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7节
“坐下说吧，”乔伊指了指身边的两人卡座，脸上一派温柔无害，“我发誓，我可不是带着坏心肠来的。”
狄亚看了他一眼，先没动作，也没答应，只是转过头去，慢慢地在酒柜上挑了一瓶酒，冷不丁问他一句：“喝么？”
“喝。”
“那好，”狄亚拎着酒，坐在乔伊对面的位置上，“那我和你聊。”
乔伊哈哈笑起来，边笑边说道他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小孩，狄亚分不清这话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不过他现在这笑比之前那挂在脸上的假笑显得真诚多了。
狄亚瞥了他一样，直接进入正题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
“阿茨卡纳不过就这么小一个地界，藏不住事的，知道你有什么难的？”乔伊笑完了，人也开始正经起来，有一瞬间狄亚觉得他眯起眼睛来的样子有那么一点像路漾，但是也就是那一瞬间而已
。
“其实我们两个之前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过联系的，”乔伊这样讲，“格林餐厅供给的那种木松果酒并不是纯粹的木松果的，其中兑了一点揽香还有一些荆棘沙盐，这种配方早就被人喝出来了，格林餐厅也不吝啬，连比例都是公之于众的，可是没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那种木松果酒，拿其他木松果酒兑，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口味的落差会让人更加觉得格林餐厅的木松果酒珍贵至极。不过，除了独一无二的木松果酒之外，搭配在里面好品质的揽香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组成成分吧。”
讲到这里的时候，乔伊往前靠了一点，有意识地拉进了两个人的距离，狄亚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整个阿茨卡纳的揽香，包括路漾酒窖里那些，可全都是从我这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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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后来的事情好像并不是按剧本发展的，乔伊帅不过三秒的体质在狄亚之后和他相处的时光里体现地淋漓尽致。
那时候狄亚还没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所在，消失了一个下午的路漾就神出鬼没地走出来，黑着个脸拿了个托盘啪叽一声朝着乔伊的头敲过去，敲出了个一佛升天二佛出窍的架势来，然后乔伊像个兔子一样跳出座位，他一看到路漾就跟现了原形似的，完全撕去了成功人士的皮囊，连带着温文尔雅的样子也保持不住。
狄亚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那两个奔三的男人闹。
其实看着架势应该是认识的吧，或许还挺熟，这样就没他什么事了。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乔伊惨败，趴在桌子上假哭，一边还不忘把狄亚拉下水，一手指着他，声音哀哀切切：“你有了这个小妖精就忘了我了，这样的话也敢对我说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妖精狄亚挑了挑眉，把最后一口酒灌进去，竟然也随着乔伊的话头演了下去：“对，路漾最近都在我这，他嫌你老。”
“……啊啊啊啊你这个讨厌的小孩！你一点都不可爱！”
“行了别闹了！正经点！”路漾一句话终结，“你来这干什么？”
他后面那句话是对乔伊说的。
乔伊委委屈屈地绞着手指：“来看小妖精。”
“说、人、话。”
“……木松果酒。”
当然乔伊正经起来还是很能唬人的，狄亚一见他的时候，也觉得这人风度翩翩，他在大多数人前当然还是那么个完美无缺的形象，但是因为和路漾是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才换成这样，大概也是释放出了性格里隐藏的另一面吧。
不过他和狄亚聊的时候也没有说谎，路漾酒吧里卖的就很多是从他的渠道里来的，很多酒厂的酒不是直接运到卖场的，他们需要考察卖家的口碑和能力，卖家也要检查酒的质量，同时，双方都需要斟酌交易的数量，然而市场庞大，很多时候并不能达到双方都期待达到的那种谈话条件，这需要渠道来解决。像乔伊这种人脉宽广在酒厂和卖家之间做斡旋的中间人，就显得极为必要了。路漾的酒吧开起来，很大的程度是靠他的，两个人的关系也确实很好的，闹虽然闹，真聊起天来，语气中那些熟稔就冒出头了。
“去酒窖吧。”路漾道，“安静一点。”
乔伊也明显不是第一次到酒窖里来，里面的机器人见到他的时候也和他打招呼来着。
“我不要喝其他的酒，你把那个木松果酒拿出来，”乔伊熟门熟路地跑去那边的柜子里挖出来一瓶揽香，手里拿着装荆棘沙盐的罐子，“格林餐厅还得排队预约，老子排半天才排上一次，结果最后一找找出来是你的酒，啧……”
路漾手里的木松果酒一般是不会断的，狄亚给他的那个小酒壶能装不少，他背过身去拿了一个空酒瓶，从小酒壶里倒进去一些，假装是从酒柜里拿出来的，走上前去，递给了乔伊。
乔伊接过来，忍不住抱怨道：“你开酒厂那么大的事也不和我说？”
“你离开雪棵的时候不也什么都没和我说吗？”路漾瞥他一眼，反噎他一句。
乔伊尴尬，摆了摆手，意思算了，不提这事了。
路漾倒是没打算暴露狄亚和酒厂的关系，就让其他人把他当做酒厂的一个小合伙人就罢了。他转过身，给狄亚投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乔伊是有点轴的那种性格，也不像老格林那样憨厚老实好糊弄过去，或许会给狄亚的秘密带来一些小麻烦。
“其实没事，”狄亚小声对他说，又问道，“若他真发现了什么……信得过么？”
“信得过，”路漾回道，“我和他认识很久了。他这人嗜酒，特别对好酒执念很深，不过他只要有地喝就行了，其余的企图心也不是很重，况且我和他这么久的朋友，他不会乱来的。”
