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节
吾爱 作者:苏苏木
第4节
“子凉，我要这个！”
“子凉，你看那个怎么样？”
“子凉，子凉……你怎么就不理我呢？”
小姑娘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嬴子凉，嬴子凉无奈地扯开她的手，说道：“你在家里不是有更多的好东西吗？你这样粘着我又有什么意思？”
名溪摇摇头，笑道：“不会啊，在外面很好玩的！”
“……随便你吧。”嬴子凉耸耸肩。
说完便继续沿着道路行走，只是微微加快了脚步。
“哎！子凉等等我啊！”
“等等我嘛！”
这条路边到处都是贩卖商品的店面，嬴子凉一路上也随着名溪逛了不少，实在觉得无趣，可是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向旁边的林荫下走去。名溪追在后面不理解嬴子凉的意思，跟在后面喊名字见没有回应便也气恼的跟过去。
嬴子凉是被林荫下的一个穿着灰袍的男人吸引住的。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外摆摊的人，所有人却好像没有看到似的。
男人的摊铺看来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但是奇怪的是标注的价钱却是很高。而男人好似没有察觉嬴子凉到来似的，自顾自闭着眼端坐在树荫下。
嬴子凉奇怪地看了一眼摊铺边上雕刻着的几个细小的字眼“钱买命”，不禁问道：“这里卖的是东西，还是命？”
男人一动不动，唇角却讥诮地翘起，“都卖。”
“哦？也就是说我可以买别人的命吗？”
“不。只卖自己的命。”
“……我买我自己的命？”
男人不再回答。
嬴子凉蹲下，仔细看了看摊上的一块玉石。“这玉石色泽奇差，既不通透也无水色，你如何好拿来卖？”
男人顿了下，说：“这是我的命。”
“什么？”
“我命中带煞，天煞孤星，命中早夭，意外活着已是不祥之兆。”
“哦？还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嬴子凉产生了几分好奇心，“你叫什么？”
男子避而不谈，答道：“这里买命，即买消息。你不久就要……”
男子忽然脸色怪异地扭曲下，但是很快平静下来，只是额头上不时有汗水渗出。“……你不会死。”
“哪有人不死的。呵，你若是想挣钱的话不该先恐吓一番吗？”
男子自顾自地说下去，“但是你的亲近之人……都将通通死去。”
“你说什么！”嬴子凉瞳孔猛地一缩，起身站立。
“没有人能躲过它……只要是……”
嬴子凉离奇愤怒地一把揪住男子的衣领，大声喝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吗？”
“也许不会。”男子笑起来，嘴角微微渗出血丝，“但是你很在乎。”
“因为你有很在乎的人，所以你无法接受我说的话。可是你不必担心……因为你的亲近之人都将通通死去，但是唯一的一个最亲近之人将永远陪伴你、亲近你、拥有你、占据你……”
嬴子凉的眼睛逐渐通红，他用力一拳打过去，男子也不避，硬生生受了过去，甚至还略显愉悦的笑起来。“你想知道躲过这个恶咒的唯一办法吗？就是像我一样，被你讨厌……直到你厌恶了世界……哈哈。”
“混蛋！”
嬴子凉用力一拳砸在男子的唇角，“你给我闭嘴！”
“啊！子凉！你在干什么啊！”
追上来的名溪惊恐的睁大双眼，急忙出声大喊道。
嬴子凉眼中布满了血丝，男子没有一下还手，嘴角边还有一处乌青。不过男子听见名溪的声音倒是微微扯起唇角，轻轻在嬴子凉耳边说道：“你不可能逃掉的。即使你知道，即使你不知道。你只需要记住我说的话，要想让心悦之人活着，就要厌恶。你的欢喜爱恋不能透支。”
“……！”
嬴子凉猛地挥起拳头，但还是没有砸下去，而是慢慢吸了口气，问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你这能买命，那么你一定知道我所有家人的消息。你要是真有本事我就不计较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要买他们的命！他们究竟是死是活？”
男子嘲讽一笑，嗤笑道：“这是你最愚蠢的问题。我这里只能买自己的命。你又凭什么知道别人的命运？”
“你！”嬴子凉伸手指指一旁站立的名溪，问：“她的命呢？我不想知多，你只要……”
男子转向名溪，意味深长地笑笑，“你是要买命吗？”
名溪疑惑地睁大双眼，看看嬴子凉，后又倒退几步，说：“买……命？”
“我可以知道你的过去、现在、未来，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不过。”男子看向嬴子凉，“任何事情的获得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世界没有不劳而获，也没有无偿所得。所以，你们还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你想要什么？”名溪偷偷扯住嬴子凉的衣角问。
“重点不是你要付出什么，而是你想知道什么。你想要买命吗？”
名溪犹豫地看了一眼嬴子凉，“子凉……”
嬴子凉略一沉吟，说：“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我不想知道什么‘亲近之人通通死去’的鬼话，你说不能买其他人的命，好，我就想知道我能不能找到想要找的人，完成要做的事。”
“子凉，那么我也要算！”名溪一听，壮了胆子凑过来大声说道。
“好……”
男子忽又面无表情，端坐在树下，指指摊铺上的一堆东西，说道：“任意挑选一个。”
名溪凑上去，直接抓起一个猫眼绿的石头，笑嘻嘻地说：“我就要这个啦！”
“……我要这个。”嬴子凉指指摊铺边角不起眼的但是色泽温和的石头道，“不过是块石头，你还能看出什么不成？”
男子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
“原来是这样……”
“你……叫嬴子凉……对吧？哦，还有弟弟……呵。你要知道你的亲人下落？你不会想知道的……但我会告诉你……因为你让我似乎明白了一个让我有些困扰的问题……哈，你想知道的一切安好，该下地狱的还存活在世间，而本该离去的……”男子神秘一笑，“有些人有些事，是从出生时就注定好的。”
“我的亲人一切安好？”嬴子凉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些话……”
男子不再多说，而是面向名溪，直接说道：“你叫……名溪对吧？真是不错的名字……你是名家小姐……你的叔叔……呵，可是名家家主啊！最神秘的贵族……你呢？你出来……”突然，他的眼神变得嘲弄起来，“果然是群愚蠢的家伙啊……啧啧，你的未来可不幸福哟！”
名溪面色一白，紧接着攥紧嬴子凉的袖子，问：“我的未来？我会死吗？为什么……”
男子若有所思，看着嬴子凉好一会儿，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你很快就会找到你想找的。可是结果不是你想要的……这两块石头是你们的了，至于代价……我会来收的。”
话说完，男子嗤笑一声，又闭着眼睛端坐在树底下。
嬴子凉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是也只能欲言又止。名溪的整张脸缩在他的身后有些晦涩不明。
