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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暖阳 作者:爱看天

    第4节

    17、小拖油瓶

    俩人玩的是暗摆明下的套路,蒋东升这次毫不含糊,一上来就把对方的军长炸了,闪电战开局主动进攻。

    蒋东升占了优势,接着便虎狼一般左右开吃,十分钟拿下战局;第二局司务长苦守着盘棋,他这次用军吃师被炸了,当时不亏,但在一会儿之后兑司令的时候就吃亏了,这次连十分钟都没坚持下来;第三局更快了,蒋东升像是有第二双眼睛能看透司务长要怎么走下一步似的,步步紧逼,没几分钟就让司务长的防线瓦解。

    三局陆战棋,总共下了不到半个小时,蒋东升全胜。

    蒋东升伸了个懒腰,说了句承让就把剩下的棋子利落的收拾起来,笑着把陆战棋盒子夹在胳膊底下就走了。

    司务长眨巴眨巴眼睛,没想到他当真把那盒陆战棋拿走了,喊着去追已经晚了,只能瞅见蒋东升骑车离去的背影。

    “这是哪儿来的大少爷?怎么还当真拿啊!”司务长在门口跺脚,脑门上都急出汗来了。“哎哟,这可怎么办啊,这棋是连部的啊,要不回来得挨处分了!”

    蒋东升没走远,他在周围溜达了一圈,骑车去了供销社。

    顾白蕊家就在供销社附近,他一脸不情愿的过去,倒是也没瞧见顾白蕊在家,只有顾大娘一个人在那收拾晾晒的萝卜干。

    顾大娘代她收了钱,对蒋东升一叠声的感谢,“这真是让我说什么好……你看,白蕊还没收够这么些呢,现在家里只有四十多斤葵花籽,怎么好意思要你十块钱啊!”

    蒋东升说这是夏阳的意思,想了想又道:“可能这段时间夏阳不方便来拿,能不能麻烦您让顾白蕊给送到家里去?就是在前面那个庄住着的曾铭德老先生。”他把具体住的地方告诉了顾大娘,心里有几分暗喜,这下夏阳不用惦记着来找顾白蕊了。

    他见顾大娘仔细的记下来,又随口问了句,“顾白蕊平时不住在这里吗?”

    顾大娘笑了,道:“不住这儿呢,这里就我一个老婆子住,白蕊平时在家住,不过有的时候她爹对她骂几句,这孩子也来我这儿住几天,呵呵!”

    蒋东升对顾白蕊的事儿不感兴趣,他在乎的是夏阳来这儿能不能常找到顾白蕊,在得到答案之后就找了个借口溜了。很好!顾白蕊也不常住在这儿,就夏阳那个小身体,骑车来回也跑不了那么远,看他怎么来找顾白蕊!

    蒋东升很是兴奋,但是他完全忘了自己把夏阳姥爷家的地址告诉了顾白蕊,夏阳是身体不好,不能常出来跑动,但是顾白蕊那是谁啊?顾白蕊那绝对是巾帼英雄,她完全可以自己去找夏阳啊!

    这是后话了,蒋东升隔了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简直要把肠子给悔青了。不过那会儿顾白蕊已经是夏阳手下最得力的一员干将,成了最早的一批商界女强人。

    蒋东升在供销社附近转手卖了六十斤粮票,凑了十几元钱。他那天晚上在油井架那边除了换到一些粮票,甚至还有一点稀罕的牛奶票,他把牛奶票卖给了一个来供销社打牛奶的男老师,两个人躲在墙角的黑暗处跟地下党似的碰头,一个偷偷摸摸的掏钱,一个东张西望的拿票。

    男老师很年轻,估计是刚当上爹,但是他老婆没有奶水,给喂孩子的东西少的可怜。他拿着蒋东升卖给他的几张牛奶票,脸上的表情喜忧掺半的,追问道:“你还有牛奶票吗?能不能都卖给我,我家孩子还太小这些不够喂几天的啊,唉,孩子一哭大人也跟着哭,我妻子现在哭的什么都吃不下……”

    蒋东升把钱揣到怀里,摇了摇头,很干脆的道:“没有了,一共就有这么几张,都卖给你了。我家也有个小孩,现在还躺在医院,要不是实在没钱我也不会卖掉这些牛奶票,这还等着去医院瞧他呢!”

    男老师立刻对蒋东升同情起来,“几个月的小孩啊?病的严重吗?”

    “……好几个月的小孩,就是感冒发烧,快好了。”

    男老师拍了拍蒋东升的肩膀,嘱咐他照顾好小孩,就走了。蒋东升瞅着外面没人,转身就进了供销社,他来这里可不止为了倒腾粮票赚点钱,是有正事的。

    蒋东升的正事就是赎他的那件小皮衣,他当初是穿着一身还算整齐的衣服出来的,如今回去,怎么也得穿得体面些,让那些人笑话不起来才行。

    蒋东升借着卖瓜子和倒换粮票买卖什么的,早就把那十五块钱攒足了,他进去多给了那个售货员一点钱,把他的皮夹克给赎了回来。

    供销社的售货员买来皮夹克之后还没来得及穿,把那件小皮夹克洗好了挂起来留着过年的,上面还涂上了一层羊油,保养的那叫一个好。小姑娘给蒋东升往外拿的时候当真是一脸的心疼,早知道就先穿几天了,真是便宜了这家伙。

    蒋东升乐颠颠的穿回小皮夹克,裹上厚棉袄骑车又去了雷达部队。

    他这回来,改了赌注。

    司务长脸都皱成一团了,“还赌啊?”

    蒋东升一脸的严肃:“什么赌?就是一个彩头而已,你要是不想玩也成。”蒋东升也不含糊,夹起棋盘来就要走,立刻就被司务长给拉住了衣袖。

    “玩玩玩,玩还不成吗!但是说好了,不能做违反三大纪律八大规定的事儿啊,我们可是军人。”

    “哪儿能违反纪律啊,不过就是想求司务长帮个小忙。”蒋东升眯起眼睛来笑,跟着司务长又坐回去。“这都进了腊月了,您看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咱们连是不是也要出去买点东西准备下啊?”

    司务长点了点头,往年他们都是要买点春联拉花和彩纸回来,增添点年味儿,“是啊。”

    蒋东升把棋盘铺开,把棋子摆好,示意司务长来坐下来一局。

    蒋东升笑呵呵道:“您看,咱们都这么熟了……”他随手用个棋过了铁道线吃了司务长一枚营长,“去买东西的时候捎上我呗?我就是顺路回村里一趟,占不了多少时间。”

    司务长看着他左吃右吃,心疼地直哆嗦,“这个啊,我们到时候还得看看,就一辆吉普车呢,还得买些蔬菜和肉回来,时间恐怕有些紧张……”

    “成啊,反正三局两胜呢,您慢慢想呗。”蒋东升笑呵呵的又占了人家的营地,像只狡猾的老虎缩在营地里,左右伸爪子来吞吃周围棋子,把个司务长急得抓耳挠腮。

    司务长最后三盘全输了,哭丧着脸答应了蒋东升搭车的要求,“你小子练了多少年了?怎么出手这么狠啊,得了得了,明天正好要出去买些米面,一起吧。”

    “谢谢了啊!”蒋东升乐呵呵的把棋盘还给人家,拍了拍司务长的肩膀道:“麻烦您了,那我明天一早就过来搭车,成吗?”

