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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可与一剑否 作者:许温柔

    第8节

    烟尘呛鼻,江亦然在空中挥了挥手,道,“就算有地震,也是我们打的吧。”

    楚长青皱眉,“这是什么阵法?如此杂乱无章?”

    邵北巡视观察过后,答道,“此乃八卦迷阵。师父曾对此阵略有研究,我也学了些皮毛。此阵有六千五百六十一条路,其中八十一条‘死’路,其余都是‘封’路。死路,走上去必死,封路,走上去虽不是必死,也会触发机关陷阱,生死难料。这之中只有一条是‘生’路,但这生路也不是固定的,是随着四季节气、日升日落而变动,如果在过阵的时候,有其他人入阵触发了机关,这生路也有可能变成死路。”

    楚长青问,“你可能找得到那一条‘生’路?”

    邵北道,“或可……呃啊!”黑暗中一道黑色刀身的利刃闪过,邵北毫无防备,心口被扎了一刀,吃痛呼出声来。

    匕首入胸两寸,并未伤及要害。唐远怀将匕首拔出,一手扼住邵北的颈部拖退两步,将他与另外三人分开,一手飞快地拿一块布包勒住他的伤口,免得他失血过多还没出阵就死了。包扎完后又将匕首抵在邵北的颈上。

    “带我出阵。”唐远怀在邵北的耳边,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道。

    他越来越需要保存体力了。方才还只是拆墙爆破耗费心神,现在可是面对四个一流高手的随时发难,更要提高十二分的警惕。

    楚长青手持白鹿,冷眼看着他道,“小人。”

    唐远怀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道,“只是先小人,后君子罢了。”

    江亦然怒喝,“放开我师兄!”

    唐远怀嘴角逸出一丝危险的笑,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放开他么?你们带我出了阵,我又留着他做什么?你在前面破阵,栖霞那两个也跟上,我搀着你师兄走最后面。”

    江亦然道,“我不会破阵,我连这是什么阵都不知道。”

    唐远怀当然不信,道,“你是无量山的弟子,这种阵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看着邵北的伤口血还未止住,江亦然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道,“我真的不会。只有我师兄才是前掌门弟子,家师只会炼丹。你放开我师兄,我给你当人质。”

    唐远怀轻笑一声,“哦?好啊,你扎自己一刀,我才能放心换人质。”

    楚长青出手阻拦道,“不可。不要相信他。”

    邵北强稳住声音,艰难道,“江师弟莫慌,我……我无大碍。”

    唐远怀轻声道,“你还能说话?正好,那就走吧,你指路,他们在前面走。”

    楚长青和兰若歌、江亦然不得不咬牙走在前面,根据邵北的指引一步步向前行。

    聂青枫终于在一座雪山上找到了一只雪山虎妖,虽不是虎王,这种品质的邪虎瞳也够镇邪的了。当下毫不犹豫,以灵力将邪虎瞳、幻翼古蝶内丹、脱壳蚌妖灵珠打入玉牌后,结界上空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聂青枫完成试炼第一题。”

    “聂青枫完成试炼第二题。”

    “聂青枫完成试炼第三题,进入内部结界。”

    聂青枫一进入内部结界,就在烟尘中嗅出了一丝血腥味。他一低头,看到地上有一小滩血迹,蹲下身用指尖摸了摸,还未完全凝固,顿时聂青枫脸就黑了。

    这分明是才滴下不久的血迹!

    刚才只有亦然他们四个进入内部结界,楚长青和兰若歌绝不可能与邵北和亦然动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们遇上了唐远怀!

    作者有话要说:  唐远怀也是非常~非常~非常有爱的一条支线~~~

    ☆、剑破迷阵

    唐远怀!这血最好不是江亦然的!

    聂青枫咬着牙定住心神,让自己冷静下来,冷眼查看四周的情况。

    这里迷阵石墙质地坚硬,地上乱石的断口还是崭新的。如果是发生打斗,石墙被剑气所斩断,那么断口不会这样杂乱无章,碎石不会这样遍地滚落。会有这样断口的,早些时候还遇到过一处,就是幻翼古蝶被炸塌的山洞!

