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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重生之出魔入佛[下半部] 作者:柳明暗

    第15节

    净行沙弥皱着眉头,完全有听没有懂。

    刘乐安见状,不知是该怨责自己思虑不周还是该骂净行榆木脑袋,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和净行更详细地解释:“是那位得世尊亲授真经的妙音寺净涪比丘。”

    被世尊亲授真经这么几个字震住了净行依旧没有懂,但已经平静心情了,他想了好一会儿,还是问刘乐安道:“所以?”

    刘乐安叹了一口气,“你送回来的那片空白的贝叶,在净涪比丘手中显出了本相。”

    第453章 幼鹿守门

    “它是佛传真经《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一页经页。”

    净行沙弥这下听明白了,但他的眉关却皱得更紧,脸色也越显苦楚,“那怎么办呢?怎么将贝叶还给师父?”

    虽然净行沙弥的脑袋比较木,但他也明白,那片贝叶的本相既然是真经《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一页经页,那它就该是净涪比丘的。

    更何况,那片贝叶离开静宇寺那会儿,包括它落到净涪比丘手上之前,它都不过就是一张无人在意的废纸一样的东西,现在它在净涪比丘手里恢复了本相,他就想讨回……

    没有这个道理的啊。

    可如果他拿不回贝叶,他又无没有办法将它送到师父那里去。

    刘乐安却是在心底冷哼了一声。

    还什么还?真当那片贝叶就是他静宇寺的么?!

    净行到底是刘乐安的嫡亲孙子,看着净行现在这副为难的模样,刘乐安不好怪责净行,就很爽快干脆地将怒火喷向静宇寺。

    他静宇寺的人倒真是好意思,半句话不说,就单只推了一个弄不清楚状况,想不明白内里,权衡不了利弊的孩子出来!

    偏就为难人家孩子!

    但愤怒归愤怒,自家的孩子还是自家疼,左右他已经就此事做下了决定,现在也不会临时反悔。

    他叹得一口气,开始和净行沙弥一条一条地将事情捋顺捋清了。

    耗费了他整整半天的时间,刘乐安才算是将净行那打结的脑筋给重新理顺了。

    在刘乐安终于停下话头,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滋润他干涩的咽喉的时候,他满意地听见了净行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那行,祖父你写好信,我回寺的时候就拿回去给师父。”

    净行脑袋木不假,但他从小到大就有一个好处,但凡是他相信的,他就不会怀疑,更不会多想,现在也是一样。

    刘乐安笑着点了点头,但当他撩起眼皮看净行的时候,他那眼皮子都是一跳一跳的。

    净行虽然是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的,但他那一身风尘的狼狈,却也极其碍眼。偏净行自己还没有半点自觉,仍然乐呵呵地看着刘乐安,仿佛他给他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刘乐安扶额,无力地挥挥手,道:“你快去梳洗整理了吧,也不嫌脏么?”

    净行仍是乐呵呵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没动作,只望着刘乐安问:“祖父,净涪比丘还在家里么?”

    刘乐安自得地点了点头,然后才问道:“怎么了?你想……”

    净行眼睛都是光亮的,“我想,我想见见他。”

    刘乐安打量了净行沙弥几眼问他:“你想见他,见他干什么呢?”

    净行老老实实地答道:“听说净涪比丘很厉害,我,我想向他请教。”

    刘乐安顿了一顿,才又问道:“你想向他请教什么?”

    净行道:“我想问问他,怎么修行才是好的。”

    他说道这里,不由得伸手挠了挠脑袋,避开了刘乐安的目光,“我,我修行的进境比师兄弟们慢。”

    是慢很多。

    净行哪怕对很多事情都不太留心,也不太在意,但他也还只是一个少年,也会与人攀比,也会为了自己的修行进展缓慢而难过。

    “这样啊,也可以。”刘乐安笑了,逗他道,“不过我们家很多人都想见他啊,所以得排队,而你……”

    净行沙弥整个人都有点颓。

    “你回来得实在太晚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你。”

    “哦。”净行沙弥听完,最后支撑他的那点力气都被抽去了,但他很快就打起了ji,ng神,问道,“祖父,那什么时候会轮到我呢?”