    司务长还没缓过劲儿来,抱过那盒失而复得的陆战棋心疼得来回擦,嗯了一声权当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司务长带着采购的单子准备出门,他一开车门就愣了,后边坐上挤了三个人,一个小战士坐在旁边,蒋东升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蒋东升坐在后面伸手招呼司务长,“哎,别愣着呀,快进来吧!司务长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司务长看看蒋东升又看看他腿上坐着的那个小孩,表情里的意味不言而喻,他记得当初可是只答应了带蒋东升一个人去的啊,怎么还捎带上了一个小拖油瓶?

    夏阳满脸通红的坐在蒋东升腿上,起来也不是坐着也不是,略微一动就被蒋东升在屁股上轻轻打了一巴掌。蒋东升抱着他的腰往后拉了拉,把小孩整个儿抱在了怀里,冲司务长挑眉道:“他小,坐我腿上就成,不占地儿!司务长你可是都答应我了,不会这会儿突然反悔吧?”

    夏阳被他圈在怀里,咬着唇扭过头去不吭声,他就知道跟这个混球出来没好果子吃。

    司务长叹了口气,让那个小战士从车上下来,“连长不在,你和小孙一起留下站岗吧!”

    小战士眨巴着眼睛,满脸的渴望,“司务长你带我一起去不成么,我也想去……”

    司务长眼睛扫了一下蒋东升和他抱着的夏阳,又看了后面被硬绑上去的一辆自行车,车轱辘还在外面支楞出来半截呢!他瞪了小战士一眼,没好气道:“没地方了!你给我老实留下站岗,这是命令!”

    小战士委委屈屈的下了车,一路目送蒋东升他们离去,还以为连长不在,他能跟着出去一趟呢,一进来部队可就没那么好出去了。

    冬天的早晨透着凉意,外面冷,破吉普车里更冷,寒风从车窗和车门的缝隙钻进来,吹在身上让夏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蒋东升没放开他,依旧让夏阳坐在自己腿上,伸手搂紧了给他取暖,在他耳边小声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一定能让你暖暖和和的回家。”

    夏阳在围脖底下哼了一声,渐渐放松了身体向后依去,这家伙就是一个现成的暖炉。路途颠簸,夏阳没有发现自己下意识的蜷缩了身体,在蒋东升怀里找了个温暖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初见成效篇:

    夏阳的心路历程:蒋东升遇到我开始改变,其实是被我教育成好人了……吧?唔,看来以后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蒋东升的心路历程:夏阳宝贝儿终于到我的‘桶’里来了,岳母大人说的没错,顺毛摸就是有效果啊!不过还是好想看他炸毛的样子怎么破………………好纠结。

    18、黑呢子大衣

    夏阳被一辆军用吉普车送回来的事儿惹得不少人来看,那年头见个汽车还是稀罕的,直到汽车开走了,不少小孩跟在汽车屁股后头追着跑了一阵,满眼的新奇。

    夏阳这次回来主要是辞行,他在路上吹了点冷风,一说话就咳嗽,惹得夏妈妈眉头紧锁着很是担心。蒋东升跟着在一边搭腔,说是已经跟雷达部队说好了,过几天他家里来人,直接到夏阳家来接,保证路上安全。

    蒋东升瞧着夏家夫妻还是一脸的担心,立刻又道:“叔叔,阿姨,你们就放心吧,我家在那边还算有点人脉,我这次带夏阳去军区总院瞧瞧,他这身体是该好好做一次检查了。”

    夏阳他爸还在犹豫,不过很快就看向自己媳妇听她做决定。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没见过什么世面,对蒋东升的一番好意又感激又担心。他既感激这孩子对夏阳的体贴,又担心夏阳一个人出去行不行。

    夏妈妈是读过书的人,她小时候在大城市住过一段时间,家道败落了才来了这个小地方,对军区总院还是有些概念的。她伸手摸了摸夏阳的小脸,瘦的巴掌大小,触碰过去冰凉一片,她叹了口气道:“都怪我,阳阳出生那会儿我身体不好,一直也没让他吃饱过,用点儿米汤把他喂起来的也难怪老生病。”

    夏阳皱眉,伸手抓住夏妈妈的手打断她,“妈!说什么呢,夏志飞不是也打小儿喝米汤……”

    夏志飞在一边听了半天,听到哥哥喊他便蹭地一下站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喝米汤!”他的意思是再次肯定夏阳的话,他哥说的,没有不对的。

    这个小证人太给力了,连原本还在自怨自艾的夏妈妈也被他逗笑了,夏阳看着小孩挺着小肚子紧张的站在那,也忍不住笑了。

    蒋东升被这小孩逗得不行,上去一把抱住了作势往上扔了两下,道:“你喝米汤啊?难怪长得这么胖,哈哈哈!今天喝了几碗米汤?会数数不?”

    夏志飞被抛在半空中仍不住回头去寻找夏阳,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哥,他刚才没说错话吧?

    夏妈妈看着跟夏志飞一起玩的高兴的蒋东升,也渐渐有了主意,她在瞧见蒋东升落水的那身穿着的时候,就知道这孩子不是寻常人家的,但是没想到他还愿意回过头来帮她们家夏阳。夏阳的身体太弱,三天两头的生病一直让她惦记着,或许这次是一个让夏阳健康起来的好机会。

    “我去给你收拾下,等几天东子他们家来人接的时候,你就跟着去吧。”夏妈妈给夏阳拢了拢头发,瞧着面容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大儿子,心里多了几分疼惜。

    夏阳眼里有几分挣扎,他更想将这次进京检查身体的机会让给他妈,但是现在他一没钱二没本事的,实在无法带夏妈妈一起过去。

    夏妈妈又道:“正好你爸弄来一点黑呢子布料,妈给你和东子一人做一件厚外套,去了外面也好穿。”

    这个年代弄到点布料是很珍贵的,尤其是难得遇到的厚呢子布料,拿出去送礼都是很有面子的了。一人一年三尺六寸布的布票定量,他和蒋东升两件大衣就用掉全家积蓄的大半,夏阳有些不舍得,“妈,不用了,你给蒋东升做一件我不要……”

    夏妈妈声音温柔但是也说的坚定,“听话,你们一人一件。出门了,就是大人了,得有件体面的衣服呢。”

    没有哪个当妈的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体面的出去,她们虽然穷些,但是一件衣服还是能咬牙拿出来的,她不愿意让夏阳因为这些被别人看不起。

