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未来之水晶王冠 作者:忙里偷闲
第8节
“那是不可救药的意思吧。”丘抬起眼哀怨地看向杰克。
“别逗了，你以为写十次八次检查的人很多吗？”杰克板起脸来看着丘，“那得是命特好怎么都死不了的人才有的待遇。一般人还没等写呢，就先挂了。写检查在我们这都属于福利，轻易得不到的……”
“哦，这样啊。”丘的心情好多了。
“杰克，你就别逗他。”伊万坐在驾驶位上都替丘发愁。这个丘单纯得好像水滴一样，要是被他知道三次检查就永远停飞的规定他还不得哭死。
“伊万，你看你一点玩笑都开不得，你的人生多么无趣啊。”杰克笑着跟伊万贫嘴。
“你该去领饭了。”伊万用老气横秋的命令式支开杰克。他可没忘记罗格少将在下达任务的时候特别嘱咐过的话——要好好照顾这个丘，别让人欺负他。伊万扪心自问，除了杰克这个坏货，自己也算尽力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杰克没好气地看看时间，发现确实是该去领饭了。他一边向外走一边嘀咕：“舰长又不是靠体重晋升的，你吃那么多不怕撑死？”
“我撑死了无所谓，倒是你，什么时候写你的飞行报告？”伊万提醒杰克。
按规定只要是操作飞艇的飞行员不管飞艇大小每天都要写飞行日志。这是关系到奖金的东西，杰克不写伊万就不得不写，一连写了这么多天，他已经烦不胜烦了。尤其是正副驾驶要一人一份，不能总让他一个人包办吧？
“你除了领饭好歹也要干点其它事吧？”伊万说。
“不要给我压力，你再给我压力我就去申请晋升，等我变成你上司，我会让你一辈子只做一件事……”已经走到门口的杰克转回身，霸气地指着伊万伸出中指。
“滚。”伊万恨不得把机械臂遥控过来揍杰克一顿。
“呵。”丘忍不住笑出声。
伊万告诉过他，杰克的驾驶技术是舰队里最好的，徒子徒孙一大群。之所以一直屈尊降贵做伊万的副驾，就是因为他总是不能按规定完成那些明文规定的事务性工作。
于是倒霉的伊万舰长不仅要包揽所有杰克不愿意干的工作，还要负责替他顶雷。
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是邻居，是同学，也是兄弟。就这样相互扶持着走了一年又一年，居然谁也没想过要离开谁。
丘觉得这种模式也挺让人感动。
“你们俩以后成家是不是也要把房子买一起？”丘的八卦模式自动开启。
然而伊万却摇摇头。“我们只要还在服役就不会成家。”
“为什么？”丘不明白。
“太空的工作其实很危险，指不定哪天莫名其妙地就挂了。与其让别人伤心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开始。”伊万说着，笑了笑。
“……”丘理解伊万的话，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划过一丝惊寒。
职业带来的悲怆和凄凉是军人的宿命，也是军人最神圣的地方。
丘很忙。查资料，写报告，仔细看了又看，写完了按照菲林的嘱咐先发给他看，等哥哥说可以之后，再把检查发给监察科。
望着发送成功的提示条，丘在心里默默祈祷：拜托，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保证以后都会小心谨慎，再不再主动找麻烦了。
什么写七次八次坚持的才是牛人，我就是一个凡人，干不来超人的事。
暂时没有任务，丘慢慢地关掉一个又一个图文画面。等一下吃完饭要好好休息休息，别让人说自己干活不行，连自理都不行。
然而就在关闭页面前的一秒钟，丘看到某个相关页面上弹出一行淡淡的小字。
“根据天体动力学模型测算，该行星呈剧烈减速状态，公转轨道以每圈二百公里的位置漂移收缩。”
嗯？这颗星正在变轨！
丘纳闷地想。变轨的星一般都是不稳定的状态，对于人类来说没有利用价值，埃尔森为什么会指派自己来这里取样？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等到想扑捉时，它又好像湖面上的大鱼迅速沉入水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连一点涟漪都无处可寻。
丘在椅子上重新坐定，去查这颗星变轨的原因。
然而系统按照检索一路追查下去，却给出一把大锁横在面前，伴随着红色警告标志的还有“滴滴”的系统提示音。
“你所查询的内容已加密，请升级您的使用权限……”
“不会吧，变轨又不是偷人，有什么要保密的？”丘没好气地看着屏幕。
宇宙中行星千千万万，每天变轨的不知道多少，或者引力变化，或者被人撞了或者爆炸了或者卫星丢了，这类事情天天都在发生，再正常不过。
然而系统不给看就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于是丘只好对着屏幕叹口气。
“怎么啦？没人跟你说话吗？”伊万问丘。
“不是，是我想找刚才那颗棱镜星的数据，结果查不到。你说我人都来了居然还不让我看资料，这叫什么事？”丘无奈地抱怨。
“那不是你们科技部的系统数据库么，你想个办法黑了它不就行了？”伊万开玩笑。
“我……算了，我还是少写点检查吧。”丘摇摇头。
那色如醇酒般散发着一波波潋滟光芒的神秘落日，好像一只猫爪在心里挠。越是看不到越是想知道。那么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现在多事之秋自己最好还是老实点吧，可别再惹到哥哥们了。
门口在响。
“丘，先吃饭吧。”伊万说着去开门。
门外，杰克已经端着餐厅打包回来的饭盒等了半天。见到伊万，一把把饭盒塞到他手里不耐烦地说：“快吃吧，吃完就要调头了。”
“调头？不是说这边有个区域危险生物超标要做重点消杀么？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伊万惊愕地抬头问杰克。
“刚才老大亲自带队下去看了，下面什么情况都没有一切正常，还杀个屁呀！”杰克一边忙着一边回答。
“怎么会这样？”伊万问。
“又是无人机误报呗。不知道又把什么沙子石头龙卷风的当微生物入侵了。”杰克抬头看看丘，哂笑了一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些生物死得太快，没坚持到跟咱们来看它它就把自己玩死了。”
杰克暗讽的是丘。
丘坐在一边，默默吃饭。
其实自己心里也自责，好歹也算是代表科技部出来的人，不仅没给科技部争光还把科技部的脸给丢光了，本来舰队的人就瞧不起科技部，这下好了，科技部的脸，哥哥的脸，都让自己一手报销了。
还有罗格少将，他应该也很后悔把自己弄来吧。又被人说滥用职权又没落好，还得帮自己遮掩事故，这种买卖真难为他，估计也就这一次了，坚决不会再有下次……
努力咽下最后一口食物，丘的心情要多沉重就有多沉重。
推开饭盒，丘去休息室拿了衣服准备洗澡睡觉。
“你要洗澡吗？热水器坏了还没修呢，只有凉水。”进来上厕所的伊万在浴室外提醒丘。
丘瞪着手里的花洒翻个白眼。看吧，人要是运道不济连洗澡水都不热。
“要不我带你去别的舰上洗吧。找个熟人说说……”伊万好心地提出帮助。舰上的冷水只有几度，没有热水的时候洗澡太凉了。
“谢谢，不用麻烦了，我可以快点洗。”丘已经心灰意冷了，不想再去看人脸色听人闲话。所幸飞快地脱了衣服站到莲蓬下，打开冷水喷头。
冷水打在身上的一瞬间，好像一枚钢珠，又冷又硬。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丘咬牙把头伸到喷头下。
需要保持冷静，需要一些冰冷让自己更顽强。路程还有一大半，自己不能就一直这样颓废下去。
正咬牙切齿地打泡沫，突然，更邪门的事发生了。
就在他打了一身泡沫准备再度感受钢珠轰击全身的时候，探测艇上的紧急报警器杀猪一样响了起来。浴室里的警报灯一闪一灭，好像要死一样在面前闪闪烁烁。
丘关掉冷水听报警器的动静，然后大吃一惊。虽然他做星际飞船的次数不多，但他也知道最基本的常识。
三声长音！这是全体集合，有人需要救援的信号。
☆、第三十章
在舰队来说，这是最高等级的信号之一，所有人听到后不要放下手里的工作参与其中。
丘第一个想到的是做指挥官的菲林哥哥，如果不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事，菲林哥哥不会发出这样的警报。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身上的泡沫了，随手围了个浴巾在腰里就冲出了盥洗室。
伊万和杰克已经打开了墙壁上的通讯显示屏。旗舰的信号画面已经被接收过来，一行字幕在屏幕上烁烁放光：红色警报，第五舰队正处于极度危险状态。红色警报，第五舰队正受到猛烈攻击，情况危急……
“刚刚在贝塔象限紫苏星座，星盟第五巡逻舰队在巡视到紫苏23号星球大气层外围时遭到不明生物袭击。不明生物体肉眼可见，体积有鸡蛋大小，周身呈现燃烧性亮红色，运动速度快如闪电，且外壳非常坚硬。它们从云层里直扑出来，子弹一样直接击打舰身，然后起火燃烧，高温穿透舰身钢板外层。目前舰队超过四分之三的舰只受到不同程度损毁，已经人员伤亡，急需援救。”
通讯官简洁快速地复述了之前的情况，然后把画面直接切给对方的通讯官。
“……情况非常糟糕，受到袭击后我们立刻将舰艇防护罩开到最大，但是那些不明生物仍然疯狂攻击。防护罩对他们完全没有作用，它们可以轻松穿越防护屏障，直接抵达舰艇外甲板。”
