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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授魂与 作者:R先生的猫
你要弹琴给我听。”
厉荣泽忽然一顿，轻咳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方婪微微一笑。
他们简单的吃完饭，然后听了音乐会，等到他们两人从交响乐的宏大华章里脱离出来，重新站在g市的星光和灯光之下的时候。已经晚上10点多了。
“婪哥，我们现在回去？”厉荣泽看向身边的人。
方婪一笑，“我们走一走吧？”
然后他们拦了一辆车，到了海印大桥下。
整个大桥灿烂辉煌，在江面上倒映出一个颤动的金色轮廓。他们两人随便走着，迎着江面上吹来的风，厉荣泽的手已经凉了下来，但是源源不断的热量从方婪的手心里不断的传递过来，让他丝毫都不觉得冷。
他们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桥中央的位置。
周围是那么明亮，和桥上的灯光相比，周围的建筑虽然还亮着点点光亮，但相比之下，也都变成了一片一片的暗色。遥远的江面上，似乎漂浮着什么东西，但是看不清是什么，他们也都不在意。
站在桥中央的位置，他们几乎看不清其他的任何东西，只能看得到彼此。尤其是对方被灯光照亮的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像。
厉荣泽看着方婪，一瞬间心里酸酸麻麻得，尤其是在看到对方眼睛里，只有自己的样子，他不知道怎么的，身体里忽然就升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然后他想起了自己今天告诉对方的，他少年时的经历，家人的不信任和不支持，以及他成为演员之后，一路来的艰辛和跌跌撞撞。
忽然间鼻子就有点酸。
好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回到家里。
他以为自己无论什么经历什么，都能坚强的面对，事实也是这样，最开始迈入演艺圈，他不知道受到了多少不公平和冷遇，但是他最终都坚持了下来，并且付之一笑。然后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或许有天赋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的付出和努力。
然而这些坚强突然间全部破碎不见。
就在对方这么认真的看着他的时候。
“婪哥，”他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异常的颤动，他不由得闭上了嘴，只是这么看着对方。
方婪也看着他，然后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把对方拉进怀里。
厉荣泽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他更快一步的上前，吻住了对方。
唇舌交错，呼吸纠缠。心跳渐渐合二为一。
我爱你，生生世世，百死不悔。
第七十二章
虽然陈子昂大呼可惜，但是也不得不接受厉荣泽拒绝了王昊成邀请的这个结果。然后他想办法又联系到了几个剧本,他们都答应给zonger一个试镜的机会，但是十有也只是一个试镜的机会。
g市的影视基地，规模在全国都算是大的，这段时间，厉荣泽就留在g市,连续参加了几次选角,不过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各方面原因都有,最主要的,还是他没有被这个圈子认可。
陈子昂烦恼的不行，这时候就更加觉得放弃了王昊成那边太过可惜。不过他也了解厉荣泽的性格，知道事情到此为止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因此也就专心寻找其他可能的机会。
他们在g市呆了一段时间，陈子昂接到了一个五十集古装历史剧的本子，本子质量不错,又是省上的一个文化扶持项目，一集能拿到三十万，他觉得可愿意拿下,就和厉荣泽商量。就在他们已经订好机票,准备离开的时候,厉荣泽突然接到了钱前的电话，说这里有个本子，问他有没有兴趣，但是钱前也说了，片酬可能不会高。
厉荣泽当即就答应先看看剧本。
钱前提议说不如直接和导演见个面。
陈子昂本来还有点心存犹疑，主要是那个古装剧属于名利双收的那种，等见到了那个导演，他就更坚定了这个念头。
赵猛是谁？压根没有听过好么？
厉荣泽倒是不置可否，接过本子就细细读了读。
《归途》的主角罗翔天以老一辈海外华人科学家为原型，讲述了建国之后，海外求学或者功成名就的有识之士们，想尽办法，历尽艰难，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率领着刚刚起步的科研队伍，筚路蓝缕，创下一个又一个震惊世界的科学奇迹。
剧本很简练，对演员的发挥没有太多限制，厉荣泽捏了捏页脚的纸，这个故事并不是很有新意，这样的题材也已经有了很多作品。不过他从来都不觉得电影的目的是要讲一个故事，而真正好的电影，也并不完全是被故事情节支撑起来的。
影片最后的两句话打动了他，“他们其中的大多数都回来了，有的人又走了。”
“但是他们都回来了。”
他沉吟许久，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对面的赵猛身上，这是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看起来非常沉默寡言，只在最开始钱前相互介绍的时候对厉荣泽说了一声“你好”就再没有开口。如果不是钱前介绍，他可能根本想象不出这是就是那位“赵猛”。剧本确实有打动他的地方，但是如果导演不能胜任的话，也无济于事。
