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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节

    [历史]大秦国师 作者:故筝

    第89节

    尉缭胸口软了不少,连面上的表情都忍不住柔和了起来。

    他加快脚步回到府中。

    府中下人摸不着头脑地望着尉缭的背影。诶?近来国尉可是遇了美人终于不寂寞了?好久没见国尉的臭脸,当真不太适应呢……

    徐福不知尉缭心中的误解已经深到,以为他对嬴政一往情深不可自拔的地步了。他从听闻棉诸的地震带上都受灾严重之后,便有些难安了。

    干旱是会饿死人。

    但地动却是让人更直接地感觉到自然力量的无情,当地动山摇的时候,谁也无法抵挡,血肉之躯顷刻间便能被吞没。那种惶然无助,徐福几乎闭上眼就能看见。

    胡亥和扶苏知晓秦国又出了灾祸,他们便乖觉得很,也不来打扰徐福,只是会坐在徐福的脚边,给他递水和古籍。

    嬴政进到寝宫之中,便见胡亥和扶苏将徐福围在了中间。

    见徐福面色不虞,嬴政快步上前,道:“寡人已经下令,你同蒙恬前往雍城救灾,你……你便不要为此而烦恼了。”嬴政以为徐福是内疚于没能及时算出卦,他却不知上辈子的时候,徐福是经历过地震的。

    当时徐福身在深山里,为了寻找一块龟甲,若非有人搭了一把手,他会更早丢了性命。

    那个时候,徐福便知晓地震的厉害了,他不敢小觑它的残忍。心中自然也难以放下。

    而对于嬴政来说,干旱、地动,都是并不少见的事儿,众人都习惯了,倒也不会因此而觉得天都要塌了一般。

    “雍城……雍城受灾轻,可以更快解决,我想去棉诸。”徐福自认没多么大的高尚情操,要是真有的话,他说不定就对嬴政说,你别统一天下了,打仗得死多少人啊。但是这样的时候,只要有能力帮得上的人,应当都会想要伸手吧。哪怕是当做圆上辈子的遗憾。上辈子别人救过他,这辈子虽在不同的时代,但他也想要伸手去救别人。

    徐福还记得最初的时候,自己来到秦国,就将当国师视为了终极目标,他想着如何忽悠嬴政,才能坐上这个位置,如何忽悠百姓,他才能拥有名气声望。但是慢慢的,在那之上,他想要做的事就更多了。

    有能力,就会不自觉地去担负更多。

    上辈子他也就在天桥下摆个摊子算算卦,赚点生活费,而这辈子从走到嬴政身边以后,好像所有的轨迹都变了……

    嬴政瞥了一眼徐福面上的表情,徐福低着头不知道在深思什么,嬴政只能瞥见他颤动的睫羽。

    胡亥和扶苏察觉到气氛有些凝滞,很聪明地起身牵着手出了寝宫。

    “若是寡人不同意呢?”嬴政自认让他去雍城已经是自己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徐福究竟知不知道地动意味着什么?那与干旱是不同的!与疫病也是不同的!一旦地动起来,很难逃开,人甚至可能被房屋或者山体掩埋,尸骨无存。

    只要危险没到极致,嬴政都愿意放手,他知道这才是徐福想要的,而徐福也并非柔弱到需要他去捧在掌心。

    但是你得想想寡人心中的滋味吧?

    日日为你悬着心,还得抵着压力,在背后处处为你考量善后!

    “为何不同意?”徐福怔住了。他根本没想过嬴政不会同意的问题。毕竟平心而论,他也知晓嬴政对他几乎是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从前他要去蜀地,去战场,去三川,嬴政不高兴,但最后都答应了。这次怎么……怎么会不答应?徐福绞尽脑汁地想,难道是自己的示好还没示到点子上?

    “无需再说,雍城能去,棉诸不行。”嬴政的口吻异常的坚定。

    徐福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试探道:“若我非要去呢?”

    嬴政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蹿了上来,“你敢试一试?”他面色冰冷,目光中压抑着怒不可遏的味道。

    徐福一怔,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一幕和他之前眼前出现的那一幕相重叠。

    之前他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以为说不好是自己要和嬴政闹崩的前兆,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嬴政的怒不可遏,只是为了他坚持要去棉诸的事。

    徐福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不少,“但是……我很想去棉诸,雍城的事有他人就能解决了。而棉诸,只有我去,你才能放心啊。”

    “恰好你去,寡人才不会放心。”

    “怎么会?”徐福往他跟前挪了挪步子,眨了眨眼,双眼紧紧盯着嬴政,这样的目光嬴政向来是无法抵挡的。嬴政干脆紧紧抿住了唇,企图用冰冷的姿态来打消徐福的念头。

    “你手边能信任的人,都在他们该在的位置上了,而你最信任的人是我对吗?”