画面随着急促地解说不停切换。可以看到舰外摄像头拍下的图片，本应平滑的舰艇外壳此刻像梅毒三期的患者一样全身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外壳材料烧灼过后留下的融化痕迹随处可见。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火红的东西正在往里钻。
啊？三个人看到这幅画面同时吸了一口寒气。
“我舰队目前的情况是：旗舰等大型舰外层严重受损只能迫降星球表面，其他舰艇也在陆续迫降中。舰上人员生命不能保障，伤亡人数正在迅速增加。该星球大气含氧量……操，没有大气！呼叫呼叫，舰身正在被击穿，附近舰队请紧急援救，紧急救援……”
通讯官的声线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声嘶力竭几不成声。
“丘，那是什么生物？”耳边传来菲林的声音。
“是……”从第一个画面开始，丘就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里呈现神奇生物，迅速在脑海中搜索。鸡蛋大小，亮红色，快若闪电……
“这好像是钢巴斯，是钢巴斯虫。”丘觉得不敢置信。这东西不是很多年都没见过了么。
“什么虫？请重复！”同步通讯的对方舰艇也听到了丘的回答，立刻停下呼叫焦急地追问。
“钢巴斯虫是一种高质量高能量半生物体。多见于能源丰富且生物匮乏大气稀薄的星球，它们以金属为食物，也吃矿物质和其它生物，它们具有极高能量和速度，能穿透金属，岩石和土层，还能……”丘一边回忆着一边尽量清楚地介绍。
“别告诉我它能干什么，我们已经见识到它的威力了，现在快告诉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阻止它们？”穿着上校军服的舰长出现在屏幕里，面目狰狞张牙舞爪。“我们已经试过所有的武器，所有的能量防御，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都不管用，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快说，我们挺不住了。”
“长官，后舱甲板漏了，虫子烧进来了，动力舱告急。”他身后有人喊。
“长官，设备层告急，电力受损严重。”还有人喊。
“长官，它们的数量又增加了，它们已经到舰桥了……”
“哦，我的天。”指挥官绝望地举起双手。“逃生舱呢？”
“逃生舱还在灭火，长官，我们出不去了。”
画面里一片混乱，人们慌乱地应付着，指挥官已经歇斯底里。“怎么办？谁来告诉我现在怎么办？”
“丘，有没有办法？”菲林焦急地询问。
“丘，抢答题，快说答案。”菲力也在追问。
所有人都透过屏幕看向丘。这个古生物项目电视大赛的冠军选手，这个军部委托科技部着力培养的特批人才，此刻他就在这里，他是唯一的希望。
人们不由分说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他的身上。通讯官甚至干脆把丘的镜头切到了主屏上。
“我在想。”丘拼命地搜寻着记忆。他也着急，他也想救人。但是脑海中的记忆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人类只记录过这种生物的出没却从没说过怎么对付这种生物。因为所有见过钢巴斯虫的人都无一幸免。教科书里对于刚巴斯虫唯一的提示好像只有——远离它们！
可是，眼前这些人他们已经跑不了了。
怎么办？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难道就这么看着它们死掉？
太阳神舰队所有官兵此刻都沉默着，所有都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丘。压力之大，仿佛要他扛起整个宇宙。
屏幕里的丘赤裸着半身，脑袋上还顶着一把泡沫，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如他在电视比赛中每每遇到难题时一样，长长的睫毛凝固着，一动不动地凝神思考。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恍如一个世纪般难熬。
快啊，快点想出个办法。所有人都在心里催促。被困舰队传过来的信号波在剧烈的抖动，画面里的人们已经几近崩溃，他们的哭喊声尖厉绝望，已经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有些人已经不忍再看，他们默默垂下头去，准备接受最残酷的结局。
突然，不知是汗水还是泡沫的一滴液体穿透丘的眉毛滚进丘的眼睛，瞬间的疼痛让丘闭了闭眼睛，却灵光一现想到一个方法。
“用泡沫！”丘飞快地吐出三个字。
“什么？”很多人都没听清。
“请重复一遍！”连罗格少将都亲自发问。
“用水，就是用水，”丘抹了一把脸，用最快的语速给出解释。“这种生物从来没出现在有雨的地方，它们应该对水没有分辨能力。你可以试试把水打成泡沫涂抹在飞船外表面，如果我猜的是对的它就可以把飞船暂时遮蔽起来。钢巴斯虫的判断被扰乱，它们失去目标就会停止进攻……”
丘的话还没有说完，对面舱内已经行动起来。灭火水幕应声开启，通讯画面瞬间变得一片模糊。
所有人都安静地等待着结果。坐镇指挥台的罗格屏息凝神，专注地看着屏幕。
“这样能管用？”菲力小声问身旁的菲林。
菲林摇摇头。“现在没有别的舰队给出意见，丘的建议是唯一的办法。换了你是豪恩你难道你不试一下？”
命悬一线之际，即便是一根稻草也是瑰宝。作为人类的本能，这个时候理智已经不起作用了，反正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不如赌一把试试，万一成功就能保命。
“调整航向，我们去实施救援。”罗格下达了命令。
“会不会太危险了？”有人问。
“是死是活都得有人过去看看。”罗格。
太阳神舰队是距离出事地点最近的一个舰队，营救战友本就责无旁贷。何况用水灭虫这么简陋的主意还是他的部下提供的。要么建立奇功救人于水火，要么无能为力去处理善后。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走一趟。
菲林没有反对，舰队众人都不再废话。训练有素的船员们迅速行动起来。
太阳神舰队在黑漆漆的宇宙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朝着贝塔象限紫苏星座的方向疾速驶去。
☆、第三十一章
几分钟后，屏幕上再度跳出受困舰队指挥官的脸。
这次不用他说话大家已经知道答案了。
因为他还活着，活着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丘不愧是电视比赛的第一名，关键时刻，他的回答证明了他的实力。所有关于他能力的质疑，全在这次回答中被击得粉碎。
“罗格少将，我代表舰队全体官兵衷心感谢你及时有效的帮助。哦，忘了问贵部刚才给我们提供意见的那位……”想说军衔，可是怎么好像没看见呢？“可以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吗？”
“非常乐意，豪恩中校，他的名字叫丘库克，少尉军官。”罗格的声音清亮润透，好听得让人心醉。
“好的，我记住他的名字了。请替我向库克少尉转达我的谢意。我们按照他的建议实施泡沫隔离后发现这个办法非常有效。目前情况已经得到控制，那些生物离开了我们的舰艇并且没有再次发动攻击。我们暂时安全了。”
“安全了，哦，太好了。他们安全了……”
随着席格豪恩中校简略的介绍，太阳神舰队这边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大气。
对于军人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看到战友如有神助般转危为安更让人欢欣鼓舞的事了。人们纷纷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着对对方的祝贺和慰问。
一直等在屏幕前的丘也终于松口气。还好，这次的题又答对了。没有什么特别得意的感觉，只觉得身上凉冰冰冷飕飕的，低头一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澡才洗了一半，而满身泡沫……都干了。
赶紧扭头往浴室里钻，结果通讯器却又响了。
“丘，洗完澡到旗舰来一下。”是哥哥菲林亲自下令。
“是，长官。”丘激动得小心脏怦怦直跳。
去旗舰哦，哥哥叫的。
这次自己可没给他丢脸吧？嗯……那个军容不整可以忽略吗？
用最快的速度像洗萝卜一样把自己洗完，穿上自动洗烫机里出来的军装，对着镜子梳梳头发，香喷喷的丘直奔舱门。
这次是杰克老大亲自帮他接驳的位置。作为爱心表达，接驳的位置离舰桥很近，而且是同层，不用走过长长的过道再上楼。
菲林的随从官已经等在对面，开门之后，微笑着迎接丘。
“少尉，请跟我来吧。长官在会议室等你。”
“嗯，好。”丘温顺地点点头。
哥哥的随从官都是少校，级别都比他高一大截。