正应了阿波罗所说，乔伊拿到酒的时候两眼放光，几乎把他们两个人都给忘了，喝了几杯之后才想起来，道：“你有这么好的项目，怎么偏找了这小孩合伙，也不联系联系我？”
“那是你和好酒没有缘分，”路漾道，转了个话题，“你不是离开雪棵了么，怎么这时候又回来了？”
“我说哥们啊，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乔伊慢慢地摇晃着酒杯看他，“你这酒，在最近几个星域彻底火了，有多少人盯着找，你不知道？我回雪棵，也大多是因为这东西啊。”
“我知道啊，”路漾倒是很平静，“我回绝了，好东西总是少的，我需要谨慎。目前来讲，达成合作的也只有老格林一家，我还没有扩大合作对象的意向，等着日后慢慢考察吧，我不缺钱，我也不急。”
他今天下午出去就是去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格林餐厅的酒到底是从哪里来，有心人查一查就能查到，像乔伊这样人脉再宽广一点心思再多一点的，就能查到狄亚这里，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人家就是不卖你有什么办法，要钱钱不缺，要条件什么条件没有，就是死活不给合作，只说日后再谈，天知道能等到什么时候去，可是酒是人家的，即使眼红地要命，也不能硬抢啊。
坐在一边的狄亚听了却有点惊讶。
习惯问题，他平时不怎么上星域网，只是必要的时候会用一用节约时间，以至于对于外面的正热火朝天事情有点迟钝，木松果酒很受欢迎他不是不知道，当时又关于格林餐厅的评价他也看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甚至狂欢节结束了之后仍然在困扰着路漾。
由这个角度看来，自己是真的错过狂欢节了么？
狄亚反思，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实际上并没有错过那次商业上的盛宴，在决定把自己酿的木松果酒放在大众面前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已经开始发生转折了。
他低估了当前社会消息的传播速度，也低估了一件大事所照成的影响力有多大。
路漾倒是老神在在的，一副什么都不是大事的样子。乔伊好像就是来讨酒了的，喝酒的时候和路漾扯着皮，喝完了就心满意足，也没要求什么其他的。
除了最后的时候有点意外
“我没地方住，”乔伊说，半睁着眼睛看他，“住你家吧。”
“随便你。”
乔伊对路漾家熟门熟路，懒洋洋地说了一声晚安就关门了。
狄亚却有点心神不定，有关于酒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似乎想地太过简单了。
“你很担心？”路漾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其实用不着，这些事情我之前也想过。人对于好东西总是会狂热地追捧一阵，可是大多数人不过是跟风而已，等到下一个新东西出来的时候，大家就会转而去追捧它了，更新换代的速度总是很快的，用不着担心。”
“但愿如此，”狄亚勉强笑了笑，“只是麻烦你了。”
“这算什么麻烦，”路漾挥了挥手，“只不过拒绝几个人而已，又不用动什么脑筋，很简单的。”
再过几天狄亚手好了，就搬回自己的窝自食其力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乔伊还没有走，一直赖在路漾家，日常去酒吧的时候也能碰见他。乔伊很能喝，他对于酒的了解也很深，在某个方面和狄亚很合，一来二去也算熟悉，只不过远达不到路漾的程度而已。
这几天的狄亚也没有闲着，他也花时间做了点其他的事情。
首先是阿波罗所在的首阳军校，联邦三大军校之一，纪律森严如同铁墙一样的地方。在如此发达的星域网上也查不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只有一些非常基本的介绍。
狄亚晚上照常喝酒的时候都在嘟嘟囔囔，天知道路漾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事情的，再问他也死活不说，只说人已经走了，其他的东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坐在一边的乔伊却听见了，饶有兴趣地撑着脸看他：“你问首阳军校的事？怎么？打算去念啊？”
“不是，”狄亚摇了摇头，“我又不会去当军人。”
虽然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进去找阿波罗，但是首阳军校收人的条件之苛刻，甚至有的时候还要涉及到家世背景方面，也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那你在哪念书？”乔伊笑着问他，接着又打趣道，“在学校应该不让喝酒的吧？你这个小酒鬼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没有学校的。”
“……啥？你这个年纪不读书啊？”
“对啊。”
乔伊听到这瞪大了眼睛，又转过头去问路漾：“你家小孩这个年纪不读书？怎么回事？路漾你这也太不上心了吧？”
路漾在旁边听着，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眉头皱起来，放下了酒杯。
他之前没和其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有太多的交流，狄亚不说，他也没意识到，十六岁的小孩按照正常的成长流程，这个时候应该结束普修的课程，经过考试之后，进入专业修习了。如今是一些学校放长假的时间，雪棵也有很多小孩子赋闲在家，以至于路漾没想过，其实狄亚是应该要读书去的。
“你没有学校么？”路漾问狄亚。
“没有，”狄亚努力想了想之前的事，“我好像……没有赶上普修结业考试，也没有成绩。原来的普修学校开除了我，因为没有参加考试，专业修习学校也没有录取我。”
其实还是因为霍尔曼家族那点破事，狄亚那时候命都差点保不住了，哪里还能管着学校的事？
“这个很重要么？”狄亚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我现在过得也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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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很重要，非常重要。”路漾的脸第一次变得那么严肃，“进入专业修习学校读书，是人一生里极为关键的一个阶段，不是仅仅指以后靠着这出来找工作挣钱这么简单，狄亚，我知道现在果园收益不错你也不怎么缺钱，但是学校你是必须要去的。”
