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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一刻 暴戾风车(27)

    好友走进卫生间,惊诧道:你傻站着干嘛,那么久没回来我以为你先走了。
    走吧,周引转过身,平静地道,现在回去,你回去跟他们说一声。
    你不喝了?刚才不还喝得挺起劲的。
    周引按按太阳穴,眉头一皱,露出痛苦的神情,不喝了,头疼。
    好友回包厢,分别前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刚才你把半瓶酒洒别人身上,那人谁啊,不像是跟我们一起来的。
    一个以前的朋友,周引终于现出一点笑意,他来找我的。
    我说这人进来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我以为他跟你有仇。
    他可能挺恨我的。周引自嘲道。
    夏末秋初,到了夜晚才稍微起了一点风。周引站在商场门口等好友出来,不多时旋转门推开,周引向旁边避让,抬头就看到李擎被两个人架着走出来。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人碎碎念道:第一次看见有人喝啤酒都能醉,酒量也忒差了。你们先扶着点,我叫个车。
    周引走到李擎跟前,微微倾身,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试探地叫:李擎?
    欸?你认识这家伙?扶着李擎的人问他。
    周引没回答,他看着醉醺醺的李擎,目光灼灼,知道我是谁吗?
    李擎竭力睁着眼睛,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周引。
    你记得我就好。
    周引随后看向扶着李擎的人,麻烦你们了,回去给他喝点淡盐水或者蜂蜜水,等会儿车上要注意一下,他可能会吐。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水果糖,塞进李擎手里,想吐就含着这个,等你清醒了再来找我。
    第47章 想念
    李擎在车上没有吐,酒精带来的晕眩恶心抵不过和周引重逢对他的刺激,他始终保持高度的清醒,手心里攥着那颗水果糖。
    周引酣醉的神态,逼真的演技,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试探,刚才在卫生间上演的每一幕此时通通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李擎记得周引愈发纯熟的挑逗,他驾轻就熟地扯着谎,假装醉了,假装不认识,从头到尾嘴里竟没有一句真话。
    也没有半点久别再遇的惊讶与欣喜。
    李擎的心跳不复刚才的急遽,原本灼热的掌心也由里至外渗着冷汗。他一头热的状态就像被人浇了盆冷水,顷刻间就冷静下来,血液里的沸腾与偾张都归于平息。
    他明白周引还是没变,而他下定的决心也没有变,因此他们之间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相处他永远纵容,周引在他的世界里来去自由。
    必须要有改变,李擎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高楼大厦,喃喃地重复这一句话,必须要有改变才行。他的眼底映着深受霓虹灯污染的纷乱夜空,这个城市时常彻夜不眠,和他跟周引相识的小城大不相同。
    他藉由环境的变化,提醒自己现在和以往的不同,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捉襟见肘的穷学生,现在的他有能力改变他想改变的。
    李擎闭上眼睛,按捺住再次鼓噪的心跳,如果可以把人绑起来,束住他的手和脚,彻底剥夺那人离开自己的念头
    如果他可以这样做的话。
    这晚回到宿舍,李擎霸占了卫生间对着盥洗池干呕了很久,等他脸色煞白头重脚轻地出来,手机里有一通未接来电,来自妹妹李莹。
    他当即回拨了过去,走到走廊上接听,电话里的人说了近半分钟,他只简短地回了几个单音节,末了补充一句自己小心,便挂断了电话。
