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日出之屋 > 日出之屋
错误举报

47死路一条

    今年年节来得晚,除夕一到,街面灯火早早亮起,好像要将腊月最后一点时间烧尽,赶紧进入新年。
    闻宅只剩一个主人,不摆什么场面。
    闻邵锦参加完年末集团宴会,一人在空旷的大宅,仆佣大部分放假,钟姨守着。
    即使有时总会想念闻邵鸿那张酷似母亲的脸,但一张思念的脸长在一个厌恶的人身上,矛盾感令她索性将他遗忘到一旁,官司有得拉扯,只要她不愿意,他就不会出来。
    律师团询问她的意见,「尽可能地让哥哥指证何家,他越诚实,越快可以出来,去到舒服些的牢狱,甚至保外就医,舒服住医院单人套房也可以。」她是这么说的。
    律师团懂,都推到何家身上,全部他们做过的没做过的恶事,没证据也给我生证据出来,Be  creative,这样好好地转达给了渐渐不耐,闹大少爷脾气的闻邵鸿,他似乎还没弄清楚,闹也没用。
    她七年牢狱,懦弱愚蠢自私不可一世的闻邵鸿要负近半责任,但也许他幸运吧,最终闻邵锦决定放他一条命,爸爸替他抵了,毕竟哥哥是父亲此生挚爱。
    一报一报的相互折扣抵销由她决定,在她人生中呼风唤雨大半辈子的俩父子毫不知情,她握起掌心,隐隐颤抖,原来只要她想,只要站在顶峰,就能随心所欲客制化因果业报。
    怕不怕?业力负债,业风落在肩头?不是不报,是她的时候未到。
    年节市府也放假,但韩彬很忙,节前就去了马来西亚,回来后直接来的闻宅,除夕守岁前到的,钟姨带他进来,他自上楼,在她握起掌心寒凛凛的时候,韩彬从背后将她拥住,身上还有些风尘仆仆的气味。
    基金会的事进行顺利,海外游荡的资金渐渐回流,开春,闻邵锦计画集团增资,宣布扩充船队,荣氏那儿也万事具备。
    韩彬和詹万霖正搞跨海缆车的事,收购土地,有些地方团体、环保组织抗议,示威时引发暴力冲突,但没事,都能搞定,他说。
    如今他手上不方便做太狠的事,她微微提醒,要做事怎能不见血?但还是不要,詹万霖急于求成,孰轻孰重他自个儿得小心。
    也别沾那个神棍紫衫大师还紫衫龙王,据说天地慈悲太上教的信徒已近数十万,里头洗出来的钱是巨资,不少权贵入局,人多了就怕以后有个万一。
    在这座罪恶之城,阳光朱颜穿透云层,爱恨情仇花开见佛,赎罪与功德果然是笔好生意。
    他只说,知道了,听她的。
    他不是她缰绳里的狼,狼本就无法驯服,他有自己的方向,这一点会引起忧虑,但韩彬做事有分寸,这一点她还算放心,只要不影响日升,其他的,暂且不理。
    ***
    年节末尾,闻邵锦去北湾一趟,礼不能废,到荣府拜年。
    一尊西班牙修道院古迹出来的木雕圣母玛莉亚像版画,荣老夫人信天主,信圣母,这礼费了不少心思。
    春和日爽,茶点摆在阳光房,荣老夫人满面笑意,上次是寿宴,这次荣老夫人备了回礼,已经预先通知闻邵锦以及日升集团公关部,刚从圣诺堂的弥撒回来,老夫人以闻邵锦的名义在圣诺堂立了一座祈祷碑,因荣老夫人长年在圣诺堂做礼拜,那儿的信众不少北湾的贵人们,这算是正式给闻邵锦介绍了一条通道。
    礼重,收到消息的时候,闻邵锦略为惊讶。
    阳光房中,依然是荣母苏忆莲以及荣宇天的三姐荣宇涓作陪,不同的是,荣母的情态软和许多,聊了半个下午闻邵锦才告辞。
    与荣宇天那一夜,她说两人不适合彼此,后来爆出新闻,便没私底下再见过,只在父亲的葬礼上谢他吊唁。
    他没被调回北湾,人还在高滨,高滨这潭水深,强龙要压地头蛇没这么容易,就算何云森彻底没了能量,但地检署中的派系恐怕他要收拢也要费一番功夫。
    她不讨厌荣宇天,非但不讨厌,其实是挺有好感的,那种好感很单纯,没有暧昧的成分,起码她这一头没有,两人是不同世界的人,既然她往后再没有结婚的打算,婚姻的坑踩一次已经足够,那便没必要走太近,让人感觉炒作绯闻,荣宇天毕竟是社交圈关注的黄金单身男,家族也一直期盼他结婚。
    今次荣老夫人与荣母的态度令她生疑,怕是有什么误会。
    返高滨时,荣宇天在机场等她,有段时间没见,他说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上次偷拍爆料,知道怎么回事,高滨地检署里派系对他发动的攻势,企图用内部调查程序将他弄走,但似乎背后还有别的联盟,例如市府的影子,这便有些奇异,他对闻邵锦解释了。
    爆料的事,实质伤害主要落在荣宇天头上,日升反倒没受影响,所以她有了底却没有太过追究。
    詹万霖大约不想一个北湾总长空降过来的新任高滨检察长,暗暗推波助澜,这老家伙真不安分,执行人是蓝月婷吗?对自己的行踪倒是掌握得很清楚,她有这么喜欢韩彬?
