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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节

    法器 作者:杏蒲

    第27节

    夏荆歌不免又看了看她,他才分了灵,面色惨白,目光凝滞,看起来就十分地面无表情。就这么看似冷漠地看了片刻,夏荆歌才慢吞吞地反问:“你们之前,不是也想把我炼成器灵吗?何以你们炼我就是理所应当,我炼他就不对了?”他顿了一顿,离地而起,略浮当空。山顶的风吹得他的衣袍衣袖猎猎作响。问非剑亦自觉升空而起,它与夏荆歌的灵气渐渐熟稔契合,已然自主地在夏荆歌身周幻出了剑影阵,层层地护住了夏荆歌。不知是预感到夏荆歌对周遭环境的本能防备,还是自己觉察出了需要防范的危险。

    那位他不知名字的姑娘望着他身遭游弋如魅如刺似幻似真的剑影不回答,不言语,却已无声地落起泪来了。夏荆歌瞧着,心里便更有些说不清的微小感觉滋生了出来。但他又实在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他知道这姑娘和甫凌仿佛要好,他也记得自己从前和风甫凌十分要好,那些记忆都真实地印刻在脑海之中,他记得自己认为那些十分重要,但他现在,却觉得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好像那些记忆,那些重要的认定之于自己,都像只是旁人的事了一样。

    也许这对峙的时间只有一瞬,因为旁人还没作出反应,那姑娘就已经回答他了。夏荆歌却觉得那一瞬,好像已经过了许久,久到他把自己从前认为很重要的和风甫凌的记忆都已经翻了一遍了。

    他回过神,听到那姑娘哭着骂自己:“你就没想过你对风甫凌的朋友这么做,他该多伤心吗!有你这么对朋友的朋友的吗!枉我从前还同情过你,呵呵……我真傻,我同情你作什么。像你这种勉强借壳的物灵,根本不值得同情。……你拿自己跟问非比,问非能跟你能一样吗?他是人,你不是,你根本不是!”她说着,又不可自制地哭起来,想来是伤心极了。

    夏荆歌怔了一怔,苍白过度的脸上显出一丝茫然之色来。他想怎么是个魔都能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不是人呢。他虽然确实天生缺了点什么,但他也实实在在地活了二十多年,会哭会笑会开心会笑,每日努力修炼,并不虚度此生啊。

    他正不知该拿那位痛哭的姑娘怎么办,幸好就在这当口,魔君风悯昭发话了:“你把自己一部分生灵交代了?”他显然是看到了三足鼎旁的那个阵法。

    夏荆歌微微侧头,见风悯昭一副隐怒不发的样子,便回道:“没错。想来你们是不能再拿我炼一个完整的井轴了。彻底变成物灵和交出一部分生灵量能相比,我想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会选后者吧。”

    “夏师兄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生灵物灵?这群魔竟然要把你炼成器?”夏荆歌侧头去看已经跑到自己身边的余倏光,她一脸震惊,基本是还有些弄不清状况的模样。

    夏荆歌一时也和她说不清楚,便道:“回去再说。”说着,他就往身旁一伸手,正好握住了问非剑的本剑剑柄。众人还不知他要干嘛,夏荆歌已经脚底疾走,一剑攻向了风悯昭。

    这些天他也看过风悯昭指点风甫凌剑法,揣度着摸出了点他的防御路数,便直朝他不怎容易防备的方向攻去。

    风悯昭正要避过,身旁却忽然斜斜□□来另一柄剑,挡下了夏荆歌的攻击,“荆歌?!”

    夏荆歌突地手底攻势一缓,看向了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

    并不存在的番外:项大铸师与乌梳少主二三事(略)

    ps:感谢豆腐姑娘的手榴弹和大量留言!

    最近专注炒股玩资本的游戏去啦,没怎么用力写文,待我周四去申个榜努力一下!

