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 >落魄的鱼目(强制 NP) > 落魄的鱼目(强制 NP)
错误举报

第五十四章小公子

    *
    跟鹫尾律真吵架,通常只有两种下场。
    要么,他赢,要么,你输得体面,磕磕绊绊跪回屋里反省人生。
    Noah一向不怕输,就是不爱跪。
    冰冰凉凉的地面,跪多了,人不得废了。
    ——“你把她藏哪了?!”
    案上的青瓷茶盏朝地上摔开,瓷片四散开来。
    小少爷又开始闹了。
    跪地弓腰的家仆远远望着一地碎瓷,心里盘算着得收拾多久。
    鹤弥少爷脾气大,从前闹腾归闹腾,动静虽大,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这次不一样,屋里那股子凉气足足拢了好几个个钟头,送进去煮茶的炭让踢翻了不知道多少次。
    说起来,鹫尾家小公子从小就与旁人不大一样。
    他有异国血统,本是禁忌,然而家主下令严禁讨论关于小公子的身世。
    初回鹫尾家的小公子模样跟日本孩子没什么差别。小时候闹腾极了,常常穿着西装小短裤踩进茶室,手里攥着从中国带回的画本。
    不怕生,也不怕规矩。
    那是因为尚且年幼,但已经承担起部分责任的“准”家主长子的缘由。
    在家仆们眼里,从来都是冷漠的长子对自己的弟弟态度有所不同。
    所以,身世禁忌的孩子在鹫尾家安安稳稳地长大了。
    家仆们是看着爱玩的小少爷长大的,权当是小孩子顽皮,等玩够了自会收敛些,哪知道少爷长到七八岁,毛病半点没改。
    但也不全然让人惧怕,鹤弥少爷长相讨人喜爱,况且,他若是一时高兴,身边人跟着的人都能分到些好处。
    等再大些,鹫尾氏的宅邸关不住他,出去成了惯例,法国、英国、美国……各个国家学校换了一圈。
    小公子觉得哪儿新鲜去哪儿,哪儿自由往哪儿钻,本来说好玩几年,大学留在日本的承诺也在长子的纵容下换到了瑞士。
    仆从们背地里说,家主这回大约是要把小公子放飞到天上去。
    自此更明白了点,这位少爷,天真劲儿里莫名有点执拗,他想变卦得到的东西,无论什么代价都要得到手。
    那天,鹫尾氏的小公子穿着和服大喇喇躺在榻上,翻看手里的请柬,吊儿郎当地指着名单上他们近日常听到的一个名字,笑嘻嘻问:“你说她会来吗?”
    被点到名的侍从无从得知这位小少爷是不是又在捉弄人玩。
    他眼神里那点明晃晃的期许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侍从低头肯定应答,不敢多话。
    想来,今天鹤弥少爷又是为名单上那位女客跟家主吵起来的。
    *
    ——“她人呢!”
    “鹫尾鹤弥。”长子喊了弟弟的名字。
    “一个外客,不至于让你失态。”
    “仪式在即,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像什么?”
    少年歪头,咧嘴一笑,牙齿咬着下唇,笑得没分寸。
    “既然长兄觉得我不像话,那干脆别办了。”
    这句话说出来以后,旁侍奉的家仆们心口不约而同凉了半截。
    那一年,鹫尾氏小公子的成人礼罕见的提早了两年,为了这位有着异国血统的孩子。
    遵从小公子的选择,由早已是鹫尾家准家主的年轻长子亲自下帖,宾客盈门,素来清静的宅邸外停放各式来宾的车辆。
    纸灯高挂,照彻夜色。
    宴席间,唇红齿白的少年走过长廊。
    人们见过天真烂漫的身影,私底下稍听过风声的,不乏有议论这位从少年时就基本开始掌管鹫尾家的长子的偏爱,谁都未见过哪个传统大家族会为谁这样破例。
    果不其然,胆战心惊的仆从们看见年轻的长子沉下脸。
    ——“鹫尾鹤弥。”
    ——“鹫尾律真!”