    李擎脱掉身上酒味混着汗味的衣服,光着膀子进了卫生间冲澡。他不管做什么速度都很快,吃饭洗澡也快人一步,舍友说他像拧了发条的机器人,每天不知疲倦从早忙到晚。他难得没反驳,因为他要做的事确实很多。
    甚至连解决基本的生理需求也抽不出整块时间。
    好在他对这事并不热衷,极偶尔的情况下,他又想到了周引,才会兴致上来要弄一弄。
    比方现在他将全身打了一遍泡沫,低头看腿间的玩意,他几乎立刻联想到周引嫣红的嘴唇,又或者是身后轻微翕动的殷红入口。这二者除了一个高调另一个隐秘的泛着红,还有相同之处是它们都曾抚慰过他的东西。
    李擎将开关拧到最大,密集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带走身上的泡沫。他伸手到腿间,皱着眉头不时闷哼一声,外面舍友们连麦开黑、和女朋友聊天的声音此起彼伏,盖住了他低不可闻的喘息。
    几分钟后,李擎意兴阑珊地松开始终半软不硬的东西,他心想喝酒果然误事,并决定以后都要远离酒精,含酒精的饮料也不沾。
    隔天是学校社团招新日,李擎为了还师妹的人情,被迫答应穿上玩偶服充当吉祥物,替社团摊位吸引人气招揽新生。
    笨重的玩偶服又热又闷,李擎咬着牙待在里面,没走多远就出了一身汗。他透过玩偶张开的嘴巴目视前方,看见有人过来便笨拙地摇晃身体,摆出不同动作配合拍照。
    李擎早就忘了他穿的玩偶服是什么动画人物,就算记得也未必叫得出名字。他感觉自己不太受欢迎,尤其跟前边那只卖力跳舞的熊相比,一堆师弟师妹围着拍照录视频,而他这里则有点冷清。
    虽然在很多场合他都习惯受冷落,但没想到把自己塞进一只玩偶里也同样遇冷,李擎思考了片刻,往那只跳舞的熊瞟了好几眼,主要在掂量自己能不能也这样豁出去扭两下。
    没等他想好,有人碰了碰他圆滚滚的身躯,紧接着一道含笑的声音传进厚实的玩偶服,是不是在想为什么那边很受欢迎,你这里却没什么人?
    李擎缓缓地转过正脸,果不其然看见周引的脸庞,那双眼睛噙着笑意,烈日炎炎下额头和鼻尖沁出的汗珠被他随意抹去,整张脸明亮又生动。
    周引抓住玩偶服短胖的手,笑道:过气网红是不太好混,可你之前比它红多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不知道,他连这只玩偶叫什么都不知道。李擎直愣愣地看着周引,倏忽之间体会到藏在一只玩偶里的好处,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想看的人,不用再遮遮掩掩,也不用在你来我往的交锋中费尽心机。
    玩偶多无害,没人会对玩偶撒谎,更没有人会在玩偶面前隐藏真实的自己。
    周引叫了路过的同学帮忙,抱着他矮矮胖胖的身体拍照。尽管被拥抱的是玩偶服,可李擎还是紧张得手脚僵硬,头套里的脸绷得紧紧的,全程如临大敌,没有丝毫放松。
    拍完照周引就走了,李擎又再转了一圈,回到社团摊位,在别人帮助下脱掉这身玩偶服。他浑身大汗涔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跟师妹打了个招呼,走之前看见地上那身黑不溜秋的玩偶服,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这玩偶叫什么?
    熊本熊,师姐说是前前前前任老大买的,一届又一届传下来。
    难怪看着这么眼熟。李擎试图回忆当年是哪个倒霉师兄穿着它迎新,师兄姓名想起来了,这只玩偶名字倒忘了,你刚刚说什么熊?
    师妹脸上的无语具象化成六个点,幽幽地感叹:真是过气网红不如狗。
    李擎边走边搜这只全身黑漆漆、脸颊有两坨高原红的熊,心里暗暗猜测周引有多大几率喜欢这个来自岛国的吉祥物。
    快走到宿舍楼下,李擎抬头才发现又走错了,他们搬了宿舍楼,现在这一栋只有大三和部分大一新生住。掉头正要走,李擎收起手机,冷不防瞥见一双白鞋逐步靠近,顺着洁白的鞋面、宽松的裤管往上看,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惊讶与惊喜交错的脸庞。
    是周引。周引就在几步之遥,神色微怔,随即唇边漾开一个笑容。
    彼此清醒状态下的重逢,再无酒精或夜色可以作掩护。
    李擎走了过去,从头到脚将人打量了一遍,他想问周引回来了吗,而后意识到表述不对,他和周引分明是在另一个城市相逢,不算回来。但他明白其实他想问周引,要回到他身边了吗?
