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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节

    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作者:南枝

    第21节

    皇帝带着柳升儿一起去了东边偏殿,杨钦济正被绑在里面的柱子上,皇帝之前一直担忧季衡,根本就没心思管他。

    此时季衡的母亲来了,他才有了心思来处理他的事情。

    杨钦济虽然行刺了皇帝,但到底是郡王,所以只是被绑在柱子上,在皇帝没有吩咐的情况下,没有被上刑。

    他此时正垂着头,一脸恍惚,皇帝走过去,他也没有反应,于是守着他的两个侍卫,其中一个就过去拉起了他的头。

    杨钦济这才看向皇帝,但是他的眼神恶狠狠的,没有求饶和害怕在里面,只有憎恨。

    皇帝对那两个侍卫挥了挥手,两人明白皇帝的意思,就赶紧退下了。

    柳升儿端了把椅子让皇帝坐了,皇帝沉默地坐在那里看着杨钦济,一时没有说话。

    杨钦济被他这么看着,倒没有了最开始的气势,有些发虚起来。

    皇帝看了他一阵,才说道,“行刺皇帝是灭九族的大罪,不过你是朕同宗,这就不只是行刺了,你这是谋反,朕会让全天下都知道你刺杀朕谋反之事的,谋反之罪,你知道会怎么处置吧。朕要撤掉吴王的封号和封地,将吴王府都处置掉。”

    皇帝这么说,杨钦济居然依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冷笑了一声。

    皇帝也冷笑了一下,想到季衡此时还躺在床上,左胳膊被划了那么长一条口子,他心里对杨钦济翻腾的恨意就更深了,但是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轻描淡写地道,“放心,你伤了朕在意的人,朕也要在你跟前将你家里的人都处置了再处置你。”

    杨钦济这时候哼了一声,说,“一个贱婢所出,登上了皇位,就以为自己真是真命天子了吗?”

    他这话一出,柳升儿就上前狠狠给了他两巴掌,喝道,“皇上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皇帝居然并没有因他这句话太生气,大约是小时候就听得太多了,所以已经麻木了,他让柳升儿退下,然后才说,“朕前两天才看了史记里陈胜吴广列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朕虽是九五之尊,但朕觉得这话倒是不错的。你是郡王,朕也能让你变成阶下囚,让整个吴王府都变成阶下囚。朕的母亲虽然身份不高,但朕也成了皇帝。你说呢?”

    杨钦济转开了眼,不再看他,只是恶狠狠地说,“你杀了我二哥,我杀你,也是应当。都是太祖的子孙,你又并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不过是你当了皇帝罢了,等我父王当了皇帝,你又算什么。”

    小皇帝杨钦显袖子里袖着杨钦济刺杀他的那把匕首,他将匕首拿了出来,拨弄上面的机关,将开刃的匕首拔了出来,然后用刀尖抵着杨钦济的胳膊,杨钦济身子瞬间僵了,皇帝冷冷看着他的眼睛,刀子就那么毫不手软地扎进了他的胳膊,杨钦济一声痛叫,皇帝却无动于衷,说,“朕这一刀只是还你扎君卿那一刀。要如何处置你,等拿下了你父王,再定。”

    杨钦济痛得已经骂不出来,皇帝说,“放心,你不会死得很快,这匕首上的毒已经被洗掉了,朕想,死得干脆其实也是一种恩德,你不配得到。”

    皇帝从偏殿里出去,对柳升儿说,“让太医来给他将伤口包扎上。”

    皇帝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连声音也没有多少起伏,但是越是这样,越让人害怕,柳升儿赶紧应了,又说,“皇上,您还没有用晚膳。”

    皇帝站在檐下看着天上的明月,晚风轻轻拂来,让他深深叹了口气,说,“不用了,朕吃不下。”

    不过倒是被柳升儿提醒了,说,“君卿也没有用晚膳,朕去看看他醒了没有,若是醒了,给他准备些易消化的粥来。”

    柳升儿喏了一声,才下去吩咐去了。

    皇帝回到他的卧室,看到许氏正坐在床边,用巾帕给季衡擦着面颊和颈子,季衡已经醒了,他和许氏都没看到皇帝进来了,他正轻声和许氏说话,“母亲,皇上在哪里,儿子有话说。”

    许氏擦了他的颈子又解开他的衣带为他擦他的胸膛,说,“皇上出去了,你好好养着,要和皇上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

    季衡强撑着说,“是紧要的事。”

    许氏有些赌气,即使是皇帝,也是重不过她的儿子的,所以她一时没有应答,这时候皇帝走上了前来,在床边躬身看季衡,“君卿,是什么事?”

    许氏一转脸,这才是第一次看到了皇帝,小皇帝已经有十四五岁了,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身体抽条的时候,皇帝又每日里在习拳脚剑术,故而身体发育很好,已经很高了,只是面庞还带着少年的圆润,眉宇里甚至有些秀气,只是眼神却很深,鼻梁挺拔,嘴唇有些单薄,透出威严和沉稳来,让人丝毫不能将他当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许氏又要下跪,皇帝这次扶住了她,说,“夫人,不必多礼。照顾君卿要紧。”

    许氏知道君卿是皇帝给季衡赐的字,但是此时听皇帝这么叫起来,倒有种百转千回的味道,让她心里觉得怪怪的。

    季衡上身衣裳散乱,许氏赶紧为他整理了,季衡看着她说,“母亲,儿子同皇上说几句话,您先回避一下可以吗?”

