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吾爱 作者:苏苏木
第6节
阳光照进嬴子凉黝黑的眸子里，此时少年的双眼里仅仅就含笑看着少女一人，名溪望着他眼中的自己整张脸都在一点点地烧红，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嗯？”嬴子凉微微勾起唇，忽然作出一个“嘘”的动作，指向前面的一个方向，问道：“那个院子有好些年月了吧？这么破旧了怎么还在这里……名家也有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啊！”
名溪一怔，“院子……？”
她立刻转身看向嬴子凉手指的方向，在逆光的方向里，前面的小路尽头确实矗立着一座阴森森的庭院，之所以说阴森森，因为那里明显是很久没有人造访了，门前的杂草早就生出一大堆几乎遮挡住入口，大门半封闭着，里头昏暗极了，远远地看着就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口。
“那儿啊……”名溪后面还有一句轻极了，嬴子凉一时没有听清楚。
“什么？”
名溪低垂下头，略长的刘海遮住了前额，也挡住了眉眼，柔顺的长发从颈部曲折而下，蜿蜒到少女胸前，她只有一张紧闭的红唇极艳得衬着浅金色，还有尖俏的下巴冷冷的收缩着。
她轻轻吸气，只是说道：“哦，这个呀，也许是我出生的地方？”
嬴子凉一怔。
☆、第十二章
“子凉一定在想名家小姐怎么会出生在这种地方吧！”名溪作出一个“嘘”的动作，笑眯眯的说，“就算问了阿溪也答不上啊，我的母亲选择的这儿……”
她一边说话，一边转身带着嬴子凉往回走，指着周围又道：“这儿太偏僻了，一般都是没有人过来的，我这还是第三次过来呢！子凉，要不我带你去花园玩玩？”
“……啊，随意吧。”嬴子凉疑惑地瞥了一眼远处的院落。
突然传来“滴”的一声，名溪“呀”得叫出声来，她向嬴子凉掏出自己口袋里的一枚徽章样的东西，有点慌张地说道：“这是我们家的通讯器……好像叔叔……我也不知道，他们可能有事叫我……不好了……”
“别急，怎么了？”
名溪咬住下唇，手指紧紧攥住徽章说道：“一般我都是不能出去的……他们肯定是发现了我不在房间里……”
嬴子凉微皱起眉毛，安抚道：“出去也没什么吧，如果是管的严的话，你跟他们解释下就可以了……要是有急事的话你就先过去的，我自己转转就可以了。”
可是名溪的脸都白了，她点点头，说道：“嗯嗯，我会……很快回来的……我我，我先走啦……”
她说完便往回匆匆小跑，嬴子凉有点奇怪，他考虑了下是要回去还是在名家四处走走，周围很是僻静，也看不到一个人，他起先是随着名溪一直沿着小路走过来的，估计待会沿着这条小路走回去是不会迷路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他有点好奇那个破旧的院落。
……
“哦，这个呀，也许是我出生的地方？”
……
名家的小姐怎么会出生在这种地方？这样的地方放置在名家家里真是格格不入啊……
嬴子凉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拨开门前的杂草堆，他抬脚便走了进去，里头实在太脏乱了，原本应该宽阔清爽的庭院现在是长满了青苔、杂草，杂草旺盛已经差不多淹没了嬴子凉的膝盖以下部分，阳光还是很关照庭院的，嬴子凉走在中间全身都暖洋洋的。但如果说庭院里虽乱但还有温暖的话，里屋似乎就是太冷了。嬴子凉站在里屋门口，轻轻推开摇摇欲坠的门，门晃动了一下，“吱呀”一声便像个年纪已大的老人慢悠悠地打开，嬴子凉眯起眼睛，几秒后适应了里屋的昏暗光线才慢慢进去。
里屋到处结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嬴子凉后悔自己把树枝给扔在了门口，他小心地避开蜘蛛网，四处看看，结果得出这不过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破旧、邋遢的屋子，里面的家具陈旧，因为长久没人居住也就没有人过来更新，还有里屋的窗子也是紧闭的，看来似乎是生锈了而无法打开，这里基本没有容人走路的余地，嬴子凉按耐下心中不知为何奇怪的感觉，闭上眼睛催动精神力包裹住全身，形成一个360度无死角的“眼”，往里走，然后绕过破碎的屏风推开在后面的小门，那后面不过就是个小花棚。
不过为什么花不种在外面的庭院里？
嬴子凉蹲下，仔细看着，这里只有一道窗口通着天空，现在还是紧闭着，嬴子凉散开身上包裹的精神力，用手指拨开残败的花草，揪起暴露出已经干巴巴的泥土的一块硬硬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个小泥人的形状！
嬴子凉站起来，用手仔细摩挲着小泥人，小泥人的面目已经不大清楚了，但是从泥人的服饰上来看是个女人……嬴子凉左右看看，这个泥人实在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嬴子凉看不出什么便想把它放回去，就在这时他眼神突然冷了下来，因为他隐约可以听到有人推开了院子的门……
阿溪不是说这个地方是没有人过来的吗？
嬴子凉无处藏身，这时眼睛瞥到这小屋上面的天窗……
☆、第十三章
“啧……”
嬴子凉以手撑住落地的身体，还好这屋子不高，要是跳下来滚到杂草堆里就有趣了。这小屋子一出来就是一个小池塘，池塘也是很久没有人打理的样子，里面的水草全都冒出头，挤满了小小的方塘。
环绕小池塘的是几株大榕树，大树后面还有几间小屋子，嬴子凉不想在这地方多待了，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他靠在墙角隐约听见里面的人推开了那个小屋子的房门，然后似乎说了句什么“……孽债”便再也没有动静。嬴子凉有点好奇，但还是按捺下来，小步轻声从屋子后面绕回前院。
在出门离开的时候，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阴沉阴沉的大院子，还摩挲了几下手上沾上的泥土。除了莫名其妙的疑惑别无所获。
“小姐呢？”
他回到名溪屋子的时候，在门口被一个神色紧张的下人一把拦住。
“你是和小姐一起出门的……小姐去了大堂吗？”下人捂着胸喘着气说道，“先让小姐不要去大堂……得通报一下家主……”
嬴子凉疑惑道：“怎么了？不是……你们家主让她过去了吗？”
“不是啊！”下人睁大眼睛，“是几个长老……糟了，小姐已经过去了？”
嬴子凉听到她不好的口气，忙问道：“长老们喊阿溪过去有什么不对吗？”
“这……这是我们家的事情，抱歉，嬴少爷，我不能多说。”下人面露两难之色，“只是小姐比较尴尬……长老们一向不喜小姐，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
名溪先前却是一点都没有提及的，难道一个名家小姐还过的不好吗？这个小姐似乎不是金丝雀啊……
“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下人偷偷看了一眼嬴子凉，“小姐一向是不准许出门的……可是她……”
大堂
“没有允许，是谁让你私自出的门？”大堂中央有名老者拄着拐杖使劲敲了敲地面，呵斥着名溪，“你还不跪下？”
名溪一听，往后退了几步，说道：“为什么就是我不能出去？我不是出去惹事的……我好久好久都没有……”
“闭嘴！”老者冷笑道，“我们让你不出屋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名家自有名家的家规，你这般不听指教是想干什么？”
“我没有不听指教！你们！”名溪眼眶一红，“你们一直把我关在屋子里到底是为什么啊？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出去过几次……为什么啊！”
“放肆！”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伯伯……”
老者面色不虞地看向名溪，冷笑道：“看来你私自出去还不知悔改，是必要动用家法了！我名家的人……丢脸的有你就够了！”
“伯伯……就为了我出去一次，你就要对我动用家法……”名溪眼泪一滴滴掉下来。
老者面无表情，说道：“今日若不教你知道犯错的后果，他日你还会做出什么事情谁知道？”
名溪嘴巴轻颤着，“若是按照伯伯你的说法……那是不是我的存在就是个错……所以所以，所以你们要把我死死藏在家里！即使我出去一次都不行！因为我就是个见不得人的人？！”
“你……”
这时，旁边另一位中年人拉住似乎要发怒的老者，皱着眉头对名溪说道：“溪儿，名家人本就自身要求很高，且不论你私自出去的事，你的异能修炼达到老师的要求了吗？学业尚未完成却违反家规私自出门……你说该不该罚？”
“我……”名溪低下了头。
老者冷笑道：“她的异能修炼？就算她再练个十年也没有什么长进！也不看看她的资质！我名家怎么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废物！丢脸至极！”
这时候中年人扯住老者，轻轻摇了摇头。
“哼！”老者冷哼一声，声音到底还是稳下来了，“你身为名家的小姐，怎么着也要以身作则，我就问你是否愿意承受电击之刑？”
“……我，愿意。”
跟着下人过来的嬴子凉猛地睁大眼睛！
只不过就是出门……为什么还要受电击之刑？！名家的家规难道就严到这个地步？！名溪不过就是一个大小姐，她看来连几个混混都拜托不了又怎么受得了对普通精神力者都有些难以忍受的电击？！
名家的长老就是这样子的？名家不是由名溪的叔叔掌管的吗？她叔叔不在，他们就这样随意给名溪定刑了？
最让嬴子凉难受痛心的不是名溪的窝囊地位而是似乎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窝囊！她这么大到底是怎样过来的！
“她受不了的……”嬴子凉喃喃。
有了老者的命令，电击的刑具很快就呈上来了，但是看样子老者竟然打算直接就在众人面前施刑！
“今日你若是痛了，就一定要好好给我想明白自己到底是错在哪了！”老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名溪一眼。
名溪低低垂着脑袋，长长的浅金色头发垂至眼前而看不清神色，她木讷地坐上去，并不说话。
老者挥起手，扭过头去，“开始吧！”
“啊……！”
名溪闷哼一声，痛苦地皱起眉头，然后死死咬住下唇不说话。
“你现在能活着还不知珍惜……名家养你这般大可不是为了让你给名家丢脸的！”
电流在一点点加大，名溪的脖子向后仰去，从嬴子凉的角度隐隐可见她额头上不断冒下的汗，头发和汗液粘黏在一起，除了最初的痛哼没有忍住，名溪居然没有再发出一声。
