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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普通朋友(8)

    以后大家要写借条,不要再写欠条了,拿出借条,就代表着你们之间有借钱的债务关系,更有法律效应,而且,借条在你们没有约定还款期限的情况下,是可以随时要回来的,不受三年诉讼时效期限的约束,就是说就算三年内对借条不管不问,也不会单单因为时间超过而丢了胜诉权。周织澄用最简单的话解释道。
    那欠条呢?
    欠条得在三年内讨还钱财,如果超过了三年,法律效力就大大减少了,很有可能起诉了也要不回钱了。
    有个大叔问:那借条是不管借了多久,都可以要吗?
    20 年,最好是在 20 年内就去讨要,不过有个例外,如果借条约定了还款的时间,那还款时间到了,也要在三年内去找对方还钱或者去法院起诉,不然也会丧失胜诉权。
    周律师,帮我看看这样写的借条可以不?
    另一个大叔凑过去瞥了眼,摇摇头:你一看就上次没认真听,借条的金额必须有大小写,这样才不会被人投改数字啊!你这利息也没写。
    行了行了,就你懂,我能不知道吗?我就问问周律师!
    周织澄笑:打了借条,最好也是再多打一个收条,咱们借钱的时候,多做一点准备,虽然麻烦,但总好过等钱要不回来之后再麻烦,是不是?
    那肯定的,我之前就吃过这个亏啊!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快结束的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进来了,他走向周织澄,犹豫了一会,胡子颤巍巍,开口说道:周律师,我儿子墓碑上有我大孙子的名字,是我后儿媳干的,她不仅刻错了我孙子的字,还把我孙子名字放在我儿子名字旁边,这不吉利啊,我大孙子这几年好运都没了。
    他紧紧地锁着眉头:我那个后儿媳还不肯改,我要改,她也不让,报警了也没用,律师啊,这种情况可要怎么办啊?
    赵延嘉和陆合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先是扑棱了鸡,见识了闹了一大番动静就只为了不值钱的几只鸡的偷鸡贼,还不是为了卖钱,直接就把十只鸡都一锅炖了吃;然后就是这离谱的公公想告儿媳妇,为的只是墓碑上迷信的名字次序。
    陆合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就是,这些人太闲了,太无聊了,为了这些不值钱的东西闹来闹去。
    老大爷是真的气:我这儿媳妇在我儿子不在了之后,就嫁人了,嫁就嫁吧,还要害我孙子!
    周织澄问道:您就是要让她改墓碑名字是吗?警察怎么说的?
    警察说这是家事!我想强硬改,又怕坏了我儿子墓地。
    周织澄建议道:或许可以试试起诉。
    之前南日县法院也判决过类似的墓碑刻字案。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村长家里做好了晚饭,来喊周织澄他们吃饭,他一进来见到他的老叔公缠着周律师,他无奈皱眉:哎哟,老叔公,你怎么来了?又为了那个墓碑啊?咱们村里调解一下就好了,淑芬今天还跟我告状了,说你一把年纪还故意去打死她爸家的猪,你看你这一天天闹的!
    老大爷痛骂:她马上给我改墓碑刻字,我就不打她家猪了!
    行行行。村长敷衍,直接把老大爷弄走,回头跟周织澄道,周律师,我先送我叔公回他家啊,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吧,我老婆做好饭了,你们快去吃晚饭吧。
    开伦律所的律师每次来官村值班,就是吃住在村长的家里。
    村长家离村口不远,院子里拉了一盏黄色的灯,虫蛾在光束下飞舞,灯光笼罩着一张不大的四方桌,桌面上摆着的基本都是各色各样的海鲜,在南日县最便宜也最好吃的就是海鲜了。
    大家正准备开吃,院子门又被人扣响。
    张婶子笑容满面,手里端着一个大盆子,她快步走了进来,把大盆子往桌面上一放,然后一把掀开了盆子的盖子。
    浓郁的鸡汤香味四溢,能轻易地勾起人的食欲。
    她热情招呼:来来来,大家都尝尝,反正只剩一只了,我干脆把老母鸡杀了,炖了一整个下午,味道可鲜美了,给你们这些律师补补身体,工作辛苦了。
    江向怀只扫了一眼,全身倏然紧绷,攥紧手指,骨节泛白,他面无表情,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过突然,他还不小心撞到了八仙桌,桌面晃了两下,鸡汤里的鸡头也跟着晃了两下。
    他吐了。
    第13章 律师意义
    这一天对于江向怀来说,是糟糕的。
    他在垃圾桶旁边吐了半天,吐到最后只剩下苦水,如果不是下乡,他见到尖嘴类动物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他也没想到自己这次的反应会这么强烈,上一次还是多年前,客户给他送了只自家养的鸽子。
    张婶也觉得愧疚,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了,她以为他怕的是活鸡,还特意把鸡给杀了,给他压压惊,老话常说,鸡头有营养,她炖了许久,想让几个律师补补身体的。
    对不起啊,江律师,我不知道你们城里人这么怕这个,这么大个壮汉都吐了,婶子对不起你。张婶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足无措的。
    江向怀喝了一口水,摆了摆手,就又听到张婶嘀咕道:城里男人估计娇气点,村里男人哪个不杀鸡,咋还有这么奇怪的富贵病,这种男人长得再好,都要不得。
    他又沉默了。
    赵延嘉挺没良心的,他尝了口鸡汤,觉得味道还不错,就在那吨吨吨地喝了起来,听到这话,还抽空拉踩他哥:张婶,我也是城里男人,但我不怕鸡。
    张婶满意地看着他,眼神就像在看家里能吃的猪,笑着道:好喝吧?那你多喝点啊。
    她又看向一旁的陆合,陆合根本就没碰那个鸡汤:一弟,你也怕鸡啊?哎哟,胆子这么小,怎么当律师啊?