    第91章 三路会师相重逢,各自为战悉意图

    这人自然是风甫凌。

    他露出略微吃惊的神情,扫了一眼在场诸人,特别看了看似乎有伤在身的余倏光,就问夏荆歌:“你们怎么在这?”

    夏荆歌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我为了逃出来,和项融做了个交易,他交待了全部生生世世,我交待了部分生生世世吗。在这之前夏荆歌就想过,有朝一日再见风甫凌,这样的真相对他而言是很残忍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了。

    夏荆歌尚未想好恰当的辞令,那边余倏光见他拦的是夏荆歌,帮的是有深仇大恨的魔君,按捺不住嘲了一句:“我们总不会是不自量力就两个人跑来魔域。”

    风甫凌神色没什么变化,心里已经一沉。其实他本心讲,也觉得夏荆歌不太可能主动过来。他就算想到魔域来,也过不来。而风甫凌之所以会到这山顶来,是因为今天有诸多不寻常之处。他今天没见着风悯昭的身影,另两个魔尊也不在,这也就罢了,竟然连乌梳和项融也不在。风甫凌心里就觉得怪怪的,刚才发现这边天空仿佛气场有异,他心里一动,就想过来探一探。谁想刚到,就见到夏荆歌在攻击风悯昭。

    现在再仔细一看,这个地方还有些奇怪的法阵残留,人这么齐,阵仗这么大,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他已经怀疑到,夏荆歌是被风悯昭暗地里抓了。然而他又不希望这是真的,潜意识里还寄希望于夏荆歌的正面回答。

    夏荆歌却只是摇了头,他不愿要闹到和风甫凌刀戈相见的地步,就扭头对风悯昭道:“放我和师妹离开吧。往后我不帮神界和修士界,对你没有妨碍。”

    他说的诚挚,风悯昭却如何肯信,冷笑回道:“昔年我们已被你爹骗得很苦,你以为我们还敢信你们九华派的修士?”

    夏荆歌一怔,思索了一会,就放弃了为他爹作徒劳的辩解,只回道:“你也说过,我和我爹是全然不同的。我不知我爹当年骗了你什么,总归我是从不违背自己诺言的,这点你可以问甫凌求证。再说我对你们魔域和神界的争夺战真的没有兴趣,也不想参与。至于我的其他情况,想必你比我自己更了解,如今我只想找个没有别人的地方,自己安安静静地修炼罢了。所以你放我们走,对谁都好。”

    “对谁都好?”风悯昭再度冷笑了一声,“要是九华派找你帮忙,难道你也不帮?若果真如此无情,你不妨先杀了那个九华派女子给我看看。”

    这就是没的商量的意思了。夏荆歌又握紧了剑柄,想着要不要在风甫凌面前真的打起来。其实说是打,倒不是他有了一把剑,就真的能敌过三个六部上魔这么多魔了,刚才出其不意攻击魔君,也不过是打着擒贼先擒王,魔君又是个病人好对付些的主意。现在他的突袭已经失败,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话说到这里,风甫凌哪里还听不出是什么情况,当即转过身,毫无戒备地背对了夏荆歌,只盯着风悯昭道:“他一向重诺,他说不帮,必不会帮的。”顿了顿,风甫凌又放缓了语气道,“放他走吧。”

    刚才看到风甫凌出现,风悯昭就觉得今天这事要坏,他心里度量着,自己要是真的在风甫凌面前硬要把夏荆歌再抓起来,只怕这个儿子以后也没了。

    风悯昭作为一个统一魔域响彻六界的魔君,自然不是别人放低一点姿态,说句软话就能被打动的。但他弄清风甫凌的身世后就觉着自己有些对不起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又很是喜欢风甫凌,再加上这个平日里就冷冷淡淡别无所求的儿子破天荒说起了软话,几厢一叠加,他多少是有些为难。

    基于这样那样的考虑,风悯昭犹豫了片刻。

    这时候,他旁边的两个忠实的朋友说话了,乌虹劝道:“悯昭,算上祖辈我们已经找了井轴万年,如今就在眼前,不可功亏一篑。再者,放他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另一个也附和道:“没错。”

    风悯昭还没表态,已经渐渐止了哭的乌梳突然跳了出来,哽咽地指着夏荆歌对风甫凌说:“他杀了项问非,你还要帮他?”

