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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糟糠弃夫全文(19)

    萧轼蹲下来,捧着小孩的脸,笑着夸赞道,宝儿真厉害,话说得越来越好了。
    被夸了,宝儿自然高兴,可他刚刚实在是太过害怕,害怕母亲和父亲会出事。
    以至于他们此刻回来了,他仍想哭。
    他那个又想哭又想笑的小模样,看得慕长生心口一酸,忙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又推着萧轼往火堆旁走去,去烤下衣服。
    见慕萧两人终于回来了,两位衙役忙让出地方,又递过来半只烤鸡。
    他们如今对萧轼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刚刚那爆炸的声音,那爆炸的威力,那地动山摇浓烟滚滚的景象,他们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可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俊美小哥所为。
    实在是厉害!
    还有这位慕公子,听说以前是大将军,难怪身手如此之好,那日在南城门,那么高的城墙,还带着两个人,竟几下就爬了上来了。
    果然是高手!
    慕长生将鸡腿扯下,塞给萧轼,萧轼手一抖,忙递给了宝儿。
    心中颇不自在。
    鸡腿不是向来都给宝儿吃的吗?为何今日要给他?
    还有,能别用如此温柔炙热的目光看他吗?
    看得他实在是害怕。
    害怕慕长生真喜欢他。
    见他不吃那鸡腿,慕长生只当他是疼爱宝儿,并未往拒绝方向想,又将剩下的肉一点点撕下,递到他嘴边。
    如此暧昧之举,让萧轼更害怕了,都不敢直视这人。
    可犹豫片刻后,又毫不客气地接下吃了,吃完后,还故意翻起了旧账,问慕长生,当初,我们刚到桃花村那晚,你烤了个兔子,却只给我和宝儿留了点黑乎乎的杂碎为何今日这般大方起来了?
    不是他小气记仇,不是他尖酸刻薄,实在是他心慌得厉害,得找这个让他心慌的罪魁祸首出出气。
    慕长生被他问得心一梗,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以后我会改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萧轼搂着宝儿,靠在石壁上,似笑非笑地说道,望我走了后,你对宝儿好一点。
    你仍要走?慕长生剑眉一皱,神态颇为震惊。
    自然要走!萧轼累得很,不愿再为此事和这人多说一个字,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可他才闭上眼睛,怀里的宝儿就被慕长生抱走,而他自己,也被拉了起来,拉到了洞外。
    你做什么?萧轼甩开这人的手,脸色有些不好看。
    两个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慕长生脸色有些冷,问道,你为何要走?
    又是这个问题!萧轼压了压心中的烦躁,实话实说道,这里不是我的家乡,我自然要走。
    慕长生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放软了语气,问道,不能留下来吗?
    萧轼拒绝得十分干脆,不能!
    他从未想过留下。留下来作甚?他在自己的世界虽然没有什么挂念的人,可那里才是他的家乡。
    而这里,他不喜欢。
    十分地不喜欢。
    科技太落后,生活太不便利,百姓太愚昧。
    被如此直接无情地拒绝,慕长生的眼神渐渐变得晦暗复杂,低下头不知想着何事,半响,才又抬头看他,目光深沉,问道,就不能为了宝儿,为了我留下来吗?
    这话说得颇有些小心翼翼,带着股恳求的意味,萧轼诧异地看着慕长生,心中很是震惊。
    这还是慕长生吗?
    不止是言语温软,眼中也尽是难掩的痛苦。
    慕长生那么强势阴沉冷漠的一个人,竟这般
    他从未在慕长生脸上见过这般表情,就连当初被兄弟逼着分家,被族人逐出族,父亲的坟被逼迁走,他也没在这人脸上见过如此难受,如此小心翼翼的表情。
    这让他自觉罪逆深重,觉得自己跟个抛妻弃子的负心人一般。
    这感觉实在不好受!萧轼连忙别开眼睛,故作刻薄地说道,为了你?你不会是还想着我八字旺你的事吧?
    慕长生摇了摇头,否认道,术士之言,我从不相信。何况你并不是萧氏,何来八字旺我一说?
    随后,这人又突然伸手握着他的手,目光变得温和又深情,我只是
    不要说!这深情的目光让萧轼害怕极了,猛地抽出手,宝儿也不管了,飞快地跑回山洞。
    他马上就能拿到户籍纸和引路文书了,马上就能回自己的世界了。
    他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靠着石壁坐了没一会儿,萧轼又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朝他走来,最后在他面前停下。
    他能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他也知道那人是谁,可他就是不愿睁眼。
    最后,又听面前那人发出轻轻一声叹息声,然后在他身边坐下,紧挨着他。
    他能听到这人平缓的呼吸声,感受到这人身上散发出的炙热体温,闻到这人身上熟悉的气味。
    可他就是不愿睁眼,不愿面对这人。
    他此刻很不舒适。
    不仅心里不舒服,身上也不舒服。
    衣衫是湿的,洞里人太多,不仅吵,气味还不好。
    所有的这一切,都让他心烦。
    好在他很快就能拿到户籍和引路文书了。
    等回了自己的世界,就有各种美食,也有干净的卫生间,还有各种便利的交通工具。
    白日里舟车劳顿,又是点炸药包,又是跳水救人,萧轼真的累了,没想多久,便睡了过去。
    可转天醒来,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趴在慕长生怀里。
    他和宝儿一人趴一边!
