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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重生之炮灰公子 作者:熙雨澄歌

    第5节

    墙内是一处花园,秋景依稀,池塘静谧,却无半点人烟。护院多在门口,仆役不知所踪。

    穿过园子,可看到远处廊下急速奔走的仆役,几步闪身进了一处大院,看上去应是主院所在。慕长云与池天蕴悄悄尾随,只听那仆役道:“老爷,外面人太多,两位管家镇不住了。”

    “让他们再拖一会儿,吾即刻便去。”严肃的声音透着疲惫,却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松弛。慕长云知道,这是自家叔祖的声音。此时的慕玄霄并不若上一世慕长云见到的那般苍老憔悴,虽有些疲惫,但依然气韵沉稳,面容清濯,一身藏青色长袍,看上去如同一名中年文士。

    “诺。”仆役应声而去,慕长云两人躲在廊檐下,并未被发现。

    “此事多亏了先生,不然吾儿怕是……”

    “哼,这群阴险小人陷害不成,还要下药胁迫,待我回头去把他们全收拾了!”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似是个少年人,一出言便是怒火满满。

    “莫胡闹!若非你之前行事鲁莽,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哪里会这般轻易遭人栽赃?”

    “……”说话之人似是气不过,又无言以对,只能气气哼哼地站到一边去。

    慕长云猜测此人应是那飞贼贝叶,偷盗秘籍之事虽另有隐情,这人被牵扯上怕也不是偶然。

    恰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叔老爷,大公子还需静养几日,这是调养的方子。”

    池天蕴一下听出,此人正是慕长云手下大将慕卓。他并不知晓慕长云此前曾传讯让慕卓赶来,惊讶地看向身边的好友,却不想动作太大,立刻被敏锐的慕家叔祖发现了。

    “不知是哪路朋友前来,何不现身一见?”

    ……莫非自己和翻墙这事犯冲?不然为何只要翻墙就会被发现?慕长云略郁闷,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出现,再向叔祖请罪,这下倒好,也不用再管什么时机不时机了。

    无法,慕长云只得翻身而下,站定行礼:“不请自入,实属无奈,还望赎罪。”

    跟着下来的池天蕴亦是弯腰一礼。慕玄霄见人赔罪,不悦的表情略缓。等人站定,才发现两人俱是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眼神清正,倒不似居心叵测之人。他身旁的一位瘦高个儿,却是满脸怒气,不屑道:“哼,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偏偏俱是鼠辈,小人行径!”此人正是那贝叶少年。

    拦住还想开口的贝叶,慕玄霄看着慕长云总觉得有些面善:“二位是何人,此来有何贵干?”

    池天蕴闻言立马看向身边的好友,慕长云面露无奈,实在不想开口告诉自家叔祖,翻墙进门的是他侄孙。

    正不知该如何说,慕卓拎着整理好的药箱走了出来,见到自家公子一脸惊讶:“公子!”

    这一声“公子”,如平地一声炸雷,炸响在慕玄霄耳边。

    面前这年轻人,可不正与他那位宽和秀美的大嫂有几分相似么?!自己竟是老眼昏花得没认出来!

    其实慕老爷对本家一直关注着,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清楚,自家大哥大嫂侄子侄媳妇去世时,他也偷偷派了心腹前去吊唁。但他自己却是一点消息也不敢传回去的,生怕家人听说了他的消息,会毫不犹豫得找来,被那仇家盯上。他明白自己的家人,就如同他自己一样,哪怕天涯海角,心中依旧牵挂。所以即使思念入骨,他也不敢冒险,生怕有丁点的差错,换来万劫不复。

    此前这位慕卓先生上门,一手医术出神入化,轻易就解了自家儿子那让自己毫无头绪的毒,还道他家公子不日前来。得知能见到自己那心心念念的侄孙后,他激动万分,却又心中忐忑,连面对外头那一堆烂摊子的焦躁也少了几分。

    可如今人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了,慕玄霄却有些不敢上前,一边又觉懊恼,自己之前态度会不会太差?会不会让自家侄孙以为自己是个傲慢之人?

    另一头慕长云也颇为紧张。慕卓这一声把自己身份叫破了,可看叔祖的脸色,却有些奇怪有些扭曲,莫非自己的擅闯让叔祖印象不佳?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无礼之人?

    等了一会儿,慕玄霄只是瞪着双眼毫无动作,慕长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礼:“侄孙慕长云,见过叔祖。”

    “……好,好啊!”慕玄霄声音有些抖,踏前一步想把人扶起,“睿城的儿子都这般大了……当年我离开时,你父亲还只有膝盖那么高,走两步就会滚到地上去……”

    慕长云身形一顿,眨了眨眼,才见面叔祖就揭自家爹的黑历史,他要怎么接话?

    作者有话要说:

    ☆、22|第二十一章

    话说完慕玄霄也发现自己有点口不择言,顿觉尴尬,双耳微红地丢下一句“吾去正门看看”,便匆匆离去。

    留下慕长云,池天蕴与慕卓三人呆在瞬间空了的主院里面面相觑,微风拂过,有种萧瑟的错觉。

    “小堂叔在屋里?”叔祖的独子,名唤思归,上一世的死因为何慕长云并不清楚,但恐怕与这一次的麻烦脱不开关系。

    “大公子已经睡下了。他中的是一种很麻烦的毒,叫囚青,这种毒乍一看与牵思相似,大部分医者都会认错。一旦开了牵思的解药,服用三日后,此毒无解。”慕卓皱着眉,他也觉得这事很棘手,囚青是非常少见的□□,症状与牵思几乎一模一样,唯有脉象中一点不寻常处可看出端倪。一旦错认此毒而开错了解药,却会瞬间引发药性,十分危险。

    莫非慕思归上辈子就是这么被毒死的?也不对,照叔祖对于独子的关心来看,即使不是慕卓,他也必定会找来武林里有名望的医毒圣手,没道理会把毒认错把人毒死。

    慕长云守在主屋门口思索了一会儿,没想出缘由,却见自家叔祖带着人回来了。

    看清楚跟在叔祖身后的女子,慕长云瞪大了眼,很想爆粗口,池天蕴则是兴奋地扯了扯慕长云的袖子,迎面而来的妹子气质绝佳,一看就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是不是该感叹江昊阳后宫里的女子包罗万象?所以走哪都碰上,走哪哪糟心!

