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远去
一切结束后，柜头的腕表上时间刚过凌晨一点半。魏知珩抱着人去浴室洗漱。
掀开的窗户光透出大床的一角，枕头上的那张脸上潮红还未退散。魏知珩撑在她脑袋侧细细看，梦中人在呓语，他一句也没听清。
过完了今天晚上，他就该把笼子锁起来，再慢慢跟她讲明，做错了事就该有做错事的惩罚。
养只宠物都知道吃谁的饭，看谁的脸色。他以为她在受到教训后，文鸢是能想得明白的。
不过现在，魏知珩俯下身亲了亲。柔和的月光洒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分外可爱。
他也不是个太计较的人，如果文鸢肯低头认错，不是不可以宽恕，毕竟苦头也在外面尝够了，该知道谁对她好，谁才能保住她命。
大手宽慰抚摸着她脸颊，还溺在梦中的人下意识躲避着他的触碰。魏知珩僵了手，最后无可奈何地坐在床边，从地上捡起衣服，习惯去摸烟盒。
不过回头看一眼，男人便起身出去了，走之前还不忘把窗户锁上，东西都收走。
大客厅里，吴子奇等了足足快四小时才把人等来。魏知珩穿着件打理干净的绸缎睡袍，缓步走过来，手里夹着没点燃的烟，慢条斯理地戴眼镜。
瞧见了他跟个棒槌杵着，夹烟的手一转，烟含在嘴里。男人问他大晚上守在这里干什么。
“你有事？”
吴子奇弯腰，手拢风，帮他点火：“主席，我是有一个事情没想通。”
吞云吐雾了两口，魏知珩含糊睨他一眼，“你还有想不通的事？”
“您话说的，别拿我开玩笑了。”吴子奇坐在他身侧，看见他给的眼神才又站起来，小气得很。才坐到另一边，认真起来：“您真要帮那女人啊？”
不怪他多心，才吃了个枪指脑袋的闷坑，按理说魏知珩不应该是这个脾气，他哪能真去帮那女人。更何况魏知珩似乎又有意思跟缅政府签停火协议，这不，昨天他才接到孟邦首府的消息，何尚荣那边一切安好，局势逐渐就稳了，孟邦首府附近二十公里的政府军和国防部队都撤兵离开。相当于脑袋上的那杆枪放下来，跟他们讲和。
而魏知珩这边又有意接轨缅政府，答应再次签署停火的协议。
退一万步想，魏知珩两边都不算吃亏，哪怕没有和政府签的停战协议，他也有路走，那便是一周后前往果敢与同盟军谈联盟的事情。
这也是一开始的打算，这么做倒是没错，只是现在插入了缅政府这一脚，彭宗仁那边该怎么回复？答应了同盟军的助兵总不能也撕破脸，都是兄弟部队，闹到这一步也就真的没必要了。
并且若是答应了政府军的谈和，孟邦不助战，不掺局势，和琅南塔那女人的约定自然也就是不存在了，空口无凭的圈套。
吴子奇难得和他分析起局势来，“咱们还要在老挝待一段时间，我是担心那女的知道了签和平令的事情发现被耍了，反应过来趁机下黑手。”
他提醒，前脚送走赛武，估摸都还没走远，他们还在琅南塔，人手也不多，要下黑枪可容易得很。
男人笑了笑，漆黑的眉眼中满是轻蔑：“我跟她见过面吗？”
“什么。”吴子奇没反应过来，转头看见他要笑不笑的脸皮。
“您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可置信。
“既然没见过面，那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吴子奇所想的，接下来的话没透露太多，但关键信息倒是被他消化了。
“如果她有这个造反的本事，那就尽管把手伸到万象来，看看她贪污，私自兜售军用武器的事情会不会上军事法庭。”
魏知珩一只手搭在沙发沿，慵懒而享受地眯起眼，浑身上下透着餍足倦怠。
听着他轻飘飘的语气，吴子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合着他们是耍流氓来了。
话无赖了点，倒是也真在理。离了琅南塔就不在她黑手范围内，那地方归属老挝中央军委，要闹也不会闹到天子脚下。魏知珩能坦然地干出这事儿想必也做好万全之策，万象那边是时生在办事接应，看来就是疏通了关系了。
她有把柄在魏知珩手上，还没等摸黑手，先下来的恐怕就是军委下达的卸任令和缉捕条了。那女人恐怕也不至于冒这风险，毕竟比起直接撕破脸，后者可能还能捡点残羹剩饭，魏知珩说的那些话都没错，只不过孟邦不参战罢了，其他消息都实属准确。最后她能不能成功的绊倒威山凯夺权，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我明白了，您已经给她指过明路，成不成看她自己。”
