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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一刻 暴戾风车(19)

    第30章 办法
    回到学校正赶上晚自习,周引让李擎先回教室,他们默契地拉开距离,周引走在后面,看着李擎的背影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快到教学楼,李擎回头望了他一眼,周引停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李擎举起手挥了挥,随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学楼。周引神色复杂,他站着不动,直到李擎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他没进教学楼,掉头去了操场。他约了陈恪,偌大的操场只有陈恪一人优哉游哉,周引径直朝他走过去,先宣布今天的结果,我见到我爸了,我拿他跟情人的照片要挟他,问他要一百五十万。
    陈恪不怎么意外,他把烟头扔到脚底踩灭,说道: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就不怕要得太多他不给?
    他有的是钱,私家侦探查到他刚给情人买了套房,我说了,拿到钱我跟我妈以后都不会再出现。
    陈恪挑眉道:阿姨还不知道吧?你先斩后奏买了别地的房子,她不肯搬你怎么办?
    我有办法,周引把手揣进口袋,你要帮我。
    陈恪啧了一声,说吧,又要我帮你做什么?
    你就帮我传一句话,让学校那些臭名昭著的人都知道,周引近乎笑着说出接下来的话,你告诉他们,周引很便宜,几百块就能陪一晚。
    陈恪目瞪口呆,用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你别管,想办法帮我传话出去,我不是真的想做什么,你放心。
    陈恪暴躁地耙了耙头发,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意义,你想你妈同意搬走,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弯?
    没别的办法了,不然你觉得我还能怎么办?周引语气很轻,脸上的笑就像泡沫一样脆弱易碎。
    真的没别的招了?让那个家伙也帮忙想想办法,省得他每次看我都跟看敌人一样。
    你说李擎?周引敛了笑容,我有想过让他帮我,我不想找别人,但他要是知道了会恨我的,还是别把他卷进来比较好。
    陈恪摇头,你怕他恨你,就不怕自己死无全尸?
    那你记得替我收尸,周引开了个玩笑,笑意暂时爬上眉眼,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好好地从这里离开。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点孤注一掷的勇气。
    隔天,周引主动联系了父亲留的名片上的号码,电话那头是个公事公办的女声,自称是周总的助理,需要他提供银行账号并说清这笔钱的用途。
    周引没吭声,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计划,更不想让人知道他和母亲日后的住址。
    对方接着道,这是周总的意思,如果不说清楚,一百五十万只能分月转入,每月转十万。
    周引说:那好吧,我没想好怎么用,你们先转十万过来。
    他挂了电话,对着黑屏的手机发了会呆。此时是午休时间,教室里难得没有其他人在,他呆坐在座位上,瞥见外面阳光晴好,忽地动了出去走走的念头。
    就在这时李擎打窗外经过,目不斜视,没分半个眼神过来。周引心领神会,他按兵不动,在位子上又坐了几分钟,然后才起身走出教室。
    走廊上不见一个人影,他走到楼梯口,仍然空空荡荡。正猜想李擎在搞什么鬼,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李擎发来的,问他喜欢看书吗?
    周引回了个不喜欢。
    李擎又发来一条,问他要不要去晒晒太阳?
    周引回复可以两个字。
    十多分钟后,他去到操场,李擎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他去操场后边的小树林。周引心里暗骂白痴,小树林浓荫蔽日哪来的太阳可以晒。
    可他还是去了,刚踏进这片落叶遍地、杂草丛生的荒芜地,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李擎捂住他的嘴巴,对他比出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仔细听。
    树林深处传来男女之间的几声调笑,在这种地方碰面想来也和他们一样关系不当、不能见人。周引斜睨着李擎,李擎连忙喊冤:我来的时候他们还不在,藏得够隐蔽的。
    周引拿开李擎的手,表情挑衅,你让我来想干嘛?不管你想干嘛,现在都做不了了。
    不一定,李擎想了想,脱掉校服外套,举高双手,将校服罩在自己和周引头上,我挡着你,他们看不到我们是谁。
    你真是周引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擎,他还在斟酌用词,想不出怎么形容眼前这个洋洋得意的家伙。
    我聪明吧,李擎笑,但也有个弊端,我不能抱你了,所以要你搂着我。
    校服下的空间,逼仄,晦暗,看不清咫尺之间的脸庞。
    李擎抵着周引的额头,声音低沉,搂着我,我要亲你了。