陈子昂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他浏览剧本的速度比厉荣泽更快。身为经纪人，他看剧本的角度也和厉荣泽不一样，他更关注的是剧本受不受市场欢迎，能够产生多少效益――这其中当然包括厉荣泽本人因此得到的知名度提高，演技提高等等。
经过他的评估之后，眼前这个本子显然不合格。
但是他看着厉荣泽的意思，似乎有点意动？
厉荣泽看着剧本，特意有针对性的问了赵猛几个问题，赵猛这时终于开口，但每个问题也几乎只用几个字就回答了他。
说实话，厉荣泽有点失望。
他犹豫了一下，为了表示对钱前的尊重，他并没有马上拒绝，而是表示自己需要好好考虑。赵猛坐那仍旧没说话，钱前干脆直接代替赵猛回答说没问题。
等一上车，陈子昂就给厉荣泽说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不合适。”
厉荣泽点了点头，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态度也已经很明确了。
这段时间为了方便行动，他们租了一个顶层的公寓式酒店的套房。
厉荣泽拿房卡开了门，一边站在玄关脱外套，围巾，换上棉拖鞋，一边想着事情。
厨房是开放式的，方婪正在做晚饭，听见声音抬头问了句，“怎么样？”
厉荣泽随即抬起头，嘴角一弯，“婪哥我们吃什么，我好饿！”然后才摇摇头，有点遗憾，“不太合适。”
他进来的时候，还带着点外面的寒意，手脚都是冰冷的。现在已经一样月份了，一个月后就是农历新年。想到今年可以和婪哥一起过年守岁，他顿时心情不错。
方婪双腿交错靠在冰箱旁边的墙上，正在研究手上打印出来的一个菜谱。旁边的锅上正冒着蒸汽，空气中传来一阵香气。
厉荣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本来陈子昂意思是无论这事成与不成，都可以和钱前，赵猛吃个饭，表示下感谢。结果被厉荣泽果断拒绝了。从那边赶回来，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但是他知道婪哥一定在等着他。
方婪抬头笑着看了他一眼，点点下巴，示意对方过来。
厉荣泽马上走过去，然后就被方婪捉住了手。
方婪只是单穿了一件驼色的薄毛衣，露出锁骨下面一点，下身也只是穿了一条白色长裤。但是他的手心却热热的。
厉荣泽被捉住之后，背脊轻颤了一下，就舒服的更加靠近了对方。
方婪把他的双手包在手心里来回暖着，同时渡了一股灵力过去，等到对方全身都暖起来了，才松开手。
他转身看了眼锅，掀开锅盖，用勺子伸进去搅了搅，转头说道，“按照菜谱炖的牛肉。”然后他又有点抱歉，补充道，“不保证好吃。”
厉荣泽就从后面靠上去，抱住他家婪哥的腰，“一定很好吃。”
方婪笑了声。
厉荣泽偏着脸在对方背脊上蹭了蹭，“你做的什么都好吃。”
然后就挂在方婪腰上不下来了。
牛肉很快翻滚起来，方婪掀开盖子，看样子应该熟了，不过他还有点不放心，拿筷子夹出来一块，正准备尝尝，就听见背后那一只传来很明显的咽口水的声音。
方婪：……
干脆筷子一转，伸到了厉荣泽嘴边。
厉荣泽马上一口就吃了进去。顿时眉头一皱，勉强开口，“好烫。”
方婪无奈，“快吐出来。”
厉荣泽只是摇头，就要用力咽下去。方婪把手里的筷子一扔，干脆把人抓过来，捏着他下巴就吻了上去。趁着对方意乱情迷就把那块都没怎么咀嚼的牛肉偷了过来。
别说，还真挺烫的。不过对方婪来说丝毫没有影响，他直接咽了下去，就松开对方，然后顺便瞪了一眼。
真咽下去，几天都别想好好说话了。
厉荣泽被他吻的有点呼吸不稳，眼睛都湿润了，等方婪转身开始把牛肉盛到碗里，就又重新蹭上去，抱住方婪的腰，“特别好吃，婪哥。”
方婪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不相信的反问，“你确定你尝出味道了？”
厉荣泽顿时没音了，过半天闷闷的开口，“真的好吃。”
方婪拉开他胳膊，转身看着对方轻笑道，“好不好吃我也不在乎，你喜欢就行，反正我也只做给你吃。”
外面又开始下起了学，今年的冬天尤其的冷，s市温度只会比g市更低。这已经有不少新闻在报道s市今年异常的低温。想必上面已经开始重视这件事。
方婪看了眼飘窗外面越下越大的雪，虽然他无意凝成的天倾大阵吸纳了s市大部分灵力，但也决不至于造成这种结果，天地万物循环演替，天倾大阵，或者说方婪本身，都是属于天地演替的一部分，道生万物，道衍无常。s市的灵力，没有渐渐恢复，而是日渐枯竭，其中必定有异。
这是他因之果，他就必须找到s市灵力枯竭的源头，并且解决。
这段时间他一直陪着厉荣泽在这边试镜上节目，同时他自己也一直不断修炼巩固修为，从天海图上领悟法诀。没有和修真圈的修道者交过手，方婪并没能确定自己实力水平。但是他有一个自己的衡量标准――
方婪看了眼和白色沙发几乎融为一体的那个团子，不对，现在已经有一个橄榄球大小了，小兽仍旧窝在沙发缝隙那里，但是日渐长大的身体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把自己整个儿塞进去。为此，它还难过了好一会儿。
随着方婪实力的提升，小兽的体型发生着迅速的变化，像是吹了气球似的不断膨胀。这也说明方婪进境极快，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隐隐看到了第五层境界的最后壁垒。
难道能够这么快就突破，进入第六层境界？
这种速度足以震惊整个修真圈。
不过方婪想起小兽之前幻化出的那只神态睥睨华贵的巨兽，然后再看看橄榄球大小的这一只，顿时觉得革命尚未成功，自己仍需努力。
“婪哥？”
“嗯？”方婪回神，“怎么了？”
厉荣泽忍不住看了眼方婪之前视线落在的地方，话说那只白团子长得也太快了吧？想想对方没事就撒娇要方婪喂灵力给他吃，厉荣泽就有点心疼――
这么能吃，除了婪哥谁肯养你？
不过厉荣泽马上就看向了方婪，“今天那部片子，我觉得还不错，剧本算不上特别好，但是我却挺喜欢的。”
