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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摄政王的侍爱逃妻免费全文阅读(74)

    他就这么死了啊。
    孟欢端着杯子,心情复杂。
    做错事,是一念之间,这人心里也许还有良知,否则也不会下了那作孽念头,毫无镇定,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也引起孟欢的警觉了。
    祝东喝了杯酒:朝廷内,结党营私,各自为政,如果一群人谋身、谋利重于谋事,甚至在面对外敌时仍是如此,那就是亡国之相。
    孟欢听着他说话。
    大宗显露出亡国之相了,他倒了杯酒,幸好还有像王爷这样一群人在苦苦支撑,否则,这江山,也许是反手之间。
    他说的很有道理。
    孟欢,好像也把这本书看透了。
    这天色,要下雪了。祝东站起了身。
    孟欢从楼台的屋檐往外看,不远处,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飞。
    他那时候学语文诗歌,阅读理解总写不好,诗也看不懂,现在才像走进了情景里。
    辽东的冬天严寒难耐,祝东说,一场暴雪下来,能把人的耳朵和脚趾头冻掉,朱里真人抗寒,他们不怕冷,可我们的将士怕冷。如果战事能尽早结束就好了,大家还能赶回去,过上新年。
    孟欢小小喝了一口酒,灼烧感沿着喉头到胃里,整个人像是暖和了起来。
    他对未来希望满满。
    就等着王爷把朱里真的骑兵引入坼州了。
    严寒的冬季用迅猛的速度侵入了坼州。
    地图画完以后孟欢彻底闲下来了,每天裹着大棉袄在院子里烧炉子,炖汤,画画,偶尔和闲下来的幕僚们到城中逛逛。
    这天,孟欢在按照府衙里老婆婆教的法子,用人参和乌鸡还有各种野生菌炖一锅汤,人参是守备送来的,野生菌是他在百姓手里买来的,至于乌鸡,是从菜市场买来的。
    锅里的汤沸腾翻滚,色泽澄黄,泛着浓郁的香气,诱人垂涎。
    孟欢加了柴火,把火捅得小一些,盖上了锅盖,预计还得炖一个时辰,这就打了把伞,将防风的帽兜都戴上,骑马往城外的营寨中找蔺泊舟吃饭。
    坼州这座城池并不大,一部分兵安置在城中,另一部分在城外的校场,还有一部分在别的驻所,蔺泊舟每天都要去校场监督练兵,忙碌时还会在营寨内留宿。
    孟欢进去时,他们认得是王府的人,没有多加阻拦,风雨无阻地进去了。
    司旭一看见他,顿时乐了:王爷的小夫人来了啊。
    他是个碎嘴巴皮子,知道蔺泊舟宠幸他,但又不知道孟欢到底什么身份,就酸这么几句。
    孟欢不和他计较:王爷呢?
    王爷不在,出寨巡视去了。
    驻守几万人的营寨很大,能绵延几里,蔺泊舟不会犯懒,几乎每天都会巡视一遍,看看大家的练兵情况。
    孟欢哦了声:那我等着。
    司旭嘿嘿笑两句,看着远处的练兵场:真了不起,我看等王爷凯旋,回了京,怎么也得娶你做个小老婆吧?
    你妈的,等你回京就知道我厉害了。
    孟欢在心里龇牙。
    陈安听到这番话,回头看他俩,咳嗽了声。
    司旭知道这是人家侄儿,顿时哈哈笑:开玩笑,开玩笑。
    他眯着眼,转头,岔开话题:娘的,这北风好大啊!刮眼睛。
    北风吹得尤其猛烈,把营门上的旌旗吹得发出鬼叫似的呜咽,呼啦啦地飘动着。
    不几时,营寨尽头走来一列兵,为首的披着红袍,身姿端正,背后跟了一大群护卫的兵马,显然是蔺泊舟。
    他拉着缰绳下马时,抬起袖子在眼前挡了一下。
    王爷回来了!司旭屁颠屁颠跑去,乐滋滋替他牵马。
    蔺泊舟冷淡道:滚开,挡路了。
    他好像比平时要厌烦很多。
    走了两步,蔺泊舟闭了闭眼,视线好像才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人群。
    王爷?