    夏妈妈要急着给夏阳和蒋东升赶做衣服,拿出卷尺来给他们量了身材。

    蒋东升在量身的时候,一边伸开双手站好了,一边冲夏阳挤眉弄眼的,连连示意夏阳低头看衣服口袋的位置——那是他们赚的那些钱和粮票什么的,蒋东升这小子也不好意思了,想让夏阳给家里留些钱。

    夏阳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但是瞧着嘴中念叨着尺寸的夏妈妈又有些无奈。他担心的不是钱,是夏妈妈能不能受累,她可是有心脏病啊。

    夏妈妈的母家据说在民国时曾开过绸缎庄,连着绣坊都有好多座,做旗袍的手艺堪称一绝。那时候还有位宋夫人专门去她们那里订做旗袍,有时候送去三四十件,那位夫人不但挂在衣柜里欣赏,连出国都带着。

    夏妈妈打小跟着家里学了不少,也很喜欢制作衣服,但是如今也只能自己偶尔画上两笔衣服的样式,一来是没有布料让她用,二来便是年代不许这样带有资产阶级性质的奢华物品出现。旗袍曾经一度被打为封建残余,抓到制作和穿戴便是要游街批斗的。

    所以平时夏妈妈都是把衣服做的中规中矩,偶尔会在夏阳贴身穿的衣服上弄几个布条编的精致盘扣罢了。

    这会儿不同,夏妈妈琢磨着京城里的人穿的总会时髦些,她不愿意夏阳丢了脸面,她的夏阳可是从小都宠着长大的。她绞尽脑汁,尽量让衣服又显得洋气些,又不会太显眼,还要顾及一旁只有定量的黑呢子布料,在一张旧报纸上不停写写画画。

    夏阳在一旁看了一眼,衣服的样式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但是他不自觉用二十年后的眼光去看,还是觉得有些小家子气。衣服领子太过古板窄小,肩膀和腰那里也不修身,有些肥肥大大的。

    夏阳想了想,试着道:“妈,可不可以做立领的大衣?”

    夏妈妈停下笔,“立领?什么样的?”

    夏阳想了想,接过那截铅笔在一旁略微画了一张简图,道:“大概是这样个样子的,领子可以立起来也可以翻下去,要比这个列宁服的领子好些。而且我们还是学生,穿这样的衣服有些不太合适,您看,可以把衣服做得贴身一些,下摆也放得略长一点,像大衣一样。”停了一下,似乎也想起布料不足,又道,“做一件长的一件短些的吧,蒋东升的到膝上十公分,我的就到腰这儿……”

    夏妈妈看了一眼夏阳的小身板,立刻道:“不用,你的也到膝上十公分,布料够用。”

    夏阳脸上通红一片,他忘了自己现在这个小萝卜头似的身高了,蒋东升在后面闷笑不止,被夏阳瞪了一眼才收敛了些。

    夏妈妈像是得了新鲜玩具的孩子,看着夏阳画的那个款式,拉着他一叠声的追问,“阳阳继续说啊,我觉得这衣服真好看,减了腰身,不但布料能余出一些来,人穿上肯定更精神。”

    夏阳过去跟着蒋东升,虽说不自由,但是那么多年可以说是锦衣玉食的供着,平常见过的衣服也不少,略微想了想便画出一个简洁的立领呢大衣的款式。

    夏妈妈胆大心细,比着夏阳画出的图认真在报纸上打板,把衣服的前片后片,还有领口也都打出了样式,修改了几次才动了剪刀。她给两个孩子做的都是双排扣,还用剩下的碎布料在肩上做了军装式的肩章,起了点缀作用,格外的帅气。

    夏妈妈这一动手就停不下来了,晚上点灯熬夜缝制,夏阳劝了几句也不见她听进去,只得留下给夏妈妈当帮手。

    他学习过书法绘画,以前也有过一个人上大学的经历,对这些事情做起来并不陌生。那个时候,他连陈书青的衣服也是要一起帮着修补的,有时实在穷了,还会自己做一两条裤子穿,人逼急了总是能相处各种办法来。

    这两位不睡,差点急坏了夏阳他爸和蒋东升。这可真是亲祖宗啊,一个带着哮喘病,一个感冒刚好,还不能使劲儿劝,不然人家娘俩跟你急。

    夏阳他爸最后没办法,只得抱着夏志飞在一边的炕上睡了,小孩手里还抓着一小块碎布料,他当玩具来着。

    衣服做到最后上扣子的时候,夏妈妈才发现家里没有这么些一样的扣子,胡乱拼凑也只找到二十几个形状一样大小的,颜色却完全对不上号。她皱了眉头,就差最后一步了,真是不甘心。

    夏阳想了想,把旁边黑呢子布料剩下的边角料拿过来,将其中一个扣子包裹住,用线小心缝了,让它变成了一枚“黑色”的扣子,别说,看着就像是原装配套的,更显高档了。

    夏妈妈高兴了,忙让夏阳给她打下手把其余的扣子都包装完,她则抓紧时间缝制好最后的一个衣袖,装上去。

    夏阳缝了几个扣子就找到些感觉,这一点他遗传了母亲的认真细致,做任何事都是一丝不苟。帮着一起做完了两件衣服的缝制,夏阳在袖口上多添加了两颗略小些的扣子做装饰,带出些精致的味道。

    屋子里热乎,夏妈妈让夏阳穿上这件衣服试试,瞧着夏阳一身利落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换了衣服跟换了个人似的漂亮,眼睛都挪不开了。

    “哎呀,真好看!”夏妈妈笑眯眯的摸着夏阳身上的呢子布料,这不了厚实,手感也很挺好,怎么看怎么洋气。“阳阳,你让我修改的这个领子真不错,立着或翻下都很好看。你转个圈儿给我瞧瞧,唔,不错不错,我儿子真是好看……”

    蒋东升在一边也看呆住了,这衣服跟有魔力似的,让他眼睛盯在夏阳身上移不开。衣服剪裁合体,没有特意留肥,肩膀、腰身都勾勒出来,加上那个立起来的小领子,让人把目光都集中到了夏阳的脸上。

    夏阳那张白皙俊俏的小脸上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带了些暖意,一圈一圈的不厌其烦的转给夏妈妈看,最后嘴角都勾起来了。

    蒋东升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他觉得夏阳长大了肯定不得了,这如果是女孩,估计又得出个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妖孽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下雪路滑,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挨个亲口!

    夏妈妈:阳阳,累了吧,快挨着妈妈睡一会,乖。

    夏阳(蹭过去):嗯。

    不远处——————

    蒋东升:岳父,咱们今天晚上就自己睡了吗……t口t

    夏师傅(背过身默默流泪):别问我,我比你还难受呢!