去学校，和自己同龄的人呆在一起，这是一个人完整的人格与三观形成的必要条件。
路漾一直觉得狄亚过得独来独往，要不是认识自己，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会在老格林以及果园的三个员工之间打转，甚至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和一堆酒一起过。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狄亚本身也很无奈。
虽然他倒霉掉到这里来，但是一下飞艇之后，遇到的人都不错，例如老格林，例如路漾，相处起来也很愉快。虽然之前是神，但是酒神自认比奥林匹斯其余神随和地多，至少审时度势的能力还不差，自从到这来之后也不会端着神的架子，别人对他好，他也乐意对人好，平等交往，其乐融融。
但是这种情况在他身上并不能广泛适用，细究起来他目前的几个朋友，包括刚刚认识不久能聊几句的乔伊，都是他们更为主动地开口讲话把关系拉进，狄亚觉得可以相交才随着走，之后才变成朋友。
并不是高傲的问题，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陌生人相处。不管身上具有怎么样的神奇能力，现在的他在绝大多数的人的眼睛里看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酒神虽然随和，在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他更习惯的也是神与人之间不对等并且单一的相处模式——你要是让我不开心就我弄死你，让我开心了就奖赏你——然而他自己也清楚这已经不适用于现在的情况，虽然他还是可以毫无疑问地搞死很多人，但是人类也并非没有让他忌惮的力量，所以他该接着装老老实实清清白白的小少年。
可是酒神也还没有搞懂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到底应该怎么样，之前狄亚的记忆也没有给他任何参考，这就造成交流阻碍了。
路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越想越觉得问题严重。
狄亚终究还是要面对其他人的，他估计也不会一辈子呆在雪棵这个小地方，一开始合该他运气好，刚来雪棵的时候，认识的人都对他不错，可是以后谁能担保以后呢？即使做不到八面玲珑，但是与人交流的基本技能还是要有的。
学校本身就是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它给人带来的凝聚力有的时候是难以想象的。很多人在出了学校以后，遇见点事情想找人相帮的时候，第一个找的就是老同学。所以，在学校学不学得到什么东西另说，至少身在一个大集体之间，至少能大幅度改善性格上的交流障碍。
路漾的态度第一次那么强硬，效率也很快，第二天一清早就去找老格林谈了。
“怪不得我觉得少了点什么！”老格林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这都能疏忽！对对对！学校还是一定要找的！”
坐在一边的狄亚觉得自己有点慌。
原身的狄亚对学校的记忆不太好，当然他记忆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只不过学校是除霍尔曼家宅第二个噩梦而已。
酒神自己也对学校的印象不太好，他表面上是十六岁，但实际上是以神的身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油条，和那些真·十六七岁少年少女们呆在一起，感觉要疯。
最重要的是，学校不让喝酒。
——这个不能忍。
然而路漾没有和他商量。
“你要是不去，我就把酒窖的钥匙收回，”路漾这么威胁他，“我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你赢了。”
狄亚恹恹的举了白旗，投降。
既然要去学校，狄亚晚上又看了一遍首阳学校的招生简章。
非常逆天的要求，不仅仅是普修结业考试成绩的问题，做军校学生自然还要做一大堆身体强度的检测。过了检测还没完，在成为军校正式生之前，还有整整一年的预备生阶段，这一年里苦得不像人暂且不说，然而预备生还不算是首阳军校的学生，在这一年里经过层层淘汰筛选下来只剩约百分之十五左右的人，才能够成为首阳军校的学生，最后，就算成为学生，最后能不能按照学校的要求毕业，也是未知数。
首阳军校的正式毕业章等于二级军功章——这句话不是白来的。
狄亚在床上翻滚了一下。
不想了，自己连最开始的门槛——普修结业考试成绩都还是零呢。
“要读书的话，肯定不能留在雪棵啊……”
乔伊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讲话的语调也是懒洋洋的：“落后的地方就是什么都落后，这里哪有好学校。”
路漾想了一想，点头：“话糙理不糙。”
“不就上个学么？”狄亚诧异道，“我上个学还得背井离乡。”
“你情况特殊，”路漾瞥了他一眼，“不仅是没参加考试的问题，你之前上课的学校和这里学校可是天差地别的。”
狄亚想说没关系，反正原来的他成绩也不大好，现在更是都忘光了，放哪都是重新开始，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路漾见他不说话了，转过头去和乔伊讲：“你有什么想法么？”
“有啊，”乔伊道，随手在虚拟屏幕上划了几下，“你看，这家学校风评不错，而且我也认识人，如果去的话，保证什么事情都安排地妥妥当当的。”
说完话了，还纯良地眨了眨眼睛，给他比了一个“万事我搞定”的手势。
路漾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顺着屏幕上的字一条一条的往下看，样子看着是不错，只是这所在地……
“绿兰莎？这不是你家？”路漾皱了皱眉头，“你这什么心思呢？”
