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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弓配佳人

    “大娘,您醒了。”
    文俶一见门口人影,连忙起身,快步迎过去,将李大娘小心搀进屋里。
    李大娘今日明显憔悴了许多,走得也不如往常稳当。文俶将人扶到榻沿坐下,自己则在另一侧略略挪远半寸。
    “大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她声音放得极轻,“若是文俶哪里做得不周,还望大娘明言。”
    李大娘没有立刻答她,只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抬手,在榻上摸索。
    指尖从软枕下探入,掏出一条迭得整整齐齐的汗巾。
    “丫头,”她将那方巾子放到文俶面前,声音干涩,“这白绫汗巾,是不是你的?”
    文俶怔了怔,伸手接过,指腹在柔软的绫面上来回摩挲。
    方巾一角绣着一朵海棠花,针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的每条巾帕上皆绣有此花。
    这分明是昔日书院时遗失的旧物,竟在此处。
    “……是我的。”她低声道,“当年在书院不慎遗失,没想到……是被文博哥哥拾去了。”
    李大娘看着她,目光却落在那朵海棠上,像是在看什么扎眼的东西。
    “既然是你的,”李大娘别开眼,“便拿回去吧。”
    话已至此,意图再明白不过。
    文俶微微收了收手,又慢慢放开,将汗巾轻轻放回炕几上。
    她低垂着眼睫,似在斟酌,片刻后才轻声开口:
    “大娘,这汗巾既是文博哥哥拾得,便该由他亲手交还。”
    “即便……是他存了私心留下,也该由他亲口与我说清。”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旁人……不便代劳。”
    李大娘冷笑一声:“我好歹是他娘亲,他的东西,我交到你手里,难道还差了那一道?”
    她盯着文俶,话里每一分温度都退得干干净净:
    “丫头,你真觉得,他会为了你,连孝字都不要了?”
    “文博哥哥不会。”文俶缓缓道,“大娘说得对,他不会不孝。”
    她顿了顿,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低下去,却格外清晰:
    “正因为他不会,我才更不能答应。”
    “这汗巾,我今日不能收。”
    她抬起手,将那方白绫推到李大娘面前,动作极轻,却毫不含糊:
    “我会等着文博哥哥,亲自交给我。”
    屋内一瞬沉寂,只听得到窗外锅铲轻响。
    文俶缓缓起身,朝李大娘深深一福:
    “大娘若是身子不大舒服,今日就先好生歇着。改日,待您精神好些,文俶再来叨扰。”
    “慢着。”身后传来李大娘压抑的嗓音。
    “你带来的东西,一并拿走。”她指向外间桌上那些包裹。
    “我和牡丹,不需要。”
    这话说得极慢,却重重地砸在地上。
    文俶停住脚步,回身望向大娘,眸光澄澈。
    “既然大娘不喜欢,”她温声道,“便劳烦大娘,待文博哥哥回来时,一并退还给我。”
    言讫,文俶敛衽一礼,不再多言,转身便踏出了屋子。
    经过灶间时,牡丹的身影早已不见,唯有灶台上一锅菜汤还在咕嘟冒着热气。
    文俶在门槛前站了一瞬,终究只拂了拂衣袖,随即出了寓馆。
    出门时,日头已偏西。街市上人声喧闹,叫卖声此起彼伏,可在她耳里,却像隔着一层雾。
    从悯忠寺到寓馆,再从寓馆折回侯府,一路走走停停,心绪比脚步还乱。
    哥哥与公主那桩危险又充满未知的“交换”,李大娘冰冷又决绝的话语,还有牡丹拒人千里的背影,都如同芒刺在背。
    直到侯府朱红大门远远在望,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刚至侯府门前那对石狮旁,便见一抹熟悉的挺拔身影,正在那儿来回踱步。
    神色间带着几分焦灼与期待,正是徐子文。
    他一眼瞧见文俶,脸上瞬间绽开明朗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卿卿!我可算等到你了!”
    文俶勉强压下心头郁结,微微颔首:“阿文怎会在此?”
    “自然是为了等你!”
    徐子文献宝似的从身后取出一个做工极精致的弓囊,以软鹿皮包裹着弓身,上面用银线绣着流云纹。只露出一截弓背,线条柔和优雅,并非军中惯用的硬弓模样。
    “瞧瞧,我特意为你寻来的。听闻你已入选女官,明日便入宫,这是送给卿卿的礼物。”
    “这是……?”
    “软弓。”徐子文眸中含笑,略带几分骄傲地解释道,“在书院时就曾答应,要送卿卿一张趁手的好弓。”
    “秋猎时见你使弓,那硬弓太伤筋骨,还得是软弓更合你使用。”
    “这是我托了兵部的一位好友,按你手劲特意定制的。”
    他指尖轻触弓背,如同对待一件珍宝:
    “这弓身柔韧,拉力不重,却足够稳准。等你练熟了,纵马挽弓也不在话下。”
    文俶接过弓囊,心底某处柔软被轻轻触动。
    她小心地从囊中取出一张弓。
    那弓身形小巧玲珑,弓臂以韧木与牛角迭压而成,握把处缠着防滑的丝线,一看便知是下了极大功夫,精心打造的。
    原本阴郁的心情,在见到这张极合心意的软弓时,不由得云开雾散。
    轻轻试了试弓弦的张力,果然恰到好处。
    “这……太贵重了。”她虽爱不释手,仍觉受之有愧。
    “宝剑赠英雄,良弓配佳人,有何不可?”
    徐子文见她喜欢,眉梢眼角尽是得意。
    “如何,可想去试试手?”