    孟欢眨了下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蔺泊舟好像哪里不对。
    走近,蔺泊舟看见他,微抬起唇:来了?本王去一趟中军帐,这就跟你回城。
    孟欢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可他也没有转动视线。
    他发现,可能是寒风吹得太烈了,蔺泊舟的眼眶暗红,眼球蒙上几缕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吸血鬼的眼睛,病态又邪异。
    第91章
    出城遇到朱里真的游骑, 近日越发频繁,很可能是前哨,他们的人往这边来了。
    蔺泊舟似是对自己的眼睛不在意,掌心勒着皮鞭,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
    是,自从把安垂在坼州的消息放出去,他那个老爹就跟疯了一样,图谋坼州,跃跃欲试。锦州的兵力撤去了许多,看来他真想保住这个儿子。
    不过蔺泊舟不会善良到让敌方如愿以偿。
    他打算挑个阳光晴朗、风和日丽的天气,把安垂的人头吊在城门,让朱里真的人全部看清楚和大宗为敌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朱里真, 安垂活着就营救,死了就复仇。
    陈安俯首,一行人在风雪中向着中军帐走去,背影拉长。
    雪好大,孟欢觉得有点儿冷,他探出白皙的掌心接了几片雪,蹲下身,等着蔺泊舟从营帐返回。
    片刻后,耳畔响起声音:回城了。
    蔺泊舟交代完了事情,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近在咫尺,他垂眸俯瞰眼前戴着帽兜的孟欢,像看雪地里一只灰扑扑的小蘑菇。
    小蘑菇磨磨蹭蹭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眸子莹亮,怔怔看了他会儿:你的眼睛
    回来的路上让寒风吹了, 红了些,不碍事。蔺泊舟声音沉静。
    哦。
    既然他这么说话,孟欢也不好再问。他只是莫名其妙想起了先前蔺泊舟眼盲时。
    只是现在在军队里,十几万人等着蔺泊舟一声令下,万千性命系于他身,谁也不愿意做眼疾复发的联想吧?
    孟欢希望他仅仅是被风吹红了眼睛。
    街道上不少百姓摆开摊子,正在卖东西。自从听说坼州由蔺泊舟坐镇后,许多百姓不再沿途漂泊,而是投奔了坼州,追寻着短暂的和平。
    一条街大概有百米长,许多百姓卖着瓜果素菜,牛羊鸡鸭。
    孟欢说:夫君,等等。
    蔺泊舟嗯?了声,停下脚步。
    他看见孟欢快步走到一家卖点心的摊子前,摊主是个妇女,雪白的糍粑让篮子盛着,摊子不大,但却干干净净。
    孟欢买了一包炸好的糯米糍,回到蔺泊舟跟前,说:回家吃吧,我经常在这家摊子买糯米糍,味道很好。
    蔺泊舟侧视,没说话,伸手替孟欢拂了拂雪:在城里住惯了?
    惯是惯了,就是每天好冷。孟欢说这话时,嘴里呼出了白雾。
    他没有蔺泊舟统率三军那么大的用处,每天便在院子里把饭做好,把酒倒好,晚上回来给他泡壶热茶水,递去筷子,还伺候蔺泊舟洗个澡,帮忙暖暖床,过着平静的小城生活。
    蔺泊舟抬唇,莫名笑了笑。
    而且,孟欢还挺喜欢这样的生活。
    他觉得,好像把蔺泊舟的一部分完全占有了。
    为夫回家尝尝。
    蔺泊舟走近了几步,想牵他的手,但孟欢看了下周围,又把手挪开:不牵,有人。
    蔺泊舟抬了下眼。
    是个保守的夫人呢。
    可孟欢说着不牵,耳朵却红红的,说:回院子里牵。
    蔺泊舟笑意更深。
    回到院子,坼州小城生活质朴,院子里侍从站多了都挪不开手脚。孟欢进门抖落身上的雪,摘掉帽兜,到灶房内把温在锅里的饭菜都端上来。
    热气腾腾的。
    一盘炒白菜。
    一碗回锅肉。
    一盘白煮羊肉。
    还有闷在汤锅里香气扑鼻的乌鸡山菌汤。
    孟欢语气振奋:吃饭吃饭!