    嬴政敢说不是吗?当然不敢,于是他觉得更憋屈了。他的嘴角也随之绷得更紧了。

    “所以这件事我去处理,你才能放心啊。”徐福说完,又犹豫地想着,要不这次将约定的啪啪啪次数,提升到一百?

    “你在背后花了那么多的功夫,将我推到如今的位置上。我的声名甚至早就超过了当初的老太卜,若我能前去棉诸,定能快速安定下众人的心。而且众人皆知,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若我前去,他们定会知晓你对他们的重视,他们自然也不会绝望,反而还能振作起来。”

    当初魏王可不就是这样干的吗?他能很大方地派出龙阳君去带兵,去他国外交,去出入生死。

    但嬴政可不是魏王,他根本不需要徐福来做这些。

    哪怕徐福不出半分力,他也能调动人前去处理。徐福想不明白他为何要阻拦,就如同他想不明白为何徐福偏要将此事揽为己任一样。

    谁也不肯相让。

    此时胡亥伸了个小脑袋进来,“……好、好饿,吃、吃饭吗?”

    嬴政绷着的坚持顿时就散了,他冷声道:“那便如之前一样,寡人与你同去如何?”

    徐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要,不行!那不一样!”

    嬴政又是气但又想笑。你也知道那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了?”嬴政耐着性子问。

    “你是秦王,若是出事……”

    嬴政打断他,“你为寡人担忧?”

    徐福被噎了一下,但仔细想想,好像是……如此。“自然。”他坦荡地应道。

    “你为寡人担忧,寡人自然也为你担忧,阿福为何就不想想寡人的心情呢?”嬴政的口气跟着软了下来。徐福会为他担忧,当然让他心中愉悦。

    “我……”徐福满脑子搜寻遍了,但是哪怕忽悠功夫十六级,此时也想不到有什么词句可以来反驳嬴政的。

    徐福甚至还觉得有些脸红。

    他是否因为上辈子的影响太深,而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五年过去,反倒是嬴政顺着他的时候更多,而他的改变好像太小了。

    但是他的确就是想要去棉诸啊,与其让他到雍城去,做着似是而非的梦,预测着并不知晓的未来,心中忐忑不安,还不如让他到棉诸去走一趟。若是到雍城去,徐福觉得抓心挠肺的自己肯定得会难受得要死。

    徐福决定等另外择个时间再吹耳边风,他马上转了身,对胡亥道:“饿了吗?那我们去用饭食吧。”

    嬴政按捺下心头的诸般情绪,也不打算在胡亥跟前发作。

    等用了饭食之后,嬴政想着让徐福冷静一会儿,便匆匆去处理政务了,而徐福叫来了赵成,驾马车送自己出宫。

    半个时辰后,姚贾的府邸外来了一辆马车。

    府中下人见了徐福的那张脸,就二话不说地让徐福先进去了,“主子去抓药了,都尉先进来吧。”

    徐福那张脸在咸阳城中也算作是小有名气了,谁也不能不认识他那张脸啊。

    “去抓药了?他病了?”徐福怔了一下,不由问道。

    下人忙摇头道:“并非主子病了,而是府中有位先生病了。”

    “有位先生?”徐福正惊讶着呢,便见那头过来了两人,为首的是个穿白袍的男子,披散着发,面色憔悴苍白,等他走近了,徐福立时便将对方的面容瞧了个真切。

    这一瞧,徐福就惊住了。

    ……韩、韩非?

    韩非怎么还活着?又怎么会在姚贾府中?嬴政可知晓?姚贾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他竟然将韩非留在府中!姚贾是要将人留着慢慢折磨吗?徐福总觉得,姚贾应当没有那么好的心肠,救韩非一命,还毫不计较地养着他。

    韩非很快也注意到了站在庭院中的徐福,韩非面色大变,身子晃了晃,匆忙扶住了身旁的下人,然后快速往回走了,显然是在避着徐福。

    徐福这下可以完全确定,没错,这就是韩非了。

    那下人可不知韩非的身份,他殷切地将徐福引到厅堂中坐下,还命人端来了水。

    不久之后,姚贾便回来了,他手里的确抓着药包。

    徐福扫了一眼。

    姚贾见到徐福的时候,面上闪过了惊讶之色,他没想到徐福会来这里。姚贾捏了捏手中的药包,大方道:“给韩非的。”姚贾知道徐福应当已经发觉到不对了,便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徐福今日过来又不是为了问罪的,当然也就先将这件事撇过不谈了。

    “你何时再到邯郸去?”徐福出声问。

    “暂且不知,先生,怎么了?”姚贾没想到徐福开口会是问自己这个问题,不免愣了愣。

    “我想托你一件事。”

    姚贾笑道:“当初全赖先生援手,姚贾才有了今日,有何事,先生只管说便是,若姚贾能帮上,自然不会推辞。”

    “我知你本事不小,那我便直说了。你可曾听过郑有安此人?”