    刘乐安终于忍耐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净行沙弥完全弄不明白刘乐安笑的什么,只能瞪着眼睛看着。

    值等到刘乐安自己笑完笑够了,才与他道:“等什么时候净涪比丘从静室里出来,自然就是什么时候轮到你见他。”

    净行沙弥听着这话,好一会儿才理解了刘乐安的意思,他几乎是立即就笑了起来。但他才刚咧开嘴,就想起了什么,急问刘乐安道:“那……祖父……排……排队……”

    “那排队啊……”刘乐安也不和净行沙弥明说,只哄他道,“你不知道吗?排在队伍最前面的,就是你祖父我啊。”

    “我将我的位置让给你。”

    净行沙弥连声道谢,才终于在刘乐安传唤来的管家的带领下去洗漱沐浴了。

    刘乐安看着净行沙弥远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端着茶慢品,直待到那一盏失却了温度却似乎凭空添出些别的滋味的茶水饮尽,他才施施然地搁下茶盏,起身回了书院。

    净行沙弥麻利地洗干净了自己,给自己换上了簇新的僧衣僧袍,又去拜见过诸位长辈,略坐得一坐,便拿目光去看刘乐安。

    刘乐安坐在上首,见净行沙弥的目光几度飘来,心中满意,他在心底笑得一声,便仔细搁下手里捧着的佛经,团团看得堂屋中次第坐着的人一眼,却是与最上首的刘家老太爷道:“父亲,我先带净行去静室那边了。”

    刘家老太爷眼角余光瞥见那已经站起来了的净行,点了点头,道:“去吧。”

    他略停得一停,又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刘乐安,还叮嘱道,“若是在外头等得久了,就让他先在我的静室里等着,那里近。”

    确实,那一片静室里,就数刘家老太爷的静室与刘乐安的家主静室离得最近,布置得也最是仔细。

    刘乐安接过令牌,领着净行沙弥自去了,只留下一室人各异的目光。

    而这些人里头,还要数刘大一脉最是激动欢喜。

    刘大夫人甚至捻着帕子拭去自己的泪水,心里直念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净行沙弥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在临近跨过门槛迈出堂屋去的时候,回头看了刘大夫人一眼,对着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净行的这动作,刘乐安全作不知,他只是略略放慢了动作,稍等了净行一会儿,到得净行跟上了,才恢复成正常的步速。

    一老一少穿门过户,很快就来到了净涪的静室之外。

    原本隐在虚空中的五色鹿察觉到他们的到来,早早自虚空中走了出来,背对着静室紧闭的房门,直盯着刘乐安和净行沙弥所在的方向。

    刘乐安领着净行才转过一个拐角,刚刚望见他静室的轮廓,便被一股气机锁定,压在原地,半点动弹不得。

    刘乐安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强撑着身体向前方盯着他祖孙两人的五色鹿合掌躬身,深深拜得一拜,开口唤道:“灵鹿。”

    五色鹿不为所动,仍旧直直地盯着他。

    刘乐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直跟在他身侧的净行沙弥却在此时抬脚从他身后迈出,也是合掌躬身和五色鹿拜了一拜,问道:“可是净涪比丘座前灵鹿?”

    许是被“净涪比丘座前灵鹿”这个称呼给取悦了,也可能是因为净行沙弥给它的感觉确实舒服,五色鹿待他的态度比对刘乐安的态度要好一点。

    它冲着净行沙弥点了点头。

    一旁的刘乐安松了口气,明智地噤声,将交涉权给了净行。

    净行沙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见五色鹿应声之后,他又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灵鹿,小僧乃是静宇寺菩提院的净行。”

    他似乎是第一次这么对外人介绍自己,虽然背梁挺得笔直,话语听上去也没甚差错,但配上他既僵硬又似乎透出点高兴的面皮,就怎么看怎么别扭了。

    不过五色鹿也没在意,它又点了点头,从他叫了一声:“呦?”