    风甫凌暗暗吃了一惊,他刚才也奇怪为什么没看到项融来着。但毕竟他不相信夏荆歌会杀项融,只当是有什么误会,就侧过身来,去看夏荆歌,“怎么回事?”

    夏荆歌没回答,乌梳已经抢先答道:“他把项问非炼成了剑灵!你看他那把剑!”

    风甫凌下意识就去看夏荆歌那把剑。其实他和夏荆歌对练十几年,刚才那一接招就觉得夏荆歌如今力量不同以往,只是没有时间细想。现在再看,那把剑浑身灵力充盈,像泉眼一般泊泊翻涌,心里就先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他没有见过炼了剑格的剑是什么样的,但既然这类剑和神兵无异,想来是有些特异不同。

    风甫凌就询问地看向夏荆歌。夏荆歌正要回他,那边乌梳已经突然抽出武器,朝着夏荆歌攻过来。夏荆歌甚至不必挥剑去挡,乌梳的剑尖逼近夏荆歌身周三尺,就有剑影自发浮现,帮他抵挡住了攻击。乒乒乓乓兵戈交击之间,那乌虹魔尊见女儿隐隐有吃亏的趋势,也挥手施法攻向了夏荆歌。

    “乌虹!”风悯昭喊了一声。

    乌虹看风悯昭一眼,并不怵他,只道:“不过这些许时候,这里的魔气都快给这半个井轴吸干了,若是让他回去助了神界,后果不堪设想。”她是比较笃定自己这方若真心想擒,是绝对能擒住夏荆歌的。

    夏荆歌不是没感觉到自己正比分灵前更快速地吸收着这附近的纯净魔气,只是对方那种像在评论一个物体的语气和目光,叫他有些发呆。

    乌虹的修为比之乌梳自不可同日而语,夏荆歌的剑影阵只抵挡了两下她的攻击,就再也抵挡不住,被她一个术法打得倒退了数步,体内气血翻涌,闷了稍息,吐了一口血出来。

    风甫凌见状,立刻就挡在了他和乌虹之间。乌虹如何不知风悯昭没有出手是顾及这个才认回的儿子,她主动出击夏荆歌,并非不给风悯昭面子,恰恰是善解人意地在为他分忧解难。所以现今风甫凌摆明了是要站到夏荆歌那一边,她多少就有了点顾忌。她能力争把夏荆歌打得半死不活,却不能依样画葫芦把风甫凌也打成重伤了。

    所以她微微收了攻势,冷笑一声,对风甫凌道:“贤侄这是铁定与我等为敌了?”

    风甫凌摇摇头:“我只望你们放过他。”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过他们的,看了一眼乌虹,就直直盯住了风悯昭,语气里甚至带了些恳求意味出来。他知道风悯昭才是那个能拍板定音的人。

    其实风甫凌长这么大,几时求过别人?便是他和夏荆歌相处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过的。夏荆歌听在耳中,便怔忡了起来。

    他拿了这把剑这么一会儿,已经隐隐约约感应到了项融所说的自己能逃离魔域的关键在哪里,只还缺点时间去通透。

    夏荆歌心里很明白,自己之前是已经决定了要撇下风甫凌独自离开的,一时有些怀疑此前的决定到底正不正确。

    但是他现在跟分灵前毕竟是不太一样了,虽然还没弄清楚到底哪里缺了些什么,到底是比以前又缺了一些。以前就没法交待的感情,如今更不能奢望了。

    理智上,夏荆歌很清楚自己此前的决定对风甫凌那注定漫长的一生来说是利大于弊的。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他的至亲,他的族人又都在魔域。