    聂青枫虽不精通阵法,却也知道此刻不能贸然入阵。高阶阵法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江亦然几人还在阵中,自己行差踏错很有可能给他们招来灭顶之灾。

    聂青枫手按逐风,传音入密,“二师兄。”

    问心剑剑身一闪灵光,谢书离很快传来回应。

    “小枫啊,你放心吧,我把灵珠都捡走了,一个都不剩,等会儿韩家小子拿到幻翼古蝶内丹也进不去内层结界啦。”

    “多谢师兄。师兄,这里是个迷阵。地上……有血。我……把迷阵样貌讲给你听,你告诉我怎么走。”

    谢书离听出聂青枫的不安,立刻收起了平时的轻佻戏谑,道,“不要慌,你看仔细,慢慢说。”

    聂青枫将近处能看到的几丈处的迷阵讲与谢书离,后者拿着问心剑在一片空白的雪地上小心地描绘出阵法一角。阵墙看似分布散乱无章,实则有一定规律蕴含其中,暗含了太极八卦与紫微斗数。

    “是八卦迷阵。”谢书离看了看地上绘出的阵图,下了定论。

    他与聂青枫的猜想不谋而合,“阵中虽有机关,却也不至于爆炸自毁阵墙,应是唐远怀炸的。他找不到出路,原想爆破突围。正巧江亦然他们进来了。”

    “还请师兄指点我过阵。”

    谢书离回应,“好,你一边走,一边告诉我阵墙分布。”

    在谢书离的指引下,聂青枫走了大半个时辰,一回头却见离来时的入口处相去无几。此刻传来玄都山主事人的声音:“韩咏言,韩咏章,完成试炼第二题。”

    聂青枫不由得剑眉紧蹙。一路过来,地上偶尔还能看到血迹,是受伤之人的伤口没有得到治疗。按这个速度,等他走到迷阵出口,只怕受伤那人也失血过多难以回天了!楚长青和兰若歌都通晓医术,又怎么会让这其中任何一人流这一路的血?

    谢书离感应到聂青枫心神不宁,出言提醒,“师弟稳住,迷阵被唐远怀炸毁了一部分,阵墙移动已不复初阵分布,擅动恐生变故。”

    唐远怀先前在迷阵中一番乱闯乱炸,毁坏阵墙之外,迫使迷阵变阵无数次,现在谢书离只能凭聂青枫的描述绘出阵图,又要根据这残局逆推‘生’路,可谓难上加难。自家师弟也在阵中,他怎能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聂青枫依言稳住气息心神,继续按谢书离的指引一步步前行。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到了阵中央的位置。每隔一段,地上仍有零星血迹,不见打斗痕迹,也没有墙体被破坏。这半边的迷阵未遭损坏,分布与初阵变化不大,谢书离越推演越顺手,聂青枫行进的步伐也快了起来。

    谁知,正当聂青枫加快脚步准备一鼓作气突破迷阵时,谢书离那端忽然没了音讯,任凭聂青枫如何传音入密,也不见回应。

    “师兄?二师兄?”

    聂青枫重新运功,手按逐风再次传音,仍是不见丝毫回应。

    刚才一直传音顺利,断无结界阻断两人联系的可能。谢书离也不是不分轻重缓急之人,不会因为什么小事就把聂青枫放在八卦迷阵这等凶险的阵中不管不顾。

    一定是谢书离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才让他连招呼都没空打一个就断了联系!聂青枫恨自己分身乏术,又后悔没一开始和江亦然他们一起答题!

    在谢书离刚才一边指引一边讲解之下,聂青枫天资非常,已对八卦迷阵明白了几分。若是他自己过阵,出了什么机关陷阱,即便不能完全躲过,也不会伤得太重。而现在,八卦迷阵环环相扣,层层相连,若是走错一步,触发机关不要紧,连带江亦然那端的阵法也有所变动,‘生’路活活变成‘封’甚至‘死’路怎么办!

    想到这里,聂青枫浑身灵力沸腾,垂在地面的逐风剑身青色光芒大盛。

    只好借唐远怀的法子一用了!

    聂青枫运转昆仑心法“剑破洪荒诀”,周身灵力逐渐形成一道拱形结界,以聂青枫为中心向四周扩大,逐风剑在他手中青色剑芒愈发刺眼,随着剑诀运转,赫然变成一道冲天光柱!

    地面上的沙石无风自起,随着剑气气流旋入半空之中,傍晚的天空又暗了几分,夕阳的余晖无力青色剑芒争辉,一时间,山谷的光芒更胜西坠金乌一筹!

    “剑破洪荒诀”已运至极致!逐风剑蓄势待发!只是这一剑,他要往哪里斩下去?若是一剑斩下,江亦然没能躲开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聂青枫举着剑竟犹豫不决。他的重伤尚未痊愈,这样灵力沸腾的输出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再不斩下去,很有可能他自己就要走火入魔了!