“聪明。”
男人指尖的烟即将燃尽，被他夹在手里把玩几下，而后捏碎在掌心。
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出声赶人，“行了，回去睡觉吧。”
“好嘞。”吴子奇没什么顾虑了，伸了伸懒腰，这会都困得不行，就等着明天一早赶回万象。
到了门口吴子奇还嘱咐他早点睡，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被人毫不留情关上门。
—
次日。
老挝·万象
琅南塔至万象两个半小时约直升机航程，文鸢跟着他抵达万象。
和以前无异，逃出来之前是怎么看管她的，现在也是一样。比起先前，文鸢的精神状态似乎稳定了许多，也不闹着找死了，安安静静地，飞机上也只顾着看窗外风景。除了不爱和他说话，没别的不好。
魏知珩亲手执着她手挂在自己臂弯，外人看来，宛若什么恩爱的年轻夫妻一般。
哪怕女人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也丝毫不在意。
午间刚过，他没有急着和猜勉会面，而是选择带她先去吃饭。
37层的万达文化酒店是老挝最高楼，由上往下俯瞰，湄公河蜿蜒的踪迹犹如丝绸般透明，天空时不时有飞机划过，整座城市都被踩在脚下。
此刻正值午餐阶段，餐位已经坐满了一半，15层的露台外，还有歌手在弹吉他伴唱。
这样优雅浪漫的用餐氛围有人却兴致不高，魏知珩缓慢地翻着餐页，看着对座兴女人问，“有没有想去逛逛的地方。”
女人心不在焉，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直到魏知珩敲了敲桌，文鸢才回神看他。
“知珩？”苍劲的嗓音打断两人谈话，“怎么提前来了也不说一声。”
这声音，魏知珩看过去，正是猜勉。
两个桌子离得倒是不远，猜勉刚坐下来点菜，旁边还坐着个约莫四五来岁的女孩和保姆，带着亲孙子吃饭来了。
男人微微卷起一抹礼貌的笑，同他打招呼，“来得太急，想先休整几天再联系猜勉将军的，真是好巧，竟在这里碰到。”
猜勉视线扫过同他一桌的年轻女人，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没印象他结婚了。不是老婆那就是情人了。现在手里有点能耐的养几个小老婆那都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一个长相和地位都优越于同龄人的男人，有七八个小老婆那都很正常。
不过第一次见他还亲自带出来玩，明显就是刚宠的新女人。
猜勉从座位上起身，客套地问他需不需要一同进餐。
“可以。”话被一道沙哑的声音拦截。
魏知珩诧异侧过头去看桌前人的表情，就见文鸢已经起了身，在双方目光下，连礼数都不讲了，坐在猜勉身旁的位置上。
此刻，桌上就只剩他自己，空荡荡地，稍显滑稽。
猜勉也是没想到自己只是客套两句，这女人竟当了真，更令他意外的是，魏知珩当众被甩了脸色也没什么表示，反而跟着也挤了过来，坐在他右手侧。
“那就麻烦了。”魏知珩极有礼数地说。
“没事，没事，人多吃得热闹，我也正愁没找个机会一起吃饭。”猜勉哈哈笑了两声，又重新叫来侍应生加菜，点完了坐下，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边，倒是让他略有些不适应。
“这次提前来，是打算先玩两天再说？”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既然在这里碰见了，那能先办完正事，自然是最好的。”魏知珩一副挑不出错处的态度道。
猜勉一时都分不清魏知珩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前阵子以恩挟令的时候他可没点这副翩翩有礼的作态。他又瞧着事不关己，跑来帮他带孩子的女人，略顿了下，而后笑笑。
演得倒是像个样子，也不知道这女人背后是什么身份。
不过男人都逃不开一个新鲜，许是现在有点儿趣味了，才肯花心思哄着。
“好谈、好谈。”猜勉说，“吃完饭，我们再找处地方议正事。”
男人们在攀谈，文鸢的注意力全在身边的小孩儿上。四五岁的小女孩吃饭还需要保姆抱着喂，闹着不肯坐在小椅子上，但在看见身边的漂亮姐姐后，圆圆的眼睛瞪着，瞬间就老实了，桌上的小碗乖乖放着，自己就拿勺子吃现端上来的儿童餐。