“路漾，我和你明说，”乔伊也正经了起来，人也不再躺着，坐着眼睛直视着路漾，“我回来雪棵，酒是一方面，但是主要目的是来找你的。上次没有劝服你和我一起离开，我只好一个人回去了。但是回去后一直不怎么甘心，后来寻个由头就回雪棵来了，为的就是拉你走。我搞不懂为什么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留下雪棵这么个小地方，反正这里不适合你。”
“那你就利用狄亚上学这件来达到你的目的么？”
“只是刚好遇上这件事而已，我来之前也没有想到你最近致力于养孩子了，”乔伊解释，“那所学校是真的不错，不是随意找来滥竽充数的，我没有骗你。”
路漾沉默了半天没说话，突然站起来走回自己房间去了，乔伊没跟上去，只是又躺回椅子上叹了口气。
一直围观着的狄亚倒是跟着去路漾房间了，他房间没有关门，狄亚一进去，就看见路漾坐在地毯上，于是狄亚也走上前去，窝在他旁边。
“如果我去远一点的地方读书的话，你也会跟着去么？”狄亚小声问他。
“会的，”路漾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还太小，又不会讲话，怕你受欺负。”
“我不会受欺负的，”狄亚撇了撇嘴，心想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别真把我当小孩子养，我们是平等关系，是朋友啊。”
路漾一听这话就笑起来，笑了半天又问他：“你想出去雪棵之外念书么？”
“说实话，不想，”狄亚道，“总感觉好不容易生活走上正轨就又要离开，况且……我很舍不得你的酒窖。”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酒鬼啊，”路漾扶额，“其他的事另说，老格林和夏奇他们是挺愿意你去其他星球好一点的学校的，至于酒窖，说真的，你估计去了绿兰莎会更开心，乔伊的私人酒窖，是我的四倍大。况且，绿兰莎有很多非常有名的产酒地，你喜欢的揽香，总部就设在绿兰莎。”
“……我现在觉得自己非常想去了。”
最终，不管是这样那样的诱惑，还是那样这样的思量，路漾还是决定去了，乔伊万万没想到这次事情能这么顺利，弄得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狄亚没理那个一直在屋子里乱跑乱跳跟猴子一样的人，只是拉了拉路漾的衣袖，和他说：“其实你不需要和我一起去，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需要保护的小孩。”
酒神自认就算独自一人也还是还是吃不了什么亏的，好歹活了这么久了，被人时时监护着是什么事啊。
“不是仅仅因为这个，”路漾道，顿了一下，又骤然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狄亚，你知道我在雪棵呆了多久么？”
“多久？”
“七年，到今天，刚好七年，雪棵并不是我的故乡，我实际上也并不习惯冰雪天气，即使呆了这么久了，也还是不习惯。”路漾道，“就算不是为了谁，也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走走了，想一想，其实很多事情我都还没有做过，我很遗憾，很遗憾。”
路漾把遗憾两个字念叨了好几遍，眼眸里闪动着狄亚看不到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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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准备要走，就得立马做准备了，路漾挑的那所学校一个礼拜后就要开学了。
幸好路漾的酒吧稳定下来之后事也不多，至少能很快找到人暂时托付，狄亚就更不必说，果园原本就是三个兢兢业业的员工撑着的。至于老格林的酒，狄亚送的第二批数量不少，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这个你不用担心，那酒本来就是限量卖着的，目前够用。况且老格林做的是餐厅，不是酒吧，虽然酒的名声响亮，但是没有的话也不怎么耽误他赚钱，人家的菜也是有名的招牌菜啊，”路漾道，摸了摸他的头“况且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学校还是通人性的，有假期的。”
“好吧……”
狄亚第二次到飞艇停靠站的心情是不一样的。第一次是老格林来接他，那天通道里面人好多，挤得他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心里那种对未来的不确定也让人心情很糟。但是这次不一样，他认识的人都来送他，感觉脚踏在实地上，再没有那种无头无脑无人相交的惶恐了。
“小老板再见！”夏奇站那里，旁若无人地朝他吼，“要好好念书哦~”
“我知道了！”
飞艇升起，那地面上所有的人都变成一个小黑点，再高一点，就只剩下茫茫一片白了。
从外面往下看，这个星球真是是白色的，很美，即使这是联邦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底层星球，依旧是狄亚记忆里一个闪亮的光点。持久的大雪天里总是寒冷异常，但是住在那里的人，给了最初茫然无措的他非同寻常的温暖。
他第二次坐飞艇，也终于摆脱了那个翻个身要撞三次墙的狭窄的小房间的噩梦。
三人套间很宽阔，中间的客厅设施齐全，沙发软软地也坐地很舒服，狄亚窝在那里，开始看有关于绿兰莎的资料，那里是乔伊的家乡，虽然这个人开口形容绿兰莎的时候有哄骗的嫌疑，但是，从各个角度来看，那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星球。
不同于雪棵恶劣的气候条件和落后的发展程度，绿兰莎在联邦里算是小有名气。植被丰富，气候宜人，很适宜人类居住，在作为美丽的旅游星球的同时，也成为联邦的商业要地之一。
狄亚离开雪棵的时候大雪纷飞，三天之后他到达绿兰莎的琼鱼市，天气温和。他换上了薄外套，简单的裤子简单的鞋，额前的头发细碎，整个人脸色和气质也没有之前萎靡，显出少年人的精神奕奕来，看着精致漂亮让人舒服。
他下飞艇的时候，在这么喧闹的地方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
“现在先住我家吧，”乔伊说，“时间有点赶，现在是琼鱼市的旅游旺季，宾馆也不是很好找。”
路漾想了想也同意了，带着狄亚上了乔伊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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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说吧，”乔伊指了指身边的两人卡座，脸上一派温柔无害，“我发誓，我可不是带着坏心肠来的。”
