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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普通朋友(19)

    是啊。
    他也没再问,剥开了一个红心柚子,忍不住跟明迪三人组炫耀道:你们见过这种葫芦形状的柚子吗,又酸又甜,古代的贡品。
    赵延嘉觉得这话熟悉:周律师阿公之前也说有道菜是贡品。
    我们这贡品很多的,看这个龙眼,果核小,果肉晶莹剔透又脆又甜,你们多吃点,可惜现在没荔枝和余甘果,不然更甜更好吃。
    何开伦把喜糖也拆了分给大家,他还带了个当地特色的肉饼,是他给礼金的时候新娘家回礼的,里面基本是油腻的肥肉和糖组成的,赵延嘉吃了一口,差点就吐出来了。
    何开伦吐槽他:就是你们这代人生活太好了,我小时候要是家里分到这个饼,一小块就能吃大半个月。
    赵延嘉不敢再碰肉饼,干脆吃龙眼吃个饱,舒服地半瘫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蔚蓝得不像真实世界的天空,云朵似棉花,近处是生到二楼阳台的白玉兰枝桠,远处蓝色的海水和天色相接一色,楼下老街传来了卤面和炝粉的香味。
    他感慨:做个世俗眼中的小废物可太舒服了,难怪周律师要回来工作。
    叶白横了他一眼,不让他喝茶: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你说周律师是废物?你知道她做了多少事情吗?
    赵延嘉哪里有这个意思,他急了:我只是替她可惜,觉得她适合更远的远方。
    我以前也这么想。何开伦说,我这个律所啊,就那么大,以前更小,哪有什么前途,她一个去好学校读书的人回来就在这工作啊,可不被人笑话,以前她和她哥一样,高分去了北城念大学,谁不羡慕她展翅高飞。
    他倒是不介意提起自己的过去:俗话说,爱拼才会赢,我也算拼过了,我年轻在很多工地工厂都干过,也没读过什么书,赶上好年代了,过了司法考试,就当上律师,现在你们都要大学学过法律才能去参加法考吧?我们当时可不要。
    他环视了自己的律所办公室一圈,感慨万分:以前我就一个小店面,门口挂个手写牌子,就我和另外一个律师干活,自己去拉客,自己去开庭,干最多的活就是代写诉状和离婚协议书,一份就几十块钱。他心里很清楚,哼笑了两声,那种律所更小,你们这些高材生肯定更看不起。
    陆合脸色很平静,像是根本就没在听他们的聊天。
    赵延嘉挠了挠头:也没看不起,就是没见过。
    是啊,你没见过的,却是中国最常见的律所,在很多乡县,在法律的基层,就是这样的小律所和小律师在努力地实践法治中国的梦想。何开伦笑眯眯的,像我们这里的人,他们听不懂法律术语,作为法律工作者,跟他们沟通,比起渊博的法律知识,更需要耐心倾听、热情解释和享受帮助人的价值,而澄澄兼具两者,所以我后来就不会替她可惜了,她在南日县找到了她作为法律人的意义和快乐,被信任、被需要,勇敢无畏,谁说不是个很好的选择呢?
    陆合抿着唇角,没说话,神色若有所思。
    赵延嘉拿起了手持小电风扇吹刘海上的汗,说:那倒也是。
    还有一个原因,周律师跟她阿公阿嬷的关系可好了,谁说大城市就一定好呢,他乡纵有当头月,不敌家乡一盏灯。叶白补充说。
    何开伦没抽烟,就含着老烟过过嘴瘾,声音含糊:老话也说,知足常乐啊,钱赚太多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生活更重要。他说到这,停顿了下,又露出了笑容,当然,如果我赚了几百万,当我没说。
    叶白想到今天要录制视频号的视频,正要去调试三脚架和镜头,闻言立马道:何主任,那给我提工资呗。
    找你周律师去。何开伦才不管这事,上周何砚铭不是老喊你干活吗,还有这样剥削的,我让他给你发红包。
    叶白开心了:谢谢何主任,何主任今天的头都不秃了。
    何开伦气笑,作势要敲她。
    她连忙求饶:别别别,我们要录制视频了,咱们开伦律所情感在线视频号要更新了。
    何砚铭不在律所,谁来拍呢?
    江 par!
    趁着叶白他们在做前期的准备,江向怀去打了杯咖啡喝,他昨晚没睡好,眼下有浅浅的阴影,他的睡眠质量向来不好,不是睡不着,就是多梦。
    他走到阳台上透气,何开伦也跟着出来了,手上拿了杯茶,笑:我还以为大律师都抹不下脸,你居然还答应录制这类视频。
    江向怀笑:何主任,就像你说的那样,当律师不分高低贵贱,赚的钱多,不代表就高人一等,也不代表业务高端,都是为了法治事业尽心尽力。
    何开伦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知后觉:等等,我什么时候说了这话?