名溪的皮肤很白，她也很瘦，原先她一直嬉皮笑脸的时候往往让人忽略了她不过就是个瘦弱的小姑娘，尖尖的下巴，薄薄的红唇，还有因疼痛还是什么放大的瞳仁。
好痛！
好痛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我真的好痛啊！
空气里似乎也开始弥漫出一股焦灼的味道，电流在名溪皮肤下四处乱窜，嬴子凉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嘴唇由鲜红变成青紫，最后像是毫无知觉地打着颤，名溪紧紧抓在椅子上的手指也在颤抖，她浑身哆嗦着。
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想些讨厌的事情了……
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为了无所谓的东西烦恼……
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名家就不用因为我而羞耻……
我就是个错误？
名溪恍恍惚惚地想。
无论做什么都是错……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不存在……
反正！都不需要我不是吗！
什么追求自由逃脱出去！都是不可能的！我只知道！我好痛啊！
名溪紧紧咬住下唇，疼得狠了，眉头也紧紧皱起来，可是……
“我……没错……”
“你……孽障！”老者瞬间瞪大了眼睛，在他挥手再加大电量的时候——
“住手吧。”
☆、第十四章
轻飘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嬴子凉闻声看去，顿时一呆。
是个出乎意料地年轻、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子，男子嘴角微微挂着浅笑，一身玄紫的衣服，他状似怜惜地看了一眼大堂中间似乎已经晕厥的名溪，低声叹道：“何老，你这又是何必呢？她不过就是个可怜的孩子……”
“家主！”老者脸色一变，“你是不知道她还私自跑出去的事？她这情况……”
名潜摆出一个“嘘”的手势，表示他已经懂了，只是含笑道：“放了她吧。”
老者还欲说些什么，但看见名潜笑眯眯的毫无波动的眼神还是没敢提出反对意见。他只得扬手，无奈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
刚刚松下一口气的嬴子凉又提起心脏。
老者皱眉对名潜说道：“过些天就是异能测试了……这丫头！她倒是疯够了！到时候丢的还是我们名家的脸！”
名潜闻言轻挑起右眉，突然道：“你还愣着干嘛？嗯……嬴家少爷……？”
“什么？嬴家人？！”
嬴子凉一听更是大惊，但是看名潜含笑的目光似乎就是看着自己这边，他也不好再混在人群中了。“名家主……”嬴子凉很是恭敬地弯下腰。
“如果我不来，你可打算出来呢？”名潜笑问道。
嬴子凉脑海里冒出名溪痛苦的样子，冷静的面具有些崩裂，他攥紧手心，道：“名溪小姐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
“呵呵……”名潜的笑声有些沙哑，他意味不明地说道，“那就好，小溪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我也就放心了……去看看她吧。”
名溪已经被从电击椅上移开了，浅金色发丝全部盖满脸侧，汗水还在额头挂着，她的精神已经有些迷糊脆弱，嬴子凉轻轻抚开她的发丝，感觉心口像被蜜蜂小小蛰了一口。“阿溪……？你，你怎样了？”
“我……没错……”名溪恍恍惚惚说着。
嬴子凉连忙点头，握住她的手掌，“我先带你去治疗好吗？”
“你来救我了吗？子凉……”
“对，我来救你了。”嬴子凉坚定道，“你现在怎么样？”
名溪使劲睁开眼睛，极其温柔地浅金色瞳仁盯着嬴子凉，还在轻微颤抖的嘴唇小小的笑开，“太好了……我不痛……”
嬴子凉双臂一用力便抱起了名溪，他抬头看向名潜，问道：“名家主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还请……”
“我知道了。”名潜的眼睛稍稍弯起，和名溪的浅金不同的是他的双眼是纯金的微微泛着金属一样的光泽，“但我想问，嬴家少爷，你知道为什么小溪要受此惩罚吗？”
嬴子凉顿住脚步，回头道：“为什么？”
“如果仅仅就是因为家族荣誉的话，你会不会说我们名家太过无情无义，不把小辈的性命当回事呢？”名潜白皙的手指捂住嘴唇，唇角微微翘起，“再过三天就是名家的异能测试了，名家是贵族之首，到时候来的可不仅仅是名家人，更多的还是别的家族的人，要知道小溪从小……资质太过平凡了点，眼看就要测试了，若是闹了笑话，作为嫡系怎么着也是名家的一大耻辱吧！”
“哼！何止是资质平凡了点！简直就是愚钝如牛！”老者跺了跺脚，恨声道。
名潜只是继续道：“可是小溪生性倔强……我们说的话她是基本不听的，即使我们关了她十几年……看来也没有什么用，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也就是……”名潜淡淡笑道，不经意瞥过嬴子凉怀中的名溪，接着说：“只是想请你帮助小溪，如果她在这次的异能测试中过关了，何老也说不了什么……何老你说是不是？”
老者一愣，进而嗤笑道：“家主，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是他看着名潜一直含笑的眼神，声音渐渐弱下去了。“若真过了，我便不再计较今日之事。”
“不要……”名溪忽然动了动，她手指紧紧抓住嬴子凉的衣角，倔强道，“我不要任何人帮助我，我自己可以的……”
嬴子凉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唇，轻笑道：“好啊，我同意。我也很好奇阿溪到底是有多愚钝……居然让整个名家都拿她没办法！”
名溪有气无力的挣扎了一下，还是被嬴子凉按住了。嬴子凉低头很是温柔地朝她笑了一下，说道：“交给我。”
在那些个昏暗的日子里，唯一的一个伸出手，对我说“交给我”的人……
在所有封闭的岁月里，错乱的光和影，迷失的罪与罚……已经毫无能力的我……
居然要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伸出手……
说“交给我”。
名溪半睁着如琉璃般脆弱的眼睛，眼前似乎闪过了一幕幕虚幻的影子，最终她只是呶动嘴巴。
你不知道啊。
“对……”不起。
☆、第十五章
名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的重影交叠在一起最后归于一个人影，她惊得往后缩了缩。“叔叔……”
名潜安抚地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名溪的头发，轻声道：“别在意，你再安心睡会吧！那个嬴家人在外面守着，你身上的伤已经治疗过了，我只是来看看你，别紧张……”
“嗯……”名溪微微抿起嘴巴，“我昏睡了多久了？子凉他一直陪着我吗？叔叔，你不必担心的……”
名潜仔细瞧了下名溪，直把她看得脸颊微红才笑道：“大概两个多时辰吧！不过我想问，你是怎么和嬴家人扯上关系的？还为了他向我求情帮助？”
“哦……”名溪略微有点羞涩地翘起嘴巴，“我之前出去是他救了我，后来我陪他去找弟弟……不过他弟弟被抓走了，他好像很难过……”
名潜微微颔首，“这些你就不必忧虑了，如果他能完成我的测试的话，帮助他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只是以贵族的身份插手世家间的事情有点不妥……你要是真的想帮助他的话，就专心提升自己的异能，你是知道的……你已经16了，若是这次再失败……”
名溪倔强地扭过头，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要子凉的帮助！我自己可以的！”
名潜倒也没有继续再说些什么，只是用手仔细揉搓着下巴，似乎想起什么，温声问道：“你这次出门可有哪时感觉到什么不好的？”
“没有啊！”名溪撑起身体，晃晃脑袋，说道：“有子凉陪伴着一直很好啊？怎么啦叔叔？”
“若是如此……”名潜轻轻笑开，白净温柔的脸庞就像点亮了一盏明灯一样暖和，“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开始了吗？真正的融合……
嬴子凉正好推门而入正好瞧见这一温馨场面，他心头有点苦涩，还是微笑着说：“名家主！阿溪醒来了啊！”
名潜点点头，一张年轻又可以用极其漂亮来形容的脸蛋没有一丝丝弱化他的气势，他一向是含笑的，无论是眼还是眉都不会有轻易的动容，在让人觉得温和之余也没有任何敢造次的想法。
“小溪就先交给你照顾了。我先回去了，还有些事要处理。至于嬴家的事……特别是关于你弟弟的事我会留意的，你记得小溪测试若是没过，我也没有理由帮助你。”
嬴子凉先是心中一喜，然后连忙点点头，道：“是！”
“你现在的异能等级是多少？”
站在外面的训练场上，阳光正好，嬴子凉向名溪问道。
名溪犹豫了下，说道：“我……”
“不用顾忌，直说吧。”
“……我是0级，我的异能不知道是什么。”
“什么？”嬴子凉惊讶地呼出声，“那么你之前在家族的异能测试是怎么过的？难道你用体术和对方对打？看起来你的体术也不怎样！你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异能者？！”
“可是我会想办法的！我会努力的！”名溪咬牙反驳道。
嬴子凉摇摇头，说道：“这可不是想办法就能解决的问题，异能的触发和了解是需要时间的……可你是贵族啊！贵族天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不可能说到现在还不知道异能是什么……唉。”
名溪试着回忆什么，慢慢说道：“可是别人说过我很小的时候是有异能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异能就再也触发不了了……我，我也不知道，我根本就是一点记忆也没有啊！”
嬴子凉长吁一口气，小力地揉搓了几下名溪柔软的头发，“不用担心……我们先做个简单地测试……”
“嗯。”
“你把两手伸张开来，闭上眼睛，放缓呼吸，想象着你脚下是一片柔软的草地，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草地上你静静地躺着，你的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天空，湛蓝的天空像母亲的眼睛温柔地凝视你，你缩在母亲怀里……你很温暖，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儿，空气流动着……是风轻柔地拂过你……你很安心……因为这是真正只有你的世界……”