“天真的人做着天真的梦……”
“在迷雾的囚牢里困倦……”
“等着猎人将你牢牢捕获……”
“你逃不掉的……”
“‘砰’这是命……”
“罪恶源自出生之始……”
“‘砰’这是命……”
☆、第五章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你在外面可玩了不少时间了……”
“我不想嘛！子凉，你就陪我待在家里吧！你救了我，我家人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我还有弟弟要陪……”嬴子凉笑起来，“你这么大怎么这么好玩？”
“……就是想让你陪我！哎！你怎么不懂呢？”名溪鼓着腮帮说道。
嬴子凉下意识揉了下她的头发，后来发觉不对才说：“哦，我弟弟在小时候……有时候也会这样子撒娇。”
名溪一听，立刻跺起脚来，大声道：“好你的！子凉你居然把我当你弟弟一样对待！我才没有撒娇呢！”
嬴子凉微微一笑，说：“既然不是撒娇，那就别闹了哦。”
“啊，子凉别这样嘛……”
“子凉，子凉！子凉子凉子凉！”
“子凉你待在我家不好吗？”
“……哇哇！”
身后追着嬴子凉一直叽喳的少女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嬴子凉诧异地回头看正好看见少女死死抿住的嘴唇以及不断流淌的眼泪。
嬴子凉犹豫了下，问道：“你……怎么了？”
名溪死命地摇头，只是睁大眼睛不停地哭泣。
“……你，你是不想回去？”
名溪揉揉眼睛，点点头。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外面真的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嬴子凉面色温柔下来，轻轻用手抚摸着少女的长发，好像在想着什么遥远的事情，“曾经我也是像你一样……不，我家里的每一辈年轻时候都曾经像你一样渴望着外面的世界，以为家……就是束缚自己的囚牢……那时候的我比你还要小很多啊！自从有意识起，我就很好奇，为什么我不能出去看看？为什么我必须过着完全封闭的生活，如果不能完成每日的学习任务……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惩罚等着。陪伴着我的只有书本、刑具、老师、长辈。所以我也是曾经像你一样……总是想拼命逃离那个所谓的家……可是真的……随着我一点点的长大……逐渐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有多么的残忍……没有实力，在外面会丢掉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还有家族的荣耀！”
嬴子凉温柔地看着啜泣声逐渐小下来的少女，“你是多么的幸福……你是女孩子……又有个叔叔替你扛起这个家……你只要安静地做一只金丝雀就好了啊！为什么总是想要逃离呢？在家里至少他们都是亲人，也许冰冷，也许凉薄，但是不会有人想要利用你、欺骗你，更不会有人想要杀害你……也许有一天，当你突然失去了这些安全的一切，你才会明白……现在有个家……是多么幸福！”
名溪停下了哭泣，可是眼神却是莫名哀伤下来。
“子凉……”
嬴子凉揉揉她的长发，笑说：“没有人会无缘由地对你好的。如果不是你的头发颜色、你的相貌，我不会注意到你……如果不是你叫名溪，我不会在意你……如果不是你姓名，我可能也不会救你……所以，不可以贪恋外面的世界啊！”
“子凉……不是这样的！子凉……”
“阿溪……我送你回去吧！”
名溪颤抖着唇，浅金色的眼珠定定看着嬴子凉微笑着的脸。“不是这样的……家里没有人需要我，所有人只要我当一个金丝雀就好了……叔叔，叔叔……”她好像是想到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瞳孔猛地放大。
嘴唇哆嗦着。
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嬴子凉。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我不要回去了……”
“如果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嬴子凉移开目光，神色也有些沉闷，却是更加温和地笑着说：“反正都救过你了，难道还能真抛下你不管？我也就只好带你出去玩玩咯！但我可不能跟你回去，我还有弟弟……你可以跟阿乘玩会儿。”
说完似乎想到什么，挑眉问道：“你不会有什么双胞胎吧？”
还不等名溪有回答，又自顾自地说：“怎么可能……算了吧。”
毕竟一个是帝都贵族之首名家的小姐，一个是大世家陆家的少爷。这……怎么可能？
名溪垂下头。轻轻说道：“子凉……我们走吧。”
在酒店里高高的楼层上。
如果仔细看的话，是可以从窗口看到一个削瘦的身影的。
嬴千乘就坐在轮椅上，对着落地窗神色不明地向下望去。纤长的手指一搭一搭地轻轻扣着指环。
“真是过分呐……”
微微低喃着。轻轻伸出的舌尖微微湿润了苍白的唇瓣，整个人像着魔一样，狭长的眼睛渐渐眯起，只能看见深墨的眼珠似乎有什么光色在滚动，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样子是想要抢走……我的哥哥吗？”
“以为我什么都做不了吗？”
“哟！……”
嬴千乘转动指环的频率越来越大，最后整个人慵懒地动了动，嘴角慢条斯理地扯出一丝危险的笑意。
他慢慢地，像是在享受什么，又像是在忍受什么，慢慢地从扶住轮椅站立起来！站起来的时候，长长的黑发一直垂到脚底，几缕发丝还被他舔舐到嘴角。来回的湿润使他的嘴唇越来越艳色。
“好，极了！”
你们。
既然要来。
抢走我的哥哥，夺走我的宝贝。
就，不，要，怪，我。
你们触摸他，就剁了手。
你们望着他，就挖了眼。
你们欺骗他，就让他属于我。
如果，我亲爱的哥哥，被偷走了心。
就用你们所有人的心脏来挽回我的爱。
我的哥哥，什么都不用知道，所有的罪孽，都是我的原罪。
“名溪……么……”
“陆明奚……陆……名溪……”
就让我毁了你们吧。
呵。
嬴子凉在带着名溪回去的路上，名溪倒是显得很沉默，嬴子凉几次回头看她的时候。突然发现如果这个丫头不闹的时候，还是非常好看的。
她和陆明奚张得一模一样，却是女化版的陆明奚，整个人多出了许多女性特有的魅力。
她撒娇闹小脾气的时候看不出，可是整个人沉默冷淡下来，竟然显出几分冷艳。特别是那极艳的唇瓣，尖俏的下巴……
“小丫头在想什么呢？”
名溪仿佛被嬴子凉的突然问话吓到了，顿时眨巴眨巴眼睛，那种冷艳冰冷的感觉仿佛只是幻觉，可怜兮兮地说道：“没想什么啊……”
“哦？”嬴子凉笑起来，“小丫头也有小女生的秘密了？”
名溪顿时瞪大眼睛，大声说道：“什么叫小女生的秘密啊！我是在思考很严肃的问题好不好啊！还有我可不是小女生！”
嬴子凉装作诧异的表情，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啊！”
名溪慌忙摆手，“没……没什么……”
“噗，阿溪原来对子凉还是隐瞒了好多啊！既然不是小女生的秘密也不能告诉子凉吗？”
“不……不是啊……”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阿溪不愿意告诉子凉呢？如果实在很烦恼的话，也许子凉也是可以帮你想想哦！”嬴子凉笑着使劲逗她。