    楚长青,你要是还有点脑子……

    聂青枫一挥手,从空中抚下一缕柳叶状的剑芒放在唇边,控制了几分力道,吹出一声悠扬的长啸,再以内力将叶声远远传了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一声笛音呼应。这音色,正是白鹿!

    聂青枫闭眼,毫不犹豫循着笛音传来的方向一剑挥下。凭你阵法千变万化,我有一力降十会!

    “轰——!”

    这一剑,直直斩碎了半个迷阵的石墙,整个山谷一阵地动山摇。

    石墙被层层击碎倒塌,一直到江亦然几人面前才停止。

    唐远怀扼紧了邵北的咽喉,望向石墙倒塌处的缺口。

    烟尘消散了几分。一个玄衣身影长剑点地,从断壁残垣中缓步走出,桀骜不驯的面庞星目剑眉,俾睨着眼前之人。

    聂青枫走出废墟,又向前走了几步,目光直盯着唐远怀。瞥了一眼他手中紧扼着的邵北,面不改色道,“让开。”

    唐远怀心知来者不善,开口仍是轻声,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聂青枫微微垂目,似乎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忽然伸出左手向石墙阴影处一抓,道,“凭这个,够吗?”

    在场所有人无不惊愕。

    唐羽英素来只有他自己想出手时主动现身的份,还从未被人发现过行踪,被捏住脖子从空中抓下来,他一脸的难以置信,抬手就朝聂青枫打去。

    聂青枫轻松地挥剑一挡,几根细小的骨针就落在了地面上。他一个反手将唐羽英双手制住,逐风剑也架在他脖子上。

    楚长青也愕然不已。他虽知道唐羽英一定就在唐远怀周围,一路走来却未看出任何端倪。聂青枫只一眼就能发现唐羽英身形,并以一招制敌,唐羽英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聂青枫又开口问,“够吗?”

    唐远怀与唐羽英从小搭档到大,深知唐羽英的潜行术浑然天成毫无破绽,乍一见他被抓了出来,失神一瞬,这才反应过来,加重了语气,“放手。”

    聂青枫不屑地笑笑,学他刚才说话,“我又为什么要听你的?”

    唐远怀将邵北往前一推,“换人。”

    聂青枫摇头,“看好了,我抓的这个是你家的,你抓的那个却不是我家的。你放不放他,关我什么事?”

    唐远怀这才知道江湖闻名的聂大侠并非善与之辈,冷静道:“放我们离去,我保你无恙。”

    这一路走来,他为防邵北设计陷害,一边让虚弱的邵北指路,一边偶尔反问为何这样走,此刻对八卦迷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里离出阵处不远,只要这几人不追上,他可以带着唐羽英一搏!

    聂青枫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目光抚过逐风剑,反问,“我还用你保?刚才叫你让开,你不让开。现在想走?没那么容易了。”

    唐远怀扼住邵北咽喉的手兀一用力,道,“好,你别后悔。”

    邵北失血过多,已是面色惨白,江亦然眼见唐远怀欲下毒手,喊道,“住手!”

    聂青枫闻声转过头,似乎才发现身边几人一般,道,“哎?都在啊?”

    这时他才能偷偷看一眼江亦然。刚才怕被瞧出端倪,硬是忍着一眼都没有从唐远怀身上分出来。见江亦然毫发无损,聂青枫终于放下心。

    刚才的血迹应是邵北的,邵北是江亦然的师兄,当然不能不救,可唐远怀诡计多端,答应了他换人,他也未必老老实实地交换,只有露出破绽,让他自以为找到机会。

    果不其然,就在他转头之际,唐远怀一掌将邵北向一边推了出去,一手持黑色刀身的短匕刺向聂青枫。

    聂青枫似乎没有料到唐远怀会向自己出手一般,条件反射挥剑一挡。唐羽英没了脖子上的威胁,立刻趁机摆脱聂青枫的桎梏,闪至唐远怀身后。

    唐远怀低声道,“撤。”

    作者有话要说:

    楚长青,你要是还有点脑子……

    楚长青:你说谁没脑子!!!

