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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38)

    两年前她跌倒住院,拜托曾砚昭接替这份工作,从那以后,这些猫就一直是曾砚昭喂着。之前,因为要去鲤城出差,他不能来喂,临走前把这件事告诉了徐教授。
    这位老人家慈眉善目,看起来和曾砚昭十分熟悉,郁弭在一旁看着,不禁好奇。
    不料,老人家对他也是好奇的,与曾砚昭寒暄了几句后,问:这位是?
    郁弭顿时紧张,不自觉地把腰挺直了些。
    哦,他是我曾砚昭看看郁弭,在脑海里找了一个准确的措词,爱人。
    闻言,郁弭惊得屏住呼吸,好不容易才没将震惊的神情流露,却抑制不了疯狂加快的心跳。面对老人家错愕的表情,他费力地扬了一下嘴角,低头彬彬有礼地问候道:您好。
    哦。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仓促地笑了一笑,您好。
    因为紧张,郁弭仍是不自觉地抿起唇。
    徐教授仰着头,好奇地打量了他一会儿,转头对曾砚昭微笑,夸赞道:长得很帅气呢,一表人才。和您很般配。
    曾砚昭听完笑了笑,看郁弭呆得像块榆木似的无动于衷,既疑惑又困窘,只好独自回应老人家的夸奖,说:谢谢。他人是蛮好的。
    第63章 系铃人2
    郁弭以前从来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会有一个人,能够那么自然地在大庭广众之下以爱人的身份把自己介绍出去。
    他小的时候生活在农村和县城,那里的很多人,别说认可同性恋,连这个世界上存在同性恋团体,大概都不知道。
    后来到了城里,去了析津,他在会所里打工,出入那里的客人非富即贵,金钱使他们模糊了很多限界。同性恋也好,异性恋也罢,在他们眼中似乎都是一场游戏,有些人甚至希望人多一点,才够热闹、刺激。
    然而,即便如此,游戏依然是游戏,认真不得,所以郁弭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男宾客会承认身边的男人是恋人。依附者,有很多名称,少爷、宝贝、朋友、小孩儿永远不会有人考虑正式的名称。
    郁弭在不久前,还在常觉寺里被人质疑过同性恋的身份。没有想到,当他跟着曾砚昭回到析津,居然在第一天就听见后者向同事介绍,他是爱人。
    尽管曾砚昭过后没有郑重其事地补充些什么,但郁弭从他理所当然的语气里,毫不怀疑,哪怕现在他们仍在常觉寺,一旦有人用同样的问题问曾砚昭,他也会这么回答。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啊。他不是因为有权有势,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所以才理直气壮地坦然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他的眼中没有与众不同一说,只有他们彼此。
    他的坦诚如此纯粹,令郁弭觉得他们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他们泯然于众人,关于他们的一切,全不值得说道,所以就算随口说起,也不需遮掩。
    郁弭就这样怀揣着满心的感动和领悟,陪曾砚昭走完了剩下的路。
    待到夜色愈发深了,地热也散了,远处传来学生们下课的铃声,曾砚昭说,时间晚了,就这么走回去。
    曾砚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从和徐教授见过面以后,郁弭的心情看起来一直很愉悦。
    郁弭时不时地看他,眼睛里有浓情蜜意,看着也似有满腔的话语,但是每次曾砚昭回视他,他都是笑着摇头。
    曾砚昭既纳闷又无奈,只好任他这么看着。
    回到教职工的住宅区附近,路上没了学生,郁弭忽然牵起了曾砚昭的手。
    他的掌心很热,不知是不是走过路的缘故。曾砚昭和他拉着手走,看着他们二人留在地上的影子,想到他们以后大抵也能这么牵手走下去,心里十分欢喜。
    既然曾砚昭表现得那么坦率和自然,郁弭也不愿意表露得大惊小怪。偏偏就算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很平常,他们只是一对平常的恋人。可光是恋人本身,就已经让他心动不已。
    郁弭懊恼于自己的修行不够,怕自己在曾砚昭看来像个一惊一乍的小朋友,只好强作镇定。
    回到了家,郁弭把装饭盒的袋子挂在门后,问:那两个饭盒,明天早上去拿?
    嗯,我明早去经行,顺便拿回来就好。曾砚昭出了些汗,拎起衬衫的衣襟抖了抖,看见郁弭的额头上也有汗,说,我把空调打开吧。
    啊,好。郁弭见他四处找遥控器,好奇地问,你夏天待在家里,不开空调吗?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怎么开。有时候从外面回来,确实热,但心静了自然就凉了。
    这话如果郁弭听别人说,肯定会哈哈大笑,但是曾砚昭这么说了,他心里只有佩服而已。他想了想,说:寺里的师父们,夏天也是穿着百衲衣。鲤城的夏天有将近四十度。修行的人,真是厉害。
    曾砚昭打开空调,听完笑了,问:凉快点了吗?