“乖，告诉我，你现在舒服吗？”
名溪及不可察地点点头，嘴角漾出一丝笑意。
“很好……可是这样的宁和只是暂时的……只是在眨眼间整片天空便是乌云密布，你刹那间从美好的幻象中惊醒，在阴霾底下你根本无处可逃，你找不到一个可以躲避的场所，只是不停奔跑着，你的心跳得很快……希望有人带你出去吗？你现在感觉怎样……？”
“好，好难过……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名溪死死蹙紧眉头。
“大雨倾盆而下，夹杂着暴风和闪电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拼命地逃，可是你根本找不到方向！没有目的！没有任何可以帮助你的人！这时候有人拍拍你的肩……你回头……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啊！！！”名溪猛地睁开眼睛，满眼都是恐惧，她的眼睛微微暗了一下，在嬴子凉还没注意到的时候飞快地闪过一抹红光。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嬴子凉一手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道，“一般来说，在催眠刺激下如果是有精神力的人看到的都是……”
“是我……那个人是我！！”名溪有些惊魂未定，“我害怕极了，拼命跑着，没有人来救我，我就想着哪怕有人来帮助我一下也好，可是可是……突然有人出现在我身后！我就看到一张脸，然后就是血……”
“什么……？”嬴子凉微微皱眉，“你眼中的那个人受伤了？”
“不不不！”名溪捂住胸口，眼睛里噙满泪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突然心脏很疼……我看到那个‘我’受了很重的伤，心好痛，‘我’全身都是血就是扯开嘴角拼命向我笑着！”
嬴子凉一愣，喃喃：“不对劲……精神力或者潜在精神力稳定的人一般就是看见正常的自己，然后会帮助自己，心灵世界会恢复正常的……”
名溪摇摇头，她只是捂着胸口，头低低垂下来，“我不知道……就是这里很疼……好疼！还有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
嬴子凉猛地睁大眼睛，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什么，“怎么讲？”
“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她就站在我的后面，我回过头，她和我近的几乎就要面贴面……她明明那么惨还是向我笑着……最重要的是……”名溪双手捂住眼睛，苦笑道，“她也许是他……不可能是我！莫名其妙的心悸感！”
嬴子凉想起那个传闻，他顿住，安抚道：“没事……不要纠结在那个幻象中了……你应该是有异能的！不过可能不太稳定，你……你有学过精神力的输出和缠绕吗？”
“学过。”名溪点点头，她补充道：“异能的释放、收敛与高低都与精神力有着直接紧密的联系，名家从小便训练这个，只是我的精神力微弱……”
“没关系。”嬴子凉笑道，“我会把你教好的。”
只是……嬴子凉看着名溪纯真无邪的感激笑颜有些犹豫有些话该不该说，那件事她知不知道？
可以说是贵族与世家当年人尽皆知的，但是仅凭一些传闻……那个关于名绮雨和名柒的传闻……
“阿溪，你有什么双胞胎兄妹吗？”
“嗯？”名溪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嬴子凉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没有，我是独女呀！”
“哦……”这样啊……嬴子凉没再说什么，只是眉头锁得有点深。
一下子氛围冷了下来，一时间也没有人说话，嬴子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名溪则是好奇地瞅着嬴子凉的神情，也不好开口。正好是下午，阳光很是放肆地曝晒在训练场上，训练场本就是叫人吃苦的地方，也没什么避阳的地方，名溪摸了摸几把汗，她治疗过后电击带来的痛苦早就消弭了，但是身子还是有点虚弱，偏偏一时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只好呆呆地看着嬴子凉的侧脸。
嬴子凉只是抿着唇，乌黑的头发就像会吸收光芒一样，午时的阳光压根穿不过这层屏障，只好轻轻触碰着他细腻的脸颊，他的表情有点严肃，好像在想着什么，眼神有点飘忽。
忽然，一动不动的名溪轻扯懂嬴子凉的袖子，待后者微挑眉看向她时，她却微微错开目光，说道：“子凉，小时候我听叔叔说过，我有个死掉的哥哥……”
☆、第十六章
“你要记住……你是有力量的……虽然现在还不是很稳定，现在跟我一起放缓呼吸，想象自己是鱼，周围是海，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你……你在这片海里自由地遨游着……你是有力量的，你看到了吗？在你身上一层一层缠绕着的白色……”嬴子凉轻声诱导着。
名溪闭上眼睛，似乎进入了嬴子凉所描述的世界里，她咯咯地笑起来，“好像真的很舒服啊……是有一层白色的‘壳’，它在保护着我……？”
嬴子凉微微一笑，他伸手抚向名溪的额头，温声道：“感觉到我的触碰了吗？有什么轻轻碰着你的‘壳’，它没有攻击力，你的‘壳’在慢慢容纳它……现在尝试着，让你的壳再拓宽些……让它更多地接触周围的水流，比如说……感觉流向？接纳它们，让你的‘壳’覆盖得更远……”
名溪按照嬴子凉的指示努力放松自己，因为嬴子凉的触碰，她竟意外地放下心来，慢慢的，放缓呼吸，细心感受着、拉开、拓广自己“壳”的范围。
“嗯……我做到了！”名溪闭眼笑开了花。
嬴子凉赞许地点点头，接着说：“接着想着你的‘壳’，让它更坚硬一些……它会更厚实的包裹住你……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就像在母亲的怀里，你安心地想要睡着……来，磨砺你的‘壳’，像对一件珍器，细心打磨它……”
名溪犹豫了一下，眉头稍锁着，说道：“子凉……我，我无法触碰到它？”
“别着急，慢慢来。记住，它是你的‘壳’，属于你的，你要有耐心，假设周围的海洋是你的营养，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吸收周围的营养……你在充实自己，壮大自己，最后有了足够的力气，我们再来慢慢磨这块顽石……让‘壳’坚硬些……”
名溪的眉头稍稍舒展些，后又皱起来，最后嘴巴也紧抿住，“我，我不行……”
“……”嬴子凉没有说话。
“我……”名溪委屈地就要哭出来，“我根本做不到！它完全不听我的话……！”
嬴子凉轻叹一声，他的语气特别轻柔。“不要紧……它是你的，放松……你可以控制它，让它包裹住你，用心去打磨它……”
“我……”
过了好一会儿，名溪紧拧住的眉毛才微微放松，她嘴角泄出一丝喜悦，“我做到了……！”
“很好……”嬴子凉点头，“那么继续，你要这样不断地这样训练，这层‘壳’就是你的精神力，它是根基，只有首先操作好自己的精神力才有可以保证自己的输出和后援，精神力的强大不仅可以起到攻击、保护的作用，充足的精神力可以使自己在持久战中更加清醒，更有后劲。你先这样吧……阿溪其实并非是愚钝之才……只是你的异能确实是有些问题！对了，如果你在训练中有感觉到劳累的话，跟我说。”
“嗯嗯！”
嬴子凉笑着摸摸她的头，然后指着训练场的外围说道：“我就在那边，有事喊我。”
其实嬴子凉现在有点心神混乱，他在教导名溪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自己已经失踪了好几天的弟弟。
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
名家家主虽然答应了只要名溪异能测试过关就会提供帮助，但是嬴子凉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一切来得太匆忙了。
从刚入帝都，到弟弟失踪不过是眨眼功夫，他只是想不通，临行前陆伯交代的那个人等着他们是什么意思，如果是那个人带走的阿乘，为什么……他们不是已经过来找他了吗？如果不是，谁又有理由带走一个家族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物呢？显然，自己的利用价值不是比阿乘更高吗？
嬴子凉想不通，他不是不着急，只是没有办法着急，与其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如想点实际办法来解决问题。
阿乘那般脆弱……
嬴子凉闭上眼睛吗，觉得心口有点闷痛。
其实他以前也是有这样教过阿乘精神力的使用方法。那时候的阿乘只是忧郁地待在墙角里，呆呆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仿佛无论他说什么，他都会全盘接受，但又好像无论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那时候小小的阿乘坐在轮椅上，白皙得过分的脚踝赤裸着搭在轮椅踏脚上，很长的乌发散落在两肩和身后，他就那样歪着脑袋，静静地聆听着嬴子凉的说话。
只有在嬴子凉问道“……懂了吗？”
他才会像忽然从梦中惊醒一样，轻轻眨一下宛如蝶翼的睫毛，似面无表情又似笑道：“懂。”
可是如果嬴子凉再追问：“你可以试一下吗？”
他又一声不吭，只是极黑的极深沉的眼睛死死地瞅着嬴子凉，却是再也无法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
这是最初的阿乘，一声不吭，即使很痛也不会吭一个字。
后来嬴子凉才渐渐发现不是阿乘不想说话，只是他觉得没有必要说，也许他觉得嬴子凉是可以足够了解他的意思的？但是嬴子凉也只能苦笑，他从来都没有弄懂过阿乘。
“你在看什么？”
“……”
“你的世界里有什么？”
“……”
“以后再也不会痛了，哥哥陪你好不好，阿乘……？”
“好”
那时候的承诺，嬴子凉却不知道多少年了，到底是有哪次兑现过。他是知道二弟和阿妹厌恶阿乘的，他曾经斥责过他们，但一些不痛不痒的斥责怎么能阻止他们？他早就不知道多少次看见二弟对阿乘的嘲弄，那时候的阿乘的表情就像那样，很难有人读懂，他只是静默着，却像是排离了整个世界。