    ☆、不许提他

    唐羽英潜行已被识破,在聂青枫面前便连隐去身形都省了,直接施展“疾行千里”步法,跟在唐远怀身后向阵外驰去。

    江亦然飞身接住邵北,楚长青和兰若歌也走上前来准备上药。药还未敷到伤口上,邵北被聂青枫一把拉起身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楚长青拦住他,道,“他流血太多,再不止血要出大事。”

    聂青枫置若罔闻,牵过邵北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道,“先走。唐远怀出了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先忍忍。”

    邵北明白其中利害,虚弱地点了点头,道,“先出阵。”

    几人加快步伐朝阵外走去。还未至出口,空中传来玄都山主事人的声音,“唐远怀,唐羽英,完成试炼第四题。”紧接着,前方轰然一声爆炸巨响,几人周围厚重的石墙开始移动。

    江亦然毫不犹豫召剑出鞘,注全身灵力于邀月,银光如练,朝着出口处一剑斩下。

    “邵北,江亦然,完成试炼第四题。”

    “楚长青,兰若歌,完成试炼第四题。”

    “聂青枫完成试炼第四题。”

    待到出了迷阵,山涧天色已暗。

    几人到了一处溪边,聂青枫将背上的邵北放了下来。

    “我师兄他伤势如何?”江亦然急忙问。

    “还好没有下毒。虽失血过多,但不至丢了性命,就是太虚弱了。”楚长青摇了摇头,“不如捏碎玉牌吧,不好好休养一阵,恐怕好不了。”

    邵北面色苍白,仍是温和的笑道,“多谢楚兄弟医治。江师弟,不必这么愁眉苦脸,我没事,大不了捏碎玉牌出去就是。”又转头对聂青枫道,“多谢聂兄弟出手,若不是你及时赶来,就算带唐远怀出了阵,也不会这么轻易放了我。”

    聂青枫摇头,道,“我入结界之前,二师兄有交代,昔日在龙城他承了你的情,这个恩我们师兄弟自然是要报的。”

    邵北笑道,“哪有,那时也是谢兄救了我,现在我反倒欠他一个人情了。”

    邵北轻轻阖眼运气调息了一阵,睁开眼道,“看来我此行真的要止步于此了。可否容我与江师弟单独说几句话?”

    楚长青转头对兰若歌道,“师弟随我去捡些树枝生火吧。”

    聂青枫闻言也走到溪边,离开十丈有余。

    邵北正色:“江师弟,将玉牌中的第五题展于我看。”

    江亦然拿出玉牌,注一丝灵力,玉牌中的图像呈现在二人眼前。

    邵北看了看玉牌中的山洞,道,“我现在体力虚弱,与你们同行也是徒增负累,再遇上了唐远怀,也只能白白被他掳了去威胁你。”

    江亦然道,“师兄切莫说这种话。”

    邵北示意他听他说下去,“实话实说。师弟可还记得昨日进入结界时,我被困一处山洞,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方才进入迷阵时我就觉得这山谷眼熟,现在可以确定就是我昨日被传入的地方。”

    江亦然惊道,“师兄是从内部结界走出去的?”

    邵北道,“应当是这样。明日你们进了山洞,不知往哪走时,切记,以断川之法去伪存真,只看本象,你也能走出来。”

    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玉瓶,递给江亦然,道,“昨日我行经洞中,看此物灵力甚强,无奈孤陋寡闻,便用玉瓶盛了起来。你拿着,若是有用自然最好,用不上带着也无妨。我走之后,你千万小心,切记莫要逞强。”

    江亦然点头,“师兄放心。”

    “江师弟保重。”说罢,邵北捏碎了随身玉牌。

    空中响起主事人的声音,“无量山派邵北,退出论武大会。”

    紧接着,“昆仑山派谢书离,退出论武大会。”

    聂青枫闻言一怔,随即安下心来。

    谢书离心思灵巧再加上武功造诣颇高,能迫使他连招呼都无暇打个就与聂青枫断了联系的,绝不会是妖兽,只能是对上了韩家二人。自从迷阵中与他失联之后再无音讯,现在既已退出结界,有陶重寒在外面,无论方才是遇到了什么情况,至少谢书离性命无虞。

    玄都山观望台的结界入口处,立时出现了两道负伤的身影。

    谢书离身上多处伤口,满身血污,看了一眼身旁胸口缠着白布的邵北,这才闭上眼躺在了地上,道,“哎,你们可算有点动静了。看你都能放心地出来,我这才敢捏碎玉牌。”

    邵北笑道,“谢兄为我等守阵,辛苦了。”

    谢书离哼道,“韩家两个对我一个,也没讨得好去。”

    邵北道,“方才是聂兄弟出手相助救了我,多谢。”

    谢书离艰难地睁眼,道,“本该如此。说起来,一走数月,我也该回去那位面前去报到了。”

    邵北温文尔雅的脸上更添了一抹温柔的笑意,“是啊。也有一人要等我去探望。”

    山谷之下的小溪边,栖霞二人一边捡些树枝,一边缓步走着。楚长青神情有些落寞。

    兰若歌开口问道,“师兄有心事吗?”