    净行沙弥答道:“小僧听说,净涪比丘就在这里,所以……所以想来请教,希望比丘……比丘可以指点指点小僧。”

    五色鹿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得他几眼,又叫了一声:“呦。”

    净行沙弥听得,却只问道:“那……那我……我可以……可以像你这样……等在这里吗?”

    五色鹿看了看净行,又看了看已经站到了净行侧后方的刘乐安。

    刘乐安早在净行和五色鹿这一人一鹿无障碍交流的时候就已经木了脸了,现在见得五色鹿望来,连忙定下神来,又合掌躬身拜了一拜,“请灵鹿开恩。”

    五色鹿对着刘乐安摇了摇头,刘乐安以为这回他还要带着净行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但没想到,他才刚低了低头,便听得旁边的净行声音响起,“谢谢,谢谢灵鹿。”

    刘乐安猛地抬头,正正好看见净行躬身合掌和五色鹿行了一礼,就站直了身体迈开脚步往静室那边走。

    咦?咦?咦?

    刘乐安愣在原地,全没反应过来。

    但五色鹿的目光已经转开他了。

    刘乐安看得净行的背影一眼,没多说话,只合掌行了一礼,客套了几句便利索地转身走了。

    等到净行听得刘乐安的话,停下脚步扭头望去的时候,他能看见的就只剩下刘乐安转入拐角前最后留下的那一抹衣角了。

    第454章 净涪定中

    净行沙弥挠着头望得那个拐角半响,才转回身走到五色鹿身边蹲下,问它道:“祖父怎么回去了?”

    五色鹿这回倒没有理会他,自转过身去,又恢复了它在净行过来之前的正对着房门的姿势。不过因为净行沙弥这个外人也在这里,五色鹿没有遁入虚空中,而是踏踏实实地显出了身形。

    净行沙弥全不在意,他也很利落地转过身去,学着五色鹿的样子也正对着静室紧闭的房门蹲下。

    也许是他也察觉到五色鹿的态度,净行一直就只是老老实实地托着腮蹲在门边守着,没讨嫌地去试图和五色鹿搭话。

    静室门外这一片地儿就安静得只剩下偶尔吹过的风声和两道呼吸声,直到一阵忽然响起的腹鸣声传来,才打破了这种静谧。

    五色鹿扭头望向它身侧蹲着的与它同高的少年沙弥。

    净行正摸着肚子皱眉,见得五色鹿望来,脸色霎时涨得通红,但他还是老实开口道:“我……我饿了。”

    他的修为还没到能支撑他辟谷的境界,会饿是正常的。会引得五色鹿侧目,那也是因为五色鹿只是一时稀奇而已。毕竟五色鹿见过的修士修为都不低,鲜少会出现净行这样的状况。

    净行似乎真的能明白五色鹿的态度,他很快就放缓了脸色,站起身来语气平常地和五色鹿道:“我该去吃饭了。”

    他说完,竟还问五色鹿道:“灵鹿你呢?要去吃草了吗?你如果饿的话,就先去吃了吧,我在这里给守着。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饶是五色鹿,听了净行的话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净行明白了五色鹿的意思,笑着挠了挠脑袋,道:“那我就先去吃饭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和五色鹿合掌躬身一拜,才转身往外去了。

    五色鹿瞪着他的背影看了好几眼,才侧过头去重新望向静室那紧闭的房门。但半响,它忽然向着静室中叫了一声:“呦。”

    没人回应,五色鹿也不失落,它重新安静了下来。

    净行很快就填饱了肚子,重又回到了净涪的静室外头。

    这会儿,五色鹿没理会他,全当他空气。

    净行沙弥不明就里,他奇怪地看得五色鹿几眼,无奈都没得到回应,只能安静下来。

    但晚膳用过之后,很快就是晚课时间了,净行是需要做晚课的。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过,净行沙弥接连看了五色鹿几眼,还是没得到五色鹿的回应,无奈何,他只能伸出手去,戳了戳五色鹿的身体。