他宁可阿乘能有一次痛哭流涕，他宁可阿乘能有一次……就像二弟和阿妹一样扑到他的怀里告状……他承认自己偏心，因为阿乘是弱者，他总是忍不住再偏袒一些，更多一些，二弟和阿妹看到的从来都是严肃的自己，但是他几乎把所谓兄长能给的温柔和慈爱都给了阿乘。也许是是自己过分的偏袒才导致阿乘过分的被排斥？
如果是这样，都是他的错。
嬴子凉觉得有点疲惫，他就是困倦着睁着眼睛看着训练场中努力的名溪，在烈日下，少女的金发是那样夺目。
如果说阿乘是暗，阿溪就是光。
如果说阿乘是一片寂静空旷的荒野，那么阿溪就是点缀上晨早露珠的玫瑰。
如果说阿乘是一副苍白的读不懂的画，阿溪就是透明的一张纸。
他起初是不想理阿溪的，一个游荡在外的贵族小姐，叛逆得想要挣脱所谓的囚牢逃离象牙塔，娇气十足，无论怎样都不是现在的他有心理的对象。家族火灾背后的秘密，奇怪的人或事，陆伯语焉不详的指示，阿乘的失踪……种种的事情就像一张巨大的迷雾将他笼罩。
他困于此中，无法挣脱。
他怎么突然有点伤感了？嬴子凉轻叹一口气，眼睛还是温柔地望着训练场中央的人儿，眼前又似乎幻化出一个苍白的轮椅上人的重影。最后也只是笑着。
也许哥哥有点想念了。
☆、第十七章
之后的几天，除了睡觉，嬴子凉和名溪就是在训练场上度过的，由于嬴子凉最初选择的不是直接训练异能而是壮大精神力，名溪倒也没有遇上什么太大的障碍，临时抱佛脚也有临时抱佛脚的好处，起码，名溪是个好学生，够认真，最后当她的精神力基本上可以收放自如的时候，嬴子凉才正式教她如何控制异能。因为一开始名溪的测试也表示出她的异能并不稳定，所以嬴子凉也没有过于着急，虽然剩下的时间不多，但他还是手把手一点点地告诉她如何做。
每个人的异能都有区别，但每种异能的根本还是精神力，只要精神力这个底子打好了剩下的倒也好说。异能的稳定无非就是看内心世界，名溪的世界是暴乱的，但是嬴子凉坚信，只要还是有异能，都有解决途径。
最后嬴子凉也只有一句话告诫名溪。“阿溪你要记住，不要轻视任何敌人，不要放弃任何战斗，有时候比赛看的是耐心、耐力，只要你坚持到了最后。会有奇迹的。”
名溪自然是点头。就要开始测试了，她的心底还是很紧张的，如果不是嬴子凉一直给她打气，她甚至没有勇气上台。
过去十六年，她也输了十六年。不是名家没有好老师，只是她实在愚钝，异能忽然没有的时候不过是个废柴，再有耐心的老师也无法教会一个异能突然没有的人使用异能。
“你上去吧！只要打赢一场，就算过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嬴子凉停顿了下，“也要坚持到最后。再怎么讲，你也算是我的学生了。”
异能测试的地点是在室内，由于同来的还有其他贵族家的精英，所以就挑的室内活动场，外来贵宾已经差不多在席上候着了。
“136号！136号嫡系名溪……到了吗？请快去备战区候着！”大喇叭上忽然宣布。“137号支系名天请去备战区候着！下一位！……现在宣布，异能测试开始！！”
名家的异能测试是五场同时进行的，根据战斗过程、结果，由贵宾席上的人一同进行评判，最后敲定考核分数。往年的名溪都是浑浑噩噩过来的，她根本不用在意对手是谁，因为无论是谁她都是输。异能的突然掉线根本让她没有办法战斗！而且，因为家族对她的失望，因为她异能的不稳定，她也没有正正经经地学好过异能的课程。
可是这次……不能让子凉失望！
“嬴家少爷？”
忽然有人在背后唤道，嬴子凉正注视着名溪前往备战区，听到喊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脸温和笑意的名潜。
“名家主……”
名潜半掩着唇，琉璃一样的眸子含笑瞅着嬴子凉，他一手指着楼上上座道：“嬴家少爷若是要等小溪，不如到楼上先坐着吧。估计还有半个时辰才会轮到小溪。”
嬴子凉微微颔首。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雅座，正好瞥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那人感觉十分敏锐，就在嬴子凉看到他的下一瞬就朝这边看过来，那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低低压下的帽子带来的阴影遮住了那人的大半张脸，但是在那人看过来的时候，嬴子凉忽然觉得一下子心悸，极冷好像掉入冰窖一般。不过好在那人也就远远的居高临下看过来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嬴子凉这才感觉自己身上笼罩的那层威压稍有些缓解。
嬴子凉面上不动声色，额角却留下大滴汗水。那是何等人物？只消一眼，就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抗心思！
嬴子凉正欲向名潜询问什么，名潜却做出一个“嘘”的手势，轻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只是……那个人不是我们可以随意讨论的。”
那个人？！
嬴子凉大惊，这个所谓的“那个人”是不是带走阿乘的“那个人”？还是陆伯口中的那个人？！
但是看名潜虽然含笑但是明显不欲多谈的样子，嬴子凉张了张口还是没有问下去。
直到到了楼上，嬴子凉还是四处张望着，但那个黑影仿佛消失了一般，他怎么都找不到黑影的存在，只好按捺住，先坐在名潜对面。
“小溪这么依赖一个人真是少见……”名潜忽然叹道。
“名家似乎并没有阿溪依赖过吧！”嬴子凉下意识地回答道，当他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不好意思，我口气好像有点冲了……只是，阿溪……”
“你说的我都明白。”名潜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反是挑眉示意嬴子凉向下看去。
在备战区那里，大概有几十个人分队坐在一起互相做着热身训练，唯独名溪一人孤零零地坐在一旁按压着小腿，舒展着胫骨。重复着这些动作，但是嬴子凉却能感受到几分落寞的气息。
“嫡系的身份和没有能力都是对她的枷锁，我也不希望她承受这些。”名潜轻轻吮了一口茶，接着说，“可是有些事必须要承受的，即使从头痛苦到尾，但是如果你相信因果的话，你得明白，今日之因，昔日之果。”
嬴子凉怔愣住。“名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名潜的眼睛在热茶冉冉升起的雾中有些迷蒙不清。“你信‘命’吗？”
“我不信。”嬴子凉笑容有些凉了下来。“我至今为止遭受的这些从来都不是‘命’这一词可以囊括的。我绝不信。”
“不信也好……命途既然是无法更改的，太早知道透彻了也是悲剧枉然。”
这时候播音的大喇叭里突然宣布道：“现在请135号……136号做好准备……三号站台……”
听到136号的时候嬴子凉立刻向下看去，果然见名溪收拾了一下衣服便上台去了，在临走前还向周围环视一眼，仿佛在寻找谁的身影，见搜寻无果便低下头默默走向三号台。同前往三号台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年，少年满脸兴奋，眼底隐隐藏着一丝不屑。这少年是名家旁系的，虽然血统不是很纯正，但是因为自幼天资不错，所以自视甚高，如今异能测试本想着能拿个好成绩，没想到开头就遇上名家里人尽皆知的废柴嫡女，哈哈，想来身为旁系的自己能把嫡系踩在脚底一定感觉很好吧！
嬴子凉不自觉已经站起来，他倚在栏杆处一眨不眨地看着下面的赛事。
“你……你好，请多指教……”名溪上台后有点怯懦地向少年问好。
少年恶意地笑出来，嘲弄道：“是你啊！名溪名大小姐！真是久仰大名哈哈哈！”
“……”
嬴子凉在楼上看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明显现在的名溪是很紧张的，从上台开始她的腿就在发抖，现在整个头都低下去半截，浅金色的头发掩住面孔，还有右手紧紧攥住衣角就像在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战斗一触即发。
少年虽然自大，但也没打算轻敌，他先释放出精神力进行威慑，还好名溪经过嬴子凉近日来的训练精神力还是有好些增长，下意识地就凝结出精神力屏障，少年试探未果，倒是有些惊异，那传说中的废柴也没那么不堪一击啊！
不过他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精神力压迫没有结果他就在下一瞬凝结出一把半透明的长链，链子在虚空中挥舞两下，便带着劲风向名溪袭去。名溪惊惶之下，伏地一滚，暂时躲过了一鞭，但是那长链鞭策的声音就砸在耳边。
“嘁！”少年冷笑一声，然后欺身而上。
名溪这次闪避没有成功，被少年用长链一把卷住，然后狠狠撂在地上，嬴子凉在楼上只闻一声重响，就眼睁睁地看着名溪被撂倒以后再难爬起来。由于精神力凝化的长链的禁锢，名溪连小小的挣扎都做不到，因为一开始精神力的防守出了岔子，又没有异能拿出手抵挡，现在的名溪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婴孩任由少年搓圆捏扁。
“唔……”名溪闷哼一声。眼泪险些掉出来。
她从来都是失败者。十六年来每一次异能测验，无一不是被打击、被撂倒，习惯了战败的疼痛和没有一丝反抗能力的被践踏尊严，习惯了同辈们的轻蔑，习惯了长老们的恨铁不成钢和严厉……她根本就是个废物啊！无论是否有过训练，无论是否血统纯正……她只能一次又一次辜负期待她的人。
一开始之所以拒绝子凉，强硬的表示自己能行，不是因为自己真的可以或是有信心，而是再也不想见到……那种失望的眼神。
少年笑得就像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格外畅快。“果真是个废物！”
异能都使不出的我，拿什么来拼……
名溪很疼，大概被长链鞭打过几次，再听到猎猎作响的破空声甚至就要生不起一丝反抗心思。
“阿溪……”嬴子凉这下拧起了眉毛。他现在在乎的不是名溪失败了名家主是不是就不会帮助他寻找阿乘，他可以看出名溪现在的状态是明显不对，他不认为，这样子的名溪还可以承受失败的压力。
不是习惯了失败的人，不知道真正说出“宁折不弯”这句话需要多少勇气。
其实名溪在眼睁睁看着长链再次将她抛向三号台的另一边的时候，心底默默念着的还是嬴子凉的话。
——““阿溪你要记住，不要轻视任何敌人，不要放弃任何战斗，有时候比赛看的是耐心、耐力，只要你坚持到了最后。会有奇迹的。””