    19、舔伤

    蒋东升也得了一件新衣服,跟夏阳的款式相同,只是细节略有些出入,他本身个子也高,穿上没有夏阳那种精致的味道,倒是多了几分硬朗。

    蒋东升对这件衣服爱不释手,他家住在军部大院,平日里大院的孩子们穿的也大多是军装,这样漂亮别致的衣服还是第一次见。他站在夏阳家挂着的小镜子前面,蹲下又起来怎么照也照不全,但是回头瞥见夏阳紧跟着自己来回移动的小眼神,心里立刻舒坦了。

    蒋东升弹了弹衣袖,一脸的得意。他来前几天的时候,大院里那个霍明死皮赖脸的从他哥那儿要到了一件毛料军大衣穿上,可是很威风啊。但是,霍明那军大衣跟他身上的黑呢子大衣比起来可差远了!

    年轻人没几个不爱臭美的,夏妈妈瞧着两个孩子都穿戴的整洁漂亮,脸上也露出笑来。她给蒋东升再修改了一下袖口,又给夏阳整理了领子,怎么看怎么满意,“这样好,穿着出门显得精神呢!”

    夏阳他爸不太会看衣服,虽然觉得夏阳穿着好看,但是总觉得这衣服做成这样有几分可惜,“就是太瘦了,里面不能套件厚棉袄,而且做的也小了些,这样等夏阳个子高了就没法穿了……”

    夏妈妈不赞同,“这样好看,你不懂。”

    夏阳他爸立刻点头道:“对对,这样好看。”他怕媳妇生气,绞尽脑汁去想挽回的话,“也不打紧,反正夏阳穿一两年,到时候留给他弟弟穿,不浪费。”

    夏阳叹了口气,他跟他爸果然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以前的那些矛盾,并不是一日造成的。要想让一个人知书明理,得需要一个家族努力三代;而教会一个人懂得更高雅的东西,首先要吃饱饭。

    夏阳看了一眼墙上已经开始有些脱落的墙皮,炕周围都贴了些报纸,再干净整洁也无法掩饰这个家庭勉强糊口的现状。他把大衣脱下来放在一边,重新穿回他的旧棉袄,棉袄兜里还有他和蒋东升一起卖瓜子赚的钱和粮票,他想了想只拿了五块钱和三十斤粮票出来,交到他爸手里。

    “爸,这是我用没吃完的饭票跟人家换的,之前带去学校的粮食和饭票没有吃完,也不知道要去京城多久,出来的时候就干脆跟一个同学换了。这里一共是三十斤粮票,还有这五块钱,也是我妈之前给的,我住在姥爷家,就没用……”

    夏阳他爸一张脸涨的通红,他是个地道的北方汉子,总觉得养老婆孩子是他自己应该扛起来的责任,夏阳这样省吃俭用,反倒是让他心疼地冒火,“这是做什么!!难道家里还供不起你一个学生娃?整天的不吃饭,难怪会生病!”

    他本是一番好意,但是说出来的话语气太重,刺得人耳朵疼。

    夏阳吸了一口气,转身把钱和粮票塞到他妈妈手里,“妈,这些你收好了。”

    夏妈妈也有些头疼,她丈夫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偏偏夏阳生了一副心高气傲的性子,两个人很难好好说话,如今这样算是夏阳忍让了。她试着把钱推回去,耐心劝道:“阳阳这些你还是拿着应急用吧,万一有个什么事情……”

    夏阳摇了摇头,固执地不肯收回,“我有蒋东升照应着,在外面不会饿着,这些我用不着。”

    蒋东升原本还想劝一两句,但是突然听见夏阳这话,嘴巴上乐得直往上翘,把刚才想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紧跟着点头道:“是是是,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我一准好好照顾夏阳,不养胖了不让他回来!”

    夏阳他爸不好意思为难蒋东升这个外人,但是依旧有些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反正,反正你这样不对,家里不用你一个半大娃子省着!该学的不学好,想这些做什么!”

    夏阳他爸摔门出去了,弄出好大一阵声响,把还在酣睡的夏志飞都惊醒了。夏志飞大概是习惯了家里这样的粗鲁,自己揉着眼睛,一骨碌爬起来往夏妈妈怀里去,嘟囔道:“妈妈,抱……”

    夏妈妈抱着小儿子,小声哄着夏志飞让他别怕。她神色略有些尴尬,并不想让蒋东升瞧见这样争吵的一幕,“东子,你陪阳阳去睡一会吧,你们两个昨天晚上都没睡好,赶紧去睡觉。”

    夏阳手指放在口袋里,垂着脑袋走出门去,直到走回自己的那个小房间还是不肯抬起头来。

    蒋东升跟在后面,把小屋的木板门关严了,用肩膀碰了碰夏阳,小声道:“委屈了?别是哭了吧?”

    夏阳不吭声,背对着他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去,把个脑袋都盖起了大半。蒋东升半压在他身上,伸手去扒拉被子里的小孩,捏着下巴抬起来仔细瞧了,夏阳的眼圈果真有些发红。

    夏阳一把拍掉蒋东升的手,闷声道:“放开。”

    “你和你爸都是好心,不过你们俩都太要强了,针尖对麦芒的能好到哪儿去啊。”蒋东升隔着被子将夏阳搂在怀里,叹了口气道。“你别太倔了,这样反而让你妈夹在中间为难啊……”

    这句话说到了夏阳心坎里,他从重生以后就一直想要努力赚钱改变这个家,更重要的是想让夏妈妈得到治疗,以后过上好日子。但是现在,让夏妈妈伤心难过、担惊受怕的反而是他。

    夏阳窝在蒋东升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我做错了,我很后悔……”

    “没事,下回我来说,就不会吵起来了。”蒋东升忍不住伸手抱紧了一些,他觉得夏阳刚才那小声儿带着颤音,两句话说得他的心都要跟着抖起来,恨不得夏阳做错了什么都乐意立刻去替他受过。“你爸的工作太辛苦,才会这样发脾气,要不我去找人把你爸的工作换到……”

    “不。”

    蒋东升乐了,这都快哭出来了还使倔脾气呢!不过这也是夏阳骨子里的傲气,没了这份傲气,也就不是夏阳了。蒋东升伸手在夏阳背上拍了几下,像是哄小婴儿似的安慰他,“好,好,那就这样,你跟我去京城呆几天,等回来就没事了啊,不怕了……”

    夏阳恼了,一把推开蒋东升,“谁用你这样了,你当我三岁大吗!”