“导演呢？”方婪问。
厉荣泽摇了摇头，“就是因为导演不合适，我才决定放弃出演。”
方婪点头，随口问道，“那导演是谁？”
“叫赵猛，不过人却一点都不生猛。”厉荣泽还没说完，方婪就惊讶的反问了一句――
“赵猛？”
厉荣泽也有点蒙，难道婪哥认识？
第七十三章
“婪哥你听过赵猛？”厉荣泽问了句。
方婪也在回忆着什么，又确认了一遍，“他是不是拍过一部电影，好像叫《归途》？”
厉荣泽：“……婪哥你怎么知道邀请我出演的电影是这部。”
“你今天下午去看的电影就是这个？”方婪动作一顿,脱口而出，“快答应下来！”
身为一个基本不主动关注这方面的人,竟然知道赵猛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他的那部成名作――一举拿下坎城电影节金棕榈奖，最佳男主角，最佳导演奖，震惊了华夏和世界的演艺圈！那段时间,大街小巷议论的都是《归途》和赵猛，赵猛从此一举跃居国内顶级导演的行列。而归途的男主演，本来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二线演员，竟然就凭着这么一部片子一举封帝，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坎城影帝，从此星途坦荡。
脑子里相关记忆越来越清晰,方婪微一凝神，眼前甚至出现了前世无意间看到了关于《归途》的报道,一行行文字和图片从面前一闪而过,全都在表明这部电影引起了怎样的反响和轰动！
这不是一部普通的电影，而是一部巨星的制造机。
方婪目光回转，重新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厉荣泽有点惊讶，更有点迷惑不解，“婪哥你的意思是……答应出演？”
方婪沉吟了一下，“我认为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厉荣泽没有立刻回答。
他开始思考这个剧本，赵猛，以及出演的可能与利弊。他非常尊重方婪的意见，也正因为如此，他之前已经做出了拒绝的决定，但是现在又开始重新思考其中的可能。
然后他一直没有说话，吃饭也有点心不在焉。
方婪看着厉荣泽，欲言又止，却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吃晚饭，厉荣泽自觉收拾了桌子，方婪去洗了澡，就打开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窗口，上面满是各种红色绿色的曲线和数字。张小宁最近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约他出来喝酒。但是方婪一直都没回s市，也就一直没能成行。其实他也想着见张小宁一面，有点事情要和他商量。
本来他们已经买好了机票，准备回去，但又临时起了变故。张小宁本来巴巴说要来接机，当然方婪没答应，但是这会行程有变也要告诉对方一声。
他给张小宁发了条短信。刚好厉荣泽推门走了进来，他像是还在思考着什么，有点神思不属，拿了睡衣就走进浴室，过一会里面传来了水声。
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只有在鹅黄色的路灯光柱下面，能够看清飞舞的卷绒似的雪花，而路灯下面，则已经积起了一层白色。方婪坐在书桌前，还在看着电脑屏幕，忽然觉得脚背一沉，低头就看见小兽窝了上去。
“你也怕冷？”他问了句，脚动了动，把那只扔到一边。
屏幕上面数字跳动着，他双手交错，支着下巴，脑子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归途》取得了怎样的荣耀他确信无疑。他当然希望厉荣泽能够出演，而不是错过这个机会。但是他同样也相信厉荣泽的判断，显然，厉荣泽并不是很看好这个片子，如果这样，那一定有他做出这样判断的理由。
他重生转世，并不是将曾经走过的路再重复一遍，那么他凭什么相信，这世上的一草一木都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在相同的时间空间之下枯荣呢？
过去之我，如今之我，未来之我，皆是我。
他并非重生，而是在继续一段未尽旅程。
如若如来，则往生自在。
方婪心头一跳，似是若有所悟。
“婪哥。”
方婪忽然惊醒，那点微妙的灵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同时他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残留了下，并且藏身在了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
“婪哥？”
厉荣泽随便擦了擦头发，走过来又叫了一声。他穿了一条格子睡裤，上身却随便套了一件白色背心，露出一部分饱满紧实的胸膛。
方婪眼睫一错，恢复清明，“嗯？怎么了？”
然后自然而然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把对方按坐在床边，给他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虽然他现在已经掌握了不少小法诀可以轻而易举让头发干爽，但是相比之下，他更愿意亲自来做这样一些事情。
厉荣泽舒服的眯了眯眼睛，问出自己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婪哥，你为什么觉得这部片子会火？”
方婪动作没停顿，他最后用力擦了擦，就把毛巾放回了浴室里，等他走出来之后，厉荣泽还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答案。
方婪有点坏心思的一笑，“这是秘密。”