    走在慕家叔祖身边一脸愁容的女子,正是不远的将来,江昊阳身边无数莺莺燕燕中的一个。

    此女在武林中颇有声望,是永润城的医毒世家连家的嫡支大小姐连妙琴。长相虽只是清秀,却一身缥缈清冷的仙气,加上医术极佳救人无数,江湖上无数小年轻都将她视为心中的女神,奉其为武林第一医仙。上一世与江昊阳相遇后,此女对其一见倾心,不顾其早有妻妾数人,委身下嫁,把无数暗恋明恋她的少侠气得恨不能把江昊阳给盖了麻袋大卸八块。

    “慕伯伯,听闻慕公子身体有恙,妙琴心中甚忧,还望慕伯伯允许为慕公子诊治一二。”几人一路走来,慕长云便听见女子细声慢语地向慕玄霄请求,语气中不乏担心与情谊。

    慕长云愣了愣,听上去她对慕思归情真意切,那后来怎么又看上了江昊阳?不过此时也不方便说什么,反正慕卓已经看过,不会出什么问题。此女医术也确实十分可靠,上一世也是靠着她,江昊阳才躲过了不少明枪暗箭。

    见慕长云几人站在主屋门口,慕玄霄顿时又尴尬了。之前犯傻,居然忘了安顿侄孙就把人丢在这里站着,年纪一把的慕玄霄此刻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还得假装镇定,风度翩翩地为连妙琴引荐。

    连妙琴乍一见到慕玄霄还有个这么出众的侄孙,顿时愣了愣,随后似是心急慕思归的病情,只是向慕池二人见了个礼,便匆匆进了屋。

    屋里慕思归已经醒了,脸色微青,双唇却泛着不自然的嫣红,衬着他与慕玄霄有几分相似的英俊面容,倒多了几分病态美。见到连妙琴,慕思归双眼亮了亮,话中也多了些惊喜:“竟是连小姐来了,思归惶恐,害连小姐受累了。”

    连妙琴清冷的面容上多了一抹娇羞,轻声道:“听闻慕公子受难,妙琴如何能安坐家中。”

    慕思归似是十分欢喜,一边看着的慕玄霄也是欣慰德捋了捋胡子。

    “适才已有大夫诊断,连小姐不必过于担忧。”

    “妙琴幸有家传渊源,对医毒之事比之寻常大夫更了解几分,还望慕公子允妙琴诊断一番,也好安心。”此话出口,慕思归也没什么理由拒绝,更何况心中爱慕的女子愿意为他劳累,自是欣喜感动的。

    只是慕长云在一旁略不悦地抿了抿唇,虽说慕卓名声不显,甘愿在慕家当管家,但他的医术比起这些声名远扬的神医,可是一点都不差的,才不是什么“寻常大夫”。对于江昊阳后宫里的女子,慕长云本能的不喜,哪怕她现在还不是。

    趁着连妙琴为慕思归诊断,慕长云轻声向自家叔祖询问正门外的情况。

    叔祖言道,那贝叶挺身而出,自愿查明真相,一月后定会给众人一个交代,那些乌合之众没了借口,才渐渐散去。

    一番诊治后,连妙琴收起了带来的医箱交给一边候着的贴身丫鬟,似是松了口气,对慕玄霄道:“慕伯伯还请放心,慕公子所中之毒为牵思,并不难解,奴这就写下药方,慕公子只需连服三日便可痊愈。”

    此言一出,屋里的三个姓慕的齐齐变了脸色。

    “连小姐此言当真?!”

    连妙琴听到质疑顿了顿,露出一丝委屈:“慕伯伯难道不信奴么?”

    “不,不是……”慕玄霄瞥了眼自家看似大受打击的蠢儿子一眼,掩去了心中的计较,开始胡说八道:“只是适才大夫诊断吾儿心脉有疾,不想竟是中毒!吾等也是太过震惊。”

    “也不知是何人,竟欲下毒谋害慕公子……”连妙琴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写下药方递给慕玄霄。

    慕长云将方子截下让慕卓看了看,确实是牵思的解药无疑,忍不住向连妙琴再次确认:“连小姐确定小堂叔中了此毒?而非……呃,心疾?”

    “自是确定。”连妙琴的言语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高傲和轻视,状似无意地扫了慕长云身边的慕卓一眼,“慕伯伯赶紧着人煎药吧,以免有所耽搁,出什么意外。”

    慕玄霄感谢后,让仆役将连妙琴主仆带去客院安置。待人离开后,屋中几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或许……连小姐只是误诊……”慕思归语气虚弱,抱着被子目光呆呆的,他自己也没法相信这话。

    慕长云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绝无可能。”

    慕卓立刻紧跟自家公子,补刀道:“囚青之毒在脉象中的异常还是较为明显的,若是没听说过诊断错情有可原,但连家嫡小姐必然是认得此毒的。”

    慕思归立刻对二人怒目,瞪了一会儿,自己就心虚移开了视线,颓丧地叹了口气。

    本以为两情相悦的女子竟然想要害死他,这打击真不是一般的大,而作为揭穿者和见证人的慕长云和慕卓,哪怕明知他二人是为了他好,慕思归也忍不住想要迁怒一下,至少暂时别让他看见这俩货。

    慕长云显然不懂他那颗破碎的少男心,思索片刻后,便询问道:“小堂叔可记得,你二人是如何相识的?”

    一声“小堂叔”,慕思归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自暴自弃地把整个人埋进靠枕,不得不回忆那原本风花雪月如今凄风苦雨的初遇:“与连小姐是在一年多前赶往行止山庄参加武林会盟时偶然相遇的。当时连小姐的马车在雨中划入路边泥地里进退不得,我那日临时改变了路线,才在遇到后帮了个忙。”

    回忆起当时的心动与后来的相知,慕思归更觉酸涩。

    恰好之前让人去煎的药送来了,慕卓确认了药没有问题后,慕思归接过这碗色泽诡异气味恐怖的汤汁,脸色变了变。深吸了口气尽数灌下,苦得差点掉下几滴男儿泪,生病的时候还失恋,简直不能更悲惨。

    看着自家儿子一脸苦楚,慕玄霄也是不忍。冲慕长云摇了摇头,知道这小子现在心乱,怕也想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还是让他好好休息自己想清楚吧。

    把几人领到主院书房里坐定,慕玄霄苦笑着叹了口气:“让你们看笑话了。”

    摇了摇头,慕长云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好笑的事,相反这可是要命的事:“叔祖可想得明白,为何这医仙连妙琴要设计谋害小堂叔?”