    楚长青点头,“我们久居栖霞,总以为修仙问道方为正途,外界百家不过尔尔,今日一见,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兰若歌似懂非懂,“师兄说的是唐远怀,还是邵北?难不成是聂青枫?”

    楚长青苦笑一声,“都有。八卦迷阵被毁,已是面目全非,邵北身中一刀还能冷静缜密地逆推‘生’路,在六千多条路中带我们出阵,一步都未踏错。”

    兰若歌蹙眉,“宋掌门素来对阵法禁制多有研习,邵北是他的亲传弟子,会些也是情理之中。”

    楚长青又自嘲地笑道,“这可不是会一点儿就能做到的。若不是我们在入阵时,邵北就被唐远怀挟制,那唐羽英躲在暗处,随时也可出手击倒我们之中任意一人。而我一路走来,未曾发现他的身形。师弟可曾看出?”

    兰若歌回想了一番,摇头道,“我虽知唐羽英是唐远怀的‘影’,肯定就在附近,却不能在还未动手时就得知他的位置。但若是动起手来的话,飘雪气流碾过之处,哪怕看不到他的身形,他的气息必定会露出破绽,找到他的位置也并非难事。”

    楚长青叹气,“可是聂青枫看出来了。”

    兰若歌道,“也许是他与唐门中人曾交过手呢?故而悉知他们潜行踪迹罢了,师兄不必妄自菲薄。”

    楚长青又问,“至少聂青枫对敌经验丰富远胜过你我。还有他那一剑,整整击垮了半个迷阵的石墙,又不偏不倚只斩到我们面前那一道。”

    兰若歌安慰道,“师兄,他使的本来就是剑,施展的又是他家师父的绝学之一‘剑破洪荒’,若是连几道墙都破不了,他家师父岂不是白教了?至于他正好斩到我们面前这一道墙,也是你以白鹿先告知了他我们的位置。他那一剑使出之后,我看他也无力为继了。幸好他抓到了唐羽英,不然唐远怀手里挟制着邵北,真的动起手来我们也投鼠忌器,难以……”

    栖霞二人还在溪边散心,聂青枫则是一听到邵北退出的消息马上闪回了江亦然身边。

    还未走近,聂青枫以逐风支地,胡乱地喊了一声,“亦然……”

    江亦然闻言收起玉瓶,看到是聂青枫又在装死,便问,“你又怎么了。”

    聂青枫的示弱,在江亦然面前屡试不爽,见这次效果不及预期,牙一咬心一横躺在了地上,“我……”

    江亦然果然中计,立刻上前扶住他查看。借着依稀的月光才看清,聂青枫的衣服上也有大块血迹,顿时脸色一白,“哪来这么多的血?”

    聂青枫虚弱道,“我……我是不是……”

    江亦然将他的衣襟解开,看到里衣还干净完好,当下把他一推,“都不是你的血。”

    聂青枫冷不防被推到地上,磕到了脑袋,夸张地“哎哟”了一声,又自己低头看看,“啊?都不是我的血吗?那我怎么这么疼?你再给我看看,我是不是受内伤了?”

    江亦然瞥了他一眼,“我又不会医人,要我帮你叫楚长青来看吗?”

    聂青枫连忙摆手,“他就算了,他不暗算我就是好的。”

    江亦然白了他一眼,“楚长青绝不是唐远怀之辈。”

    聂青枫咦了一声,“你怎么帮他说话?”

    江亦然不解,“我为什么不能帮他说话?”

    聂青枫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襟,表情严肃,“以后我和楚长青二人之间,你只能帮我说话。”

    江亦然奇道,“我又为什么只能帮你说话?”

    聂青枫一把拉住他一只手臂,将他拉至身前咫尺处,反问,“你不知道?”

    江亦然甩了甩,却没甩掉他的手,“我不知道。”

    聂青枫又一用力,将他拉到他怀中,“你真不知道?”

    江亦然被拉得头撞到聂青枫的下巴,伸手推开他,“你要说什么说就是了,用得着离这么近?我看你好得很,哪里也没受伤,不必叫楚长青看了。”

    “不许提楚长青。”

    “你几时这么多规矩了,又是为什么不能提楚长青了?”