保姆凑过来用纸帮他擦嘴边的残渣，跟文鸢聊天：“他叫小丸子，是不是很可爱，很乖呢。”
女孩儿听见保姆这么夸自己，顿时昂起了头，骄傲地要在陌生姐姐面前展现自己，捧着碗就要整个吃完。只是很可惜，这双手捧着，嘴却吃不下，汤和米饭从脸颊漏出来，掉在胸前垫着的餐巾上，立马黄渍渍一片。
保姆一惊，呀了声，桌上的人都看过来，她焦急地去擦男孩儿的衣服。也好在有餐巾片垫着，没弄到衣服上。
文鸢抽了张餐纸，慢慢帮他擦嘴角，保姆还在自责，却听见她对小丸子笑了笑：“慢一点吃哦。”
保姆愣了下，又瞧见她熟练地帮女孩儿整理衣服，比亲生的还像亲生的。
小丸子有些害羞地钻进保姆怀里，时不时偷看这个跟她说话特别温柔的姐姐。
文鸢将纸丢在一侧装垃圾的盘子中，神色恢复正常。
刚才乖巧的女孩儿令她再次想起了金敏，明明已经毫无交集了却总忍不住想，而这个时候金敏他们在做什么呢？去了美国，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那些人对她友善吗，还有没有小小的秘密基地。以前金敏不好好吃饭的时候，一看见她就乖了，嘴里叫着姐姐不停，有时出去，金瑞不允许他们乱吃东西，她就会偷偷带着金敏去游乐园吃儿童餐，两人一人买一份牛排和玉米芝士棒，还得躲着在外面水龙头漱口，不被金瑞发现。
金瑞，金瑞。
睫毛蓦地一颤，心中就像一道惊雷劈下，将她横竖撕开。
这样的生活….好像已经过了许久，她甚至快要想不起来，只有梦里依稀能出现一点零碎的片段，告诫着她不要忘记。
他应该是幸福的吧，远离了这些复杂黑暗的事，回归原本的生活轨迹，他没有理由不幸福。
其实，文鸢已经逐渐感觉不到疼了，甚至是麻木。只是偶尔还会恍惚，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噩梦，梦醒了，就会恢复原状。
她想得入神，侍应生上餐时，仍旧怔愣，像被抽了思绪，恍恍惚惚地，丝毫没觉有道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在她身上。
魏知珩擦了擦手，再丰盛的美味也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掀开的窗户光透出大床的一角，枕头上的那张脸上潮红还未退散。魏知珩撑在她脑袋侧细细看，梦中人在呓语，他一句也没听清。
过完了今天晚上，他就该把笼子锁起来，再慢慢跟她讲明，做错了事就该有做错事的惩罚。
养只宠物都知道吃谁的饭，看谁的脸色。他以为她在受到教训后，文鸢是能想得明白的。
不过现在，魏知珩俯下身亲了亲。柔和的月光洒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分外可爱。
他也不是个太计较的人，如果文鸢肯低头认错，不是不可以宽恕，毕竟苦头也在外面尝够了，该知道谁对她好，谁才能保住她命。
大手宽慰抚摸着她脸颊，还溺在梦中的人下意识躲避着他的触碰。魏知珩僵了手，最后无可奈何地坐在床边，从地上捡起衣服，习惯去摸烟盒。
不过回头看一眼，男人便起身出去了，走之前还不忘把窗户锁上，东西都收走。
大客厅里，吴子奇等了足足快四小时才把人等来。魏知珩穿着件打理干净的绸缎睡袍，缓步走过来，手里夹着没点燃的烟，慢条斯理地戴眼镜。
瞧见了他跟个棒槌杵着，夹烟的手一转，烟含在嘴里。男人问他大晚上守在这里干什么。
“你有事？”
吴子奇弯腰，手拢风，帮他点火：“主席，我是有一个事情没想通。”
吞云吐雾了两口，魏知珩含糊睨他一眼，“你还有想不通的事？”
“您话说的，别拿我开玩笑了。”吴子奇坐在他身侧，看见他给的眼神才又站起来，小气得很。才坐到另一边，认真起来：“您真要帮那女人啊？”
不怪他多心，才吃了个枪指脑袋的闷坑，按理说魏知珩不应该是这个脾气，他哪能真去帮那女人。更何况魏知珩似乎又有意思跟缅政府签停火协议，这不，昨天他才接到孟邦首府的消息，何尚荣那边一切安好，局势逐渐就稳了，孟邦首府附近二十公里的政府军和国防部队都撤兵离开。相当于脑袋上的那杆枪放下来，跟他们讲和。
而魏知珩这边又有意接轨缅政府，答应再次签署停火的协议。
退一万步想，魏知珩两边都不算吃亏，哪怕没有和政府签的停战协议，他也有路走，那便是一周后前往果敢与同盟军谈联盟的事情。