    蒋东升哈哈笑着任由夏阳把他推翻,干脆仰面躺下,枕着胳膊看着上面的顶棚,眼神里带了一丝回忆:“我听说,我妈离开那会儿我才三个月大,大家都说她是一个好人,没脾气,心又软,我小时哭了她着急也跟着一起哭。”

    夏阳静静的听着,这还是蒋东升第一次跟他这样谈起生母苏荷,上一世蒋东升早就被磨砺出一副铁石心肠,瞧着笑嘻嘻的不正经,但是绝不会轻易说出心里最柔软的那道伤口。

    “我唯一记得的就是这个,大概是我哭的时候,她也曾经这么轻轻拍过我几下?”蒋东升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又撇嘴放下。“谁知道呢,反正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家里也没有她的照片,什么都没留下。哦,你大概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后妈,一个兄弟。”他嘴角讽刺的扬了扬,对蒋易安母子十分看不过眼。

    夏阳转过身,隔着被子轻轻回抱了蒋东升一下,停顿了一会,又试着伸手在蒋东升背后轻轻拍着,就像是刚才蒋东升哄他那样,只是姿势略微有些僵硬。

    蒋东升哭笑不得,“刚才是我在安慰你吧?”

    夏阳没吭声,把被子掀开一点,抬头看着蒋东升,像是在询问要不要跟前几天似的一起睡?

    蒋东升一点都没犹豫,立刻抓准机会脱了衣服钻进去,平时还要做半天思想工作,这次夏阳竟然主动了!蒋大少没脸没皮惯了,贴着夏阳挨挨蹭蹭的,觉得露出来的那截小胳膊真滑溜。他隐隐对自己亲娘有了几分感激,多好啊,早知道还有这样的效果,这点“童年记忆”他早就讲了!

    没过两天,蒋老爷子就派人来接蒋东升,依旧是一辆军用吉普,行事低调。随行的还有一个军衔不小的军医,到了先给两个人做了检查,尤其是蒋东升的,更是检查的彻底仔细。

    军医年纪有些大了,对蒋东升似乎很熟悉,说起话来也带着些亲切,“东升啊,你怎么又不听话,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啊,你爷爷在京城挂念你,你爸其实也担心来着,只是……”

    蒋东升前半句还勉强听着,后半句就忍不住开始掏耳朵,笑着打断道:“知道了,知道了,刘叔您别跟我这唠叨了,你这会儿都说完了,回去让我爷爷说什么啊。”

    刘军医摇了摇头,哭笑不得,“算啦,反正我是说不过你,这次首长下了命令,让我一定把你带回去,你半路可不能跑啊。”

    蒋东升看了夏阳一眼,瞧着夏阳一脸的紧张就想乐,摇头道:“不跑了,我这还带着一个病号呢。再说我出来也有段时间了,也想我爷爷了。”

    蒋东升说的是想念老爷子,丝毫没提想家。刘军医是专门照顾蒋老爷子的保健医生,也算是看着蒋东升长大的,多少知道蒋家的情况,也没再吭声。

    作者有话要说:

    舔伤篇:

    夏(舔舔舔)阳:还疼不?

    蒋东升(摇尾巴):哼哼哼,疼~~

    夏阳(疑惑):还疼?

    蒋东升(肯定):疼!!!

    20、一个决定

    警卫员手脚利落的把蒋东升随身的物品给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那唯一的一件还是夏阳家给蒋东升做的呢子大衣。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是夏阳的,家里给带了些大枣和柿饼,都是秋天的时候自己家弄的,一直留到现在,一股脑儿的全装在一个小白布口袋里给夏阳带上了。

    刘军医也给夏阳家带来了礼物,客客气气的给放在夏阳家的桌子上,一塑料桶没有标签的特供白酒,几条烟,还有几盒京城的果脯,一大袋子大白兔奶糖。礼物不多贵重,拿出来也能让夏家接纳,完全考虑到了对方的感受,“这些是首长的一份心意,感谢你们救了东升,首长太忙了没有时间过来,所以这次由我来亲自道谢。”

    大概是刘军医态度温和,夏阳他爸鼓足了勇气跟我握了握手,磕磕巴巴的寒暄道:“应该的,应该的,这东西我们不能要……”

    刘军医跟夏家夫妇客套的时候,旁边的警卫员小战士已经把要带的行李都装进车里去了,他拉了拉蒋东升的衣服袖子,找了个角落跟他嘀咕了两句。

    “这是夫人让带来的钱和粮票,她说不能白让人辛苦救一回,还说,还说要当面拿出来放在桌上让他们数清了别嫌少……”说着便把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塞给了蒋东升,小警卫员跟蒋东升年纪差不多,平时玩的也好,遇到这样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先跟蒋东升说了。

    蒋东升拿过钱包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脸色越发不好,这里头分量十足,钱也好粮票也好都是一笔不小的款子。他把那个钱包揣到自己怀里,压着火道:“她亲口说的让你当场给夏阳家父母,还让他们把钱拿出来数清楚?”

    “……夫人是这么说的,但是俺觉得不好,东哥,还是你拿主意吧。”小警卫员憨厚的脸上很是为难,“俺家里也有个弟弟,俺琢磨着要是俺弟弟让人救了,巴巴儿地拿这么大一摞票子放在人家面前,是砸人的脸咧……”

    蒋东升冷笑,可不是拿钱砸人家的脸么!真拿出去,别说夏阳家不肯要,就是让人知道了也只会说他蒋东升是个纨绔主儿,任性自大惯了拿钱砸人,没一个人会说这个后母做的不好!

    “你这次做的不错,下回继续。”蒋东升深吸了口气,拍了拍那个小警卫员的肩膀,鼓励道:“下回去打靶还带上你,让你多打几发子弹!”

    小警卫员被他拍的直咧嘴吧,笑着抓了抓脑袋道:“好咧!”傻乐完了,又转身擦车去了,吭哧吭哧的很卖力气。

    夏阳他爸极力邀请刘军医他们留下吃午饭,但是刘军医以天气不好想尽早赶回去为由推辞了,夏阳家也不好再挽留,送夏阳上车走了。夏阳他爸一直站在屋前面看着,直到那个军绿色的汽车走远了拐弯看不见了,还一直站在那。

    夏妈妈带着夏志飞回屋里去了,夏阳他爸心里很乱,干脆从低矮的院墙根下蹲坐下,从兜里掏出一只自己卷的旱烟叶烟卷点上抽了一口。他此刻像是一只被拔掉了尾巴的大公鸡,没精打采的。

    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打小就聪明,人长得也俊俏白净,跟这个村子里满身泥巴的野孩子们不一样。夏阳这孩子值得更好的环境和教育,可他身为父亲,却无法再给予更多,只能让夏阳一脚黄泥一脚水洼的在乡下苦苦求学,生病了也只能熬着,他心里是痛苦的。

    他是半个泥腿子,他认了,他的本事也就这些。可是夏阳不一样啊!夏阳和他妈妈一样,那么聪明那么漂亮,会读书,会毛笔字,还会外文……他怎么能成为一个泥腿子呢!