    那姿势要多羞耻就有多羞耻。
    吓得他立马爬了起来,懊恼不已。
    怎么趴这人怀里去了呢?难怪一晚上睡得那般舒服,原来是睡在肉垫上了。
    那两个衙役也醒了,正收拾东西。
    长脸衙役冲他笑道,你两郎舅感情竟这般好,真是难得
    是啊!另一个络腮胡衙役也笑道,你姐夫昨晚搂了你一晚,腿都不敢挪一下,就怕吵醒你
    萧轼只觉心虚脸红得厉害。
    他和慕长生并不是什么郎舅,却几次三番地搂在一起睡觉,尤其是这回,竟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太出格了!
    收拾好东西,长脸衙役站了起来,又说道,我刚去决口看了,大河里的水位降了最少有五米,这回大水应该退了,我们也该回县城了。
    是啊!络腮胡衙役笑道,这还多亏了两位公子,若是再不退水,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萧轼正要谦虚几句,就见慕长生醒了,先是伸着胳膊往怀里搂了一下,见是空的,又猛地睁开眼睛,紧张地左右看了看,见到他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宝儿站了起来,问道,饿吗?
    可这话才问出口,他自己的肚子却发出一长串咕噜声。
    长脸衙役忙递过来两个菜团子,笑道,先将就吃点,等回了县城,胡大人肯定要请你们吃席面的。
    慕长生接过菜团子,一个塞给了宝儿,一个塞给了萧轼,低声说道,吃吧。
    眼神和语气中的温柔,让萧轼心乱又心烦。
    慕长生这人真讨厌!
    像先前那样,对他冷冰冰的不好吗?
    非得这么温柔,害得他心都乱了。
    又想着昨晚这人将鸡肉都分给他和宝儿了,忙将菜团子又递了回去,你吃吧!我不饿。
    说完,大步朝洞外走去。
    外面仍下着雨,密密麻麻的毛毛细雨,不大,却让人心烦。
    萧轼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泥泞的长衫鞋袜,再看了眼洞外被村民踩得满是烂泥的山路,越发想念自己世界里的柏油路了。
    不过,好在他很快就能回去了。
    他正看着阴沉的天发呆,慕长生抱着仍熟睡未醒的宝儿走出山洞,从一旁的树上折了根较粗的树枝,去掉叶子。
    又一手拄着树枝当拐杖,一手硬拉着萧轼,要护着他下山。
    萧轼推开他,我自己可以走,你护好宝儿即可。
    说完也折了根树枝当拐杖,一路滑滑溜溜地朝山下走去。
    等终于下山了,就见昨日还被大水淹没的地方全露了出来,路上覆盖着一层烂泥,田里的禾苗被淹成灰朴朴的颜色,软绵绵地趴着,一看便知无可救药了。
    而昨日乘坐的船也不知所踪。
    要想回县城,只能走路了。
    可那路上的烂泥足有半尺深,且有许多螺蚌陷在其中,才走了五十步不到,萧轼的鞋袜便掉了。
    他才一皱眉,慕长生便弯下腰来,要背他。
    可萧轼哪肯?
    他一个大男人,四肢健全,怎能让人背?
    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慕长生的脸色冷了下来,不再献殷勤,只默默地跟在后面走着。
    萧轼只觉松了一口气,又学着那两个衙役的模样,将长衫下摆和裤腿都卷起来,光脚在泥泞中一步步走着。
    第五十八章 往后你就是我的人
    走了不知几里路,走到脚底被螺蚌划得流血了,刺痛不已,萧轼才停了下来,坐在一石桥的栏杆上歇息。
    这里已是另一村界了,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都是拖儿带女,赶着牲畜,担着家当回家的村民。
    这些人大多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
    被淹了这么些天,这一季稻子只怕又没了收成,房子说不定也塌了,心情自然高兴不起来。
    萧轼正看着他们叹息不已,慕长生突然将宝儿塞到他怀里,又在他面前蹲下,捧着他的脚,拿长衫下摆去擦上面的泥,低声说道,你流血了,让我看看。
    脚才被握着,萧轼就觉得脚背一阵滚烫,身体也随之一僵,忙出声阻止道,没甚大碍的,不用看。
    可慕长生根本不听他的,仍一点点地擦着。
    这人的手劲大得很,萧轼想挣扎,可又无果,又不能大声训斥他,让两个衙役看了笑话,只能忍着,小声说道,真的无事,你先松开。
    慕长生低头不语,只自顾自地擦着,擦完后,见他脚底板上有好几道口子,剑眉顿时一皱,又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伤口。
    萧轼忍无可忍,警告道,放手!