    慕玄霄脸色黯然,显然是想不明白:“她的父母与我都是故交,看着也是个好的,因此两人相恋我一直是支持的,哪里想到会这样。”

    “慕大侠,您不知道,之前慕长云他也出事了,被人算计不说,去拜访一户人家,还遇上灭门案。”池天蕴此时也不敢耍宝,细细想了想,总觉得慕家两边同时遇到要命的糟心事,不像是巧合。

    “池公子跟着长云喊我叔爷爷便可,不要见外。”慕玄霄大致听慕卓提了提之前慕长云的遭遇,心里也是难受,自己避开家里这么许多年,没想到还是逃不开,“我年轻时有个极厉害的仇家,恐怕此事与他有关。”

    “叔祖一直提到的那个仇人,究竟是何人?”这是慕长云十分疑惑的,什么仇人能让叔祖在功成名就之后,依然连家都不敢回?不过这次的麻烦倒未必是这仇家所为,毕竟最后整个武林都被拖入了漩涡之中,若只是一人为了算计仇人,当不会这么疯狂。

    “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你叔祖母本是官家的大小姐……”讲起来,这也是一出狗血的恩怨情仇剧码。

    叔祖母方氏的娘家世代为官,曾经算得上云国上层的一流世家,只是传到叔祖母那代人丁不旺,仅剩下叔祖母与兄弟两人。

    叔祖母的父亲是朝中重臣,只是年少时在地方为官,曾错判过一个案子,害的一个无辜的家庭家破人亡,事后方父曾四处寻找打探这家人幸存的孩子,却没有什么结果,只能在心里愧疚。

    到叔祖母及笄那年,她父亲便为她与朝中另一官员世家的嫡子订了亲。却没料到,不久后一次上山进香,叔祖母遇到了一位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男子,两人意外相识后,很快便相恋了。叔祖母想到身上的婚约,难以忍受,便求着家里为她退亲。

    方父生气怒骂甚至将她关进祠堂,最终也抵不过爱女之心,在女儿的倔强哀求之下,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去把亲给退了。无故退亲本就不是好事,两家脸上俱是无光,被退亲的那家人更是生气,最终两家人断了交情,对方的父母更是对此耿耿于怀,心中暗恨。

    叔祖母原以为满心爱恋终能实现,却不料退亲后不多久,她的恋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苦苦守候了两年却依旧毫无音讯,叔祖母终于渐渐死了心。却不想那年状元游街时,叔祖母惊见那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状元郎,正是自家失踪了的情郎。

    尚未来得及相认,那状元当朝谢赏时,竟是公然上告叔祖母的父亲通敌叛国,与海外岛国有不清不楚的来往,同时还拿出了许多证据。皇帝大发雷霆,下令搜查后,更是在方府上搜到了不少书信,件件指证方父的罪名。而之前被退亲的那家人,亦是落井下石。

    方父心知难逃一劫,唯一的儿子怕是也逃不过,只得连夜将养在深闺的女儿送出,要她莫忘了家中冤屈,定要想办法将之洗刷。原来那状元郎,就是当年被错判人家唯一幸存的孩子,不知在何处学了一身本事,回来复仇。

    一夕之间爱情遭叛,家园被毁,流落他乡的叔祖母一蹶不振。若非还想着为家人伸冤,她怕是也撑不下去。就在这段时间,她遇见了慕家的叔祖,独自离家闯荡武林的慕玄霄。

    两人经过重重误会,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婚后,两人遭遇了几次追杀,叔祖母终于将仇敌的情况告诉了丈夫。慕玄霄听后,觉得此事无法善了,对方就是个幸存复仇之人,又怎会留着仇敌之后不来斩草除根?

    为此慕玄霄带着爱人在武林中四处行走,渐渐闯出了些名声,但对于洗刷冤屈的证据,却依然毫无头绪。

    “说起来我那时都打算去考武举入仕,最终却也未能成行。”似是想起了曾经的痛苦与甜蜜,慕玄霄此刻一脸感慨,“我虽没能找到为芸芝家里洗刷冤屈的证据,却也是掌握了一些那人在朝堂权势倾辄中使用的一些不能见光的手段。碍于此,他才停下了对于我们明目张胆的追杀,可惜我与你叔祖母才安顿下来不多久,她身体便垮了,强行生下思归后不多久,就撒手人寰。”

    “只是那人明面上消停了,背地里手段怕是不少。”

    “确实。这也是为何我始终不敢回去千苍,最初是与大哥赌气,后来却是有家难回了。”想到此处,慕玄霄唯有一声叹息。以如今他在江湖上的名望,想要随随便便的来追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自己也从不为帮助所爱之人而后悔。但若是牵累到大哥一家,那真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几人听后一脸无语,这可真是够复杂的。

    “那人来历却是神秘,而且竟有如此能量将一位朝堂大员打压陷害得毫无还手之力,且一击即中干脆利落,怕是手中有不小的势力。叔祖可有查到半分?”

    慕玄霄苦笑摇头:“说来惭愧,这么多年,竟是毫无头绪。”

    慕长云与慕卓对视一眼,对手如此深不可测,压力略大啊。

    就在此时,慕玄霄府上的二管家匆匆来报,说是门外有一位自称慕长云友人的柳栖雁公子来访。

    慕长云一听到柳栖雁这三个字,嘴角无法控制地抽了抽。顶着几人疑惑的眼神,他猛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叔祖,在下与静言兄的两名护卫,被忘在西墙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第二十二章

    进门不多久,柳栖雁老远就一眼看到站在正院门口的慕长云,依旧是一副人淡如菊,波澜不惊的模样。不自觉的,柳栖雁的眼里就染上了笑意。

    但走近后,他就发现,慕长云根本没在等他,反而看着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慕丁和池小小两人,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柳栖雁抿了抿唇,瞬间在脸上挂起了假笑:“慕公子,可别来无恙?”

    慕长云根本不想理这人,一想起来,就有种沾了辣椒水的皮肤还在隐隐作痛的错觉。奈何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柳栖雁笑盈盈地打招呼了,慕长云也不好意思甩脸子,侧身赏了他一个眼神,淡淡道:“托福,尚可。”

    柳栖雁还想说什么,那边慕丁将抓到的人交给慕玄霄后走过来低声道:“公子,这些人都是被派来找东西的,据说是一些书信。”

    慕长云立刻联想到之前叔祖所说的,牵制住仇家的官场阴私。只是两边平衡了这么长时间,那人为何突然坐不住了?慕家如今的麻烦此人难道真的参与其中了么?