    陆合哑口无言,他不怕,他是嫌弃。
    村长喝了口小酒,跟大家聊天:城里律师是做什么的?给大富豪打离婚官司吗?天杀的,我上次看新闻,还有律师给杀人犯打官司,说无罪呢,这种黑心钱也赚。
    那是,他们都说只要钱给够,律师死的都能给你说活了。村长老婆端了份米线糊出来,她给江向怀特意煮的,知道他刚吐完,可能没什么胃口吃桌上那些菜,江律师,你吃这个,我们每次不舒服,就吃这个,暖胃也开胃。
    谢谢。江向怀抬头笑了下。
    张婶掰了个蛏子吃,说:律师就跟搅屎棍一样,电视上那些明星本来就乱七八糟的,有了律师,就更乱了,动不动就离婚,哎哟她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我看那些明星穿的那么暴露,现在有些小姑娘从城里回来,穿得还更暴露。
    周织澄笑着听他们聊天,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不了解律师的职业意义,而且,这个行业里也的确存在他们说的那种律师,加上大部分影视剧的玩梗抹黑,的确会让行外人误解律师就是凭借嘴皮子颠倒黑白、赚黑钱的。
    村长也感慨,不过他很快想到,桌子上是律师,他怎么能说律师坏话呢,连忙道:不过,律师也有好坏之分的,我们周律师他们就非常正义啊。
    周织澄喜欢正义这个词,反正她现在留在南日县做的律师,也的确可以靠上正义的边了。
    但陆合却很不喜欢,他淡淡地抬起眼皮,嘴角扯了下:律师要什么正义感?那是法官、检察官、警察必备的,律师就是个普通职业,我们需要的是敬业和有职业道德,尽职尽责地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张婶听完他说的,抓住了扭曲的重点:你是说,法律允许律师黑心啊,是不?
    叶白噗嗤一声笑了,她就不信陆合这个装逼男能让张婶他们明白律师职业意义。
    陆合眉心沉沉一跳,眼皮抽搐:当然不是,你们认为律师黑心、替坏人说话,其实是律师从另一个角度来维护法律正义,我们都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犯罪嫌疑人是不是真的犯罪了,我们也不知道真相,能看到的也只有警察找出来的证据,警察用这些证据来推证真相,律师和检察官一起来论证这些证据的真假和逻辑链,如果这些证据被律师发现存在问题,那就不能以此来判定犯罪嫌疑人就是有罪之人。
    他语气平缓,咬字清晰,认真得就像是在做汇报:当一个犯罪嫌疑人站在了法庭上,这时候,除了律师之外,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如果连律师都不尽心尽力替他辩护,就没有人可以维护他的人权。这世上不可能只有一言堂,律师和检察官都是将彼此找出来的证据放在法庭上,让法官来判定,每一方的努力都是为了更接近于真相。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犯罪者,那律师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他合法地受到法律规定的惩罚,而不是肆意地加重刑罚
    海边小村的夜晚是静谧的,夏风微凉,海岸线传来海浪拍打着礁石的浪花声,远处半山腰上的风车呼呼呼地旋转着,村里面的路灯一盏盏地亮起。
    陆合神情严肃且认真,他看着众人,缓缓地陈述着他对辩护律师的理解,为不被大众所理解的辩护行为而正名。
    院子里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没人说话,静得有些过分。
    赵延嘉和叶白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
    叶白又看了下陆合,抿了抿唇,他这人讨厌归讨厌,但对律师这个职业爱得挺深沉的,还挺有职业理想的。
    村长几人也是面面相觑。
    周织澄先打破寂静:那个,陆合
    陆合抿直唇线,黑眸坚定,他转头看着周织澄,语气强硬:周律师,你阻止我,我也要这么说,既然我们是来普法的,没道理只给别人解决法律问题,却不阐释律师的职业意义,不解除大家对律师的误会,不为被误解的律师正名。
    吐了半天的江向怀才缓过来,他明白周织澄话里的意思,无奈低头,弯唇小小地笑了下。
    周织澄也无奈,她倒不是想阻止陆合,而是因为
    老婆,你听懂了吗?那边村长压低了嗓音,尴尬地抓了下头顶稀疏的头发,用气音问道。
    村长老婆用手肘撞了下村长,道:小点声,别问我她笑得更尴尬,我哪听得懂啊,你还初中毕业,我小学只读了五年!