    要是皇帝不在,许氏定然不乐意,还会说季衡几句,但现在皇帝在这里,她就只好起身对皇帝福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84、第六十七章

    皇帝在床沿坐下,撑着胳膊看着季衡,眼神早没有了冷意,柔声说,“君卿,有什么话要对朕说,你好好养伤才是要紧。”

    季衡现在却是顾不得自己的,道,“皇上,您还记得之前我父亲传回来的消息吗,他说吴王从南洋得到毒药的事情。”

    皇帝点了点头。

    季衡就又说道,“四殿下的那张手巾一定有问题,就像他的匕首有机关一样,您之前喝了茶水,虽然没有检查出有毒,但是说不得是这种毒不能用现下的法子检查出来呢。以前想过要早些处理四殿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微臣失职。”

    皇帝皱眉说,“你做得够好了。朕现在并没有什么不适,应该没有中毒,反而是君卿你,你中了毒,状况很糟糕。”

    季衡还是耿耿于怀,“有些毒药是要过一阵子才会发作的,就怕四殿下是用的这种毒,皇上,您的性命比起微臣来重要多了。”

    皇帝沉默了下来,他想到杨钦济的镇定,那种镇定太不正常,绝对不是不怕死的镇定,反而像是他确定自己会没事,这也太有问题了。

    皇帝不得不好好想季衡的这话,季衡看皇帝这样是相信了自己,就又说,“皇上,您得想办法从四殿下嘴里问出来,那里面是否有毒药,要怎么解毒,或者皇上让太医想办法,看有没有法子将毒素排出来。”

    皇帝沉下了脸,点了头,“朕会去做的。”

    他这么说着,一时却没有行动,在床边他弯着腰,几乎要趴到季衡的身上去,他距离季衡极近,静静看着他,轻声问,“君卿,你当时怎么就能那样毫不在乎自己挡住杨钦济呢?”

    季衡感觉很虚弱,不大想说话,而且皇帝这话也问得实在奇怪,他愣了一下才轻声回答,“护住皇上是臣子的职责。”

    皇帝不满意地又问,“没有别的吗。”

    季衡不知道皇帝到底想要什么答案,敛了敛长长的眼睫毛,才说,“我不会看着皇上出事,即使微臣死也不能让皇上出事,这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皇帝知道他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的,但是季衡这么说,依然让他开心了,不过,他又很难受,他自己根本不想看到季衡为他而出事。

    他说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可不能这么莽撞了,朕比你大,比你武艺好,比你力气大,朕不需要你上前保护。今日柳升儿也是,傻里傻气,反而让你受伤。”

    季衡想到当时场景,柳升儿距离他们远,而且他也是第一时间上前护住了皇帝,也算不得失职,就说,“他算不错了。”

    皇帝还是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又伸手抚了抚季衡的头发,说,“你饿了没有,朕让端粥来你用一些罢。”

    季衡摇了摇头,“喝过药了,吃不下东西。”

    说着,才想起什么来,道,“皇上,这是您的龙床吧,微臣怎么敢睡,您让人将我转到别的地方去就好,微臣身上有伤,见过血,也不敢冲撞了皇上……”

    还没说完,皇帝已经伸手虚覆住他的嘴,“不要说这些,朕不爱听。”

    季衡知道皇帝的固执,在心里叹了一声,又说,“四殿下刺杀皇上,太后娘娘想来已经知道了吧,她说什么没有?”

    皇帝点点头,道,“她让人来要杨钦济,让将他投入诏狱,看太后的意思,她似乎还想包庇杨钦济。朕没让她将人要走,准备过几日再将他打入诏狱。明日朕在早朝上,就要说一说这事,不需要吴王叛乱才出手了,他的儿子刺杀朕,足够他的罪名,朕让人去将吴王府众人捉拿入京,如果他抗旨,就以他反叛之名,将他处置掉。”

    季衡道,“吴王势必马上就反了。”

    皇帝说,“朕现在并不怕他反,反而怕他不反。”

    他的声音很淡,眼神却带着阴狠。

    季衡因他这眼神而心里一颤,发了一阵呆,他知道皇帝在江南部署大约已经差不多了,只等着将吴王彻底除掉。

    他眼见着皇帝从一个用笑和温和来麻痹人的小孩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杀伐决断眼神狠戾的少年,他不知道,皇帝的将来会不会更加凶狠,一个明君,绝对不会是一个慈善的好人,但是要是皇帝的心里没有了任何一点慈善之心,他想,这也不是好事。

    在这种的君主跟前,两人好的时候,倒是好的,要是关系差了,皇帝估计也不会念旧情吧。

    季衡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沉默起来,皇帝看着他,用手指轻抚他的面颊,柔声问,“君卿,你在想什么?”

    季衡道,“在想微臣是真不能住在这里,微臣即使不出宫回家养病,也该搬到偏殿去,住在这里,会平白遭大臣们说辞的。”

    皇帝皱了眉,“他们办正经事没有一点用处,却总是在这些事情上乱嚼舌根,等朕亲政了,谁敢乱说,就第一个处置他。”

    季衡叹了一声,道,“皇上,您心平气和一些吧。您明白您现在在朝中最近并不宜和老大臣们对上。”

    皇帝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呢,于是愁了一下眉,说,“即使做了掌权的皇帝,也不见得事事顺心,权力制衡,稳定局势,就够让人琢磨。”

    季衡愣了一下,“皇上怎么叹起此事来了。”

    皇帝眼神变得幽深,“当年父皇,不就如此吗。”

    看季衡有些疑惑,皇帝想了想,就说道,“外面皆传父皇并不喜欢朕,几乎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其实根本不然,父皇当时看母妃时,是总是要让我去见面的,只是总是偷偷的,他担心他看重我,我又要遭遇不测,所以只好表现得不在意我。”