    此前这次事件的黑手另有其人的猜测若能成立,那么直恐怕两边已经联手,至少达到了互通有无的程度。

    仇家有权有势,自己平头百姓,真是个悲伤地事实。按了按脑门,有够头痛的。

    但是慕长云并没有逃避的打算。对他来讲,那个不知名的幕后黑手若不是盯上了他慕家,他压根懒得理会,既然盯上了,那就是不死不休;而另一个执着复仇的状元郎,好吧现在应该已经是老头子了,既然他不肯放过叔祖一家,那么自然也是自己的敌人。

    慕玄霄吩咐下去把抓到的人严加看管,并且要特别注意隔离连妙琴后,也走了过来:“想来他也是看这几天家里太乱,想浑水摸鱼罢了。”语气中颇有一种,早就习惯了,这点阵仗算个啥的感觉,“这位,柳公子?”

    “慕前辈。”柳栖雁一改慕长云面前跳脱嬉笑的形象,温和稳重地向慕玄霄行礼,让一边看着他变脸的慕长云眼珠差点脱眶,“在下与慕公子结交,长云兄人品贵重,不禁引为知己。此前听闻长云兄在红叶郡有难,坐立难安之下,才一路寻来此处,还望慕前辈勿怪小辈叨扰。”

    慕长云听他一声“长云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暗叹这人真是能装,满口胡说八道。

    “哈哈,柳公子不必客气,既是云儿的朋友,老夫自当欢迎之至。”见慕长云没有否认,只是神色略有些无奈,慕玄霄只当是朋友太热情,吓到了自家这个清冷的侄孙,莞尔一笑,小辈间的情谊,打打闹闹的也就好了。

    看事情差不多了,偶像风采也瞻仰过了,连日来赶路的疲惫开始占上风,池天蕴撑不住先去次院里安顿去了,慕丁也跟着一起,留下慕长云与柳栖雁两人并肩在花园的廊中散步。

    “此前还真是多谢柳公子在红叶山庄的盛情款待了。”慕长云特地加重了“多谢”二字,勾了勾嘴角,做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哈哈哈,慕公子哪里的话,玩得开心就好啦!”柳栖雁一想到自己在远处围观几人在街上被老大夫大骂的情形就觉得万分可乐,这点语言攻击算什么,慕长云的段数远远戳不破他城墙般厚的脸皮。

    “开心的只有柳公子吧?”慕长云觉得要和柳栖雁这样的人打交道真是难,这种不问对错,不分敌我的行为方式,不愧是最后的大反派,估计不论是谁跟这样的人做了朋友,都会想一巴掌拍死他。

    柳栖雁可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欠揍,或者说他意识到了,却乐此不疲:“世人无知,生活无聊,自当找些乐子,慕公子何必介怀。真说起来,在下那天可并没有为难几位。”

    “不是什么事都能当乐子的。”慕长云很想说,你上辈子就是这么把自己玩死的你知道吗?果然不能跟这人纠结这种问题,白白耗时间!慕长云决心转入正题,“柳公子之前所言的幕后推手,可与朝中人有关?”说罢将叔祖那仇家大致讲述了一下。

    这话倒是出了柳栖雁的意料,武林中人与朝堂上向来没有什么瓜葛,尤其是百多年前云国霄国同时内乱,武林帮助皇帝平乱并击退了趁火打劫的海匪之后,朝堂更是与江湖有了些不可言说的默契,朝堂之人若是想对武林出手,盯着的眼睛可不止一双。仔细想了想,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柳栖雁斟酌着开口道:“这倒不曾发现。只是之前扫尾的时候,揪出来几个来不及撤退的探子,其中有两人在下曾经见过。”

    “哦?是什么特别的人物么?”

    “特别倒不是,只是在下过目不忘,即便是路边的小贩,只要见着了也能记得。”柳栖雁嘚瑟地抖了抖毛,发现慕长云什么反应都没有,方感无趣地继续说道,“这两人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他们却是行止山庄里办事的。”

    “行止山庄?”慕长云茫然眨了眨眼,哦,好像是挺有名的来着,上辈子江昊阳去过,但没带自家妹妹一起去,所以他也没能跟去。

    “……”这下轮到柳栖雁无语了,“阁下手里的势力难道从没打听过一点武林局势么?”

    “没有那种东西。”

    柳栖雁摆摆手表示才不信你,无力地继续道:“行止山庄号称武林第一大庄,有许多次武林会盟都在那里举办。山庄有三位庄主,大庄主丁上一任庄主首徒,名丁王星,此人交游广阔,急公好义,在江湖上人缘极佳;二庄主程雪霜则是前庄主的独子,是个斯文人,据说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三庄主乔月舟与前二人师出同门,打理庄中各种事务。行止山庄几代前便在江湖上名声鹊起,至今屹立不倒自有其独到之处。在下所说之人,则是在一次武林会盟时偶然得见的,应是三庄主手下。”

    “行止山庄既有如此名声,又怎会暗地里行此龌龊事?”慕长云觉得也有其他可能,“莫非是那幕后之人同样在行止山庄安插了人手?”

    “不无可能,在下会再做探查的。话说回来,慕公子可曾听过,武林大诏令?”

    “未曾。”那是什么东西?

    “据说是百多年前,剿除叛党的豫帝,为感激武林人士在国乱时帮助其平定乱党余孽并驱逐外侮,特地颁发的令牌,寓意持此令者可召集武林同道会盟,也可以此与朝廷沟通求助。据说共有两枚,而行止山庄庄主手上就有一枚。这也是三年一次的武林会盟的由来。”

    “那若行止山庄生乱,岂不是整个武林都要乱?”

    柳栖雁颌首,虽然他完全不介意搅乱武林,但这种事做起来要谨慎,一个不小心,容易引火烧身。更何况现如今云曦楼并没有参与任何势力,犯不着搅进去背这个黑锅。目前他跟有兴趣的,是眼前这人。

    “那第二块令牌在何处?”

    “不知,据说得令之人,没多久便消失无踪,估计死在不知名处了吧。”柳栖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见慕长云仍一脸凝重,便接着道,“如今那令牌也不过是个象征,即使第二块令牌出现,也没有多少公信力,至多也不过是在武林中占个位置罢了。”

    最终两人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手中有用的情报太少,唯一牵扯出的行止山庄,也未必真与此事有关。

    “这些人也挺厉害,藏得真严实。”

    说完两人便各自回屋了。

    慕玄霄给自家侄孙安排的院子很大,景致也十分怡人,若将院门关上,整个院子可以单独开辟出来作为居所,一应设施俱全,且能直接通向外界。池天蕴与柳栖雁的客舍也都在此院内,院中的主屋前有一方池塘,残荷依旧,临风摇曳。

    回到屋中,慕丁已将一切打理收拾妥当,向慕长云请示后本该离开,但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公子,那柳栖雁公子——”明知公子的交友不是自己能管的,但他实在放不下心中的疑虑,“吾观此人背影极似红叶郡擅闯公子屋舍之人,公子认为此人当真可信?”

