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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重生之炮灰公子 作者:熙雨澄歌

    第10节

    可惜哪能事事尽如人意,能有这样的局面,他已经很满足了。

    慕长云无语地睨了身边这人一眼,出游是挺惬意,但荒郊野外的,前面还有一群埋伏的人,实在是令人放松不起来。

    “这是第几波了?”千湖郡距离千苍并不远,向西快马不过十来天的行程,但一路上都难以平静,时不时冒出来的刺客真真是膈应人。

    “唔,我算算,第六?第七?”

    “之前在千苍时本以为他们已经消停了。”

    “哈哈哈,大约是看你我二人,势单力薄,便以为好欺负了!”话音未落,柳栖雁神情已变得凌厉,更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来人有十几个,一身黑衣。慕长云看看天色还很亮,这些人穿得浑身墨黑,到底是什么毛病?再回忆下之前遇到的各式攻击,难道黑衣是江湖上做杀手活计的标准着装么?

    甩甩脑袋把不靠谱的胡思乱想撇下,二对十几,还是要慎重以待。

    来人也不多话,眼看行藏已败露,纷纷亮出兵器直扑两人而来。

    几次下来,慕长云也已适应了以少敌多的战局,不似初时那般手忙脚乱。但此次来人的功夫明显比之前几波人都要高上不少,几十招过去后,依然有些捉襟见肘。

    “长云多加小心,看这几人的路数,似乎是望雪门的刀客。”三分之二的黑衣人都围在慕长云周围,见此,柳栖雁击退身边几人,也不恋战,掠到慕长云身边帮忙。

    “你也小心!”慕长云无暇多说,反手挑翻一人,侧身掠去。

    两人再度被分开,周围几名杀手浑身刀气四溢,似是组成了合攻阵势,配合极其默契,几乎找不到破绽,慕长云当下明白,今日必是苦战。

    双眼紧紧盯着对方,面前几人的招式十分精妙,相互配合间,形成了一种劈山震海的气势,十分骇人。慕长云苦寻破绽而不得,自身却渐渐为这些刀势所吸引。

    他本身练剑,剑虽也是凶器,却往往走势轻灵,以巧破力。而眼前的刀路,却与他所练剑招截然相反,刀刀凶狠,霸气非常。

    但天下武学,兵器或许不同,内里却可相通。慕长云似有明悟,即使身为剑客,同样可以拥有这般一往无前的刚猛。但此时却不是以力对之了,感悟武学的时候,若是正面相拼,恰恰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而己之长……

    再不多想,慕长云足下发力,轻功运足了十成十,身形越来越快,几乎是毫无停顿地在几人间飘掠穿梭,渐渐只能看到一个残影。

    几名刺客虽配合默契,灵活却不够,对方不以正面相搏,便难以在短时间内将之拿下。而刀力所到之处,处处落空,这般下去,必定会力有不逮。好在几人心性十分沉稳,并不急躁,只是继续照着自己的节奏攻击,双方渐渐僵持了起来。

    望雪门领头之人心中对慕长云十分欣赏,能在他们的刀罡阵中不落下风,确实是个高手,若非门中被人拿捏住了短处,他们也不必来此结这仇怨。但此时不能去多想这些,既已出手,必须一击必中!

    慕长云可不管对方心中如何作想,他已看出,几人配合虽然默契,但功力深厚毕竟不同,这般僵持后,两个功力略有不济的,渐渐有些拖慢了整个阵势的攻击节奏,十分微弱,几乎不会对整个阵势造成什么影响,却是慕长云眼中必须抓住的弱点。

    他在移动时,有意识地绕着这稍弱的两人做出更多的纠缠。

    果然,不出多时,这两人的动作开始更明显的僵硬起来,显见是有所不支,开始跟不上同伴的节奏。刀阵中其他几人见状,也看出慕长云的心思,佩服他竟能察觉如此微小差距的同时,更是心中凛然,对这二人做出更多支援。

    但慕长云如何能让他们如意!横空一翻,一脚踢在一人腰腹处,直接将最弱那人踹出了战圈。

    “小七!”一名黑衣人焦急之下不禁大喊,却无暇去探看师弟是否安好。

    刀阵缺失一角,立刻不再完满,这几人招式虽凌厉雄浑,奈何应变却不够,如此破绽竟一时无法弥补,而后不多时,另一人也同样飞出倒在一边,生死不知。

    眼见优势尽显,慕长云并不急于求胜,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步伐,在几人间穿梭来回,徐徐图之。

    就在他将第三人击倒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清啸,一人由远及近飞奔而来。

    “慕公子,在下前来助你!”

    慕长云踩稳步伐手中不停,心中却在爆粗口。

    卧槽,怎么又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柳栖雁:云云,你可以再凶残一点,依然萌萌哒!

    慕长云:……阁下想领教一番么?

    帮倒忙的二愣子来了

    ☆、第四十三章

    这一个分神,一名刀客已横刀劈来,慕长云侧身险险避过,那欲来帮忙之人却已冲到他身侧,正是出门不忘带着妹子的江昊阳。 し

    此时路菲菲由段青青扶着,正留在远处观望。

    慕长云心里烦死了,这江昊阳功夫只算二流,与其说是跑来帮忙,还不如说是来拖后腿的,好几次都妨碍了他的移动,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偏这人还全无所觉一般,手握长剑,拼斗地十分英勇。

    慕长云刺伤一人,翻身躲过侧后方斜劈而来的双刀,正待回身反击,却被意外避闪至此的江昊阳挡住,只得再次侧翻,一时间乱了节奏。

    心中无语,慕长云只得且战且退,尽量将战圈与江昊阳拉远。

    但刀阵中几人又岂肯放弃这意外而来的转机,只见几人愈战愈勇,对慕长云越发纠缠得紧。与慕长云一人相对时还难以发觉,待江昊阳加入后,刀阵中人的动作,即使退避,竟也能对上其他对手,丝毫不会因为主攻对象是慕长云,就放松了对江昊阳的牵制。