    所以他只犹豫了一下,就在风甫凌身后微微垂了头。

    不怎么被人注意的乌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越过风甫凌来到了夏荆歌和余倏光的侧边。风甫凌的注意力全用来防备乌虹了,哪里顾及得了她。夏荆歌一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也没注意到她。

    只有一个已经伤得不轻的余倏光注意到了乌梳。她本就是擅长防守的,立即撑开结界以抵御乌梳的突然攻击。

    乌梳修为本就不低,如今又满心为项融报仇,基本是杀红了眼的状态,招招都是暴击,那结界每被击中一下,就要晃一晃,显见是勉力维系之态。

    夏荆歌见状,也顾不得思虑了,抬手驭剑本要帮忙,却不想另一个六部上魔在这时出了手,直接就朝他攻过来,他只好硬着头皮迎战。风甫凌察觉到变化,想要回头帮忙,乌虹哪里会放过这个一举拿下夏荆歌的机会?当即欺身上前,以凌厉却又不重的攻势拦住了风甫凌回护的意图。

    他们三个一个重伤一个虚弱一个实力悬殊,自然一交手就陷入了劣势挣扎之中。余倏光咬牙挺着,时不时地注意夏荆歌那边,给他加个临时结界抵挡来自六部上魔的攻击,正自满头大汗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响声。余倏光顿时暗道不好,想要出声阻止,却被乌梳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攻得说不出话来。只这一瞬之间,那响声之处突然蹦出了一个人,夏荆歌余光一瞟,竟是方向礼。他就像凭空出现似的,此前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或魔发现他的存在。

    方向礼大喊一声:“师姐你撑着点,我来了!”说着就加入了战圈。有他分担,余倏光终于能歇一口气,却跺脚叱道:“师弟,你出来干嘛!”

    “师姐,我怎么能看着你挨打!”说话间,他已经又挽了个剑花,奋力朝乌梳攻过去。

    余倏光见他已经暴露,也顾不得撑结界了,收了结界抽出剑来,抢在方向礼身前去攻击乌梳,一边攻一边道:“不要管我!快救夏师兄,忘了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了吗!”

    方向礼本来就有点优柔寡断,闻言一击不成,下一招就出得有些迟疑,然而他还是咬咬牙,摇头:“不成,师姐,你这是不要命了吗,咱们要走一起走!”

    夏荆歌虽然全力在对付那不知名字的魔尊,耳朵又不是聋的,听到他们的对话不免就是一怔。

    他只是有些不通世情,又不笨,此前就猜到余倏光多半是来救自己的,如今听了,那意思仿佛是余倏光原本打算舍了自己,单独让方向礼救他出去,怎么能不愣怔。

    他原以为,自己与九华派诸人,除却师兄交情都并不深厚。哪怕是很喜欢的师妹,他也不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是有命那么重要的。

    第92章 突围寻城铸灵结,此命虽逝犹倏光

    夏荆歌拔地而起,以一部分幻剑阵勉强抵御那名魔尊的攻击,又分了一部分剑影出来对付乌梳。他人在高处,远眺四下里,却只能看到由近及远尽是虚黑一片。继续这样打下去肯定是必败无疑的,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拖住这些魔。项融的初衷恐怕也是希望他找个地方避开这些魔,只不过他大概没想到会有人来救自己。

    夏荆歌想着,师妹师弟如此待我,我总要护他们周全,把他们全须全尾地带回去……

    他想了想,忽然问余倏光:“师妹,你知道城在哪里吗?”原本这样的问题问风甫凌是最便捷的,但是夏荆歌并不想让风甫凌太过为难,自己要做的毕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果然他在问完话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来自风甫凌方向的目光,而夏荆歌只盯着余倏光看,等着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余倏光愣了一下,飞快地瞄了一眼风甫凌和夏荆歌二人,立刻指着一个方向道:“在那个方向,不是特别远!”那边正是风甫凌来时的方向,夏荆歌心里觉得也是如此,只是不知具体在哪,过去要花多少时间,余倏光的回答就让他心里有了更多底气。只要路程不是太远,就好办了许多。