我的奇迹，在哪里？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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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阳光照进嬴子凉黝黑的眸子里，此时少年的双眼里仅仅就含笑看着少女一人，名溪望着他眼中的自己整张脸都在一点点地烧红，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嗯？”嬴子凉微微勾起唇，忽然作出一个“嘘”的动作，指向前面的一个方向，问道：“那个院子有好些年月了吧？这么破旧了怎么还在这里……名家也有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啊！”
名溪一怔，“院子……？”
她立刻转身看向嬴子凉手指的方向，在逆光的方向里，前面的小路尽头确实矗立着一座阴森森的庭院，之所以说阴森森，因为那里明显是很久没有人造访了，门前的杂草早就生出一大堆几乎遮挡住入口，大门半封闭着，里头昏暗极了，远远地看着就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口。
“那儿啊……”名溪后面还有一句轻极了，嬴子凉一时没有听清楚。
“什么？”
名溪低垂下头，略长的刘海遮住了前额，也挡住了眉眼，柔顺的长发从颈部曲折而下，蜿蜒到少女胸前，她只有一张紧闭的红唇极艳得衬着浅金色，还有尖俏的下巴冷冷的收缩着。
她轻轻吸气，只是说道：“哦，这个呀，也许是我出生的地方？”
嬴子凉一怔。
☆、第十二章
“子凉一定在想名家小姐怎么会出生在这种地方吧！”名溪作出一个“嘘”的动作，笑眯眯的说，“就算问了阿溪也答不上啊，我的母亲选择的这儿……”
她一边说话，一边转身带着嬴子凉往回走，指着周围又道：“这儿太偏僻了，一般都是没有人过来的，我这还是第三次过来呢！子凉，要不我带你去花园玩玩？”
“……啊，随意吧。”嬴子凉疑惑地瞥了一眼远处的院落。
突然传来“滴”的一声，名溪“呀”得叫出声来，她向嬴子凉掏出自己口袋里的一枚徽章样的东西，有点慌张地说道：“这是我们家的通讯器……好像叔叔……我也不知道，他们可能有事叫我……不好了……”
“别急，怎么了？”
名溪咬住下唇，手指紧紧攥住徽章说道：“一般我都是不能出去的……他们肯定是发现了我不在房间里……”
嬴子凉微皱起眉毛，安抚道：“出去也没什么吧，如果是管的严的话，你跟他们解释下就可以了……要是有急事的话你就先过去的，我自己转转就可以了。”
可是名溪的脸都白了，她点点头，说道：“嗯嗯，我会……很快回来的……我我，我先走啦……”
她说完便往回匆匆小跑，嬴子凉有点奇怪，他考虑了下是要回去还是在名家四处走走，周围很是僻静，也看不到一个人，他起先是随着名溪一直沿着小路走过来的，估计待会沿着这条小路走回去是不会迷路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他有点好奇那个破旧的院落。
……
“哦，这个呀，也许是我出生的地方？”
……
名家的小姐怎么会出生在这种地方？这样的地方放置在名家家里真是格格不入啊……
嬴子凉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拨开门前的杂草堆，他抬脚便走了进去，里头实在太脏乱了，原本应该宽阔清爽的庭院现在是长满了青苔、杂草，杂草旺盛已经差不多淹没了嬴子凉的膝盖以下部分，阳光还是很关照庭院的，嬴子凉走在中间全身都暖洋洋的。但如果说庭院里虽乱但还有温暖的话，里屋似乎就是太冷了。嬴子凉站在里屋门口，轻轻推开摇摇欲坠的门，门晃动了一下，“吱呀”一声便像个年纪已大的老人慢悠悠地打开，嬴子凉眯起眼睛，几秒后适应了里屋的昏暗光线才慢慢进去。
里屋到处结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嬴子凉后悔自己把树枝给扔在了门口，他小心地避开蜘蛛网，四处看看，结果得出这不过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破旧、邋遢的屋子，里面的家具陈旧，因为长久没人居住也就没有人过来更新，还有里屋的窗子也是紧闭的，看来似乎是生锈了而无法打开，这里基本没有容人走路的余地，嬴子凉按耐下心中不知为何奇怪的感觉，闭上眼睛催动精神力包裹住全身，形成一个360度无死角的“眼”，往里走，然后绕过破碎的屏风推开在后面的小门，那后面不过就是个小花棚。
不过为什么花不种在外面的庭院里？
嬴子凉蹲下，仔细看着，这里只有一道窗口通着天空，现在还是紧闭着，嬴子凉散开身上包裹的精神力，用手指拨开残败的花草，揪起暴露出已经干巴巴的泥土的一块硬硬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个小泥人的形状！
嬴子凉站起来，用手仔细摩挲着小泥人，小泥人的面目已经不大清楚了，但是从泥人的服饰上来看是个女人……嬴子凉左右看看，这个泥人实在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嬴子凉看不出什么便想把它放回去，就在这时他眼神突然冷了下来，因为他隐约可以听到有人推开了院子的门……
阿溪不是说这个地方是没有人过来的吗？
嬴子凉无处藏身，这时眼睛瞥到这小屋上面的天窗……
☆、第十三章
“啧……”
嬴子凉以手撑住落地的身体，还好这屋子不高，要是跳下来滚到杂草堆里就有趣了。这小屋子一出来就是一个小池塘，池塘也是很久没有人打理的样子，里面的水草全都冒出头，挤满了小小的方塘。
环绕小池塘的是几株大榕树，大树后面还有几间小屋子，嬴子凉不想在这地方多待了，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他靠在墙角隐约听见里面的人推开了那个小屋子的房门，然后似乎说了句什么“……孽债”便再也没有动静。嬴子凉有点好奇，但还是按捺下来，小步轻声从屋子后面绕回前院。
在出门离开的时候，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阴沉阴沉的大院子，还摩挲了几下手上沾上的泥土。除了莫名其妙的疑惑别无所获。
“小姐呢？”
他回到名溪屋子的时候，在门口被一个神色紧张的下人一把拦住。
“你是和小姐一起出门的……小姐去了大堂吗？”下人捂着胸喘着气说道，“先让小姐不要去大堂……得通报一下家主……”
嬴子凉疑惑道：“怎么了？不是……你们家主让她过去了吗？”
“不是啊！”下人睁大眼睛，“是几个长老……糟了，小姐已经过去了？”
嬴子凉听到她不好的口气，忙问道：“长老们喊阿溪过去有什么不对吗？”
“这……这是我们家的事情，抱歉，嬴少爷，我不能多说。”下人面露两难之色，“只是小姐比较尴尬……长老们一向不喜小姐，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
名溪先前却是一点都没有提及的，难道一个名家小姐还过的不好吗？这个小姐似乎不是金丝雀啊……
“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下人偷偷看了一眼嬴子凉，“小姐一向是不准许出门的……可是她……”
大堂
“没有允许，是谁让你私自出的门？”大堂中央有名老者拄着拐杖使劲敲了敲地面，呵斥着名溪，“你还不跪下？”
名溪一听，往后退了几步，说道：“为什么就是我不能出去？我不是出去惹事的……我好久好久都没有……”
“闭嘴！”老者冷笑道，“我们让你不出屋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名家自有名家的家规，你这般不听指教是想干什么？”
“我没有不听指教！你们！”名溪眼眶一红，“你们一直把我关在屋子里到底是为什么啊？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出去过几次……为什么啊！”
“放肆！”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伯伯……”
老者面色不虞地看向名溪，冷笑道：“看来你私自出去还不知悔改，是必要动用家法了！我名家的人……丢脸的有你就够了！”
“伯伯……就为了我出去一次，你就要对我动用家法……”名溪眼泪一滴滴掉下来。
老者面无表情，说道：“今日若不教你知道犯错的后果，他日你还会做出什么事情谁知道？”
名溪嘴巴轻颤着，“若是按照伯伯你的说法……那是不是我的存在就是个错……所以所以，所以你们要把我死死藏在家里！即使我出去一次都不行！因为我就是个见不得人的人？！”
“你……”
这时，旁边另一位中年人拉住似乎要发怒的老者，皱着眉头对名溪说道：“溪儿，名家人本就自身要求很高，且不论你私自出去的事，你的异能修炼达到老师的要求了吗？学业尚未完成却违反家规私自出门……你说该不该罚？”
“我……”名溪低下了头。
老者冷笑道：“她的异能修炼？就算她再练个十年也没有什么长进！也不看看她的资质！我名家怎么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废物！丢脸至极！”
这时候中年人扯住老者，轻轻摇了摇头。
“哼！”老者冷哼一声，声音到底还是稳下来了，“你身为名家的小姐，怎么着也要以身作则，我就问你是否愿意承受电击之刑？”
“……我，愿意。”
跟着下人过来的嬴子凉猛地睁大眼睛！
只不过就是出门……为什么还要受电击之刑？！名家的家规难道就严到这个地步？！名溪不过就是一个大小姐，她看来连几个混混都拜托不了又怎么受得了对普通精神力者都有些难以忍受的电击？！
名家的长老就是这样子的？名家不是由名溪的叔叔掌管的吗？她叔叔不在，他们就这样随意给名溪定刑了？
最让嬴子凉难受痛心的不是名溪的窝囊地位而是似乎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窝囊！她这么大到底是怎样过来的！
“她受不了的……”嬴子凉喃喃。
有了老者的命令，电击的刑具很快就呈上来了，但是看样子老者竟然打算直接就在众人面前施刑！
“今日你若是痛了，就一定要好好给我想明白自己到底是错在哪了！”老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名溪一眼。
名溪低低垂着脑袋，长长的浅金色头发垂至眼前而看不清神色，她木讷地坐上去，并不说话。
老者挥起手，扭过头去，“开始吧！”
“啊……！”
名溪闷哼一声，痛苦地皱起眉头，然后死死咬住下唇不说话。
“你现在能活着还不知珍惜……名家养你这般大可不是为了让你给名家丢脸的！”
电流在一点点加大，名溪的脖子向后仰去，从嬴子凉的角度隐隐可见她额头上不断冒下的汗，头发和汗液粘黏在一起，除了最初的痛哼没有忍住，名溪居然没有再发出一声。