    季衡有些愕然,皇帝这时候倒是笑了一下,目光亮盈盈地看着季衡,轻声说,“父皇也说过,坐在帝位上,太宠一个人,反而是害了他。君卿,若是朕什么时候对你稍稍冷淡了些,并不是朕不宠爱你了,只是朕怕害了你,你那时候会明白朕吗。”

    季衡更加愕然,心想这是什么话,他一个外臣,怎么好得到皇帝这种话。

    但是还是没有忍心让皇帝失望,就说,“微臣明白的。”

    皇帝自己去住了偏殿,让季衡在他的卧室里养伤,许氏则是住在旁边抱夏的一间房里方便照顾季衡。

    第二日,皇帝就召来阁臣商议,说了杨钦济刺杀他的事情,所以要求将此事昭告天下,捉拿吴王和吴王府众人入京。

    大臣里定然有不少事受了吴王贿赂的人,便说杨钦济这也许是小孩子的行为,算不得是吴王想要谋反的证据,皇帝当场怒斥,说要吴王发兵打到京城了才算是要谋反吗。

    如果他打到京城了,还用个勤王的口号,那也不算谋反是不是。

    让这位大臣当场就噤若寒蝉。

    李阁老作为首辅,同意了皇帝的办法,于是在之后的早朝上,李阁老就提出捉拿吴王进京的事情,早朝上吵成一团,虽然有反对的人,但反对的人到底很少,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从京城到江南,传诏书也要十几日时间,但是吴王已经早早就收到了飞鸽传书,知道了京城之事。

    六月末,在圣旨传达到的时候,吴王怒斩来捉拿他的官员,说皇帝是被奸臣蒙蔽了,果真如皇帝所料,就打起了清君侧的名号,造反了。

    吴王分两路上京,一路从松江府派水师走海路,一路则是陆军直接经两淮山东上京。

    吴王造反,让京里朝中乱成了一团,很多大臣都觉得是皇帝将吴王逼反的,要是吴王真打进京了怎么办。

    皇帝根本没有精力管这些言论,他自己病了。

    杨钦济受不住刑法,招了的确是给皇帝下了毒,但是他也没有解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毒。没有解药,所以皇帝的身体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痊愈。

    季衡身体则很快就没了事,毒素拔出后,他的外伤并不严重,不过他并没有出宫去,而是住在了麒麟殿的西偏殿里,本来许氏在这里照顾他,在他能够自理后,季衡就把她劝回去了,让了抱琴和荔枝进宫来。

    皇帝病了,但病不是大病,就是精神不济,坐着坐着就会睡着。

    杨钦济本说那毒药会让人在十几天之内就衰弱而死,这却没在皇帝身上应验,大约是皇帝当时喝的剂量太少,而太医又及时地用熏蒸和针灸法让皇帝散掉了一些毒素。

    七月,是京里最热的时节。

    以前七夕节,宫里也是十分热闹的。

    这一年却是冷冷清清,第一是皇帝病了,第二是吴王造反还没有被镇压下去,第三是皇帝和太后之间的矛盾闹到了明面上来。

    从处理春闱舞弊之事开始,皇帝已经算是慢慢掌权了,这次吴王造反一案,皇帝更是说一不二地拿了主意,朝中大事,阁臣拿了主意,已经都要到皇帝跟前报备,请皇帝下御批后才敢拿去办,虽然皇帝还没有正式亲政,但这样已经算是掌了权,亲政只是一个名头,等他大婚后,就可以完全实施了。

    因皇帝病了,季衡便一直留在了宫里,御批基本上都是他写的,然后拿给皇帝,皇帝看了就盖上玉玺印就是了。

    七月下旬,下了两场雨,京里气温有要降一降的趋势了,吴王本是想势如破竹地一举攻入京城,但是在路上却受到了很大阻挠,在山东就被拦住了,从海上走的水师更是不利,没能上京就全军覆没。

    这时候,吴王已经是在负隅顽抗。

    吴王到底是兵力不足,在皇帝部署周全早将他各条路堵死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拿下京城的。

    这一日,京里从早上开始起就在下雨,皇帝又睡了一下午,在傍晚时候醒过来,正好雨停了,夕阳突破层云照进房间里来,皇帝昏昏沉沉盯着照进房间里的光线,在旁边伺候的柳升儿看到皇帝醒了,就赶紧上前,问,“皇上,您醒了?有吩咐吗?”

    皇帝自己不喜欢人多,但是看殿里只有柳升儿一个人在,他又有些不爽快,说,“君卿呢?”

    柳升儿回答,“季公子又在同太医们探讨皇上您的病情呢。”

    皇帝叹了一声,道,“去叫他到朕跟前来。”

    85、第六十八章

    季衡本是早就该出宫去了,但是皇帝离了他就不行,所以季衡只好留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皇帝中毒的关系,他现在很难压抑住自己的脾气,经常发火。

    不过在季衡面前,他倒是要好一些。

    季衡同太医们又谈论了皇帝的病情,去广州一带寻找皇帝所中毒药解药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而杨钦济的嘴里又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现在对于皇帝中的毒,太医院的讨论结果是,继续采用药物熏蒸和针灸加速排毒的法子,辅以护心保肝的药。

    季衡觉得这样保守的方法也不错,但是皇帝体内的毒却清得慢,让人着急。

    不过有个年轻的太医提出可以用民间土法,放血的办法解读。

    他这个方法提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沉默自然不是指他的方法好,只是没有人赞同而已。