    “无妨,此人可交,不必担忧。”慕长云面上神色未变,心里早已哈哈哈哈,自家护卫果然心细如发,目光如炬,回去必须让慕卓给涨份例!“多日奔波,想也劳累,你早些休息吧。”

    慕丁闻言神情一缓,向自家公子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第二日,慕思归的毒已经解了,只是看似伤了元气,没什么精神,整个人焉焉的。

    慕长云正待松口气,却见诊脉的慕卓依旧眉头紧皱,不由又提起了心:“慕卓,还有什么问题?”

    “公子,之前由于囚青毒性过猛,因此未曾发现,大公子身上还有别的毒。”

    卧槽,还有完没完了!慕长云和慕思归心里同时爆粗口,这么不依不饶地进行暗害工作,下毒之人真是敬业。

    “怎么回事?”慕玄霄闻言,上前怜惜地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脑门,心中黯然。

    “大公子身上的是一种发作极慢的毒,名落凡。中此毒者,大多只感精力不济,体质变差,容易得病,极少能察觉到是中毒的缘故,通常要几年后,此毒入骨,才会致人死亡。而且死亡时也如同自然病故,极难惹人怀疑,脉象上十分隐蔽,吾观大公子的情况,应已中毒半年。”

    慕长云沉默地听完,心中一凛:“慕卓,你也给叔祖把脉看看。”

    结果自然毫无意外,慕玄霄父子同时中毒。

    “难怪近来总感疲惫,原以为是上了年纪……”慕玄霄叹气,几十年来各种明枪暗箭,不得不感慨对头煞费苦心。

    “此毒难解,只因解药中需要一种极其少见的药材。”慕卓也觉得棘手,若是找不到那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年后两人衰亡,实在是可恨,“此药为紫冰凌。寻常的冰凌花在北地常见,但紫冰凌却只生长在雪山之巅,而且极其稀少。虽号称可解百毒,却难以保存,因此……”

    “因此想要就只能自己去采?”雪山要么在极北羽国地界,要么就在云国南疆处,无论去哪,都不是一两天功夫能解决的。慕长云知道在南疆天华雪山的天河峰有一处,生长着一小片紫冰凌。这紫冰凌不仅药效奇特,且外观十分美丽,可称得上淡紫色的花瓣,长在幽幽雪地中,可称得上冰清玉洁,高雅冷艳。上一世江昊阳为了逗那位武林第一美女白曼薇开心,特地去寻找,挖了一盆移栽后归来曾提到。但天河峰乃天华山第一峰,而冰凌花却体型微小,要在这么大一座满是冰雪的山峰上寻找紫冰凌,依旧困难重重。

    慕卓点头,心中为自家公子点个蜡。

    恰在此时,一道纤柔清灵的嗓音在门外不远处响起:“这位小哥,可否通传一声,连妙琴来探望慕公子。”

    几人心中同时升起一句话:烦不烦啊!

    作者有话要说:

    ☆、24|第二十三章

    几人耳力甚佳,听得出连妙琴并非独自前来的,跟着她的人功夫不错,但并没有掩盖自己的气息。

    慕思归想了想,突然冒出来一句:“半年前连小姐曾来慕家庄做客,还坚持亲自下厨做过一顿晚宴。”

    半年前?时间上如此巧合,几人几乎可以断定,落凡之毒便是连妙琴下的。只是落凡毒性缓慢,与囚青不似同一人的手笔,莫非此次下毒另有其人,而连妙琴将之断为牵思只是恰逢其会?

    慕长云向自家叔祖递了个眼神,慕玄霄沉吟片刻,出门将人迎了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柳栖雁:“在下来找长云兄,恰巧遇到连小姐,便一同前来了。”

    慕玄霄同两人客气了一番,慕长云不想对着柳栖雁有什么好脸色,而连妙琴,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于是坐在一边假扮柱子装高冷,一言不发。

    连妙琴依旧一脸忧色,说是要看看慕思归的恢复情况,欲上前再次把脉。

    慕玄霄面色欣然,感叹连小姐情深意重,将人引至床前,心中却在盘算着,此时儿子毒已经解了,这连妙琴不知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连妙琴摸上脉的瞬间,脸色猛地苍白了起来,额上的汗珠不自觉地冒了出来,而此时慕玄霄依旧慈爱地看着她,更让她心虚万分。

    慕思归心中有气,如今也算撕破了脸,忍不住出口刺了一句:“连小姐可是身体不适,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连妙琴强笑了一下道:“慕公子竟已康复,实在是让妙琴惊讶。”说罢草草向几人行了一礼便步伐凌乱地离开了。

    几人谁也没有阻止,目送她走后,慕长云迟疑问道:“叔祖这么做,不怕打草惊蛇?”

    慕玄霄看向一旁的柳栖雁,此人虽为慕长云之友,却不知是否可信。

    柳栖雁洒然一笑,道:“昨日在下已听闻长云兄一家遭遇的麻烦,特地留下也是希望能有所益助,慕前辈不必担心。”

    见慕长云也点头,慕玄霄才继续说道:“连妙琴身后必定有人,如今她心中慌乱,说不定能露出破绽,吾等也可顺藤摸瓜,将人揪出来。即便不能,将人敲打一番,让她自己退去,暂时不必与连家交恶,也算是废了对方一颗棋子。”

    另一头连妙琴匆匆回到自己所居的客院中,贴身侍女见她满脸虚汗,不动声色地将门掩上。

    连妙琴心里也是懊悔,早知道这次就不要这么心急,本以为抓住了机会,可以不用等好几年就让慕思归赶紧去死,却不想结果被人看了笑话!想也知道,一定与慕玄霄那突然出现的侄孙脱不了关系!如今别说囚青的毒已解,只怕自己之前费尽心思下的落凡——不,不,不会的!落凡比之囚青,更为冷僻罕见,自己都是翻遍了家中的典籍,才找到这么一味特殊的□□,对方绝不可能轻易发现。

    连妙琴拼命安慰自己,但内心始终难安。

    “怎么,连大小姐失手了?”那婢女关上门后,一改谦恭的神色,双眼带出些许魅惑,一出言便十足嘲讽,“你当初在夫人面前说得千好万好,如今这样子,可要怎么跟夫人交代?幸好啊,当初夫人让我跟着你!”

    连妙琴闻言愤恨地看向女子,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做了恶事被人当面揭穿,本就心里慌乱恼恨,如今这女子几句恶言,怒火顿时有了发泄口:“若是慕家真要揭穿我,你可别想讨得了好!我虽然替夫人办事,但我背后也还有连家撑着,哪怕是看着我父亲的面子,慕玄霄也不会把我怎样!”