    “你再提一次试试。”聂青枫对江亦然总是连哄带骗的,很少用这样霸道的语气。

    聂青枫背对着月光,江亦然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江亦然觉得不能再提了。便噤了声,抽出手臂转头走了开去。

    月光之下二人无言,山谷中只有虫鸣鸟啼和溪水潺潺。

    江亦然心里忽生愧疚。他知道聂青枫身上本就有伤,倾力一击之下突破石墙才救了邵北。邵北这才刚出去,他就这样对他说话不客气,实在忘恩负义,有失厚道。

    二人之间的沉默每多一分,他心里就自责一分。

    江亦然干咳了一声,打破沉默道,“咳,他们不是捡柴火去了么,怎么还不回来。”

    聂青枫闻言迈开长腿大步走上前,一手揽住江亦然的腰,一手攫住他的下颌,不由分说就吻了下去。

    “我跟你说过不要提他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江亦然:你几时这么多规矩了,又是为什么不能提楚长青了?

    聂青枫:你再提他我现在就把你不可描述了!

    ☆、山涧清夜

    这是第几次了!这人是不是对谁都这般轻薄?!

    江亦然毫不含糊立刻抬掌击去,聂青枫不闪不避,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江亦然又气又惊,“你!”

    这一掌他情急之下提气运功,虽不直接见血,却也与唐远怀扎邵北的那一刀力道无异。

    聂青枫一个趔趄松开了手,喉头腥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江亦然见状斥道,“活该!”

    聂青枫轻轻捂着胸口,不怒反笑,“我也没说不是活该。”

    刚才出手,其实明明只要能推开他的力道就够了,心里一阵慌乱之下竟动了真气。这人重伤未愈,为何不躲开?挨了他这一掌,岂不是伤上加伤?

    本来是心有愧疚没话找话,这一来反而像是自己做错了事。

    江亦然不禁抬头看他。

    聂青枫感觉到他的视线,好整以暇地往前一探身,把自己送到他面前让他看个够。那双深如寒潭的星眸似能惑人心神,高挺的鼻梁下,带着血迹的薄唇噙了一丝笑意,夜色之下平添了几分邪魅。

    江亦然别扭地将头转向另一侧。

    自己明明应该生气的。可是当他吻下来的时候,柔软的双唇相接,在他温柔有力的臂弯中,隔着衣衫听到他强壮的心跳一下下扑通扑通,自己心头更多的不是愤怒和反感,而是……惊慌失措。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怕打不过他?可是与楚长青切磋那么多次,吃了亏挨了打,江亦然也从没觉得慌过。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两个白衣翩翩的身影沿着溪边走来。楚长青和兰若歌经过了两天的打斗竟然连衣服也不染尘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郊游的公子哥。

    和以往不同的是,兰若歌此时手里抱了一只……山鸡。

    兰若歌明眸皓齿笑意盈盈地招呼,“看!我追了好一段才逮住的,这空中飞着的唐远怀总不会还能下得了药了吧。在无量山舒坦日子过惯了,这两日吃果子吃得我嘴里都发涩,师兄,快把找个干净地方放下干枝生个火。”

    楚长青将摘的果子放在一边,又把捡来的干枝堆在一处,指尖聚力一点,火就着了起来。捡的都是些松柏的落枝,燃得倒也旺盛。

    兰若歌看了看手里提着的山鸡,又看了看火,干笑一声,“师兄……这个鸡,要怎么弄啊?”

    楚长青身为栖霞掌门爱徒,是自小潜心修仙问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翩翩贵公子,也犯了难,“无非就是……那些弄法,苏明空平时怎么弄的你就怎么弄。”

    兰若歌仔细回忆,仍不知从何下手,尴尬道,“平时都是我捉了,就洗手坐好等着明空师兄端来……”

    聂青枫挨了一掌老实了许多,本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休息,见天色越来越晚,江亦然尚未进食,而这二位还在研究如何烹制,终于受不了了,从兰若歌手里接过山鸡,逐风出鞘,一剑放血,开膛破腹。

    指尖拈了一块石子儿向树上一弹,落下了几片宽大的树叶,又用剑鞘挑了些泥巴将山鸡隔着树叶包裹了起来,放在火堆底下烤。

    兰若歌拍手,笑道,“好像明空师兄就是这么弄的!”