名溪顿时涨红了脸，抖声道：“子凉……怎……怎么……怎么突然这么亲密啊！”立刻扭过头去。
嬴子凉难得笑出声来，仗着身高居高临下揉了几下少女的头发。“好了，逗你的啊。”
名溪反应过来，嬴子凉已经笑着走远了。
“哎！哎！子凉等等我！可恶啊！”
☆、第六章
到了酒店，嬴子凉正面正好迎上李姐，李姐看到他们慌忙迎上来。
“你……你是不是叫嬴子凉？”
嬴子凉奇怪地看着她慌张的神色，点点头。
李姐这才舒口气，说道：“太好了！终于等到你了！”
“怎么了？”嬴子凉越发感到怪异，“你怎么知道我是……”
李姐四处张望下，做了个“嘘”的动作，轻声道：“您的弟弟是叫嬴千乘吧？”
嬴子凉微微皱起眉头。
“刚才来了几个人带走了您的弟弟……最后说让您到了，去找他们。”
嬴子凉心下一惊，紧紧盯住李姐，问道：“他们是谁？为什么带走阿乘？他们要我去哪里？”
李姐声音越发小下去，“我也不知道啊，他们就是留下了一个东西……就说您会知道的……”
“什么……”
李姐从柜台处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小东西，乍一眼看是黑乎乎的一团，可是嬴子凉却是脸色大变，因为那上面隐隐约约地刻着“嬴”字，嬴子凉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因为这是嬴家人身份的象征，这会是谁的？那些带走阿乘的人又与那场大火是什么关系……
“他们……他们就没有说怎么找到他们吗……”
李姐摇摇头。
嬴子凉心下一阵冰凉，他已经不能再失去阿乘了！嬴家人在大火之后不知所踪，陪在他身边的亲人也就只有阿乘一个，如果就连阿乘也失去的话……嬴子凉痛苦地闭上眼。
“子凉……”
名溪软糯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唤道。
嬴子凉微微睁开眼，看见名溪轻轻抓住他的手。
名溪嘟哝着什么，最后小心翼翼地凑近蹭了蹭嬴子凉的耳朵，笑嘻嘻地说：“子凉不要难过啊……还有阿溪陪你啊！子凉找不到弟弟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啊！”
嬴子凉愣了愣，牵强地笑起来，说道：“我这儿有很多麻烦事，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名溪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子凉你再说送我回去，我就不理你了！”
“……我可能没法子照顾你了……”
名溪两只手都抓住嬴子凉，来回摇晃着他的手臂，说：“我才不要你的照顾呢！我就是想要陪你！你一个人找弟弟多累啊！我陪你好不好……”
“……”嬴子凉微微笑起来，伸手捏住名溪的鼻子，直到少女的面色又羞又恼地通红才放手，“你说的啊，阿溪到时候可不要叫苦……”
“哼！”
嬴子凉冷静下来，思索了一下又问李姐：“阿乘大概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就……就在你们来之前一会儿。”
“那么对方大概多少人？有领头人吗？”
李姐仔细想了想，忽然眼中闪过一道震惊，嬴子凉连忙问道：“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李姐还是一脸震惊的样子，只是喃喃：“我好像……见到了那个人……”
“什……什么？”
“对！没错！就是那个人！除了他以外……怎么可能！”
“你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李姐哆嗦着嘴巴看着嬴子凉，只是拼命摇头道：“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你……那个人……那个人不是我们能说的……抱歉！”
那个人？
到底是谁！
嬴子凉很想问清楚，可是李姐却是明显吓到的表情，什么也不愿意多说。
帝都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号人物……
那个人是谁？
嬴子凉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旁边女孩的手，就急着向外冲去。
“子凉！子凉你怎么了？……”
嬴子凉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他觉得自己的周围就是个巨大的谜团，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树下的男人，问清楚一切，无论对方愿不愿意，他都要知道一切！
可是树下现在却是一个人没有。
嬴子凉就呆立在树下，低声道：“到底……应该怎么办？”
名溪忽然喊道：“子凉！你快来看下！”
嬴子凉顺着她名溪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在名溪手中抓着一个一块玉状物体，嬴子凉接过来看了下，东西上面被泥土沾染，嬴子凉伸手摩挲了几下，才渐渐露出玉的本来面目。
玉本身质地非常差劲，好像有点眼熟。
……
嬴子凉蹲下，仔细看了看摊上的一块玉石。“这玉石色泽奇差，既不通透也无水色，你如何好拿来卖？”
男人顿了下，说：“这是我的命。”
“什么？”
“我命中带煞，天煞孤星，命中早夭，意外活着已是不祥之兆。”
……
啊！是那名奇怪男子的那块自己的玉石！
可是……他不是说那是他自己的“命”吗？为什么会丢在这里？
嬴子凉紧紧攥住玉石，实在想不通。
“咔擦”
忽然，手上的玉石传来一丝破裂的声音，嬴子凉慌忙仔细看着，原来是刚才攥着这玉石的手劲太大，导致这玉石渐渐破裂开！这玉石果然是劣质！
可是还不等嬴子凉多加感慨，名溪忽然“啊”地一声，伸手夺过了嬴子凉手上的玉石。
“这……这是！”
嬴子凉疑惑地看着名溪有些挣扎的脸色，奇怪地问：“怎么了？这是什么？”
名溪哆嗦着手，一点点把破裂的玉石使劲分裂开来，居然在玉石中慢慢流出乳白色的液体，浓稠的液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惨色。
可是名溪只是木然任由液体从玉石中流出来，顺着她的手一直流到地上，液体碰触到的地方，草木兴盛，原本衰弱的杂草就像突然获得了勃勃生机。
“这是……灵液……”
“灵液！”嬴子凉大惊，“灵液不是只有灵脉中才会有的吗？”
“不……”名溪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是闭着眼睛摇摇头。
嬴子凉皱着眉头，等到灵液差不多流尽的时候，居然在于是里面还发现了一块很小的卷绸，嬴子凉小心地把卷绸取出来，正打算摊开时名溪忽然按住了他的手，神色不明地摇摇头，然后咬牙把手指咬破，挤出几滴血滴在卷绸上。卷绸居然自动在吸纳名溪的血液，嬴子凉瞥向名溪，居然发现她的神色更加悲哀了。
卷绸完全吸收了名溪的血液后，居然自己打开了。
嬴子凉睁大眼睛看着卷绸，可是小小的卷绸打开后上面居然只有一个字！
只有一个“嬴”字！
“这到底是什么？”
嬴子凉困惑地低低道。
名溪似有意无意地吮吸着手指上的伤口，渐渐手上的伤口复原，她却是目光紧紧锁在卷绸和玉石上。
“这……到底算什么……”嬴子凉后退一步，“到现在完全就是一头雾水！如果想要杀害我们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呢？我的弟弟……”