    “呵呵,连大小姐还想出卖我,出卖夫人不成?!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可怜兮兮地哀求着夫人给你机会的?后果你可想清楚了!”那女子浑然不惧连妙琴的威胁,厉声说完,便自顾自拿出纸条细细写了些什么,打开了窗户,无声地吹着一只木哨。

    “你这是打算向夫人告状么?”连妙琴眼神不善地盯着女子。

    那女子对连妙琴丢了个媚眼儿,嬉笑道:“可不是,大小姐你成事不足,奴家可不敢帮你欺瞒夫人。”

    连妙琴闻言更显惊惶,神思不属地咬着嘴唇。那女子也懒得理她,只是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看向院里的一棵大树。

    不多一会儿,一只巴掌大的猴子从树冠的阴影处猛地窜了出来,跳上了女子的掌心。这小猴子通体深棕色,躲在树干上几乎与之融为一体,若非自己跳出来,极难被发现。

    那猴子没顾得上去吃女子递来的榛果,就急切地“吱吱吱”叫了起来。女子面色一凛,警觉地向院子四周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一转身正待说什么,却迎面被撒了一把药粉,瞬息间便软下了身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手中的小猴子更是喳喳乱叫着飞也似地逃走了。

    连妙琴轻轻拾起飘落在地上的纸条,就着墙上长明灯的火焰,将之烧成灰飞。与此同时,她并没有发现,院角的墙边,一只润白如玉的手,掐着猴子的脖子将之拎了起来,而后几个飞跃消失了踪迹。

    “柳少侠,你手里这是……?”

    见柳栖雁迎面走来,院子里的几人同时看向了他——手里的猴子。

    “呵呵,逮住了个狡猾的小东西。”小猴子被柳栖雁掐着脖子拎着,全身僵硬得动都不敢动一下,可怜兮兮地冲着几人呜呜叫唤。

    “你跟去打探,就探回来这个?”慕长云一眼接着一眼地瞄着小东西,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地挑刺。

    “这可不是简单的小家伙,在下可差点儿就被它给揪出来了。”几人中柳栖雁敛息之术是最好的,当初人都坐在木栏杆上了,慕长云都没有发现他。因此连妙琴匆忙离开后,他便悄悄跟了上去,谁料到差点儿功亏一篑。将客院里的情形讲述了一番,柳栖雁笑着点了点小猴子的鼻子,“这位连大小姐也是个心狠手黑的主儿,那假扮做侍女的女子,估计是活不成了,不过在下也不算一无所获。”

    “你说她们喊背后之人作‘夫人’?”慕长云皱着眉看池天蕴接过那小猴子,玩得不亦乐乎。

    “不错,听上去,这位连小姐有什么把柄捏在那‘夫人’手里,也可能是有事相求,总之她很害怕被‘夫人’知晓她的失败。”小猴子在池天蕴手里一会儿被扯耳朵一会儿被揪尾巴,凄厉地乱叫却始终逃不出魔掌,吵得柳栖雁很想直接把它拍死。

    慕长云见状一把抓过猴子,抱在手里摸摸它的脑袋,慢慢安抚:“这猴子既然是那女子养来传讯的,或许能帮我们找到那位‘夫人’也不一定。”

    “我可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猴子,太好玩啦!你们谁认识,回头我也去养一只。”池天蕴满脸兴味,目不转睛地盯着慕长云手里的猴子看,那猴子见这折腾自己的家伙只是盯着他,大着胆子冲池天蕴龇了龇牙,“哎,那女的用什么把它招来的?”

    柳栖雁掏出那之木哨递给他,池天蕴拿着哨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就想试着吹一下,被慕长云一把拦下:“那女子刚用过。”

    “……那妹子挺漂亮的,我又不吃亏。”池天蕴也发现了自己的莽撞,不过还是嘴硬地嘟囔了一句,悻悻地将哨子还给了柳栖雁。

    “叔祖可认得此猴?”见慕玄霄一直盯着猴子若有所思,慕长云出口询问。

    “似乎在哪里听过有人可驭猴传信,那猴子名百岩猴,似乎不是大陆上的产物,但更详细的却是记不清了。”sx

    最后几人也没得到什么结论,慕长云带着猴子回去屋里,打算找些干果给它吃。

    “慕公子喜欢这猴子?是打算养着?”慕玄霄不在,柳栖雁也没继续喊那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长云兄”,慕长云觉得还是这么喊自在,哪怕池天蕴也经常喊他慕兄、长云兄,但每每这三个字从柳栖雁嘴里蹦出来,就让他浑身不自在。

    “不能养么?”

    “哎呀,这猴子可狡猾,见风使舵欺软怕硬,慕公子你——那么好欺负,当心这猴子爬到你头上!哈哈哈哈哈~”话音未落柳栖雁便从窗子里逃离了慕长云的屋子,笑声一路飘远。慕长云被他那一句“好欺负”说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还没来得及发怒,这怒气就又被某人的及时逃跑给戳瘪了,只能在心里默默运气。

    一旁的慕丁却是再次皱起了眉头,这人的笑声,还有这人的背影……这位凭空冒出来的柳栖雁公子,真真可疑!可自家公子虽然经常对这人生气,却十分信任与他,这让慕丁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为何如此信任这位柳公子?”

    为何?

    慕长云眺望着远处的天空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柳栖雁即使玩世不恭,即使鬼主意层出不穷,但他行事却称得上光明磊落,从来不屑于用那些阴谋诡计去暗害别人;也或许因为,他是上一世,唯一替自家可怜的妹子们说过一句公道话的人。

    记得那时的江昊阳身边已有好几位绚丽夺目的女子,而作为正妻的自家妹妹们却已被多番打击折磨得失去了光彩,几乎无人注意。那人当时与江昊阳撕破了脸,狠狠地嘲笑他道:“江昊阳啊江昊阳,女儿家的情谊给了你真像是喂了狗!也亏得你能见一个爱一个,娶了两位好妻子不说,还要了那么多妾,我可真是替那慕家姐妹不值!”