    反而小小的季衡说,“我觉得翁太医这个法子可以考虑考虑。”

    大家都惊讶了,有人说,“伤了皇上肌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没用,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有人说,“皇上是一般人吗,民间的土法怎么能够用在皇上身上。”

    ……

    正是争辩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柳升儿过来了,对季衡说,“季公子,皇上醒了,找您过去。”

    季衡便起身对几位太医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

    有个太医叹了口气后摇了摇头,另外一个太医直接说,“才十一岁,皇上倒是真宠信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季衡还是太小,不能服众,而且长得过于好了,总让人往歪处想。

    好在严太医老沉持重,打断他们的话,说,“这位季公子倒是真有些本事的,年岁虽小,皇上信任他也不是没有依据。再说,他的父亲季大人这次在处理吴王造反之事上立有大功,只等吴王之事了结,说不得就能直接入阁了,少说少错,总是好的。”

    另外几个太医也就闭了嘴。

    季衡到了皇帝的卧室,窗户开着,卧室里倒是凉快的。

    他走到床边去,也没有下跪行礼,就在床边脚榻上坐下了,问睁着眼睛的皇帝道,“皇上,您醒了?”

    皇帝朝他伸了伸手,季衡就赶紧将他的手握住了,皇帝生了病,季衡知道他脆弱,所以很由着他。

    皇帝说,“看外面已是夕阳西下,朕又睡了一个下午吧。”

    季衡眼神柔和地看着他,轻声安慰道,“皇上,您就会好的。再说,山东又传来了好消息,吴王的残兵抵挡不了多久就会被拿下了。而且去广州询问解药之事,也会很快就有结果。”

    皇帝眼神还是显得脆弱,“朕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季衡在脚榻上跪起了身,让柳升儿去端了温水来,他就拧了帕子一边给皇帝擦脸擦颈子胳膊,一边才轻声安慰,“皇上,您会好的。您别乱想。”

    皇帝眼神变得些许湿润,问,“太后那边的事情怎么样,她在和蜀王联络吗?”

    季衡轻柔地擦着皇帝的颈子,让他舒服点,才说,“太后和蜀王联络也没有用,皇上您会好的,您得相信这点。要是您自己都没有信心,您要臣子怎么办呢。您要是真有事了,微臣想,微臣一家都要跟着皇上您一起去了。”

    皇帝看着他,咬了咬牙,他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季家是将所有都和他绑在一起了,要是他死了,太后扶持蜀王小儿子登上皇位,第一个要除掉的,说不定就是季家。

    皇帝的眼里多了些坚强和狠意,季衡这时候才又说,“微臣观察,这几个太医,那位年轻的翁太医倒是可用的,他说用放血的法子对解毒有作用,微臣觉得也是可行的,只是其他太医都不赞同。”

    皇帝愣了一下,“放血?”

    他对这个法子也是闻所未闻,感觉有点惊骇。

    季衡说,“嗯,据说民间常用这个法子解毒。微臣在扬州时,也遇到有一家吃东西中了毒,中毒时间过长,毒性已经深入血脉,乡间大夫就给放血,然后一家都给救活了。只是,皇上您不是一般人,要在皇上身上开个口子放血,这是谁也不敢的。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皇帝刚才被季衡的话激起了血性,此时听他说要放血,虽然他觉得怪异,但是还是说道,“朕反正已经这样了,放血又有什么呢,要是真有用,那就放吧。”

    季衡为他擦好了颈子和胳膊,就又在铜盆里洗帕子,说,“那微臣就去同翁太医商量此事。太医院的太医们给的法子总是最保守的,再说,他们说不得也偏向太后,对皇上您的病情能拖则拖,但是这毒素在体内越久,损伤身体越厉害,还不如早点就处理了。”

    季衡拿着帕子又要给皇帝擦身,皇帝虽然全身无力,但是其实还是可以动的,但他偏偏不自己动,只让季衡为自己擦身,季衡为他解开上衣,他就盯着季衡看,又说,“朕发现你和季大人是真的很像。”

    季衡本在给皇帝擦胸腹了,此时却停了一下,诧异地问,“皇上为何有此言。”

    皇帝道,“季大人也是做事利落的人,想好了,就马上去做,他做官已久,还没有染上官场拖沓和阳奉阴违的习气,朕就知道他是可用之才。”

    季衡笑了一下,“皇上,微臣扶你起来给你擦背了。”

    皇帝自己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季衡为他脱掉上衣后,就给他擦背,又说,“皇上这话的意思是,微臣刚才说要给您放血,都没多给您考虑时间,马上就要去做,皇上担心了吗?”

    这种话其实已经带着不敬了,大约只有季衡敢这么和皇帝说,皇帝也没有生气,反而笑起来,“嗯,是啊,朕还是很怕放血的。”

    季衡为他擦好了背,就将帕子放进水里,拿了旁边放着的干净的寝衣又给皇帝穿上,坐到皇帝面前给他系衣带,“谁要给我放血,我肯定也很怕,所以就想,还不如早放早了,便如此揣度皇上您了,您要降罪于微臣吗。”

    季衡这时候脸距离皇帝杨钦显十分近,杨钦显静静地看着他,只见季衡黑而长的眼睫毛像是黑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地颤着,拂到了他的心尖上去,粉嫩的唇瓣好若花瓣轻轻动着,让杨钦显口干舌燥,他本因中毒而全身发软,此时却全身热流涌动起来,直击下腹。

    而季衡却不知道他的这些心思,已经扶着他躺下,要给他脱裤子擦腿了,皇帝赶紧抓住了他的手,面颊绯红,声音也哑了,结结巴巴说,“君卿,你……你先出去,让柳升儿进来。”