    说来也是奇怪,平日里连白凌都保持着一小段距离的五色鹿,却就真的让净行这个小沙弥戳中了它的身体。

    戳中第一下的时候,五色鹿只当自己是石头,但后来随着净行心情越来越焦急,他下手的频率也往上拔高了一整个档次。且看他那副不厌不烦的模样,该是五色鹿一直没回应他,他就能戳到它回应为止。

    五色鹿不胜其扰,只能忿忿地一扭头,狠狠地瞪了这个扰人不倦的小沙弥一眼。

    净行沙弥迎上五色鹿生气的眼睛,很有点愧疚,但他看看天色,还是问道:“灵鹿,我要做晚课了,你呢?”

    五色鹿叫了一声:“呦。”

    净行乖顺地点了点头:“好,我会保持安静的。”

    他说完,也没多话,从他自己的随身褡裢里取出一个蒲团来,盘膝坐了上去,然后再从手腕上褪下那一串佛珠,两手拿在手上慢慢拨动。

    他确实安静,即便是在做晚课,也只有一下一下暗沉的拨弄佛珠的声音。但五色鹿却知道,这个小沙弥并不真就是在偷懒,而只是将诵经的方式改成了默诵。

    就如净涪一样。

    想到净涪,五色鹿的心情就平和了几分,连早先因净行生起的闷气也都散了。

    它将自己的头转回它最习惯的姿态,微闭着眼睛,也随着净行沙弥拨弄佛珠的声音在心底默诵《佛说阿弥陀经》。

    做完晚课之后,净行没再像先前那样干等了,他征询过五色鹿,便开始将静室门口的那一片平地布置成他自己的地盘。

    譬如他身前的案桌,譬如案桌上照亮这一片地界的油灯,还譬如他手上捧着的那一本佛经。

    刘乐安来过一次,询问过净行的需求,却被净行简单的一句“我身上都带了”给打发了。

    这一点也像净涪。

    净涪也是这样的,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有,等到需要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去哪里找,直接翻褡裢就行了。

    五色鹿对净行的态度又更友好了一点。

    但净行完全没有发现,他甚至都没去想过为什么,只按部就班地忙活他自己的事情。

    到得夜深,净行收拾了东西,也没离开这地界,而是在原地铺了被褥,和五色鹿道过一句晚安就睡了。

    五色鹿倒是照常的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大早,天边只有蒙蒙的一抹亮光,邻里的ji鸣声甚至都没有响起,净行就自己醒过来了。

    五色鹿扭头看得他一眼。

    净行ji,ng神饱满地侧头望来,见得是它,也不客气地咧着嘴道:“灵鹿,早。”

    五色鹿这回很给脸面,它点头叫了一声:“呦。”

    都过了昨日那么一日,五色鹿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静宇寺的小沙弥,怕要和它一样,在这里扎根就不会再挪地儿。

    果不其然,自打那日之后,净行就像一棵树一样,在静室那一片地儿扎下根须,不急不躁地忙活,等待着静室里的人出来。

    就和五色鹿一样。

    这一人一鹿的这般作态,不仅仅是刘家乃至刘家庄外都有所耳闻,便连静室里静修的旁人以为该是一无所觉的净涪都是了如指掌。

    但净涪本尊依旧闭目静悟,不理外事,净涪佛身也只是侧目往静室门外看得一眼,便全不在意了,也只有闲暇的净涪魔身在佛身暂时停笔的偶然间说上两句。

    ‘这法号净行的小沙弥有这心性,却没在当年露出头角,也是可惜了。’

    每到这个时候,佛身便会应答着说上两句,‘便是心性不凡,没有遇上能让他平稳修行的时机,也只能让人偶尔叹一句而已。’

    魔身顿了顿,没说话。

    他也确实无话可说,当年景浩界会是那样的局势,其中天道运转占去了五分,左天行又得分去两分,剩下的三分责任,就该是他的了。

    不过饶是如此,魔身,或者说净涪,更或是称号天圣的魔君皇甫成,他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时势锻造英雄,英雄也在掀起洪滔,想不被时势淘汰,想要在时代的浪涛下存活并且崛起,心性确实是必备,但其他的也绝不能少。