方婪并非不愿意告诉对方自己重生之事，但是他心里却隐隐有某种念头，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阻止他这么做。天机难测，他也就收起了这个念头。
看着对方睁大眼睛，挺不乐意的看着自己，方婪忽然欺身而上，把人压倒在了床上，“想知道？”
厉荣泽马上点头，“肯定的。”
“那就看你能不能让我满意了。”他撑着胳膊看着对方，挺恶劣的说，眼睛里却满是笑意。然后他还没有动作，对方就主动抬头吻了上来。
“婪哥……”
等一切结束之后，厉荣泽竟然还没忘之前的问题。
方婪拉过被子盖在他们两人身上，“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只是我挺希望你能出演，不过，决定权在你。”
“就这样？”
方婪点点头，厉荣泽和他对视了一会，忽然从地上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给陈子昂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决定出演《归途》，详细的他们明天再说。然后又把手机随意丢在地上。
方婪：……
厉荣泽钻进了他怀里，“婪哥你怎么不早说，我就不用考虑那么久了。”
方婪心里一动，然后又挺无奈，“你还真果断。”
厉荣泽忽然压上来，吻了吻他，“如果让我做出决定的理由是你，那么还真挺容易的。”
方婪闭了闭眼，压住对方脖子吻了上去。
肌肤相贴，呼吸交融。
刚刚没有完全满足的身体又一次缠绵在一起。
第二天，厉荣泽就很有效率的约了钱前和赵猛，表示自己愿意出演。当然他也给了陈子昂不少理由，让对方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钱前得知厉荣泽决定接下这部片子，还挺惊讶的，然后他再三表示，厉荣泽这个选择绝对正确。
厉荣泽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到电影开拍的时候，他才明白了钱前的意思。
赵猛这个人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厉荣泽都没想到，一进入拍摄状态，赵猛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顿时人如其名，气场全开，整个片场都战战兢兢，气氛十分紧张。
但是也十分迅速的运转了起来。
和他一起的几个配角都有了点名气，显然非常不适应，都皱着眉，像是快要忍不住了。他们都是钱前想法子找来的，卖的都是钱前的面子，完全没想到之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导演会变得这么不客气。
厉荣泽也没说什么，他安安心心的看着剧本。虽然这是他第二次参加电影拍摄，但是在钱前那里，他不但拍摄的非常顺利，而且还学到了很多东西。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琢磨这些。因此对于这次拍摄，还挺有信心。
然而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
“卡！”赵猛喊了一声，极其不耐烦的走了下来，“你刚刚不是说明白了吗？这就是你明白的东西？”
厉荣泽抿着嘴，没说话。这个镜头已经来来回回拍了十几遍，他心里也挺火，赵猛说的效果他自认都达到了，然而拍了这么多遍，对方还是不满意。
他确实挺喜欢这个本子，一则是因为本子里的斯人斯景，二则便是因为这个本子对演员的约束极少。正因为如此，如果没有一个好导演，很可能会拍的一塌糊涂。
厉荣泽看了眼赵猛，压下心里的火气，冷静的开口，“赵导，可能我确实没明白你的意思，这样你给我示范一下？”
赵猛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没回答，反而转身走了回去，招呼他看刚刚拍的那个镜头。
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但是说话的内容却一点都不温和，“连续十二次，里面少点什么东西，你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也就不用继续拍下去了。”说完他就直接跳过了这一幕，招呼其他人继续拍别的场。
厉荣泽手指紧了紧，段松看导演走了，跑过来低声安慰道，“厉哥，可能是赵导要求比较严，其他几个主演也被ng了好多次，你别压力太大。”
厉荣泽沉默了一下，把赵猛让他看的那一段用手机拍了下来，然后把手机一收，对段松说，“等这一场完了，你帮我给赵导说一下，我今天先回去了。”
段松一愣，马上劝道，“厉哥，不然再等等？”
厉荣泽摇了摇头，示意了一下那边，赵猛正抓着一个女配脸色挺差的说着什么。
然后对段松说道，“今天我也只有这一场，看情况肯定拍不成。”
他说完就随便卸了妆，拿起一边的外套，快步走了出去。
刚好《归途》剧组最开始几个景都在g市，他也就仍旧住在之前租的公寓酒店套房里。
然而厉荣泽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空荡荡的，方婪并不在。
他上一周就回了s市有点事情。
厉荣泽当然知道。
他抿着嘴，面无表情把外套丢在沙发上，然后走到卧室把自己摔在床上。
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演戏这么久，很大部分都是依赖某种“感觉”的指引，而这种感觉，都是寄托在他的感悟和体验之上的。他好似生来就有某种天赋，能够把一些看到，感觉到，接触到的人，事，进行再加工，借用于自己的表演中。
他的表演，就好比在大脑中重新虚构出一个人物，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怒，什么时候应该是什么反应，都在这个模型的指引之下。