    季衡诧异地看着面红耳赤的皇帝,视线向下一撩,身上没有盖被子的皇帝,薄绸的裤子能够遮住什么呢。

    季衡愣了一下,他倒是十分镇定,什么也没说,就起身出去了,叫外面候着的柳升儿,“皇上唤你进去伺候。”

    柳升儿觉得有些疑惑,季衡嘴角那丝笑意很可疑,而皇帝和季衡在一起的时候,是从来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的,怎么这时候皇帝反而让自己替代季公子进去。

    季衡去找翁太医说给皇帝放血解毒之事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皇帝也到了这个年龄了啊。

    不过皇帝喜欢用太监,麒麟殿里几乎没有宫女,也实在让人觉得诧异,他不得不想,难道柳升儿还兼任着那种职责。

    柳升儿进去给皇帝擦身的时候,皇帝那本来精神抖擞的龙/根已经慢慢蛰伏下去了,但是皇帝脸上的红晕却没有退得那么快。

    季衡最后肯定是看到了,发现了,不过季衡还小,应该还不知道吧。

    皇帝这么想着,问柳升儿,“君卿刚刚出去时,可有说什么?”

    柳升儿恭敬地答道,“季公子就是让奴婢进来伺候。”

    皇帝哦了一声,松了口气。

    但是柳升儿又说,“不过季公子笑了,笑得好不奇怪。”

    皇帝心又被提了起来,心想季衡是明白的吧,他那么小,就明白了?

    进宫来伺候季衡的那个丫头,应该是季衡的贴身丫鬟,叫荔枝的,容貌肌肤性情,都没什么好的,以后难道会伺候季衡?

    皇帝头疼,没心思琢磨前朝大事,倒是很有精神思考季衡长大初试云雨的事来了。

    当晚,趁着皇帝还有些精神的时候,季衡就守在床边,陪着皇帝,听李阁老说政事,现在的前朝大事,无非是镇压吴王叛乱的事情,李阁老说完后,皇帝一脸高深,“既如此,就如此办吧。”

    李阁老收起那些折子,道,“皇上的身体可好些了?今日看着倒是精神些了。”

    皇帝冷眼看了李阁老一眼,心里揣测着他在想什么,嘴里说道,“朕的确觉得好多了,只要吴王的人头被带上京,朕恐怕马上就好起来了。”

    李阁老喏了两声,皇帝就又说,“之前说吴王之事后,朕就立后的事,朕想,这虽是朕的婚事,但是也是要确立一国之母,还是要看母后和大臣们的意见,此事,你同母后商量后,给朕上个折子来。”

    李阁老又应了,这才退了出去。

    季衡看皇帝说了这些话,又出了一额头虚汗,便拿了手巾给他擦汗,没想到皇帝趁势就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季衡只好由着他,听皇帝说,“君卿,要是你是女儿身,朕定然立你为后,太后,李元卿,朝中大臣,朕都不理他们。”

    季衡被他这像是赌气,又像是信誓旦旦的话逗笑了,说,“要是微臣是女儿身,皇上您可见不着我了,我现在在深闺阁楼里绣花呢。”

    皇帝叹一声,也笑了起来。

    又伸手握住了季衡的手,季衡的手暖呼呼的,他想到自己要有一个自己不爱的妻子,而喜爱的季衡却只能是他的臣子,他还要眼睁睁看着季衡在将来牵女人的手,心里就感觉沉沉的,这样的沉痛让他脑子反而清醒了些,有了所求所盼望,总归会有更大的求生意识,他说道,“之前说放血解毒的事,你和翁太医说好了吗?”

    关羽尚能刮骨去毒,他只是放血,又有什么。

    86、第六十九章

    皇帝说他不怕放血解毒,等翁太医真的带着一应用具跪在他床前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头皮发麻。

    好在季衡陪在他的旁边,一直握着他的手,像是季衡在献媚于皇帝,实则是皇帝的确还小,就像是小孩子怕打针一样,他怕刀子割开血管。

    季衡全程陪同,皇帝开始将脸埋在季衡的颈窝里不敢看胳膊,血液从身体里一点点往外流的感觉让他害怕,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脸来看了自己的左边胳膊一眼,血一滴滴地从手肘上的血管里往外流,翁太医让柳升儿捧着一只小碗接着,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大约有小半碗血后,翁太医就拿了药为皇帝止血,然后裹上纱布。

    皇帝发现整个过程并没有他想的那样恐怖,他抬头看一直搂着他的季衡,季衡目光清澈,神色却很肃穆,他闻着季衡身上淡淡的体香,感觉到了安宁,不再觉得害怕。

    皇帝抬起头来,对翁太医说,“若是朕好了,朕定然重赏你,若是朕更加严重了,朕也不会放过你。”

    翁太医赶紧跪下道,“若是皇上出事,微臣以死谢罪亦不足。不过微臣保证皇上会好的。”

    杨钦显觉得有些疲累,就对他说道,“你退下吧。”

    翁太医出了内殿后,杨钦显就对季衡说,“朕困了。君卿,你今日不要睡榻上了,就睡朕的床上,可好。”

    季衡为方便照顾皇帝,一直是睡在房间里新放的一张贵妃榻上的,好在夏天天气热,睡榻上也无事。

    季衡扶着皇帝,让柳升儿端了一碗蜂蜜水来喂皇帝喝下了,就扶着他让他躺下,说,“微臣可不能如此僭越。皇上,大臣们看微臣日日里伺候皇上汤药,言语里已不好听,微臣虽然年岁还小,但也不能总背如此罪名。还请皇上体谅。”

    皇帝因他这话怔住了,说,“他们说你什么?”