狄亚看了他一眼，先没动作，也没答应，只是转过头去，慢慢地在酒柜上挑了一瓶酒，冷不丁问他一句：“喝么？”
“喝。”
“那好，”狄亚拎着酒，坐在乔伊对面的位置上，“那我和你聊。”
乔伊哈哈笑起来，边笑边说道他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小孩，狄亚分不清这话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不过他现在这笑比之前那挂在脸上的假笑显得真诚多了。
狄亚瞥了他一样，直接进入正题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
“阿茨卡纳不过就这么小一个地界，藏不住事的，知道你有什么难的？”乔伊笑完了，人也开始正经起来，有一瞬间狄亚觉得他眯起眼睛来的样子有那么一点像路漾，但是也就是那一瞬间而已
。
“其实我们两个之前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过联系的，”乔伊这样讲，“格林餐厅供给的那种木松果酒并不是纯粹的木松果的，其中兑了一点揽香还有一些荆棘沙盐，这种配方早就被人喝出来了，格林餐厅也不吝啬，连比例都是公之于众的，可是没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那种木松果酒，拿其他木松果酒兑，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口味的落差会让人更加觉得格林餐厅的木松果酒珍贵至极。不过，除了独一无二的木松果酒之外，搭配在里面好品质的揽香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组成成分吧。”
讲到这里的时候，乔伊往前靠了一点，有意识地拉进了两个人的距离，狄亚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整个阿茨卡纳的揽香，包括路漾酒窖里那些，可全都是从我这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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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后来的事情好像并不是按剧本发展的，乔伊帅不过三秒的体质在狄亚之后和他相处的时光里体现地淋漓尽致。
那时候狄亚还没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所在，消失了一个下午的路漾就神出鬼没地走出来，黑着个脸拿了个托盘啪叽一声朝着乔伊的头敲过去，敲出了个一佛升天二佛出窍的架势来，然后乔伊像个兔子一样跳出座位，他一看到路漾就跟现了原形似的，完全撕去了成功人士的皮囊，连带着温文尔雅的样子也保持不住。
狄亚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那两个奔三的男人闹。
其实看着架势应该是认识的吧，或许还挺熟，这样就没他什么事了。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乔伊惨败，趴在桌子上假哭，一边还不忘把狄亚拉下水，一手指着他，声音哀哀切切：“你有了这个小妖精就忘了我了，这样的话也敢对我说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妖精狄亚挑了挑眉，把最后一口酒灌进去，竟然也随着乔伊的话头演了下去：“对，路漾最近都在我这，他嫌你老。”
“……啊啊啊啊你这个讨厌的小孩！你一点都不可爱！”
“行了别闹了！正经点！”路漾一句话终结，“你来这干什么？”
他后面那句话是对乔伊说的。
乔伊委委屈屈地绞着手指：“来看小妖精。”
“说、人、话。”
“……木松果酒。”
当然乔伊正经起来还是很能唬人的，狄亚一见他的时候，也觉得这人风度翩翩，他在大多数人前当然还是那么个完美无缺的形象，但是因为和路漾是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才换成这样，大概也是释放出了性格里隐藏的另一面吧。
不过他和狄亚聊的时候也没有说谎，路漾酒吧里卖的就很多是从他的渠道里来的，很多酒厂的酒不是直接运到卖场的，他们需要考察卖家的口碑和能力，卖家也要检查酒的质量，同时，双方都需要斟酌交易的数量，然而市场庞大，很多时候并不能达到双方都期待达到的那种谈话条件，这需要渠道来解决。像乔伊这种人脉宽广在酒厂和卖家之间做斡旋的中间人，就显得极为必要了。路漾的酒吧开起来，很大的程度是靠他的，两个人的关系也确实很好的，闹虽然闹，真聊起天来，语气中那些熟稔就冒出头了。
“去酒窖吧。”路漾道，“安静一点。”
乔伊也明显不是第一次到酒窖里来，里面的机器人见到他的时候也和他打招呼来着。
“我不要喝其他的酒，你把那个木松果酒拿出来，”乔伊熟门熟路地跑去那边的柜子里挖出来一瓶揽香，手里拿着装荆棘沙盐的罐子，“格林餐厅还得排队预约，老子排半天才排上一次，结果最后一找找出来是你的酒，啧……”
路漾手里的木松果酒一般是不会断的，狄亚给他的那个小酒壶能装不少，他背过身去拿了一个空酒瓶，从小酒壶里倒进去一些，假装是从酒柜里拿出来的，走上前去，递给了乔伊。
乔伊接过来，忍不住抱怨道：“你开酒厂那么大的事也不和我说？”
“你离开雪棵的时候不也什么都没和我说吗？”路漾瞥他一眼，反噎他一句。
乔伊尴尬，摆了摆手，意思算了，不提这事了。
路漾倒是没打算暴露狄亚和酒厂的关系，就让其他人把他当做酒厂的一个小合伙人就罢了。他转过身，给狄亚投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乔伊是有点轴的那种性格，也不像老格林那样憨厚老实好糊弄过去，或许会给狄亚的秘密带来一些小麻烦。
“其实没事，”狄亚小声对他说，又问道，“若他真发现了什么……信得过么？”
“信得过，”路漾回道，“我和他认识很久了。他这人嗜酒，特别对好酒执念很深，不过他只要有地喝就行了，其余的企图心也不是很重，况且我和他这么久的朋友，他不会乱来的。”