    刀阵本就是望雪门练来配合对敌的,剩余的几人即使不能完整使出阵法,却依然配合默契。反观慕长云与江昊阳,两人毫无默契也就罢了,实力的不均等更是让慕长云被连连阻碍,无法发挥。

    恰在此时,阵中三人同时出刀,封住慕长云几方退路,另一人斜刺而上,欲当胸斩下。慕长云举剑抵挡,再不留手,左手一掌猛然击出,直接震碎了一人肺腑。另几名刀客见状,双眼赤红,恨意迸发,攻势更为迅猛。

    阵中另二人主对战江昊阳则明显轻松许多,两人并不直接斩杀江昊阳,反而在招式中与其他几人相互配合,逼迫江昊阳向着他们预谋的位置不停躲闪。

    江昊阳心中也是苦不堪言,原先见到慕长云遭人围攻,却依然坚持了不短的时间,以为这些人以多欺少也不过如此,约莫只是乌合之众,便欲加入其中助阵,也好还了之前欠下的人情,却不料这几人刀法诡变,令人防不胜防,他虽勉强能敌,却也十分危险,好几次都是险险躲过。

    他感到这是个历练的大好时机,便越打越投入,也顾不得什么还人情留恩义的事了,只觉心中热血沸腾,拼斗时越发忘我,却浑然不觉此为对方招式中的刻意引导,只见他一剑刺出,两人同时闪避,而后却是慕长云正与另几人周旋的身影。

    江昊阳猛然一惊,堪堪收住剑势,却是脚下一乱,整个人重心不稳起来,而身侧刀锋再度袭来,直指要害之处。无奈之下,虽明知不可,但为保命,他只得狼狈躲闪,向着唯一的生路翻身一滚,却是生生阻住了慕长云后退之路。

    慕长云心中无奈极了,若是能分出一只脚,一定把这人直接踹出去!但以少对多本就容不得半点差池,被江昊阳这么一搅合,先前的优势尽丧,退路被封之下,慕长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挑伤害最小的角度躲去。

    那边厢柳栖雁虽被几人阻拦,却并无太多危险。他原本想借此多磨练些慕长云的临敌经验,却不料突生变故,顿时心中焦急,早知如此就该尽快把自己这边的几人解决了!手中动作加快,却也生生耗费了不少时间,才终于能驰援慕长云,却已太晚!

    望雪门一人刀锋,直直劈向慕长云左肩,若非慕长云躲闪及时,整个左臂恐怕都要被砍断,但即便如此,依然血肉翻飞,伤势不轻。

    柳栖雁急红了眼,反手一剑便将一人头颅斩飞,之后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若说慕长云的剑是轻灵飘逸的,那么柳栖雁的剑就是狠辣血腥的。

    慕长云这一受伤,顿时激起了柳栖雁的凶性,凡被他所杀刺客,死状极惨,而他见到分明没有受伤,却躺在一边翻滚的江昊阳,更是毫不留情,直接一脚踢飞出去,引得对方一声惨叫。

    就这么连斩几人,慕长云压力顿减,即使左肩伤重,他依然没有放下手中长剑,一剑入喉,终于将望雪门最后一人的性命收于剑下,才停住了身形。

    刚一停住,便觉不稳,适才还没觉着,现在放松下来,竟是头昏眼花,不得不以剑支地将自己撑住。此时的慕长云半身染血,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看着柳栖雁急掠而来,心中却感到安稳,反而开口自嘲道:“栖雁兄见笑了,没想到在下阴沟里翻船。”

    柳栖雁一来到慕长云身侧,看着他肩上的伤口,竟一时有些手抖。把人扶着坐到一棵树下,将伤口周围的衣物撕扯开,先撒药止血。

    一边江昊阳伤得也不轻,全拜柳栖雁那一脚所赐,心中不免埋怨。见二人竟似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他也不愿就此离去,便在两女的搀扶下,向慕柳二人走来。

    “柳公子,慕公子可无事?”

    柳栖雁根本不欲理睬他,只是没好气地赏了他个白眼,便自顾自继续给慕长云上药。

    慕长云自小生活也算得上锦衣玉食,身上的皮肤十分细腻光洁,而此时,白皙的肩头上却卧着一道极其狰狞的伤口,柳栖雁只觉得心中痛得厉害,实在无法继续下去,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偏害人的还不识趣点赶紧滚,留在这里碍他眼。

    “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礼,我家公子好心帮你们,连声谢都没有,还踢伤他!”段青青不懂武功,她只知道自家公子上前助人却没好报,心中十分不平。

    “青青,别这么说,柳公子也是一时情急——”

    “哼!真是好不要脸!”柳栖雁冷笑一声,实在听不得这姓江的在那里装腔作势,若不是这人凭白跑来拖后腿,区区望雪门的刀罡阵,慕长云又如何不能应对!想想就觉得心里怄气,恨不能再上前去踹上一脚,给他一剑戳个透心凉,“究竟怎样阁下心里明白,别在这恶心人!”

    江昊阳别他的话说的满脸通红,他原本为救人而来,却也知道自己之前为了保命,碍着了慕长云的退路,但被柳栖雁这么一说,心下那些许心虚也便消失无踪,反而理直气壮地气愤道:“慕公子,你就这般纵容友人对他人的好意如此恶言相向么?”

    却见慕长云垂着双目似醒未醒,看不出神色。

    “好意?哼!”柳栖雁看看慕长云尚在流血的伤口,两眼发红,“若非阁下的‘好意’,长云又岂会受伤!如今竟还有脸在此搬弄是非!”

    “慕公子遭人围攻,在下一心相救,又岂能是害了慕公子受伤之人,拼斗中难免有所不及,又岂是在下可以控制得了的。你不去责怪那下手的刺客,却这般辱骂与我,是为哪般?”

