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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gl]银锁金铃记 作者:黄连苦寒

    第16节

    “小、小少主,谢你救命之恩!”

    银锁把面罩拉上,扭过头来,嘻嘻一笑,道:“救你是顺带的。我来找水沉香的,她人呢?”

    呼乐一愣,紧接着脸色一黑,恨道:“女生外向,我看她是找阿靳去了,哥哥在她心里,屁都不是!”

    银锁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可不能让她见到阿靳……”

    她转身又跳上屋檐,阿曼见她回来,刚要叫她,就见她风一样的跑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见到大师姐之后我是不是就可以慢点更了_(:3 」∠)_

    ☆、第73章 三家分靳六

    银锁先是回到码头广场,水沉香却不在这里。她遂盘算着去阿靳处找找,看看水沉香是不是去 “缴尾款”。

    行至半路,她心念一动,绕了一绕,绕到了仓库。不料却听见些奇怪的声响。她探头一看,居然是阿靳。

    仓库里有人推门出来,是小安。她应是听见了声音,出来查看。

    “靳船主?何必大半夜一人跑过来?”

    “我……我不好去她家,你可否替我转告……”

    “阿靳!?”

    水沉香从门里面冲出来,欣喜不已,笑得甜美动人,就要往阿靳身上扑,不料阿靳往旁边一让。水沉香扑了个空,她讷讷笑道:“是我不好,我忘了你腿上带伤。”

    阿靳扯出一个笑容,小安整张脸都吊着,像是人人都欠了她一吊钱。

    “阿香,我有话跟你说。小安你……”

    不料小安寒着脸道:“有什么话是不能在光天化日下说的?”

    “小安……”

    阿靳却道:“要小安做个证也好……阿香,我……”

    “什么?”水沉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都是疑惑。小安却躁动不安,手忍不住要抬起来,去捂水沉香的耳朵。

    阿靳后退了一步,道:“今日这一刀,我欠你的可算是两清了,下个月我便成亲了,希望我二人从此两不相欠,就当做从没认识过吧。”

    “阿靳!?你……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小安站在水沉香身前,背对着她,把她拦住,“水沉香,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阿靳?!”水沉香一脸难以置信,徒劳地唤着他。

    阿靳又道:“我救了你哥性命,算是再也不欠你啥了吧?算是吧?”

    水沉香定定看着他,阿靳似是受不了这一腔爱意,讷讷道:“我怎么可能娶你呢?不可能的,靳家与胡家的亲事早早就说好了……但你若愿做我妾室……”

    银锁趴在墙头冷笑,怨不得当初你侬我侬,随后被人知道便要急着撇清关系,原是怕两家长辈怪罪。此后干什么又不说清楚?啊,是了,贪恋欢愉,便是不忍就此舍去,是以两头隐瞒。尚算你有一丝良心,救了水呼乐,否则叫你死无全尸。

    小安把水沉香拦在背后,护的严严实实,怒道:“滚!”

    阿靳听罢,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阿靳!阿靳!你骗我是不是!?”水沉香想去追他,被小安一把搂住了腰。

    阿靳慢慢后退,又不肯走,非要得她一个答应:“阿香,我替你哥挨了一刀,我不欠你了是不是?”

    “阿靳!你有什么苦衷是不是?!连我也得骗过是不是?你快告诉我呀!你不要走!”

    “我不欠你了是不是?”

    她不知哪来的怪力,小安也快要她抱不住,只见小安果决放手,一掌斩在她后颈上,把她打晕过去,扛在肩上。

    她又露出一副凶像,恶狠狠对阿靳说:“你放心好了,你这般污糟的人,以后也不会跟你有什么瓜葛,你若再纠缠不清,我就剁了你喂狗!”