正应了阿波罗所说，乔伊拿到酒的时候两眼放光，几乎把他们两个人都给忘了，喝了几杯之后才想起来，道：“你有这么好的项目，怎么偏找了这小孩合伙，也不联系联系我？”
“那是你和好酒没有缘分，”路漾道，转了个话题，“你不是离开雪棵了么，怎么这时候又回来了？”
“我说哥们啊，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乔伊慢慢地摇晃着酒杯看他，“你这酒，在最近几个星域彻底火了，有多少人盯着找，你不知道？我回雪棵，也大多是因为这东西啊。”
“我知道啊，”路漾倒是很平静，“我回绝了，好东西总是少的，我需要谨慎。目前来讲，达成合作的也只有老格林一家，我还没有扩大合作对象的意向，等着日后慢慢考察吧，我不缺钱，我也不急。”
他今天下午出去就是去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格林餐厅的酒到底是从哪里来，有心人查一查就能查到，像乔伊这样人脉再宽广一点心思再多一点的，就能查到狄亚这里，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人家就是不卖你有什么办法，要钱钱不缺，要条件什么条件没有，就是死活不给合作，只说日后再谈，天知道能等到什么时候去，可是酒是人家的，即使眼红地要命，也不能硬抢啊。
坐在一边的狄亚听了却有点惊讶。
习惯问题，他平时不怎么上星域网，只是必要的时候会用一用节约时间，以至于对于外面的正热火朝天事情有点迟钝，木松果酒很受欢迎他不是不知道，当时又关于格林餐厅的评价他也看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甚至狂欢节结束了之后仍然在困扰着路漾。
由这个角度看来，自己是真的错过狂欢节了么？
狄亚反思，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实际上并没有错过那次商业上的盛宴，在决定把自己酿的木松果酒放在大众面前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已经开始发生转折了。
他低估了当前社会消息的传播速度，也低估了一件大事所照成的影响力有多大。
路漾倒是老神在在的，一副什么都不是大事的样子。乔伊好像就是来讨酒了的，喝酒的时候和路漾扯着皮，喝完了就心满意足，也没要求什么其他的。
除了最后的时候有点意外
“我没地方住，”乔伊说，半睁着眼睛看他，“住你家吧。”
“随便你。”
乔伊对路漾家熟门熟路，懒洋洋地说了一声晚安就关门了。
狄亚却有点心神不定，有关于酒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似乎想地太过简单了。
“你很担心？”路漾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其实用不着，这些事情我之前也想过。人对于好东西总是会狂热地追捧一阵，可是大多数人不过是跟风而已，等到下一个新东西出来的时候，大家就会转而去追捧它了，更新换代的速度总是很快的，用不着担心。”
“但愿如此，”狄亚勉强笑了笑，“只是麻烦你了。”
“这算什么麻烦，”路漾挥了挥手，“只不过拒绝几个人而已，又不用动什么脑筋，很简单的。”
再过几天狄亚手好了，就搬回自己的窝自食其力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乔伊还没有走，一直赖在路漾家，日常去酒吧的时候也能碰见他。乔伊很能喝，他对于酒的了解也很深，在某个方面和狄亚很合，一来二去也算熟悉，只不过远达不到路漾的程度而已。
这几天的狄亚也没有闲着，他也花时间做了点其他的事情。
首先是阿波罗所在的首阳军校，联邦三大军校之一，纪律森严如同铁墙一样的地方。在如此发达的星域网上也查不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只有一些非常基本的介绍。
狄亚晚上照常喝酒的时候都在嘟嘟囔囔，天知道路漾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事情的，再问他也死活不说，只说人已经走了，其他的东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坐在一边的乔伊却听见了，饶有兴趣地撑着脸看他：“你问首阳军校的事？怎么？打算去念啊？”
“不是，”狄亚摇了摇头，“我又不会去当军人。”
虽然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进去找阿波罗，但是首阳军校收人的条件之苛刻，甚至有的时候还要涉及到家世背景方面，也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那你在哪念书？”乔伊笑着问他，接着又打趣道，“在学校应该不让喝酒的吧？你这个小酒鬼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没有学校的。”
“……啥？你这个年纪不读书啊？”
“对啊。”
乔伊听到这瞪大了眼睛，又转过头去问路漾：“你家小孩这个年纪不读书？怎么回事？路漾你这也太不上心了吧？”
路漾在旁边听着，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眉头皱起来，放下了酒杯。
他之前没和其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有太多的交流，狄亚不说，他也没意识到，十六岁的小孩按照正常的成长流程，这个时候应该结束普修的课程，经过考试之后，进入专业修习了。如今是一些学校放长假的时间，雪棵也有很多小孩子赋闲在家，以至于路漾没想过，其实狄亚是应该要读书去的。
“你没有学校么？”路漾问狄亚。
“没有，”狄亚努力想了想之前的事，“我好像……没有赶上普修结业考试，也没有成绩。原来的普修学校开除了我，因为没有参加考试，专业修习学校也没有录取我。”
其实还是因为霍尔曼家族那点破事，狄亚那时候命都差点保不住了，哪里还能管着学校的事？
“这个很重要么？”狄亚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我现在过得也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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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很重要，非常重要。”路漾的脸第一次变得那么严肃，“进入专业修习学校读书，是人一生里极为关键的一个阶段，不是仅仅指以后靠着这出来找工作挣钱这么简单，狄亚，我知道现在果园收益不错你也不怎么缺钱，但是学校你是必须要去的。”