    闻言,柳栖雁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道:“长云何须你这等人去救,不过是拖他后腿!没有眼力劲儿可以躲起来多练练,没练好还跑出来害人,害了人还自鸣得意挟恩求报,简直恬不知耻!”

    “你!你!”江昊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自尊心叫嚣得发疼。半晌,甩手道:“既然在下好意两位不肯领情,那就此别过!”

    “好走不送!”

    三人蹒跚而去,均是一脸义愤,柳栖雁却是懒得抬头多看一眼,只一心一意为心上人包扎伤口。

    或许是血流的有点多的关系,慕长云总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双耳轰鸣,听不清这几人在吵些什么。上辈子死得干脆没啥感觉,这回也算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微微动一下,都觉得痛得厉害。

    总算慕卓亲手配的止血粉发挥了作用,伤口出血渐渐少了许多。压紧布块,柳栖雁小心给人将伤口扎紧,但他也明白这么粗糙的救治只能缓解一时。

    染血的衣衫暂时也没法换了,毕竟在野地里。看了看天色,此处距离下个城镇已经不太远,此时若是赶路,天黑前便可到达,但想到慕长云的伤势,他们又如何能快马加鞭?

    只略作思考,柳栖雁便将东西都收拾好,而后一把将慕长云整个人横抱了起来,转头向自己的爱马走去。

    慕长云只是有些昏沉,并没完全不清醒,被抱起后惊了一跳,却也没做挣扎,他心中相信柳栖雁,所以随他动作。

    柳栖雁尽量放缓动作,只怕一个不当心,怀里人会牵动伤口,将慕长云扶坐在马背上,轻声道:“长云,可能自己坐着一小会儿?”

    慕长云点点头,并不答话。

    柳栖雁见人还算稳当,便立刻去将慕长云的坐骑找了回来,将缰绳拉紧,就翻身上马,坐在了慕长云的身后,而后他立刻发现慕长云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急忙用披风将人裹紧,手臂避开慕长云受伤的那侧,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你歇一会儿,进城带你去找医馆。”

    慕长云身形不比柳栖雁矮,即使整个人有些蜷缩,点头的时候,头发依然蹭在了柳栖雁的下巴上。与心上人这般贴近,原本该是柳栖雁梦寐以求的,可他此时却无半点旖旎的心思,又恨马儿不能跑得更快些,好让他尽快赶到医馆,又怕马儿跑地太快了,会让怀里人颠得不舒服。

    心中的焦急矛盾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若放在一年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因为另一人的受伤而急得冷静尽失,满头冒汗,他一定会大声嗤笑,想他游戏人间的云曦楼主,怎么可能会在意他人如何,即便是他自己受了伤,江湖险恶,刀口舔血,又能有多大点事儿!

    可不过是偶尔听得说书人的胡扯,一时兴起往千苍一行,却最后把心落在了怀中这人身上,自此事事为他忧而忧,为他急而急,为他喜而喜,为他琐事做尽,为他奔波劳碌,竟无怨无悔。

    一路上柳栖雁心绪复杂难言,他突然意识到,能有一个挂心的人,是如此值得珍惜的事。从前的他无心无情,看似玩乐人间逍遥自在,内心却空虚冷寂,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甚至对自己,也总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直到这人,把他的心填满了。

    所以即使这人总是冷脸相对,他也甘之如饴,所以只要这人偶尔流露出信任依赖,他便欣喜万分。

    想着,他将怀中人又搂紧了几分,一夹马腹,加速前行:“颠得难受么?再忍忍就好了!”

    慕长云听着身后这人紧张的要命的语气,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这一刀看似严重,毕竟没有伤着要害,自己确实娇生惯养了些,但也不至于忍耐不了,柳栖雁在江湖里飘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伤势没见过,此时却为自己乱了心跳,失了冷静。这一刻,慕长云觉得身后的体温很暖很暖,让他本来有些发冷的身体,从里到外被捂热了。

    于是他更加放松身体,靠在这人身上,闭目养神起来。即便是为了让身后这人放心,他也会是个极配合的病患。

    所以,莫要担忧,或许他真会与他,共白头。

    ☆、第四十四章

    “咳咳!”

    “昊哥,你怎样了?”路菲菲心疼地替江昊阳擦去额上的汗,眼里闪过一丝后悔。原本她引着自家情郎来此,是为了找机会,看能不能得到慕长云身上的大诏令。她也是前日里才从主人那里知晓,原来另一块武林大诏令竟在慕家,而且还应该是在年轻一辈的慕长云手里!难怪主人总让她留在千苍盯着慕长云的一举一动。

    “咳,肋骨大概裂了,不是什么大事。”江昊阳摸摸还在痛的胸口,心中还是气难平。

    “公子,那两人也太不知好歹了!”

    路菲菲抿了抿唇没再接话。这段青青说是侍女,却在不久前爬上了江昊阳的床,她虽然面上大度不计较,心里却是恨死了这粗野的猎户丫头,还有那个宋言芝——

    前阵子刚回千苍,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子,惊喜之下将这事告知了江昊阳,原想着能借此让他将自己明媒正娶进门,谁知江昊阳虽然也欣喜无比,但关于嫁娶之事却是提也未提,更在没多久后接到了宋言芝的传信求助,竟二话不说想要撇下她前往宋家!

    且不说那宋家之事本就是主人的暗手,她怎能让这事被破坏,自家情郎却惦记着别的女人,更是让她心中难忍!

    若是自己的孩子不能成为嫡子……

    路菲菲犹豫了几天,终是下了狠心,制造了一出“意外”,流了孩子,还让段青青有口难辩。靠着这手段,她总算换来了江昊阳一段时日的爱怜照料,为了让她安心,江昊阳也与段青青疏远了不少。

    明明得到了想要的,她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整个心里都跟空了似的,苦涩难当。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可还没等她身体大好,那宋言芝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送信来,那些信被江昊阳收得很紧,她并不知道内容,但看着自家情郎在与自己相处时却常常神思不属,路菲菲就在心里恨极了那位宋家的嫡小姐。

    她既已有才貌名声地位家世,选谁不好,又何必要来与她抢人!偶尔,路菲菲对江昊阳处处留情的行为也会想要责怪,但这种想法不过一闪而逝,更多的,她依然认定了这都是宋言芝的错!

