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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梁肆延松开他,又懒懒地靠着沙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侧过头,拢着手去点火,烟草燃烧的嘶声很快湮没在潮声不止的人群里。
    他侧着头的下颚线条凌厉,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董施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他,他嘴里叼着烟,不知和沈邵闻说着什么话,厚重的白烟随之上升,漫过他的鼻尖,眉眼。
    他好像没听清,指尖捏着烟弹了弹,又问了一遍。
    勾人。
    所以会有人不计后果前仆后继。
    包括董施,她没法把眼睛挪开半秒。
    我说,你是不是接瓷娃娃去了啊?沈邵闻问。
    梁肆延嗯了声。
    瓷娃娃有长残吗?从毓晗好奇地问。
    梁肆延回想着少女白嫩得能看清绒毛的脸颊,说完话后总是下意识咬着下唇的软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得她杏眼圆睁,泛起水雾。
    瓷娃娃这个形容词还挺恰当。
    生怕用力点就捏碎了。
    梁肆延咬着烟,从桌上拿了副牌,手肘撑着膝盖,含糊不清地说:没。
    连洲和沈邵闻眼神交换了一下,觉得稀奇。
    没长残的意思,岂不是就是很好看,再四舍五入一下,变相等于入得了梁少爷的眼?
    你也就初三的时候去宁城见过她一次吧?连洲说。
    梁肆延嗯了声,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牌。
    我还没见过她呢,我啥时候能去你家?从毓晗问。
    见谁呀?董施是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的,她贴着梁肆延坐下,勾着他的手臂,把酒递给他。
    从毓晗看了梁肆延一眼,不确定是不是要告诉董施。
    没谁。梁肆延不着痕迹地抽回手。
    芙蓉王的劲道大,唇边喷薄的白烟有些呛人。
    董施没忍住咳嗽了一下。
    梁肆延:觉得呛可以坐另一边。
    董施只当他这是关心,心里更喜悦:我不觉得呛。
    再过一周就开学了,这次分班考我一定会考到J班的。董施说。
    她可是在家里复习了一整个暑假,临近结束才有机会放出来。
    连洲和沈邵闻对视了一眼,努力憋着笑。
    J班还需要考?这不是是个人都能上啊。
    梁肆延没看她,声音冷淡:那你加油。
    梁肆延和沈邵闻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没劲,也算给足董施这个面子了,十二点刚过他就回来了。
    回到家的时候,整个别墅的灯都关着。他从冰箱里拿了罐冰可乐,拇指和中指钳着瓶身,食指拉开,正要往嘴里灌,脑袋突然撞上一道柔软的触感。
    我操!梁肆延情绪难得有了大波动。
    易玖也吓了一跳,她就是想下来拿瓶牛奶,没想到会碰见梁肆延。
    易玖下意识捂着胸口,脚一踩空。
    你她轻声叫了一下。
    电光火石间,梁肆延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易玖感觉自己的脑袋撞上了墙,沉闷的一声咚,但后脑勺却没有传来意料中的痛感。
    可乐撒了一地,还在发出滋滋的气泡声。
    借着稀疏的光影,易玖只能看到梁肆延的喉结压抑地滚动了一下。
    梁肆延?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试探地叫了一下。
    这声音柔软,那个延字上扬,像一把小小的勾子。
    梁肆延低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声。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易玖穿着最普通的睡裙,却感到他搂在自己腰侧的手像是点了火,掌心滚烫热意顺着肌肤传来。
    梁肆延:大半夜不睡觉干嘛?
    易玖两手无措地放在胸前,手指捏着衣角蜷曲了一下:我想去拿牛奶。
    虽然蒋晗告诉她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但是梁泽特地告诉易玖冰箱里的东西可以随便拿,特别是牛奶,大概就是知道了她喜欢喝牛奶吧。
    易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最后才决定下楼。
    而且,你不是......也没睡吗......易玖接着说。
    梁肆延没说话。
    易玖抿了下唇,她整个人被梁肆延圈在怀里,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眉眼处,胸膛处的心跳声咚咚作响,响得她脸红心跳。
    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还抱着她了呀......
    但是易玖又希望他可以忘记。
    这样就可以多抱她一会儿。
    可惜她没有如愿。
    梁肆延松开手,与她保持了半米的距离。
    温热的触感突然消失,易玖的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像是一颗心被高高抛起,然后落下,无人接住。
    梁肆延低头看了一眼,而后转身往楼下走,撂下一句话:别动。
    哦。
    梁肆延上来时,易玖还站在原地,她靠着墙壁。梁肆延把牛奶扔到她怀里,易玖差点没接住。
    她脸一红,看着梁肆延半蹲在自己身侧,拿出一块抹布仔细地擦着可乐的污渍。
    易玖奇怪,以为他会去喊刘姨来擦地。毕竟他也算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了。
    别告诉我爸妈我今天这么晚才回来。梁肆延说。
    他擦地的时候,后背削瘦的肩胛骨凸起。
    原来是这个原因。
    易玖点点头。
    梁肆延没听到她的回答,他抬起头,似乎是气笑了:易玖,是不是跟你说话真的要说两遍?