嬴子凉垂下眼睫，“他……不过是个残废啊！为什么……为什么！”
“子凉……你弟弟不会有事的……”
“是吗？”嬴子凉惨笑道。
名溪使劲裂开嘴，想要逗笑嬴子凉，“对呀！他们给我们的线索这么混乱，谁知道怎么找他们啊！不过既然他们希望你去找他们就说明他们肯定一时不会对你弟弟做什么啊！所以……要开心点嘛！”
“是……吗？如今也只有等待了……”嬴子凉微微松了口气，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可是按照李姐的说法，他们不可能只是留下这点线索啊！”
“谁知道呢！”名溪嘟嘟嘴巴，“子凉不要着急嘛！我陪你一起去找啊！”
“……嗯。”嬴子凉目光温柔下来，“真的……谢谢。”
名溪笑得格外天真，“没关系的！我就是想陪在子凉身边！”
嬴子凉正欲再说什么，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忽然黑暗下来，他就只能最后看见名溪惊惶的神色，心悸难忍下只能轻轻说：“没事……”
“子凉！”名溪吓得就要哭出来，可是嬴子凉倒在草地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子凉！”
“子凉……？”
少年俊俏的面容被青翠的草丛遮掩了大半，只能从微微弯起的唇角感觉到少年最后的温柔。
名溪慢慢站立起来，很自然地撕开卷绸，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手指才复原的伤口再次崩裂，狠心往破碎的卷绸里挤血，直到鲜血逐渐蔓延，淹没了破碎的卷绸，卷绸似乎触动了什么，自动排列成一串文字。
名溪轻勾起嘴角，静静地等待着。
可是，就是在文字排列得差不多的时候，名溪忽然脸色大变！
重新排列得字就要出现在名溪的面前的时候，忽然就想被一只大手给抹去似的，她眼前只出现一串血淋淋的大字——
“你，不是我等的人。”
☆、第七章
人在梦里的时候也许会想到很多潜意识里已经淡忘的东西。
也许时间足够久远。
可是记忆毕竟埋在大脑里，谁知道何时醒过来呢？
忽如其来的心痛感瞬间抽干了嬴子凉的力量，就在不祥预感成真的一刻，他的双眼就被无限的黑暗覆盖。
意识浮游在虚无的空间。
“这是在哪儿？”
嬴子凉就像一个瞎子，只能靠触碰感知周围的世界。
冷冷的，清脆的就像是玻璃物品。
“……唔！”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又无法发出了！一片黑暗的世界，声音又被禁锢在心底，他只能一遍遍地感知周围的物品。
可是现在精神力完全干涸，就像刚出生的婴孩。
“嗒、嗒、嗒”，是军靴的声音。有人靠近？嬴子凉敏锐地缩了缩身体。
“……那边……情况……”
“……不用担心……有一个……”
可能距离有些远，也可能那边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嬴子凉只能微弱地捕捉到几个词汇。
“……醒了吗？”
“……一个……未知……生命源……”
什么生命源？醒了是什么意思？他现在究竟是作为什么存在在这里的？
“处理掉……一个……废物……”
不知道一个人下达了什么命令，另一个人居然声音突然尖利起来，“不可以！他才是最完美的！他会成为超越所有人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将超越时间的束缚！绝对不可以！”
“啪！”
先开口的人似乎用脚狠狠踹了一脚疯狂的另外一个人，另一个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撞得周围的器皿“噼里啪啦”得响。
出脚的人似乎是上司，在他踹出去后，周围甚至传来枪械上膛的声音。
上司的声音阴冷沙哑。“我的命令，让你多嘴了吗？”
“噗……不可以……”
嬴子凉困惑地想再凑近听听，可是他才稍微挪动一下，居然就有人大声喊道：“报告！这里有实验体苏醒！”
实验体……？
果然，那军靴踏地的声音稳稳地朝他靠近，最后停下，嬴子凉茫然地睁大双眼看着上方。还是黑暗一片。
上方的人沉默了一下，忽然问：“他……叫什么？”
“报……报告！”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咳血声音，是被踹倒的那个人，“他是9号实验体……名字没有。”
嬴子凉忽然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托起自己的下巴，是手指吗？可是人类的手指会这样冰冷吗？
指尖慢慢滑过嬴子凉的下巴，又掠过鼻梁，最后停留在他死死睁大的眼睛的睫尖上，嬴子凉被他弄得眼睛很痒，居然眼里滚下了什么湿润的东西。
那手指的主人轻笑一声，道：“……泪？”
“是……是的！这个实验体是在最完美体诞生后苏醒的！一直不哭不闹，不知道今天怎么会突然……”
“是为我的流的泪吗……？呵！”
“什什么？”
上司嗤笑一声，“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一切为了我的目的而执行，什么最完满的实验体……如果达不成我的要求就见鬼去吧！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过除了所谓的完美实验体0号和……这个小东西，其他通通销毁！”
“是是是！”
……最完美……实验体？0号？9号……
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梦里吗？
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为什么又会有触感……这些到底算是什么！
嬴子凉满心困惑却无处询问，似乎又有什么力量在撕扯着他的神经……一刹那间他仿佛看见了强烈的白光……可是下一瞬，他的意识又再次被吞没……
我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
意识昏沉的世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寂静岭世界，荒芜、沉顿、死寂、无知……所有的负面一齐涌上来，嬴子凉在黑暗的世界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灵魂的自由。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眼前再次有了光。
“不愧是最完美的实验体……”
“当年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他的身上会发生奇迹……不！他就是奇迹！”
“这孩子在看什么……？”
“……”
嬴子凉微微睁开眼，眼里突兀地灌进了大波白光，强烈的光线刺激得他不由自主地留下了眼泪。
“……快看！9号居然醒了！”
“0号和9号还真是……”
0号……9号？
没几秒，嬴子凉就渐渐习惯了白光的刺激，他拼命睁大眼看到的只有无限的苍白，他的心渐渐落到谷底。透明的玻璃……容器？炽烈的白光……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身着白大褂的人死死盯住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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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子凉，我要这个！”