    一旦少了,世衰事败都是好的,身死魂灭才是等闲。

    抄经,静悟,静修;再抄经,再静悟,再静修;又抄经,又静悟,又静修……

    这是净涪佛身在静室里的生活日常。

    而魔身也不轻松。

    佛身、本尊俱在修持,每常总有些灵光乍现。虽然这些灵光大多都是一闪即逝,只留下那么一点点不甚明显的痕迹,但也有些灵光是能被双身捕捉,拉入定中细细参悟咀嚼的。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魔身也不能仗着自己前世的积累,轻易从那灵光中捕捉到玄机。

    那极其不现实。

    故而虽魔身总会抽出些时间来注意景浩界各方动态,但也只是扫一眼而已,不重要的琐碎事情就简单扫过,然后又全身心投入修行中。

    也只有在极偶尔极偶尔的情况下,魔身的神识会在无意识扫过周围环境的时候看到扎根在他静室外头的一人一鹿两“树”。

    然后,也只有那么一两次提到外头的那位净行。

    ‘说起来,’魔身在少有的空闲时间中开口,‘他,才该是这一次《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残片的因果着落点。’

    ‘有想过如何解决这一份因果吗?’

    佛身整理着身前的一沓佛经,将它们放入随身褡裢中,然后又从褡裢里取出一沓雪白的纸张重新铺放在案桌上。

    整理了纸张之后,他又开始给案桌上的墨砚添水换墨,顺道还将那盒空掉了的金粉盒填满。

    听得魔身这么问话,佛身先看了一眼识海中静修的净涪本尊,见他依旧没有反应,便自己回答道:‘这份因果如何解决,不在他,而在刘家。’

    那净行沙弥,一看就知道都还没有想明白个中关窍,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就是当下这个漩涡的中心点之一,又会为他自己向他们提什么要求?

    而且……

    他怕也无甚渴求。

    魔身了然点头,‘那你猜,刘家会想为他向我们索要什么回报?’

    佛身只是一笑,低着头理着身前的金粉盒子,很随意地回答道:‘他们不是说了吗?补全不足啊。’

    魔身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只在佛身捻笔凝神的同时清净心神,张开双臂拥抱暗土世界的本源,将自己沉入暗土世界本源隐蔽晦涩的法则波动里。

    不足?

    在他们看来,这个词被刘家像戴帽子一样锁在净行头上,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大笑话。

    净行这沙弥确实脑筋转得慢了点,但这并不就代表着他身有不足。

    他是完好的。

    r_ou_身、神魂,俱都是完好无缺。

    他们认为他不足,不是他真的就有不足之处,而只是……

    他们认定了他不足。

    多么可笑的笑话。

    刘家、静宇寺,一个是净行的俗家,一个是净行皈依修行的庙宇,但与净行血脉亲近的刘家、与净行法统亲近的静宇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净行是不足的。

    但事实上,净行没有什么缺漏之处。

    唯一有问题的仅是,他年幼时反应慢,及至他成长的时候,又没能被妥善教导,反被人盖棺定论,如此而已。

    更甚至,便是到了现在,也少有人能够真正的看见这小沙弥,了解他的内里。

    不是单纯的孝顺、纯挚、朴实、反应慢、脑筋死板之类的标签,而是真正看见他,了解他所思所想,知他胸中世界色彩。

    可惜。

    但净涪三身也仅只有这么一句不甚在意的话语而已。而且即便是这么简单的两字评语,也还不是对净行说的,而是对刘家和静宇寺说的。

    若他们两家能有谁真正的望见这净行,日后少不得会是他们的一大助力。

    偏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至于净涪……

    不论是三身中的哪一个,都从来没起过要将这净行沙弥收在座下以作追随者的心念。

    因为这一位真不是追随者的料子。

    他有他自己的道。

    净涪看得很清楚。

    哪怕这净行沙弥的道虽然尚且混沌蒙昧,根本就还只是一抹虚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影子,仿佛一个错眼就消失不见了,但道还是道。