    当然是江向怀瞎编的。
    他对律师这个职业没什么使命感,不过就是子承父业,弟及兄志,一份能赚钱的工作罢了,做了非诉,更和公平正义沾不上边,每天只跟金钱和各种资本家打交道。非诉服务的是法人,但法人的背后同样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组成,在资本市场的交易里,赢家只有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有些项目荒唐得可笑,风险明显,但客户就要求律师替他遣词造句,在法律意见书里弱化风险,欺骗一个又一个的投资人把钱当作泡沫一样投了进去,不知道有多少产品就是这样通过精美虚伪的包装而迅速变现。
    当然,也有很多坚守着职业道德的非诉律师,做着资本市场的守门人。
    只是, 他不喜欢这份工作罢了。
    完成哥哥的合伙人梦想后,一直撑着他的那口气也一下消失了。
    他很想像以前那样,躺在床上,头枕在澄澄的大腿上,脸贴着她的肚子,等她轻轻地摸着他的脸,让他闭上眼睛睡觉,在她的怀里,他可以不用是江律师,不用是江家的小儿子,只是她爱的人。
    他那鲜血淋漓的被他父母反复撕开结痂的伤口,在被她治愈着。
    那时,他问她:澄澄,你觉得死亡可怕吗?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哥哥去世带来的伤痛。
    她认真地想了一会,没憋出来什么高深的话,老实道:我不知道,应该是可怕吧,但是,我对死亡的印象只有小学时外太婆的去世。
    你哭了吗?
    她点了点头:哭了。
    伤心吗?
    当然了。
    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在葬礼上还不小心笑了。外太婆是喜丧,在睡梦中去世的,我们当地丧葬习俗比较多,哭丧都要好几天,我阿嬷和姨婆两人争了一辈子,连葬礼上都要争谁是最孝顺的,所以,她们一个请了做法事的,一个请了唢呐鼓队,还请人代哭的。法事做了三天,已经没人能哭出眼泪了,大师让我和我哥上前抱外太婆的照片上前哭给大家看,但是,我看到阿嬷和姨婆两人较劲假装哭晕在地上,旁边哭丧队的陌生人又吼着外太婆的名字干嚎,我没忍住笑出声了,结果我哥笑得比我还大声,我们俩就挨骂了。
    这一笑,十几年的功德都没了。
    他也被逗笑,埋头在她怀中,隔着腹腔听她的声音,是另外一种温柔:其实死亡也不可怕吧,外太婆以前跟我说,死了就是提前去地府盖房子了,她让我记得给她烧很多的纸钱,纸衣服,逢年过节去看看她,她会在下面保佑我的。
    她嗓音含笑:她正好在我们那正式废除土葬前去世的,以前她常常害怕,她说,她不怕死,但怕死了要被强行火葬,就跟蚵仔煎一样,她不要被炸海蛎饼。
    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高兴,她还是跟外太公土葬在了一起。
    她说的时候,低头看着他,眼眸幽亮,眼底映着他小小的缩影,也只有他,他真的爱极了她这样。
    阳台上,何开伦把茶一饮而尽:我可听说了,你跟我侄子是情敌啊,我觉得你跟澄澄不太合适哈,老人都说,不要跟同行结婚,而且,你在北城有事业,澄澄在南日县的事业也稳定了,谁放弃好呢?他突然眼睛一瞪,你应该不是那种想让女孩为你放弃一切,或者当家庭主妇的男人吧?
    江向怀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看着远处的新城区,问道:何主任,那边是不是开发了好几套新小区?房价多少?
    五六千吧,都给人价格炒高了,在我们这,还是自建房舒服,你看那边一整排的自建别墅了没?都是华侨老板盖的。何开伦侃侃而谈,语气忽地一顿,转头看他,你要在我们这买房啊?
    江向怀但笑不语,但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里头的叶白在喊他:江律师,男主角快来,action,开拍啦!
    第34章 油物律师
    想要运营好一个视频号,除了内容要有干货外,还要有鲜明固定的风格,能给受众留下深刻的记忆点。
    周织澄做的这个号,一开始就是律师穿个律师袍板正地坐在镜头前,给大家普法,后期再加上法庭背景的三毛特效,以及一行硕大显眼又颜色鲜艳的字体来吸引人的注意力,提示视频内容。
    但是,号到了何砚铭手里的时候,就猥琐了许多。
    他们几人都浏览过,每看一个视频,都要被油死一次,偏偏粉丝还吃何砚铭这一套,视频浏览量蹭蹭蹭地往上涨,小店里面挂的法律法典也是哗啦啦地有人买,就连周织澄做的一系列付费内容,什么离婚注意要点、借钱常识都有不少人花钱购买。
    粉丝们还给何砚铭取了个外号家人律师,最新的一个视频里,他穿着西装,背对着镜头,留着抹满发胶的三七分头,在土味音乐中,卡点转过了身,嘴里还咬着一根玫瑰花,帅气甩头,狂放不羁地吐掉了玫瑰花,对着镜头深情地道:家人们,婚姻法律情感在线,我在直播间等你。
    视频上了热门后,评论就热闹了。
    人间油物,炒菜都不用放油了。
    等着,我马上离婚。
    怎么还穿着西装,把我们当外人了是吧?