“子凉，你看那个怎么样？”
“子凉，子凉……你怎么就不理我呢？”
小姑娘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嬴子凉，嬴子凉无奈地扯开她的手，说道：“你在家里不是有更多的好东西吗？你这样粘着我又有什么意思？”
名溪摇摇头，笑道：“不会啊，在外面很好玩的！”
“……随便你吧。”嬴子凉耸耸肩。
说完便继续沿着道路行走，只是微微加快了脚步。
“哎！子凉等等我啊！”
“等等我嘛！”
这条路边到处都是贩卖商品的店面，嬴子凉一路上也随着名溪逛了不少，实在觉得无趣，可是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向旁边的林荫下走去。名溪追在后面不理解嬴子凉的意思，跟在后面喊名字见没有回应便也气恼的跟过去。
嬴子凉是被林荫下的一个穿着灰袍的男人吸引住的。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外摆摊的人，所有人却好像没有看到似的。
男人的摊铺看来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但是奇怪的是标注的价钱却是很高。而男人好似没有察觉嬴子凉到来似的，自顾自闭着眼端坐在树荫下。
嬴子凉奇怪地看了一眼摊铺边上雕刻着的几个细小的字眼“钱买命”，不禁问道：“这里卖的是东西，还是命？”
男人一动不动，唇角却讥诮地翘起，“都卖。”
“哦？也就是说我可以买别人的命吗？”
“不。只卖自己的命。”
“……我买我自己的命？”
男人不再回答。
嬴子凉蹲下，仔细看了看摊上的一块玉石。“这玉石色泽奇差，既不通透也无水色，你如何好拿来卖？”
男人顿了下，说：“这是我的命。”
“什么？”
“我命中带煞，天煞孤星，命中早夭，意外活着已是不祥之兆。”
“哦？还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嬴子凉产生了几分好奇心，“你叫什么？”
男子避而不谈，答道：“这里买命，即买消息。你不久就要……”
男子忽然脸色怪异地扭曲下，但是很快平静下来，只是额头上不时有汗水渗出。“……你不会死。”
“哪有人不死的。呵，你若是想挣钱的话不该先恐吓一番吗？”
男子自顾自地说下去，“但是你的亲近之人……都将通通死去。”
“你说什么！”嬴子凉瞳孔猛地一缩，起身站立。
“没有人能躲过它……只要是……”
嬴子凉离奇愤怒地一把揪住男子的衣领，大声喝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吗？”
“也许不会。”男子笑起来，嘴角微微渗出血丝，“但是你很在乎。”
“因为你有很在乎的人，所以你无法接受我说的话。可是你不必担心……因为你的亲近之人都将通通死去，但是唯一的一个最亲近之人将永远陪伴你、亲近你、拥有你、占据你……”
嬴子凉的眼睛逐渐通红，他用力一拳打过去，男子也不避，硬生生受了过去，甚至还略显愉悦的笑起来。“你想知道躲过这个恶咒的唯一办法吗？就是像我一样，被你讨厌……直到你厌恶了世界……哈哈。”
“混蛋！”
嬴子凉用力一拳砸在男子的唇角，“你给我闭嘴！”
“啊！子凉！你在干什么啊！”
追上来的名溪惊恐的睁大双眼，急忙出声大喊道。
嬴子凉眼中布满了血丝，男子没有一下还手，嘴角边还有一处乌青。不过男子听见名溪的声音倒是微微扯起唇角，轻轻在嬴子凉耳边说道：“你不可能逃掉的。即使你知道，即使你不知道。你只需要记住我说的话，要想让心悦之人活着，就要厌恶。你的欢喜爱恋不能透支。”
“……！”
嬴子凉猛地挥起拳头，但还是没有砸下去，而是慢慢吸了口气，问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你这能买命，那么你一定知道我所有家人的消息。你要是真有本事我就不计较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要买他们的命！他们究竟是死是活？”
男子嘲讽一笑，嗤笑道：“这是你最愚蠢的问题。我这里只能买自己的命。你又凭什么知道别人的命运？”
“你！”嬴子凉伸手指指一旁站立的名溪，问：“她的命呢？我不想知多，你只要……”
男子转向名溪，意味深长地笑笑，“你是要买命吗？”
名溪疑惑地睁大双眼，看看嬴子凉，后又倒退几步，说：“买……命？”
“我可以知道你的过去、现在、未来，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不过。”男子看向嬴子凉，“任何事情的获得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世界没有不劳而获，也没有无偿所得。所以，你们还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你想要什么？”名溪偷偷扯住嬴子凉的衣角问。
“重点不是你要付出什么，而是你想知道什么。你想要买命吗？”
名溪犹豫地看了一眼嬴子凉，“子凉……”
嬴子凉略一沉吟，说：“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我不想知道什么‘亲近之人通通死去’的鬼话，你说不能买其他人的命，好，我就想知道我能不能找到想要找的人，完成要做的事。”
“子凉，那么我也要算！”名溪一听，壮了胆子凑过来大声说道。
“好……”
男子忽又面无表情，端坐在树下，指指摊铺上的一堆东西，说道：“任意挑选一个。”
名溪凑上去，直接抓起一个猫眼绿的石头，笑嘻嘻地说：“我就要这个啦！”
“……我要这个。”嬴子凉指指摊铺边角不起眼的但是色泽温和的石头道，“不过是块石头，你还能看出什么不成？”
男子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
“原来是这样……”
“你……叫嬴子凉……对吧？哦，还有弟弟……呵。你要知道你的亲人下落？你不会想知道的……但我会告诉你……因为你让我似乎明白了一个让我有些困扰的问题……哈，你想知道的一切安好，该下地狱的还存活在世间，而本该离去的……”男子神秘一笑，“有些人有些事，是从出生时就注定好的。”
“我的亲人一切安好？”嬴子凉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些话……”
男子不再多说，而是面向名溪，直接说道：“你叫……名溪对吧？真是不错的名字……你是名家小姐……你的叔叔……呵，可是名家家主啊！最神秘的贵族……你呢？你出来……”突然，他的眼神变得嘲弄起来，“果然是群愚蠢的家伙啊……啧啧，你的未来可不幸福哟！”
名溪面色一白，紧接着攥紧嬴子凉的袖子，问：“我的未来？我会死吗？为什么……”
男子若有所思，看着嬴子凉好一会儿，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你很快就会找到你想找的。可是结果不是你想要的……这两块石头是你们的了，至于代价……我会来收的。”
话说完，男子嗤笑一声，又闭着眼睛端坐在树底下。
嬴子凉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是也只能欲言又止。名溪的整张脸缩在他的身后有些晦涩不明。