丘跟着随从官走过一道道门禁，来到一间会议室门口。透过玻璃幕墙可以看到，这间会议室比之前去过的那间大很多，中间布置了长桌，是标准的会议场所。
正站在门口等刷卡进入，丘的后脑勺猛地被人扇了一把。
回头一看，是菲力哥哥。
“笨丘，狗屎运，又被你蒙到了。”菲力邪笑着站在丘的身后。
一向不好好说话的菲力嘴里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已经是最大的肯定了。
丘感觉到一种久违的亲近感。
小时候每个周末哥哥们从学校回来都喜欢欺负他。尽管各种敲脑勺的动作都让他很痛苦，但是那种没有距离的感觉让他十分怀念，那是只有家人之间才会有的亲近行为。就算给菲力哥哥敲得再痛也是美好的。
“快进去吧，别让人等。”菲林哥哥也走过来，举手投足间有种强硬的军人作风。舰队指挥官量身订做的制服穿在他身上让人感觉庄严神圣肃然起敬。尤其胸前的舰长徽章，那种稀有贵金属制成的精致船型，好像把天幕中最亮的星星挂在那里一样。
“是，哥……长官。”丘答应着赶紧进屋。
进了屋才发现，这里岂止一个舰长，根本一屋子都是舰长啊！
舰队里护卫舰，驱逐舰，供给舰等各位舰长大人加起来足有三四十人齐聚一堂，胸前的舰长徽章一排排，差点晃瞎了丘的眼睛。
“少尉，欢迎你列席今天的舰长会议。”罗格微微一笑。
“哗……”不知道谁先鼓掌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开始鼓掌。突然而热烈的掌声让丘一时不知所措，脸刷地红了起来。
“干得好，小伙子。”
“今天你立功了。”
“不愧是我们舰队的人，好样的。”
……
刀里来火里去的舰长们，个个都是火眼金睛的人物。任何一点小事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丘的壮举让他们赞赏，同时这里的掌声也不仅仅是给丘的，慧眼识珠的罗格少将和用心栽培弟弟的菲林指挥官同样赢得了他们的赞誉。
菲林和菲力微笑着入座。留下丘一个人站在最前面的宣讲平台，他身后的屏幕上，已经打出了钢巴斯虫的图像，这将是今天会议的主题。
“丘，我们正在赶往出事地点的路上。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将到达那里。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们，关于钢巴斯虫的详情，除了用水幕隔离，你还知道些什么？罗格少将问。
“嗯……”丘凝神思索。用水幕制敌是他根据推论猜想出来的，实施之后他也顺着这个思路想过，同时他还紧急检索了几条关键资料。
“这种强度的的生物能量场不可能连续工作，我推测钢巴斯虫应该是间歇式的启动它们的能量源，而不是持续的保持高能释放状态。当它们处于能量低谷状态期间，相对来说是安全的。但是具体是不是这样，还需要进一步考察。”
“很好。”罗格点点头。“它们刚刚袭击过我们的舰队，我希望我们到达时它们正处于能量低谷期间。”
很多人都认同地点点头。单靠一层水幕做保护总觉得太单薄了，要是虫子能冬眠就太好了。
“丘，你认为它们对震动会有反应吗？”罗格继续问。
丘想了一下。“这个不好说。但是一般高能量物质都不会很稳定，震动很有可能激发它们。”
“过强的震动呢？”罗格问。“会不会引爆它们？”
丘微微一惊。难道是要爆掉那个星球来毁灭它们？
罗格注意到丘的表情，微微一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这个问题我们再商量，丘，我们还是回来讲钢巴斯虫。你介绍过它们的特性，按照它们的特点它不应该出现在人类经常活动的区域，是这样吗？”罗格问。
“是的。”丘点点头。
“那片星域是我们的常规巡航线路，之前我们舰队也多次去过。这条线一直都很安全，并没有发现过类似的危险生物。而且，据我所知那片星域并没有高能量星。那么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它们如果不是本地生成的，又是从哪里来的？”罗格少将微蹙双眉。
他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如果这些极其危险的物种可以突然在任何地方并且随时可以侵犯人类飞行器的话，那么星际航行的安全就岌岌可危了。如果它们可以迁徙到人类密集居住的星球附近，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丘看看罗格，其实这也是他刚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如果这里没有钢巴斯虫生存的条件，它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本地进化需要时间需要条件，这一条显然不成立。如果是随着星际季风漂流来的？那它们的出生地又在哪里？什么样的季风能促成它们迁移？
“资料上说钢巴斯虫在几百年前曾经大量出现过。当时人类的飞行器还很落后，可以说对它们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就是画出隔离区远远地避开它们。后来这种生物突然全部消失不见了，而且从此再没有发现过。我觉得，这种表现很像是折叠空间出了问题。”丘看向罗格。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一声。
折叠空间，是人类对空间的终极利用。
把一些空间像纸一样压缩折叠起来，可以使星际飞行节约大量的时间。这种方法让人类抵达宇宙的各个角落，却也为人类自身留下了隐患。
因为宇宙不只有人类居住的一个四维空间，长宽高之外还有可能会重叠有别的宇宙空间甚至是高维度空间。那些空间可能是五维的，也可能是六维的。维度越高，自由度越高。高维度空间可以涵盖低纬度空间，但低维度空间无法超越高维度空间。就好像二维平面面对三维立体，你只能是其中的一个面，却不能做任何超出你维度的事。
空间利用的危险性也就在于此。
虽然空间折叠技术已经被人类运用到万无一失。但是一旦因为某种原因造成人类空间被折叠后形成漏洞，又或者穿梭通道变形或者不能完全封闭，人类的宇宙空间就很可能与其它宇宙空间相贯通。
而其它宇宙空间里都有些什么物种，它们的空间维度和坐标特性是否会对人类造成致命危害，这些都还在实验室讨论阶段。
来无影去无踪的钢巴斯虫当年就被怀疑是其它空间的生物，但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证据甚至没有得到标本，人类对它们的研究非常有限。而后，它们突然消失，再然后，就是今天，它们又突然出现。种种迹象表明，丘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
“如果这些生物确实来自折叠空间，那漏洞在哪里？如何修补和预防，除了这一品种之外，还有其它什么物种会通过折叠空间的空隙侵入人类宇宙？”罗格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但是，这样的问题没有人能立即给出答案。丘也不行。
“长官，进一步的判断需要做现场勘察和标本研究。”丘说。
“是的，我们现在就来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丘，你去休息吧。”罗格少将下达指令。
“是，长官。”丘敬礼，准备退下。
“等一下。”罗格突然想起个事。“我给你开通了特别权限，你可以越级上报，直接用通讯器与我联络。”罗格的声音清晰有力。
“啊？可以吗？”丘被惊到了。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尉而已，可以跟将军级别的人物直接通话？这要是让9708的那些同伴知道，还不要被人嫉妒死啊！
“钢巴斯虫的危险性很大，你的工作很关键。”罗格嘱咐。
“是，长官。”丘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
“在我下令取消之前，你的权限会一直开通。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觉得有需要，或者想起任何可能对我有用的信息，都可以直接联系我。明白吗？”最高长官款款道来，简单明了。
“是，长官。”丘再度敬礼，认真地记下罗格少将的每一句话，转身退出会议室。
☆、第三十二章
走在通往舱门的甬道上，丘忍不住低头查看自己手腕上的联络器。
真的开通直达权限了吗？
果然，联络器的界面上闪烁着一行特别提示：您的权限已升级，您可以直接呼叫罗格少将本人，该权限无时间限制。
哇，真的呀？！
丘感觉自己手腕上的通讯器好像身价倍增，突然间变得沉甸甸的。连手臂都明显感觉到麻木。
“别激动，那仅仅是一种荣誉。”联络器上又闪出一行字。
丘定睛看了看，留言的是菲力。
哎，还真是及时的提醒啊。丘吐了口气，我就说么，一个将军怎么可能这么随便给一个少尉特权。
虽然有点失望但心里踏实多了。
原来这是荣誉，只能看不能用的。
幸亏菲力哥哥提醒一下，不然还真打算立刻试试。
丘尽量镇定地谢过随从官，跨过飞船间的接驳口，回到自己的小探测艇上。他决定不把通讯权限被提升的事说出去。免得被人笑话，万一这舰队每个人都有荣誉呢？
“这么快就回来了？”伊万回过头随口问丘。