    小安原是恶名在外的恶女,阿靳对她颇有忌惮,听她这么说,快步走了。

    银锁眼睛一转,慢慢退了开去。

    +++++

    翌日,白虎蛮拆成两派的事情就传遍了全城,三大长老带走了一群人,呼乐看来并没放在心上。休息了五六日,他拄着拐杖来到港口,亲自(监督阿蓝)把水字旗挂在了桅顶。

    陆亢龙的活动卓有成效,靳老大手下有几个船主不满他十年都龟缩在旬阳一地,离开了他的靳帮,加入了熊鼎麾下。他别的产业多受陆亢龙的打压,资金出了些问题,不得不缩小了港口的控制范围。陆亢龙捡了个便宜,买下了好几个现成的仓库。

    月底阿靳大婚,全城都知道水沉香这事不成了。她要回家,被正在气头上的呼乐一顿臭骂,又把她赶出来了。她这回是真正无家可归,就连之前她栖身的仓库,也已成了“吴慈仁”的产业。

    就连小安,也加入了熊鼎的船队。她无处可去,在码头附近晃荡了好几日,几乎要堕落成了乞丐。

    一日,她在码头附近游荡,却半路被小安截住,把她拉上了栈桥。栈桥的木头常年受水汽侵蚀,已成了暗褐色,被人年复一年地踩着,好多地方都磨得发亮了。碧绿的江水哗哗地打着江岸,拍出许多白沫,又退下去,经年累月地反复。

    水沉香挣脱不了,只得被她拖着,心里始终回忆不起来她与小安之间是何时变得不那么剑拔弩张了的。

    “小安!做什么?”

    小安松开手,道:“我现在是熊老大手下的船主,我船上缺个管账,四处找也找不到……”

    “管账我会呀………………你的船?!”

    这艘船有点旧了,却掩不住小安脸上的得意洋洋。桅顶挂着一面“安”字旗。小安手下那几个汉人青年排成一排趴在船舷上,互相摇着头。

    “我不懂。”

    “我也不懂。”

    “我参悟不透。”

    “我也参悟不透。”

    栈桥上小安还在问:“怎么样?”

    她见水沉香不答,也不催,低着头看着地。

    那四个汉人青年又挨个伸出头来。

    “她答应,五个铜板。”

    “她不答应,五个铜板。”

    “她答应,二十个铜板。”

    “她不答应,十八个铜板。”

    其余三人一齐回头骂道:“怎么就你不是五?”

    栈桥上的水沉香点了头,顿时两人欢呼,两人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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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鼎麾下搜罗了一批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与靳老大公然抢起地盘来。他背后有陆亢龙撑腰,腰杆很硬,大把挤占靳老大的份额。后者麾下最是好战的那批人却大多投靠了熊鼎,他招架不来,节节败退,幸好赶在颓势之前与城中胡姓豪强联姻,事到如今,生米熟饭,胡家想后悔也没门了,只得两方联手,一时间与陆亢龙斗得还算是平分秋色。

    但靳老大对旬阳的控制已大不如前,港口早非他一人的天下,船运他也不能一人垄断,颇有晚节不保之感。

    两方人马曾在旬阳外的江上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打斗,乃是阿靳与呼乐抢航道抢出了点小摩擦。呼乐见了这前妹婿就有气,看他来抢航道,舵一打就要下手猛揍,途中遇上小安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前来支援,两人联手,险些将阿靳的船撞沉。

    呼乐说到底是个直肠子,原先小安欺负水沉香,他就不喜欢小安;阿靳对水沉香始乱终弃,他就不喜欢阿靳;如今小安帮他对付阿靳,他又不免觉得小安顺眼起来。方才水沉香又亲自给她打旗语,兄妹二人到底还是心意相通,赢了个大胜仗。他心里觉得已经可以原谅水沉香了,于是单人独个跳上了小安的甲板。

    水沉香见呼乐亲自过来,却不愿与他碰面,自己躲到了船长室里。呼乐把小安上下打量一番,把自己的刀盾递过去,开口便道:“你武功不行,制不住那野丫头。为兄教你几招,保管把她揍得服服帖帖。”

    小安手下那几个汉人青年从船尾楼上小心翼翼探出来,相互摇着头。

    “我不懂。”

    “我也不懂。”

    “我参悟不透。”

    “我也参悟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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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亢龙合伙熊鼎与呼乐,将一块铁板似的靳家王朝拆得七零八落。一时间,小鱼小虾都出来捡肉渣吃,看好戏的人更不知几何。

    这段时间银锁休息,整日拖着阿曼跟她闲逛。阿曼见水沉香和阿靳已久不来往,心想少主的观察对象拆伙了,十有□是要把主意打到她和赫连身上。为免银锁想到这件事,只得天天给她讲些各地堂口传回来的消息。

    “少主可记得谢言?”