这也是一开始的打算，这么做倒是没错，只是现在插入了缅政府这一脚，彭宗仁那边该怎么回复？答应了同盟军的助兵总不能也撕破脸，都是兄弟部队，闹到这一步也就真的没必要了。
并且若是答应了政府军的谈和，孟邦不助战，不掺局势，和琅南塔那女人的约定自然也就是不存在了，空口无凭的圈套。
吴子奇难得和他分析起局势来，“咱们还要在老挝待一段时间，我是担心那女的知道了签和平令的事情发现被耍了，反应过来趁机下黑手。”
他提醒，前脚送走赛武，估摸都还没走远，他们还在琅南塔，人手也不多，要下黑枪可容易得很。
男人笑了笑，漆黑的眉眼中满是轻蔑：“我跟她见过面吗？”
“什么。”吴子奇没反应过来，转头看见他要笑不笑的脸皮。
“您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可置信。
“既然没见过面，那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吴子奇所想的，接下来的话没透露太多，但关键信息倒是被他消化了。
“如果她有这个造反的本事，那就尽管把手伸到万象来，看看她贪污，私自兜售军用武器的事情会不会上军事法庭。”
魏知珩一只手搭在沙发沿，慵懒而享受地眯起眼，浑身上下透着餍足倦怠。
听着他轻飘飘的语气，吴子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合着他们是耍流氓来了。
话无赖了点，倒是也真在理。离了琅南塔就不在她黑手范围内，那地方归属老挝中央军委，要闹也不会闹到天子脚下。魏知珩能坦然地干出这事儿想必也做好万全之策，万象那边是时生在办事接应，看来就是疏通了关系了。
她有把柄在魏知珩手上，还没等摸黑手，先下来的恐怕就是军委下达的卸任令和缉捕条了。那女人恐怕也不至于冒这风险，毕竟比起直接撕破脸，后者可能还能捡点残羹剩饭，魏知珩说的那些话都没错，只不过孟邦不参战罢了，其他消息都实属准确。最后她能不能成功的绊倒威山凯夺权，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我明白了，您已经给她指过明路，成不成看她自己。”
“聪明。”
男人指尖的烟即将燃尽，被他夹在手里把玩几下，而后捏碎在掌心。
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出声赶人，“行了，回去睡觉吧。”
“好嘞。”吴子奇没什么顾虑了，伸了伸懒腰，这会都困得不行，就等着明天一早赶回万象。
到了门口吴子奇还嘱咐他早点睡，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被人毫不留情关上门。
—
次日。
老挝·万象
琅南塔至万象两个半小时约直升机航程，文鸢跟着他抵达万象。
和以前无异，逃出来之前是怎么看管她的，现在也是一样。比起先前，文鸢的精神状态似乎稳定了许多，也不闹着找死了，安安静静地，飞机上也只顾着看窗外风景。除了不爱和他说话，没别的不好。
魏知珩亲手执着她手挂在自己臂弯，外人看来，宛若什么恩爱的年轻夫妻一般。
哪怕女人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也丝毫不在意。
午间刚过，他没有急着和猜勉会面，而是选择带她先去吃饭。
37层的万达文化酒店是老挝最高楼，由上往下俯瞰，湄公河蜿蜒的踪迹犹如丝绸般透明，天空时不时有飞机划过，整座城市都被踩在脚下。
此刻正值午餐阶段，餐位已经坐满了一半，15层的露台外，还有歌手在弹吉他伴唱。
这样优雅浪漫的用餐氛围有人却兴致不高，魏知珩缓慢地翻着餐页，看着对座兴女人问，“有没有想去逛逛的地方。”
女人心不在焉，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直到魏知珩敲了敲桌，文鸢才回神看他。
“知珩？”苍劲的嗓音打断两人谈话，“怎么提前来了也不说一声。”
这声音，魏知珩看过去，正是猜勉。
两个桌子离得倒是不远，猜勉刚坐下来点菜，旁边还坐着个约莫四五来岁的女孩和保姆，带着亲孙子吃饭来了。
男人微微卷起一抹礼貌的笑，同他打招呼，“来得太急，想先休整几天再联系猜勉将军的，真是好巧，竟在这里碰到。”