    楚长青长叹一声,心道,自己抓来的山鸡也能被聂青枫显得好去。

    山鸡烤好后,楚长青拆开包裹着的泥壳,撕下两条鸡腿递给江亦然和兰若歌。

    聂青枫收拾完山鸡,就着溪水清洗了逐风和剑鞘之后就靠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江亦然拿着鸡腿凑到他面前,“醒醒,起来吃点东西了。”

    聂青枫仍是抱剑微仰,眼也没睁,薄唇轻启,吐了两个字,“你吃。”

    聂青枫的伤是救他师兄加重的,胸前那一掌虽然是自找的却也是他打出来的,现下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叫他怎么吃得下?

    楚长青拦住他,“江师弟,你吃你的。哎,那个,接着。”

    说罢,将剩下的山鸡一分为二,丢给聂青枫一半。

    聂青枫仍未睁眼,抬手稳稳接住。

    隔了好一会儿,才说,“谢了。”

    楚长青不以为意,“是你烤的。”

    聂青枫睁开眼挑了挑眉,“你以为我说这个?这本来就是我烤的,我还用谢你?我说的是今日在迷阵中。虽然平时吹得难听点儿,关键时候还算有用。”

    楚长青顿觉不能和此人好生说话,“吃不吃,不吃拿过来。”

    聂青枫头微微转向江亦然,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烤鸡,道,“手一动就疼。”

    看着他那副低声可怜的样子,江亦然骇然,“你不会是想让我喂你吧?”

    聂青枫粲然一笑,仿佛牵痛了伤处,干咳一声笑声又低了下来,靠近江亦然耳边道,“下次吧,等出去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那时你再喂我。”

    楚长青自然也听得清楚,不屑和有伤之人置气,满是嘲讽地“呵”了一声。

    江亦然报以白眼,“看来你伤得还不够重。”

    聂青枫一边剥下烤鸡上成块儿的肉,一边道,“就是伤得重了,才要苦中作乐。我好像有许多年没有受过伤了,差点忘了受伤的滋味儿。”

    江亦然听了这话心猛地一跳,咬牙道,“活该。”

    聂青枫笑道,“我不是说了么,我知道我是活该。你再打我十掌也是应该的。”

    又把剥下的烤鸡肉往江亦然嘴边送,“喏,借花献佛,权当赔罪了。”

    见江亦然不屑一顾,甚至还偏过了头去,聂青枫黯淡地叹了一口气,“你若是不吃,就是还在生气,那我戴罪之身又有何颜面坐在这里坦然吃喝?”

    楚长青听不明白,问,“江师弟打你?”

    江亦然一听楚长青发问,头嗡地就大了,生怕聂青枫说出前因后果,一口咬下了他手中的鸡肉,“行了吧,赶快吃,吃完了休息。”

    聂青枫见计谋得逞,笑得乐不可支,再喂江亦然,他却黑着脸怎么都不肯吃了。

    一个不要脸地追着喂,一个不耐烦地别过头,倒也其乐融融。

    楚长青静静地望着火堆对面的二人,不置一词。

    晨光熹微,风清气爽。

    几人皆是练武之人,素来早起,如今非常时期,自然起得更早。

    江亦然伸手扯了一把聂青枫肩头,“起来了。”

    聂青枫还是抱剑微仰的姿势,薄唇紧抿,不为所动。

    “聂青枫?”江亦然不知他又在作什么怪。

    “你不起来我可走了。”聂青枫还是不动。

    江亦然倏然想起什么,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还未触及,聂青枫把剑一横,挡住了他的手。随之缓缓睁眼道,“好像有点不舒服,楚长青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楚长青昨日一再告诫自己不要与负伤之人认真置气,更何况还是救了江亦然的师兄的人,但也经不住大清早起来就被人挑衅,“聂青枫你有完没完?昨天的山鸡不是你自己烤的?”

    聂青枫恍然大悟,“好像是这样。”

    又扶着额头疲倦地闭了闭眼睛,“不用这么早出发吧,再休息片刻。”

    江亦然见他动作迟缓,不似昨日那般神采飞扬,便再出手要探他额头温度,聂青枫还未睁眼就又挡了回去,两人只过了数招,江亦然竟按住了他的手腕,使他动弹不得。

    “好烫。”江亦然只轻轻一摸就怔住了。

    楚长青闻言走了过来,“刚才就看他不对劲。”

    拉过聂青枫的手腕一切脉,楚长青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又切了片刻,问道,“聂青枫,你的玉牌呢?”

    江亦然不解,“怎么了?”