名溪的皮肤很白，她也很瘦，原先她一直嬉皮笑脸的时候往往让人忽略了她不过就是个瘦弱的小姑娘，尖尖的下巴，薄薄的红唇，还有因疼痛还是什么放大的瞳仁。
好痛！
好痛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我真的好痛啊！
空气里似乎也开始弥漫出一股焦灼的味道，电流在名溪皮肤下四处乱窜，嬴子凉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嘴唇由鲜红变成青紫，最后像是毫无知觉地打着颤，名溪紧紧抓在椅子上的手指也在颤抖，她浑身哆嗦着。
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想些讨厌的事情了……
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为了无所谓的东西烦恼……
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名家就不用因为我而羞耻……
我就是个错误？
名溪恍恍惚惚地想。
无论做什么都是错……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不存在……
反正！都不需要我不是吗！
什么追求自由逃脱出去！都是不可能的！我只知道！我好痛啊！
名溪紧紧咬住下唇，疼得狠了，眉头也紧紧皱起来，可是……
“我……没错……”
“你……孽障！”老者瞬间瞪大了眼睛，在他挥手再加大电量的时候——
“住手吧。”
☆、第十四章
轻飘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嬴子凉闻声看去，顿时一呆。
是个出乎意料地年轻、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子，男子嘴角微微挂着浅笑，一身玄紫的衣服，他状似怜惜地看了一眼大堂中间似乎已经晕厥的名溪，低声叹道：“何老，你这又是何必呢？她不过就是个可怜的孩子……”
“家主！”老者脸色一变，“你是不知道她还私自跑出去的事？她这情况……”
名潜摆出一个“嘘”的手势，表示他已经懂了，只是含笑道：“放了她吧。”
老者还欲说些什么，但看见名潜笑眯眯的毫无波动的眼神还是没敢提出反对意见。他只得扬手，无奈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
刚刚松下一口气的嬴子凉又提起心脏。
老者皱眉对名潜说道：“过些天就是异能测试了……这丫头！她倒是疯够了！到时候丢的还是我们名家的脸！”
名潜闻言轻挑起右眉，突然道：“你还愣着干嘛？嗯……嬴家少爷……？”
“什么？嬴家人？！”
嬴子凉一听更是大惊，但是看名潜含笑的目光似乎就是看着自己这边，他也不好再混在人群中了。“名家主……”嬴子凉很是恭敬地弯下腰。
“如果我不来，你可打算出来呢？”名潜笑问道。
嬴子凉脑海里冒出名溪痛苦的样子，冷静的面具有些崩裂，他攥紧手心，道：“名溪小姐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
“呵呵……”名潜的笑声有些沙哑，他意味不明地说道，“那就好，小溪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我也就放心了……去看看她吧。”
名溪已经被从电击椅上移开了，浅金色发丝全部盖满脸侧，汗水还在额头挂着，她的精神已经有些迷糊脆弱，嬴子凉轻轻抚开她的发丝，感觉心口像被蜜蜂小小蛰了一口。“阿溪……？你，你怎样了？”
“我……没错……”名溪恍恍惚惚说着。
嬴子凉连忙点头，握住她的手掌，“我先带你去治疗好吗？”
“你来救我了吗？子凉……”
“对，我来救你了。”嬴子凉坚定道，“你现在怎么样？”
名溪使劲睁开眼睛，极其温柔地浅金色瞳仁盯着嬴子凉，还在轻微颤抖的嘴唇小小的笑开，“太好了……我不痛……”
嬴子凉双臂一用力便抱起了名溪，他抬头看向名潜，问道：“名家主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还请……”
“我知道了。”名潜的眼睛稍稍弯起，和名溪的浅金不同的是他的双眼是纯金的微微泛着金属一样的光泽，“但我想问，嬴家少爷，你知道为什么小溪要受此惩罚吗？”
嬴子凉顿住脚步，回头道：“为什么？”
“如果仅仅就是因为家族荣誉的话，你会不会说我们名家太过无情无义，不把小辈的性命当回事呢？”名潜白皙的手指捂住嘴唇，唇角微微翘起，“再过三天就是名家的异能测试了，名家是贵族之首，到时候来的可不仅仅是名家人，更多的还是别的家族的人，要知道小溪从小……资质太过平凡了点，眼看就要测试了，若是闹了笑话，作为嫡系怎么着也是名家的一大耻辱吧！”
“哼！何止是资质平凡了点！简直就是愚钝如牛！”老者跺了跺脚，恨声道。
名潜只是继续道：“可是小溪生性倔强……我们说的话她是基本不听的，即使我们关了她十几年……看来也没有什么用，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也就是……”名潜淡淡笑道，不经意瞥过嬴子凉怀中的名溪，接着说：“只是想请你帮助小溪，如果她在这次的异能测试中过关了，何老也说不了什么……何老你说是不是？”
老者一愣，进而嗤笑道：“家主，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是他看着名潜一直含笑的眼神，声音渐渐弱下去了。“若真过了，我便不再计较今日之事。”
“不要……”名溪忽然动了动，她手指紧紧抓住嬴子凉的衣角，倔强道，“我不要任何人帮助我，我自己可以的……”
嬴子凉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唇，轻笑道：“好啊，我同意。我也很好奇阿溪到底是有多愚钝……居然让整个名家都拿她没办法！”
名溪有气无力的挣扎了一下，还是被嬴子凉按住了。嬴子凉低头很是温柔地朝她笑了一下，说道：“交给我。”
在那些个昏暗的日子里，唯一的一个伸出手，对我说“交给我”的人……
在所有封闭的岁月里，错乱的光和影，迷失的罪与罚……已经毫无能力的我……
居然要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伸出手……
说“交给我”。
名溪半睁着如琉璃般脆弱的眼睛，眼前似乎闪过了一幕幕虚幻的影子，最终她只是呶动嘴巴。
你不知道啊。
“对……”不起。
☆、第十五章
名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的重影交叠在一起最后归于一个人影，她惊得往后缩了缩。“叔叔……”
名潜安抚地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名溪的头发，轻声道：“别在意，你再安心睡会吧！那个嬴家人在外面守着，你身上的伤已经治疗过了，我只是来看看你，别紧张……”
“嗯……”名溪微微抿起嘴巴，“我昏睡了多久了？子凉他一直陪着我吗？叔叔，你不必担心的……”
名潜仔细瞧了下名溪，直把她看得脸颊微红才笑道：“大概两个多时辰吧！不过我想问，你是怎么和嬴家人扯上关系的？还为了他向我求情帮助？”
“哦……”名溪略微有点羞涩地翘起嘴巴，“我之前出去是他救了我，后来我陪他去找弟弟……不过他弟弟被抓走了，他好像很难过……”
名潜微微颔首，“这些你就不必忧虑了，如果他能完成我的测试的话，帮助他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只是以贵族的身份插手世家间的事情有点不妥……你要是真的想帮助他的话，就专心提升自己的异能，你是知道的……你已经16了，若是这次再失败……”
名溪倔强地扭过头，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要子凉的帮助！我自己可以的！”
名潜倒也没有继续再说些什么，只是用手仔细揉搓着下巴，似乎想起什么，温声问道：“你这次出门可有哪时感觉到什么不好的？”
“没有啊！”名溪撑起身体，晃晃脑袋，说道：“有子凉陪伴着一直很好啊？怎么啦叔叔？”
“若是如此……”名潜轻轻笑开，白净温柔的脸庞就像点亮了一盏明灯一样暖和，“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开始了吗？真正的融合……
嬴子凉正好推门而入正好瞧见这一温馨场面，他心头有点苦涩，还是微笑着说：“名家主！阿溪醒来了啊！”
名潜点点头，一张年轻又可以用极其漂亮来形容的脸蛋没有一丝丝弱化他的气势，他一向是含笑的，无论是眼还是眉都不会有轻易的动容，在让人觉得温和之余也没有任何敢造次的想法。
“小溪就先交给你照顾了。我先回去了，还有些事要处理。至于嬴家的事……特别是关于你弟弟的事我会留意的，你记得小溪测试若是没过，我也没有理由帮助你。”
嬴子凉先是心中一喜，然后连忙点点头，道：“是！”
“你现在的异能等级是多少？”
站在外面的训练场上，阳光正好，嬴子凉向名溪问道。
名溪犹豫了下，说道：“我……”
“不用顾忌，直说吧。”
“……我是0级，我的异能不知道是什么。”
“什么？”嬴子凉惊讶地呼出声，“那么你之前在家族的异能测试是怎么过的？难道你用体术和对方对打？看起来你的体术也不怎样！你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异能者？！”
“可是我会想办法的！我会努力的！”名溪咬牙反驳道。
嬴子凉摇摇头，说道：“这可不是想办法就能解决的问题，异能的触发和了解是需要时间的……可你是贵族啊！贵族天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不可能说到现在还不知道异能是什么……唉。”
名溪试着回忆什么，慢慢说道：“可是别人说过我很小的时候是有异能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异能就再也触发不了了……我，我也不知道，我根本就是一点记忆也没有啊！”
嬴子凉长吁一口气，小力地揉搓了几下名溪柔软的头发，“不用担心……我们先做个简单地测试……”
“嗯。”
“你把两手伸张开来，闭上眼睛，放缓呼吸，想象着你脚下是一片柔软的草地，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草地上你静静地躺着，你的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天空，湛蓝的天空像母亲的眼睛温柔地凝视你，你缩在母亲怀里……你很温暖，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儿，空气流动着……是风轻柔地拂过你……你很安心……因为这是真正只有你的世界……”