去学校，和自己同龄的人呆在一起，这是一个人完整的人格与三观形成的必要条件。
路漾一直觉得狄亚过得独来独往，要不是认识自己，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会在老格林以及果园的三个员工之间打转，甚至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和一堆酒一起过。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狄亚本身也很无奈。
虽然他倒霉掉到这里来，但是一下飞艇之后，遇到的人都不错，例如老格林，例如路漾，相处起来也很愉快。虽然之前是神，但是酒神自认比奥林匹斯其余神随和地多，至少审时度势的能力还不差，自从到这来之后也不会端着神的架子，别人对他好，他也乐意对人好，平等交往，其乐融融。
但是这种情况在他身上并不能广泛适用，细究起来他目前的几个朋友，包括刚刚认识不久能聊几句的乔伊，都是他们更为主动地开口讲话把关系拉进，狄亚觉得可以相交才随着走，之后才变成朋友。
并不是高傲的问题，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陌生人相处。不管身上具有怎么样的神奇能力，现在的他在绝大多数的人的眼睛里看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酒神虽然随和，在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他更习惯的也是神与人之间不对等并且单一的相处模式——你要是让我不开心就我弄死你，让我开心了就奖赏你——然而他自己也清楚这已经不适用于现在的情况，虽然他还是可以毫无疑问地搞死很多人，但是人类也并非没有让他忌惮的力量，所以他该接着装老老实实清清白白的小少年。
可是酒神也还没有搞懂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到底应该怎么样，之前狄亚的记忆也没有给他任何参考，这就造成交流阻碍了。
路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越想越觉得问题严重。
狄亚终究还是要面对其他人的，他估计也不会一辈子呆在雪棵这个小地方，一开始合该他运气好，刚来雪棵的时候，认识的人都对他不错，可是以后谁能担保以后呢？即使做不到八面玲珑，但是与人交流的基本技能还是要有的。
学校本身就是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它给人带来的凝聚力有的时候是难以想象的。很多人在出了学校以后，遇见点事情想找人相帮的时候，第一个找的就是老同学。所以，在学校学不学得到什么东西另说，至少身在一个大集体之间，至少能大幅度改善性格上的交流障碍。
路漾的态度第一次那么强硬，效率也很快，第二天一清早就去找老格林谈了。
“怪不得我觉得少了点什么！”老格林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这都能疏忽！对对对！学校还是一定要找的！”
坐在一边的狄亚觉得自己有点慌。
原身的狄亚对学校的记忆不太好，当然他记忆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只不过学校是除霍尔曼家宅第二个噩梦而已。
酒神自己也对学校的印象不太好，他表面上是十六岁，但实际上是以神的身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油条，和那些真·十六七岁少年少女们呆在一起，感觉要疯。
最重要的是，学校不让喝酒。
——这个不能忍。
然而路漾没有和他商量。
“你要是不去，我就把酒窖的钥匙收回，”路漾这么威胁他，“我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你赢了。”
狄亚恹恹的举了白旗，投降。
既然要去学校，狄亚晚上又看了一遍首阳学校的招生简章。
非常逆天的要求，不仅仅是普修结业考试成绩的问题，做军校学生自然还要做一大堆身体强度的检测。过了检测还没完，在成为军校正式生之前，还有整整一年的预备生阶段，这一年里苦得不像人暂且不说，然而预备生还不算是首阳军校的学生，在这一年里经过层层淘汰筛选下来只剩约百分之十五左右的人，才能够成为首阳军校的学生，最后，就算成为学生，最后能不能按照学校的要求毕业，也是未知数。
首阳军校的正式毕业章等于二级军功章——这句话不是白来的。
狄亚在床上翻滚了一下。
不想了，自己连最开始的门槛——普修结业考试成绩都还是零呢。
“要读书的话，肯定不能留在雪棵啊……”
乔伊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讲话的语调也是懒洋洋的：“落后的地方就是什么都落后，这里哪有好学校。”
路漾想了一想，点头：“话糙理不糙。”
“不就上个学么？”狄亚诧异道，“我上个学还得背井离乡。”
“你情况特殊，”路漾瞥了他一眼，“不仅是没参加考试的问题，你之前上课的学校和这里学校可是天差地别的。”
狄亚想说没关系，反正原来的他成绩也不大好，现在更是都忘光了，放哪都是重新开始，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路漾见他不说话了，转过头去和乔伊讲：“你有什么想法么？”
“有啊，”乔伊道，随手在虚拟屏幕上划了几下，“你看，这家学校风评不错，而且我也认识人，如果去的话，保证什么事情都安排地妥妥当当的。”
说完话了，还纯良地眨了眨眼睛，给他比了一个“万事我搞定”的手势。
路漾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顺着屏幕上的字一条一条的往下看，样子看着是不错，只是这所在地……
“绿兰莎？这不是你家？”路漾皱了皱眉头，“你这什么心思呢？”
“路漾，我和你明说，”乔伊也正经了起来，人也不再躺着，坐着眼睛直视着路漾，“我回来雪棵，酒是一方面，但是主要目的是来找你的。上次没有劝服你和我一起离开，我只好一个人回去了。但是回去后一直不怎么甘心，后来寻个由头就回雪棵来了，为的就是拉你走。我搞不懂为什么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留下雪棵这么个小地方，反正这里不适合你。”