    夏阳他爸使劲吸了一大口烟,苦涩辛辣的味道顺着气管滑下让他咳嗽了几声,眼泪都要呛出来。

    他不经常吸烟,闷极了才吸上一支,可是这次他蹲在院墙底下沉默地将那支苦涩的烟卷抽完,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回。他想也许他该回家里去,跟家人们商量一下,他小弟是生产大队的队长,老爷子也是早些年走南闯北过的,总能给他拿个主意。

    他想要改变现在的生活,想让家里过的更好。

    一辆远去的吉普车,似乎改变了这个家的走向,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为家人颤颤巍巍的迈出了第一步。人也只有在看的更高更长远了,才能让自己迈出步子,坚定的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夏阳乘坐的吉普车比之前雷达部队的那个好上许多,但是也仅仅是比较密封没有寒风灌进来而已,那会儿车上没空调这一说,能有一个单喇叭收音机就是不错的了。

    刘军医是个细心的人,在后座上给他们放了两件军大衣。夏阳穿上之后还是冷得哆嗦,蒋东升就干脆把夏阳连人连大衣一起搂在怀里,把另一件军大衣裹在两人身上,“还冷?”

    夏阳有些没精神的点点头,怕冷似的往下缩了缩,蒋东升那件大衣的毛领子正好蹭在他鼻尖上,让他打了个喷嚏。

    蒋东升拿额头抵着夏阳的探了探温度,有点发烫,“好像又发烧了。”

    刘军医道:“不碍事,可能是累了,有些疲劳也会这样的。”他从前面的小药箱里找出一颗蓝色的糖衣药片,又拿了带着的军用水壶一起递给蒋东升,“喂他吃点药,休息一下就好了。”

    蒋东升给夏阳喂了药,看着他昏昏沉沉的半依在自己怀里睡了,也略微放下心来。

    刘军医还从没见过蒋东升跟人这么要好过,在前面笑道:“要是回去告诉首长你给小朋友喂药,他肯定要不相信喽!以前大院里几个孩子也跟你玩的很好,没见过你这样照顾人嘛……”

    蒋东升撇嘴,压低了声音回了一句,“他不一样,身体太差了。”

    刘军医笑笑没说话,不过眼里满是长辈似的柔和,看的出他很喜欢蒋东升。

    路途遥远,夏阳期间被喊起来吃了点东西,半眯着眼睛也没仔细看自己嘴巴里吃的是什么,胡乱咽下几口又睡了。他嘴巴里发苦,吃什么都没味道。

    晚上到了军区招待所稍微好了些,夏阳睡了一天,这会儿也精神了点,配着咸菜丝喝了两大碗米粥。蒋东升这才放心了,在一边闷不吭声的吃自己的,他饭量要大的多,这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当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货。

    两份例菜,外加一小碗带肥肉片的荤菜,还有足足五个馒头,这一口气吃下来把一桌人都看傻了。蒋东升终于把筷子放下,擦了擦嘴,“晚上吃太多不好。”

    夏阳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想着蒋东升将来那快一米九的个头,还有浑身的腱子肉,垂下眼睛哼了一声,闷声跟着重复了一句,“吃太多,不好。”

    他断句断的让刘军医和小警卫员一起笑起来,蒋东升挑了眉毛,上去就掐夏阳的脸蛋,惹得夏阳直往后躲。蒋东升也笑了,他似乎很喜欢夏阳活泼一点,伸手在夏阳脑袋上揉了一下,一口白牙都笑得露出来。

    吉普车一路开到了香山脚下,那边有一小片错落的别墅区,是副国级干部居住休养的地方。小区外面层层把关,站岗的警卫员就有好几批,吉普车上有通行证,一路走的倒也顺畅。

    蒋东升一直留意着夏阳,瞧见他一直盯着车窗外面的警卫人员看,只当他是胆怯了,小声道:“咱们先来跟我爷爷说一声,等几天再回家,军部大院那边就没这么多站岗的了。”

    夏阳没吭声,他透过车窗看了一眼站得笔挺的警卫人员,心里有些复杂。

    他上辈子没有来过这里,因为第一次见到蒋东升爷爷的时候,十分不光彩。那时,他被蒋东升从学校抓来关在家里,拿了把手铐锁在床头上,身上的白衬衣都染了些血迹,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瞪着门口像是一匹不听话的小狼。

    他那会儿刚被蒋东升掰断了翅膀,恨蒋东升,也恨他们蒋家的人。

    蒋老爷子心里肯定也不是个滋味,老人原本最看重蒋东升,人虽然顽劣了些,但是很有头脑,教育到正路上来还是一个不错的继承人。但是老人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阻拦几次,到底也没能拦住,反倒是夏阳自己闷不吭声的不再反抗了。从那以后,蒋老彻底对蒋东升放弃了希望。

    夏阳叹了口气,车窗上映衬着的是他十三岁的脸,稚气未脱,用手在那片虚影上比划了一下,像是在确定自己现在的模样和身份。

    是了,他现在是十三岁的夏阳,蒋东升也不再是那个京城里有名的二世祖。他们还年轻,略微拐个弯,就能走上人生的另一条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

    绑定二人组s“总裁酷帅狂霸拽”篇:

    蒋东升抱住不放,内心咆哮如下——麻痹我家夏阳肿么这么软绵啊软绵!肿么这么可爱啊可爱!这小身板风一吹就倒我要肿么养才行啊啊啊啊!!

    夏阳抓着胳膊,内心挣扎如下——真的能教育好吗,这家伙骨子里可是流氓啊,要不我就试一下,不行……不行再说!

    21、酸菜炖大骨头

    蒋老爷子工作繁忙,这会儿还在书房批改文件,先让家里的保姆带这两个孩子去洗澡吃饭,另外嘱咐人告诉蒋东升一声,晚饭有酸菜炖大骨头吃。

    这是蒋东升最喜欢吃的一个菜,每回吃得两手油花儿,满足的很。为这蒋老爷子还特意让人每年冬天给腌上一缸酸菜,留给他过馋瘾。

    洗澡的地方是个单间,夏阳先收拾了去洗。蒋东升馋酸菜骨头吃,试图拿了毛巾想来跟夏阳一起挤着洗澡,被夏阳甩了门板差点砸到鼻子。

    蒋东升悻悻地蹲在门口,肩膀上搭着毛巾等夏阳出来。

    好一会才瞧见一只洗得热气腾腾、白白嫩嫩的小羊羔崽子走出来,蒋东升口水又差点流出来了。他想伸手去摸一摸夏阳领子下面露出来的小锁骨,但是自己心里也觉得奇怪,他这是怎么了,平时跟霍明他们玩儿也没见得想摸谁啊?

    蒋东升盯着夏阳看了一会,最终还是酸菜大骨头暂时占了上风,拎着毛巾冲进去洗澡了。

    夏阳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没看出哪儿不对来,也懒得想了,从行李里找出衣服来穿上。他自己穿戴好,又冲蒋东升喊道:“我把你衣服也拿出来了啊,你一会过来穿!”