    姚贾哑然失笑,“不仅听过,还与此人打过交道,这人有点儿本事,但心性浮躁倨傲,与我颇不对付。他似乎……早就死了?”

    “他是死了,但他曾与熊义有过来往……”

    “熊义?”姚贾愕然。

    徐福不得不解释道:“昌平君之子,熊义公子,化名赵义留在邯郸,为信陵君门下舍人。他曾经跟郑有安交好,他或许从郑有安那里得到了一只竹简,或是一块绢布,或者是更多的竹简和绢布,那上面写着一些新颖的东西。我要的便是这些竹简和绢布。”

    姚贾听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那郑有安留下的东西能有多么厉害,值得徐福去重视,但是既然是徐福的托付,他便会去做。毕竟他的确是万分感激徐福的。若有机会偿还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尉缭和姜游性格都有缺点。尉缭执拗,甚至也有些自大,也有先入为主的毛病,他坚持用自己的角度去看人,脾气还臭。姜游性格有懦弱的一面,还拐带了当年的郑妃,最后又不敢负责……但是他们两个某种时候,还是好师兄哒!徐小福脾气也有缺点,不过他真不是傲娇别扭,只是很多东西没人教会他,他才在嬴政的引导下去一一感受而已。两人还需要磨合啦!

    然后冯去疾,冯劫都是秦国确实存在的人物,不过他们的记载很少很少,所以他们这个时候担任的什么官职,我都是胡诌的。

    第164章

    徐福说完后,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描述太过玄乎,于是他顿了顿,添了一句,“若是为难,那便就此算了。”

    姚贾无所谓地笑道:“总要试试才知道,先生放心交给我便是。”

    徐福面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这算是他向姚贾表露出的友好一面。

    姚贾会意,回以微笑,转而问道:“先生要启程去雍城了吧?先生大义,姚贾敬服。”

    徐福只是淡然一笑,却并未接着这话说下去。他要去雍城,要去棉诸,也并非为了这点儿夸赞的话。他不过是想随心而为。

    下人走进厅堂,低声道:“主子,该熬药了。”

    姚贾恍然想起,药包还在自己手里呢,忙递了过去。

    徐福扫了一眼那下人,“此事我不过问,不过你得想好日后如何与王上交代。”韩非与姚贾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徐福暂时没那个心情去好奇,但他也不会帮姚贾瞒着嬴政,只能说,他不会主动说,但若是嬴政发现了,他也不会隐瞒。

    姚贾脸上笑容更浓,“多谢先生宽厚。”

    徐福目的已达,立时起身,道:“此事便要辛苦你了,若是前往邯郸,多加小心,若有需求,便来告知我。”

    听到最后一句话,姚贾的双眼立时就亮了。

    那么多话,自然还是这一句最实惠!如今徐福是个什么地位,能得他这样一句承诺,实在是千金都换不来的!

    姚贾亲自将徐福送出了府门。

    赵成掀起了车帘,待徐福上了马车后,赵成叹了口气道:“若奴婢也能跟着先生前去雍城便好了。”

    徐福听了心中忍不住惊讶,他与赵成关系并不算深,但赵成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赵成不怕地动吗?不知不觉,徐福便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赵成笑道:“跟着先生,有何惧?”

    虽然明知道其中不免有拍马屁的成分,但是敢拿性命来拍马屁的,那也不是一般人了。

    “此去危险,你一个小内侍,还是安心留在宫中为好。”徐福放下车帘,在里头坐稳了。

    “赵成这辈子最佩服的便是先生了,哪怕是跟着先生驾个马车也好啊。”赵成不甘心地道,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失落。

    “等你有了自保之力,再说吧。”徐福不想拿别人的性命来开玩笑。

    赵成却突然笑了起来,“先生此话可当真?”他顿了顿,才接着道:“凑巧了,奴婢从前也是学过功夫的,差一点就参军去了。后来意外入了宫,就因着会点功夫,才能给先生做了车夫呢。”失落退去,此时他的语气里只剩下满满的激动。

    徐福被噎了一下,但方才的话是他说出去的,现在再拒绝,倒显得他刻意阻拦了。

    “??你且等一等吧。”徐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给出一个准话,现在他能不能到棉诸去,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赵成已经忍不住笑呵呵了,他愉悦地驾着马车往咸阳宫走,并未发觉到徐福话中的迟疑。