而这一次的主角――罗翔天，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并且还是一位坚定的革命家。这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一种身份，但是他仍旧通过自己的了解感悟，塑造一个他所理解的罗翔天。
然而一直无往不利的法子这次却失去了效果。
在赵猛眼里，他的表演破绽百出。
厉荣泽并不是没有意识到，他遇到了某种瓶颈。
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一股深深的沮丧。好像忽然之间被迫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差。”
这让他非常失落，几乎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厉荣泽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把头埋进了枕头里，这时候就非常想念一个人。
“当你一个去流浪
当你一个人踏上远航
你不相信眼泪
你一个人无法入睡
并不是对自己的决定后悔
也许只是需要安慰”
第七十四章
s市的一个私人酒庄里。
方婪正和张小宁坐在单人沙发里喝酒。张小宁喜欢喝酒,也只是单纯的，喜欢喝“酒”。他对酒的品种年份并不在乎,好吧,说实话，他也并不怎么了解。
就好比，他们现在坐在红酒庄里,张小宁却外带了一打啤酒。幸好酒庄的主人都还算是熟人,不然脸早就绿了。当然现在表情也不怎么好。
方婪轻咳一声,明智的转移了话题，“亚阳,我之前发的东西你看了没。”
周亚阳是方婪的大学同学,同系不同班,不过他们关系还不错。当时出了点什么事,学校里流传开周亚阳是周家旁系子弟,方婪也没放在心上,两人还是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恰好投了周亚阳所好，两人关系也迅速拉近了不少。周亚阳虽说是周家旁系，但架不住周家庞然大物,旁系子弟比旁人家里的独子还要金贵。
当然身家不菲。
要做生意当然要找这样的大主顾。
说实话,他俩在学校里关系好，理论上，方婪也才“没毕业多久”，但是其实他这段时间几乎都没想起这个人。
主要是上一世周亚阳在国内没呆几年就去国外了，并且还一直都没回来。并且和方婪断了联系。
不过那是以后，他们现在还是非常亲密的朋友。
所以周亚阳见了方婪第一面，就狠狠骂了他一通，问他怎么回事，手机也打不通，也主动不联系，玩什么失踪？
方婪隐约想起自己什么时候换了号码，不过这完全没有给陈向远造成麻烦，他还是轻松就拿到了他电话，对周亚阳来说，搞到他电话自然也不难，但是他没这么做。一来是对朋友的尊重，二来则是谁都有那么点傲气。
之前方婪主动联系他，他本来是想冷一冷对方的，后来一想方婪的性子，说不定扭头就走了，他连个逮住人骂一顿的机会都没有，也就没这么干。
听到方婪说话，周亚阳终于把恶狠狠的视线从张小宁身上转了回来，表情郑重起来，“看了，方婪你给我个撂个底吧，这消息来源究竟是？”
方婪摇了摇头，“这要是能说，我也早就告诉你了。我能保证的就是，这个消息绝对可靠。”
周亚阳沉吟起来。
方婪找他做这趟生意也是有原因的，周亚阳缺少消息渠道，但又有本金和实力，他恰好对未来的走向和政策了如指掌。刚刚好一拍即合。
至于拉上张小宁，是方婪想着带着对方赚一笔。
周亚阳也只是简短的思考了一下，就一点头，痛快的说，“行，那就这么来吧。”
方婪笑了起来，他也知道对方一定会答应，哪怕是卖着朋友情分，也会给个面子。更别说这确实是个大赚一笔的生意。虽然只是一个倒手，但是没知道明年春天的突然出台的政策，谁敢这么来？
周亚阳一见方婪笑，心里就来气，冷着脸敲了敲桌子，“行了，事情既然成了就和我去吃饭，把这家伙丢外面去。”他早看不惯张小宁了，他觉得张小宁专门提着啤酒来他的红酒庄，就是为了气他。
张小宁之前一直没吭声，说起来玩儿，他确实在行，但是正经事情上，就不大懂了。这时听见周亚阳这么说，顿时眉毛一扬，就要开口。
方婪倒是又笑了起来，后背放松的靠在沙发上，“这可不行，这家伙值钱着呢。”
他说的是张小宁大手笔的入资。周亚阳本欲开口说，他把张小宁那份也填上，你把人丢走。但是终于还是心存疑虑，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张小宁出资不低，方婪挺感动他的信任，周亚阳虽然有所保留，但心里还是信他更多一些。这一次只是一个开头，方婪没准备捞一票就走，等周亚阳这次之后，服了他，那么他们后面的合作怎么都好商量。
不过那个时候，周亚阳就未必愿意张小宁来分一杯羹了，方婪也只好这时就把张小宁塞进去，让他的出资比例高于周亚阳。
听方婪这么说，周亚阳也觉出了他的态度，没继续说什么。他们三人吃了饭，周亚阳又留方婪，说是什么叙旧。张小宁当然和他们无旧可叙，他和周亚阳碰面了这几次，都算是熟了，关系却没多好。这时候就主动告辞。
方婪也就一点头，说自己明天去找他。
周亚阳顿时不乐意了，“你这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之前我俩多好啊，你消失这么久，有了事情才想起来找我？”
“哟，原来你就是我旧爱？我怎么不知道？”方婪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话锋一转，“有事情才来找你，这就够了吧。”
周亚阳被他笑的心里猛然一跳，也不再追究下去，讪讪道，“成，你说够就够。”
然后俩人就坐一块儿喝酒，乱起八糟聊到半夜。
周亚阳坚持要方婪留宿。方婪摇摇头，还是没留下。
等到他回到家里，洗完澡准备睡觉，突然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
厉荣泽的？
方婪看了眼时间，犹豫了一下，没有拨过去，而是发了条短信――
“睡了吗？”
几乎短信才没发出去多久，电话就响了起来。