    恰在此时,主人将大诏令之事告知于她,并让她若有机会设法取得,她便知道这是个机会。

    路菲菲十分明白江昊阳对于闯荡江湖名扬武林的雄心壮志,而她的主人在自己的谏言下,也有意让江昊阳取得一定地位后,成为手中在正道中行事的棋子,那么武林大诏令无疑是一个极好的筏子,有了它,昊哥必定会更加醉心于江湖事务,自然也就不会去多想那些风花雪月之事……

    横竖苏长乐下了死手要追杀慕长云,若是他们能浑水摸鱼将大诏令拿到手里,对江昊阳之后的前程也大有好处。

    于是她隐去慕家之事,只装着无意中言道,自己身为琴师时曾听闻过一些传说和线索,将大诏令之事告知于江昊阳,果然引起了对方极大的兴趣,也不再总想着要前去宋家,而是带着自己与段青青,出门寻找关于大诏令的线索。

    这让路菲菲十分满意。

    在她的引导下,三人一路循着慕长云的足迹而来,眼看着他被望雪门的刀罡阵所围,她算计着对方这次总归逃脱不了,到时慕长云重伤不治,正好能让江昊阳施恩得果。谁料到这慕长云竟能被这么许多人围攻还不落下风,而那个之前没怎么关注过的柳公子,更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江昊阳也是懊恼。

    原本雄心勃勃出门寻找线索,不过是与慕长云一个偶遇,就受了伤,实在是晦气得很。在柳栖雁的一身煞气下,他居然被踹得毫无反抗之力,更是让人憋屈至极。

    他并不为此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是怨恨那柳栖雁恩将仇报,慕长云袖手旁观。他原本就不喜欢慕长云,总觉得这人太过冷淡,加上那身出尘的气质,站在他面前,总有种自己是个土老鳖的自卑感,而江昊阳自认为必然会成为人生赢家,当然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只是自己多少受了对方几次恩惠,哪里好意思将这些不喜表现出来。所以每次见到人,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而今这般,倒是可以理直气壮地与这慕长云撇清关系了,这让江昊阳心里既是懊恼惭愧,又是窃喜庆幸,再加上伤处剧痛,使得他的表情十分扭曲,愣生生把身边两女都吓坏了,以为他重伤发作,急着要与他去找大夫。

    看着两女焦急得团团转,江昊阳倒是柔和了脸色,自己身边有这两位红颜知己,却是十分幸运,再想起远在宋家的宋言芝,更是心驰神往……

    柳栖雁与慕长云在镇上逗留了好几天。

    之前进镇找医馆时,柳栖雁闹市纵马,被官差堵在了客栈门口,赔了好大一笔银子,才免去牢狱之灾,慕长云见此,将之好生嘲笑了一番。

    却不料接下来的几天,就被柳栖雁以进补为名,灌了一大堆汤汤水水,不是甜得发腻的红枣桂圆羹,就是飘着厚厚油花的花生猪蹄汤,让慕长云对此苦不堪言。短短几日,就有种自己胖了一圈的错觉。

    于是,他决定继续不理会这人,之前什么共白头的想法,一定是自己受伤时的错觉!

    柳栖雁若是知道自己的玩笑之举招来了这般后果,必定要哭死在慕长云床前,所幸慕长云向来寡言,因此他还能继续无知无觉地快乐着。

    直到慕长云伤口不再发炎,两人才再次出发。

    不过这回可不是两人独处的行程了。

    柳栖雁把那些被他勒令不得靠近二人一里以内的暗哨们统统招了来,买了辆舒适的大马车,慢悠悠地上路。此处距离千湖郡已不远,他打算到了无殇湖别庄后,先好好休整一番,也好让慕长云养伤养身。

    得知了他们周围其实有不少暗哨的慕长云,对柳栖雁的小心思翻了好几个白眼,倒也不责怪他总让自己单独对敌,毕竟这些临敌经验对自己来说十分宝贵,只是为他的手下们有这么个楼主感到悲催。

    一路上倒是比之前平静了不少,望雪门这样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势力出手,居然全军覆没,让不少人惊掉了下巴,也吓住了大部分拿钱办事的人——钱重要,命更重要。

    江湖上一些大大小小的势力也得知了望雪门此次的行动损失惨重,开始关注起了慕长云这个从前默默无闻的人。调查之下更是发现了慕玄霄此前在千苍慕家停留多日,由此得知了此人与珩城慕家的关系,年纪轻轻便有此功夫,还有一门武林望族的亲戚,一些人的心里暗暗将之挂上了号——是个值得注意的角色。

    无论望雪门与慕家为难的缘由是什么,他们在其中,看到的只有实力。

    慕长云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不少人惦记上了,就算知道,也不会有多在意。

    对于别人,如江昊阳之流来说,江湖上名声可能是梦寐以求的,对他来讲,这些还不如眼前那让人身心愉快的湖光山色。

    可惜,自从受伤之后,身边就多了个管家公。即使在湖边吹吹风,都要被限制时间。尤其是那次去医院复查后,老大夫抓着柳栖雁警告他必须饮食清淡后,每天的食物吃得慕长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这么一想,倒有些怀念起之前很嫌弃的,甜的要命的甜羹和油的要命的肉汤了……

    柳栖雁可不管这些。自从知道自己玩笑办错事,做了不该做的食物后,懊恼得不行。尤其是慕长云刚受伤那几天还反复发了几次高烧,把他吓得魂不附体,生怕这人的伤口因此出什么岔子,而后追着大夫记了一大堆养伤注意事项,每天都照着上面记录的食物清单来,再不敢有半点差池。

    他自己上一次受伤都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儿他还是云曦楼的少主,在楼中养伤怎么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早不记得吃过些什么了。手里捏着大夫列的条目,就跟拿到了圣旨一样,硬着头皮回绝了慕长云各种要求,哪怕要来湖边吹风看景,也绝不能多过半刻钟。

    于是,原本来到别庄后身心放松的慕长云,因着被种种管制,变得越来越暴躁,偏偏柳栖雁一张笑脸贴着他的冷脸,让人无处发作,每天只能对着那人默默运气。

    “栖雁兄,你是否有些矫枉过正了?”面前又是一盘盘及其清淡的菜色。

    “长云何出此言,这每日有荤有素,有粥有汤,在下都精心搭配过,绝对不会有问题!”