    季衡可不认为皇帝不知道,但是他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是道,“皇上,您睡吧。”

    皇帝躺在那里,没有闭上眼睛,眼神变得深深的,看着季衡道,“君卿,你以后会后悔这些日子陪着朕吗?”

    季衡本要转身去收拾洗漱准备睡下了,此时被皇帝这话说得僵了一下,和皇帝对视了两秒,才说,“能够为皇上做这些事,微臣怎么会后悔。这是微臣的福分。”

    皇帝不再说话,既高兴又难过。

    季衡回了自己住的偏殿里由荔枝伺候着洗漱收拾了,又换了一身衣裳,还要再到皇帝的寝殿里来守夜,荔枝为他系衣带的时候,就嘀咕道,“大少爷,您在家的时候,剥个橘子太太也生怕您累着了,现在在宫里,却是比那些公公宫女们还要忙……”

    季衡赶紧斥责她道,“这种话是乱说的吗,小心被人听去了打你二十大板。能够伺候皇上,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你为你家主子高兴才是应该。”

    荔枝却还是说,“可是大少爷您胳膊上的伤,也没好多久啊。皇上这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季衡说,“都是在家里时候让你没规矩惯了,胡言乱语。皇上的病,谁都希望越早好越好,难道谁还不这么想吗。”

    荔枝没说也有不这么想的人,只是垂着头将季衡的衣裳整理好,就往后退下了。

    少年时候的情意,对一个人来说,是最珍贵和看重的。

    再说,皇帝这时候的确是脆弱,现在和他关系好,以后即使自己犯了什么错,他也会念着此时这一段情的。

    季衡相信着这一点。

    八月上旬,吴王觉得自己大势已去,让部下带着家眷想从松江府出海逃到海上去时,家眷都被截住,吴王自此投降。

    昭元七年,吴王之乱,只经过了两个多月,就被彻底镇压下来了。

    八月下旬的京城,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已经冷了下来。

    季衡已经换上了秋日的衣裳,里衣外面穿了一层厚的中衣,外面则是一件橙色绣着火红枫叶的深衣,腰上的腰带将腰束了起来,稍稍长高些的他,这样穿着,有些像个娉婷的女孩子。

    要不是是男孩儿的发髻,估计没人会认为他是男孩儿。

    穿好之后,季衡即使没有照镜子,也觉得这样不妥,就对打扮他的许氏说,“母亲,我看我还是不要穿这个衣裳,有些怪怪的。”

    许氏则是不以为意,笑呵呵地说,“怎么会怪怪的,我儿多好看啊。”

    许七郎从外面进来,看到季衡穿成这样子,像是一团鲜花里翩飞的蝴蝶,就愣了好一会儿,季衡看向他时,他的脸都渐渐红了,然后嗫嚅道,“衡弟,你这样真好看呢。”

    许氏笑道,“是吧。这样去赏红枫,才正好。”

    说着,就看向许七郎,“七郎也穿了新衣,你们俩的衣裳,样式是一样的,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季衡去看许七郎的衣裳,样式的确是一样的,但是,许七郎的颜色是水蓝色的,上面是用金银线绣了枫叶,怎么也比他这身衣裳的颜色好。

    季衡无论如何要把这身衣裳换下去,许氏就伤心了,说,“娘好不容易让绣坊给做了这一身,你哪里知道娘的苦心。”

    季衡头都大了,只好算了。

    这一日,是季家举家出动去城外大望山上秋游,不仅是季衡和许七郎,家里几乎人人都穿上了新衣。

    坐着马车出城时,季衡许七郎和许氏坐一辆马车,许氏坐在车里看着儿子,还轻轻哼起了小曲,可见心情的确是好。

    许氏也是穿的橙红色绣枫叶蝴蝶的云缎袄裙,和季衡的十分相配,一看就是母子装。

    季衡这一日心情其实也很不错,吴王叛乱的事情总算解决了,吴王一家被押解入京,很快就要进京城了,押解吴王的是平国公的大儿子,也就是徐轩的父亲,平蛮将军徐镇。徐轩这次应该也会跟着他父亲回来,不过他到底要不要回来,季衡并没有问皇帝,他和徐轩之间虽然算不得有什么仇怨,但季衡总觉得有些疙瘩,不想和他多有接触,便没有问皇帝这件事。

    不过赵致礼这次应该不会回来,他还在江南跟着处理后续事务,季大人也要再过一阵子后才会回来。

    除了吴王这件事,就是太后一直看好的蜀王的小儿子,因为骑马的时候不小心从马上摔下去,摔断了腿,而且人瘫痪了,太后只得再转移目标,这也是一件好事。

    还有就是皇帝的身体,在八月初时就好了,虽然他还是时常觉得疲惫,没有恢复到中毒前的心旷神怡,但是大致是没有问题了,慢慢调理,就会完全变好的。

    皇帝好了,季衡将那之前为皇帝接手的暗杀组织也交到了他的手里,让他重新派人管理,自己也就变得无事一身轻了,因为最近皇帝事情繁忙,便没有再上课,只是有时召了宋太傅去为他讲课,但这时候,也并不需要伴读,季衡也就可以不用进宫去。