    夏荆歌体内的转化正在迅速地进行着,虽然有些许头痛晕眩,但这并不妨碍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正在以肉眼几乎可见的速度飞涨。这也是乌虹等魔忌惮夏荆歌的真正原因。只要在魔域被放出来,夏荆歌这个人会比任何猛兽、任何法器还可怕。他对魔域的打击必将是根基性的。

    夏荆歌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当项融来找他交易的时候,他就知道项融是无法欺骗自己的。因为只要能出了那个监牢,他自己就成为一把让魔唯恐避之不及的武器了。

    唯一能出手对付他的也许只有拥有六部上魔血脉的魔,尽管如此,只要出手,他们自己身上的魔气也不可避免地会被夏荆歌吸走。

    这点在那名与乌虹联手的六部上魔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这位是统领魔域北域的姜奚,和乌虹不同的是,他并非风悯昭的铁杆,而是代替其他几个魔尊前来护法并确认井轴炼制的。

    确认是主要的,以免风悯昭乌虹一系独吞胜利果实,护法是次要的,因为在魔君的地盘上,他们真想不出能有什么意外会发生。所以这原本只是个走一趟的轻松活,谁想竟变成了如今这样。作为护法,他当然必须得出手对付夏荆歌,但风悯昭这个老大不表态、不动弹,他心里就不太乐意了。

    姜奚父亲是魔,母亲却是妖类,不像风甫凌那一半可能的人类血统一样对夏荆歌有天然免疫力,所以姜奚一打夏荆歌,在防御力上比纯粹是个魔的乌虹还显得脆弱点,魔气修为蹭蹭地被吸。他为了保全自己一时也并没有对夏荆歌穷追猛打地连攻。

    “走!”夏荆歌用剑气虚晃几下应付姜奚,逮着空隙说了一句,就率先往魔域城镇的方向而去。

    姜奚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夏荆歌想要做什么,他立刻也跟着飞空而起,施法一掌劈向夏荆歌。夏荆歌并不敢小觑了他,忙开启周身剑影防护抵挡,只是姜奚的用力一击到底不是他如今能实打实抵御得了的,夏荆歌立刻倒飞了数丈,好不容易才在惯性变弱的势头下勉强翻了个身,在一条細窄小径上稳定下来。

    余倏光见状,立刻就在手上撑起了一个结界,又对方向礼喊道:“到我身后来!”边说边迅速向夏荆歌的方向靠拢。方向礼基本上已经养成了习惯性听师姐话的反射神经,他对余倏光的结界也比较有信心,闻言立刻跐溜一声,就撤到了她身后。两人火速撤到夏荆歌附近。

    余倏光眼角余光一瞥,见夏荆歌嘴角又溢了血,担心地问:“夏师兄,你没事吧?”夏荆歌摇摇头,一口吐掉了血,就道,“我没事,快走。”

    他们想走却不是那么容易,乌虹本拖着风甫凌,这下也撇开他,直奔夏荆歌等人走的方向,她约莫是急性子,还在半空中就已经远距离朝夏荆歌攻了过去。

    余倏光见状立刻开了结界防护,只是她的结界抵抗乌梳尚且力有不逮,遇上了乌虹更不是对手。

    两厢撞击之下,她的结界立刻破碎了。这时夏荆歌还没能爬起来,他在她身后不远处,若说叫夏荆歌现在来挡攻势肯定也是挡不住。

    乌虹正要趁势拿下余倏光,这时候被撇下的风甫凌追上来了。他顺手帮余倏光挡下了攻击,击退乌虹,风甫凌就拉起余倏光飞到夏荆歌身旁。他静静地看了夏荆歌一眼,目中好像有着一色的了然,夏荆歌微微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自在些什么。