“那你就利用狄亚上学这件来达到你的目的么？”
“只是刚好遇上这件事而已，我来之前也没有想到你最近致力于养孩子了，”乔伊解释，“那所学校是真的不错，不是随意找来滥竽充数的，我没有骗你。”
路漾沉默了半天没说话，突然站起来走回自己房间去了，乔伊没跟上去，只是又躺回椅子上叹了口气。
一直围观着的狄亚倒是跟着去路漾房间了，他房间没有关门，狄亚一进去，就看见路漾坐在地毯上，于是狄亚也走上前去，窝在他旁边。
“如果我去远一点的地方读书的话，你也会跟着去么？”狄亚小声问他。
“会的，”路漾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还太小，又不会讲话，怕你受欺负。”
“我不会受欺负的，”狄亚撇了撇嘴，心想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别真把我当小孩子养，我们是平等关系，是朋友啊。”
路漾一听这话就笑起来，笑了半天又问他：“你想出去雪棵之外念书么？”
“说实话，不想，”狄亚道，“总感觉好不容易生活走上正轨就又要离开，况且……我很舍不得你的酒窖。”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酒鬼啊，”路漾扶额，“其他的事另说，老格林和夏奇他们是挺愿意你去其他星球好一点的学校的，至于酒窖，说真的，你估计去了绿兰莎会更开心，乔伊的私人酒窖，是我的四倍大。况且，绿兰莎有很多非常有名的产酒地，你喜欢的揽香，总部就设在绿兰莎。”
“……我现在觉得自己非常想去了。”
最终，不管是这样那样的诱惑，还是那样这样的思量，路漾还是决定去了，乔伊万万没想到这次事情能这么顺利，弄得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狄亚没理那个一直在屋子里乱跑乱跳跟猴子一样的人，只是拉了拉路漾的衣袖，和他说：“其实你不需要和我一起去，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需要保护的小孩。”
酒神自认就算独自一人也还是还是吃不了什么亏的，好歹活了这么久了，被人时时监护着是什么事啊。
“不是仅仅因为这个，”路漾道，顿了一下，又骤然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狄亚，你知道我在雪棵呆了多久么？”
“多久？”
“七年，到今天，刚好七年，雪棵并不是我的故乡，我实际上也并不习惯冰雪天气，即使呆了这么久了，也还是不习惯。”路漾道，“就算不是为了谁，也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走走了，想一想，其实很多事情我都还没有做过，我很遗憾，很遗憾。”
路漾把遗憾两个字念叨了好几遍，眼眸里闪动着狄亚看不到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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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准备要走，就得立马做准备了，路漾挑的那所学校一个礼拜后就要开学了。
幸好路漾的酒吧稳定下来之后事也不多，至少能很快找到人暂时托付，狄亚就更不必说，果园原本就是三个兢兢业业的员工撑着的。至于老格林的酒，狄亚送的第二批数量不少，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这个你不用担心，那酒本来就是限量卖着的，目前够用。况且老格林做的是餐厅，不是酒吧，虽然酒的名声响亮，但是没有的话也不怎么耽误他赚钱，人家的菜也是有名的招牌菜啊，”路漾道，摸了摸他的头“况且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学校还是通人性的，有假期的。”
“好吧……”
狄亚第二次到飞艇停靠站的心情是不一样的。第一次是老格林来接他，那天通道里面人好多，挤得他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心里那种对未来的不确定也让人心情很糟。但是这次不一样，他认识的人都来送他，感觉脚踏在实地上，再没有那种无头无脑无人相交的惶恐了。
“小老板再见！”夏奇站那里，旁若无人地朝他吼，“要好好念书哦~”
“我知道了！”
飞艇升起，那地面上所有的人都变成一个小黑点，再高一点，就只剩下茫茫一片白了。
从外面往下看，这个星球真是是白色的，很美，即使这是联邦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底层星球，依旧是狄亚记忆里一个闪亮的光点。持久的大雪天里总是寒冷异常，但是住在那里的人，给了最初茫然无措的他非同寻常的温暖。
他第二次坐飞艇，也终于摆脱了那个翻个身要撞三次墙的狭窄的小房间的噩梦。
三人套间很宽阔，中间的客厅设施齐全，沙发软软地也坐地很舒服，狄亚窝在那里，开始看有关于绿兰莎的资料，那里是乔伊的家乡，虽然这个人开口形容绿兰莎的时候有哄骗的嫌疑，但是，从各个角度来看，那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星球。
不同于雪棵恶劣的气候条件和落后的发展程度，绿兰莎在联邦里算是小有名气。植被丰富，气候宜人，很适宜人类居住，在作为美丽的旅游星球的同时，也成为联邦的商业要地之一。
狄亚离开雪棵的时候大雪纷飞，三天之后他到达绿兰莎的琼鱼市，天气温和。他换上了薄外套，简单的裤子简单的鞋，额前的头发细碎，整个人脸色和气质也没有之前萎靡，显出少年人的精神奕奕来，看着精致漂亮让人舒服。
他下飞艇的时候，在这么喧闹的地方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
“现在先住我家吧，”乔伊说，“时间有点赶，现在是琼鱼市的旅游旺季，宾馆也不是很好找。”
路漾想了想也同意了，带着狄亚上了乔伊的车。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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