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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病

    医院急诊科。
    秦奕洲抱着秦玉桐冲进来时,身上那件熨帖的衬衫早已被雨水浸透,紧紧贴着肌理分明的脊背,金丝眼镜的镜片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平日里那种属于上位者的从容镇定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野性的焦灼。
    “医生!她发高烧,人不清醒了!”
    值班医生和护士立刻围了上来,看见他怀里烧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的小姑娘,不敢有丝毫怠慢。体温计上的数字跳到了惊人的39度8,护士利落地为她抽血化验,另一边准备挂水。
    秦奕洲全程没有松开手,即便护士需要调整玉桐的手臂扎针,他也只是将她换了个姿势,依旧牢牢地圈在自己怀里。
    医生看着血常规报告,又结合了初步检查,眉心微蹙:“高烧是急性炎症引起的,有点严重。她……最近有没有受过什么伤,或者……”医生斟酌着用词,目光落在了女孩被衣领堪堪遮住的脖颈处,那里似乎有未散尽的红痕,“……比较剧烈的活动?”
    这真不是个好问题。秦奕洲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透过沾着水汽的镜片,透出一种森然的压迫感。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用一种缓慢而清晰的语调说:“用最好的药,让她尽快退烧。”
    医生被他看得心里一凛,立刻噤声,不再多问,只点了点头:“明白,我们先用抗生素和降温药,安排一个单人病房,方便休息。”
    冰凉的药液顺着透明的输液管缓慢注入秦玉桐白皙的手背。针尖刺入的瞬间,她疼得往后一缩,嘴里无意识地溢出一声细弱的呜咽。
    秦奕洲的心脏像是被那声呜咽攥紧了,他俯下身,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廓,带着安抚的磁性:“小乖不怕,爸爸在。”
    他抱着她,坐在病房里唯一的陪护椅上。窗外,暴雨不知疲倦地冲刷着玻璃,城市的霓虹被晕染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像一幅失焦的油画。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IV架上的药液袋沉默地悬着。
    明明是他,一手将她推入了这场病痛的深渊。
    下午那些失控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冲撞,她在他身下破碎的哭泣,那又红又肿的可怜模样,还有那句委屈的指控——“你是不是故意弄坏我的?”
    是故意的吗?
    秦奕洲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他看见她白日里与那个叫林耀的男孩笑得灿烂时,一种阴暗的、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占有欲就从心底最深处疯长出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本该是她唯一的依靠,唯一的男人。
    怀里的小姑娘似乎舒服了些,慢慢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涣散。她动了动,小脸贴上他的胸口,声音是病中的沙哑软糯:“爸爸,你身上好冷……”她伸出没扎针的那只手,想去捂热他冰凉的衬衫。
    冷。
    这个字,几乎贯穿了他前半生的所有记忆。
    京市秦家那座大宅,永远都是冷的。父亲秦振邦的眼神是冷的,大哥秦奕川和二姐秦淑媛的嘲讽是冷的,就连佣人偶尔投来的鄙夷目光,也是冷的。
    “私生子”这个身份像一道无形的烙印,烫在他的骨血里。无论他表现得多么出色,多么克制守礼,都无法融入那个真正的权力中心。他那位出身低微的母亲,柔弱得像一株菟丝花,除了抱着他垂泪,给不了他任何庇护。
    他拼了命地学习,想用成绩证明自己,却在最关键的高考中失利,被家族打发去了津市的大学。那几年,他心里像是住进了一头沉默的困兽,抑郁的情绪如影随形。
    整个世界都像是隔着一层脏掉的玻璃,灰蒙蒙的,看不见一点光亮。心口空洞洞地漏着风,再多的荣誉和成就也填补不上。
    直到他遇见了玉桐。
    他收养了她。
    从那天起,他那被工作和文件填满的死水一般的生活,被彻底搅乱了。
    她会尿床,会半夜哭闹,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撒娇耍赖,会拿着画笔把他的重要文件涂得一塌糊涂。他的人生第一次被这些琐碎又鲜活的“麻烦”挤压得满满当当,连一丝空隙都没剩下。
    他的病,就这么好了。
    是她,像一束强行破开乌云的光,照进了他晦暗无望的人生。她治愈了他,也成了他唯一的、绝不能失去的软肋。
    他把所有缺失的爱,所有扭曲的渴望,所有不为人知的控制欲,全都倾注在了这个被他亲手养大的女孩身上。
    雨渐渐停了。
    窗外的霓虹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投下斑斓的倒影。
    秦奕洲回过神,低头看着怀中呼吸已经平稳下来的少女。她睡颜恬静,仿佛对他的汹涌内心一无所知。她不怪他,甚至还在生病的时候关心他冷不冷。
    她怎么能这么乖?乖得让他心疼,又让他……更想弄坏她。
    一种混杂着悔意和满足的矛盾情绪在他胸口翻涌。是他害她生病,是他弄疼了她。可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安然沉睡的模样,一种病态的安心感又将他牢牢攫住。
    她病了,就只能依靠他。
    她疼了,也只会向他哭。
    这样真好。
    秦奕洲收紧了手臂,将女孩更深地嵌进自己怀里。冰凉的唇瓣轻轻印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像一个最虔诚的吻,又像一个最恶劣的标记。
    “小乖,以后,再也不会让别人弄疼你了。”只有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