    可道就是道,只要给予他时间,给他机会,让他将他的道摸索出来,几乎少有人能压得住他。

    第455章 皇甫赌博

    净涪自己确实可以,他也有这个自信。

    但他不会。

    至少不会特意。

    不过如果这个时候他还在魔门,净行也是魔门的子弟,一旦确定双方站在对立的位置上,那自然是没得说。这样的人,能提前摁死一个是一个。真要等人成长起来,再来和他拼杀,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因为魔门从来就是这样,争得光明正大,争得你死我活,争得无所不用其极。

    既然对立,不是臣服,那就死。

    净涪不愿意折损自己的骄傲跪伏在旁人脚下,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别人手下亡魂,那自然就是杀。

    杀出条血路,杀出个你死我活。

    一如他当年那样,踏上鲜血染红的红批,登上白骨堆彻的皇座,俯瞰万臣。

    偶尔忆起往昔,净涪胸中却没有多少激昂的战意,只有平静,无波无澜的平静。

    往昔俱往,此间确实还有一个皇甫成,却已不再是当年的皇甫成,而他,也只是净涪。

    佛门妙音寺的比丘,净涪。

    净涪本尊还在静悟,佛身也很是随意平常地捻起金粉,为自己调墨,便连魔身,也似乎全无所动地在这间隙中抽空,继续观望各方动向。

    就在这样平常的时候,净涪魔身忽然轻笑了一声,道:“咦?真想不到,这皇甫成竟还有这样的巧思啊。”

    净涪本尊察觉到魔身那边传来高涨的兴味,竟在静悟的定境中脱了出来,睁开眼睛往魔身看来。

    连净涪本尊都特意从定境中出来了,佛身自也不例外,他将手中的金粉捻住,不让它落入砚台上的墨汁里,却转头去看魔身。

    魔身也不卖关子,他直接手指一点,将皇甫成那边的画面投影入识海世界中,让净涪本尊和佛身一起观看。

    画面之中,皇甫成一人躺在静室的玉床上,表情或喜或悲或平静或愤怒,不一而足,接连变换。

    根本不需要魔身特意解说,只往画面中看得两眼的净涪本尊和佛身便瞧出了个中的关窍,他们同时凝神,望向皇甫成眉心印堂处。

    在那里,除了那由皇甫成手上异宝所显化的红莲印记之外,还有一抹彷如墨汁在清水中晕开后留下的墨痕似的黑雾。

    这黑雾……

    ‘该是他修行功法所昭显出来的。’

    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净涪本尊抬手往投影出来的画面一指,画面顿时以皇甫成为中心,陡然向外扩散,将整一个心魔宗地界都给投影了出来。

    佛身呵呵笑得一下,也很自然地抬手往那放大了的投影画面一指。

    顷刻间,那原本干净的画面里便浮现出了点点的墨点。这些墨点几乎遍布整个心魔宗,将整一个心魔宗宗域涂成一片墨黑。若不熟悉心魔宗宗域环境的人看了,怕完全分不清它们哪儿是哪儿。

    但这难不倒净涪三身。

    他们甚至还能从那大片的墨黑中清楚地分辨出那些墨点所标记着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修为,又都是什么样的身份。

    ‘整一个心魔宗宗域内金丹期以下的人都全了。’

    上至心魔宗颇有影响力的青年一辈弟子,下至无足轻重死了连点涟漪都激不起来的杂役,但凡修为在金丹之下的,此刻都被标记了。

    佛身只是看得一眼,就要收回的手很自然地抹了一下,就见那连成一片的墨痕里陡然拖出一片长长的痕迹,勾连在皇甫成眉心处的那抹黑雾上。

    这片投影很是神奇,在正常情况下,画面上被覆盖了这么厚的一层浓墨,那就该是只能看见这么一片墨黑,而看不到被浓墨覆盖下的人与景才是。

    可这会儿,在佛身收回手之前那么一抹过后,虽然确实被浓墨厚厚地覆盖了一大片,甚至连皇甫成的脸都被挡去了,但只要三身起意,那覆盖着的浓墨却可以在须臾间化作无形,给他们留下一片干干净净的影像。而如果他们转念,浓墨也还会重新出现,分毫不差地将它原本标记着的人又重新给标记上来。