    话讲到这个份上,是个人都知道该收敛点。
    而小少爷俯身拾起地上的碎瓷。
    “喇——”
    瓷片迅速在少年颧骨上划了道细长的口子,汩汩血液蜿蜒而下,刺目鲜红。
    “我要见她!”
    兄弟俩对视良久,Noah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惹怒了兄长。
    到医生后来给他上药,气味辛辣。他坐着,安安静静的,纱布缠上脸时,他偏头冲窗外发呆,外头是秋风扫落叶,松影斜斜,天色翻了一轮,没什么新意。
    跟兄长一样。
    永远沉稳,冷淡。
    鹫尾律真最终还是没动多大怒气,生气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太奢侈。
    想到这,Noah嘴角又往上勾,“会留疤吗?我哥最烦见血。”
    低着头的医生哪敢接话,旁边管家苦口婆心劝他的永远都是那一套,一张嘴,期期艾艾俩字。
    “少爷……”
    “闭嘴。”
    包扎完,Noah起身朝对面坐着的冷漠男人行了个不咸不淡的礼,“兄长,我去换衣服。”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冷得不能更冷的声音。
    “去跪着。”
    Noah停住脚步。
    过了会,他歪过头,真心实意地笑了,“那就麻烦备个软垫,我这张脸可要见人。”
    *
    罚跪的小少爷饿得头有点晕。
    想起儿时从中国到京都,兄长带着他坐在有很多陌生大人的席间,桌上摆在面前的那道清炖海胆羹。细细腻腻地勾成一团,温吞入口。
    那时候他年纪小,觉得很难吃。常趁着大人不注意往兄长盘子里伸筷子,兄长拦开,对他说鹤弥,不要闹,该慢慢长大了。
    长大到底是什么?是学会认错,还是会装乖?
    大概是犯了错,还是得乖乖听长兄的话,在推迟的成人礼之前,一天跪满十二个小时。
    原本是十个小时,可惜在兄长嘴里,他不识礼数,冲撞长辈,闹得太过分。
    Noah低头笑了下,嘴里腥咸。
    夜里雾珠在发梢上化成水滴,滑进脖颈。
    他忽然觉得累,想念屋内的暖气。
    Noah问前来候着的侍从:“兄长院子里有动静吗?”
    侍从回答:“没有。”
    “邵家——”
    “还没得到消息。”
    “再去查。”
    大概一盏茶那么久,窸窸窣窣的脚步移远。
    Noah爬起来点,廊下的管家将他按回去:“少爷——”
    Noah垂眼看了一眼对方的白手套,承认这回真是他倒霉。
    *
    鹫尾氏小公子身娇肉贵,脾气养得和秋风一样,来一阵是一阵,吹完又懒洋洋缩回原地。
    隔天,Noah跪得腰有点麻,脑袋还懒懒地想:这烦心日子真是没完没了。
    仪式照常筹备,主角还是他自己。
    他对家里的规矩向来不太在意,只是这次惹了兄长,不得不低头。
    他烦躁地捏了捏手指,问来送消息的小侍从:“还没找到人?”
    侍从自知无法从家主那办妥小少爷的交代,歉疚低下头:“还没有。”
    隔天侍从再来禀告,说梁弋也去见了兄长。
    Noah本来就烦,这会儿更不耐。他估计梁弋也是去找人的,可家里这套规矩,谁也不好插手。
    他倒希望梁弋真能把人找回来,省得自己整天被困在宅子里跪得腿发麻的时候还得担心这的哪的。
    当晚,需要人搀扶的少年面对兄长的探问,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兄长,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就好。”
    小少爷揉着腿,眯眼讨笑:“那兄长能不能告诉我,那晚你带姐姐去哪了?”
    “她被接回去了。”
    小少爷一脸茫然:“不可能吧,第二天我见了纪洲哥,他也在找姐姐,可这两天我连纪洲哥也没见到,都联系不上姐姐她们。”
    小少爷委屈地说:“我……我都好几天没见到榆暮姐姐了。”
    “哥,你就告诉我吧,我一定不会再闹了。”
    兄长最终只淡淡说了一句。
    “跟你无关。”
    Noah仍旧笑着,继续揉腿,不再追问。
    他开始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