    郁弭笑着点头。
    那我先去洗澡。曾砚昭放下遥控器,说完往卧室走。
    听罢,郁弭愣住了。他的目光追着曾砚昭的背影,看见卧室的灯打开,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曾砚昭从衣柜里找出换洗的衣服,很快就发现有一道目光在门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哭笑不得,转头问:哎,你打算往后天天都这么盯着我看吗?
    郁弭被他问得发窘,想了想,问:不能这么看吗?
    曾砚昭听完更加无奈,放弃道:好吧。那你多看看,看腻了,自然就不看了。
    不会的!郁弭不假思索地否认。
    这声音利落干脆得把曾砚昭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看他,末了仍是无可奈何地笑了。
    好吧。曾砚昭决定给他找点事情做,免得他这么无所事事地跟着,家里一直是我一个人。枕头,我平时也只用一个,还没来得及买新的。好在柜子里有一个荞麦枕,我夏天的时候用,去鲤城前没拿出来。你把枕头和枕巾找出来,晚上也好睡觉。
    啊,好。郁弭讷讷地点了头。
    曾砚昭好笑地看他一眼,往卫生间去了。
    他走以后,郁弭看向卧室里的床。
    这床只有一米五宽,浅色条纹的被子平整地铺在床上,看起来十分素净。
    白天,郁弭刚到这里的时候,家里所有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所以就算曾砚昭最近不在家,家具依然一尘不染。
    他掀开被子,轻轻碰了碰那个软绵绵的枕头,想了想,先把枕头往右侧放一些。
    曾砚昭说的荞麦枕放在哪里呢?郁弭打开衣柜,面对里面叠放整齐的衣物,忽然发现自己的意识全不在这件事情上。
    他深吸一口气,确认自己一秒钟也不想继续忍耐了,转身快步往卫生间走。
    隔着门,郁弭依稀听见门内传来水声,想到里面的光景,他敲了敲门。
    头两声,他敲得很轻。可是听见里面的水声停了以后,他忍不住敲得重了一些,喊道:砚昭!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一团团热气从半掩的门里涌出来,扑在郁弭的脸上。他在渐渐消散的雾气中看清曾砚昭错愕的脸,不待后者说什么,不由分说地挤进卫生间里。
    曾砚昭惊诧不已,可因为是郁弭,又没想过拒绝,只得在他推门进来时步步往后退。
    转眼间,郁弭背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曾砚昭只在腰上裹了浴巾,见他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心愈发慌乱。
    卫生间里的水蒸气很重,曾砚昭白皙的皮肤泛着柔滑的光泽,加上他紧张,脸颊上透着春桃一样的红,看得郁弭几乎发晕。
    那个徐教授说的没有错,曾砚昭是有些晒黑了。不过不大明显,微弱的色差反而显得他健康又真实。郁弭舔了舔嘴唇,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告诉徐老师?说我是你的爱人。
    曾砚昭没想到他在这时问起这个问题,蒙了一下,答说:你本来就是我的爱人,不是吗?
    哦。没来由的,郁弭顿时惭愧,撇开脸。
    曾砚昭趁着这时上前,把他往外推,说:好了,你出去吧。
    这一推,把郁弭推醒了。他站定脚跟,拒绝道:我不。
    曾砚昭惊奇得睁大眼睛,转而皱眉道:你不乖了,啊?
    郁弭握住他推过来的手,嘟囔道:乖有什么用?又没肉吃。
    闻言,曾砚昭愣了,呆呆看着他。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郁弭更是打定主意不能出去。他反握住曾砚昭的手,贴到他的耳畔,说:我想和你做爱人之间会做的事。
    曾砚昭听得心跳如雷,明明衣不遮体,还是觉得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热辣得难受。他吁了口气,说:可以,但是现在
    话没说完,郁弭的手已经隔着浴巾抓住了他。他的心因而漏跳了一拍。
    这一拍的心跳,被郁弭吮着他的唇瓣,吞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本周五此处不更新,啾咪。
    第64章 系铃人4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分外欢快。
    郁弭抱着被子,在床上辗转几回,被鸟儿的叫声吵醒。
    他睁开眼,看见床的另一半空空如也,顿时愣了一下。
    他蓦地起身,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曾砚昭叠放整齐,放在床尾。他手忙脚乱地起床穿衣,隔着门朝外喊:砚昭?砚昭!
    门外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郁弭管不了许多,才穿好裤子就打开门。
    面对空荡荡、静悄悄的客厅,他呆住了。
    房子不大,郁弭很快就转了一圈,在玄关找不到曾砚昭的鞋,终于确认曾砚昭出门了。
    这才几点走了这么几步,郁弭浑身冒汗。他回到房间,拿起手机一看,才是早晨六点钟。可恼的是,他居然连曾砚昭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出门的都不知道。
    一时间,内疚、惭愧全涌现在郁弭的心里。他懊恼极了,急忙给曾砚昭打电话。
    没有想到,来电铃声竟是在家里响起的。
    郁弭发现曾砚昭把手机留在桌上,登时木然。
    他看见桌上摆着一个锦囊,那是曾砚昭平时用来收纳手串的。现在,锦囊空了,看来曾砚昭是戴着手串出去了。
    郁弭这才想起曾砚昭说过,留在花坛那边喂猫的饭盒,等到早上去经行时取回来。
    所以,曾砚昭是一大早出门经行了吗?