“嗯，他们都忙呢。”丘看看窗外。“还要飞多久才能到啊？”
“还有十个小时吧。”伊万看了一下航行表。“你可以先睡一觉，到时候我叫你。”
“嗯，好的。”丘也确实困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一会儿被骂死一会儿被夸奖，一会儿被人嫌弃一会儿又被人捡回来当宝，感觉好像自己进了纳斯达克创业板一样，不停地冷热交换。
脱了衣服刚躺下来，还没睡着，就听见外面杰克回来的声音。这家伙走到哪里都是一堆动静。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先到了。
“啊？睡啦？怎么这么早就睡了？”杰克哇哇叫着过了拍门。“丘，睡着了吗？快起来。”
“唉，来了。”丘翻身下地，爬起来开门。
打开门，看到杰克端着一个盒子站在门口。“什么事啊？”丘张大嘴，打个哈欠。
“你还真睡啊？别睡了，快过来。”杰克一把拉住丘的手腕，把他拖起来带到驾驶台边的椅子上坐好。
“来尝尝吧，这可是咱舰队第一大厨亲手做的宵夜，专门给你的……”杰克打开盒子，一股甜甜的带着水果味道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是刚做好的水果布丁。
“咕咚”，丘大大地咽了一口口水。“好香啊。”
“真好看。”伊万也说。
“吃吧吃吧，想吃就别客气了。”杰克拿起一杯塞给丘，又拿起一杯塞给伊万，自己也拿起一杯往嘴里倒。
香浓幼滑的布丁入口即化，绝妙口感仿佛瞬间点燃记忆。丘哼哼着享受得眯起眼睛。“唔唔……太好吃了。”
那是和家里的奶酪一模一样的味道，晶莹滑润、清爽甘甜，那是久违的妈妈的味道。
“哈哈，伊万你看他。”杰克戳戳伊万。
“呵呵，这谁家的猫啊，都吃醉了。”伊万也笑。
“这里还有好多呢，你慢慢吃。”杰克笑着把一整盒都塞进丘的怀里。
“唔唔。”丘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偷偷想还是有荣誉好啊，有荣誉的人有布丁吃！
伊万吃完一杯不吃了，杰克才吃了两口也放下了。常年在外的大男人，对甜品没什么感觉，偶尔吃一次还觉得嗓子不舒服，所以他俩都停了手，只看着丘吃。
丘好像吃上瘾一样，吃完一杯不过瘾又去拿起一杯。吃好了第三杯才抬起头来喘口气。
“杰克，谁这么好，让大厨给我们做布丁吃，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布丁了，真是太美味了。”丘一点都不困了。
“嗨，什么好啊，这是坏话说多了心里有愧，将功折罪求你原谅来了。你就别给他们面子，吃完也说不好吃就对了。”杰克。
“杰克，你别胡说。”老实人伊万推了杰克一把，又不得不出来以正视听。
“丘，这是咱们舰队的传统，对于每个新成员的加入，大家都会集体策划一份特别的礼物送给他以示欢迎。你刚吃的这盒布丁就是大家送给你的欢迎礼。虽然来得晚了点，但也是大家真实的心意。这一点你能理解吧？”伊万说。
“哦。”丘停下手，低头看看自己膝头的盒子。“这就是舰队的欢迎礼？”
“是的，船上东西有限，就算想弄复杂点也做不到，如果这个让你失望了，请你多担待。”伊万怕丘失望。
其实丘怎么会失望呢。丘是个从来没蹬过舰没见过舰队欢迎礼的人，对于他这样的新人来说再小点的一份礼物也是首开纪录，也会让他铭记一生。
丘仔细感受着手里的重量，听库帕和阿莫尔说过，舰队上会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和传统。其中也包括很特别的欢迎礼。
一份礼物不仅仅是形式上的欢迎新伙伴，更意味着舰队全体成员对你的接受和认可，甚至可以说，这份礼物象古时候的歃血为盟。
礼物一旦送出就是送出了性命相守的承诺，也同时意味着从这一刻起舰队大家庭中所有人都会接受你，把你当做他们中的一员，无论你身处险境还是重伤难逃，他们都会拼上性命救护你，因为他们已经视你为兄弟。
“谢谢。”丘的眼里涌起感动的泪水。没想到这种传说中的欢迎礼自己有一天也能得到。而且是这么卓越的舰队，这么一群战功赫赫的官兵。
丘仔细去看布丁上的图案。刚才光顾着吃，居然都没仔细看看这上面还写着字呢，丘把盒子转个方向，这回看清楚了：亲爱的丘，太阳神舰队列队xx你！
啊？插我还列队？你们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杰克凑过来，“看看，你把最关键的地方给吃了吧。那上面可是有内容的，代表舰队对你的评价。现在好了，你的评价就剩下被x了。”
“啊？”丘努力回忆着吃掉的图案，可是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想起来，他是凭着气味就张嘴的，根本就没用眼睛看！
“行了，行了，不用琢磨了，接着吃吧，吃完睡觉自己x自己！”杰克故意逗弄丘。
丘不开心，后悔刚才大意了。
好不容易得到欢迎礼，还是太阳神舰队给自己的评价，这么珍贵的东西看都没仔细看一眼就给吃了，这要是让库帕他们知道还不被笑死啊。唉。
“嘿嘿，”杰克坏笑。打开通讯器给丘看照片。“你想要照片吗？我拍了。”
“真的啊？发我，发我。”丘大喜，丢开盒子扑过去央求杰克。“发给我好不好？杰克，把照片发我，求你了。”
“嘿嘿，可以啊，不过你得先叫声哥，叫声哥才能给你。”杰克举着通讯器不让丘拿到。
丘迟疑了一下下。
“嗯……哥。”丘小声叫了一下。
“不行，听不见。”杰克不满意。
“嗯……哥！”丘大了一点声。
杰克还是摇头。
“这照片是很珍贵的，你要想得到就要大声叫，使劲叫，叫到我满意为止。”杰克很严肃地对丘说。
“……”丘有些犹豫，这样随便叫人哥哥万一被哥哥们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他们可就在不远处的那艘大船上。
“怕了？那你想不想要照片？想要就得大声叫，来，对着照片叫。”杰克把通讯器举到丘面前。
丘这次看清楚了，x上是一个数学公式。好像是万有引力定律？
天啊，这可不是一般的评价，丘想拿过来仔细看看，但是杰克不给。
丘咬咬牙，管哥哥们高兴不高兴呢，这可是舰队给自己的见面礼，照片要紧，反正不就是叫一声么，杰克想听就给他听，反正他出去说也没人会信的。
丘深吸一口气，对准通讯器放开嗓子：“哥！！”
清脆嘹亮的一声大喊之后，接着就听到通讯器里传来无数人乐不可支的应答。“哎……”
丘差点一头钻桌子下面去。
这都是什么人啊！太坏了太坏了。
丘后悔不叠。
“你们害死我了。我哥哥会骂我的。”丘朝伊万抱怨。几乎能想见哥哥们铁青的脸色。
“不会不会，我们会罩着你的。快去睡觉，我们保证你能活到醒来。”杰克很讲义气的样子。
“哦。”丘安心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这罩着的力度也不够啊，顶多也就拖延几个小时，睡醒了哥哥不还是会找自己算账？
“放心吧，等你醒了咱们就到地方了。到时候你哥哥会忙得想不起这里还有你。”伊万说。
“太好了。”丘总算可以安心睡觉了。
十个小时以后，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太阳神舰队已经到达出事地点附近。
鉴于钢巴斯虫的厉害，舰队放慢了速度，小心地滑行进入大气层。
罗格下令，按照丘的方法，舰队外壳涂抹锁水泡沫防护层，然后慢慢降低高度。
行星表面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舰队还是警惕地摆出战斗队形，随时准备进入状态。
驱逐舰和运输船降了下去，护卫舰环绕着阿波罗号，依然停在高空。阿波罗号作为整个舰队的旗舰和中枢指挥系统，一边监视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指挥转移人员。
按照之前就已经拟定好的救援方案，席格？豪恩中校的舰队里还能移动的舰艇陆续升空，随罗格的太阳神舰队一同返航，而受损严重已经不能移动的舰只被遗弃，暂时放在原地。舰载人员物品按计划转移到其他相应舰只。两个舰队混编成一个大型舰队，将即刻启程一同返回太空基地。
所有人都在行动着，在罗格和菲林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一条条指令被迅速而准确地执行。
第五舰队的旗舰英仙号损伤严重被迫放弃，艇上人员一个不少地都转移到庞大的阿波罗号上。席格？豪恩中校被菲林请到阿波罗号的舰桥指挥台上，一起参与转移工作。
很快，一切都将安置就绪。
驱逐舰、运输舰陆续升空，眼看着连最后一艘运载伤员的救护艇也离开地面缓缓升空。钢巴斯虫依然没有出现，环境是安全的。
所有人都感觉快要松一口气了。
队形很快就会整理完毕。到时候只等罗格少将一声令下，庞大的混编舰队就可以立刻启程，离开这片危险的土地。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待出发指令的下达，甚至连指挥台上的罗格少将本人也在等待。
“还需要多长时间？”罗格问。
“最多五分钟。”菲林扫了一眼复杂的程控指挥图。
“注意警戒。”罗格对另一边说。
“是。”菲力答。
然而就在这时，“啾。”的一声，罗格少将手腕上的通讯器居然响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第8节