    “可是这味道——”都只有一个味道,那就是没味道!

    “长云且多忍耐几日,伤后体虚,活动少,油腻食物不好消化,味道重的也不利于伤口恢复,等长云大好了,在下一定亲手做一桌美味珍馐,让长云吃个痛快。”

    慕长云听完好险没掀桌,活动少,那不都是这人给限制的嘛!他伤的是肩不是腿,天天躺在床上像什么话!

    还有那个哄小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慕长云自己也没发现,每每对着柳栖雁,他的脾气就很难控制得如同往日般平静无波。只是哀叹着自己受伤真不是什么好事,眼前这人天天在他面前欠揍,偏偏他就是没法去揍几下出气。

    想去庄子范围内的水域里探探那所谓的“封存于湖底”的大诏令到底在何方,也因为伤处不可沾水,被柳栖雁无情回绝。

    幸好那会儿没一时冲动说出口,不然这辈子都要被从头管到脚,得有多悲催!

    慕公子显然被气忘了,即使没将之前的心意说出口,柳栖雁能这么管着他,也完全是他惯着的……

    “长云这些日子倒是精神多了。”想起刚受伤那几日慕长云烧得昏昏沉沉,而今这人已经能跟自己怄气,柳栖雁便满眼欢欣。

    见他如此,慕长云自觉便收了脾气。看吧,看吧,又是这样,每当眼前人露出这样的神情,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妥协得这般容易,真是想叹气。

    “在下既不能沾水,可否请栖雁兄先行下水一探?”转而,慕长云又想起了大诏令的事。明明东西就在眼前,却没法去找,他也难免有些好奇,想看看那传说中的影移山绝脉矿打造的令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柳栖雁神色一变,他家长云为何又提起这茬?

    斟酌一番,还是开口道:“长云,此事关系重大,还是你亲自去取为佳。”

    “即便如此,栖雁兄先行一探也无不可,在下自是信你。”

    “……还是等长云伤好了,吾等一同前去的好。”

    慕长云心中疑惑,此前也没见柳栖雁把这大诏令看得多重,为何此时却百般推脱?

    还欲再劝,没来及开口,柳栖雁便道:“长云,如今天色已晚,不若早些休息,在下也要去准备些明日的吃食。”

    之后不由分说,避开对面这人疑惑的眼神,便扶着他洗漱。这些时日,他事事亲为,慕长云倒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动作。

    正要躺下时,慕长云心中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栖雁兄,莫非——你不会水?”

    柳栖雁动作一僵,一脸笑意停在脸上还没来得及褪去,眼里已露出了懊恼的神色。

    “原来如此。”慕长云心下好笑,这人总一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样子,原来不会水,还不敢说!想着,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

    这笑容一下点亮了昏暗的屋子,却让柳栖雁相当郁闷。他这几天都有偷偷跟着庄里的渔人学了!真的,真的快要学会了!

    被心上人发现了自己的小弱点该怎么办?

    ☆、第四十五章

    慕长云自是不会去天天嘲笑柳栖雁,只偶尔一次在柳栖雁跟人学泅水时,跑去围观了一下,看着人满身狼狈地在水里扑腾的样子,简直身心愉快,多日的烦闷一扫而空!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月,慕长云的伤口终于在柳栖雁的精心照顾与随身带着的灵药作用下,结痂脱落,留下一道粉色的疤痕,看着依然触目惊心,却不会影响活动了。≈ltし

    柳栖雁的泅水学习就不那么顺利了,他依然没法让自己浮起来……

    可放任慕长云独自前去探寻,他也无法放心,最终想着,反正是潜水,自己运功闭气也就行了,实在要出水的时候,就劳自家长云帮把手好了。

    会武功的自己果然很机智!

    慕长云对此十分无语,但也不予阻止,横竖自己水性极佳,不会让这人淹死在自家湖里就是。

    这日,两人把要带的物品清点好用油布包裹严实,便跃入了水中。

    初春的水尚十分冻人,一下水,慕长云就打了个激灵,急忙运功让自己身子暖起来,而后便开始在水中四处游弋。对比柳栖雁有些笨拙的身姿,慕长云的动作则轻灵飘逸许多,十分游刃有余。

    柳栖雁心知自己在水中只能当个累赘,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尽力跟在慕长云身后,所幸自己功力深厚,气息绵长,加上这几日突击学习,总也有些成效,在水下的动作也还算流畅,并不时时需要心上人带着自己出水换气。

    两人四处翻找了一会儿,却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事物,正疑惑间,却在游至离岸不远的隐秘处时,感受到一阵奇特的水流涌动,似是要把人吸入一般,让人不由自主便要随水流而去。

    慕长云只挣扎了一瞬,便放松了身体,任由身体随波逐流,游向湖底更深处。

    柳栖雁见状也立马明白了慕长云的用意,跟着一块儿向下沉去。

    湖底一片昏暗,即便习武之人目力极佳,两人也只能隐约看出个大致轮廓。水流涌向之处,在湖底一块石壁下的阴暗处,若非水流引导,极难发现此处有一个洞穴。慕长云在进洞前本能地伸手抓住柳栖雁,心知这人水性不佳,若是撑不住,自己好歹能帮把手。