猜勉视线扫过同他一桌的年轻女人，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没印象他结婚了。不是老婆那就是情人了。现在手里有点能耐的养几个小老婆那都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一个长相和地位都优越于同龄人的男人，有七八个小老婆那都很正常。
不过第一次见他还亲自带出来玩，明显就是刚宠的新女人。
猜勉从座位上起身，客套地问他需不需要一同进餐。
“可以。”话被一道沙哑的声音拦截。
魏知珩诧异侧过头去看桌前人的表情，就见文鸢已经起了身，在双方目光下，连礼数都不讲了，坐在猜勉身旁的位置上。
此刻，桌上就只剩他自己，空荡荡地，稍显滑稽。
猜勉也是没想到自己只是客套两句，这女人竟当了真，更令他意外的是，魏知珩当众被甩了脸色也没什么表示，反而跟着也挤了过来，坐在他右手侧。
“那就麻烦了。”魏知珩极有礼数地说。
“没事，没事，人多吃得热闹，我也正愁没找个机会一起吃饭。”猜勉哈哈笑了两声，又重新叫来侍应生加菜，点完了坐下，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边，倒是让他略有些不适应。
“这次提前来，是打算先玩两天再说？”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既然在这里碰见了，那能先办完正事，自然是最好的。”魏知珩一副挑不出错处的态度道。
猜勉一时都分不清魏知珩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前阵子以恩挟令的时候他可没点这副翩翩有礼的作态。他又瞧着事不关己，跑来帮他带孩子的女人，略顿了下，而后笑笑。
演得倒是像个样子，也不知道这女人背后是什么身份。
不过男人都逃不开一个新鲜，许是现在有点儿趣味了，才肯花心思哄着。
“好谈、好谈。”猜勉说，“吃完饭，我们再找处地方议正事。”
男人们在攀谈，文鸢的注意力全在身边的小孩儿上。四五岁的小女孩吃饭还需要保姆抱着喂，闹着不肯坐在小椅子上，但在看见身边的漂亮姐姐后，圆圆的眼睛瞪着，瞬间就老实了，桌上的小碗乖乖放着，自己就拿勺子吃现端上来的儿童餐。
保姆凑过来用纸帮他擦嘴边的残渣，跟文鸢聊天：“他叫小丸子，是不是很可爱，很乖呢。”
女孩儿听见保姆这么夸自己，顿时昂起了头，骄傲地要在陌生姐姐面前展现自己，捧着碗就要整个吃完。只是很可惜，这双手捧着，嘴却吃不下，汤和米饭从脸颊漏出来，掉在胸前垫着的餐巾上，立马黄渍渍一片。
保姆一惊，呀了声，桌上的人都看过来，她焦急地去擦男孩儿的衣服。也好在有餐巾片垫着，没弄到衣服上。
文鸢抽了张餐纸，慢慢帮他擦嘴角，保姆还在自责，却听见她对小丸子笑了笑：“慢一点吃哦。”
保姆愣了下，又瞧见她熟练地帮女孩儿整理衣服，比亲生的还像亲生的。
小丸子有些害羞地钻进保姆怀里，时不时偷看这个跟她说话特别温柔的姐姐。
文鸢将纸丢在一侧装垃圾的盘子中，神色恢复正常。
刚才乖巧的女孩儿令她再次想起了金敏，明明已经毫无交集了却总忍不住想，而这个时候金敏他们在做什么呢？去了美国，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那些人对她友善吗，还有没有小小的秘密基地。以前金敏不好好吃饭的时候，一看见她就乖了，嘴里叫着姐姐不停，有时出去，金瑞不允许他们乱吃东西，她就会偷偷带着金敏去游乐园吃儿童餐，两人一人买一份牛排和玉米芝士棒，还得躲着在外面水龙头漱口，不被金瑞发现。
金瑞，金瑞。
睫毛蓦地一颤，心中就像一道惊雷劈下，将她横竖撕开。
这样的生活….好像已经过了许久，她甚至快要想不起来，只有梦里依稀能出现一点零碎的片段，告诫着她不要忘记。
他应该是幸福的吧，远离了这些复杂黑暗的事，回归原本的生活轨迹，他没有理由不幸福。
其实，文鸢已经逐渐感觉不到疼了，甚至是麻木。只是偶尔还会恍惚，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噩梦，梦醒了，就会恢复原状。
她想得入神，侍应生上餐时，仍旧怔愣，像被抽了思绪，恍恍惚惚地，丝毫没觉有道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在她身上。
魏知珩擦了擦手，再丰盛的美味也顿时变得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