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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 作者:壑舟须臾

    建瓴的途径,认为沈恪大概更适合扎扎实实从山脚开始向上攀登。想到这点时,他隐隐有些失落,却不知道原因。也许是因为无论前生今世,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大多都天资超拔,英特殊姿?

    萧道鸾委婉道:“便如习字,有从汉隶入门之人,有从狂草入门之人,但那都算作剑走偏锋。从正楷入门,或许更稳妥些。”

    这话萧道鸾若是一开始便和沈恪说了,沈恪或许还会相信几分。但习了两天剑意后他再提起,沈恪便听出了更多的意思。这无非是在说,他的天赋平平,没办法一上手就是高深莫测的剑意,萧道鸾就算是个老师傅也带不起这样没出息的徒弟,所以打算让他老老实实从基本功练起了呗。

    他学剑十年,早前几年还会为自己并无天赋而失意,偶尔还会借酒浇愁,和几个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兄弟互述苦闷之情,但现在早就看开了。

    沈恪笑道:“不学剑意,那学什么?”

    萧道鸾深深看了他一眼,确认在那张微微扬起的面庞上看不出沮丧的神情,这才收起剑,道:“第一剑崩剑,第二剑挑剑。”

    这两个词儿沈恪是知道的。他看过画着小人的图册,上面会在图边上写明剑招。同样是自下往上出剑,崩剑挑拣在图上看没什么差别。而真人过招时,他又往往看得眼花缭乱,压根做不到将剑招一一分解。

    萧道鸾:“再看一遍。”

    自下而上,正中老松。

    “崩。”

    自下而上,正中老松。

    “挑。”

    松针在地上薄薄铺了一层,沈恪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道:“没……看出区别。”

    萧道鸾或许不是个好师傅,但至少不坏,因为哪怕沈恪没有半点精进,他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之色。

    “剑。”

    “啊?”

    “拿好你的剑。”

    这回沈恪终于听懂了,从腰侧拔出墨剑,正要挥出,手腕便被萧道鸾扣住。

    萧道鸾握着沈恪的手腕,两人贴得极近。萧道鸾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恰好擦着沈恪的耳侧,他觉得有些发痒,想要动弹,被冷冷看了一眼。

    萧道鸾带着沈恪的手腕向上一抖,出剑。

    “崩。”

    又一剑。

    “挑。”

    两剑出毕,萧道鸾没有再次发问,但沈恪知道他在等着自己的一个答案。

    他不能说自己光注意着萧道鸾靠近时的呼吸和心跳了,努力回想手腕被握住带着出剑时的感受,比先前更加迟疑道:“第一剑出剑时,手腕似乎更用力一些……”

    这只是他模糊的感受,本没指望着能得到萧道鸾的认同,没想到对方点了点头,道:“崩剑,手腕下沉,力达剑尖,与点剑一阴一阳正合。”

    “那第二剑?”沈恪自觉问道。

    “挑剑,伸臂直腕,力达剑刃。”

    沈恪闻言便尝试比对着先前的感受,自己出了两剑,发力上确实有些不同。他碰剑不是一日两日了,但对于剑招之间的细微差别,是真的从未留意过,也就能分辨出个上点下撩。在他混过的那个修真江湖里,能把兵器舞得虎虎生风,就能羡煞一堆人了。

    萧道鸾见沈恪有些出神,越歌反手出剑,拍中他的肩膀。

    “今日便练这两剑。”

    沈恪掂了掂手中墨剑,道:“我好像记不甚清了,你再教我一遍?”

    萧道鸾皱着眉,似乎在判断这话是真是假。对着那怎么看怎么满怀期待的目光,他沉声道:“最后一次。”

    沈恪道:“能带着我出剑么?这样更容易把握力度。”

    萧道鸾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知道沈恪这个要求是无理取闹,但出奇的是他并不是很想拒绝。

    “别总皱眉,看着显老。”沈恪指了指自己的眉眼,“我就不常皱,不然老得太快。你虽然还小,但也要多留心。毕竟……人总是喜新厌旧的嘛。”

    “……”

    “可以的话,还是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呀。何况你笑起来那么好看。正好山上有我们两个,笑了给我看,也不浪费。”

    萧道鸾干脆利落地出了两剑。越歌这回直接穿透了老松的树皮。老松抖了两抖,粗厚的外皮被剑气斩落,极不情愿地露出白花花的内里来。

    “崩、挑各练五百遍。”

    “……”

    沈恪认命地提起墨剑,对着老松说了声抱歉。照着萧道鸾方才出剑的样子,他也一剑正中了老松的树干。那饱经风霜摧残的苍松,迎来了上百年生命中的又一劫难。

    萧道鸾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崖边坐下。眼前便是一步跌落粉身碎骨的悬崖,远处是看了数日早已看厌的远山。云海日复一日地翻滚,衬得天上缀着的几片孤云很是单薄。

    对着明明是没什么特别的风景,他扯起嘴角,笑了一笑。

    ☆、第29章 吐纳

    点、崩、挑、劈、刺、拦、挂……最基本的十七式剑招,沈恪每日反反复复地练,总觉得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到位。不是手腕多下沉了寸许,便是起剑不够圆滑,总稍稍差了些火候。

    腆着脸去问萧道鸾,对方倒是教的很耐心,但那份多少有些藏不住的失落还是被沈恪看了出来。

    又一次在点剑时走神,沈恪重重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莫要再多想。他和萧道鸾在剑道上的追求本就不同,就像你不能指望一个大字不识的人和书香门第出身的士子去争状元一样。同样考的经书,人家早已温习过千百遍,而自己却字字都要很努力才能辨出模样。

    这么想着觉得心下舒坦了些,沈恪重重地呼出那口憋了许久的气,似乎想要把胸中的烦闷都顺带一起抛开。

    萧道鸾忽然道:“你的呼吸,不妥。”

    沈恪:“嗯?”