    自那以后,即使他总是处处与自己那糟心妹夫作对,让自家妹妹们为之心忧不已,慕长云对柳栖雁,再无半分敌意。

    作者有话要说:

    ☆、25|第二十四章

    是夜,两道纤细的身影趁着月色被乌云遮住,悄悄溜进了堆放杂物的偏院。 这里有一道侧门,平日里仆役们出门采办,都在此进出。

    只是这两道身影还没来得及靠近,周围便瞬间灯火通明。

    “连小姐,深夜来此,莫非是游园迷路?”柳栖雁似笑非笑地从侧门旁的阴影处走出来,这两道鬼祟的身影,就是连妙琴与她那假扮的侍女。

    连妙琴被这阵仗吓到了,映着火光却面无人色。面前这人于她仅几面之缘,想要辩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一会儿,慕长云和慕玄霄也赶到了偏院。

    “慕伯伯……”连妙琴一见慕玄霄面带痛惜地看向她,顿时心中一慌,眼睫下慢慢挂起了泪珠,却并不落下,“妙琴心知之前所行之事不可饶恕,但妙琴心中另有所属,实在无法回应慕公子的感情……”

    “无法回应便要害我儿性命么?”

    “不,不是的,慕伯伯,你听我解释……”

    “算了,无需多言,昨日吾已修书一封于你父亲,过不了几日他便会来此接你回去。这几日连小姐还是留在客院中吧!”慕玄霄懒得多说,连妙琴是个小辈,又是女子,还是好友之女,既然他处理不了,养不教,父之过,就让好友自己去处理去吧。

    慕长云在一边倒没有多关注连妙琴唱作俱佳的表演,反而盯着她身后那位侍女。此时这女子哪有白天时柳栖雁所说的那般灵动狡黠?神情呆滞双目无光,跟在连妙琴身后亦步亦趋,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你也发现了?”柳栖雁凑上来小声说道。

    “看来这些医毒世家的后人,手里多少有些不为人知的底牌。”

    “确实,不过她下午把人迷晕用的只是一种快速发作的迷药,倒是之后呆在屋里一直没出来过,想来要做成这人偶,须得花上不少时间,还要对方毫无反抗才行。”柳栖雁撇了撇嘴,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嗤之以鼻,亏得这连家还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世家呢,这么阴毒的手段都教给后人,他云曦楼被传作亦正亦邪的神秘势力,都从没用过这般方法去折磨人的。

    “即便如此,也需多小心。”

    “怎么,慕公子害怕也变成那样?”柳栖雁双目一转,忍不住又调笑道,“放心,你平时就够呆了,就算变成了那样,我们也看不出来的。”

    “你是不是皮痒?”慕长云觉得自己的拳头也有些痒。

    “我皮痒你给我挠挠?”话刚说完,柳栖雁立刻两大步退开去,一脸义正言辞地站在慕玄霄身后。

    慕长云目光狠毒地瞪过去,却接收到自家叔祖莫名其妙的眼神,顿时表情讪讪。此时的连妙琴已经被送回了客院,大部分护院也都散去各归其位了。

    “叔祖,既已无事,长云便去歇下了。过几日连家小姐离开后,长云便动身前往雪山。”说罢不等慕玄霄反驳,便快速离开了。

    他知道自家叔祖定是不放心自己前去的,但事关叔祖两父子的安危,不亲自前往,他实在心中难安。

    柳栖雁见慕长云又不理自己了,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拱手一礼,也离开了,只留下慕玄霄一人在偏院里站立良久,最后徒余一声怅怅的叹息。

    “慕长云,你要去雪山?!”池天蕴的声音充满了兴奋,双眼闪亮亮地盯着自加好友,仿佛在说:带上我吧,带上我吧!

    慕长云见状,微微摇头,这家伙难得出门这么久,心都跑野了:“若非紫冰凌的花期仅在腊月下旬到正月期间,我也不会挑这时候去。”大冬天的去雪山,冷都冷死了好吗?“而且我想你大哥不会允许你离家过年的。”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居然不能跟妹妹们一起过,慕长云想起来就觉得满心都是泪,这家伙居然有家不想回,真真欠打。

    “那有什么,到时候我人都在南疆了,他们逮不到我的!”

    慕长云想说,当初出发来珩城时,他就给池家送去过口信,算算时间,若是池家派人来接,也差不过快到了。不过看着自加好友那期待的眼神,慕长云还是说不出什么打击他的话来。算了,让他再傻乐几天好了。

    可惜,身后一道低沉的男声打破了池天蕴的幻想:“小蕴儿,还不想回家么?这么不乖,不怕被你大哥吊起来抽鞭子么?”

    听到声音的池天蕴脸色立马一白,“咔咔咔咔”地僵硬转身,站在那里丰神俊朗神鬼退避的,不是自家师傅又是谁?

    “师,师父……你怎么来了……”

    “你你师父我特地赶回来想跟小蕴儿过年,谁想赶到池家只看到你大哥那张便秘脸,哎,徒弟长大了就不要师父了,真是心酸。”

    池天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慕长云敢保证,这家伙绝对不是感动而是被吓的。

    男子冲慕长云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摸了摸池天蕴的脑袋。慕长云惊叹地看着池天蕴瞬间从混世魔王变成了一只乖兔子,而且眼睛都红了!

    “这位便是慕公子吧?我家小蕴儿承蒙你照顾了。”

    “哪里,前辈不必客气。”在此之前,慕长云对池天蕴这位师傅可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一直以为这样的隐士高人该是个鹤发鸡皮的老头儿,却不想竟如此年轻,光看相貌最多也不过三十岁。

    “小蕴儿我这就带走了,也省的再给你添麻烦。”说罢,也不等慕长云再说什么,直接拎起池天蕴的后脖领,轻轻松松就提着人离开了。

    直到这时,池天蕴才从乍见自家师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顿时哇哇乱叫:“啊啊啊,师傅放我下来啊!脸都丢光了!”

    慕长云目送这师徒两离去,走出老远还能听见师傅四两拨千斤地把徒儿的抵抗给顶回去,不由微微笑了笑。

    一树落叶翻飞,这美好的一幕却无人得见。

    连家所在的永润城距离珩城并不远,没几日,连家家主便亲自到访。

    刚收到老友慕玄霄来信时他还很惊讶,但把信看完,整张脸都黑了。信里虽然简洁明了,却把事情也说清楚了。即使老友委婉地说,或许是连妙琴没有经验才把毒认错,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若是连牵思和囚青都能认错,在连家根本不可能出师!