    蔺泊舟执起筷子,喝了口汤,问孟欢自己不在他都怎么打发时间。
    还行,找祝东下棋,时辰到了就回院子,孟欢觉得自己特别像每天定点打完麻将回家给老婆孩子做饭的居家男人,说着,还想起什么,我下棋总下不过祝东那个畜生,夫君,帮帮我嘛。
    尾音上翘,无意识撒娇。
    虽然觉得是小少年的把戏,蔺泊舟参与会十分以大欺小,但还是应允:好,找个时辰,帮你赢回来。
    我看他还怎么得意,孟欢往蔺泊舟碗里夹了一筷金黄油亮的回锅肉,夫君吃这个吃这个!锅里煨了半小时,炖的烂熟,相当入味!
    蔺泊舟垂下了眼睫。
    他伸出筷子,夹起孟欢放到碗里的回锅肉,眼前忽然花了一下,出现几道摇晃的影子。
    他手指顿住,看着虚空中,好一会儿这几道影子才固定,再抬眼时,孟欢正看着自己,只是脸上好像蒙了层白纱,五官变得模糊不堪。
    夫君?孟欢喊。
    蔺泊舟闭了闭眼,再睁开,唇瓣倒是想勉强一抬,只是眉间不自觉蹙了起来。
    不好。
    他说了两个字。
    孟欢意识到了,放下碗筷:夫君,你是不是眼疾
    蔺泊舟闭目片刻,再睁开,眼前的清晰恢复了,但是刚才的模糊却挥之不去。
    孟欢确定了:叫大夫吗?
    蔺泊舟按住他手背:先吃饭吧。
    这顿饭孟欢吃得心不在焉,蔺泊舟倒是若无其事,什么都没露在脸上。吃完饭,周太医背着药箱匆匆忙忙进来,对着蔺泊舟磕了个头,随即问:王爷?
    孟欢给周太医倒了杯水,在一旁看着。
    蔺泊舟坐在椅子里,将今天的事都说了遍:天气太寒冷了,先前出门被风吹了眼睛,觉得有些发热,没太在意,今天这趟出门回来,眼睛疼了,本王还以为是风刮的。
    周太医取出针具,叹气:王爷这双眼睛,本来就受不得酷暑,受不得严寒,不怪王爷不小心,要怪就怪天时。
    听到天时两个字,蔺泊舟指节轻轻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
    天时,地利,人和。
    蔺泊舟一个人,独占天时、人和。
    孟欢眨了下眼,隐约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但从蔺泊舟无波无澜的脸上,又像是看不到他有太激烈的情绪。
    针灸结束,周太医开了一副药。
    王爷近日多护着眼,药每日都要喝,不要太劳神费思,也许能捱长一段时间,不会失明。他百般叮嘱。
    蔺泊舟扫了眼木桌堆积的药山,喉头滚了滚,溢出轻轻的气息:好,谢过周太医。
    小人告退。周太医提起药箱。
    蔺泊舟想着什么,叫住他:本王眼疾复发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要让军中的人知道,就说来开了一副风寒药。
    周太医更加恭谨:是。
    人匆匆地走了。
    蔺泊舟坐在椅子里,挺直的肩头轻轻起伏,俊美的眉眼染了些阴郁和倦怠。
    他眼睛现在还能看见,但只怕再吹不久的躁烈北风,就要陷入失明当中,有些伤神。
    夫君
    孟欢拿着药包,感觉到了沉默的空气。
    现在大敌当前,关键的一仗还没打,蔺泊舟要是眼睛瞎了,又会增添许多变故,将胜负搅得模糊不明。
    蔺泊舟当然心情不好。
    孟欢尾调抬高,道:别难过了,我给你熬药,喝了药就没事了。
    就跟哄小朋友的语气。
    蔺泊舟似乎笑了一下,但笑意极淡,浑身沾染了些风雪天湿漉漉的阴冷气,唇角的笑也恰到为止、