    我一句不知村长干咳了声。
    这书读太多,说话就是绕啊。张婶紧张得手掌又在身上擦了擦,冷汗都擦出来了,这文绉绉的,咋不讲明白点呢?周律师平时说话就很好懂,我们没咋读书,听不懂这些。
    张婶急性子,干脆直白地说:一弟,我们要是都懂法律,哪还需要律师,是不?听不明白。
    陆合一怔,眸色微愣。
    我就管养鸡养鸭,种种枇杷。张婶说到她擅长的东西,又高兴起来了,我这鸡肥美吧,好吃吧?都不喂饲料的,我吃啥,鸡吃啥,健康!
    她夹了个大鸡腿给赵延嘉,爱怜道:吃吃吃,你多吃点。
    陆合抿了抿唇,沉默了好一会,他满腔的热血一下被泼了冷水,蔫了吧唧的,他一通输出,居然没人听得懂!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来了一条消息,张婶瞥了一眼,看到了他的屏保照片。
    她哟了一声:这你女朋友啊?好漂亮,就是你这照片自己收藏着就好,怎么还放手机屏幕上啊,这女孩子穿着内衣内裤就出来了啊?
    陆合眼角神经一跳,受够了这种老封建的指指点点:这是比基尼。
    这该死的土地方!
    叶白怕陆合当场气死,连忙搂着张婶,说:婶子,这都流行这么穿呢,女孩子有穿衣自由,可以展示自己。
    张婶眉头紧拧,她这个年纪有点接受不了。
    周织澄笑着接过话头:婶子,下次我也买比基尼送您,我们也去海边拍,肯定好看。
    这下给张婶臊得没空再闲话什么了,脸颊通红,作势要去拍周织澄:哎哟,我这一把年纪,胡说什么呢,我不敢穿
    周织澄笑着躲开。
    江向怀静静地看着和他们打打闹闹的周织澄,勾起唇角,昏黄的路灯笼罩在他温柔的眉眼上,更显柔和。
    赵延嘉凑了过来,喝鸡汤喝得满嘴油。
    江向怀拧眉,收起了笑,冷声抗拒:鸡味离我远点。
    赵延嘉脸皮厚,仍旧笑嘻嘻,哥,你来南日县虽然折腾地吃了不少苦,但好像心情好了很多,整个人都轻松了。
    江向怀眼皮都没动一下。
    果然,老男人都需要感情滋润呐。
    江向怀:
    你这个年纪啊,是该着急了,我妈说了,男人过了三十就不太行,加上你之前拼命工作,估计更不行了,没有女人会喜欢普信老男人的。
    赵延嘉笑了半天后,又多了几分认真,开口道:哥,做错了事情就该认真地道歉,周律师脾气好,不代表她不计较。
    他其实对当年两人的事情略略知道一些,的确是他哥做的不对。
    江向怀黑眸沉沉,收回视线,额前的碎发散落了些,稍稍遮住眉眼,倒显得有几分落寞。
    赵延嘉刚觉得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分了,就接着听到他哥淡淡的声音:她跟你说她脾气好的?你是没被她打过,她是窝里横,只对外温柔。
    赵延嘉觉得离谱又荒唐:哥,真的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得不到还要污蔑人周律师!
    第14章 人生好友
    周织澄和江向怀的确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成长经历完全不相同,如果不是他参加了个校外活动,认识了同在高校园区、就读于北航的周秉澄,如果不是周秉澄在毕业那年夏天,带他来南日县度假,或许,他们的人生就是两条永不交集的平行线。
    以前周织澄常常说,包括他自己也会开玩笑,说他拯救了叛逆少女。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周织澄拯救了他。
    夜色浓重,江向怀躺在村长家的小床上,看着窗外面的天空,浓云散去后,隐约露出昏黄的月光,耳畔是断续的蛙鸣和狗吠声。
    她生在一个很好很好的家庭里,父母恩爱,有个嘴贱但疼爱她的哥哥,还有一对把她捧在掌心的阿公阿嬷,虽成长在县城重男轻女不良风气的大环境里,但在他们家,绝对没有。
    她的阿公满心满眼只有他的乖孙女,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她,她的阿嬷传统却善解人意,自己受过的苦,不愿意再让孙女承受。
    她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青春期时短暂的困扰,但换来的却是全家人对她的担心和爱的拯救。
    所以,生长在这样家庭里的她,被家人无条件的爱和肯定包围着,一生被自己的童年所治愈,她自然也是温暖的。
    而那时候,来到南日县的他,正处于人生中至暗一刻,准确来说,他的整个人生都是阴暗的,他父母亲口盖章的他不配幸福。
    法大的毕业典礼,他代表优秀毕业生发言完,就在外面等着最后的学院合照,其他的同学们在和父母或朋友合影,他却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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