恋耽美
第8节
“那是不可救药的意思吧。”丘抬起眼哀怨地看向杰克。
“别逗了，你以为写十次八次检查的人很多吗？”杰克板起脸来看着丘，“那得是命特好怎么都死不了的人才有的待遇。一般人还没等写呢，就先挂了。写检查在我们这都属于福利，轻易得不到的……”
“哦，这样啊。”丘的心情好多了。
“杰克，你就别逗他。”伊万坐在驾驶位上都替丘发愁。这个丘单纯得好像水滴一样，要是被他知道三次检查就永远停飞的规定他还不得哭死。
“伊万，你看你一点玩笑都开不得，你的人生多么无趣啊。”杰克笑着跟伊万贫嘴。
“你该去领饭了。”伊万用老气横秋的命令式支开杰克。他可没忘记罗格少将在下达任务的时候特别嘱咐过的话——要好好照顾这个丘，别让人欺负他。伊万扪心自问，除了杰克这个坏货，自己也算尽力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杰克没好气地看看时间，发现确实是该去领饭了。他一边向外走一边嘀咕：“舰长又不是靠体重晋升的，你吃那么多不怕撑死？”
“我撑死了无所谓，倒是你，什么时候写你的飞行报告？”伊万提醒杰克。
按规定只要是操作飞艇的飞行员不管飞艇大小每天都要写飞行日志。这是关系到奖金的东西，杰克不写伊万就不得不写，一连写了这么多天，他已经烦不胜烦了。尤其是正副驾驶要一人一份，不能总让他一个人包办吧？
“你除了领饭好歹也要干点其它事吧？”伊万说。
“不要给我压力，你再给我压力我就去申请晋升，等我变成你上司，我会让你一辈子只做一件事……”已经走到门口的杰克转回身，霸气地指着伊万伸出中指。
“滚。”伊万恨不得把机械臂遥控过来揍杰克一顿。
“呵。”丘忍不住笑出声。
伊万告诉过他，杰克的驾驶技术是舰队里最好的，徒子徒孙一大群。之所以一直屈尊降贵做伊万的副驾，就是因为他总是不能按规定完成那些明文规定的事务性工作。
于是倒霉的伊万舰长不仅要包揽所有杰克不愿意干的工作，还要负责替他顶雷。
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是邻居，是同学，也是兄弟。就这样相互扶持着走了一年又一年，居然谁也没想过要离开谁。
丘觉得这种模式也挺让人感动。
“你们俩以后成家是不是也要把房子买一起？”丘的八卦模式自动开启。
然而伊万却摇摇头。“我们只要还在服役就不会成家。”
“为什么？”丘不明白。
“太空的工作其实很危险，指不定哪天莫名其妙地就挂了。与其让别人伤心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开始。”伊万说着，笑了笑。
“……”丘理解伊万的话，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划过一丝惊寒。
职业带来的悲怆和凄凉是军人的宿命，也是军人最神圣的地方。
丘很忙。查资料，写报告，仔细看了又看，写完了按照菲林的嘱咐先发给他看，等哥哥说可以之后，再把检查发给监察科。
望着发送成功的提示条，丘在心里默默祈祷：拜托，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保证以后都会小心谨慎，再不再主动找麻烦了。
什么写七次八次坚持的才是牛人，我就是一个凡人，干不来超人的事。
暂时没有任务，丘慢慢地关掉一个又一个图文画面。等一下吃完饭要好好休息休息，别让人说自己干活不行，连自理都不行。
然而就在关闭页面前的一秒钟，丘看到某个相关页面上弹出一行淡淡的小字。
“根据天体动力学模型测算，该行星呈剧烈减速状态，公转轨道以每圈二百公里的位置漂移收缩。”
嗯？这颗星正在变轨！
丘纳闷地想。变轨的星一般都是不稳定的状态，对于人类来说没有利用价值，埃尔森为什么会指派自己来这里取样？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等到想扑捉时，它又好像湖面上的大鱼迅速沉入水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连一点涟漪都无处可寻。
丘在椅子上重新坐定，去查这颗星变轨的原因。
然而系统按照检索一路追查下去，却给出一把大锁横在面前，伴随着红色警告标志的还有“滴滴”的系统提示音。
“你所查询的内容已加密，请升级您的使用权限……”
“不会吧，变轨又不是偷人，有什么要保密的？”丘没好气地看着屏幕。
宇宙中行星千千万万，每天变轨的不知道多少，或者引力变化，或者被人撞了或者爆炸了或者卫星丢了，这类事情天天都在发生，再正常不过。
然而系统不给看就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于是丘只好对着屏幕叹口气。
“怎么啦？没人跟你说话吗？”伊万问丘。
“不是，是我想找刚才那颗棱镜星的数据，结果查不到。你说我人都来了居然还不让我看资料，这叫什么事？”丘无奈地抱怨。
“那不是你们科技部的系统数据库么，你想个办法黑了它不就行了？”伊万开玩笑。
“我……算了，我还是少写点检查吧。”丘摇摇头。
那色如醇酒般散发着一波波潋滟光芒的神秘落日，好像一只猫爪在心里挠。越是看不到越是想知道。那么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现在多事之秋自己最好还是老实点吧，可别再惹到哥哥们了。
门口在响。
“丘，先吃饭吧。”伊万说着去开门。
门外，杰克已经端着餐厅打包回来的饭盒等了半天。见到伊万，一把把饭盒塞到他手里不耐烦地说：“快吃吧，吃完就要调头了。”
“调头？不是说这边有个区域危险生物超标要做重点消杀么？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伊万惊愕地抬头问杰克。
“刚才老大亲自带队下去看了，下面什么情况都没有一切正常，还杀个屁呀！”杰克一边忙着一边回答。
“怎么会这样？”伊万问。
“又是无人机误报呗。不知道又把什么沙子石头龙卷风的当微生物入侵了。”杰克抬头看看丘，哂笑了一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些生物死得太快，没坚持到跟咱们来看它它就把自己玩死了。”
杰克暗讽的是丘。
丘坐在一边，默默吃饭。
其实自己心里也自责，好歹也算是代表科技部出来的人，不仅没给科技部争光还把科技部的脸给丢光了，本来舰队的人就瞧不起科技部，这下好了，科技部的脸，哥哥的脸，都让自己一手报销了。
还有罗格少将，他应该也很后悔把自己弄来吧。又被人说滥用职权又没落好，还得帮自己遮掩事故，这种买卖真难为他，估计也就这一次了，坚决不会再有下次……
努力咽下最后一口食物，丘的心情要多沉重就有多沉重。
推开饭盒，丘去休息室拿了衣服准备洗澡睡觉。
“你要洗澡吗？热水器坏了还没修呢，只有凉水。”进来上厕所的伊万在浴室外提醒丘。
丘瞪着手里的花洒翻个白眼。看吧，人要是运道不济连洗澡水都不热。
“要不我带你去别的舰上洗吧。找个熟人说说……”伊万好心地提出帮助。舰上的冷水只有几度，没有热水的时候洗澡太凉了。
“谢谢，不用麻烦了，我可以快点洗。”丘已经心灰意冷了，不想再去看人脸色听人闲话。所幸飞快地脱了衣服站到莲蓬下，打开冷水喷头。
冷水打在身上的一瞬间，好像一枚钢珠，又冷又硬。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丘咬牙把头伸到喷头下。
需要保持冷静，需要一些冰冷让自己更顽强。路程还有一大半，自己不能就一直这样颓废下去。
正咬牙切齿地打泡沫，突然，更邪门的事发生了。
就在他打了一身泡沫准备再度感受钢珠轰击全身的时候，探测艇上的紧急报警器杀猪一样响了起来。浴室里的警报灯一闪一灭，好像要死一样在面前闪闪烁烁。
丘关掉冷水听报警器的动静，然后大吃一惊。虽然他做星际飞船的次数不多，但他也知道最基本的常识。
三声长音！这是全体集合，有人需要救援的信号。
☆、第三十章
在舰队来说，这是最高等级的信号之一，所有人听到后不要放下手里的工作参与其中。
丘第一个想到的是做指挥官的菲林哥哥，如果不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事，菲林哥哥不会发出这样的警报。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身上的泡沫了，随手围了个浴巾在腰里就冲出了盥洗室。
伊万和杰克已经打开了墙壁上的通讯显示屏。旗舰的信号画面已经被接收过来，一行字幕在屏幕上烁烁放光：红色警报，第五舰队正处于极度危险状态。红色警报，第五舰队正受到猛烈攻击，情况危急……
“刚刚在贝塔象限紫苏星座，星盟第五巡逻舰队在巡视到紫苏23号星球大气层外围时遭到不明生物袭击。不明生物体肉眼可见，体积有鸡蛋大小，周身呈现燃烧性亮红色，运动速度快如闪电，且外壳非常坚硬。它们从云层里直扑出来，子弹一样直接击打舰身，然后起火燃烧，高温穿透舰身钢板外层。目前舰队超过四分之三的舰只受到不同程度损毁，已经人员伤亡，急需援救。”
通讯官简洁快速地复述了之前的情况，然后把画面直接切给对方的通讯官。
“……情况非常糟糕，受到袭击后我们立刻将舰艇防护罩开到最大，但是那些不明生物仍然疯狂攻击。防护罩对他们完全没有作用，它们可以轻松穿越防护屏障，直接抵达舰艇外甲板。”