    孟欢还有好多安慰的话想说,但觉得对蔺泊舟似乎无济于事,他阖拢了唇,到炉子旁将药材都放进去,加入清水后,合上了盖子。
    火焰腾腾,盖子里汤药汩汩,散发出腥苦味儿。
    夫君,喝了这碗药再去军中
    孟欢话音刚落,院子里走来一位副将,寻他去商议军中的事情。
    蔺泊舟回绝:先等等,本王一会儿再
    他知道孟欢的想法,想说喝完药再去。
    但孟欢站在廊下,没有阻拦:你先去议事吧。
    蔺泊舟顿了顿,门外又催促:王爷,是镇关侯找。
    居然是镇关侯找,恐怕有要紧的事要商议。蔺泊舟眉眼一顿,停在孟欢身旁说了句夜里再喝,说完便踏出了庭院,留下一道颀长的背影。
    哎。
    孟欢阿巴阿巴了两声。
    蔺泊舟,你就偷着乐吧。
    QAQ
    我这么通情达理的老婆真不好找了。
    他小心翼翼看药罐,时不时揭开盖子扇了扇风,闻着药罐里灼烈的苦腥气。
    药味过于刺鼻,其实并不好闻,也并不好喝,但在只有药草能救命的时候,看着锅里逐渐变成深褐色,苦腥味越发浓烈的液体,孟欢心里也安心了一点点。
    他蹲在炉子旁,等到汤药煮好了,舀出温热的一碗放在铺着隔温棉布的篮子里,将瓷盅盖的严严实实后,拎着小篮子踏上了去军营的路。
    营寨门口系着一些马匹,正在嚼吃豆子和草料,站着几个穿蓝色官袍的太监,中军帐门紧闭,大概在谈事。
    孟欢本来想多看会儿,耳畔传来声音:怎么过来了?
    是陈安。
    给王爷送药。孟欢说。
    陈安知道蔺泊舟的境况,颔首:现在王爷大概喝不了了,宫里来了人,陛下派来的新监军,正在询问营里的事。
    新监军?
    对啊,新的监军,恐怕是陛下认为之前的监军办事不力,这就换了个新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陈安的笑容中有几分尴尬的苦涩。
    即使孟欢没有太多政治敏感度,却也能察觉到,这临阵前忽然更换监军,应该有什么特别的意味。
    他仰着脸,问:为什么?
    这里人多眼杂,陈安不好解释给他听,只是摇了摇头:回去王爷会告诉你。
    好吧。孟欢嗯了声,不再询问这个话题,而是问,王爷议事还要多久?
    不太清楚。
    陈安注意到他被风吹得通红的脸,嘴里还喝着白雾,慈祥道:天寒雪急,回去休息吧,药我交给王爷,会说是你担心他身子,特意送来的。
    孟欢耳背一红,点点头:谢谢陈叔。
    陈安满脸笑呵呵。
    让人家知道自己这么舍不得蔺泊舟,孟欢还挺不好意思。他戴上了帽兜,踩着深重的白雪,手指冻的发凉,闷着头往城里跑。
    回去找祝东下棋吧。
    脑子里也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营寨距离城门不远,大概有一里路,孟欢跑着跑着时,跑到城楼底下时,视线被远方一线沉重的灰黑色吸引。
    这一线灰黑色,像是爬行的蚂蚁,也像是推进的风暴,在雪地中十分耀眼。
    什么东西?
    孟欢放慢了脚步,侧头,往黑色的那边看。
    灰黑色开始变宽,出现在视野中的距离越来越大。这样的场景,莫名让孟欢联想起了铺天盖地、席卷一切的骑兵,他心口猛地突了一下,加快脚步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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