    又或者,这事其实是韩彬做的,当初想到这儿,她便没继续查了。
    荣宇天她是要保的,除恶务尽,何云森绝对不能有翻身的机会,而一个外部的检察官又是荣家出身的人,才能确保不受何云森原有的关系网影响。
    她知道,很多人观望,认为自己一个女人现在冒出头,但不知何时又会灭顶,闻邵鸿与何云森重新掌握一切,船过水无痕。
    不考虑弄死何云森?不是没考虑过但暂时不行,她还需要何云森吐露一些秘密。
    那日和前婆婆金况仪午茶,金况仪翻了个白眼说这人可真烦,要不她托老姐妹找两个东南亚杀手?一准牢靠。
    闻邵锦笑得差点喷茶,金况仪见她笑,才又道,自己做自己的主才是最爽的,头顶朗日晴空,别给自己找乌云。
    照说最恨何云森的人里头,定有金况仪一个,她怎耐得住?难不成前婆婆这么些年不信神不信鬼,独自开悟真修炼出了点东西?
    「今天去你家,给荣老夫人拜年了。」闻邵锦说,荣宇天定是知道否则不会等在机场,但她还是先开场。
    他微微笑,「我问我姐了,奶奶很喜欢你送的礼。」
    喜欢,还喜欢吗?
    那一夜,他臂弯内像一片温暖大洋,吻了,他抬头与她相望,眼底有星光,「Wendy,我能进去吗?」闻家的别墅,他们抵在门边。
    星光闪亮,空气中除了有雪花也飘浮着一种神秘的气息,她有点目眩,不知不觉答应了。
    门开,他们跌跌撞撞进去,她喜欢他的吻,没有侵略性,很温和很单纯,一种她自小没受到过的,无目的的善意。
    他很好看,有一具非常漂亮的身体,运动、和大自然亲近锻炼出来的肌肉与力量,并且非常绅士,和他做爱很舒服。
    但不知道为什么,激烈时,脑子里忽然浮现韩彬的形象,想像他和蓝月婷或者任何其他女人做的时候,他是什么模样?是否有不同面貌?
    她是不信他与蓝月婷没睡过这番谎话的,食髓知味的渴念目光不会说谎,那是蓝月婷望他的眼神,男人看不懂,才以为谎言天衣无缝。
    清楚这一点其实并没有令她心情波动,原以为会波动,但发现没有,反而是一种奇异的旁观感,他骗她,他懂得感情了吗?所以说了谎,他连这种事情也学了吗?一旦开始说谎,就会被丝线缠绕,作茧自缚。
    想到这,她浑身一颤搐,荣宇天加快了冲撞速度,但她飘在空中,没到,空气里有雪地和松香的气味,也有小津渔港难以言喻的腥味。
    一会儿,才肯松松地去了。
    做完,荣宇天将她抱进浴池,仔细搂在身前,周身仍这么暖,水很暖,她轻闭上眼。
    然后开口和荣宇天说他们不适合变成其他的关系,身份上,还有种种其他外在的原因,两人不合适,未来她亦没有打算再给自己找一个夫家,如前婆婆金况仪说的,想开点。
    她是条死路,他再往里头走,也没有明天。
    但显然她低估了荣宇天的坚持,说奶奶很喜欢她送的礼,看来他搞定了荣家上下,「Wendy,我喜欢你,就算你没有再结婚的念头也不要紧,让我在你身边。」
    他再看似纯良,也不是毫无心机那种人,否则不会又用那双大狗似的眼睛望住她,他怎么知道的?知道自己从小喜欢狗,只是从来没有机会养。
    是大狗还是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