画面随着急促地解说不停切换。可以看到舰外摄像头拍下的图片，本应平滑的舰艇外壳此刻像梅毒三期的患者一样全身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外壳材料烧灼过后留下的融化痕迹随处可见。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火红的东西正在往里钻。
啊？三个人看到这幅画面同时吸了一口寒气。
“我舰队目前的情况是：旗舰等大型舰外层严重受损只能迫降星球表面，其他舰艇也在陆续迫降中。舰上人员生命不能保障，伤亡人数正在迅速增加。该星球大气含氧量……操，没有大气！呼叫呼叫，舰身正在被击穿，附近舰队请紧急援救，紧急救援……”
通讯官的声线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声嘶力竭几不成声。
“丘，那是什么生物？”耳边传来菲林的声音。
“是……”从第一个画面开始，丘就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里呈现神奇生物，迅速在脑海中搜索。鸡蛋大小，亮红色，快若闪电……
“这好像是钢巴斯，是钢巴斯虫。”丘觉得不敢置信。这东西不是很多年都没见过了么。
“什么虫？请重复！”同步通讯的对方舰艇也听到了丘的回答，立刻停下呼叫焦急地追问。
“钢巴斯虫是一种高质量高能量半生物体。多见于能源丰富且生物匮乏大气稀薄的星球，它们以金属为食物，也吃矿物质和其它生物，它们具有极高能量和速度，能穿透金属，岩石和土层，还能……”丘一边回忆着一边尽量清楚地介绍。
“别告诉我它能干什么，我们已经见识到它的威力了，现在快告诉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阻止它们？”穿着上校军服的舰长出现在屏幕里，面目狰狞张牙舞爪。“我们已经试过所有的武器，所有的能量防御，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都不管用，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快说，我们挺不住了。”
“长官，后舱甲板漏了，虫子烧进来了，动力舱告急。”他身后有人喊。
“长官，设备层告急，电力受损严重。”还有人喊。
“长官，它们的数量又增加了，它们已经到舰桥了……”
“哦，我的天。”指挥官绝望地举起双手。“逃生舱呢？”
“逃生舱还在灭火，长官，我们出不去了。”
画面里一片混乱，人们慌乱地应付着，指挥官已经歇斯底里。“怎么办？谁来告诉我现在怎么办？”
“丘，有没有办法？”菲林焦急地询问。
“丘，抢答题，快说答案。”菲力也在追问。
所有人都透过屏幕看向丘。这个古生物项目电视大赛的冠军选手，这个军部委托科技部着力培养的特批人才，此刻他就在这里，他是唯一的希望。
人们不由分说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他的身上。通讯官甚至干脆把丘的镜头切到了主屏上。
“我在想。”丘拼命地搜寻着记忆。他也着急，他也想救人。但是脑海中的记忆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人类只记录过这种生物的出没却从没说过怎么对付这种生物。因为所有见过钢巴斯虫的人都无一幸免。教科书里对于刚巴斯虫唯一的提示好像只有——远离它们！
可是，眼前这些人他们已经跑不了了。
怎么办？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难道就这么看着它们死掉？
太阳神舰队所有官兵此刻都沉默着，所有都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丘。压力之大，仿佛要他扛起整个宇宙。
屏幕里的丘赤裸着半身，脑袋上还顶着一把泡沫，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如他在电视比赛中每每遇到难题时一样，长长的睫毛凝固着，一动不动地凝神思考。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恍如一个世纪般难熬。
快啊，快点想出个办法。所有人都在心里催促。被困舰队传过来的信号波在剧烈的抖动，画面里的人们已经几近崩溃，他们的哭喊声尖厉绝望，已经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有些人已经不忍再看，他们默默垂下头去，准备接受最残酷的结局。
突然，不知是汗水还是泡沫的一滴液体穿透丘的眉毛滚进丘的眼睛，瞬间的疼痛让丘闭了闭眼睛，却灵光一现想到一个方法。
“用泡沫！”丘飞快地吐出三个字。
“什么？”很多人都没听清。
“请重复一遍！”连罗格少将都亲自发问。
“用水，就是用水，”丘抹了一把脸，用最快的语速给出解释。“这种生物从来没出现在有雨的地方，它们应该对水没有分辨能力。你可以试试把水打成泡沫涂抹在飞船外表面，如果我猜的是对的它就可以把飞船暂时遮蔽起来。钢巴斯虫的判断被扰乱，它们失去目标就会停止进攻……”
丘的话还没有说完，对面舱内已经行动起来。灭火水幕应声开启，通讯画面瞬间变得一片模糊。
所有人都安静地等待着结果。坐镇指挥台的罗格屏息凝神，专注地看着屏幕。
“这样能管用？”菲力小声问身旁的菲林。
菲林摇摇头。“现在没有别的舰队给出意见，丘的建议是唯一的办法。换了你是豪恩你难道你不试一下？”
命悬一线之际，即便是一根稻草也是瑰宝。作为人类的本能，这个时候理智已经不起作用了，反正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不如赌一把试试，万一成功就能保命。
“调整航向，我们去实施救援。”罗格下达了命令。
“会不会太危险了？”有人问。
“是死是活都得有人过去看看。”罗格。
太阳神舰队是距离出事地点最近的一个舰队，营救战友本就责无旁贷。何况用水灭虫这么简陋的主意还是他的部下提供的。要么建立奇功救人于水火，要么无能为力去处理善后。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走一趟。
菲林没有反对，舰队众人都不再废话。训练有素的船员们迅速行动起来。
太阳神舰队在黑漆漆的宇宙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朝着贝塔象限紫苏星座的方向疾速驶去。
☆、第三十一章
几分钟后，屏幕上再度跳出受困舰队指挥官的脸。
这次不用他说话大家已经知道答案了。
因为他还活着，活着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丘不愧是电视比赛的第一名，关键时刻，他的回答证明了他的实力。所有关于他能力的质疑，全在这次回答中被击得粉碎。
“罗格少将，我代表舰队全体官兵衷心感谢你及时有效的帮助。哦，忘了问贵部刚才给我们提供意见的那位……”想说军衔，可是怎么好像没看见呢？“可以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吗？”
“非常乐意，豪恩中校，他的名字叫丘库克，少尉军官。”罗格的声音清亮润透，好听得让人心醉。
“好的，我记住他的名字了。请替我向库克少尉转达我的谢意。我们按照他的建议实施泡沫隔离后发现这个办法非常有效。目前情况已经得到控制，那些生物离开了我们的舰艇并且没有再次发动攻击。我们暂时安全了。”
“安全了，哦，太好了。他们安全了……”
随着席格豪恩中校简略的介绍，太阳神舰队这边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大气。
对于军人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看到战友如有神助般转危为安更让人欢欣鼓舞的事了。人们纷纷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着对对方的祝贺和慰问。
一直等在屏幕前的丘也终于松口气。还好，这次的题又答对了。没有什么特别得意的感觉，只觉得身上凉冰冰冷飕飕的，低头一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澡才洗了一半，而满身泡沫……都干了。
赶紧扭头往浴室里钻，结果通讯器却又响了。
“丘，洗完澡到旗舰来一下。”是哥哥菲林亲自下令。
“是，长官。”丘激动得小心脏怦怦直跳。
去旗舰哦，哥哥叫的。
这次自己可没给他丢脸吧？嗯……那个军容不整可以忽略吗？
用最快的速度像洗萝卜一样把自己洗完，穿上自动洗烫机里出来的军装，对着镜子梳梳头发，香喷喷的丘直奔舱门。
这次是杰克老大亲自帮他接驳的位置。作为爱心表达，接驳的位置离舰桥很近，而且是同层，不用走过长长的过道再上楼。
菲林的随从官已经等在对面，开门之后，微笑着迎接丘。
“少尉，请跟我来吧。长官在会议室等你。”
“嗯，好。”丘温顺地点点头。
哥哥的随从官都是少校，级别都比他高一大截。
丘跟着随从官走过一道道门禁，来到一间会议室门口。透过玻璃幕墙可以看到，这间会议室比之前去过的那间大很多，中间布置了长桌，是标准的会议场所。