    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从银锁眼前划过,她打了个寒颤,道:“我记得,那个喝人血的怪物。”

    “少主之前‘下山渡劫’那一阵子,他的两个哥哥,谢都和谢伯印都被人杀了。就在离此地不远的地方。当时赫连下山来找你的踪迹,想暗中保护,不料半途被教主召回,途中曾见过他二人的尸体。”

    “嗯,谢都谢伯印两个人加起来,武功也应该比谢言厉害一些。杀他们的是谁?”

    “初时,赫连只知道杀人的人是个武功高强的剑客。后来,又陆续传来些黑道好手被人寻仇杀害的事情,赫连派人着意调查,终于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嗯?”

    阿曼盘起腿来,道:“赫连发现其中大部分人都死在同一柄剑下。然而这把剑并不在武林兵器谱中,杀人者想来并不太出名。尸体隐藏得很好,发现时往往烂得连伤口都看不出,应是专做此事的杀手所为。”

    “出其不意,一击毙命吗的杀手?”

    阿曼似有所思,缓缓道:“非也,我并不同意赫连的看法。这个剑客并没有我教之中隐藏身形的特技,所用武器也是寻常铁剑,只不过稍稍锋利一些。从死人的兵刃来看,两方也有过一阵打斗。料想只不过是动手在荒郊野外,又弃尸别处,才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踪迹。”

    “那阿曼觉得此人武功如何?”

    阿曼沉吟道:“从他杀过的人来说,我以为应略强于少主。”

    “哦,竟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吗?阿曼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阿曼皱起眉头,道:“少主你可饶了我吧,我全是看的赫连笔录,他不写的事情我半点也不知道。”

    “那你就把赫连的笔录讲给我听嘛。”

    “唉唉,谁让你是少主……”阿曼撑着头,“那人使一把铁剑,身量不高,两年前第一次杀人,那时武功便比谢都和谢伯印要强,且与少主不相上下。出没于中原、荆襄一带……”

    “哦?猜出是拿钱办事,还是效忠某人的了吗?”

    阿曼苦着脸道:“此人频繁出没的地方,乃是乌山行主领地,我们的人无法深入调查,还望右使恕罪。”

    银锁奇道:“乌山行主眼皮底下敢杀人?有格杀此人的消息吗?”

    阿曼道:“不曾听说有。”

    银锁笑道:“那若不是乌山行主默许,便是此人太过危险,暗中格杀……听说乌山行主生平最恨胡儿,他这御用杀手,杀的都是什么人?”

    谢都和谢伯印乃当年陆亢龙南下时的旧部下,两人虽姓汉姓,却其实是胡人,且二人生饮人血,平素多害无辜,被人杀了,实在不稀奇。

    阿曼道:“少主可莫误导我!尚未有证据说此人便是御用杀手,万一我记错了可如何是好?死在此人手下的,确乎大多是胡人。我与赫连将武林中与少主武功不相上下的使剑好手一一排除,还筛出了几个人,可惜派人去问时,时间却没一个合的上,因此可说是毫无头绪。除非此人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但若是武功到了这种地步,怎么也该像少主一样,有些许名头才是……”

    “还有呢?”

    “赫连所发现的最早的死者乃是谢伯印和谢都,谢伯印使钉头锤,那锤子找到的时候,上面连着皮肉,还有血迹,我猜那人身上定有钉头锤的伤痕。”

    银锁在口里念叨着:“身量不高,一把铁剑,出没荆襄,与我差不多,两年前……钉头锤……”

    忽然脸色一变,颤声问道:“阿曼觉得平辈好手中,有谁能与我一战?”

    阿曼初时不解,盯着银锁的脸看了半晌,忽然脸色也是一变,竟显出十分害怕的样子,颤声答道:“大、大师姐……”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又想起哆如饿虎的大师姐紧紧跟在背后,仿佛要追上来把她喉咙咬断的场景。

    银锁唰地一下站起来,喃喃道:“我早该猜到是大师姐,她腰上有伤,我怎么会忘了的,我怎么会忘了的……”

    “少主……”

    银锁回过神来,自知失态,重新坐下来,道:“还有什么要讲给我听的?”

    阿曼可怜兮兮道:“关于这次消息走漏,赫连不告诉我叛徒是谁……少主知不知道?”

