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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摄政王的侍爱逃妻免费全文阅读(72)

    但雨势大,路上难以通行,要是遇到朱里真突袭的游骑,那危险可就大了,兴许性命之虞。
    但是兵部员外郎望着天幕,雨什么时候停呢?没有人不畏惧蔺泊舟,只怕误了他的命令,他只好询问,小陈公子,李副郎,二位怎么看?
    暴雨确实大。
    但要是耽误了战事,导致悲剧重演,孟欢会恨自己。
    出城认路。孟欢说。
    李副郎也道:出城。耽误了王爷的军机,是杀头的大罪。
    员外郎只好站起身:诸位,请。
    他跟守备出了府衙大门,脚步懒倦。孟欢和祝东走得慢些,耳畔,祝东轻声说:就知道这群官僚是这副德行,每天就是喝茶,看书,作画,迎来送往,不干正事,要不是有我们在,说不定拿着一纸空文就回来复命了。诶!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成为王爷的心腹了!正是不放心他们,王爷才让我们一起来。
    孟欢朝他点头:都说跟着我前途无量了。
    祝东:嘻嘻。
    府门处暴雨倾盆,淅淅沥沥降落下来,打的拴在门口的马匹不停地甩头,情绪暴烈,似乎并不想在雨天踏上行程。
    守备面容担忧:诸位,要不还是等天放晴了再出门?这种暴雨骤风天气,骑着马,走的又是狭窄高峻的石道,若是路面湿滑,马蹄失坠,说不定会连人带马摔入深谷中,就这么摔死!
    众人似乎不敢前行了,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孟欢的脚步也犹豫地往后缩了缩。
    但是。
    孟欢仰着面,雨水滴在他白皙俊美的眉眼,冰凉凉的,顺势流入了眼缝。
    这种风雨中真实的触感,让孟欢脑子里有了一瞬的幻觉,好像看到了兵败时,在血雨中孤身孑立着的蔺泊舟。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脚步向他靠的那么近了。
    蔺泊舟担心大宗,孟欢担心蔺泊舟的生死安危,他们的脚步匆忙得一致。
    思索后,孟欢垂眸探手勒住马绳,唇瓣抿着,公事公办道:你和我现在有时间操心自己的命,锦州的将士却没有任何心疼自己的机会。王爷说这是军机,军机不能耽误,下雨天也不能。
    诸位,请吧?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唇瓣微启,似乎没想到眼前清新俊秀的少年郎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好像无话可说了。
    戴上蓑衣纷纷上马,开口。
    走吧。
    第88章
    从城门出去, 是一块凹陷的谷地,四周山脉纵横,高大的树木掩映, 在密密麻麻的树枝和叶片中,如果骑马时不低下头,脸皮会被树枝割的血淋淋。
    六道连绵的山脉形成河谷,地势深峻,届时骑兵如果被引入山谷中,堵住来路,可以在山顶架设火炮和乱石,打乱对方阵型,再行厮杀。
    祝东念念有词。
    孟欢扫视着周围的山势,牵紧了缰绳,雨天,他没有取出地图作比照,但心里对山势十分熟悉,若有所无听着祝东的分析。
    这一切他全都明白。孟欢换了一条路,走到山顶,雨水沿着蓑衣渗透到耳颈滑出湿漉漉的水痕,头发也差不多湿了,唯独身上穿的衣衫有几分干燥,贴着身子。
    孟欢看着山底下, 道。
    这里好像一把壶。
    四面高耸,只有城门外较为平坦,而城楼紧闭,确实看起来像是一把开口紧闭的水壶,也像是鱼篓。
    对, 祝东说,骑兵要是进了这片平原,就绝对跑不掉了,咱们现在要找壶有没有漏水的地方,免得到时候关门打狗了,他们有人进来支援,还能跑出去。
    祝东是个战略家,越说越兴奋:你看,只要我们把谷口都守住,他们进来了就跑不掉,关门打狗,绝对死一大群!
    孟欢垫着脚,往下望。
    地面湿滑,往下一磨,便有碎石子掉进深谷中,发出咚咚的声音。
    因为雨大,孟欢的额头湿漉漉的,乌发贴着白皙的耳颈,眸子里分不清是汗还是雨水,黑润明亮,看向了山底下。
    他尝试着问:所以,这一条会是他朱里真进攻的路线吗?
    有可能。祝东说。
    孟欢的指尖顺着一条山势游走,趋于重合,那这条就是增援路线。如果我们把握住了谷口,不让敌方通行,对方会变成孤军。
    无法增援,最初的攻城军会陷入绝境,被全部绞杀。
    这是他们的逃跑路线,孟欢手指继续指着,要是再守住谷口,他们逃跑时队形全乱,再在山顶用重炮轰击,他们会被打的措手不及,又死一大片。
    祝东眼底也深沉了。
    这里对骑兵来说,就是一道鬼门关。王爷能选中这座城池,英明啊,我不如王爷远甚。
    雨势越来越大,孟欢手指按在笠帽,漆黑的眸子望着山脚下,脑子里忽然冒出一道灵光:那要是有条我们没发现的小路存在,也忘了设兵防,到时候打起来,敌军从小路突进,会不会对战况造成扭转
    孟欢的猜测没有说完,背后,响起兵部员外郎的声音:二位看完了吗?