    他一个大男人的脚有何可看的?
    再这样摸下去,他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慕长生又抬头看他,看他脸上那些细小的伤口。
    这些伤口都是昨日,萧轼为了救他,从山上飞奔而下,被枝叶刮的
    萧轼被这人深沉复杂的目光看得脸红心跳。
    平日里高冷的人,一旦露出这种温情脉脉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受不住。
    正要一脚踹开他,却见这人胳膊一伸,一把抱起宝儿,一把把他背在了背上。
    这突然之举,把他吓了好大一跳,等回过神来,又挣扎道,慕长生,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可慕长生就是不放手,只管大步往前走去。
    萧轼绷直身体,就要往下溜,却见前面的路面上满是各种粪便。
    猪屎牛屎,密密麻麻的,和烂泥混和在一起,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吓得他赶紧收回了腿。
    烂泥他能忍受,可这些家畜粪便,真是忍受不了。
    见他紧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那路,长脸衙役笑道,萧公子,看你这副细皮嫩肉的模样,便知你未见过这些东西,还是乖乖让你姐夫背着吧!这些粪便可臭了,别脏了你的脚。
    说完还把宝儿抱了过去,慕公子,你背着萧公子就行,孩子,我给你抱着。
    宝儿昨日已被这衙役抱过,虽然不愿意,但也不抗拒。
    父亲要背娘呢!再抱他就太辛苦了。
    等过了那段屎路,萧轼坚持从慕长生背上下来,自己走。
    他这一辈子,从记事起,还从未被人背过,这让他感觉十分复杂。
    慕长生对他好,他理应高兴。
    可一想到这人是为何才对他这般好,他又觉得十分地不自在。
    也接受不了。
    不仅是因为他不喜欢男人的缘故,更因为他马上就要离开了。
    见他脸色难看,慕长生也不再坚持要背他,只伸手从衙役手里接过宝儿,默默地走在他身后。
    走了有两三里路,就在萧轼脚底痛得龇牙咧嘴时,前面摇摇晃晃过来一辆牛车,竟是来接他们的。
    那驾车的老汉笑呵呵地说道,胡大人知道这水退了,没船没马的,你们回来路上一定艰辛,便让我过来接人。
    萧轼心下一喜,忙问道,胡大人回县城了吗?
    老汉摸着胡子,笑道,回了。
    太好了!萧轼大松一口气,撑着胳膊上了牛车。
    胡大人既然派人来接他们,那必定对他们很满意。
    既然如此,那必定会遵守当初的承诺,给他户籍纸和引路文书的吧?
    拿到户籍纸和引路文书,他就能回自己的世界了!
    他脸上的喜悦,慕长生见了,眼神暗了暗。
    而宝儿,拉着他的袖子,小声喊道,羊
    萧轼从慕长生手里接过宝儿,刮着他小巧的鼻子,笑道,乖!
    宝儿并不知道他要走,还咧嘴笑着,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小脑袋窝在他的怀里,一脸幸福的模样。
    这几日过得真开心,没有祖母骂他,只有父亲和母亲,到哪里都抱着他,好吃的都给了他。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牛车晃晃悠悠终于在午时赶回了县城。
    城墙外已没了滞留的百姓,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城内也是如此,昨日还挤挤攘攘的街上也空了,青石板上脏污不堪。
    老汉拉着他们进了一客栈,又笑道,两位公子先在这里歇下,晚上胡大人会在酒楼设宴,到时,老汉再来接两位。
    萧轼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泥泞的长衫。
    脏成这样,确实不好见人,再多等半日也无妨。
    许是胡大人打过招呼了,客栈掌柜已为他们准备好了饭菜。
    萧轼早已饥肠辘辘,见了香喷喷的肉和白米饭,立马口舌生津,忙在餐桌旁坐下,先给宝儿夹了个鸡腿,又给自己夹了块鸡翅膀。
    吃了几口,才想起慕长生,便也给这人夹了个鸡翅膀。
    夹完后,又有些后悔。
    他不是一直躲着慕长生吗?为何还要去招惹人家?
    可慕长生,一动不动地坐着,并不动筷子,只默默地看着他们吃。
    那直直的目光,看得萧轼十分不自在,看得他胃口全无,斟酌了好一会儿,问了一句,你为何不吃?
    你们吃吧!我回桃花村看看我母亲。慕长生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朝外走去。
    这人走了,萧轼本应松一口气,可他又突然变得莫明地难受,也更加没胃口了。
    他知道慕长生生气了。
    可他也无可奈何。
    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走的。
    吃完饭后,萧轼又上了二楼的客房,就着小二打来的水,和宝儿干干净净地洗了个澡,换上了客栈掌柜准备的衣衫。
    吃饱了,身上也干爽了,他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这几日那种全身湿淋淋,烂泥粪便满地的感觉,真是太可怕了。
    宝儿到底年纪小,回来的路上已睡过一回了,可吃饱后,又昏昏欲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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