    楼梯转角处的窗帘就是在这个时候被突如其来的微风拨动开。银白色的月光倾泻下来,照进他漆黑的眼睛,像一块藏在汩汩溪流底下的黑宝石。
    他眉眼稍长,微弯的眼角噙着笑意。
    易玖垂眸看着他,眼睫微微发颤,心里却有着无语,她不知道这位大少爷怎么又发了脾气。
    我点过头了。她说,真的。
    梁肆延没再说话。
    他不也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吗......
    梁肆延把地擦干净,拖鞋摩擦着地面,确保不会有黏腻感。
    动作娴熟得很。
    易玖觉得有一些像清理犯罪现场。
    梁肆延小时候野得很,除了学习什么都做。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梁泽和江婉柔为了对付他,也精得很。
    和所有家长一样,能一摸电视机屏幕就知道梁肆延有没有偷看,凭空看一下地板的深浅痕迹就能知道半个小时前梁肆延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做了什么事。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太多。
    梁肆延和他爹妈的生活就像南北战争的博弈,只不过前者持续时间更长。
    易玖看着他一番操作,心里感慨以后千万不要让自己撞见梁肆延做坏事时的样子,不然她一定会被杀人灭口。
    梁肆延洗完澡后没立刻睡觉,又打了两把游戏,才遭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半年以来,他第一次做梦。
    梦里,女孩跪坐在他身前,歪着脑袋,脸色羞红成一片,她紧张地抓着他的手指,柔声唤道:梁肆延?
    第4章 肆意
    距离开学还有一周,梁肆延从不定闹钟,习惯睡到自然醒直接起床吃中饭。
    刘姨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江婉柔和梁泽坐在饭桌上,她看着梁肆延空荡荡的位子,蹙眉:阿延怎么今天又这么晚起床?
    小九,你去楼上叫一下他吧。
    易玖一愣,没反应过来这事儿居然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点点头。
    叫他起床这件事,应该很可怕。
    看着易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梁泽拉过江婉柔:你让小九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去叫阿延适合吗?
    江婉柔喝了口汤:合适啊,就是要他们搞好关系,这样以后阿延要是出了事,小九才能毫无保留地
    行了行了,乌鸦嘴。梁泽打断她的话。
    易玖忐忑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敲了两三次都没动静。
    易玖深呼一口气,又敲了一次,力道加重。
    梁肆延,吃饭了。易玖说完之后,努力贴着门缝,想要听里面的动静。
    意料之中的,她听到一声熟悉的操。
    太好了,他醒了,不然又要再叫一遍。
    里面停滞了一会儿,而后易玖听到掀被子的声音,和一阵趿拉的脚步声。
    以防自己的鼻子受到二次伤害,易玖猛得朝后退了一大步,以至于梁肆延开门的时候稍稍愣神。
    他哈欠连连,睡眼朦胧地看着易玖,眼尾泛着点微红。
    吃饭了。易玖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又干脆利落地关上门。
    易玖再次盯着那扇门发呆。
    她是应该自己先下去,还是等他一起下去呢?
    如果自己先下去的话,她也不能动筷子,还要跟江婉柔和梁泽一起等着梁肆延下楼,席间免不了客套的聊天。
    她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十分钟后,梁肆延出门。他换了身家居服,头发杂乱像鸡窝,侧边有一缕翘起,整个人带着散漫的倦意。
    走吧。梁肆延说。
    易玖点点头,因为她走在前面,总是比梁肆延低一级台阶。
    她今天听话地扎了高马尾,走路的时候马尾贴着细白的脖颈,一晃一晃的。
    昨天晚上自己额头碰着的柔软触感和她充满惊讶的那轻声低呼、还有她叫自己名字时直勾勾的眼神,一齐在这一刻充斥着梁肆延的脑门。
    你梁肆延突然叫她。
    易玖回过头,她的鼻子擦着他衣服柔软的布料,不再是昨天那阵强迫感十足的薄荷柑橘,一股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揉进她的鼻尖。
    什么?
    梁肆延皱着眉:你能不能叫一下我名字?
    什么奇奇怪怪的请求。
    易玖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
    她试探着说:梁、肆、延?