方婪接起来放在耳边，忍不住微微扬起笑意，“这么晚还没睡？”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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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荣泽忽然一顿，轻咳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方婪微微一笑。
他们简单的吃完饭，然后听了音乐会，等到他们两人从交响乐的宏大华章里脱离出来，重新站在g市的星光和灯光之下的时候。已经晚上10点多了。
“婪哥，我们现在回去？”厉荣泽看向身边的人。
方婪一笑，“我们走一走吧？”
然后他们拦了一辆车，到了海印大桥下。
整个大桥灿烂辉煌，在江面上倒映出一个颤动的金色轮廓。他们两人随便走着，迎着江面上吹来的风，厉荣泽的手已经凉了下来，但是源源不断的热量从方婪的手心里不断的传递过来，让他丝毫都不觉得冷。
他们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桥中央的位置。
周围是那么明亮，和桥上的灯光相比，周围的建筑虽然还亮着点点光亮，但相比之下，也都变成了一片一片的暗色。遥远的江面上，似乎漂浮着什么东西，但是看不清是什么，他们也都不在意。
站在桥中央的位置，他们几乎看不清其他的任何东西，只能看得到彼此。尤其是对方被灯光照亮的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像。
厉荣泽看着方婪，一瞬间心里酸酸麻麻得，尤其是在看到对方眼睛里，只有自己的样子，他不知道怎么的，身体里忽然就升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然后他想起了自己今天告诉对方的，他少年时的经历，家人的不信任和不支持，以及他成为演员之后，一路来的艰辛和跌跌撞撞。
忽然间鼻子就有点酸。
好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回到家里。
他以为自己无论什么经历什么，都能坚强的面对，事实也是这样，最开始迈入演艺圈，他不知道受到了多少不公平和冷遇，但是他最终都坚持了下来，并且付之一笑。然后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或许有天赋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的付出和努力。
然而这些坚强突然间全部破碎不见。
就在对方这么认真的看着他的时候。
“婪哥，”他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异常的颤动，他不由得闭上了嘴，只是这么看着对方。
方婪也看着他，然后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把对方拉进怀里。
厉荣泽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他更快一步的上前，吻住了对方。
唇舌交错，呼吸纠缠。心跳渐渐合二为一。
我爱你，生生世世，百死不悔。
第七十二章
虽然陈子昂大呼可惜，但是也不得不接受厉荣泽拒绝了王昊成邀请的这个结果。然后他想办法又联系到了几个剧本,他们都答应给zonger一个试镜的机会，但是十有也只是一个试镜的机会。
g市的影视基地，规模在全国都算是大的，这段时间，厉荣泽就留在g市,连续参加了几次选角,不过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各方面原因都有,最主要的,还是他没有被这个圈子认可。
陈子昂烦恼的不行，这时候就更加觉得放弃了王昊成那边太过可惜。不过他也了解厉荣泽的性格，知道事情到此为止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因此也就专心寻找其他可能的机会。
他们在g市呆了一段时间，陈子昂接到了一个五十集古装历史剧的本子，本子质量不错,又是省上的一个文化扶持项目，一集能拿到三十万，他觉得可愿意拿下,就和厉荣泽商量。就在他们已经订好机票,准备离开的时候,厉荣泽突然接到了钱前的电话，说这里有个本子，问他有没有兴趣，但是钱前也说了，片酬可能不会高。
厉荣泽当即就答应先看看剧本。
钱前提议说不如直接和导演见个面。
陈子昂本来还有点心存犹疑，主要是那个古装剧属于名利双收的那种，等见到了那个导演，他就更坚定了这个念头。
赵猛是谁？压根没有听过好么？
厉荣泽倒是不置可否，接过本子就细细读了读。
《归途》的主角罗翔天以老一辈海外华人科学家为原型，讲述了建国之后，海外求学或者功成名就的有识之士们，想尽办法，历尽艰难，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率领着刚刚起步的科研队伍，筚路蓝缕，创下一个又一个震惊世界的科学奇迹。
剧本很简练，对演员的发挥没有太多限制，厉荣泽捏了捏页脚的纸，这个故事并不是很有新意，这样的题材也已经有了很多作品。不过他从来都不觉得电影的目的是要讲一个故事，而真正好的电影，也并不完全是被故事情节支撑起来的。
影片最后的两句话打动了他，“他们其中的大多数都回来了，有的人又走了。”
“但是他们都回来了。”
他沉吟许久，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对面的赵猛身上，这是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看起来非常沉默寡言，只在最开始钱前相互介绍的时候对厉荣泽说了一声“你好”就再没有开口。如果不是钱前介绍，他可能根本想象不出这是就是那位“赵猛”。剧本确实有打动他的地方，但是如果导演不能胜任的话，也无济于事。