    之前自家女儿与慕家小子的感情,在两家长辈间都是乐见其成的。在他看来,慕家小子家世好长得好,为人也不错,性格好说话,而且很上进,这么好的女婿有什么可挑刺的?谁会想到这个从不需要他多操心的女儿竟会做出这种事?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为今之途也只有亲自上门,拉下老脸来道歉了。真要把这事给捅出去,别说女儿名声毁了,整个连家的名声都要大打折扣。

    “青玄兄,实在对不住!”连矞也知道自己的请求不厚道,自家女儿故意给中了囚青的慕思归开牵思的药方,分明就是想要致人死地,哪怕带回去家法处置关起来,那也是从轻发落了,想到这里,不禁老脸一红。

    “连兄不必如此。连小姐说她另有所爱,这强扭的瓜不甜,慕家自是不会勉强。”慕玄霄摇了摇头,这几日多番询问,这连妙琴却丝毫不肯改口,半句真话也无,慕玄霄也是对她彻底失望了,“小辈间的事,咱们也不要再提起了,省的两边都尴尬。只是连小姐这手段——还望连兄回去多劝劝吧。”

    “是在下教导无方,回去后定会严加管束。还望青玄兄高抬贵手,原谅则个。”连矞当了大半辈子受人推崇的神医,没想到老来要替女儿收拾烂摊子,给人低声下气地赔礼,心中难堪,面上更是火辣辣的,再多的却也说不出来什么。这时真恨自己没长一张巧舌如簧的嘴!

    慕玄霄见好友这般也是心中难受,摇了摇头,长叹道:“所幸在下的侄孙带人揭破,连小姐也尚未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如此,便揭过了吧。”

    “青玄兄的侄孙,必然也是人中龙凤,可惜今日出了这事,实在无法留下。下次再见,还望青玄兄替在下好好引荐一番。”

    两人又客气了一番,可那洒脱真诚的交情,到底蒙上了一层纱,再不复从前了。

    为此,慕玄霄也是心中感慨,子女都是债啊!

    另一头慕长云一听连家来人了,便开始着手收拾行囊。

    “慕卓,你若是留在这里,家里的生意慕江慕和他们能应付么?”

    慕卓想了想,道:“回公子,最近家中的事务都比较稳定,而且临近年关,做买卖的人也少了,理应不会有什么事。若有急务,慕江也会着人送来给我处理,公子不必担忧。”

    “那便好。叔祖与小堂叔如今身中奇毒,即使不会即刻毒发,也最好有靠得住的人能时时看着。此去,这里就交给你和慕丁多照应了。”

    “公子放心,但慕丁,公子还是让他跟着您吧。”

    “不必,你不通武艺,留他在此,吾方可放心。”

    “可是公子,您独自前往……”慕卓还欲再辩,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哎呀呀,你家公子可不是独自前往哦。”柳栖雁不知何时过来,坐在窗台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还有我呐。”

    慕长云顿时无语,这家伙有门不走,却如此钟爱爬窗,真的不是有怪癖么?

    一边慕卓也是无语,有你跟着我才不放心好吗!之前慕丁就跟自己说过这人的可疑之处,偏偏公子还信他,真是让人着急。

    “慕长云,你是不是又在肚子里骂我呢?”柳栖雁蹭地跳下窗台,过来勾着慕长云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让剩下的两人都十分无奈。

    “好了,我意已决,你不必多劝,将你做好的药与紫冰凌的处理方式都交给我吧。”紫冰凌十分特殊,唯有花开时方有药性,而摘下后除非立刻制作成药,不然药性会缓慢流失,任何保存手段都没法解决这个问题。慕卓无法,只能拼命鼓捣出了个半成品药剂,只要慕长云摘到花后将花瓣撕揉进药里与其融合,便可成药。为此这几日他几乎不眠不休,眼下的黑影遮也遮不住。

    “放心吧,有我在,定然把你家公子养的白白胖胖的。”柳栖雁抛了个嬉笑的眼神给慕卓,便扯着慕长云把人带走了,留下慕卓一人在屋里独自纠结。

    白白胖胖什么的,跟自家公子画风根本就不搭!

    作者有话要说:

    ☆、26|第二十五章

    翌日一早,慕长云与柳栖雁一人一骑离开了珩城。

    连日来多番考校过慕长云的慕玄霄基本不用担心自家侄孙会吃亏,而慕思归更是泪流满面地把人欢送走——要知道,这几天本来还算得上青年才俊的他,都快要被这个小了自己几岁的大侄子比到泥里去了!没见自家老爹最近看到自己都没有好脸色了吗?简直满目心酸!

    唯独慕丁依旧忧心忡忡,生怕那可疑的柳栖雁会出什么幺蛾子拖累自家公子。

    但现实却恰恰好相反。

    才走了没几天,柳栖雁快被慕长云折腾疯了。

    夜宿野地没啥问题,两人武力值杠杠的,完全没有危险,打猎也是小事。

    但要生火,慕长云捡来的柴火干湿都有,一点上,那烟浓的估计几里外都能看见。这也就算了,柳大楼主任劳任怨地蹲下身子把那一地的柴火慢慢分拣出来,好歹还有不少能用的。但慕长云你把打来的兔子直接就串上烤火这是要闹哪样?!你不怕那毛直接烧起来么把兔子烧成炭吗?

    慕长云手里的动作再次被柳栖雁喝止,心里觉得自己很无辜。之前他看慕丁他们也差不多就是这么做的,谁知道内里还有那么多关窍?打来的兔子还要剥皮去内脏,死掉的野鸡必须立刻放血除毛,抓来的鱼不止要刮鳞去内脏还要把头上的鳃去了——谁能告诉他鳃是什么?……感觉好复杂,有点晕。

    满心无语地把终于清理干净的各种肉手把手地教慕长云串上他亲手削了皮的木签,然后各烤各肉,总该没啥问题了吧?

    等烤完发现,慕长云手里那串一半全焦另一半还生着……而且这货根本不知道要放盐!

    “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柳栖雁咕哝着撇撇嘴,夺过慕长云手里那已经没法看的半只鸡,把自己手里手里烤完的递给他。

    慕长云面无表情地接过,本想反驳一句,最后也没想出来能反驳什么,只得低声道了句:“谢谢。”唯有微微泛红的眼梢出卖了他心里的不好意思。

    柳栖雁看着这人火光下眉目如画的脸依旧一副严肃的表情,眼里却透出一丝不服气和委屈,不禁被逗笑了。

    “笑什么。”慕长云简直要恼羞成怒了,不会做饭怎么了!

    “没什么,看你有趣罢了。”柳栖雁只是微微摇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刚被勾起来的一点点不耐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慕长云觉得自己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跟“有趣”这两个字搭不上关系,实在理解不了这人的奇葩思路,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烤鸡,卖相比自己烤的好看多了,闻起来似乎也不错,试着咬了一口,慕长云整个人愣了愣。

    好吃!

    比家里那个拽得二五八万总念叨着祖上是御厨的花老三做的还好吃!

    慕长云不可思议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口下不停,没一会儿功夫就把烤鸡吃得干干净净,吃相还很好看。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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