    蒋东升在里面把水开得哗哗响,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家里的保姆是东北人,腌制了多年的酸菜,火候拿捏的很稳,配着大骨头的酸菜不但颜色诱人而且味道酸爽劲道,吃到嘴里满嘴生津。

    酸菜炖大骨头是用一个小脸盆大小的瓷盆端上来的,家里人晓得蒋东升的食量,特意做得足足的,让这个少爷吃到饱。一块儿端上来的还有一道姜丝炒鸭脯,一个醋溜土豆丝,外加一大盆米饭。这些都是家常菜,没什么花哨的,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分量十足。

    蒋东升在这里比较自在一些,坐下来招呼夏阳,“快来吃饭,这个大骨头很不错,你尝尝!”

    夏阳看着这一桌子,肚子也咕咕叫起来,坐下先盛了一碗饭。

    蒋东升夹了一大块排骨放到夏阳碗里,“你饭量那么小,先吃什么米饭啊,吃肉……”他还没说完,就瞧见夏阳把那一碗米饭推到了自己跟前,蒋东升乐了,“这是给我盛的?”

    夏阳点点头,自己又拿了旁边的空碗给自己盛了些米饭,没等动筷子又一块排骨放进他碗里。

    蒋东升捧着那碗饭傻乐,“多吃些。”

    夏阳不太爱吃油腻的,他吃了一块排骨就半饱了,蒋东升抓着骨头啃,他就在里面捞粉丝吃。酸菜大骨头其实也算一道汤菜,里面的汤水很多,酸菜爽口,肉炖得酥烂,粉丝泡在汤里吸足了味道,很开胃。

    夏阳舀了几勺子汤泡在米饭里吃,带着点酸味儿,味道鲜美。

    家里人拿捏的分量正好,蒋东升一顿饭吃下来几乎没浪费,只是吃那么多也没见他肚子鼓起来,让夏阳都有上前摸一摸的冲动。

    “吃饱了?”蒋老爷子也有空了,来到饭厅里瞧这两个孩子,瞧见两人身上那件黑呢子大衣的时候,也忍不住夸奖了两句。“这件衣服很时髦嘛,我在京城里也没有见到过。”

    蒋东升站起来喊了一声爷爷,夏阳也跟着站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一时有些拘谨。

    蒋老先生摆摆手让他们坐下,道:“你也跟着东升喊我爷爷就好,这小子太淘气,我一直想要个听话些的孙子呢!你叫夏阳对吧,几岁了?读几年级了?”

    夏阳道:“十三岁了,现在读初二。”

    “爷爷,你先说这衣服好看不好看?”蒋东升走到前面,伸开手给他爷爷展示了一下新衣服,得意道:“夏阳给我做的!”

    夏阳忙道:“不是,是我妈做的,我只是在一边帮忙……”

    蒋老爷子是留过洋的人,目前正是拥护改革派的中流砥柱,对这件比较西式的衣服大为赞赏。“很不错,年轻人就该有点年轻人的样子,这样很好,老规矩也该破一破了,做出点改变来!”

    蒋东升听的半懂不懂,夏阳听的手心里捏了一把汗,重来一回,他知道蒋老爷子随意说出的几句话都是有着深意的。政治高层透露出的信息,决定着真个国家的命运,他们在小心翼翼试探着寻找新的方法,不但让人民吃饱穿暖,也要追赶上其他资本主义国家的办法。

    蒋老爷子当年站队坚定有力,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决策是对的,改革派经过几次波折,最后还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蒋家可谓荣极一时,蒋老的几个女婿都坐到了宣传部、能源部的要职,倒是唯一的儿子不争气,起起落落,最后混到一个副省级便到了头,再没有起色。

    此刻,正是蒋家在风口浪尖上的时候,保守派和改革派争论不休,蒋家也做了几次牺牲。蒋东升的父亲便是这个时候一再降职,等再提起来的时候却也不再信任蒋老,暗中做了许多错事。蒋东升那时候为了求到苏荷的消息,给家里卖了不少力气,他没跟蒋老提这些,爷孙俩的关系渐渐疏远了。

    直到最后,蒋老为了儿子的经济错误,拉下一张老脸来亲自去做致歉信,总归是保住了,但也心灰意冷,不再管小辈的事情了。

    而如今,这个正经历最后风雨洗礼的老人,还在乐呵呵的跟自己的孙子开玩笑。

    蒋老爷子瞧完了衣服,又低下头去看桌子,瞧见上面清溜溜的盘子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干净,厨房都不要洗盘子了,我瞧着你出去一趟饭量又长了些嘛!”

    蒋东升摸了摸鼻子,笑了,“我长身体啊,吃饱了才能长大个子,跟您似的去扛枪,这不是您教育我的吗?”

    “滑头鬼!”蒋老爷子跟孙子说完,又转头问了夏阳几个问题,都是些琐碎小事,夏阳一一回答了。

    蒋老爷子瞧面前的小孩说的大方得体,谈吐又好,对他很是满意。在听说夏阳还会俄语的时候,蒋老立刻指了指自己孙子,笑道:“有空也教教东升,唉,你这个哥哥比起你来差远了,在学校学的东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点也没记住哟!”

    夏阳点了点头,“好。”

    蒋东升难得没有排斥,他想起在夏阳家里的时候曾经听到过夏阳哼唱苏联民谣,很好听。如果是夏阳教的话,他没准会学的很好,起码在听夏阳唱歌的时候就记住了好几个词儿。

    这边房间多,原本是要分开睡的,蒋东升给拦住了,让警卫员把夏阳的被子挪到了自己屋里,说是小孩怕黑,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警卫员也没含糊,扛着东西就一股脑都拿到了蒋东升的房间里,他瞧着夏阳个子矮,只当他年龄小,是真的怕黑。

    人在屋檐下,这些小事夏阳也懒得争了,他刚吃了药有些犯困,掀开被子钻进去睡了。

    蒋东升的床比他的木板床要大许多,底下铺得也厚实,身上盖着的被子软软的有股刚晒过的味道,夏阳没一会就睡着了。他梦到自己给家里盖了一所新房子,青砖红瓦,院墙又高又大,院里种着梧桐树,风一吹树叶哗啦啦作响;院子外面还有一大片向日葵,一个个金灿灿的花盘迎风扬起,像是微笑着的小太阳……

    那是一个暖得不能再暖的日子,夏阳觉得梦里的他浑身热乎乎的,带着热气的风吹在他脸上,吹在他身上,像是一种有形的什么似的将他紧紧抱住,不停的勒紧着……夏阳挣扎了一下,慢慢醒过来,身后果然是被蒋东升紧紧抱住了往怀里揉。

    蒋东升睡得正沉,一点都没察觉出自己在做的事儿,他今天难得吃了一顿饱饭,正所谓暖饱思淫欲,梦里自然也多了几分旖旎。他这个年纪难免有些血气方刚,下面早就硬邦邦的站起来,小棍子似的顶在夏阳后腰上来回磨蹭。

    夏阳有点低血压,一时半会还不太清醒,被蒋东升压住了好一会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推了他一把。但是已经晚了,两个人的被子几乎缠在了一起,夏阳整个儿被蒋东升压住,隔着被子也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物件在戳刺着自己,顿时头皮发麻。

    夏阳想把蒋东升一脚踹下去,可又顾虑下面睡着的警卫员和蒋老爷子,大半夜闹出动静,肯定要引来不少人。蒋东升刚回来,还没有站稳队伍,还没有让蒋老爷子认可,他还没有教育他不能在外面胡来……

    夏阳被顶了一下,头都埋进枕头里,他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愤愤揪了一下被角趴在那不动了。“蒋东升你这个混蛋……”

    夏阳被胡乱顶了一阵,蒋东升一身蛮力,只知道不停的磨蹭靠近,那样热乎乎的气息喷在他脖子和肩膀上让他脸上通红一片。幸而少年人耐力不足,弄了一会儿也就消停了,放开夏阳翻身继续打着小呼噜睡去。

    夏阳趴在被子里气得哆嗦,半天没翻身。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我喷在你的jb上了?篇:

    蒋东升:夏阳,听说我昨天晚上一口热气喷在你的jb上了?