    银锁得意道:“猜也猜得出来,不告诉你。”

    是夜,康禄赫风尘仆仆归来,带来一个消息。

    安插在荆襄地区的一个间谍得到一份重要的地图,身份却被人泄露。

    康禄赫说了那人名字。陆亢龙听罢,微微一笑,也不做表示。银锁从柜子顶上跳到陆亢龙的桌面上,单膝跪地,双手触肩行礼,道:“师父,就让弟子去把他接回来。”

    陆亢龙点头,却半晌都不言语,康禄赫正要告退,陆亢龙忽然问了一句奇怪的话:“干什么不直接杀了?”

    康禄赫奇道:“什么直接杀了?教主是说泄露间谍身份的叛徒吗?”

    银锁抿嘴笑起来,接口道:“若能轻饶,教规何存?”

    ++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有大师姐了……………………

    现在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更着文,情节走得好快我的梗都快被拆光了

    幸好睡一觉之后脑袋里就可以长出新的梗来(。

    影月右使的观察对象的感情生活好像比她设想得要难懂一些不过不要紧她已经决定开启下一个计划就是杀掉大师姐,于是已经欢快地走在了去除tiao掉xi大师姐的康庄大道上。

    虽然只是打戏但是为毛我写得面红耳赤呢……

    好想知道后面的内容……(喂

    ☆、第74章 请君入瓮一

    白烟余袅袅,慢火隔朱砂。

    炉中香已燃尽,屋内飘着淡淡的白烟。金铃身在雾中,眉眼更加淡漠。

    她喝完杯中茶水,向对面的青年道:“你们想必已明白今晚的计划。”

    青年眉目依稀与向碎玉相似,他右边坐着寒儿与莲儿两位,三人一齐对金铃点头道:“明白。”

    “稍晚白公与戴公皆来,务必击杀解剑池。”

    “是。”

    “午时三刻。我去歇下了。”她说罢,站起身来,一身黑袍一丝不苟,一条皱褶也没有,铁剑背在身后,一脸淡漠,走了出去。

    她走之后,莲寒二人均小小松了口气,青年问道:“你们的少主……一向是这样的吗?”

    寒儿率先答道:“少主对谁都是如此,对行主也不例外,向五郎莫要放在心上。”

    那青年点点头,道:“我只怕她讨厌我了。”

    寒儿笑道:“怎么会,郎君这样的人,只会讨人喜欢。”

    青年叹了口气,道:“我们也回去休息吧。午时便要起来准备了。”

    寒儿莲儿点头称是,各自散去。

    午时正,金铃推门出来,寒儿莲儿已在外等候,她问道:“向尧臣呢?”

    “少主,向五郎尚未起身。”

    “喊起来。人都已在外了。”

    “是。”

    戴公正是戴长铗,是个使竹竿、人也如竹竿一般瘦削的中年人,胡子修得十分整齐。他与一个胖子一道翻墙而入,笑道:“少主耳目聪明,我二人还说吓你一吓。”

    那胖子虽然是个胖子,身形倒比戴长铗更加敏捷一些,他轻飘飘地落下来,还弹了一弹,活像个皮球。

    “师父已在信中说明。请随我来。莲儿寒儿,带他过来。”

    “是。”

    “请。”

    “解剑池乃陆亢龙反间。证据确凿,可杀。”

    戴长铗笑道:“明白了。这可算是少主话最多的一次。”

    金铃并未有任何表示,续道:“解剑池每旬第三日都从这条路经过,只带二随从。白公指挥弩手,戴公断后路。我动手,照旧。”

    戴长铗又道:“我方才说错了,这次才是最多的。”

    金铃抱拳道:“并不是最多的,戴公说笑了。”

    她怅然地想起自己曾给人讲过十三篇孙子兵法,颇费口舌,似乎一辈子的话都被讲完了。

    后面巷子里有人轻声咳嗽,先咳两声,后咳五声,又咳三声,她走到屋檐边上,低头道:“你们来了。”

    她人在月光下,脸上好似罩了一层烟雾,又像是光晕。三人眯眼看着她,一时都有些呆愣。

    “少主,我们……”

    金铃道:“他有两个随从,你与莲儿缠住一个,向尧臣去缠住另一个,万勿让他求救。”

    三人抱拳道:“是!”