    楚长青已伸手去聂青枫怀里要掏他玉牌,“经脉尽断,还不赶紧滚出去找你师父接上!”

    江亦然霎时如坠冰窟。“经脉……尽断?”

    聂青枫剑眉微蹙,睁开眼,拂去楚长青的手,迷迷糊糊道,“大惊小怪。我经脉早就断了,要用的时候接上就是。昨日受了风寒有些发热,因为这个出去,叫人知道我是在玄都结界染了风寒退出的,我日后如何行走江湖。楚长青,你怎么这么喜欢劝人退赛?”

    楚长青冷笑一声,“若你再不出去,你就没有‘日后’了。”

    江亦然喉头发涩,“是我昨天那一掌打得太重了吗?”

    聂青枫连做个笑的表情都变得勉强,缓缓道,“若我说是,亦然是不是会留下来照顾我?咳咳,可惜,不是。真的是受了风寒。你看这破山沟的风啊……”

    话未说完,一阵咳嗽。

    江亦然在旁边听了只觉得他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了。

    江亦然严肃,“把你玉牌给我。”

    “弄丢了。”聂青枫阖上了眼,轻声道,“昨日杀完鸡在水边洗剑,一不小心掉水里了,天色又暗,我也懒得捡,随它被冲走了。”

    原来他昨晚那时就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吗?还故意丢了玉牌,论武大会能比性命还重要吗?

    楚长青冷笑,“丢了也没关系。我再捅你一剑,你师父看你外面那个玉牌不亮了,自然捏碎了把你带回去收尸。”

    江亦然定定地看着聂青枫,语气软了下来,“聂青枫,那你觉得,你自己多久能好?”

    聂青枫静了一瞬,道:“一日。”

    语气肯定,不容置喙。

    江亦然点点头,“好,那我就等你一日。若你明日此时还是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聂青枫:“好像有点不舒服,楚长青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楚长青:“都让开我今天非要打他一顿!”

    ☆、接经续脉

    江亦然拿出自己的玉牌,放在掌心端到他面前。

    “若你明日此时还是不好,我就捏碎自己玉牌出去,禀报陶掌门。”

    聂青枫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一片灵山秀水之中,眼前的青年秀眉微蹙,长长的睫毛微垂,掩盖不住眼底流露的焦急担忧,就这么坐在身旁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别管一辈子是短短几十年,还是修为有成能活几百年,又或是得道成仙寿元无尽,聂青枫真想就这样看他一辈子。

    还没容他看够,江亦然就起身了。对楚长青道,“你们若是要先走,千万多加小心。”

    聂青枫心下大喜。荒郊野岭,四下无人,等楚长青二人走了,这里岂不就剩他和江亦然了?……不行不行,若是再被打一掌,明天真的好不了了。

    环视一圈,看这里的风景也愈发可爱起来。

    楚长青潇洒地一抖衣摆坐了下来,“我们也休息一日。”

    ……这小子居然不走?

    聂青枫恨道,“楚长青,你不会是怕遇上了唐远怀打不过吧?还是怕遇到像迷阵之类的你过不去?”

    楚长青却不受激将,温和道,“正是如此,还要靠江师弟庇护。”

    说罢,冲聂青枫挑了挑眉。

    该死!居然学了自己这招!

    聂青枫一时气结,“哼,若是怕唐远怀,那就不必了,他受伤了。”

    兰若歌疑惑道,“什么时候的事?在迷阵中并未看到他负伤。”

    聂青枫没好气地说,“昨日我挟持唐羽英的时候,从他身上落下了一块沾了血污的布。他躲在暗处根本没出过手,总不会是他受伤了吧,那就只能是唐远怀用过的了。”

    又看了看楚长青,道,“唐羽英武功修为不值一提,你们两个人打他一个半,还怕打不过?可真是坠了师门名头。”

    这样还不走?再不走你师父的名声都被你坑了!

    楚长青打定了主意不受他挑唆,对兰若歌示意,“欲速则不达。师弟,坐。玄都结界风景如画,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好好欣赏一番就太可惜啦。啊,聂大侠,不用在意我们,快些趁热接你的经脉吧,明日一早还没接好就要被人抬着走了,那才是坠了师门名头。”

    接经续脉、疗伤调息这些算什么?楚长青才是影响他康复的最大障碍!

    聂青枫病恹恹地歪着头,气若游丝,“亦然,我饿了,想吃桂花糕。”

    “这里……哪里来的桂花糕,你且忍忍,我去给你摘些果子。”

    “别去,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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