    萧道鸾为了察看沈恪练剑的姿势,此时没有盘坐在崖边。他离开半倚着的老松,向着沈恪走了两步,抬肘,手背离沈恪鼻尖约半寸,感受片刻气息流转后验证了自己的看法:“太重,太快。”

    “紧张的时候,呼吸便重。你离得那么近,我自然紧张。”沈恪笑着踮起脚一手勾住萧道鸾的肩膀,绕了一大圈才碰了碰对方的鼻尖:“难道你就不会紧张吗?”

    萧道鸾的呼吸既轻且缓,沈恪隔了许久才能感到似有若无的气流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擦过。动手动脚了那么多日子,他还是会为两人的一点点亲近而感到莫名激动,连呼吸都会滞重上几分,萧道鸾却始终守得心境清净。

    沈恪觉得萧道鸾也许不应该修剑,应该去修佛。就这美色当前无动于衷的心境,再了不得的大和尚怎么也得修个一二十年,但萧道鸾还不到二十岁,就能够轻松做到了。

    尽管沈恪承认自己也算不上什么美色。

    萧道鸾任他将手挂在自己身上,承受着对方半个身子的重压:“你不会吐纳。我教你。”

    剑道归根结底是诸多道法中的一种,尽管以修剑为众人为知,但并不是完全不需要配合其他的法门进行修行。吐故纳新是其中最基本的一种,既有助于练体延寿,也有益于砥砺心志。众多修真门派最开始传授给弟子的,就是这一类法门。在萧道鸾还拿不起剑的年纪,对此便已相当熟悉。只有沈恪这样半路出家的,才会对此一无所知。

    沈恪闻言便打算解开腰侧佩剑坐下,萧道鸾按住他解剑的手,道:“不用。”

    萧道鸾离他那么近,说的每一个字好像都不是落在他的耳畔,而是穿透了外衣和骨肉的阻隔,直接砸在了他的心尖上。整颗心都随着那略带沙哑的嗓音而颤抖。

    沈恪怎么也放松不下来,不用萧道鸾再提醒,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呼吸太过急促,哪怕有意识地屏息也没有任何作用。他对上萧道鸾的时候其实总是很局促,往往只能用些轻薄的言辞来掩盖。

    他整个人都快绷成了一把直挺挺的剑,萧道鸾当然看得出来。

    “放松。”

    但有些事就是越想做到,便越做不到的。比如遏制某些联想,比如刻意忽略某些人和事……

    萧道鸾叹了口气。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让沈恪原本就僵直的身体又更僵了几分。

    他扭头道:“要不算了吧。你还是教教我怎么御剑,我之前看到连山宗的苍桐,那御剑的样子真是不怎么好看……”

    眼前一黑,是被萧道鸾以手掌覆住。同时响起的还有他放缓了的声音:“不要想自己,不要想我,什么也不要想。”

    因为本就站在沈恪身后,又用手遮住了他的双眼,萧道鸾此刻的动作很像是将人拥入怀中,或者说是小孩嬉闹时耍弄玩伴的游戏。他的衣袖时不时会被山风带起,擦过沈恪的脸侧,而他掌心的热度,完完全全能被感受到。

    沈恪道:“你这样……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

    萧道鸾呼吸一顿,沈恪觉得他像是在笑,挣了一挣不打算错过难得的机会,便听他一本正经道:“吸气。”

    带着山崖冷意的气息从一路向下,似乎壅塞在胸口。沈恪因为这一口气吸得有些猛,反而希望更快地将它呼出去。萧道鸾见机极快,察觉到沈恪胸腹的轻微起伏,便一指点在他的胸口。手指一触即离,但壅塞的气息瞬间冲破了阻碍,畅通无阻地在周身运转。

    这一口气十足绵长,竟像是比平日缓上了五六分。

    “我一直以为练剑就只是练剑,至多剑好剑坏对修行能有点影响,没想到连喘口气都那么多讲究。不过现在这样,舒坦。”

    萧道鸾:“你要学的很多。”

    沈恪笑问:“你都会教我吗?”

    对沈恪说出“学剑吧”的时候,萧道鸾没有想到自己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然而某个吹着山风静坐的夜晚,一段往事没来由地撞进了他的脑海。

    说是一段也许不妥,因为那段回忆像是无数片段的错杂,画面时时跳转,出现的人也都不尽相同。有的赤膊站在旺盛的炉火前,奋力锻铁,火星四溅,汗水沿着壮硕的臂膀滴落在地,瞬间被高温蒸成水气。有的手持古卷,惬意地倚靠在巨木之下,时不时轻点下颌,似乎十分陶醉,然而走近了看便能发觉他根本没有睁眼。有的手撕巨兽,擦了自己一身血,索性一头猛扎进湖里,出来时长发全都缠在了身上,像是被人五花大绑……

    他知道画面中的人都是他的同门,甚至隐约记得这些人都比他先拜入师门。那不是一个名门大派,在修真门派层现错出的时候,完全算不上起眼。整个门派从上到下加起来就两代,不到十个人,只占了个小小的山洞,远谈不上洞天福地。连山门处立着的牌匾,也是某位师兄亲自砍了巨木再刻上的。

    前些天他将朱方兽剥皮时,依循的就是记忆中这位师兄的手法。制甲大概只是这位师兄的一个爱好,就像替山门立匾一样,兴致来了便偶尔为之。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喜欢呆在常人无法忍受的炉子边上,被蒸得满身是汗,任炉火把双颊烤得通红,一下一下用力捶打烧红的铁。

    滋。

    萧道鸾仿佛能听到被即将锻好的铁被浸入冰水中的声音。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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