    白胖子又轻轻跃起来,人在屋檐上弹啊弹,很快消失在重檐之中。

    莲儿看了一下天色,道:“少主,时辰快到了。”

    金铃点点头,道:“各自隐蔽,听我号令。”

    这小巷子原是花街后面一条后巷,只住着城中一些生意人家,有些房子空着,专门租给各地往来客商,金铃接到狙杀令之后,租下半条街,供弓弩手隐蔽。

    月亮被乌云遮蔽,巷子里有人唱起了歪歪斜斜的歌,巷道中间有一人踉踉跄跄地走近,后面跟了两个仆役模样的人,屡次三番想去扶他,可惜都被这人赶开了。

    金铃定睛看着前方,前方有光亮闪了两闪,是前方前哨已确认此人便是从花街里走出来、方才去喝花酒的解剑池。

    金铃冲对面点了点头,手已摸到背后长剑。

    白胖子见她起手,举起手中令旗,轻轻一挥。

    五支弩箭钉在解剑池脚下。他浑不似醉酒,瞬间便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拔腿就跑。

    白胖子的令旗又已竖起来,重重挥下。

    房顶两边的弩手都微微支起上身,扣动扳机,在巷道中乱射起来。

    解剑池足尖一点,凌空跃起,弩箭从他脚下擦过,两个起落之后竟已跃上房顶,脚下连点,顿时将这边的弩手踢得颅骨碎裂。

    金铃暗道一声好快,呼哨一响,就拔剑攻向解剑池。她自在山中闭关月余之后,终于在轻功上突飞猛进,此时当真如猛虎下山,迅捷凌厉。解剑池来不及闪避,袖中小刀连划两下,也没能化解这长虹贯日的一击。他脚下不稳,只得往后跃出,重新回了巷子中。

    而他那两名随从也非庸手,现下已杀了几个弩手,又与寒儿、莲儿、向尧臣、戴长铗战在一处,一时间也没落下风。

    金铃又打了个呼哨,戴长铗与白胖子二人听到声音,都往她这边跑来,将解剑池团团围在中间。

    解剑池虽然用的是两柄小短刀,刀法还依稀是明教的路子,但远不像他的履历一样,只练了区区两年。他的刀法狠辣,出手奇快,脚下步伐奇异,正是金铃十分熟悉的、银锁用的那种刀法。

    她心中已有计较,一式“一气化三清”,分上中下三剑攻来,解剑池的破解方法与银锁一般,右手刀准确无比地勾住剑尖往外一抹,左手小刀袭向颈子。金铃翻腕扭身,将他这两招一并化解,长剑一抖,白光如水银泻地,便斩他大腿。

    戴长铗的竹棍,白胖子的令旗,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不想这绝无生路的一瞬间,解剑池竟硬吃了戴长铗一棍,双手短刀分别架住金铃长剑与白胖子的令旗,争取了一刻的喘息。

    他猛地踩住戴长铗的竹棍,往他身上撞去,戴长铗急忙双手箍住他,不料解剑池滑不溜手,戴长铗抓他不住,反被他脱出包围圈。

    金铃踏出两步,蹬墙疾跑,超过解剑池,又一剑将他逼了回去。

    这人武功十分高强,虽然招数精妙不如银锁,但内功比她竟然要强那么一点。金铃无法像击破银锁的招式一样击破解剑池,最多只能逼退他。

    她想到这里,又不禁开始发愁:倘若小师妹内功再强一些,也许我又无法胜过她了。

    而他那两个随从竟也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也是一人两柄弯刀,要从包围圈中突围出来。莲儿武功稍弱,已经受了点伤。向尧臣实战经验不多,空有一身武功,却没什么战意。只有寒儿勇悍非常,指挥几个弩手下场近战,与两随从互有优劣。

    金铃偷袭起手,十招之内却还没有拿下解剑池,不由得加紧了攻势。

    解剑池手头功夫过硬,两柄虎牙短刀似化作柳叶千万,在包围圈内纷扬飞舞,其中白胖子武功最差,早早就挂了彩,戴长铗的竹棍上刀痕斑斑,只有金铃依旧气定神闲,手中慢剑已变了一变,变成快剑,专攻解剑池避无可避之处。

    解剑池也是个狠角色,他身法奇快,这种避无可避的死角稍纵即逝,或是被他短刀格挡,或是被他引了白胖子与戴长铗两人做肉盾。

    他手中短刀如虎牙,开合间便要择人而噬,过了十来招,他已知道白胖子与戴长铗都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敌人,是这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