“乖，告诉我，你现在舒服吗？”
名溪及不可察地点点头，嘴角漾出一丝笑意。
“很好……可是这样的宁和只是暂时的……只是在眨眼间整片天空便是乌云密布，你刹那间从美好的幻象中惊醒，在阴霾底下你根本无处可逃，你找不到一个可以躲避的场所，只是不停奔跑着，你的心跳得很快……希望有人带你出去吗？你现在感觉怎样……？”
“好，好难过……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名溪死死蹙紧眉头。
“大雨倾盆而下，夹杂着暴风和闪电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拼命地逃，可是你根本找不到方向！没有目的！没有任何可以帮助你的人！这时候有人拍拍你的肩……你回头……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啊！！！”名溪猛地睁开眼睛，满眼都是恐惧，她的眼睛微微暗了一下，在嬴子凉还没注意到的时候飞快地闪过一抹红光。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嬴子凉一手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道，“一般来说，在催眠刺激下如果是有精神力的人看到的都是……”
“是我……那个人是我！！”名溪有些惊魂未定，“我害怕极了，拼命跑着，没有人来救我，我就想着哪怕有人来帮助我一下也好，可是可是……突然有人出现在我身后！我就看到一张脸，然后就是血……”
“什么……？”嬴子凉微微皱眉，“你眼中的那个人受伤了？”
“不不不！”名溪捂住胸口，眼睛里噙满泪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突然心脏很疼……我看到那个‘我’受了很重的伤，心好痛，‘我’全身都是血就是扯开嘴角拼命向我笑着！”
嬴子凉一愣，喃喃：“不对劲……精神力或者潜在精神力稳定的人一般就是看见正常的自己，然后会帮助自己，心灵世界会恢复正常的……”
名溪摇摇头，她只是捂着胸口，头低低垂下来，“我不知道……就是这里很疼……好疼！还有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
嬴子凉猛地睁大眼睛，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什么，“怎么讲？”
“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她就站在我的后面，我回过头，她和我近的几乎就要面贴面……她明明那么惨还是向我笑着……最重要的是……”名溪双手捂住眼睛，苦笑道，“她也许是他……不可能是我！莫名其妙的心悸感！”
嬴子凉想起那个传闻，他顿住，安抚道：“没事……不要纠结在那个幻象中了……你应该是有异能的！不过可能不太稳定，你……你有学过精神力的输出和缠绕吗？”
“学过。”名溪点点头，她补充道：“异能的释放、收敛与高低都与精神力有着直接紧密的联系，名家从小便训练这个，只是我的精神力微弱……”
“没关系。”嬴子凉笑道，“我会把你教好的。”
只是……嬴子凉看着名溪纯真无邪的感激笑颜有些犹豫有些话该不该说，那件事她知不知道？
可以说是贵族与世家当年人尽皆知的，但是仅凭一些传闻……那个关于名绮雨和名柒的传闻……
“阿溪，你有什么双胞胎兄妹吗？”
“嗯？”名溪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嬴子凉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没有，我是独女呀！”
“哦……”这样啊……嬴子凉没再说什么，只是眉头锁得有点深。
一下子氛围冷了下来，一时间也没有人说话，嬴子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名溪则是好奇地瞅着嬴子凉的神情，也不好开口。正好是下午，阳光很是放肆地曝晒在训练场上，训练场本就是叫人吃苦的地方，也没什么避阳的地方，名溪摸了摸几把汗，她治疗过后电击带来的痛苦早就消弭了，但是身子还是有点虚弱，偏偏一时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只好呆呆地看着嬴子凉的侧脸。
嬴子凉只是抿着唇，乌黑的头发就像会吸收光芒一样，午时的阳光压根穿不过这层屏障，只好轻轻触碰着他细腻的脸颊，他的表情有点严肃，好像在想着什么，眼神有点飘忽。
忽然，一动不动的名溪轻扯懂嬴子凉的袖子，待后者微挑眉看向她时，她却微微错开目光，说道：“子凉，小时候我听叔叔说过，我有个死掉的哥哥……”
☆、第十六章
“你要记住……你是有力量的……虽然现在还不是很稳定，现在跟我一起放缓呼吸，想象自己是鱼，周围是海，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你……你在这片海里自由地遨游着……你是有力量的，你看到了吗？在你身上一层一层缠绕着的白色……”嬴子凉轻声诱导着。
名溪闭上眼睛，似乎进入了嬴子凉所描述的世界里，她咯咯地笑起来，“好像真的很舒服啊……是有一层白色的‘壳’，它在保护着我……？”
嬴子凉微微一笑，他伸手抚向名溪的额头，温声道：“感觉到我的触碰了吗？有什么轻轻碰着你的‘壳’，它没有攻击力，你的‘壳’在慢慢容纳它……现在尝试着，让你的壳再拓宽些……让它更多地接触周围的水流，比如说……感觉流向？接纳它们，让你的‘壳’覆盖得更远……”
名溪按照嬴子凉的指示努力放松自己，因为嬴子凉的触碰，她竟意外地放下心来，慢慢的，放缓呼吸，细心感受着、拉开、拓广自己“壳”的范围。
“嗯……我做到了！”名溪闭眼笑开了花。
嬴子凉赞许地点点头，接着说：“接着想着你的‘壳’，让它更坚硬一些……它会更厚实的包裹住你……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就像在母亲的怀里，你安心地想要睡着……来，磨砺你的‘壳’，像对一件珍器，细心打磨它……”
名溪犹豫了一下，眉头稍锁着，说道：“子凉……我，我无法触碰到它？”
“别着急，慢慢来。记住，它是你的‘壳’，属于你的，你要有耐心，假设周围的海洋是你的营养，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吸收周围的营养……你在充实自己，壮大自己，最后有了足够的力气，我们再来慢慢磨这块顽石……让‘壳’坚硬些……”
名溪的眉头稍稍舒展些，后又皱起来，最后嘴巴也紧抿住，“我，我不行……”
“……”嬴子凉没有说话。
“我……”名溪委屈地就要哭出来，“我根本做不到！它完全不听我的话……！”
嬴子凉轻叹一声，他的语气特别轻柔。“不要紧……它是你的，放松……你可以控制它，让它包裹住你，用心去打磨它……”
“我……”
过了好一会儿，名溪紧拧住的眉毛才微微放松，她嘴角泄出一丝喜悦，“我做到了……！”
“很好……”嬴子凉点头，“那么继续，你要这样不断地这样训练，这层‘壳’就是你的精神力，它是根基，只有首先操作好自己的精神力才有可以保证自己的输出和后援，精神力的强大不仅可以起到攻击、保护的作用，充足的精神力可以使自己在持久战中更加清醒，更有后劲。你先这样吧……阿溪其实并非是愚钝之才……只是你的异能确实是有些问题！对了，如果你在训练中有感觉到劳累的话，跟我说。”
“嗯嗯！”
嬴子凉笑着摸摸她的头，然后指着训练场的外围说道：“我就在那边，有事喊我。”
其实嬴子凉现在有点心神混乱，他在教导名溪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自己已经失踪了好几天的弟弟。
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
名家家主虽然答应了只要名溪异能测试过关就会提供帮助，但是嬴子凉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一切来得太匆忙了。
从刚入帝都，到弟弟失踪不过是眨眼功夫，他只是想不通，临行前陆伯交代的那个人等着他们是什么意思，如果是那个人带走的阿乘，为什么……他们不是已经过来找他了吗？如果不是，谁又有理由带走一个家族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物呢？显然，自己的利用价值不是比阿乘更高吗？
嬴子凉想不通，他不是不着急，只是没有办法着急，与其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如想点实际办法来解决问题。
阿乘那般脆弱……
嬴子凉闭上眼睛吗，觉得心口有点闷痛。
其实他以前也是有这样教过阿乘精神力的使用方法。那时候的阿乘只是忧郁地待在墙角里，呆呆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仿佛无论他说什么，他都会全盘接受，但又好像无论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那时候小小的阿乘坐在轮椅上，白皙得过分的脚踝赤裸着搭在轮椅踏脚上，很长的乌发散落在两肩和身后，他就那样歪着脑袋，静静地聆听着嬴子凉的说话。
只有在嬴子凉问道“……懂了吗？”
他才会像忽然从梦中惊醒一样，轻轻眨一下宛如蝶翼的睫毛，似面无表情又似笑道：“懂。”
可是如果嬴子凉再追问：“你可以试一下吗？”
他又一声不吭，只是极黑的极深沉的眼睛死死地瞅着嬴子凉，却是再也无法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
这是最初的阿乘，一声不吭，即使很痛也不会吭一个字。
后来嬴子凉才渐渐发现不是阿乘不想说话，只是他觉得没有必要说，也许他觉得嬴子凉是可以足够了解他的意思的？但是嬴子凉也只能苦笑，他从来都没有弄懂过阿乘。
“你在看什么？”
“……”
“你的世界里有什么？”
“……”
“以后再也不会痛了，哥哥陪你好不好，阿乘……？”
“好”
那时候的承诺，嬴子凉却不知道多少年了，到底是有哪次兑现过。他是知道二弟和阿妹厌恶阿乘的，他曾经斥责过他们，但一些不痛不痒的斥责怎么能阻止他们？他早就不知道多少次看见二弟对阿乘的嘲弄，那时候的阿乘的表情就像那样，很难有人读懂，他只是静默着，却像是排离了整个世界。