    嘴唇相触的瞬间,周引圈住李擎的脖子,全情投入到这个费尽心机的吻当中。李擎的嘴唇有点干燥,他尽力去濡湿。这个吻很快如他所愿变得潮湿黏腻,好似无法分开,一旦有分开的迹象,便会有更来势汹汹的情*涌动。
    情浓时谁也没注意周边的动静。此情景被旁人看去,一女声嬉笑道非礼勿视,凌乱的脚步声匆匆经过他们,连远处的鸟也始终盘桓在半空,没有停留于此。
    没有什么可以打扰热吻中的爱侣。
    在缺氧前周引推开了李擎,他边喘气边瞪着李擎,骂了句疯子。李擎也喘得厉害,他放下双手,校服覆在他们头上,氧气越发稀薄。
    李擎用嘴唇摩挲周引的侧脸,断断续续道:昨晚回去,我睡不着,想你想得睡不着。他倏地抓住周引的手,大胆地碰了碰某个他们从未互相抚慰过的部位,这里,很难受,你说我是不是蠢,这叫自作自受。
    周引问道:你想要我吗?李擎,你有一次后悔的机会。
    想,但不是现在,李擎眼睛发亮,我会是你名正言顺的男朋友的。
    那要看我同不同意。
    你会的,我有预感,你越来越喜欢我了。
    周引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李擎,自信、笃定、成竹在胸。他挣脱掉盖在他们头上的外套,凝神看这一刻的李擎。他要把他最细微的表情、嘴角上扬的弧度全都牢牢记在心里。
    第31章 周引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十分钟,周引先回了教学楼。预备铃未响,楼梯和走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他习惯低着头走路,听到有人叫他才抬头望过去。
    一张陌生的面孔,正面带嘲弄地看着他,用奚落的语气问道:听说你很便宜,一晚只要几百?
    周引将这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面色不改道:怎么,你也是同性恋?
    那人脸色骤变,恶狠狠地朝他啐了一口,滚,恶心的同性恋。
    周引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讥诮道:放心,你安全得很,同性恋或异性恋都看不上你。
    这番侮蔑的话果然惹来更恶毒的诅咒,周引充耳不闻,径自去了卫生间。他在水龙头下反复冲洗双手,掬起一捧又一捧水往脸上浇,打湿了脖颈和前襟。
    水龙头猝然被关了,周引睁开眼睛,几张百元纸币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八百块够吗?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么多。
    周引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他直起腰,注视着眼前又一张生面孔。你刚才跟人说的话我听见了,我也听说了一样的消息,不知道我能不能入你法眼?这张生面孔态度诚恳,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周引垂眸沉思,伸手接了那八百块,他快速报出一串号码,低声交代:等我电话,我会告诉你时间地点。
    对方点点头,看样子似乎觉得很新鲜,心满意足地走了。
    周引花了几分钟来消化这个事实,他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像回到了过去。第一次听见别人说他没有爸爸,第一次看到母亲哭泣,第一次被迫认清自己的处境。每经历新的第一次,他就会摸索出一点从未见识过的自己。
    冷漠的、麻木不仁的、孤僻的自己。
    而现在他又发现了自己的另一面,狠厉、绝情,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周引无法预估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又会做到哪一步,他已经开始不认识自己了。
    当天晚自习最后半小时,周引提前去到实验楼五楼长期闲置的实验室,他装好微型摄像头,静静地等约定时间到,等待这扇门被人敲开。
    九点五十分,白天和他约好的那位敲门了。周引开门开灯,对方一进来就抱怨老师很难糊弄,非得装病才能出教室。
    周引反应淡淡,他掏出一个保险套,撕开包装递了过去。对方一愣,讶然道:这么直接吗?
    你找我不就为了这个?
    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对方挠挠头,要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不用,没这个必要。
    那好吧,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对方拘谨地脱了外套,想再脱一件却又冷得打哆嗦,他走近周引,试探地碰了碰脸颊,眼里难掩兴奋,我可以亲你吧?
    周引没接话,他以为自己受得住。
    然而当一个陌生人逐渐靠近,脸越来越逼近,反感和抵触从心底冒出来,每一寸皮肤都叫嚣着抗拒,甚至因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忍无可忍推开了对方。
    抱歉,我做不到。
    对方并不意外,只叹了叹气。
    周引面露慌乱,语气带着哀求:我把钱退回给你,双倍补偿你可以吗?
    对方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也是受人之托,陈恪那小子说我知根知底,让我来找你,他还骂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我的性取向。
    对方又道:虽然不懂你这么做的目的,但我觉得既然你不愿意,就别勉强了。哎,你怎么哭了?