“天真的人做着天真的梦……”
“在迷雾的囚牢里困倦……”
“等着猎人将你牢牢捕获……”
“你逃不掉的……”
“‘砰’这是命……”
“罪恶源自出生之始……”
“‘砰’这是命……”
☆、第五章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你在外面可玩了不少时间了……”
“我不想嘛！子凉，你就陪我待在家里吧！你救了我，我家人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我还有弟弟要陪……”嬴子凉笑起来，“你这么大怎么这么好玩？”
“……就是想让你陪我！哎！你怎么不懂呢？”名溪鼓着腮帮说道。
嬴子凉下意识揉了下她的头发，后来发觉不对才说：“哦，我弟弟在小时候……有时候也会这样子撒娇。”
名溪一听，立刻跺起脚来，大声道：“好你的！子凉你居然把我当你弟弟一样对待！我才没有撒娇呢！”
嬴子凉微微一笑，说：“既然不是撒娇，那就别闹了哦。”
“啊，子凉别这样嘛……”
“子凉，子凉！子凉子凉子凉！”
“子凉你待在我家不好吗？”
“……哇哇！”
身后追着嬴子凉一直叽喳的少女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嬴子凉诧异地回头看正好看见少女死死抿住的嘴唇以及不断流淌的眼泪。
嬴子凉犹豫了下，问道：“你……怎么了？”
名溪死命地摇头，只是睁大眼睛不停地哭泣。
“……你，你是不想回去？”
名溪揉揉眼睛，点点头。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外面真的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嬴子凉面色温柔下来，轻轻用手抚摸着少女的长发，好像在想着什么遥远的事情，“曾经我也是像你一样……不，我家里的每一辈年轻时候都曾经像你一样渴望着外面的世界，以为家……就是束缚自己的囚牢……那时候的我比你还要小很多啊！自从有意识起，我就很好奇，为什么我不能出去看看？为什么我必须过着完全封闭的生活，如果不能完成每日的学习任务……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惩罚等着。陪伴着我的只有书本、刑具、老师、长辈。所以我也是曾经像你一样……总是想拼命逃离那个所谓的家……可是真的……随着我一点点的长大……逐渐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有多么的残忍……没有实力，在外面会丢掉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还有家族的荣耀！”
嬴子凉温柔地看着啜泣声逐渐小下来的少女，“你是多么的幸福……你是女孩子……又有个叔叔替你扛起这个家……你只要安静地做一只金丝雀就好了啊！为什么总是想要逃离呢？在家里至少他们都是亲人，也许冰冷，也许凉薄，但是不会有人想要利用你、欺骗你，更不会有人想要杀害你……也许有一天，当你突然失去了这些安全的一切，你才会明白……现在有个家……是多么幸福！”
名溪停下了哭泣，可是眼神却是莫名哀伤下来。
“子凉……”
嬴子凉揉揉她的长发，笑说：“没有人会无缘由地对你好的。如果不是你的头发颜色、你的相貌，我不会注意到你……如果不是你叫名溪，我不会在意你……如果不是你姓名，我可能也不会救你……所以，不可以贪恋外面的世界啊！”
“子凉……不是这样的！子凉……”
“阿溪……我送你回去吧！”
名溪颤抖着唇，浅金色的眼珠定定看着嬴子凉微笑着的脸。“不是这样的……家里没有人需要我，所有人只要我当一个金丝雀就好了……叔叔，叔叔……”她好像是想到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瞳孔猛地放大。
嘴唇哆嗦着。
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嬴子凉。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我不要回去了……”
“如果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嬴子凉移开目光，神色也有些沉闷，却是更加温和地笑着说：“反正都救过你了，难道还能真抛下你不管？我也就只好带你出去玩玩咯！但我可不能跟你回去，我还有弟弟……你可以跟阿乘玩会儿。”
说完似乎想到什么，挑眉问道：“你不会有什么双胞胎吧？”
还不等名溪有回答，又自顾自地说：“怎么可能……算了吧。”
毕竟一个是帝都贵族之首名家的小姐，一个是大世家陆家的少爷。这……怎么可能？
名溪垂下头。轻轻说道：“子凉……我们走吧。”
在酒店里高高的楼层上。
如果仔细看的话，是可以从窗口看到一个削瘦的身影的。
嬴千乘就坐在轮椅上，对着落地窗神色不明地向下望去。纤长的手指一搭一搭地轻轻扣着指环。
“真是过分呐……”
微微低喃着。轻轻伸出的舌尖微微湿润了苍白的唇瓣，整个人像着魔一样，狭长的眼睛渐渐眯起，只能看见深墨的眼珠似乎有什么光色在滚动，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样子是想要抢走……我的哥哥吗？”
“以为我什么都做不了吗？”
“哟！……”
嬴千乘转动指环的频率越来越大，最后整个人慵懒地动了动，嘴角慢条斯理地扯出一丝危险的笑意。
他慢慢地，像是在享受什么，又像是在忍受什么，慢慢地从扶住轮椅站立起来！站起来的时候，长长的黑发一直垂到脚底，几缕发丝还被他舔舐到嘴角。来回的湿润使他的嘴唇越来越艳色。
“好，极了！”
你们。
既然要来。
抢走我的哥哥，夺走我的宝贝。
就，不，要，怪，我。
你们触摸他，就剁了手。
你们望着他，就挖了眼。
你们欺骗他，就让他属于我。
如果，我亲爱的哥哥，被偷走了心。
就用你们所有人的心脏来挽回我的爱。
我的哥哥，什么都不用知道，所有的罪孽，都是我的原罪。
“名溪……么……”
“陆明奚……陆……名溪……”
就让我毁了你们吧。
呵。
嬴子凉在带着名溪回去的路上，名溪倒是显得很沉默，嬴子凉几次回头看她的时候。突然发现如果这个丫头不闹的时候，还是非常好看的。
她和陆明奚张得一模一样，却是女化版的陆明奚，整个人多出了许多女性特有的魅力。
她撒娇闹小脾气的时候看不出，可是整个人沉默冷淡下来，竟然显出几分冷艳。特别是那极艳的唇瓣，尖俏的下巴……
“小丫头在想什么呢？”
名溪仿佛被嬴子凉的突然问话吓到了，顿时眨巴眨巴眼睛，那种冷艳冰冷的感觉仿佛只是幻觉，可怜兮兮地说道：“没想什么啊……”
“哦？”嬴子凉笑起来，“小丫头也有小女生的秘密了？”
名溪顿时瞪大眼睛，大声说道：“什么叫小女生的秘密啊！我是在思考很严肃的问题好不好啊！还有我可不是小女生！”
嬴子凉装作诧异的表情，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啊！”
名溪慌忙摆手，“没……没什么……”
“噗，阿溪原来对子凉还是隐瞒了好多啊！既然不是小女生的秘密也不能告诉子凉吗？”
“不……不是啊……”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阿溪不愿意告诉子凉呢？如果实在很烦恼的话，也许子凉也是可以帮你想想哦！”嬴子凉笑着使劲逗她。