    风甫凌神色微黯,又反身抬剑挡下了乌虹追来的攻击,果然乌虹并不愿伤他,勉强收回了力度。风甫凌也不恋战,绕过余倏光就把夏荆歌拉了起来。

    夏荆歌吃了一惊,想要挣开,无奈风甫凌握着他胳膊握得紧,一点也不肯松开。夏荆歌抿了抿唇:“你不该过来。”他知道风甫凌肯定是猜到了自己的意图,但是他不想拖风甫凌下水,便道,“这件事和你无关。”

    风甫凌就看着他直接问:“怎么和我无关?”

    夏荆歌一噎,只好说:“我自己去,你别掺和。”他感觉到风甫凌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瞬间加重了。夏荆歌认真地盯着风甫凌,心知自己在这种时候已经不应该犹豫。掺和这种事,会让其他魔记恨风甫凌,即便不记恨,此事过后怕也难有魔再喜欢他,认可他了。

    就像自己在遇到风甫凌之前,虽长在修士群中,却时常感到孤单一样。

    那样并不好受的感觉仍然活在夏荆歌的记忆里,和风甫凌曾经让自己感到高兴、快乐、平静和幸福的感觉一样,都还牢牢地在记忆里。他并不想差不多的遭遇和感受让风甫凌也去经历一遍。

    只要不掺和这些事,风甫凌就还是那个即使冷着脸,也仍然能吸引别的人、别的魔和他做朋友的人。这些都是夏荆歌在监牢之中就想好的。他担心自己分灵之后,有些事情就想不清楚了。

    所以夏荆歌在盯着他看了一瞬之后,果断地挣了出来,飞离地面放剑阵阻击敌人,帮余倏光分轻负担。没有再看风甫凌第二眼。

    风甫凌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愣了一下,他一肚子疑惑还没问出来,夏荆歌已经不愿同他多说了。

    余倏光一看夏荆歌的招式比刚才弱了不少,就知道他再在这里耽搁下去,早晚还得给捉了。她当即喊道:“师弟,你带着夏师兄先走,我殿后!”

    说罢,她突然咬破自己的舌尖,喷出一口血来,那血洒在她身前的结界上,随着她的施法立刻被吸收殆尽,只一瞬间,那原本已摇摇欲坠的结界顿时又牢靠起来,透明中有红丝血色浮游。

    夏荆歌还没瞧出这是什么结界,方向礼已经红了眼喊道:“师姐!你怎么能……?!”

    “快走!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吗!”余倏光打断他。方向礼咬咬牙,回道:“那师姐你一定要撑住,我带夏师兄过去了就回来接你!”他话音刚落,就飞起来去拉了夏荆歌的手腕,一瞬间,他们两个都不见了。连气息几乎隐匿了下来。

    余倏光本要松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出去,忽然发现乌虹和姜奚身上均有一道细细的魔气痕迹奔向某一处,登时有些发呆。

    她看到了,乌虹和姜奚自然也看到了,哪能放过这个致命破绽?余倏光如今的结界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术法,乌虹的攻击打过来,顿时就跟泥牛入海一样,立刻了无踪影。

    乌虹咦了一声,立刻又猛攻数招,同样被一一挡下。她便招呼姜奚一起来合攻余倏光。余倏光也是一边挡一边退,说是节节败退也不为过,但她知道师弟一旦隐藏起来行动就没那么快了,无论如何也得咬牙挺上一段时间。

    她的结界对风甫凌倒不设防,所以风甫凌也打算循着魔气去处去追夏荆歌,他才过结界不久,就听到余倏光闷哼一声,紧接着是结界圈灵气涤荡破裂的冲击波,她本人也像随风飘荡的纸片一样落了下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风甫凌本想飞去接住她,却突然脚底下气息一凝,再也使不出一点气了。

    因他是飞起来的,这便要直接从空中掉下去,不摔死也得残废了,风甫凌还没来得及吃惊,就觉被人一抱,稳在了空中。

    他不用转头去看头,就知道那是风悯昭。

    他出手了。

    风甫凌心里一沉。

    风悯昭把风甫凌放回地上,隐隐有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你若去帮夏荆歌,将致你数十万同胞于何地?”