    柳栖雁也是暗暗后悔,适才应该先拖着慕长云去换口气再下来这里,如今两人都进了这幽窄的洞穴,想要回头便是千难万难。也不知这水下的洞穴究竟有多长,他只能在心里暗暗祈望,莫要让自己丢大丑就好。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这洞穴长得很。而且曲曲折折,时不时要拐个弯,避免被湍急水流直接冲到石壁上,饶是慕长云水性极佳,也觉得非常费力,更别提柳栖雁早已憋红了一张脸,眼前也开始发黑,只是心里铭记着不能张口,不能放弃罢了。

    慕长云心知身边这人怕是在勉强自己,心里一急,也顾不得那许多,一手猛地抓住石壁上一处凸起,另一手将抓着的人一把拉到身前,对着脸张嘴就渡了一口气过去,而后对上这人睁得瞠圆的双目,故作严肃地指了指前方,示意他莫要分心,赶紧跟上,便继续向前游去。

    只是此时,慕长云的心中却在庆幸,亏得湖底水冷又幽暗,自己脸上不用发烧,脸红这人也看不见……

    又游了一段,慕长云只觉手中的人动作也开始迟缓了,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即便他自己,都开始觉得有些勉强,也不知这洞的终点,究竟在何处。

    直到两人猛然出水,慕长云也忍不住大口换气,柳栖雁更是呛咳得厉害,一身狼狈地坐在池沿边,两人喘了不多会儿,便一同笑了起来。

    慕长云瞧着柳栖雁眼里那不容错认的情谊,不禁想起适才在水下那次渡气,只觉面上发烧,想开口解释自己并无他意,却又感如此开口显得更为心虚,最后还是假装没发生过般,开始打量起是所处之处来。

    柳栖雁自也不会叫心上人为难,暗中欢喜之下,却是将此事就此揭过了。

    这是个昏暗的石洞,洞壁十分光洁,有不甚明显的开凿痕迹,显然是前人留下的。而洞顶缝隙处落下的光芒显示,此处已高出湖面,从缝隙中飘落而下的玉兰花瓣,更是让两人明白,这里分明就在慕家别庄花园的下面!

    可之前他二人分明在别庄内四处探查过,根本没有什么石洞石穴密室暗室之类的入口机关。

    绕了这一大圈,非得从水里过,偏偏又回到了庄子的地界。自家先祖还真是……

    石洞内空间不大,空空荡荡的,一览无遗。一侧墙上挂着一幅空白的画卷,画卷下摆着一个小案几。慕长云上前观看良久,没理出什么头绪来。

    “栖雁兄可看出,此画有何玄机?”

    柳栖雁细细摩挲了一番案几,沉吟道:“长云,案几上十分干净,毫无尘土,似有几分不妥。”

    闻言慕长云一惊,莫非在他们之前亦有人来此?

    “栖雁兄的意思是,案几上曾摆放物品,被人取走后,抹去了痕迹?”

    柳栖雁颌首,若非如此,实在有些难以解释,这石洞顶上通风,风雨皆可入,地上亦有不少尘泥水漫之渍,缘何独这案几上如此干净?

    慕长云脸色也略凝重,入口处的大片水域虽为慕家别庄所有,难保不会有落水之人漂流至此,误入洞内。再者慕家先祖虽隐居千苍,世代经商,名声不显,若有心人仔细留意探查,未必不能发现端倪,若有人捷足先登,来此将大诏令取走,那恐怕麻烦不止多了一星半点。

    “若是大诏令遗失,只怕皇族要有所怪罪。”

    “长云莫要太过担忧,既然案几上毫无灰尘,说明即使有人闯入,亦是最近之事,甚至可能,仅在你我之前。”说着,柳栖雁点点墙上的画卷,轻轻抬起末端后,将之一翻转,背面竟也是一幅画,这画显然在装帧时便做成两面,一面空白,另一面则有题字书画,“且看此处。”

    画中有一男子背影仰首而望,其所望之处非是天空山崖,而是若干条游鱼水影,一边则有狂放字迹题字:【湖底洞天】。除此之外,再无旁物。

    “看来此处仅为入口,有人特地将此画翻转隐去提示。此人可能是你慕家先祖,也可能是其余闯入之人。无论如何,恐怕这一路上颇有玄机,长云多加小心才是。”

    “栖雁兄亦然。”既为入口,必有通道,慕长云转而看向洞中其他地方。

    目力扫过石墙,隐约能看到一些水渍干涸的痕迹,两人走上前细观之下,发现其为人为摸索留下的手印,对视一眼,这手印虽已干透,却看得出来依然很新,且手印有大有小,来人只怕也是二个,仅在他们之前不多时!

    “若来人尚未离去,你我此番必然与之相遇。”

    “确实,此后你我对话,皆以内力密音传声,切不可叫人发觉。”

    两人达成共识后,行动间更加小心,在几处石缝处皆发现手印后,终于在一处石缝处,找到了入口的机关。

    不做犹豫,便打开机关处,立刻,石缝间的缝隙渐渐变大,轻微的岩石摩擦之声响起,一个黑梭梭的洞口显露了出来。

    二人立即轻身闪入,不多一会儿,摩擦之声再次响起,洞口又恢复成了与周围一般无二的石壁。

    洞内一片漆黑,柳栖雁趁着石洞尚未关闭时,掏出了火石与火把点燃,总算没让两人成了睁眼瞎。

    二人所处是一条窄道,才走不几步,便是一个转折,地面也不平坦,时有些凸起凹陷,还有些向下的台阶,十分凌乱。

    慕长云一边小心观察前方,一边足下不停,跟着柳栖雁飞掠而过。

    两人速度极快,转眼便来到了一间小室内。多次毫无逻辑的转折与上下之后,慕长云心中有些不确定此处地界为何,只是若终点为无殇湖底,恐怕他们是一路折回后,向下而行的。

    小室内亦无多饰物,唯独两道石门,肃穆静立。石门中央一块石碑上书:【非吾慕氏族人,可入右门,慕氏族人,以信物入左门】。

    柳栖雁率先向左门走去细看,门上有一形状奇异的孔洞,想来是要以那所谓的“信物”为钥,方能开启了。

    “长云快来看看,你可有那信物?”