名溪顿时涨红了脸，抖声道：“子凉……怎……怎么……怎么突然这么亲密啊！”立刻扭过头去。
嬴子凉难得笑出声来，仗着身高居高临下揉了几下少女的头发。“好了，逗你的啊。”
名溪反应过来，嬴子凉已经笑着走远了。
“哎！哎！子凉等等我！可恶啊！”
☆、第六章
到了酒店，嬴子凉正面正好迎上李姐，李姐看到他们慌忙迎上来。
“你……你是不是叫嬴子凉？”
嬴子凉奇怪地看着她慌张的神色，点点头。
李姐这才舒口气，说道：“太好了！终于等到你了！”
“怎么了？”嬴子凉越发感到怪异，“你怎么知道我是……”
李姐四处张望下，做了个“嘘”的动作，轻声道：“您的弟弟是叫嬴千乘吧？”
嬴子凉微微皱起眉头。
“刚才来了几个人带走了您的弟弟……最后说让您到了，去找他们。”
嬴子凉心下一惊，紧紧盯住李姐，问道：“他们是谁？为什么带走阿乘？他们要我去哪里？”
李姐声音越发小下去，“我也不知道啊，他们就是留下了一个东西……就说您会知道的……”
“什么……”
李姐从柜台处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小东西，乍一眼看是黑乎乎的一团，可是嬴子凉却是脸色大变，因为那上面隐隐约约地刻着“嬴”字，嬴子凉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因为这是嬴家人身份的象征，这会是谁的？那些带走阿乘的人又与那场大火是什么关系……
“他们……他们就没有说怎么找到他们吗……”
李姐摇摇头。
嬴子凉心下一阵冰凉，他已经不能再失去阿乘了！嬴家人在大火之后不知所踪，陪在他身边的亲人也就只有阿乘一个，如果就连阿乘也失去的话……嬴子凉痛苦地闭上眼。
“子凉……”
名溪软糯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唤道。
嬴子凉微微睁开眼，看见名溪轻轻抓住他的手。
名溪嘟哝着什么，最后小心翼翼地凑近蹭了蹭嬴子凉的耳朵，笑嘻嘻地说：“子凉不要难过啊……还有阿溪陪你啊！子凉找不到弟弟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啊！”
嬴子凉愣了愣，牵强地笑起来，说道：“我这儿有很多麻烦事，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名溪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子凉你再说送我回去，我就不理你了！”
“……我可能没法子照顾你了……”
名溪两只手都抓住嬴子凉，来回摇晃着他的手臂，说：“我才不要你的照顾呢！我就是想要陪你！你一个人找弟弟多累啊！我陪你好不好……”
“……”嬴子凉微微笑起来，伸手捏住名溪的鼻子，直到少女的面色又羞又恼地通红才放手，“你说的啊，阿溪到时候可不要叫苦……”
“哼！”
嬴子凉冷静下来，思索了一下又问李姐：“阿乘大概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就……就在你们来之前一会儿。”
“那么对方大概多少人？有领头人吗？”
李姐仔细想了想，忽然眼中闪过一道震惊，嬴子凉连忙问道：“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李姐还是一脸震惊的样子，只是喃喃：“我好像……见到了那个人……”
“什……什么？”
“对！没错！就是那个人！除了他以外……怎么可能！”
“你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李姐哆嗦着嘴巴看着嬴子凉，只是拼命摇头道：“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你……那个人……那个人不是我们能说的……抱歉！”
那个人？
到底是谁！
嬴子凉很想问清楚，可是李姐却是明显吓到的表情，什么也不愿意多说。
帝都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号人物……
那个人是谁？
嬴子凉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旁边女孩的手，就急着向外冲去。
“子凉！子凉你怎么了？……”
嬴子凉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他觉得自己的周围就是个巨大的谜团，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树下的男人，问清楚一切，无论对方愿不愿意，他都要知道一切！
可是树下现在却是一个人没有。
嬴子凉就呆立在树下，低声道：“到底……应该怎么办？”
名溪忽然喊道：“子凉！你快来看下！”
嬴子凉顺着她名溪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在名溪手中抓着一个一块玉状物体，嬴子凉接过来看了下，东西上面被泥土沾染，嬴子凉伸手摩挲了几下，才渐渐露出玉的本来面目。
玉本身质地非常差劲，好像有点眼熟。
……
嬴子凉蹲下，仔细看了看摊上的一块玉石。“这玉石色泽奇差，既不通透也无水色，你如何好拿来卖？”
男人顿了下，说：“这是我的命。”
“什么？”
“我命中带煞，天煞孤星，命中早夭，意外活着已是不祥之兆。”
……
啊！是那名奇怪男子的那块自己的玉石！
可是……他不是说那是他自己的“命”吗？为什么会丢在这里？
嬴子凉紧紧攥住玉石，实在想不通。
“咔擦”
忽然，手上的玉石传来一丝破裂的声音，嬴子凉慌忙仔细看着，原来是刚才攥着这玉石的手劲太大，导致这玉石渐渐破裂开！这玉石果然是劣质！
可是还不等嬴子凉多加感慨，名溪忽然“啊”地一声，伸手夺过了嬴子凉手上的玉石。
“这……这是！”
嬴子凉疑惑地看着名溪有些挣扎的脸色，奇怪地问：“怎么了？这是什么？”
名溪哆嗦着手，一点点把破裂的玉石使劲分裂开来，居然在玉石中慢慢流出乳白色的液体，浓稠的液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惨色。
可是名溪只是木然任由液体从玉石中流出来，顺着她的手一直流到地上，液体碰触到的地方，草木兴盛，原本衰弱的杂草就像突然获得了勃勃生机。
“这是……灵液……”
“灵液！”嬴子凉大惊，“灵液不是只有灵脉中才会有的吗？”
“不……”名溪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是闭着眼睛摇摇头。
嬴子凉皱着眉头，等到灵液差不多流尽的时候，居然在于是里面还发现了一块很小的卷绸，嬴子凉小心地把卷绸取出来，正打算摊开时名溪忽然按住了他的手，神色不明地摇摇头，然后咬牙把手指咬破，挤出几滴血滴在卷绸上。卷绸居然自动在吸纳名溪的血液，嬴子凉瞥向名溪，居然发现她的神色更加悲哀了。
卷绸完全吸收了名溪的血液后，居然自己打开了。
嬴子凉睁大眼睛看着卷绸，可是小小的卷绸打开后上面居然只有一个字！
只有一个“嬴”字！
“这到底是什么？”
嬴子凉困惑地低低道。
名溪似有意无意地吮吸着手指上的伤口，渐渐手上的伤口复原，她却是目光紧紧锁在卷绸和玉石上。
“这……到底算什么……”嬴子凉后退一步，“到现在完全就是一头雾水！如果想要杀害我们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呢？我的弟弟……”