    声音软糯清甜,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羞赧。
    配合着她现在抬头望着他的眼神,眉毛微微蹙着,眼里透露不解,像偷食的猫咪突然被人逮住。
    怎么总是惊慌失措的。
    一股燥意突上心头,然后是喉间,他指尖都有些发麻,突如其来地觉得心烦气躁。
    他啧了声,语气突然变重:以后别叫我名字。
    他烦躁,易玖也觉得挺烦躁的。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九月一日,全京北城初高中开学。
    梁肆延难得起早,他把绀蓝色西装外套拎在手腕口,长袖衬衫捋起到胳膊肘处,手腕上那块大大的黑色手表衬得皮肤更白。
    他斜倚在车身前,低头刷着手机。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额前的碎发也随着风向两边撇开。
    那道吹过他周身的夏风也顺势吹拂过易玖的裙摆。她没有尚和的校服,穿着自己的衣服,白T加灰色百褶裙,白T有一角没有扎进裙子里,也随那风微微晃动。
    视线里,少女的裙摆越来越近。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波动,转而消散。
    阿延,开车开得慢点哦,中午记得跟小九一起吃饭,晚上记得把小九带回来,还有啊,尚和这么大,你要记得江婉柔追出来,她把三瓶牛奶塞到易玖手上,阿延喝一瓶,你喝两瓶。
    易玖赶忙点头。
    梁肆延不耐烦地敲了敲车顶,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腿虚虚支着:行了妈,我都十八了,又不是小学生,这还能不知道?
    江婉柔觑他:真有脸报年龄啊你,谁十八还在上高二,丢不丢人!
    梁肆延长长地哎了声:您怎么还揭人短呢。
    语气听着羞愧,脸上倒是无一分羞愧之意,还带着点自豪得意。
    梁肆延又瞧了眼易玖,看她两手抱着三瓶牛奶,傻站在那里,他手在她眼前晃了,敲了敲车顶:走了啊。
    易玖回过神来,赶紧上车。
    车子拐过学院路,在尚和双语国际学校停下。
    门口印着几个烫金的大字好尚不同,道远人和。
    意指欢迎世界各地学生。
    即使在一众名牌私家车中,梁肆延的这辆连号欧陆还是十分惹眼。
    易玖透过车窗看着不断向这边投过来的眼神,还有一群女生站在校门口,目光不移这里,好像就是在等梁肆延下车。
    她突然说:这样会不会太招摇啊?
    梁肆延不明白她这想法是从哪儿跑出来的:不会。
    早知道应该让梁肆延在拐过这条路时就让她先下车的。
    梁肆延这样的人,在学校里应该算是被众星拱月的风云人物吧,自己从梁肆延的车上下来算怎么回事呢。
    梁肆延瞧着她手紧紧抓着安全带,低着脑袋,腮帮子鼓鼓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玖大着胆子麻烦他:能不能拜托你开回转角的那个地方,我自己下来走过来呀?
    沈邵闻、连洲、从毓晗三个人就站在校门口,看着梁肆延的车开过来,正准备上去调侃一下他的新车,却看见那车掉了个头又扬长而去,留下一地飞扬尘埃。
    沈邵闻:什么玩意儿,梁肆延这狗东西胆子大到第一天就逃课了?
    从毓晗:还带着那个瓷娃娃?
    连洲:牛逼。
    在拐角处放下易玖后,梁肆延扬长而去。
    易玖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倏忽没影了。
    虽然的确麻烦了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梁肆延把车停好,斜挎着包下车,目光不移往前走。
    怎么就你一个?从毓晗问,她可是特地等在校门口想见见易玖呢。
    少年背影恣意,宽肩挺阔,拿着包的手臂因为小幅度的动作青筋若有似无,他漫不经心道:她自己走过来。
    走过来?连洲在一旁扯着嗓子,你太狠心了吧,这么远的路让人走过来?
    梁肆延睨他一眼。
    他想起易玖亮盈盈的眼里窝出一汪雾气,软着嗓子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梁肆延。
    说了别叫他名字啊操。
    她不愿意跟你一起走?从毓晗问,那她知道自己班级在哪儿吗?
    L班。梁肆延说。
    尚和双语国际学校国内部分为AL十四个班,外加一个尖子班,在九月二号分班考试前,转学生和插班生一律暂时先在L班待一天。
    AL代表学生成绩,越往后越差。HL班就是高手如云,差生云集,每一次的考试成绩都在挑战着尚和的下限。
    所以在听到董施准备努力考到J班的时候,几个人差点笑出了声。
    那她知道L班怎么走?
    梁肆延也是这么问易玖的,得到的回答就是她可以去问别人。
    梁肆延听见她的回答之后懒得回话,直接脚踩油门。
    新学期开学,学校里多了高一的新面孔,梁肆延和几个人走在路上,来往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带着探究、好奇、和憧憬。
    梁肆延低头刷着手机,早以习惯,从不在意向他投来的这些目光。
    从毓晗和连洲在A班,沈邵闻在D班,几人在楼梯拐角处分道扬镳。
    中午一起吃饭。从毓晗说,对了,那瓷娃娃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梁肆延轻嗤:谁知道呢。
    梁肆延是最后一个进J班的,原因无他,江婉柔五分钟前给他发消息,问他易玖有没有安全进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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