    不过净涪三身没谁在意这一点,他们打量着影像中的皇甫成。

    看得几眼,净涪本尊定下了基调,‘他这是,在体验那些人的生活。’

    佛身也看出来了,‘他不是为了探知别人的秘密,而应该是为了锤炼自己的心境。’

    这些金丹期以下的心魔宗弟子乃至杂役,最宝贵的也就是他们修行的功法、收集到的资源以及周围的人脉了。但这些东西,哪怕在他们眼里确实珍贵,可在那皇甫成眼里却该是不值一提。

    他自己似乎就知道很多景浩界中的隐秘,虽然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但这辈子世界基本上按照上辈子的情况重塑,就他自己知道的那么秘密就够他用了,如何还会看得上心魔宗这些人的那点小东西?

    这还没有算上那位天魔童子给他备下的后手呢。

    而且看皇甫成此时接连变换的脸色,周身起伏的情绪波动,也能猜出他现今大体的情况了。

    但是……

    ‘这个做法,有点冒险啊。’

    魔身也是侧目,‘他这样分化自己心念寄托在别人身上去体验万千人的人生,来达成磨练自己心境的目的,真的就不怕自己的心念会混淆认知,最后影响到自身?’

    看情况,还是会有很大的几率会出现这种磨刀反将刀给磨断的结果的。

    净涪本尊淡道:‘他大概是有把握的。而且……’

    佛身接了话头过去,说道:“而且,他其实还是那位。”

    皇甫成敢这么做,确实是有把握的。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和高坐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某位天魔童子一体同源,虽然他也猜测过系统不一定就只能绑定他为宿主,但他仔细推演过,确定这种方法能行得通,因为他修炼的功法《迷离幻心决》很特殊。

    《迷离幻心决》要修至完满,那所谓的“迷离”,所谓的“幻心”,就一定不能只是受他功法影响的对象的迷离和幻心,同样还需要他这个修炼者的迷离和幻心。

    现代不也有句话么?骗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被骗过。

    《迷离幻心决》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一种骗术。

    而除了功法的特殊性之外,皇甫成还有另一大依仗。

    他手上的那朵业火红莲。

    业火红莲的业火,足以焚毁那些因体悟别人的生活而生出的诸般杂念,保他神魂内外纯粹。

    但说到底,把握也只是把握,不可能确保百分百的安全和无后患。

    危险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样将心念分化寄托出去体验别人的生活,会不会就被那些人的情绪牵动影响乃至感染,又或者是错乱沦陷到连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没有人知道,皇甫成更没有办法保证。

    实在是他自己也已经发现了,比起这世间的绝大部分修士,他的心太软弱了。

    一个不留神,即便他已经结丹,筑基期的小修士都能拿了他性命。

    而他……

    却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所以,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不断增强自己实力的同时,拿着刀子去磨砺自己的心。

    等到他心里的弱点磨得差不多了,才是他真正有能力保存自己的时候。

    最起码,他也得保证自己能在将剑尖送入活生生的人的胸膛的时候不手抖。

    冒险是必须,更何况,如果他的冒险成功了呢?

    他如果真能成功,那他或许还是比不上主角和boss,但他起码能保证自己站在紧咬他们的第一梯队。

    因为这样的修行过程,其实很有点传说中的梦中证道的影子。

    皇甫成是没有那个荣幸能够见识过传说中的梦中证道大法,他甚至仅仅只是听过那么几句臆测,但就是这么几句臆测的话语,也足够让他心动。

    反正他的情况都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再要变得不如人意,也就是这个样子,那他为什么不能抓着这一根稻草拼一把?

    拼赢了,他赚大;输了,他也没能输出去什么。

    为什么不拼?