    慕长云不疾不徐地走上前,细细端详片刻,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柳栖雁见状,心中立刻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此物,乃慕家家主信物——”慕长云犹疑开口,眼神中却露出一丝窘迫,而后快速将剩下的话说完道,“在下离家前将此物交予长思以便树立其威信号令家中各下属处理急务。”

    柳栖雁闻言哽了一下,心中有种——竟然如此?果然如此!——的感觉,喃喃自语道:“所以我说你家不靠谱是祖传的,真是一点没说错……”

    慕长云心中有些愧疚,他出发前只一心想着让妹子事事顺利,却忘了,来找祖宗拿东西,没有信物怎么行!着实是思虑欠妥,不由有些抱歉地望向柳栖雁。

    “如今,长云是打算退回等候那闯入之人,或是走右门追上?”柳栖雁倒是洒脱一笑,横竖自己是个来陪护的,一切但看慕长云的决定。

    “退回等候不妥,焉知这湖底洞天是否有其他出路,吾等还是自右门追上吧。”

    “也是,想来不过多些考验罢了,我与长云二人,总能顺利过关!”

    说罢,两人一同来到右门前,将开门机关缓缓推入石墙,原本厚重的石门也徐徐打开。

    两人对视一眼,柳栖雁生怕有个万一,便拦着慕长云,先行走了进去。

    ☆、47|第四十六章

    门后的一段甬道十分平静,两人既没有交谈,也没有发出脚步声,只是一路继续向下前行。

    不多会儿,拐个弯后甬道猛地开阔起来,犹如走进了一个葫芦口,一个正圆形的大厅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厅内被一片幽绿色笼罩,四处都有滴水之声,地面异常潮湿。

    两人总觉得这大厅里有些许诡异,于是在厅口站了一小会儿,却什么都没发生。柳栖雁想了想,还是阻着慕长云,率先向前踏了一步。

    没事。

    再走一步。

    依然无事。

    他心中有些疑惑,莫非是自己太过紧张?

    又走了两步,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柳栖雁心说恐怕真是自己想多了,刚想回头招呼慕长云,却先听得身后一声急切的“小心!”而后整个大厅内几百道水柱冲天而起!

    柳栖雁大惊之下狼狈躲过脚下的水柱,绕行几步欲退回慕长云处,却不想这水柱竟还会改变位置,害他连吃了好几个闷亏。待好不容易回到慕长云身边时,原本已经半干的衣衫再度湿透了,头发也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十分难受。

    摸摸自己刚才被水柱冲到好几次的后背,疼得直想哆嗦。这水柱真是厉害得紧,若不是慕长云及时出声,估计他能一下被那水给冲到半空去,那可就丢了大丑了!

    自从来了别庄,他简直跟水犯冲!

    慕长云见人没什么事,便重新看向大厅中,仔细辨认这些水柱间的规律,但还没来得及看出个大概,这些水柱便平息了下来,整个大厅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剩一如之前的水滴之声,清晰地回响在耳边,仿佛之前那些气势惊人的水柱群只是二人的幻觉。

    水柱一停,规律自然无迹可寻,偏生这大厅十分宽广,想要凭借轻功跃过,必然需要借力方可通过。

    慕长云试着在周围捡了几粒石子,运力将一粒击出落在地上,水柱却并未出现。

    若是凭借飞石踏脚,或许可以一试?

    慕长云刚想亲身上阵,柳栖雁却再度将人拦下,心中计算了飞石踏脚的距离与力度,将几粒石子连续击到厅中地面上。

    初时两粒石子击出,没有得到半分回应,就在击出第三粒石子后,厅中的水柱再度冲天而起。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击出几粒石子后停手。果然不多一会儿,水柱便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云可能认出其中规律?”

    “在下细数一番,虽有变化,水柱的总数却始终是百三十九道。”慕家也有些祖传下来的阵何,其中有一系名为十三天阵,以十三为基数,较为特殊。其何中变化诡异,往往能在阵里幻化出一些出人意料的效果,即使是整个系中最简单的一种,都有六十五种变化规律,十分复杂。

    慕长云对此兴趣不大,因此研究不深,只是大致了解一些推演之法而已。如今这阵何与凶残的冲天水柱相结合,想要过关,恐怕需要大量的算计方可找出规律。

    “栖雁兄可否继续击石,在下须得仔细辨认,方可寻出线索。”

    柳栖雁一听垮了脸:“周围石子不多,若是继续,恐怕不够用。”

    “……”慕长云也是一怔,要不要这么倒霉……

    “且不说先前来人必然是走此路,或许已用去大部分石子,吾二人若想以轻功踏石而过,也必得留下至少十数颗方可。”

    “不若折返寻找?”

    折返的收获是,没有收获。

    入口那石门早已关闭,二人只可向前,无法后退,一路上捡来的石子不过四粒,远远不够让慕长云这个阵何半吊子算出个结果来。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柳栖雁心中苦笑,看来,还得自己亲自上阵。

    “长云尽快推演,在下前往阵中维持水柱。”

    闻言慕长云感到十分愧疚,若非他头脑一热就把信符交给了大妹……

    “栖雁兄可精于阵何?在下对此认知不过普普而已,不若由在下前去,栖雁兄计算起来,或许更快些?”