    他大叫一声,所有的招式都向着金铃扑来,竟已完全不理余下二人。

    那两个随从听到他叫喊,竟也脱出重围,与解剑池一道,举刀扑向金铃。

    金铃微微眯起眼睛。忽然凌空翻起蹬墙加速,一剑刺向解剑池背心。

    解剑池变招纵然再快,此时也来不及回身自救,他急忙往前一扑,躲过金铃致命一剑,但这一剑还是划在了他大腿上。

    他腿上受伤,知道这次再也跑不掉了,虎吼一声,一双快刀往四面八方招呼过去,指向寒儿莲儿那边的战团,竟是打着能杀几个是几个,黄泉路上不孤单的主意。

    有两个弩手武功稍弱,顿时颈部中刀,血流如注,捂着脖子退到一旁,险险捡回半条命来。

    寒儿运气好,站在最里面,退一步躲过了这一遭。向尧臣临敌经验不足,也被刀风扫到,吓得脸色苍白。解剑池见他尤为怯懦,乃是初次上阵的新手,不顾身后空门大开,揉身扑上,就要取他性命。向尧臣不跑,竟然还举剑还击,挡了几下,就被打得不成章法。

    金铃一看莫失良机,挺剑便刺解剑池背后。白胖子和戴长铗却怕向尧臣有什么损伤,都出手救他。

    解剑池一把刀格开向尧臣的长剑,另一把刀抹向他的颈子。寒儿在一旁不禁捂住了嘴巴,不知是少主的剑先取解剑池的性命,还是解剑池的短刀先取向尧臣的性命。

    金铃这一招竟快过解剑池的双刀,寒儿松了口气,不必看向尧臣血溅当场。

    忽听铿然一响,竟另有一双弯刀架住了金铃长剑,来人身着斗篷,脸藏在兜帽里看不真切,一击得手,一双弯刀逼向戴长铗。

    金铃心中砰然一跳。来人腰间束着红色腰带,斗篷反穿,露出深色的一面。身形娇弱瘦削,又带着皮手套,与银锁十分相似。

    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此人并不是银锁。

    戴长铗为双刀逼迫,攻势受阻,围向解剑池的包围圈出了个缺口。

    一个低沉又飘忽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响起:“解剑池,右使来救,速去觐见。”

    这声音忽左忽右,像是从远处传来,又像是响在耳边,场中人四下张望,寒儿忽然惊叫一声,指着房顶上。

    房顶上冒出几个身穿斗篷,头戴兜帽的神秘人,端着手弩,扣动了扳机。

    各人举兵器格挡,解剑池和方才那神秘人却已不知何时消失了。

    金铃凝神细听,听到许多脚步声,正要去追,地上腾起一阵烟,她恐有毒,忙用衣袖掩住口鼻,跳上房顶。

    可周围依旧一片黑,半个人影也看不见,脚步声也消失了。她冲出黑雾,茫然四顾,只见低矮的房屋层层叠叠,延绵出坊城,延伸到城墙边上,房顶已然浑成一团。

    她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姐欺负小师妹还是小师妹调戏大师姐呢?

    ☆、第75章 请君入瓮二

    戴长铗也跟着跳上房顶,道:“少主,属下办事不力……”

    金铃道:“……需怪不得戴公,请戴公速联络鄂州瞎子柳、竟陵谭老大。”

    她正说着,一声夜枭的悲鸣远远地传来,她心中想到小师妹那夜过来找她的情景,蓦地一动,拔腿往那边追去,戴长铗忙令白胖子照顾伤员,自己往另一个方向追去。

    她跑到位置,又听前面夜枭悲鸣,料想是明教教众传递消息的讯号,遂往天上弹了一支响箭,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远远的屋顶上爬起来几个人,应是戴长铗听到报信,带人前来支援了,于是放心往前追去。

    不一会儿,城墙上出现了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忽然有一块变作了深色,又立刻变了回去。金铃定睛一看,那几块模模糊糊的地方,好像在蠕动是的。她恍然大悟,这是明教教众正在翻城墙,方才有人手滑了一下,忽然翻了过来,露出了正面红色的衣服,才叫她看了去。这些人的头碰因与城墙颜色颇为接近,几乎看不出来,金铃险些就漏了过去,她于是又弹出一枚响箭,知会后方。