正站在门口等刷卡进入，丘的后脑勺猛地被人扇了一把。
回头一看，是菲力哥哥。
“笨丘，狗屎运，又被你蒙到了。”菲力邪笑着站在丘的身后。
一向不好好说话的菲力嘴里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已经是最大的肯定了。
丘感觉到一种久违的亲近感。
小时候每个周末哥哥们从学校回来都喜欢欺负他。尽管各种敲脑勺的动作都让他很痛苦，但是那种没有距离的感觉让他十分怀念，那是只有家人之间才会有的亲近行为。就算给菲力哥哥敲得再痛也是美好的。
“快进去吧，别让人等。”菲林哥哥也走过来，举手投足间有种强硬的军人作风。舰队指挥官量身订做的制服穿在他身上让人感觉庄严神圣肃然起敬。尤其胸前的舰长徽章，那种稀有贵金属制成的精致船型，好像把天幕中最亮的星星挂在那里一样。
“是，哥……长官。”丘答应着赶紧进屋。
进了屋才发现，这里岂止一个舰长，根本一屋子都是舰长啊！
舰队里护卫舰，驱逐舰，供给舰等各位舰长大人加起来足有三四十人齐聚一堂，胸前的舰长徽章一排排，差点晃瞎了丘的眼睛。
“少尉，欢迎你列席今天的舰长会议。”罗格微微一笑。
“哗……”不知道谁先鼓掌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开始鼓掌。突然而热烈的掌声让丘一时不知所措，脸刷地红了起来。
“干得好，小伙子。”
“今天你立功了。”
“不愧是我们舰队的人，好样的。”
……
刀里来火里去的舰长们，个个都是火眼金睛的人物。任何一点小事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丘的壮举让他们赞赏，同时这里的掌声也不仅仅是给丘的，慧眼识珠的罗格少将和用心栽培弟弟的菲林指挥官同样赢得了他们的赞誉。
菲林和菲力微笑着入座。留下丘一个人站在最前面的宣讲平台，他身后的屏幕上，已经打出了钢巴斯虫的图像，这将是今天会议的主题。
“丘，我们正在赶往出事地点的路上。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将到达那里。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们，关于钢巴斯虫的详情，除了用水幕隔离，你还知道些什么？罗格少将问。
“嗯……”丘凝神思索。用水幕制敌是他根据推论猜想出来的，实施之后他也顺着这个思路想过，同时他还紧急检索了几条关键资料。
“这种强度的的生物能量场不可能连续工作，我推测钢巴斯虫应该是间歇式的启动它们的能量源，而不是持续的保持高能释放状态。当它们处于能量低谷状态期间，相对来说是安全的。但是具体是不是这样，还需要进一步考察。”
“很好。”罗格点点头。“它们刚刚袭击过我们的舰队，我希望我们到达时它们正处于能量低谷期间。”
很多人都认同地点点头。单靠一层水幕做保护总觉得太单薄了，要是虫子能冬眠就太好了。
“丘，你认为它们对震动会有反应吗？”罗格继续问。
丘想了一下。“这个不好说。但是一般高能量物质都不会很稳定，震动很有可能激发它们。”
“过强的震动呢？”罗格问。“会不会引爆它们？”
丘微微一惊。难道是要爆掉那个星球来毁灭它们？
罗格注意到丘的表情，微微一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这个问题我们再商量，丘，我们还是回来讲钢巴斯虫。你介绍过它们的特性，按照它们的特点它不应该出现在人类经常活动的区域，是这样吗？”罗格问。
“是的。”丘点点头。
“那片星域是我们的常规巡航线路，之前我们舰队也多次去过。这条线一直都很安全，并没有发现过类似的危险生物。而且，据我所知那片星域并没有高能量星。那么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它们如果不是本地生成的，又是从哪里来的？”罗格少将微蹙双眉。
他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如果这些极其危险的物种可以突然在任何地方并且随时可以侵犯人类飞行器的话，那么星际航行的安全就岌岌可危了。如果它们可以迁徙到人类密集居住的星球附近，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丘看看罗格，其实这也是他刚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如果这里没有钢巴斯虫生存的条件，它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本地进化需要时间需要条件，这一条显然不成立。如果是随着星际季风漂流来的？那它们的出生地又在哪里？什么样的季风能促成它们迁移？
“资料上说钢巴斯虫在几百年前曾经大量出现过。当时人类的飞行器还很落后，可以说对它们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就是画出隔离区远远地避开它们。后来这种生物突然全部消失不见了，而且从此再没有发现过。我觉得，这种表现很像是折叠空间出了问题。”丘看向罗格。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一声。
折叠空间，是人类对空间的终极利用。
把一些空间像纸一样压缩折叠起来，可以使星际飞行节约大量的时间。这种方法让人类抵达宇宙的各个角落，却也为人类自身留下了隐患。
因为宇宙不只有人类居住的一个四维空间，长宽高之外还有可能会重叠有别的宇宙空间甚至是高维度空间。那些空间可能是五维的，也可能是六维的。维度越高，自由度越高。高维度空间可以涵盖低纬度空间，但低维度空间无法超越高维度空间。就好像二维平面面对三维立体，你只能是其中的一个面，却不能做任何超出你维度的事。
空间利用的危险性也就在于此。
虽然空间折叠技术已经被人类运用到万无一失。但是一旦因为某种原因造成人类空间被折叠后形成漏洞，又或者穿梭通道变形或者不能完全封闭，人类的宇宙空间就很可能与其它宇宙空间相贯通。
而其它宇宙空间里都有些什么物种，它们的空间维度和坐标特性是否会对人类造成致命危害，这些都还在实验室讨论阶段。
来无影去无踪的钢巴斯虫当年就被怀疑是其它空间的生物，但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证据甚至没有得到标本，人类对它们的研究非常有限。而后，它们突然消失，再然后，就是今天，它们又突然出现。种种迹象表明，丘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
“如果这些生物确实来自折叠空间，那漏洞在哪里？如何修补和预防，除了这一品种之外，还有其它什么物种会通过折叠空间的空隙侵入人类宇宙？”罗格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但是，这样的问题没有人能立即给出答案。丘也不行。
“长官，进一步的判断需要做现场勘察和标本研究。”丘说。
“是的，我们现在就来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丘，你去休息吧。”罗格少将下达指令。
“是，长官。”丘敬礼，准备退下。
“等一下。”罗格突然想起个事。“我给你开通了特别权限，你可以越级上报，直接用通讯器与我联络。”罗格的声音清晰有力。
“啊？可以吗？”丘被惊到了。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尉而已，可以跟将军级别的人物直接通话？这要是让9708的那些同伴知道，还不要被人嫉妒死啊！
“钢巴斯虫的危险性很大，你的工作很关键。”罗格嘱咐。
“是，长官。”丘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
“在我下令取消之前，你的权限会一直开通。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觉得有需要，或者想起任何可能对我有用的信息，都可以直接联系我。明白吗？”最高长官款款道来，简单明了。
“是，长官。”丘再度敬礼，认真地记下罗格少将的每一句话，转身退出会议室。
☆、第三十二章
走在通往舱门的甬道上，丘忍不住低头查看自己手腕上的联络器。
真的开通直达权限了吗？
果然，联络器的界面上闪烁着一行特别提示：您的权限已升级，您可以直接呼叫罗格少将本人，该权限无时间限制。
哇，真的呀？！
丘感觉自己手腕上的通讯器好像身价倍增，突然间变得沉甸甸的。连手臂都明显感觉到麻木。
“别激动，那仅仅是一种荣誉。”联络器上又闪出一行字。
丘定睛看了看，留言的是菲力。
哎，还真是及时的提醒啊。丘吐了口气，我就说么，一个将军怎么可能这么随便给一个少尉特权。
虽然有点失望但心里踏实多了。
原来这是荣誉，只能看不能用的。
幸亏菲力哥哥提醒一下，不然还真打算立刻试试。
丘尽量镇定地谢过随从官，跨过飞船间的接驳口，回到自己的小探测艇上。他决定不把通讯权限被提升的事说出去。免得被人笑话，万一这舰队每个人都有荣誉呢？
“这么快就回来了？”伊万回过头随口问丘。
“嗯，他们都忙呢。”丘看看窗外。“还要飞多久才能到啊？”
“还有十个小时吧。”伊万看了一下航行表。“你可以先睡一觉，到时候我叫你。”