他宁可阿乘能有一次痛哭流涕，他宁可阿乘能有一次……就像二弟和阿妹一样扑到他的怀里告状……他承认自己偏心，因为阿乘是弱者，他总是忍不住再偏袒一些，更多一些，二弟和阿妹看到的从来都是严肃的自己，但是他几乎把所谓兄长能给的温柔和慈爱都给了阿乘。也许是是自己过分的偏袒才导致阿乘过分的被排斥？
如果是这样，都是他的错。
嬴子凉觉得有点疲惫，他就是困倦着睁着眼睛看着训练场中努力的名溪，在烈日下，少女的金发是那样夺目。
如果说阿乘是暗，阿溪就是光。
如果说阿乘是一片寂静空旷的荒野，那么阿溪就是点缀上晨早露珠的玫瑰。
如果说阿乘是一副苍白的读不懂的画，阿溪就是透明的一张纸。
他起初是不想理阿溪的，一个游荡在外的贵族小姐，叛逆得想要挣脱所谓的囚牢逃离象牙塔，娇气十足，无论怎样都不是现在的他有心理的对象。家族火灾背后的秘密，奇怪的人或事，陆伯语焉不详的指示，阿乘的失踪……种种的事情就像一张巨大的迷雾将他笼罩。
他困于此中，无法挣脱。
他怎么突然有点伤感了？嬴子凉轻叹一口气，眼睛还是温柔地望着训练场中央的人儿，眼前又似乎幻化出一个苍白的轮椅上人的重影。最后也只是笑着。
也许哥哥有点想念了。
☆、第十七章
之后的几天，除了睡觉，嬴子凉和名溪就是在训练场上度过的，由于嬴子凉最初选择的不是直接训练异能而是壮大精神力，名溪倒也没有遇上什么太大的障碍，临时抱佛脚也有临时抱佛脚的好处，起码，名溪是个好学生，够认真，最后当她的精神力基本上可以收放自如的时候，嬴子凉才正式教她如何控制异能。因为一开始名溪的测试也表示出她的异能并不稳定，所以嬴子凉也没有过于着急，虽然剩下的时间不多，但他还是手把手一点点地告诉她如何做。
每个人的异能都有区别，但每种异能的根本还是精神力，只要精神力这个底子打好了剩下的倒也好说。异能的稳定无非就是看内心世界，名溪的世界是暴乱的，但是嬴子凉坚信，只要还是有异能，都有解决途径。
最后嬴子凉也只有一句话告诫名溪。“阿溪你要记住，不要轻视任何敌人，不要放弃任何战斗，有时候比赛看的是耐心、耐力，只要你坚持到了最后。会有奇迹的。”
名溪自然是点头。就要开始测试了，她的心底还是很紧张的，如果不是嬴子凉一直给她打气，她甚至没有勇气上台。
过去十六年，她也输了十六年。不是名家没有好老师，只是她实在愚钝，异能忽然没有的时候不过是个废柴，再有耐心的老师也无法教会一个异能突然没有的人使用异能。
“你上去吧！只要打赢一场，就算过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嬴子凉停顿了下，“也要坚持到最后。再怎么讲，你也算是我的学生了。”
异能测试的地点是在室内，由于同来的还有其他贵族家的精英，所以就挑的室内活动场，外来贵宾已经差不多在席上候着了。
“136号！136号嫡系名溪……到了吗？请快去备战区候着！”大喇叭上忽然宣布。“137号支系名天请去备战区候着！下一位！……现在宣布，异能测试开始！！”
名家的异能测试是五场同时进行的，根据战斗过程、结果，由贵宾席上的人一同进行评判，最后敲定考核分数。往年的名溪都是浑浑噩噩过来的，她根本不用在意对手是谁，因为无论是谁她都是输。异能的突然掉线根本让她没有办法战斗！而且，因为家族对她的失望，因为她异能的不稳定，她也没有正正经经地学好过异能的课程。
可是这次……不能让子凉失望！
“嬴家少爷？”
忽然有人在背后唤道，嬴子凉正注视着名溪前往备战区，听到喊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脸温和笑意的名潜。
“名家主……”
名潜半掩着唇，琉璃一样的眸子含笑瞅着嬴子凉，他一手指着楼上上座道：“嬴家少爷若是要等小溪，不如到楼上先坐着吧。估计还有半个时辰才会轮到小溪。”
嬴子凉微微颔首。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雅座，正好瞥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那人感觉十分敏锐，就在嬴子凉看到他的下一瞬就朝这边看过来，那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低低压下的帽子带来的阴影遮住了那人的大半张脸，但是在那人看过来的时候，嬴子凉忽然觉得一下子心悸，极冷好像掉入冰窖一般。不过好在那人也就远远的居高临下看过来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嬴子凉这才感觉自己身上笼罩的那层威压稍有些缓解。
嬴子凉面上不动声色，额角却留下大滴汗水。那是何等人物？只消一眼，就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抗心思！
嬴子凉正欲向名潜询问什么，名潜却做出一个“嘘”的手势，轻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只是……那个人不是我们可以随意讨论的。”
那个人？！
嬴子凉大惊，这个所谓的“那个人”是不是带走阿乘的“那个人”？还是陆伯口中的那个人？！
但是看名潜虽然含笑但是明显不欲多谈的样子，嬴子凉张了张口还是没有问下去。
直到到了楼上，嬴子凉还是四处张望着，但那个黑影仿佛消失了一般，他怎么都找不到黑影的存在，只好按捺住，先坐在名潜对面。
“小溪这么依赖一个人真是少见……”名潜忽然叹道。
“名家似乎并没有阿溪依赖过吧！”嬴子凉下意识地回答道，当他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不好意思，我口气好像有点冲了……只是，阿溪……”
“你说的我都明白。”名潜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反是挑眉示意嬴子凉向下看去。
在备战区那里，大概有几十个人分队坐在一起互相做着热身训练，唯独名溪一人孤零零地坐在一旁按压着小腿，舒展着胫骨。重复着这些动作，但是嬴子凉却能感受到几分落寞的气息。
“嫡系的身份和没有能力都是对她的枷锁，我也不希望她承受这些。”名潜轻轻吮了一口茶，接着说，“可是有些事必须要承受的，即使从头痛苦到尾，但是如果你相信因果的话，你得明白，今日之因，昔日之果。”
嬴子凉怔愣住。“名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名潜的眼睛在热茶冉冉升起的雾中有些迷蒙不清。“你信‘命’吗？”
“我不信。”嬴子凉笑容有些凉了下来。“我至今为止遭受的这些从来都不是‘命’这一词可以囊括的。我绝不信。”
“不信也好……命途既然是无法更改的，太早知道透彻了也是悲剧枉然。”
这时候播音的大喇叭里突然宣布道：“现在请135号……136号做好准备……三号站台……”
听到136号的时候嬴子凉立刻向下看去，果然见名溪收拾了一下衣服便上台去了，在临走前还向周围环视一眼，仿佛在寻找谁的身影，见搜寻无果便低下头默默走向三号台。同前往三号台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年，少年满脸兴奋，眼底隐隐藏着一丝不屑。这少年是名家旁系的，虽然血统不是很纯正，但是因为自幼天资不错，所以自视甚高，如今异能测试本想着能拿个好成绩，没想到开头就遇上名家里人尽皆知的废柴嫡女，哈哈，想来身为旁系的自己能把嫡系踩在脚底一定感觉很好吧！
嬴子凉不自觉已经站起来，他倚在栏杆处一眨不眨地看着下面的赛事。
“你……你好，请多指教……”名溪上台后有点怯懦地向少年问好。
少年恶意地笑出来，嘲弄道：“是你啊！名溪名大小姐！真是久仰大名哈哈哈！”
“……”
嬴子凉在楼上看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明显现在的名溪是很紧张的，从上台开始她的腿就在发抖，现在整个头都低下去半截，浅金色的头发掩住面孔，还有右手紧紧攥住衣角就像在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战斗一触即发。
少年虽然自大，但也没打算轻敌，他先释放出精神力进行威慑，还好名溪经过嬴子凉近日来的训练精神力还是有好些增长，下意识地就凝结出精神力屏障，少年试探未果，倒是有些惊异，那传说中的废柴也没那么不堪一击啊！
不过他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精神力压迫没有结果他就在下一瞬凝结出一把半透明的长链，链子在虚空中挥舞两下，便带着劲风向名溪袭去。名溪惊惶之下，伏地一滚，暂时躲过了一鞭，但是那长链鞭策的声音就砸在耳边。
“嘁！”少年冷笑一声，然后欺身而上。
名溪这次闪避没有成功，被少年用长链一把卷住，然后狠狠撂在地上，嬴子凉在楼上只闻一声重响，就眼睁睁地看着名溪被撂倒以后再难爬起来。由于精神力凝化的长链的禁锢，名溪连小小的挣扎都做不到，因为一开始精神力的防守出了岔子，又没有异能拿出手抵挡，现在的名溪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婴孩任由少年搓圆捏扁。
“唔……”名溪闷哼一声。眼泪险些掉出来。
她从来都是失败者。十六年来每一次异能测验，无一不是被打击、被撂倒，习惯了战败的疼痛和没有一丝反抗能力的被践踏尊严，习惯了同辈们的轻蔑，习惯了长老们的恨铁不成钢和严厉……她根本就是个废物啊！无论是否有过训练，无论是否血统纯正……她只能一次又一次辜负期待她的人。
一开始之所以拒绝子凉，强硬的表示自己能行，不是因为自己真的可以或是有信心，而是再也不想见到……那种失望的眼神。
少年笑得就像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格外畅快。“果真是个废物！”
异能都使不出的我，拿什么来拼……
名溪很疼，大概被长链鞭打过几次，再听到猎猎作响的破空声甚至就要生不起一丝反抗心思。
“阿溪……”嬴子凉这下拧起了眉毛。他现在在乎的不是名溪失败了名家主是不是就不会帮助他寻找阿乘，他可以看出名溪现在的状态是明显不对，他不认为，这样子的名溪还可以承受失败的压力。
不是习惯了失败的人，不知道真正说出“宁折不弯”这句话需要多少勇气。
其实名溪在眼睁睁看着长链再次将她抛向三号台的另一边的时候，心底默默念着的还是嬴子凉的话。
——““阿溪你要记住，不要轻视任何敌人，不要放弃任何战斗，有时候比赛看的是耐心、耐力，只要你坚持到了最后。会有奇迹的。””
我的奇迹，在哪里？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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