    季衡也就算是可以放一阵子假了。

    他放假,最高兴的自然是许氏和许七郎。

    于是许氏就兴高采烈地安排了秋游活动,全家出动。

    大望山紧挨着小望山,但是要比小望山稍稍高点,山上风景别致,长着繁茂的枫树,又有几座香火旺盛的寺庙,是京城人秋日里赏景的好去处。

    季家秋游便也是随大流来这大望山。

    马车在山脚下停了,丫鬟婆子们伺候着,姑娘姨娘们也就下了马车,季衡和许七郎先下了车,季衡才返身亲自接了许氏下马车。

    刚下马车,就听到一边一声惊呼,“不要抓你姐姐的帷帽。”

    六姨娘的声音娇软里又带着一点尖利,声音太特别,谁也无法忽视。

    璎哥儿已经一岁多了,早就会走路了,现在的爱好是走路和抓东西,此时正扯着五姐儿的帷帽流苏不放。

    季衡走了过去,对六姨娘说,“我来抱弟弟吧。”

    季大人离了家这么几个月,六姨娘被许氏整怕了,便也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在季大人没有回家,她不得告状的情况下,便显得很识时务,赶紧就将璎哥儿递给了季衡。

    璎哥儿也喜欢季衡,被他一抱到怀里,就凑上嘴去,糊了季衡一脸口水,嘴里还咿咿呀呀叫,“哥哥,哥哥……”

    许七郎也凑过来逗他玩,“叫表哥。”

    璎哥儿一把抓过来,揪住了许七郎的耳朵,许七郎护住耳朵哇哇地叫,惹了一家人笑起来。

    许氏说,“咱们到上面静灵寺里去用斋饭,慢慢走,不急。”

    因是在外面,姑娘和姨娘们都戴着帷帽,但是一家人穿着颜色鲜嫩的秋装,富贵繁华,走在上山的石阶上,好不惹人注意。

    87、第七十章

    八月末的大望山,整座山都被红枫包围,一片绚丽的火红,像是被泼了红色的颜料,随着萧瑟秋风吹过,又有枫叶往地上飘落,地上也是一层红色枫叶,几乎要遮住了路。

    季家一家出门早,现下时间也不晚。

    从后山的小路往山上爬,即使是身体最差的五姨娘,也愿意自己一步步慢慢往山上走,而没有说要乘轿子。

    家里几个姨娘,几个姊妹,又有丫鬟婆子小厮,一行得有二三十人,边走边说话,走得便也很慢。

    季衡抱了璎哥儿一阵子,就胳膊发软了,以前瘦弱的璎哥儿,现在已经长成了个肉团子,脸颊肥嘟嘟的。

    对于能够走出家里院子,到山林里来,他也很高兴,不断要从季衡的怀里蹦下去自己走,但是季衡可不敢放了他,之后就叫了璎哥儿的养娘来,将他给了养娘抱着。

    璎哥儿不大高兴,就瘪着嘴,朝季衡伸手,叫“哥哥,抱抱……”

    季衡对他笑,“不,我不抱你了,胳膊都酸了,得把你摔着。”

    许七郎朝璎哥儿伸手,“表哥抱吧。”

    璎哥儿盯着他看,将脸埋进他养娘的肩膀里去了。

    许七郎故作受伤地说,“不要我抱就算了,下次有好玩的玩意儿,我也不给你了。”

    璎哥儿是个聪明孩子,又把脸抬起来,盯着许七郎看,许七郎故作生气地将脸转开,璎哥儿就软软糯糯叫他,“七七,七七……”

    许七郎道,“叫表哥。”

    璎哥儿却不叫,睁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脸嫩得像是嫩豆腐,嘟着嫩红的小嘴巴。

    季衡笑着摇头,对许七郎说,“咱们走到前面去吧。”

    许七郎于是对璎哥儿做了个鬼脸,把璎哥儿吓得倏地一下子把脸埋进养娘的肩膀,等又抬起头来的时候,许七郎已经拉着季衡往前面走去了。

    于是他又不高兴地渴望地看着看着,想要下地去自己走,养娘却说,“哥儿别动,你下地得摔着。”

    前面几个姑娘走在一起,三姐儿还边走边从地上捡漂亮的枫叶拿着,又放进跟着的丫鬟暮雪提着的篮子里,而且还不让丫鬟帮忙,觉得她们捡到的不漂亮;四姐儿则挽着五姐儿的手,和三姐儿说,“三姐,现在这里的枫叶不够红,上面的枫叶更红一些,你现在捡了,上去了,你得扔了这些,重新捡。”

    三姐儿不以为意,说,“红有红的好,这种黄色也有这种黄色的好。你们这两个小妮子,不帮我的忙,到时候我做了书签和纸签,你们可别想从我那里要。”

    四姐儿说,“帮你忙,你也不知好歹的,定会说我们捡的不漂亮,五妹,是吧。”

    五姐儿和六姨娘的性子完全不同,拿着手巾捂着嘴轻笑,不说话。

    三姐儿被四姐儿说得伸手来抓她,季衡和许七郎正好走过来,四姐儿赶紧就躲到季衡的身后去了,说,“让衡哥儿来评评理,你说你是不是够挑剔的。”

    三姐儿盯着季衡道,“衡哥儿,让开。”

    季衡苦笑道,“我只是池鱼,你们别把我搅进去了。”

    许氏和几个丫鬟婆子走在最前面,也没和姨娘们在一起,她看几个孩子在石板山路上打闹,就赶紧说,“别在路上闹,小心摔着了。”

    三姐儿便应了一声,不来抓四姐儿,四姐儿笑呵呵地挽住季衡的胳膊,小声笑话三姐儿道,“她们说这静灵寺里求姻缘最准了。”