    夏阳(抽打):胡扯什么!

    蒋东升:没说错啊,你看上面的原文“那样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夏阳脖子和jb上让他脸上通红一片”……

    夏阳(恼羞成怒):你、你混蛋!那明明是“肩膀”!

    22、小矛盾

    夏阳第二天就搬着被子去了隔壁卧室,阴沉沉的一张脸,让蒋东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不容易吃饭的时候能跟夏阳挨着近一点,他给夏阳夹了一块肉,瞧着小孩没给扔出来,便小心凑过去问道:“怎么了啊,一天都没理我……”

    夏阳板着脸,但是脸皮却开始发红,“没事。”

    蒋东升不依不饶,“没事你还这样?不能啊。”

    夏阳埋头吃饭,幸好蒋老爷子日理万机不用跟他们在一个餐桌上吃饭,不然他真是快熬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吃完了那碗饭,立刻起身上楼去,“我吃饱了。”

    蒋东升脸色也不太好了,他把碗一推,也跟跟着夏阳一起往楼上去。他腿脚长,几步就追上了,一把抓住了夏阳的手腕把他按在二楼的那个小拐角里。蒋东升抓着夏阳,夏阳一动他就加大几分力度,最后自己整个人都跟夏阳面对面贴在了一起。

    蒋东升拿额头抵着夏阳的,逼着小孩看自己,一双眼睛紧盯着他不放,“说清楚,我到底怎么了,你今天从一起床就跟我甩脸子?”

    夏阳挣脱不开,他比蒋东升矮上许多,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那个混蛋的阴影之下,又急又气道:“你放开我!”

    蒋东升挑眉,不但没放开反而更贴近了几分,“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就放开你。”

    一楼有没收拾的碗盘,保姆随时都可能进来收取,外面院子里也有警卫员说话的声音,只要有人进来,一抬头就能瞧见他们搂抱在一起。

    夏阳咬唇,垂下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

    蒋东升没听清,凑近了道:“什么?”

    “你昨天晚上不老实……”

    蒋东升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想明白夏阳说的不老实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放开夏阳,依旧保持着搂抱的姿势,只是抓着夏阳的手顺便又揉了揉人家的小手腕儿,笑道:“你还知道这个?我当你不懂事呢。”

    夏阳扭过头去,道:“所以我从今天开始就自己睡,这里也有单独睡的条件了,我们互相不影响……”

    “我说,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谁教你的,嗯?”蒋东升没理他,自顾自的继续问下去,甚至还用大腿硬挤到夏阳腿间轻轻往上顶了顶,调笑一般道:“还是说,你这里已经‘懂事’了?”

    夏阳脸涨得通红,使劲推搡反而让蒋东升挤到了墙壁上,贴近的大腿粗壮有力,往上顶的动作下流又霸道简直让人无法适从,“你、你别胡闹了!楼下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外面还有警卫员……让人家看见了笑话!”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生气,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蒋东升原本只是戏弄他,没想到瞧见夏阳又羞又怒的小模样反而停不下手了,他有点期待夏阳求饶的表现。是不是跟现在一样,满脸通红,急的快要哭的模样呢?蒋东升真的觉得自己要走火入魔了,他一只手攥紧了夏阳的小爪子,一只手忍不住向下探去,“喂,这里自己摸过没有?你这么小,也能爽到吗?”

    “蒋东升!”夏阳低叫一声,这次是真的红了眼圈了,“你别这样,别……”

    冬天穿得厚实,但下身那里敏感的地方被抓着揉了两下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蒋东升第一下揉下去的时候还有些迟疑,但是紧接着就按住了使劲揉了两下,又轻又重的,像是自己常弄的那样。

    夏阳奋力挣脱开,也不去阻拦那只作恶的手了,照着蒋东升就抽了一巴掌!

    “你混蛋!”夏阳红着眼睛骂道,这次是真的被气得发抖,这个混蛋、这个混蛋怎么敢在走廊里就剥他裤子!

    蒋东升捂着脸也有些愕然,他不是对这一耳光惊愕,是对自己刚才的动作……他怎么,怎么就对夏阳做了那样的事儿?他看了看夏阳快步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举起自己刚才那只不老实的爪子盯住不放,他这是怎么了?

    警卫员听见二楼哐当一声关门声,忙从院子内跑进来,但他们只来得及瞧见蒋东升脸上的一个巴掌印,以及蒋少独自站在二楼拐角边盯着自己一只手发呆的傻样,警卫员站在楼下连喊了好几声,好半天才让蒋东升回神。

    “没事,没事,刚才……刚才有蚊子!”蒋东升随口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也没想想这个理由有没有可行性。

    警卫员们面面相觑,大冬天的打蚊子打到自己脸上一个巴掌印?他们心里疑惑,可也没多问,又都散开了。这些都是保护首长的中央特卫,每个都是千挑百选以一顶百的好兵,扔哪儿都是出类拔萃的厉害,不该问的事儿一个字也不多问。

    蒋东升心里很乱,夏阳也好不到哪儿去。夏阳本来是想好好的跟蒋东升把过去的那笔帐算清,还足了,可没想到比上一世还要更早的被蒋东升占便宜。

    他想起自己的坚持,又想起蒋东升过去对自己的种种,忍不住皱起眉头。蒋东升不缺钱不缺势,过去的时候蒋家无论大起大落,他都有几手后路,吃喝不缺。论起赚钱,他拍马不及蒋东升,论起权势和帮助,他更是一无所有,唯一能帮他的也只有找到苏荷。但是就连这个他也只知道十年后的苏荷埋在哪里,那一捧骨灰又有何意义……

    夏阳闭上眼睛,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蒋东升在楼下坐了一会,又站起来打电话,他姑姑蒋月在军区总院那边上班,虽然是骨科的但是多少也能在医院说的上话,这次来的目的是想给夏阳瞧瞧身体,提前看了也好早吃着药调养。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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