    ·

    殿中寂静无声,内侍小心地卷起竹简,生怕发出半点声音来扰了王上。

    嬴政面无表情地将手边的竹简砸到内侍手中,骤然起身往殿外走去,宫人侍从皆是一惊,随后连忙跟上。

    嬴政心中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拔腿回了寝宫。

    “王上?”寝宫里的宫人见到嬴政都是分外惊讶的,因为按照嬴政克制的性子,平时这个时候他是绝不会丢下政务突然回到寝宫来的,宫人们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但是……他们冷汗涔涔地看向嬴政。

    嬴政扫了一眼寝宫之中,空空如也,“徐先生呢?”

    宫人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答道:“先生出宫去了。”但是先生走了,王上回来见着空空的宫殿那不是更生气吗?

    嬴政的脸色的确是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徐福当真瞒着他往棉诸去了!但是宫殿中空无一人,嬴政的怒火无处发泄,没一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

    很快嬴政也想到,徐福应当不可能擅自离开的。那不符合徐福的行事风格。

    心安下来的嬴政命人将竹简全部取到寝宫中来,然后搭上桌案,便坐下来等徐福了。

    半个时辰后,脚步声渐渐近了,嬴政按捺下心头波动不已的情绪,起身迎向了徐福。

    徐福刚一踏进门来,就正好撞上了嬴政深沉的目光,徐福毫不费劲就能感受到嬴政眼底深藏的担忧和怒气,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那一瞬间,徐福觉得自己大概能完全体会到嬴政的心情了。

    徐福想要服软,但他又不想更改自己的选择。那怎么样才能两全其美,让他能在嬴政欣然同意的情况下前往棉诸呢?徐福觉得……难度太大。

    “我……”徐福张了张嘴,不自觉地想要解释一下,“我去寻姚贾了,有事交付给他。”

    嬴政的面色并未因为这句解释而有什么变化。

    徐福终于尝到了一回心情忐忑的滋味。

    嬴政生气了?怒不可遏了?哄不回来了?

    徐福心头有了点紧张。

    他张了张嘴,嗯……还可以说什么呢?……“我没有打算背着你离开。”徐福干巴巴地说。这个时候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言辞变得格外的单薄。

    嬴政依旧不为所动。

    徐福心中顿时揪得更紧了。

    “你生气了?”徐福顿了顿,“这件事不能再商量一下?”服软让步的话,从徐福嘴里说出来,也裹着一层淡漠的味道。还真是多年的习惯,难以改正了。徐福意识到这点后不由得闭嘴了。嬴政不会以为自己这样说话,是在威胁他吧?

    “……”

    “……”

    沉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

    而实际上,嬴政内心也在激烈地斗争中。

    让不让他走,是个实在艰难的选择。更让嬴政陷入沉默的是,他不知道如何与徐福说话了。他担心自己一开口就把怒火给喷出来了。

    宫人们站在殿外内心焦急,但谁也不敢动。

    眼看着气氛就要到冷到极点的时候,徐福突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十分果决地抱住了嬴政的腰。

    “我要去棉诸。”徐福做着撒娇的动作,却是面无表情地说着话。

    身体贴近的时候,嬴政还能继续冷漠一声不吭,那才叫有鬼。

    “……好,寡人让你去。”嬴政几乎是从牙间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嬴政甚至想着,干脆让徐福去吃一个苦头,他就不会老想着往外走了,不过每次刚升起这种念头,嬴政就亲手给拍死了。他做不到让徐福去吃苦,若徐福定要前去,他定然是那个想尽办法,为徐福布置好一切后路,不让他受一点苦楚的人。

    嬴政脑子里设想过无数次将徐福禁锢起来的画面,但每次到了最后都只是想想而已。

    徐福双手缠住了他的腰。

    嬴政顿时什么冷硬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宫人们齐齐松了一口气。王上和徐先生闹脾气,最后受苦的不还是他们么?