    这才是风悯昭出手的真正原因。他须在儿子和自己有可能陷入危机的城中子民中选择一个。显然,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风甫凌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黑暗中被身形和剑气填实的不远处。夏荆歌和方向礼已经显了身形,回来了。他们跑得不是很远。夏荆歌风一样窜了回来,堪堪接住了坠落途中的,似乎比豆腐还要脆弱的余倏光。

    风甫凌想,夏荆歌的那个师妹,怕是要不行了。

    似乎是为了防止风甫凌像刚才一样添乱,风悯昭原地给他下了个禁锢咒。出乎风悯昭的意料,风甫凌只看了他一眼,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其实这是风甫凌对夏荆歌太了解了,此时他已确信:夏荆歌肯定是知道自己和风悯昭的关系了。所以才会那样反应。

    这本是十分糟糕的事,眼下余倏光又生死不明。风甫凌再想起下落不明的项融,只觉内心一片冰凉。

    夏荆歌才接住余倏光,就觉察到她身上灵气已然濒临枯竭。夏荆歌怔了一下,觉得这太过反常,就问方向礼:“师妹使的是什么术法?”

    方向礼握住余倏光的手,哽咽道:“师姐方才,是把自己的灵力同结界联上了。”所以她的结界一旦被打破,就代表她此生的灵气修为都消耗完了。

    因此她在面对风悯昭的攻击余波时已经只是一个凡人,再无屏障可依,如今还剩了一口气,已是十分幸运的了。

    夏荆歌见余倏光目光涣散,忙道:“师妹,你别睡,再坚持一会儿,我就能带你们回红尘界了。”乌虹等人,已经到了他身前不远处,他却仿佛浑然未觉,只瞧着余倏光,仿佛这样就能把她哄回来一样。

    余倏光似有所感,目光微微凝了点神,定定瞧了夏荆歌片刻,倒是笑起来:“夏师兄,你回去了,帮我带个话给掌门师兄,就说我……我……罢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说到这,她脸上又露出坦然无憾的神色来。

    夏荆歌立刻道:“师妹你怎么会死?我给你输灵力,你看,你不会有事的。你有什么话,等见到了师兄跟他说好不好?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们就能回去了。”

    余倏光微微摇了摇头,在腰间摸了一会,摸出一个香囊。这香囊是她的空间袋,她打开香囊,伸手进去,拿出来一个花环。那花环由水蓝、鹅黄与粉白三色构成,瞧着野趣新鲜。

    余倏光把花环往夏荆歌怀中推了推,笑道:“听掌门师兄说,你还惦记我的花环,来这前在蒙临岛闲着无事,就编了一个……只找到这三色花瞧着还不错,师兄你莫嫌弃。我知道……师兄你与我们分别十二年,总有些生疏,可我与掌门师兄,并未忘了你……”

    夏荆歌没想到自己不过跟师兄随口一提,师妹就真的编了一个,他接过花环,拿在手中,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余倏光见他已接过花环,仿似一桩心事终于完成,只道:“你们两个自己走……”她还想再抬手,示意他们两个尽量突围去城镇那边,尚未做完,就已垂下了。

    方向礼接住了她那只手,再忍不住,哭了起来:“师姐!”

    夏荆歌怔怔不能言。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开始给余倏光起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她要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时点上。这本来是一早就定好的她的命运,没想到写到这里我竟然很伤心……

    第93章 以人为质非正道,物是人非却无感

    方向礼哭罢,拿袖子揩了揩脸,就提起剑冲乌虹等人喊道:“我杀了你们!”