    郁弭错愕得脑袋泛空,过了几秒钟,回过神,顿时啼笑皆非。
    曾砚昭他怎么可以昨晚他们明明郁弭仍记得他喊疼、喊累时委屈巴巴、楚楚可怜的模样,结果他竟然可以在一觉醒来以后,若无其事地出门经行?
    郁弭不知道自己应该笑谁才合适。他疲乏地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想到曾砚昭在他怀中,眼底衔着眼泪忍耐的模样,郁弭的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满心欢喜,皮肤好像也开始升温。
    但此时,曾砚昭却不在了。思及此,他又不免觉得自己痴得像个傻子,像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如果真是禽兽呢?所以,那时曾砚昭才会用满是怨怼和委屈的眼神看他,像是责备他为什么不像平时那样听话。
    真若如此,仿佛也没什么不好。郁弭终是痴迷于与曾砚昭纠缠,忍不住认为,只要曾砚昭是真心待他,将他看做是什么,他都乐意至极。
    真是疯了。
    果真,对曾砚昭的渴望,并不止是只要他们发生了关系就可以。那竟变成了更加不可以。
    既甜蜜又懊恼,郁弭抓乱自己的头发,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冰水,喝下以让自己冷静一些。
    曾砚昭没带手机出门,他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郁弭的脑海中全是曾砚昭,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他放下水杯,进了洗手间,匆忙地洗漱,心里想着要马上见到曾砚昭才行。
    晨光熹微,校园中已有不少学生骑着自行车赶往食堂、教学楼。熙熙攘攘的热闹,令这个清晨充满生机。
    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薄薄一层,穿透树荫的阳光仿佛带着柔软的滤镜。校园里的每一处,都像是被柔化以后的油彩画,明明有熙来攘往,同时又格外平静。
    郁弭独自走在校道上,照着走过一回的记忆,去昨晚喂猫的地方找曾砚昭。
    他终究是对大学校园陌生的,所以走在其中,有一种闯入了别人画作中的错觉。
    走着走着,郁弭竟然看见有一只猫匆匆地从自己的身旁路过。
    他认出这只猫,忙不迭地叫道:皂皂!
    那是一只通体只有四只脚是白色的奶牛猫。闻声,皂皂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郁弭心中一喜,连忙问:你见过曾砚昭吗?
    皂皂定定看他,没做声,没回应,很快往前走了。
    郁弭失笑,望着它越走越远,自己也继续前进。
    没有想到,随着皂皂的身影越来越远,消失在路的尽头,郁弭竟然看见曾砚昭从远处走来。
    他大喜过望,抬起手,险些脱口而出喊出曾砚昭的名字。
    不过,只用这个动作,郁弭就引起了曾砚昭的注意。
    曾砚昭惊讶地望着他,远远地对他微笑,快步走了过来。
    郁弭立刻跑上前,从曾砚昭的手里接过他拎的袋子,里面装着两个空饭盒。
    饭盒很轻,郁弭想了想,问:它们早上吃过了?
    嗯。曾砚昭说,我用袋子装了一点过来,刚刚吃完的。
    那些猫的吃相看起来虽是狼吞虎咽,但到底是猫,要把一顿饭吃完,也花时间。可见曾砚昭很早就出门了。
    昨晚出门前纠缠着郁弭的那些心事,又再度使他纠结,算了,不说了。
    听到他说昨晚,曾砚昭的心咯噔了一下,耳朵不自觉地热了。他在心里吁了口气,说:可以说的。
    郁弭愕然,再提昨晚,也不知从哪里说起才好。他沉吟片刻,关心道:你还疼得厉害吗?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在那之后,曾砚昭总觉得合不上似的,明知是错觉,心里仍觉得臊得慌,十分难受。
    郁弭看他面红了,既惊讶又心动,小心地探问:应该没受伤吧?
    曾砚昭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没有。
    嗯郁弭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俄顷,他见曾砚昭总沉默着,看不出是憋屈还是害羞,忍不住道:砚昭。
    嗯?他转头。
    郁弭抿了抿嘴唇,问: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不会。曾砚昭立刻否认,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不由得微笑,我挺开心的。
    见状,郁弭埋怨道:开心你还一大早就起床?
    曾砚昭无辜地回答:这不是出来经行了吗?
    亏他说的出来,两人昨晚亲热做爱,深夜才睡,他早晨不到六点钟就出门了。这换做哪个普通人听了,会觉得理所当然?郁弭既憋闷又好笑,说:哦,打扰你清修了。对不住。
    他闷闷不乐吐出委屈的模样,像极了耍赖的小孩儿。曾砚昭看得又惊又奇,心想郁弭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呢?于是道:你现在开始耍无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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