    徐福认了真想要哄嬴政的时候,还是很好哄的。嬴政远没有他那样挑,两句亲近的话,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入夜过后再缠绵一下,嬴政就难对着他冷起脸了。徐福隐约倒是想起了一句话。

    上辈子好像总有人说什么……先爱上的人先输啊……

    徐福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嬴政当真爱他到了这样的地步,那他也就勉为其难地和嬴政过一辈子吧。

    嗯……好吧,其实也不算勉为其难,唔,换个词,乐在其中好了。

    一夜春宵过后,徐福抬手戳了戳嬴政的面颊。

    绷着的脸总算柔和了不少,触上去面颊都是柔软的。

    宫人小心地捧着手里的东西到了床榻边上,低声道:“先生,您要的东西做好了。”

    徐福拿到手里看了看,差不多有个模样。

    这时还没有马鞍和马镫,徐福也实在不会造这些东西,但他知道此去棉诸绝不会是驾着马车慢悠悠地走了,时间等不起。若他要骑马,届时该如何?一路疾行,莫等到了地方,他双腿便废了。保险起见,徐福还是命人做了这么个东西,穿在腿上,可以减少摩擦力。

    这时候徐福不免对郑有安留给熊义的东西万分好奇了。

    不知道那上面是否有马鞍和马镫的制造方法呢?那些男频文里应该会常出现吧,郑有安应该也能学到两分吧?

    “先生,这个……可、可行?”那宫人紧张地问道。

    “可以,帮我放进行李中去。”

    “喏。”那宫人忙双手接过转身去给徐福装行李了,装到一半时,那宫人忍不住道:“先生当真要去棉诸吗?”

    “是啊。”徐福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宫人勉强笑道:“奴婢听闻那边受灾严重,先生虽厉害,但也要多加小心啊,整个咸阳宫都会牵挂着先生呢。”

    徐福见他说得夸张,但心中还是不免暖了暖。

    徐福发觉到自己如今,已经能越来越多地感受到外界传递来的善意了。这样也不知是好是坏。和人牵连过多,卜筮算卦便很难再维持客观了。

    很快嬴政也醒了,由内侍服侍着他起来穿衣洗漱。他未能与徐福多说上几句话,便先去了小朝。

    小朝之上,嬴政宣布了更改后的决定。

    冯劫带兵去雍城。

    徐福和蒙恬去棉诸。

    命令一出,满朝皆惊。别怪大臣们没见过世面,他们是当真没想到嬴政会舍得将徐福派到棉诸去。让徐福去雍城,蒙恬随行吧,他们都觉得那应当是嬴政给徐福增加功绩的手段。但如今让人去棉诸……王上啊,他当真是你的男宠吗?

    昨个儿他们还在同情冯去疾呢,今日就不由得同情徐福了。

    这是要失宠了吧……

    所以说啊,不能给人当男宠啊!你瞧瞧那些个男宠都能有什么下场?以色侍君,最后谁能得个善终?走歪路吧,这下掉坑里去了吧!大臣们隐晦地朝尉缭看去,也不知道徐福的师兄会作何反应?

    但是大臣们很快惊奇地发现……尉缭脸上竟然半点反应也没有。

    他们不死心地眨了眨眼,再看,还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尉缭竟然淡定得出奇!难道说这尉缭往日对师弟的爱护也都是假的?所以哪怕知道他师弟要去送死了,也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管大臣们心中作何想法,尉缭都是巍然不动地站立在那里。

    还有人想,哦,说不定小朝散去后,这位就要立即去寻王上大闹了?以前有不是没有过。

    心情复杂的不止是大臣们,就连那个被认为逃过一劫的冯去疾也觉得极为费解。

    他是瞧不上徐福的,但是徐福怎么会去棉诸呢?冯去疾回忆了一下当天收到急报时,王上是如何对徐福。瞧那模样,无论如何看,徐福都不像是会陡然间失宠的人啊。除非是……徐福自请前去。

    冯去疾被自己的发现惊住了。

    一个整日靠着卜筮之术获得君王信任的男宠,竟然还能在这样的时刻,抛下咸阳的富贵荣华,前去一个生死难料的地方?冯去疾发觉到自己或许误会了徐福的品性之后,便越想越觉得愧疚。

    是他以小人之心去妄自揣度这位徐都尉了。徐都尉比他想象中还要出色得多!

    冯去疾心中的敬服,登时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此后若是有人在他跟前抹黑徐福,他都定然会厉声反驳回去。

    很快小朝散去,冯去疾心潮澎湃地离开了大殿,尉缭顶着周围的目光,也大方地走了出去。

    然后大家就发现,尉缭今日没有去求见王上了。

    众人惊讶之后咋舌不已。

    果然啊!尉缭实在富有心机啊!

    从前百般维护师弟,在王上面前博个好印象,如今师弟失宠要被派去送死了,尉缭就躲起来了啊!