嬴子凉垂下眼睫，“他……不过是个残废啊！为什么……为什么！”
“子凉……你弟弟不会有事的……”
“是吗？”嬴子凉惨笑道。
名溪使劲裂开嘴，想要逗笑嬴子凉，“对呀！他们给我们的线索这么混乱，谁知道怎么找他们啊！不过既然他们希望你去找他们就说明他们肯定一时不会对你弟弟做什么啊！所以……要开心点嘛！”
“是……吗？如今也只有等待了……”嬴子凉微微松了口气，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可是按照李姐的说法，他们不可能只是留下这点线索啊！”
“谁知道呢！”名溪嘟嘟嘴巴，“子凉不要着急嘛！我陪你一起去找啊！”
“……嗯。”嬴子凉目光温柔下来，“真的……谢谢。”
名溪笑得格外天真，“没关系的！我就是想陪在子凉身边！”
嬴子凉正欲再说什么，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忽然黑暗下来，他就只能最后看见名溪惊惶的神色，心悸难忍下只能轻轻说：“没事……”
“子凉！”名溪吓得就要哭出来，可是嬴子凉倒在草地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子凉！”
“子凉……？”
少年俊俏的面容被青翠的草丛遮掩了大半，只能从微微弯起的唇角感觉到少年最后的温柔。
名溪慢慢站立起来，很自然地撕开卷绸，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手指才复原的伤口再次崩裂，狠心往破碎的卷绸里挤血，直到鲜血逐渐蔓延，淹没了破碎的卷绸，卷绸似乎触动了什么，自动排列成一串文字。
名溪轻勾起嘴角，静静地等待着。
可是，就是在文字排列得差不多的时候，名溪忽然脸色大变！
重新排列得字就要出现在名溪的面前的时候，忽然就想被一只大手给抹去似的，她眼前只出现一串血淋淋的大字——
“你，不是我等的人。”
☆、第七章
人在梦里的时候也许会想到很多潜意识里已经淡忘的东西。
也许时间足够久远。
可是记忆毕竟埋在大脑里，谁知道何时醒过来呢？
忽如其来的心痛感瞬间抽干了嬴子凉的力量，就在不祥预感成真的一刻，他的双眼就被无限的黑暗覆盖。
意识浮游在虚无的空间。
“这是在哪儿？”
嬴子凉就像一个瞎子，只能靠触碰感知周围的世界。
冷冷的，清脆的就像是玻璃物品。
“……唔！”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又无法发出了！一片黑暗的世界，声音又被禁锢在心底，他只能一遍遍地感知周围的物品。
可是现在精神力完全干涸，就像刚出生的婴孩。
“嗒、嗒、嗒”，是军靴的声音。有人靠近？嬴子凉敏锐地缩了缩身体。
“……那边……情况……”
“……不用担心……有一个……”
可能距离有些远，也可能那边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嬴子凉只能微弱地捕捉到几个词汇。
“……醒了吗？”
“……一个……未知……生命源……”
什么生命源？醒了是什么意思？他现在究竟是作为什么存在在这里的？
“处理掉……一个……废物……”
不知道一个人下达了什么命令，另一个人居然声音突然尖利起来，“不可以！他才是最完美的！他会成为超越所有人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将超越时间的束缚！绝对不可以！”
“啪！”
先开口的人似乎用脚狠狠踹了一脚疯狂的另外一个人，另一个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撞得周围的器皿“噼里啪啦”得响。
出脚的人似乎是上司，在他踹出去后，周围甚至传来枪械上膛的声音。
上司的声音阴冷沙哑。“我的命令，让你多嘴了吗？”
“噗……不可以……”
嬴子凉困惑地想再凑近听听，可是他才稍微挪动一下，居然就有人大声喊道：“报告！这里有实验体苏醒！”
实验体……？
果然，那军靴踏地的声音稳稳地朝他靠近，最后停下，嬴子凉茫然地睁大双眼看着上方。还是黑暗一片。
上方的人沉默了一下，忽然问：“他……叫什么？”
“报……报告！”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咳血声音，是被踹倒的那个人，“他是9号实验体……名字没有。”
嬴子凉忽然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托起自己的下巴，是手指吗？可是人类的手指会这样冰冷吗？
指尖慢慢滑过嬴子凉的下巴，又掠过鼻梁，最后停留在他死死睁大的眼睛的睫尖上，嬴子凉被他弄得眼睛很痒，居然眼里滚下了什么湿润的东西。
那手指的主人轻笑一声，道：“……泪？”
“是……是的！这个实验体是在最完美体诞生后苏醒的！一直不哭不闹，不知道今天怎么会突然……”
“是为我的流的泪吗……？呵！”
“什什么？”
上司嗤笑一声，“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一切为了我的目的而执行，什么最完满的实验体……如果达不成我的要求就见鬼去吧！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过除了所谓的完美实验体0号和……这个小东西，其他通通销毁！”
“是是是！”
……最完美……实验体？0号？9号……
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梦里吗？
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为什么又会有触感……这些到底算是什么！
嬴子凉满心困惑却无处询问，似乎又有什么力量在撕扯着他的神经……一刹那间他仿佛看见了强烈的白光……可是下一瞬，他的意识又再次被吞没……
我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
意识昏沉的世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寂静岭世界，荒芜、沉顿、死寂、无知……所有的负面一齐涌上来，嬴子凉在黑暗的世界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灵魂的自由。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眼前再次有了光。
“不愧是最完美的实验体……”
“当年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他的身上会发生奇迹……不！他就是奇迹！”
“这孩子在看什么……？”
“……”
嬴子凉微微睁开眼，眼里突兀地灌进了大波白光，强烈的光线刺激得他不由自主地留下了眼泪。
“……快看！9号居然醒了！”
“0号和9号还真是……”
0号……9号？
没几秒，嬴子凉就渐渐习惯了白光的刺激，他拼命睁大眼看到的只有无限的苍白，他的心渐渐落到谷底。透明的玻璃……容器？炽烈的白光……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身着白大褂的人死死盯住这边。
第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