    他话里的温度不多,本身的年纪有些大了,站在雨天里直哆嗦,脸色发青:要是看完了,就回府吧?
    还有其他山路吗?孟欢问。
    员外郎乏了:没有,舆图上全都记载着,本官都看了一趟,没有出入。他话里有点儿侥幸,今日就算不出门也没有任何问题。哈哈哈,当然,来看一趟心里也更踏实。
    也许是雨势太大,众人都心灰意懒,只想着早些回城,马儿也不耐烦地尥蹶子。
    孟欢踩着雨水往前走,布鞋里的水叽叽地叫,他低头理了理衣袍,抬眼才发现当中少了个人:李副郎呢?
    员外郎不怎么关心:李副郎刚才听到流水声,到山后去看了。
    他去了吗?我本来还想过去看看
    孟欢低头,摆弄着衣衫。
    听到这句话,员外郎打着呵欠,懒懒问:二位小公子与李副郎,似乎不和啊?
    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孟欢脚步一顿,挠头尴尬道,怎么这么问
    员外郎笑了笑,说:你们两个小少年,可不要小看李副郎了。他虽然不是王爷的人,却是风水堪舆世族,祖祖辈辈都看山水,眼力老道。只不过三教九流嘛,李副郎出身贱籍,当年全靠崔阁老提携,否则一辈子都在村里给人摸骨看手相,所以啊,崔阁老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对咱们没有好脸色很正常。
    他顿了顿说,诸位也不要太难为他了,王爷说过,用人不以身份论。李副郎看山水眼光狠辣,只要他点了头,舆图绝对不会有问题。我们一起共事,要互相理解啊。
    在他眼里,自己非要出门看舆图,好像还成和李副郎怄气了。
    孟欢沉默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哟,李副郎!怎么回事?
    员外郎声音突然变了。
    孟欢顺势转过身,一道漆黑的身影让人搀扶,塌着肩膀走了过来,来人浑身湿漉漉的,膝盖和袍子沾满了泥水,污秽不堪。
    小厮说:大人方才爬高处的石头,摔了一跤!
    没事
    李副郎抬起了脸,气若游丝,一张瘦瘦长长的脸惨白,眼仁浑浊,出气急促。
    员外郎急坏了:李副郎身体无碍?
    不打紧,李副郎低头说,回城吧。
    你的身体
    回城,回城开一副药,就好了。他语气断续,显然摔得严重,要早些回去看大夫。
    耽误不得,众人连忙去牵一旁的马,孟欢也准备收拾回山了,只是想到了什么,觉得自己有点儿没同理心,但还是问:李副郎刚才去了趟山后,有什么发现吗?
    他不轻不重地一问。
    可耳畔安静。
    孟欢不禁转过了眼。
    李副郎唇瓣发紫,瞪大眼眶看他,眼里充斥着血丝,苍白的下颌又尖瘦,像是一只中了邪的厉鬼,阴沉狰狞,尤其是那双眼球快爆出来的眼角。
    诡异至极的场景,让孟欢退了一步。据说走进无人的深山,人会遇到深山里的厉鬼,还会被林间的瘴气魇着,疯癫发狂,李副郎现在就是这样一副模样。
    李副郎声音嘶哑:没有。
    没有吗?
    孟欢捏着缰绳,手指冷的发抖,可心里却莫名升起疑虑。
    风水堪舆世族,阴阳两道相通,看过的地形比孟欢走过的路还多,怎么会去一趟后山被瘴气魇住,惊惧至此?
    唯一能镇住他的,恐怕只有人心。
    甚至不是别人的人心,而是自己的人心。
    孟欢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停住脚步:你们先回去吧。
    李副郎血红的眼球看他:你要干什么?
    孟欢后背僵硬,撒了一个谎:我有东西掉了,回去找找。你们先走,天黑前我肯定回来。
    祝东不明所以:我跟你一起回去找吧。
    李副郎那双肝胆俱裂的眼睛,瞳孔睁大,眼神像是能把孟欢的皮剥下来,可他喘着气,像毒蛇吐着信子,什么也没有说。
    孟欢栓好了马,开始往回走,离开李副郎的视线以后从走改成了跑,在山路间健步如飞。
    祝东:你跑什么?!
    孟欢心脏狂跳,有种预感:山背后有东西。
    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
    祝东还在发蒙。
    肯定有,孟欢边跑边断断续续说,李副郎听到水流声,绕过去看了。他对山水的敏锐程度如此之高,回来却说什么也没有。但他那张撞到鬼的表情不简单!他在害怕,他害怕的不是鬼,而是即将被他害死的数万大宗卫所兵。
    祝东模模糊糊,你是说
    他抬头,看见孟欢手指握紧树枝往石头上爬,咔嚓,树枝断裂,他踩滑从石头上摔了下来,扑通跌落在石头上,一后背的泥水,脑袋磕得发出重重一声响。
    祝东脸都吓白了:兄弟!你别着急,你慢慢爬啊!怎么了?