    “我国公府的校场,虽比不得御苑,但器具也是一等一的齐全。”
    他这话,正中文俶下怀。此刻她正需一件事来驱散心中块垒,纵马驰骋、引弓射箭,再合适不过。
    “现在?”文俶眼底的兴奋几乎压不住,但随即摸了摸空空的腹部,“去校场可以,只是……阿文,我至今还未用午膳,腹中实在饥饿。”
    徐子文先是一愣,随即朗笑,极为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腕:“这有何难!走,我这就带你去品尝京城美味!”
    他带她去了一家看似寻常、内里却极为雅致的食肆。几道清爽小菜,一碗热汤下肚,便安抚了文俶辘辘的饥肠。
    饭后,两人便直奔魏国公府的私家校场。
    这校场极宽,四面皆立着高高的木桩与靶墙,沙土地被马蹄踩得极实。
    此时已近申时,斜阳把一地尘埃都镀了层淡淡的金光。
    平日这里该是子弟校武之所,今日却出奇地冷清。
    偌大的校场,空空如也。
    只有不远处拴着两匹高头骏马,毛色油亮,精神十足。
    “今日……不操练吗?”文俶有些好奇。
    “啊,”徐子文神色很自然地一笑,随口道,“今日府上有事,都调去前头帮忙了。正好,落得清静,无人打扰你练箭。”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再寻常不过的安排。
    文俶隐约觉得,这校场空得有些“刻意”,却也懒得追问。
    徐子文牵过一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常的马儿。
    “来,试试这匹,”不等文俶反应,他便托住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将人稳稳送上马背。下一瞬,他利落地翻身而上,坐在她身后。
    “你……”文俶微微一僵。
    “教授弓马,需得有人在后头扶着。”徐子文笑意温温。
    “再说,这马性子烈,你才刚熟弓,万一受惊,把你颠下去,可怎么好?”
    这理由倒也说得通。
    马背不算宽,两人之间自然挤得很近。
    徐子文一手握缰,一手很自然地环过她腰际,隔着衣料,掌心贴到她侧腰。
    “别紧张。”他低声笑道,“坐正了。”
    马儿轻轻一颤,徐子文一声轻喝,策马缓缓驰出。
    起初只是顺着校场边缘慢跑一圈,让文俶适应马背节奏。
    风从耳畔掠过,鬃毛轻扫过她的指尖,她身上的倦怠与郁结,竟随这匹马的蹄音一点点散开。
    “现在,试试拉弓。”徐子文伸手,取过文俶背上的弓囊,将那张软弓递到她手中,又从鞍侧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
    “先记好。”他话音轻缓,“马速时快时慢,你的腰要稳。肩放松,手臂抬起时,别耸肩。”
    身后那只手更紧地扣住文俶,徐子文略略俯身,整个人几乎是半围着她,将她的右臂轻轻托起。
    “指虎扣弦,用前三指。”他呼吸离得极近,带着淡淡松脂香。
    文俶耳根发烫,盯着前方不远处站立的靶子。
    “看靶心。”徐子文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看箭。”
    她依言而为,凝神瞄准那一抹红心。
    “松手。”
    羽箭破风而出。
    ——“砰”——
    箭身插在靶子外围,颤了两下,堪堪算是上靶,却离红心尚远。
    “不错。”徐子文笑意透出来,“第一次,便上靶了。”
    “这是有你在后头帮着扶,我若一人……”
    文俶撇撇嘴,却难掩眼中的亮色。
    “再来。”徐子文说完,马速略略加快些。
    第二箭,她已记得他的嘱咐,腰背稳住,眼神锁定靶心,箭矢依旧偏了些,但已上了靶面中圈。
    第三箭、第四箭……
    风声在耳畔呼呼掠过,马蹄击地有节奏地鼓动着她的血液。
    徐子文的手始终在她腰间,既不唐突,又给足她依靠,每当马身起伏过大,他便微微用力,将她往后一按,整个人稳稳地托住。
    只是几个来回,文俶渐渐摸到了那种“人、马、弓”三者融为一体的感觉。
    第十箭时,她几乎忘了身后有人,整个人与马背的节奏融成一片。
    “呼——”
    她吐出一口浊气,手指轻轻一松。
    那一箭,正中红心。
    箭尾还在微微颤动,校场里便响起徐子文一声低低的笑:
    “十箭之中,有四箭都扎在红心附近。”
    “算你十射五中。”
    他掐准这最后一箭,才轻轻勒住缰绳,放缓马速。
    马儿缓缓遛着圈,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文俶转回身,仍沉浸在方才命中靶心的畅快之中,不由得在马背上微微跃了一下。
    “阿文,你可看见——那一箭,可是实打实地中了红心!”
    她说话时,眼里有光,脸颊被风拂得微红,鬓发被风撩乱几缕,衬得那双杏眸格外亮。
    徐子文看着她,喉头忽然一紧:
    “我自然是看见了。”
    他伸手,按住她还在比划的手腕,声音低了半分:
    “你这一箭,射得很好。”
    马步正走在一段最平稳的路上,四蹄踏得稳稳当当。
    那一刻,天地俱静,只剩下风声与彼此的呼吸。
    “卿卿。”徐子文忽然唤她。
    文俶回过头:“嗯?”
    回头回得太快,鬓发轻扫过他的脸颊,带起一点痒意。
    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看见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
    徐子文看着那双清亮,抬手将一缕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她耳后。
    “你……”他声音哑了一瞬,“今日很开心?”
    “自然……”
    话还没说完,声音便被掩住了。
    是一记极轻的吻。
    马背宽稳,夕阳柔和。
    徐子文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在她微启的唇上。
    那一瞬间,风似乎也停了。
    “啧。”
    一声极轻的咂舌,带着冰刃的锋利,自身后幽幽响起。
    将这方被定格的温存,生生剖开一道冷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