“嗯，好的。”丘也确实困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一会儿被骂死一会儿被夸奖，一会儿被人嫌弃一会儿又被人捡回来当宝，感觉好像自己进了纳斯达克创业板一样，不停地冷热交换。
脱了衣服刚躺下来，还没睡着，就听见外面杰克回来的声音。这家伙走到哪里都是一堆动静。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先到了。
“啊？睡啦？怎么这么早就睡了？”杰克哇哇叫着过了拍门。“丘，睡着了吗？快起来。”
“唉，来了。”丘翻身下地，爬起来开门。
打开门，看到杰克端着一个盒子站在门口。“什么事啊？”丘张大嘴，打个哈欠。
“你还真睡啊？别睡了，快过来。”杰克一把拉住丘的手腕，把他拖起来带到驾驶台边的椅子上坐好。
“来尝尝吧，这可是咱舰队第一大厨亲手做的宵夜，专门给你的……”杰克打开盒子，一股甜甜的带着水果味道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是刚做好的水果布丁。
“咕咚”，丘大大地咽了一口口水。“好香啊。”
“真好看。”伊万也说。
“吃吧吃吧，想吃就别客气了。”杰克拿起一杯塞给丘，又拿起一杯塞给伊万，自己也拿起一杯往嘴里倒。
香浓幼滑的布丁入口即化，绝妙口感仿佛瞬间点燃记忆。丘哼哼着享受得眯起眼睛。“唔唔……太好吃了。”
那是和家里的奶酪一模一样的味道，晶莹滑润、清爽甘甜，那是久违的妈妈的味道。
“哈哈，伊万你看他。”杰克戳戳伊万。
“呵呵，这谁家的猫啊，都吃醉了。”伊万也笑。
“这里还有好多呢，你慢慢吃。”杰克笑着把一整盒都塞进丘的怀里。
“唔唔。”丘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偷偷想还是有荣誉好啊，有荣誉的人有布丁吃！
伊万吃完一杯不吃了，杰克才吃了两口也放下了。常年在外的大男人，对甜品没什么感觉，偶尔吃一次还觉得嗓子不舒服，所以他俩都停了手，只看着丘吃。
丘好像吃上瘾一样，吃完一杯不过瘾又去拿起一杯。吃好了第三杯才抬起头来喘口气。
“杰克，谁这么好，让大厨给我们做布丁吃，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布丁了，真是太美味了。”丘一点都不困了。
“嗨，什么好啊，这是坏话说多了心里有愧，将功折罪求你原谅来了。你就别给他们面子，吃完也说不好吃就对了。”杰克。
“杰克，你别胡说。”老实人伊万推了杰克一把，又不得不出来以正视听。
“丘，这是咱们舰队的传统，对于每个新成员的加入，大家都会集体策划一份特别的礼物送给他以示欢迎。你刚吃的这盒布丁就是大家送给你的欢迎礼。虽然来得晚了点，但也是大家真实的心意。这一点你能理解吧？”伊万说。
“哦。”丘停下手，低头看看自己膝头的盒子。“这就是舰队的欢迎礼？”
“是的，船上东西有限，就算想弄复杂点也做不到，如果这个让你失望了，请你多担待。”伊万怕丘失望。
其实丘怎么会失望呢。丘是个从来没蹬过舰没见过舰队欢迎礼的人，对于他这样的新人来说再小点的一份礼物也是首开纪录，也会让他铭记一生。
丘仔细感受着手里的重量，听库帕和阿莫尔说过，舰队上会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和传统。其中也包括很特别的欢迎礼。
一份礼物不仅仅是形式上的欢迎新伙伴，更意味着舰队全体成员对你的接受和认可，甚至可以说，这份礼物象古时候的歃血为盟。
礼物一旦送出就是送出了性命相守的承诺，也同时意味着从这一刻起舰队大家庭中所有人都会接受你，把你当做他们中的一员，无论你身处险境还是重伤难逃，他们都会拼上性命救护你，因为他们已经视你为兄弟。
“谢谢。”丘的眼里涌起感动的泪水。没想到这种传说中的欢迎礼自己有一天也能得到。而且是这么卓越的舰队，这么一群战功赫赫的官兵。
丘仔细去看布丁上的图案。刚才光顾着吃，居然都没仔细看看这上面还写着字呢，丘把盒子转个方向，这回看清楚了：亲爱的丘，太阳神舰队列队xx你！
啊？插我还列队？你们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杰克凑过来，“看看，你把最关键的地方给吃了吧。那上面可是有内容的，代表舰队对你的评价。现在好了，你的评价就剩下被x了。”
“啊？”丘努力回忆着吃掉的图案，可是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想起来，他是凭着气味就张嘴的，根本就没用眼睛看！
“行了，行了，不用琢磨了，接着吃吧，吃完睡觉自己x自己！”杰克故意逗弄丘。
丘不开心，后悔刚才大意了。
好不容易得到欢迎礼，还是太阳神舰队给自己的评价，这么珍贵的东西看都没仔细看一眼就给吃了，这要是让库帕他们知道还不被笑死啊。唉。
“嘿嘿，”杰克坏笑。打开通讯器给丘看照片。“你想要照片吗？我拍了。”
“真的啊？发我，发我。”丘大喜，丢开盒子扑过去央求杰克。“发给我好不好？杰克，把照片发我，求你了。”
“嘿嘿，可以啊，不过你得先叫声哥，叫声哥才能给你。”杰克举着通讯器不让丘拿到。
丘迟疑了一下下。
“嗯……哥。”丘小声叫了一下。
“不行，听不见。”杰克不满意。
“嗯……哥！”丘大了一点声。
杰克还是摇头。
“这照片是很珍贵的，你要想得到就要大声叫，使劲叫，叫到我满意为止。”杰克很严肃地对丘说。
“……”丘有些犹豫，这样随便叫人哥哥万一被哥哥们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他们可就在不远处的那艘大船上。
“怕了？那你想不想要照片？想要就得大声叫，来，对着照片叫。”杰克把通讯器举到丘面前。
丘这次看清楚了，x上是一个数学公式。好像是万有引力定律？
天啊，这可不是一般的评价，丘想拿过来仔细看看，但是杰克不给。
丘咬咬牙，管哥哥们高兴不高兴呢，这可是舰队给自己的见面礼，照片要紧，反正不就是叫一声么，杰克想听就给他听，反正他出去说也没人会信的。
丘深吸一口气，对准通讯器放开嗓子：“哥！！”
清脆嘹亮的一声大喊之后，接着就听到通讯器里传来无数人乐不可支的应答。“哎……”
丘差点一头钻桌子下面去。
这都是什么人啊！太坏了太坏了。
丘后悔不叠。
“你们害死我了。我哥哥会骂我的。”丘朝伊万抱怨。几乎能想见哥哥们铁青的脸色。
“不会不会，我们会罩着你的。快去睡觉，我们保证你能活到醒来。”杰克很讲义气的样子。
“哦。”丘安心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这罩着的力度也不够啊，顶多也就拖延几个小时，睡醒了哥哥不还是会找自己算账？
“放心吧，等你醒了咱们就到地方了。到时候你哥哥会忙得想不起这里还有你。”伊万说。
“太好了。”丘总算可以安心睡觉了。
十个小时以后，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太阳神舰队已经到达出事地点附近。
鉴于钢巴斯虫的厉害，舰队放慢了速度，小心地滑行进入大气层。
罗格下令，按照丘的方法，舰队外壳涂抹锁水泡沫防护层，然后慢慢降低高度。
行星表面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舰队还是警惕地摆出战斗队形，随时准备进入状态。
驱逐舰和运输船降了下去，护卫舰环绕着阿波罗号，依然停在高空。阿波罗号作为整个舰队的旗舰和中枢指挥系统，一边监视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指挥转移人员。
按照之前就已经拟定好的救援方案，席格？豪恩中校的舰队里还能移动的舰艇陆续升空，随罗格的太阳神舰队一同返航，而受损严重已经不能移动的舰只被遗弃，暂时放在原地。舰载人员物品按计划转移到其他相应舰只。两个舰队混编成一个大型舰队，将即刻启程一同返回太空基地。
所有人都在行动着，在罗格和菲林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一条条指令被迅速而准确地执行。
第五舰队的旗舰英仙号损伤严重被迫放弃，艇上人员一个不少地都转移到庞大的阿波罗号上。席格？豪恩中校被菲林请到阿波罗号的舰桥指挥台上，一起参与转移工作。
很快，一切都将安置就绪。
驱逐舰、运输舰陆续升空，眼看着连最后一艘运载伤员的救护艇也离开地面缓缓升空。钢巴斯虫依然没有出现，环境是安全的。
所有人都感觉快要松一口气了。
队形很快就会整理完毕。到时候只等罗格少将一声令下，庞大的混编舰队就可以立刻启程，离开这片危险的土地。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待出发指令的下达，甚至连指挥台上的罗格少将本人也在等待。
“还需要多长时间？”罗格问。
“最多五分钟。”菲林扫了一眼复杂的程控指挥图。
“注意警戒。”罗格对另一边说。
“是。”菲力答。
然而就在这时，“啾。”的一声，罗格少将手腕上的通讯器居然响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第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