    孟欢躺在石头上,后脑勺重磕,泛起的空白涟漪让他脑子都麻了。雨落在他脸上,落到眼睛里,凉丝丝的,又从眼缝里流出来。
    他静静地躺着,眼中倒映着深山里的雨影,黑润的眸子里,闪过了蔺泊舟坐在城楼上的光景,手中沾血一片一片裹紧的纱布,远处的残阳和鲜血,那双映照着兵临城下的褐色眸子
    孟欢爬了起身,缓了缓,脑子里就是木,他改为抓着树桩子缓慢地爬,雨水沿着他磨破的指甲缝流到宽大衣襟里,蓑衣早就不管用了,身上全是水,湿淋淋的贴着衣衫。
    等他爬上了山坡,爬到山顶,耳中除了暴雨的声音,还有一阵水流拍打两岸的声音。
    随着风声,很细,但是很清晰。
    祝东抬头时,见孟欢站在石头顶,焦急地往下张望。
    终于,视线定格。
    找到了。
    祝东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找到什么了?
    孟欢指着深林的草莽当中:这里还有一条路,被草遮住了,要不是今天下雨,雨水从草底下冲过去,谁都不会发现这条荒芜的宽路。
    祝东睁大眼,如遭雷击,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你是说
    孟欢声音发抖:这条路绕过了重兵设防的谷口,要是我们没发现,没设下兵防,这个疏忽可以让朱里真人的骑兵从这条路偷渡山阴,直取坼州城关,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他们周密完备的鱼篓和壶状地形,也将崩溃殆尽,使得坼州的入口被打开,朱里真铁蹄践踏驱驰,如入平地。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孟欢真没想到。
    李副郎为给崔阁老报仇,要蔺泊舟征讨朱里真无功,甚至惨败,身负军令,居然对这条要紧山道隐而不报。
    原书里,蔺泊舟思虑千万,只有这一失。
    坼州,他们精心挑选的险峻城关,为的就是困住朱里真的骑兵,将其重创,可这条路猝不及防的存在,使困住骑兵成为梦幻泡影。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一失,足以让他们所有准备付之一炬,让他苦心经营的完美战局成为千疮百孔的漏洞,让他修筑的千里之堤毁于一只小小的蚁穴,甚至,让他在那场战争中折戟沉沙。
    祝东声音颤抖:立功了!立功了!我们立功了!兄弟,你是头功!我是二等功!
    孟欢头有点儿晕,蹲下身扶着石头,往下爬到了石头底下。
    他刚才摔了一跤,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但他手指紧紧扶着石头,下巴一抬,语气难掩的骄傲:哼!蔺泊舟要赢了!
    说着时,头脸都淋着雨,蓑衣沉甸甸地往下勒,感觉自己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可真的好开心。
    他仰头,看着漫天的雨,随军一路各种五味杂陈的记忆都涌了上来,辛苦过,疲惫过,恐惧过,却也一直咬牙着
    这个错漏,是自己发现的。
    那么多人想害蔺泊舟,想害得他死无全尸。
    可是自己
    孟欢抿了抿唇,眼眶有些发热。
    真的可以保护他。
    第89章
    眼前的影子摇晃, 从一个晃成了三个,再晃成一个,树叶和风雨都好像都在震动。
    孟欢膝盖一软,摔倒在地,头发顿时垂了下去,膝盖磨破的鲜血顺着水流滴出来,将附近的水坑打湿。
    祝东声音悲痛:陈兄弟!兄弟!你为何这么拼命?你
    他声音哽咽,好像要说不出来话了,狂喜和激动之后,意识到孟欢现在身体虚弱。
    他扛起孟欢的手臂,扶着他拖拉着泥水往山下走,边走边抹眼泪:兄弟,你真让我刮目相看,真了不起,真是人中龙凤!相比之下我就是废物!
    说什么呢?孟欢拍他肩膀,有你,也让我更有勇气。
    祝东是富家的少年公子,不算大富之家,但从小也是爹娘宠着长大的,一路何时受过这种风雨的摧残,他看着孟欢磨烂的膝盖,边走边哭,可哭着又狂笑:哎唷,娘啊,我这辈子都没救过这么多人!
    他知道自己会有用,但没想到这么有用。
    让他们干不成坏事。
    爽!真爽快!
    孟欢浑身脱力,没力气了,可还是笑出白净细小的牙:回城就写信给蔺泊舟。
    他俩搀扶着走,满山的暴雨,走到山脚下抬头时,城楼上的积压的黑云像是被风吹开,傍晚时分,云层间却漏出了几片天光,落到孟欢仰起的眼睛里。
    将他苍白的下巴照亮,眼眸涣散,可重新聚集起来,却依然明亮。
    虽然狼狈,虚弱,孟欢的眉眼仍然俊美,只添了几分苍白的脆弱感,眉眼平静又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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