    鄂州离金刚台不过三百余里,乃是乌山向家牢牢控制的领地之一,耳目遍布,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载着追捕令的信鸽已飞往各水陆要道。

    而各水陆要道上活跃的马帮漕帮,又大多是向碎玉的手下,因此消息传出,解剑池就算插翅难飞了。

    纵然如此,她还是追了出去。

    解剑池投靠向碎玉之后,被他派往魔教探听消息,但他一直推脱职位低微,无法进入总坛,是以迄今为止魔教上下的护法法王五行旗主,他们只知道陆亢龙一人。

    这“右使”又是什么人?听说魔教教主有左右二护法,称左使右使,乃教主亲信。“右使”亲自来接应解剑池,说明解剑池真的掌握了十分重要的情报,一定要趁他与“右使”接触之前,将他击杀,尸体完整带回。

    她一路追到了江边。江面洪波暗涌,浪涛拍岸,白雾缭绕,江上却不见渡船,不知他们到底从陆路逃走,还是水遁。

    戴长铗追上来,道:“少主……”

    “追到这里,就失去了踪迹。”

    “少主莫慌!我马上让谭老大启程去追,我们从陆上走。”

    金铃点点头,道:“我去长亭等你,尽快。”

    她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长亭。戴长铗没让她久等,不一会儿便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戴长铗一马当先,后面居然是白胖子、寒儿、莲儿,除有两匹空马之外,竟还有一匹马,上面坐着首战失利的向尧臣。

    金铃皱了一下眉头,莲儿立刻答道:“少主,行主令向五郎出来历练,难道能让他现在回去吗?”

    金铃点头应允,道:“你和寒儿负责保护他。”

    向尧臣脸色难看,道:“我如何能受两个弱女子的保护?”

    金铃理所当然道:“解剑池偏偏打你,可见你需要保护。”

    向尧臣的脸色更加难看,金铃一跃上马,一夹马腹,往西北驰骋而去,戴长铗与白胖子紧随其后。向尧臣脚下生了钉子,一动不动,寒儿道:“向五郎,你去是不去?”

    向尧臣苦笑道:“你们少主……向来是这样目中无人的吗?”

    莲儿立刻答道:“少主并非目中无人……”

    向尧臣马鞭一甩,似是赌气,又似询问:“你们的少主从不夸赞别人吗?”

    莲儿道:“虽然如此,少主亦非嘲讽,向五郎不要放在心上。”

    寒儿心中却不服,暗自哂道:“少主从小到大,从古到今,只对一个人青眼有加,简直要把这人夸到天上去。”

    莲儿见她一脸不服,一鞭子抽到她那匹马的屁股上,低声斥道:“想什么呢!快走!”

    金铃飞驰在第一个,戴长铗驱马与她并排,报告道:“少主,已知会各地堂口,留意往来行人。”

    金铃却别有所思,问道:“戴公可知明教左右使都是什么人?”

    戴长铗道:“明教有辉日左使和影月右使两位护法,是教主的左膀右臂,两人都是神之又神的人物……但这两人从未露面,我们连他们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一概不知。”

    金铃叹了口气。

    戴长铗道:“少主可是在意方才敌人所说的右使?”

    金铃点头道:“这次说不定便可追查到这个神之又神的右使。”

    她又催促j□j骏马快走,马儿不满地嘶鸣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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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夜雾的掩护,解剑池所乘的小船顺利逃脱。汉水中央静静泊着一艘船,顶端旗帜已全部拆掉,但若是有心人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船头装着呼乐最钟爱的撞角。

    船尾绞盘扎扎作响,几个水手正推着巨大的绞盘往前走,破水之声传来,船微微晃了一下,船锚吊了起来。

    帆升起来了,纵对季风,以吃住逆风之力,八对船桨落水,从甲板下传来了隐隐的号子声。

    一个明教弟子推开舱门走了进去。离门口最近的那个船舱里散发出明亮的光芒,他推门进去,四五个人都站在里面,把狭小的船舱挤得水泄不通。

    墙边都钉着木架子,摆着些绳子铁砣。窗下有一张床,床上躺着解剑池,他的裤管已全部割开,露出伤口来,几个男弟子把他压住,方才那个进来的人从怀中摸出一个鼻烟壶一样的小瓶子,拧开瓶盖,慢慢把粉末洒在他的伤口上。

    解剑池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幸而口中咬着布巾,惨叫声仿佛被布巾吸去了一大半,剩下的好似是从地底传来的。

    房门又开了,进来了一个娇小的少女。

    解剑池看到她,眼睛一亮。少女摘下头上兜帽,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

    “曼旗主……少主……”

    阿曼道:“少主命我不惜一切代价将你带回。”

    “少主、少主没有亲自来吗?”