    喊什么家人,喊老婆,律师你有肌肉吗?没有肌肉我不去直播间。
    何砚铭还骚得不行,还用照片回复了最后一条评论,他的肱二头肌,告诉粉丝他是个肌肉男大律师。
    赵延嘉:何律师这么努力的吗?我哥不会也要这么拍吧?
    叶白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没这个勇气,说:江律师自己决定风格吧,反正换人拍了,粉丝也都明白的,就是宣传一下我们周六的直播。
    江向怀性格本来就不跳脱,他干脆严肃到底,换上了合身的黑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端坐在镜头前,一本正经地道:大家好,本周六本号将进行直播,主题是婚姻家事法律,欢迎各位前来观看。
    录制结束,叶白就去做视频后期了,何开伦吐槽:你这在做南日县新闻联播呢。
    这五毛后期没几下就做好了,发布了上去之后,也很快就有了热度,全靠的是江向怀那张英俊的脸,以及隐在西装下也能看得出来的好身材。
    这是律师吗?还是请的演员。
    这是个县城小律所,哪里还有钱请得起这么帅的演员,是不是新来的帅气律师?
    告诉家人律师,我爱上今天的西装律师了,不回去了。
    律师,我离婚了可以跟你在一起吗?
    赵延嘉更损,点赞了之后,立马把这个视频下载了,转发到了他的朋友圈,有些认识江 par 的法律同行,一开始都是满头雾水,这个土味视频里的江律师,不太像以前他们看到的在各种国际金融基金论坛上的江 par。
    江 par 这是在干嘛?转行做诉讼了吗?
    怎么可能,按他现在的业务量,诉讼哪里有非诉赚钱?
    江 par 要是做离婚诉讼,估计接的也都是各大业内巨头的离婚案吧,没必要这样宣传。
    江向怀也看到了赵延嘉发的朋友圈,还难得给他点了个赞,留言道:欢迎各位周六光临直播间。
    他并不在乎其他人是认为他跌落神坛,自甘堕落,还是认为他接地气,有风趣。
    赵延嘉发完之后,才想起来,他忘记屏蔽他姨丈了,他立马删掉朋友圈,但已经来不及了。
    江恒:赵延嘉,你跟江向怀到底在做什么?你哥疯了,你也跟着疯?不好好做项目,在乡下律所做婚姻直播,他是想丢尽我江家的脸!你知道不知道,刚刚已经有很多人来问我,江向怀怎么了,他们都以为他被明迪赶出去了!把我江恒的脸都丢光了!
    江恒:是不是因为那个女的?你哥是不是去追那个女孩了?
    江恒:江向怀从小就爱跟我们对着干!要是向清在,他根本不会这样叛逆!
    赵延嘉一句话都不敢回,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忙把聊天记录截屏发到了他们家的小群里求救。
    赵延婷妈妈:你不用回,我去跟他说。
    赵延嘉于心不安,他去找江向怀,说起了这件事,江向怀只让他一边去,神情还很淡定。
    赵延嘉:哥,你骂我吧,狠狠地鞭笞我,来,往这打。他还演上瘾了。
    恰好周织澄单脚蹦跶着打开了她办公室那侧的阳台门,听到这一句话,三人面面相觑。
    周织澄笑了下:你们继续。
    赵延嘉:
    江向怀也笑了下,一句解释没有,大步走了过来,扶住她,低声问: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我要你离我远一点。周织澄脸上的笑意淡漠。
    江向怀:那可能做不到,周律师,我们周六还要一起直播。
    你做过直播吗?
    没有。
    看过吗?
    也没有。
    这个跟你做过的采访、讲座都不一样的,实时连线,给提问的人解答的,第一是情感宣泄,第二才是法律处理。
    赵延嘉乐道:我也感觉到了,在这边当律师,其实更像做居委会、村委会、知心调解员,他们会跟律师倾听内心的苦楚,反反复复地讲述同一件事。
    江向怀对这个不怎么在意,他说:回去坐下吧?脚还没好。
    周织澄又单腿蹦跶了回去。
    江向怀这才对赵延嘉道:等你以后需要拉项目了,你就会知道,再高大上的客户也一样,他们也有烦恼,也会在应酬的过程中,反反复复地跟律师吐槽跟项目毫无关系的个人私事,大家都是普通人。
    周织澄就想起姜黎之前的吐槽,笑:姜黎之前说他们老板,今年一月份的最大进账不是项目上市,而是大客户夫妻俩的离婚,让他一个做非诉的给他们做诉讼离婚。
    赵延嘉就好奇:周律师,你做过刑事案件吗?
    周织澄瞥了他一眼:我之前做的那个交通肇事的案子不算么?偷电动车不算么?
    他趴在椅背上:不是,就是那种大一点的刑事案子。
    你说故意杀人,连环杀人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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