    第165章

    灾情紧急,嬴政下了命令的当日,徐福便不决定再等了,他同蒙恬会和以后,便立即带着兵士从咸阳出发了,此次徐福身边哪个侍从也未带。

    到了那样的地方,功夫再好也没什么用,何况徐福还真不想让他们跟着自己去冒险,好歹也是近五年的情谊了。

    不出徐福的意料,蒙恬并未备马车,他们的交通工具只有马儿。

    虽然并不需人驾马车,但赵成还是固执地跟上了徐福,想了想自己身边确实缺一个人来打理,徐福也就没将人送回去了。

    徐福离城时,嬴政并未前来。

    大臣们看在眼中,暗暗记在心里。瞧着那徐福是当真失宠了啊……众人的心思不免活络了起来。不过这时的臣子还相当单纯,并不爱将自个儿的女眷往王上的后宫塞,他们只觉得王上娶个什么公主,挺有面儿的,尤其是昔日瞧不上秦国的,如今却得献上公主以换取苟活的机会,那是何等的大快人心啊!

    嬴政隐约知道那些大臣们在想什么,以他们可笑的见识来揣测自己……嬴政心中嗤笑不已。

    日后他们自会知晓,寡人待徐福,究竟是何等心思。

    ……

    棉诸多山,地形复杂,一旦发生地动,极难逃脱,尤其是当山体都发生崩塌时,这个时代要清理山体可就太不容易了,他们更没有直升机可以飞进受灾地去投放救灾物品。

    一路上徐福都免不了忧虑。

    因为徐福并不擅骑马,因而要么是蒙恬带着他,要么便是赵成带着他。

    赵成看上去面嫩年少,但实际上在马术上,倒是令徐福刮目相看。

    徐福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加上心中又有着挥不散的忧虑,一路上心中憋着负面的情绪,但是理智告诉他,他此次前来,便是要打消别人负面情绪,从而唤起大家的希望。若是他先摆出烦躁不堪忍受的表情,那其他人又该怎么办?徐福努力地调节着情绪。

    路上他们的确遇见了山体垮塌的地方,幸好道路宽阔,并未被完全阻断,士兵上前简单清理一番,他们就能顺利通过了。

    他们日夜不分地一路狂奔,总算是赶到了棉诸。

    而此时棉诸已经被地动肆虐得不成样子了。

    他们就算是插上翅膀,也不可能赶得及过去。

    棉诸属于天水郡,从进入天水郡开始,他们便能看见栽倒的树木,垮塌的山体,偶尔还能见一两具被压在石头下的尸体,那些尸体还保持着死前的姿势,他们不甘地朝外伸出了手,但是缺水缺食,被困在山体下的他们还是活生生被熬死了。天水郡中多处自顾不暇,自然也不会有人还特地到郊外来救人。

    一路上他们连替那些尸体掩埋都顾不上。

    在这样的时候,活人远比死人更重要了。

    有士兵指着前方乌黑的长方体道:“那便是棉诸了。”

    徐福眺望了一眼,“前行。”

    他们也许不用再行上多久,便能遇见逃到城外来的人了。徐福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他更不知道,若是他不到棉诸来,待冯劫到棉诸来,见到这般情景之后,多半是弃城而走了。不是冯劫多么冷血无情,而是在古代,因为瘟疫等难以救治的事弃城,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毕竟古代许多水平都极为落后,像这样的地动过后,很少还有人能活下来,多少当权者便会派出军队,干脆将整座城池焚烧。

    气氛有些凝重。

    赵成乐呵呵地笑道:“先生到了这里,定是还有生机转圜的。”

    他盲目夸徐福的举动未必可取,但放在这个时候,勉强也能活跃一下气氛,士兵们都打起了精神,纷纷点头应和道:“不错,不错,我们随都尉和将军而来。棉诸在我们的施救下,定然是会有生机的!”

    只不过他们的话音刚落下,徐福突然觉得眼前黑了黑,他不自觉地抓住了赵成的衣袖,几乎是处于本能地脱口而出,“下马!快!下马!地动!”

    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徐福的声音。

    众人皆是一怔,什么……什么地动?这……这毫无征兆啊?

    就是在大家怔住的时候,地下忽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仿佛有千军万马从地上狂奔而过,他们终于变了脸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马上下来了。有的疼惜自家马儿的,便赶紧牵着往一旁的空地上跑。

    “快!去空地!不要靠近山体!尽量降低重心,蹲下来,匍匐下来都可以,抱住头!”徐福的眼前还阵阵发黑,他被赵成从马上拉扯下来,几乎站立不稳,那一刻他都佩服自己的冷静,仿佛惊慌的心绪已经和理智的那一面彻底剥离开了,他的心脏在狂跳,内心在狂吼,但是他的嘴里却能镇静地说出这些话来。

    徐福的声音逐渐被声音盖过。

    众人慌乱,手中牵着的马儿更加慌乱,动物在遭遇危险的时候,本能地会撒开蹄子奔跑,而人们仓促拥挤之下,说不定便会被马儿踩中,那不死也伤!