    “少主j□j乏术,我会带你去见她。”她把左手举起来,手上缠着一根金色的链子,链子上缀满了小小的铃铛,正是银锁随身带的那串黄金璎珞腰链。

    “这……”解剑池便要下跪,被阿曼拦住。

    “解堂主放心休息,少主命我等不惜一切代价救你,圣教不会抛弃你。”

    解剑池松了口气,轻抚胸口,道:“谢右使大恩……”

    阿曼转身离开,“解堂主休息吧。”

    房中弟子随她一同走出去,房间里顿时又变得冷冷清清。

    她从船舱里走出来,呼乐正站在船头,一手拿线卷,一手拎绳子,正在测量深度。

    阿曼出言道:“水船主。”

    呼乐回过头,见是阿曼,便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旁边的水手,对她笑道:“阿曼,你们的朋友没事吧?”

    阿曼道:“没什么大事。”

    他又满脸期待地问:“接下来如何?”

    阿曼道:“一切按计划进行。”

    “那、那你们的小少主……”

    阿曼不禁莞尔,“按我们的计划,她在陆上,你在水上,是见不到面的。”

    呼乐一脸失望,低下头看着靴尖。

    阿曼笑道:“水船主,拖住谭老大的事情,都还要靠你了。这是少主的计划,万万不可有失。”

    呼乐一听“少主”二字,又来了精神,重重点头道:“包在我身上!”

    阿曼点头笑笑,又进了船舱。

    船行了一日一夜,呼乐看了看江面,对旁边的水手道:“阿蓝,把我们家旗子挂起来。”

    阿蓝应了一声,爬上了桅杆顶,把“水”字旗重又拴在了桅杆顶部。

    旗子受江风鼓荡,飘摇不定,前方苍茫的水雾里隐隐约约有几艘船。呼乐问阿蓝道:“阿蓝,可是快到宜城港了?”

    阿蓝道:“蛮帅,前面就是啊。”

    呼乐叹了口气,道:“只怕是今天是靠不了港了。”

    阿蓝道:“为什么呀?”

    呼乐抬手指了指前方,道:“你瞧。”

    阿蓝皱眉望去,前方有三艘船缓缓驶来,他定睛仔细看了看桅顶标志,只见三艘船统统是红底黑字的“谭”字旗。

    阿蓝惊呼一声,道:“谭老大竟这样快?怎地我就没注意到他从旁边超过我们?”

    呼乐敲了一下他的头,道:“谭老大是竟陵人,他这几天去丈母娘家当上门孝子去了。这是从上游开下来的。”

    阿蓝松了口气,道:“哦,那便是和我们擦肩而过的,不一定是来找茬的,蛮帅,我们……”

    呼乐下令道:“舵向左三分,避让前船。”

    背后传来咿咿呀呀的号子声,船头一歪,走上了另一条水道。

    常常在江边生活的人,一定见过水道。表面上江面都是碧波万顷,水也是一般平,其实只要贴近水面往远处仔细看,就可发现江上交错着船只走过留下的痕迹。

    远处那三艘船变换队列,又摆成了雁行阵。

    呼乐叹气道:“阿蓝,蓝长老,升白旗。”

    “……啊?”阿蓝傻了眼。

    呼乐踹了他一脚,阿蓝踉跄倒地,很快又连滚带爬地跑到桅杆下,爬上桅顶,挂上了白旗。

    两方越来越近。近得已经可以看清楚对面的水手举起了接弦板,两船减速靠到一起,对方旗舰上的水手伸出勾爪,把呼乐的船勾住。又听得噗通几声,船锚落水,几艘船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姐其实超在意被小师妹压住风头我觉得

    (是想吐槽这玩明明是你写的吗(我写完才开始想为什么大师姐要苦练轻功(果然还是怕被超过!

    ☆、第76章 请君入瓮三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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