陈子昂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他浏览剧本的速度比厉荣泽更快。身为经纪人，他看剧本的角度也和厉荣泽不一样，他更关注的是剧本受不受市场欢迎，能够产生多少效益――这其中当然包括厉荣泽本人因此得到的知名度提高，演技提高等等。
经过他的评估之后，眼前这个本子显然不合格。
但是他看着厉荣泽的意思，似乎有点意动？
厉荣泽看着剧本，特意有针对性的问了赵猛几个问题，赵猛这时终于开口，但每个问题也几乎只用几个字就回答了他。
说实话，厉荣泽有点失望。
他犹豫了一下，为了表示对钱前的尊重，他并没有马上拒绝，而是表示自己需要好好考虑。赵猛坐那仍旧没说话，钱前干脆直接代替赵猛回答说没问题。
等一上车，陈子昂就给厉荣泽说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不合适。”
厉荣泽点了点头，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态度也已经很明确了。
这段时间为了方便行动，他们租了一个顶层的公寓式酒店的套房。
厉荣泽拿房卡开了门，一边站在玄关脱外套，围巾，换上棉拖鞋，一边想着事情。
厨房是开放式的，方婪正在做晚饭，听见声音抬头问了句，“怎么样？”
厉荣泽随即抬起头，嘴角一弯，“婪哥我们吃什么，我好饿！”然后才摇摇头，有点遗憾，“不太合适。”
他进来的时候，还带着点外面的寒意，手脚都是冰冷的。现在已经一样月份了，一个月后就是农历新年。想到今年可以和婪哥一起过年守岁，他顿时心情不错。
方婪双腿交错靠在冰箱旁边的墙上，正在研究手上打印出来的一个菜谱。旁边的锅上正冒着蒸汽，空气中传来一阵香气。
厉荣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本来陈子昂意思是无论这事成与不成，都可以和钱前，赵猛吃个饭，表示下感谢。结果被厉荣泽果断拒绝了。从那边赶回来，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但是他知道婪哥一定在等着他。
方婪抬头笑着看了他一眼，点点下巴，示意对方过来。
厉荣泽马上走过去，然后就被方婪捉住了手。
方婪只是单穿了一件驼色的薄毛衣，露出锁骨下面一点，下身也只是穿了一条白色长裤。但是他的手心却热热的。
厉荣泽被捉住之后，背脊轻颤了一下，就舒服的更加靠近了对方。
方婪把他的双手包在手心里来回暖着，同时渡了一股灵力过去，等到对方全身都暖起来了，才松开手。
他转身看了眼锅，掀开锅盖，用勺子伸进去搅了搅，转头说道，“按照菜谱炖的牛肉。”然后他又有点抱歉，补充道，“不保证好吃。”
厉荣泽就从后面靠上去，抱住他家婪哥的腰，“一定很好吃。”
方婪笑了声。
厉荣泽偏着脸在对方背脊上蹭了蹭，“你做的什么都好吃。”
然后就挂在方婪腰上不下来了。
牛肉很快翻滚起来，方婪掀开盖子，看样子应该熟了，不过他还有点不放心，拿筷子夹出来一块，正准备尝尝，就听见背后那一只传来很明显的咽口水的声音。
方婪：……
干脆筷子一转，伸到了厉荣泽嘴边。
厉荣泽马上一口就吃了进去。顿时眉头一皱，勉强开口，“好烫。”
方婪无奈，“快吐出来。”
厉荣泽只是摇头，就要用力咽下去。方婪把手里的筷子一扔，干脆把人抓过来，捏着他下巴就吻了上去。趁着对方意乱情迷就把那块都没怎么咀嚼的牛肉偷了过来。
别说，还真挺烫的。不过对方婪来说丝毫没有影响，他直接咽了下去，就松开对方，然后顺便瞪了一眼。
真咽下去，几天都别想好好说话了。
厉荣泽被他吻的有点呼吸不稳，眼睛都湿润了，等方婪转身开始把牛肉盛到碗里，就又重新蹭上去，抱住方婪的腰，“特别好吃，婪哥。”
方婪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不相信的反问，“你确定你尝出味道了？”
厉荣泽顿时没音了，过半天闷闷的开口，“真的好吃。”
方婪拉开他胳膊，转身看着对方轻笑道，“好不好吃我也不在乎，你喜欢就行，反正我也只做给你吃。”
外面又开始下起了学，今年的冬天尤其的冷，s市温度只会比g市更低。这已经有不少新闻在报道s市今年异常的低温。想必上面已经开始重视这件事。
方婪看了眼飘窗外面越下越大的雪，虽然他无意凝成的天倾大阵吸纳了s市大部分灵力，但也决不至于造成这种结果，天地万物循环演替，天倾大阵，或者说方婪本身，都是属于天地演替的一部分，道生万物，道衍无常。s市的灵力，没有渐渐恢复，而是日渐枯竭，其中必定有异。
这是他因之果，他就必须找到s市灵力枯竭的源头，并且解决。
这段时间他一直陪着厉荣泽在这边试镜上节目，同时他自己也一直不断修炼巩固修为，从天海图上领悟法诀。没有和修真圈的修道者交过手，方婪并没能确定自己实力水平。但是他有一个自己的衡量标准――
方婪看了眼和白色沙发几乎融为一体的那个团子，不对，现在已经有一个橄榄球大小了，小兽仍旧窝在沙发缝隙那里，但是日渐长大的身体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把自己整个儿塞进去。为此，它还难过了好一会儿。
随着方婪实力的提升，小兽的体型发生着迅速的变化，像是吹了气球似的不断膨胀。这也说明方婪进境极快，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隐隐看到了第五层境界的最后壁垒。
难道能够这么快就突破，进入第六层境界？
这种速度足以震惊整个修真圈。
不过方婪想起小兽之前幻化出的那只神态睥睨华贵的巨兽，然后再看看橄榄球大小的这一只，顿时觉得革命尚未成功，自己仍需努力。
“婪哥？”
“嗯？”方婪回神，“怎么了？”
厉荣泽忍不住看了眼方婪之前视线落在的地方，话说那只白团子长得也太快了吧？想想对方没事就撒娇要方婪喂灵力给他吃，厉荣泽就有点心疼――
这么能吃，除了婪哥谁肯养你？