    周引点了点头,李擎发觉原来自己不经意间问了出口。
    他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当下这个时刻应该说什么,反而是周引先开了口:你酒量很差吗?
    李擎嗯了一声。
    周引又问:喝醉了的事你能记住多少?
    李擎没回答,他仍在看周引,直勾勾且近乎贪婪地看着他。周引就像没察觉一样,对他展露最纯真的笑颜,那我们就当今天是分别四年后的重逢?李擎,你过得好吗?
    李擎反问周引:你呢?你过得好吗?
    骗过所有人的音讯全无的四年,过得好吗?手机号码换了吗?一千多天里有哪怕一分钟会想到我吗?
    然而周引用笃定的口吻对他说:我过得很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李擎扯了扯嘴角,语气很淡,是吗?那就好,我有点事先走了。
    他从周引身旁擦肩而过,目不斜视,连眼角余光也避免产生交集。直到走出很远才稍微敢看向四周,校道上人流如织,左侧就是主教学楼,距离他要回的宿舍区相隔更远。
    李擎自嘲地笑笑,他掏出手机解了锁,页面还停留在那只略有点傻气的熊上。盯着看了很久,他打开淘宝,下单了一只号称正版的大号熊本熊毛绒公仔,客服迅速发来订单核对信息,他点了确认,自言自语道,周引会喜欢的吧。
    不喜欢也没关系,李擎想,周引总会收的。
    这不是重逢的礼物,这是无声地警示,是他经历过一千多个电话打不通、信息石沉大海的日夜的无望之举。会有一只眼睛藏在里面,代替他时时刻刻看着周引。
    李擎深呼吸一口气,日光晃眼,他抬手挡在前额,避开阳光直射的路段,匆匆走到背阴处。
    后来他又去了一次周引家的小洋楼,在周引走了的第一百天,手机关机信息不回、彻底找不到这个人的恐慌与绝望几乎将他压垮。
    他想再去周引的房间看一看遗留下来的物品,或许有什么是他可以带走的,例如一张微不足道的废纸、陈旧的睡衣、窗台濒死的盆栽。
    最后他在抽屉深处找到一个盒子,里面是全套微型摄像头设备,他带走了这套东西。尽管隐约能猜到周引买这套设备的用途,但是当他在网吧电脑打开储存卡,还是忍不住心凉了半截。
    储存卡里有三段视频,一段是周引在家的试录,两段发生在学校实验室。
    他完完整整看了一遍视频,周引把对他有企图的人叫过来,忍着厌恶靠近,第一次他把人推开,对方表示谅解走了;第二次他假意顺从后又奋起反击,最后被往死里殴打。
    这些事有的他不知道,有的他只听说,在看完视频的那一刻终于明白周引经历了什么。
    他对他人触碰的抗拒与排斥,他的痛苦,他难受时压抑的喘息。他忍受所有不能忍受的,孤注一掷只为了逃离,他终于逃得远远的,如愿以偿,这是好事。
    不该怪他,更不该困住他。
    自那天起,李擎做出某种程度的让步,不再惦记着找到人,电话信息都能有回音。后来他拨出的每个电话、发出的每条微信,都是在单方面说想念。
    他只是很想念。
    第48章 邀请
    李擎提交了开题报告的那天,收到了迟到好几天的熊本熊毛绒公仔。他扛着快递箱回到宿舍,趁舍友们都在图书馆赶开题报告的空档,他拆了快递,面对品质优良做工精细的毛绒公仔,却突然有点不知从何下手。
    全套微型摄像头装备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他安装进去。
    李擎坐在书桌前,桌面放着折叠小刀、剪刀和针线盒,他看着这堆工具,神色晦暗不明。
    傍晚六点多,估摸舍友们快回来,李擎将毛绒公仔塞回快递箱,用胶纸封箱。完成后他拿了手机饭盒,准备去食堂打饭,刚踏出宿舍楼,周引的身影凑巧出现在视线里。
    他似乎在讲电话,眉开眼笑的模样,注意力没有半点分给周遭来来往往的人群。
    李擎加紧脚步,跟在后面。他以为再走几步周引就能发现他,尽管没想好碰面要说什么,但跟着周引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正值饭点,学校里各色各样的面孔朝不同的方向走,四通八达的校道俨然一个巨大的棋盘。李擎跟了有一段路,左前方就是他要去的食堂,再往前走通往学校大门。他没有犹豫,径直朝前,继续跟着周引。
    这回他跟得比较隐蔽,刻意放慢了步速,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既不会跟丢又不会被发现的距离。
    周引不住宿,他的家离学校不远这是那天声称跟周引同社团的同学无意中告诉他的,至于具体地址在哪则不清楚。李擎决定采取最直接的办法,他只要跟着周引就知道他会去哪,会跟谁见面,电话里聊得很开心的人,就是他要见面的对象吗?