    徐福焦急得不行,他竭力地提高声音,道:“松手,人群散开,马匹受惊就让它们走!松手!不想死的就松手!快散开!”因为吼的声音太过用力,徐福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快被撕裂开来了,风声被灌溉进去,难受到了极点。

    地动山摇的声音很快袭来。

    蒙恬高声重复着徐福的话,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士兵在慌乱之下犯了大错。

    徐福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和瘟疫不同,是啊,不同……

    他才刚刚踏足棉诸,就感觉自己像是一脚踏进了死亡的地狱。他从来没有这样一刻,那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死亡是这般的接近,只要一个疏漏,他就能掉进死亡的深渊。

    一切声音仿佛都在此时离他远去,徐福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响得厉害。

    他太口干舌燥了,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刚才他提醒了所有人,却独独忘了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有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抱着他就地一滚,“喀嚓”一声,参天的大树断裂,砸在了他的面前,大树带起的尘土,几乎钻进了他的口鼻中去,飞扬的尘土呛得他很难受。徐福却只能死死地憋住。

    眼前发黑的感觉逐渐褪去,他看清了面前被尘土席卷的情景。

    大地在剧烈地抖动摇晃,不远处的山体解体崩塌,发出震天的巨响。

    仿佛有一双大手,将他们禁锢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然后再动手打碎这个空间的一切,让碎掉的天地倾覆下来,要将他们压在底下。

    心底的恐惧那一瞬间摄住了所有人的心。

    哪怕是上过战场的凶悍的士兵,此时在崩塌的天地前,也不由得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们不自觉地闭上了眼,不敢再看眼前可怖的一幕,那倾倒下来的树木和山体,会让他们有种快要窒息的压迫感,那会让他们感觉到绝望。

    徐福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他就会发现自己心底已经被死亡的恐惧所席卷了,但面上却是写着冷漠之色,他面无表情到了仿佛漠视天地的地步。

    而方才抱住他的那双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口中喃喃念道:“先生……先生……”他的声音被巨响所掩盖,徐福并不能听得太真切。

    也许就是那么短短的几分钟,但是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个时辰。

    响声渐渐歇了,地也不再摇晃,大家耳中轰鸣不绝,好半天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惨状横生。

    比之前他们在来的路上所见到的,还要更直观的多。

    受到惊吓撒开蹄子奔跑的马儿,有的踩踏死了士兵,有的却是被石头砸中,或是被大树砸中,它们血肉模糊。哪怕是幸存下来的马儿,也浑身是伤。这绝对是徐福见过最惨的境况。这是他上辈子都未能见到过的一幕。

    他扫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士兵,心中的沉重感更重了。

    他咬了咬舌尖,淡淡的血腥气在口中散开来,徐福总算找到了镇静的感觉。

    他推开身后的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开口高声喊道:“蒙恬!……蒙恬!”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便将蒙恬给害死了,历史上,他可是应当活到天下一统的。

    徐福急急地喘了两口气,终于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了起来。……是蒙恬!他还活着!

    “徐都尉……”蒙恬声音嘶哑道。

    徐福刚想与他说话,但是喉咙却因为憋了太久,再度开口时,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徐福咳得嗓子都疼了,连脸色都跟着泛着不正常的红。若是换了个场景,那么他此时的模样,定然能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但此时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地动摇懵了。

    不真正去体验一回,谁也不知道地动的可怕。

    他们都惊魂未定地坐在地面上,半天都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蒙恬慢慢走到了徐福身边来,他身后还跟着他的随从。

    “徐都尉可有受伤?”蒙恬出声问。

    “咳……我、我没事……”好不容易徐福才止住了咳嗽声。说完,他突然想起了之前那双抱住他的手,徐福赶紧转头去看,就见赵成面色煞白地躺在地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见徐福在看他,赵成才哆哆嗦嗦地出声道:“先生……”方才抱住自己的就是他没错了。

    徐福脸上的神色温和了许多,他伸手将赵成拉了起来,“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不、不……”赵成连忙摆手,“本就该是……该是奴婢做的……”

    对于救过自己的人,徐福当然客气真诚了不少,他浅浅地勾了勾唇角,算是给了赵成一个浅淡的笑意。

    赵成怔了怔,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徐福将头转回来,再看向蒙恬时,他便发觉到了不对劲之处,蒙恬的脸色也太白了,蒙恬应当不像赵成那样是被吓白的……徐福皱了皱眉,当即上前两步,抓住了蒙恬的手臂,问道:“蒙将军受伤了?”