    三姐儿脸颊倏地通红,小声呵斥四姐儿道,“季清琼,看我回去了不撕碎你的嘴,这种话也是好人家里的姑娘说出口的,又是在路上,被人听了去,你让我撞死在墙上去,是不是。”

    四姐儿和三姐儿是同母所出,从小就住在一起的,恐怕在闺阁里是无话不谈,所以四姐儿在外面说话也无所顾忌,被三姐儿骂了,四姐儿神色才收敛了一点,不再说话了。

    季衡打圆场道,“其实也没什么。”

    许七郎也说,“我没听到。”

    三姐儿哼了一声,往前快速走了几步,不理睬他们了。

    三姐儿走到了许氏跟前去,和许氏说起话来。

    四姐儿神色收敛了,甚至带着点忧虑,小声和季衡说,“弟弟,朝中是不是在给皇上选皇后了。”

    季衡知道四姐儿逗三姐儿,恐怕也是担心她,他点点头,“嗯,在选了。永昌侯府的嫡长女,李阁老的孙女,都是正当年龄的,平国公府还有个孙女,不过听说年岁还小,其他大人家里,也都有举荐的,最后如何定夺,皇上的意思是看太后娘娘拿主意。”

    在平吴王之乱中,赵家立了大功,加上蜀王幺子出了事,皇帝知道现在和太后对上没有什么好处,便还是想和太后缓和一下关系,皇后之选,最后应该还是太后拿主意。

    不过无论太后选谁,皇帝估计都是拿这个女子做个缓冲剂,不会信任和喜欢她,原因只是因为这个女子是太后选的,以皇帝深沉又狠戾的性格,他不可能不会在将来处理了太后,那时候,太后选的这个皇后,恐怕也不会有好的结局。

    季衡想到这些,眼神沉了沉。

    季衡这么说了,四姐儿哪里不知道季衡的意思呢,季衡在话里可是提都没提他们季家的女儿,要说,季大人这次在平吴王之乱里立了大功,加上他现在已经是一部之尚书,也算位列九卿,据说等季大人回来,还可以入阁了,家中女儿的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要是三姐儿是嫡女,恐怕也是可以选皇后之列了,奈何是庶女呢。

    四姐儿这么想着,又看了季衡一眼。

    她到底是心疼自家姐姐心气高,想进宫,便和季衡小声说了一句,“弟弟,这种话姐姐也知女儿家不能说,不过,你也将三姐的心思看在眼里的,你时常陪在皇上身边,你就替三姐儿说个话呗。”

    四姐儿说了这种话,自己是又紧张又羞愧,面颊已经绯红了,隔着薄薄的帷帽面罩,也能看到她脸红如染了这漫山的枫红。

    季衡轻叹了一声,他哪里不知道三姐儿的心思,说,“这个,还是要等父亲回来后,看父亲拿主意的。”

    四姐儿略微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不过马上又打叠起了精神,道,“的确是要看父亲的主意的。”

    走了一程,前面有一片稍稍开阔的地方,建有两座凉亭,从凉亭里正好可以观景,还有一个小和尚,从上面山上庙里一直扫着枫叶下来,此时正在扫这一片开阔之地。

    大家爬了一程,都觉得累,便在凉亭里休息,因为有不少女眷在,那位扫地的小和尚就很窘迫,避到了一边去,季衡看着觉得挺为难了人家小师傅,就走过去和小和尚说话,行了一个佛礼,问道,“师傅,你是哪座寺里的?”

    一般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发育了,娉婷而美丽,季衡是男孩子,但到底长到了十一二岁,身体长高了,就和小孩子的圆润有了距离,加上一张皎然若月的面庞,一双桃花眼,深黑的眼瞳,更是像能吸人魂魄一般,小师傅也只有十四五岁,被他相询,瞬间红了脸,赶紧念了几声佛号,说,“就是上面安福寺里的。”

    看季衡一脸思索的样子,他就又赶紧解释了一句,“安福寺是个小寺院,香火不旺,想来施主你没听过。不过咱们主持看相很灵,轻易不给人看相。”

    季衡笑了笑,又说,“那静灵寺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小师傅道,“就在安福寺上面,看施主你们女眷多,恐怕还要走小半时辰才行。”

    季衡点点头,向他道了谢。

    季家休息好了,就又继续往前走,上面的山道上,就没有枫叶可捡拾了,都被刚才的小师傅扫到了路两边的草丛里去了。

    那位小师傅还站在那片开阔之地上,仰头看一路往上走的季府一家,想着刚才那位漂亮的小公子,又赶紧收敛了心神,继续扫地。

    季衡往上走了一截,果真看到了路边一座小寺院,的确是够小的,里面只有一座大雄宝殿,然后后面还有两间小僧房的样子。

    寺庙前面有一个供游人休息的草棚,还放着凳子,要喝水的话,还放有茶壶和茶杯。

    季衡不由觉得里面的主持倒是个不错的人。

    因为五姨娘身体实在差,只得又坐下来休息,许氏叫了一个小厮进庙里去讨热茶来喝,季衡站在一边崖边看下面的风景,从这里可以远远看到京城,繁华的京城的房屋在阳光里向远处延伸,皇宫建筑巍峨而整齐,在宫里觉得够大的蓬莱池,这样看着也并没有宽阔无边。

    季衡感受到一个视线,若有所觉,回过头来,发现是个老和尚看着自己,老和尚对着他念了一句佛,说,“施主面相大贵,命中注定会有三个儿子。”

    季衡愣愣看着他,对他无缘无故地这句话十分惊讶。

    许氏也听到了,也愣了一下,上前找老和尚说话,急切问,“老师傅,您这话可是真的?”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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