    他虽有这个心,当然不是乌虹等人的对手,还没冲过去,就已经被打回来了。夏荆歌仍然抱着余倏光,没有动。只呆呆地看着方向礼神情激动地又冲了上去。

    他……没有感觉。

    这才是让夏荆歌说不了话也动不了的真正原因。

    他的师妹死了。他本该感到难过,悲伤,愤怒,甚至仇恨。但是这些正常的感觉,仿佛都消失了,不见了。

    这就是分灵出去的代价么?

    夏荆歌想。

    如果一个人,生来就没有六感也就罢了,那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没有吃过糖葫芦的人。他没有吃过,或许会因别人的描述而对糖葫芦有所向往,但因为他根本想像不出糖葫芦到底是个什么味道,也就谈不上什么渴望了。

    但夏荆歌,他是那个吃过糖葫芦的人。他吃过了,每想起来,总能想起那是个什么滋味,但又知自己再也吃不到了……

    他记得难过是什么样的感觉,记得悲伤是什么样的感觉,甚至记得仇恨是什么样的感觉。那些感觉并不好受,但再也感受不到了,他心里又说不出的茫然,整个空落落的。

    好在情绪少了,人也就更理智了,他这呆发的只是顷刻间的事。方向礼再度被打回来,夏荆歌就放出了全部剑气和姜奚等人对攻,不但如此,他又开了三关。

    虽然开三关十分危险,但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哪还顾得了那许多?

    三关开启,不但剑气威力大增,吸进的魔气也是迅猛增长。就像一匹马,原本悠哉悠哉地日跑八百里轻松愉悦,现在要跑出一千三百公里,少不得要跑虚脱了,副作用虽然显著,里程也是显著的。

    夏荆歌想着,总要把师妹带回去,给师兄一个交待。师妹未曾说出的话,也许她不必说,师兄也能明白。但他总要叫师兄也能看一眼师妹才好。才不枉师妹走这一遭来救自己的情义。

    夏荆歌抱着余倏光浮空而起,一面叫方向礼走,一面剑气四飞,净逮风悯昭等人的弱点攻击。但他也没打算恋战,只草草地出了些招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就示意方向礼往城镇的方向飞去了。

    开了三关之后,其实他已经能隐约吸收到一点城镇方向的魔气,但还是太远了,还不够具备威慑性。

    夏荆歌只想着快一点,浑然不顾身后诸多术法招呼袭来,能挡的自有问非剑帮他挡去,不能挡的,只要能躲过便罢,即便躲不过,只要还能动,他就没有停下。就这样风驰电掣的一番追逐中,夏荆歌忽然觉得身旁魔气大汇!

    他一阵猛顿,低头望去,脚底下已是一座巍峨的城池了。站在这里,仿佛还能听到城中熙攘的人声。

    到了这里,主动权就掌握在了夏荆歌手里了。 不用他努力,城中的魔气就已经不可避免地往他身体里窜来,他甚至可以透过那些渐渐鼎沸起来的说话声揣测,那些魔忽然发觉自己的魔气修为从身体里流出,是该有多震惊恐慌。

    若非实在无计可施,夏荆歌也不想拿这些普通的魔说事。

    他前脚刚到,问非剑就飞了回来,包括风悯昭在内的所有魔也都已经追到了城镇上方。想象得到和亲眼所见毕竟不同,因此他们眼见城中魔气以百川汇聚之势源源流向夏荆歌,不禁面色都是一变。这样的怪胎,如何能放他回去!

    夏荆歌见了他们,倒是十分镇定。他扫视一圈,并未见到风甫凌,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要说不在意,那是假的,要说十分在意……也并没有。他想自己的六感即便还剩下一些,也已经十分微弱了,微弱到不仔细去找寻感受,怕就感觉不出来了。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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