    蒙恬也不遮掩,遂点了点头。

    徐福按着他的肩膀将他转了个身,只见蒙恬背后有着被尖石划上的痕迹。因为他身上穿着布甲,也看不清内里受伤到什么程度了。徐福犹豫了一下,道:“我们今夜恐怕要在此地过夜了。”

    被震撼住了的士兵们这时才陆陆续续回过神来,有的忍不住发出了痛呼声,有的忍不住为死去的战友而落泪。好半天之后,才有人哑着声音问:“徐都尉,今日我们不先赶到城中去吗?”

    “城中估计满是废墟,我们去做什么?你们且看前方,前方路狭隘,若是再度地动,我们便无处可逃,会被山体压个结结实实,不如先休息一夜,我们明日再启程往前。”眼看着都到棉诸的门口了,却不能继续往前,徐福心头也憋得难受。他们准备良多,在遭遇地震后都尚且如此。更莫说那些毫无准备的人了。

    对于徐福的话,多数人都是没有异议的。

    虽然刚才地动时,大家都慌乱得根本无暇去听徐福说了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那瞬间徐福说的话都没错。所以他们此时自然也信任起了徐福。

    他们将东西收拾一番,很快在空地上搭起了简陋的帐篷,再生起火,将食物捡回来,洗一洗还能煮来继续吃。

    天色渐渐地晚了。

    大家本不是会惧怕黑夜的人,但是今夜却似乎格外的不同,他们看着不远处的黑暗,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对着他们张开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将心高高悬起。他们大约明白,为何雍城地动以后,无人再敢回到城中去了。面对死亡,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黑暗中,只能听见火焰噼啪的声音,其余的却是再也听不见了。

    徐福抬起头,扫过他们的面孔。

    他们的面孔都是紧绷着的,哪怕是距离地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他们也依旧无法彻底放松下来了。

    一种低落的情绪,在无形之中笼罩住了他们。

    徐福知道这样是很糟糕的。但是要怎么解决呢?徐福头疼地皱了皱眉,只觉得眼前更晕了。

    此时有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出声道:“都尉,都尉能卜筮出……今夜还有地动吗?”此话一出,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徐福,他们的眼底明晃晃地写着期待。

    可以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此时他们所有的精神寄托都在徐福的身上。他们都听说过徐福的名声,甚至有人见过徐福的玄妙之处,在面临地动的时候,他们也只有相信徐福了。至少还有个救命稻草可以抓住……不管真与假,这时他们都不会在意这些。

    徐福心中一动,他嘴上没有拒绝。他知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驱逐他们身上的阴霾,最有效的手段,便是给予他们希望。自己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做这个吗?

    徐福沉静地点了点头,许久之后,人们才听见了他应声道:“好。”一个无比简短的字,但是却比什么都来得要让人心安。

    徐福注意到他们或轻或重地舒出了一口气,更加面无表情了。

    只有当他表现得面色如常,万分镇定的时候,才能也将这样的情绪传达给他人。

    果然,没一会儿,当他们看见徐福的神色之后,便陆续放下了不少的心。

    燃起的火堆渐渐旺了起来,周身得到温暖的众人,面上的疲色渐渐退去。

    徐福看向了一旁的蒙恬,“蒙将军,不如我为将军看一看伤?”

    蒙恬犹豫一下,脱下了身上的布甲。

    徐福从自己随身带着的药袋里,找了些涂淤伤的药,给蒙恬糊在了背上,那布甲有些破烂了,不过所幸为蒙恬挡住了不少的伤害,蒙恬身上的伤并不算重。

    徐福给其他士兵也分了些药下去,不过他手头的药十分珍贵,加之易携带和保存,所以不能轻易给出去,后面徐福便打住了这样的举动,其他人倒也识趣得很,没追着徐福要。

    夜空漆黑,无星无月,那股不安的气氛在徐福的插手之下,被深深埋了下去,但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再次搅弄出来。

    许是这样的夜晚太难熬了,有人又忍不住问徐福了,“都尉要用何法子来卜筮?”

    “观天象,听地声,再辅以龟甲卜筮。”徐福嘴上道。但实际上他很清楚,这时候龟甲卜筮多半什么都卜不出来,首先,他已经身在其中,与自身相关的东西很难卜筮准确,其次,要详细得知余震在何时,余震是大是小,这样的本事不是他能拥有的,那是地震局才能测出的东西啊。徐福说的龟甲卜筮,纯粹就是扯淡,为了安抚人心罢了。

    相比之下,他还不如相信科学,相信古代人的聪明智慧,以观天象和听地声来判别。

    难是难了点儿,但是眼下再难,他也要使尽浑身的功夫将他们都安抚住,免得还未先救到棉诸的人,便先将自己给害死了。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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