    周引用手背一抹眼睛,才察觉原来自己又掉眼泪了。
    他拿出口袋里的钱,全部还给对方,接着一刻不停地打开门逃离出去。周引起先疾步走,然后变成狂奔,没命地狂奔。尽管他不清楚自己还能去哪。
    最终他去了学校西南门,翻墙落到小巷子。巷子漆黑幽长,路灯彻底坏了,青苔的腥腐味直冲鼻端。过去他从未发觉这条巷子如此肮脏不堪,过去他也不曾觉得,在黑暗中前行会是件需要勇气的事。
    如今他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只可惜不会在巷子尽头再遇到打架狠绝毫不退让、凶相毕露的李擎了。
    这样的李擎他也只看过一次。
    他突然很想念,很可惜看不到了。也许野兽凶残嗜血的本性只会在危机四伏时爆发,平静生活犹如一潭死水,没共过患难,塑造不了可以不顾一切一起逃亡的爱人。
    不是那个人有哪里不好,他只是,太想逃了。
    最灰心沮丧时,周引冷不防听到一声猫叫,他循着若有若无的猫叫声,往黑暗深处走,找到他和李擎一起搭建的猫窝。刚蹲下来,猫跳进了他的怀里,来回摇摆着尾巴。
    周引一只手轻轻地揉它的脑袋,另一只手举起手机,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清周遭的景象。
    原先用废旧纸箱做的猫窝不见了,替代品是一个铺了旧衣物的藤条编织篮。猫窝旁是食盆和水盆,食盆里猫粮还剩了一些。他在几块水泥砖头后看到封存好的猫粮。
    周引挠了挠猫的下巴,随后把它放回猫窝。再次响起的猫叫声像在挽留,周引把手放在膝盖,克制着自己不能再伸手。
    他低低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我要去别的地方了,我妈生病了,我不能看着她继续受苦。走了我不会再回来,以后就见不到你了,对不起。
    说完他狠心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这还不到最蚀骨剜心的时刻,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到家前他给郑文良打了电话,告诉他钱的事自己想到办法了。
    郑文良连珠炮弹似的发问,他将手机挪开一小会,估摸他该问完了才接着道:郑叔你放心,我没偷没抢也没去借高利贷,这钱来路清白,只不过它没那么快到账。
    郑文良沉默片时,一针见血地问道:你是不是找你爸要钱了?
    我不瞒你郑叔,是,我问他要了一百五十万,但他要求知道这笔钱的具体用途。
    你找了你爸,等于告诉他你们母子俩的行踪,就算你们搬了家又换了城市,他还是可以找上门。
    所以我要找你帮忙,郑叔,我只信得过你,周引声音微冷,我要这个人永远也找不到我们。
    郑文良沉声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帮我们买下你朋友的那套房子,我会以这个理由让他一次性把钱打过来。
    房子买下来,你打算怎么劝你妈搬?
    周引走到家门口,大门锁芯生锈,拧钥匙时稍微有些卡顿,他答道:我有办法,她会搬的。随即使劲一拧,门开了,他换上灿烂的笑容踏进家门,迎向母亲,妈,我回来了。
    几天后,周引等到合适的时机。班会课上班主任宣布下周年级召开家长会暨期末动员大会,要求每位家长必须出席。
    周引早早地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母亲,母亲向来热衷于参加学校举行的各种活动,从来不缺席。
    陈恪得知那天发生的事,终于弄明白他的真实意图,说什么也不肯再替他传话。但流言从来不因个人意志而改变,只要开了口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如同飓风侵袭,谁也不能让风停下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场风暴正在蓄势酝酿。
    某节体育课,周引独自在看台看别的班打比赛。有人走到他旁边坐下,凑过来问道:你就是周引?
    周引扭头回答:对,我是。
    听说几百块就能找你陪一晚?
    是,我最近缺钱,周引托着下巴,对眼前的生面孔毫不吝啬地绽放笑容,玩玩就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几张一百块递过来,周引收下,目视前方道:等我通知。
    第32章 如愿
    当晚周引又去了李擎兼职的便利店。他让司机早早地放下他,还有大半路程自行走过去。走在路上他莫名觉得轻松,有种卸下包袱后的痛快,既然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么问题就不再是压在心里的重担。
    至于他和李擎,比起悬而未决、停滞不前的痛苦,现下可以预判的结局几乎让他松了口气。
    已知是死局,已知没有回头路,他也不必再做些什么强行挽回,余下的时间里只要等待就够了。
    周引才体会到原来行至尽头是这种感觉,心里很坦然,也很安静。就像这个格外宁静的冬夜,有风但都从他身边绕过,云层很高很远,天地如同旷野,孤独得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周引笑了笑,踏进便利店,他是来跟李擎告别的,尽管李擎不会知道。
    他从冰柜拿了两罐可乐,走到收银台结账。许是因为还有其他顾客在,李擎一板正经地扫码收款,眼神话语十分收敛,没有半点逾矩。
    结了账周引揣走一罐可乐,另一罐直接拉开易拉环,就站在便利店门口喝完了。
    等其他顾客走了,李擎出来,大喇喇地向周引摊开掌心,我的可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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