    净涪三身也不能尽知皇甫成的这番权衡,但他们能够从皇甫成的这番动作中窥见些许脉络和转变。

    净涪本尊道:‘此番世界局势,还会有变数。’

    佛身点了点头,并无言语。

    倒是魔身说了一句,‘他本来便是变数之一。他既动了,影响时局也是常有的事,半点不稀奇。’

    这般说着,魔身忽然想到了什么,竟凭空生出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来。

    ‘你们说,既然他要体验生活,那……’

    ‘我们再给他添点料如何?’

    净涪本尊沉吟着没说话。

    倒是佛身扭头看了魔身一眼,见他眼底几分兴味雀跃,用陈述的话语问道,‘你想要从无边暗土那边抽离出属于心魔宗这些人的种种感情,投注回他们的原身。’

    景浩界这世界确实已经重塑,但曾经灭世的痕迹却没能完全消去,而那些在灭世过程中沉积在无边暗土世界里的众生负面情感也还在无边暗土世界里日复一日的咆哮怒号,搅拌翻滚。

    第456章 净涪出关

    这些负面情感来自景浩界众生,而这众生里,自也包括了心魔宗的子弟。

    而无边暗土世界目前为魔身所掌,且魔身对无边暗土世界的本源参悟颇有成果,他真要做到这一点确实不会太容易,但也不是太难。

    魔身颇为自得地笑了一下,道:‘如何?’

    净涪本尊仍旧没说话,那就还是佛身应答。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魔身很随意地一摆手,‘也不是,就觉得这应该会很有趣。’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应该还能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看它,能不能顺着皇甫成和那个人之间的牵系找到那个人身上去。’

    虽然魔身没有说得太明白,但净涪本尊和佛身照例准确地抓住了魔身的意思。魔身这所谓的它,指的其实就是景浩界天道。而皇甫成与那个天魔童子之间的牵系,想也该是在神魂。

    净涪魔身掌握景浩界无边暗土世界本源,却完全抓不住皇甫成和天魔童子之间勾连的痕迹。

    而且不仅仅是他一人,便连左天行甚至是景浩界天道都是一无所获,能藏得如此隐蔽且完全不漏痕迹,他们俩绝对不会是通过外界的某种方法或者仪式联系,而该是他们这些外人无法太过深入的神魂。

    这次难得皇甫成自己分化出心念寄托在别人身上,不趁着这个机会动手脚,那就太可惜了。

    佛身顿了一顿,斟酌着道:‘世界破灭,一切成空,对于世界上生活的所有生灵来说,是比生死更恐怖的大绝望。’

    可不是么?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明明他们还在一心一意地盘算前程,谋划未来,一切却在忽然间截然而止,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在顷刻间全部失去,包括他们以及他们珍爱的人的生命、未来甚至是希望,全部被从天而降的铡刀砍去,什么都不剩下的那种绝望,比生死间遭遇的恐怖还要逼人。

    ‘这样的大绝望、大恐怖、大惊惧,这皇甫成……’他摇头,‘承受不来。’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情感还不是一个人的情感,而是数千近万人。这还只是魔身斟酌了又斟酌才给出的一个微小数据,真若将沉积在无边暗土世界里的所有情感放开,那位天魔童子或许是能全身而退,但只要他不出手,皇甫成就只剩下个爆体而亡的结局。

    事实上,就这魔身权衡过的数千近万人,净涪佛身也担心毁掉了皇甫成。

    他们先前早已达成了共识,皇甫成这个人,哪怕是为了稳住那位天魔童子也好,在他们修为足够之前,废不得。

    魔身想了想,也点了头,神色间的兴致虽然被磨去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他还兴致勃勃地问:‘那……三人?’

    不是魔身小看皇甫成,实在是因为就这个数目,都已经是他权衡过皇甫成目前状况,得出他能承受的极限了。

    至于会不会因为逼近这个极限线而出了些什么事情,他现在又不是皇甫成了,关他什么事?

    佛身看了他一眼,道:‘一个。’

    魔身皱紧了眉头对上佛身,不同意,‘一个,那和什么都不做有什么区别?!’

    佛身低唱了一声佛号,很利索地点头道:‘那就什么都不做了吧。’

    ‘你!’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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