    柳栖雁摇头否决,道:“此为慕家传下阵何,在下必然不比长云了解甚深,从头推演不过是花费更多时间罢了,且不知先于我等进入那人已到了何处,如今还是尽快为好。”

    他没说的是,那水柱一碰上就痛死人,还把人淋得里外湿透,虽不会让人受内伤,却也十分恶劣,他实在舍不得自家心上人去受那罪。

    而后也不等慕长云在反驳什么,留下一句:“长云还请尽快!”便飞身跃入厅中,百多道水柱立时再度喷洒而出,大厅内顿时一片水雾氤氲。

    慕长云阻止不及,也知多说无益,压下焦急,沉心静气,极力将整个厅中形势收于眼中,内心飞快地比对着从前学过的那一系阵何,努力算计起来。

    水阵中的柳栖雁更为郁闷。他本就因幼时的遭遇而十分厌水,之前为了能陪伴慕长云左右,拼命学了泅水,却依然没能化去心中的厌憎。此时即便他反应敏捷,运起轻功极力躲闪,这水阵的变化却万分诡异,只是稍有擦碰便倍感疼痛,真是苦不堪言。偏偏之前已在心上人面前逞强,哪怕为了保住颜面,他也得咬牙坚持下去,面上更是不敢露出半分痛色。

    时间的爬速变得格外漫长迟缓,每时每刻都是煎熬,柳栖雁觉得自己周身的疼痛已经彻底麻木了,即使心知这也算是对自己的历练,但四周都是攻击性极强的水柱,长云却又不在身边,依然让他的心里渐渐充满了黑暗暴戾的情绪,想要宣泄而出。

    就在此时,慕长云密音传入他耳中的声音,犹如一般,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栖雁兄,向前二步后左移一步。”

    “停两步,后退半步。”

    柳栖雁立时消去心中杂念,照着慕长云所言而动,半点不敢疏忽。

    “向前三跨步跃起,跳往右侧五步处落地。”

    “左一步,右二步后,退三步。”

    “……”

    如此这般,来来回回数次,柳栖雁几乎将整个大厅内的地面都踩了一遍,才终于顺利通过。

    抹了抹混着汗水湿透了的脸颊,柳栖雁背对大厅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真是太痛了!而后便竭力装出一脸风轻云淡,转身朝正欲迈步而入的慕长云看去。

    慕长云眼见柳栖雁无恙,也松了口气,而后便踏入厅中。

    他已计算清楚,走入厅中五步以内,皆不会触动阵势。五步之后,无论踩在何处,都会激起水柱喷射,只是所踩位置不同,水柱所起位置也会有所变化。

    如今他没有时间去计算各种变化推演各种解阵之法,唯有完全按着柳栖雁之前的步调,先在四处踩了一遍之后,接上之前自己传音开始之处。

    所幸已是胸有成竹,慕长云在心中默默数着节奏,进退有序,不多一会儿,便来到了柳栖雁身边,身上并未被打湿太多,只沾了些水柱周围的水汽而已。

    “长云可无事?”

    “甚好。”

    柳栖雁适才也观看了慕长云的破阵之法,不免腹诽,慕家这祖宗设的关卡可真够凶残的,若是慕长云不曾先知其原型,光是计算便能把人算到头大,这水柱打人还特别痛,若是一人单独前来,即便破了阵走到这儿,估计也得痛趴到地上去。

    而自己这现下,身上大约也已全青了,真是够惨的。

    原本柳栖雁也想说出来装下可怜,好博取心上人的同情,转念再一想,自己之前不会水已经很毁形象了,若是再让长云知道自己怕痛……想想就不大美好。再说自己若是现出痛色,长云必定又要内疚,终究还是不舍这人自责的情绪占了上风,只能继续表演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大侠气度。

    慕长云只是觉得柳栖雁行动略有滞涩,表情也有点奇怪。

    这种满身正气一脸缥缈的侠士气度,与他整个人的画风一点都不搭好吗!

    但他倒是也没有多想,只当这人又抽风了,便继续向前赶去。

    柳栖雁装归装,见心上人似是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状况,却又倍感心酸,悲催地咧了咧嘴,无奈跟上。

    飞速前行半刻,两人便听到前方传来呼啸的风声。声音不大却十分有规律,似是重物飞速移动而产生的,心中便有了些猜测。

    果不其然,通道一转之后,变得宽敞了不少,一路上却有无数石锤高高低低来回摆动。这些石锤个头巨大,摆动幅度几乎就是贴着两边的石壁,高些的有一人高,低矮的直接贴着地面扫过,且分布十分密集。那呼啸的风声,正是这些石锤飞速摆动所带起。

    这条走道,若没有极高的轻功与灵活的身法,怕是无法通过的。

    慕长云原本猜测前来盗物的或许是江昊阳。

    毕竟此人运气极佳,且身边有个深浅难料的路菲菲,未必不能找到这里。但若说他二人勉强还能通过之前的水阵大厅,那么这条石锤走廊,凭着江昊阳那点二流功夫,无论如何也是过不去的。

    来人未知,且显然功夫极佳,这让慕长云心中更感焦急。看准时机,便不再多做犹豫,飞跃而上,一矮身,蹲在第一个石锤之上,没有停留,转而轻轻跳下,踩在第二个晃至眼前的石锤上,借力一跃,避过第三根石锤,俯身来到第四根石锤之下。

    柳栖雁见状,急忙施展身法紧随而上,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在高低大小不同的石锤间跃动。

    眼见已过半,慕长云再次跃至地面,躲过头顶的石锤,却不料异变突生,两边的石壁上猛地射出三四支手指粗的石箭!

    迅速做出反应,跃起避过,却也乱了原本的节奏,慕长云恰被飞来的石锤挂上,眼见着就要砸向一侧石壁。若是真砸上去,即使有内力护体,也必然被砸成重伤,慕长云不做他想,急忙运力,一掌击向身上这石锤,震得手中发麻,却也只是让石锤的速度略缓了一瞬。

    不过一瞬也已足够,闪身而起,慕长云再度踩在前方一锤上,石壁上再度射出石箭,四箭齐发,几乎堵住了所有规避的角度,直直便冲向慕长云的脑袋。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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