    学校大门外是公交总站,李擎比周引慢了几步出校门,亲眼目睹周引上了一辆快发车的公交车。于是他上了另一趟线路相似的公交车,始发站往后的几个站点都相同,假如周引要回家,料想不会超出这几个站的范围。
    两辆车同时出发,李擎挑了靠窗的位置,密切注视前方车里的周引。公交车缓缓驶出站台,经过行政服务中心、人民公园,往下两站是步行街和住宅小区,李擎猜测周引会在小区那一站下车,但他多坐了一站,花鸟鱼虫市场站下的车。
    李擎紧随其后下了车。周引走进花鸟鱼虫市场,脚步显然轻快了几分。他经过色彩斑斓的鱼缸,蹲下来观赏绚丽多彩的热带鱼,他穿过花团锦簇的鲜花档口,又被店门口错落有致的多肉盆栽吸引了目光。
    李擎远远地看着,周引正在跟鲜花档主比划着什么,接着拿出手机扫码。等周引找到下一个目标,奔向前面的古玩店,李擎才慢慢地跟了上去。经过鲜花档,正在修剪鲜花的档主忽而向他招手,进来呀!
    你叫我?李擎指了指自己,档主点头,递给他一扎蓝白交错的满天星,拿着啊,刚才那个靓仔给你的。
    给我吗?李擎半信半疑接了过来,档主发出爽朗的笑声,是你啊,刚才那个靓仔说,他走了会有个傻头傻脑的帅哥跟上来,不就是你吗?
    李擎愣了愣,周引果然已经发现他了,他无奈地摇摇头,果断转身就走。
    背后猝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收了我的花,不应该请我吃顿饭吗?
    从学校跟到这里来,招呼都不打一个合适吗?
    李擎身形顿了一顿,周引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手拉扯住他的衣角,孩童撒娇一般使劲拽了拽。
    周引放软了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乞怜与嗔怒,你到底想见我还是不想见我,不想见我干嘛跟着我?想见我为什么现在就走?
    李擎回头,瞥了周引一眼,微微一哂: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信吗?
    信啊,周引扬了扬下巴,既然这么巧,你请我吃个饭吧,反正你把饭盒也带过来了。
    几分钟后,他们坐在一家名叫潮汕原味汤粉王的小店,周引还在研究桌上的菜单,李擎招手点了两份招牌猪杂汤粉,点完他才问坐对面的周引:有没有什么不吃的?葱姜蒜末呢?
    周引抿了抿嘴唇,小声问道:我不喜欢吃内脏,等下可不可以挑出来给你?
    李擎没什么反应,起身到柜台点了份净牛筋丸,顺便抽了几张纸巾擦油渍斑斑的桌面,周引正对着的位置着重擦了擦。他扔掉纸巾,熟门熟路地倒了两杯茶水回来,叮嘱一句:小心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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