不过厉荣泽马上就看向了方婪，“今天那部片子，我觉得还不错，剧本算不上特别好，但是我却挺喜欢的。”
“导演呢？”方婪问。
厉荣泽摇了摇头，“就是因为导演不合适，我才决定放弃出演。”
方婪点头，随口问道，“那导演是谁？”
“叫赵猛，不过人却一点都不生猛。”厉荣泽还没说完，方婪就惊讶的反问了一句――
“赵猛？”
厉荣泽也有点蒙，难道婪哥认识？
第七十三章
“婪哥你听过赵猛？”厉荣泽问了句。
方婪也在回忆着什么，又确认了一遍，“他是不是拍过一部电影，好像叫《归途》？”
厉荣泽：“……婪哥你怎么知道邀请我出演的电影是这部。”
“你今天下午去看的电影就是这个？”方婪动作一顿,脱口而出，“快答应下来！”
身为一个基本不主动关注这方面的人,竟然知道赵猛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他的那部成名作――一举拿下坎城电影节金棕榈奖，最佳男主角，最佳导演奖，震惊了华夏和世界的演艺圈！那段时间,大街小巷议论的都是《归途》和赵猛，赵猛从此一举跃居国内顶级导演的行列。而归途的男主演，本来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二线演员，竟然就凭着这么一部片子一举封帝，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坎城影帝，从此星途坦荡。
脑子里相关记忆越来越清晰,方婪微一凝神，眼前甚至出现了前世无意间看到了关于《归途》的报道,一行行文字和图片从面前一闪而过,全都在表明这部电影引起了怎样的反响和轰动！
这不是一部普通的电影，而是一部巨星的制造机。
方婪目光回转，重新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厉荣泽有点惊讶，更有点迷惑不解，“婪哥你的意思是……答应出演？”
方婪沉吟了一下，“我认为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厉荣泽没有立刻回答。
他开始思考这个剧本，赵猛，以及出演的可能与利弊。他非常尊重方婪的意见，也正因为如此，他之前已经做出了拒绝的决定，但是现在又开始重新思考其中的可能。
然后他一直没有说话，吃饭也有点心不在焉。
方婪看着厉荣泽，欲言又止，却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吃晚饭，厉荣泽自觉收拾了桌子，方婪去洗了澡，就打开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窗口，上面满是各种红色绿色的曲线和数字。张小宁最近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约他出来喝酒。但是方婪一直都没回s市，也就一直没能成行。其实他也想着见张小宁一面，有点事情要和他商量。
本来他们已经买好了机票，准备回去，但又临时起了变故。张小宁本来巴巴说要来接机，当然方婪没答应，但是这会行程有变也要告诉对方一声。
他给张小宁发了条短信。刚好厉荣泽推门走了进来，他像是还在思考着什么，有点神思不属，拿了睡衣就走进浴室，过一会里面传来了水声。
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只有在鹅黄色的路灯光柱下面，能够看清飞舞的卷绒似的雪花，而路灯下面，则已经积起了一层白色。方婪坐在书桌前，还在看着电脑屏幕，忽然觉得脚背一沉，低头就看见小兽窝了上去。
“你也怕冷？”他问了句，脚动了动，把那只扔到一边。
屏幕上面数字跳动着，他双手交错，支着下巴，脑子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归途》取得了怎样的荣耀他确信无疑。他当然希望厉荣泽能够出演，而不是错过这个机会。但是他同样也相信厉荣泽的判断，显然，厉荣泽并不是很看好这个片子，如果这样，那一定有他做出这样判断的理由。
他重生转世，并不是将曾经走过的路再重复一遍，那么他凭什么相信，这世上的一草一木都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在相同的时间空间之下枯荣呢？
过去之我，如今之我，未来之我，皆是我。
他并非重生，而是在继续一段未尽旅程。
如若如来，则往生自在。
方婪心头一跳，似是若有所悟。
“婪哥。”
方婪忽然惊醒，那点微妙的灵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同时他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残留了下，并且藏身在了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
“婪哥？”
厉荣泽随便擦了擦头发，走过来又叫了一声。他穿了一条格子睡裤，上身却随便套了一件白色背心，露出一部分饱满紧实的胸膛。
方婪眼睫一错，恢复清明，“嗯？怎么了？”
然后自然而然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把对方按坐在床边，给他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虽然他现在已经掌握了不少小法诀可以轻而易举让头发干爽，但是相比之下，他更愿意亲自来做这样一些事情。
厉荣泽舒服的眯了眯眼睛，问出自己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婪哥，你为什么觉得这部片子会火？”
方婪动作没停顿，他最后用力擦了擦，就把毛巾放回了浴室里，等他走出来之后，厉荣泽还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答案。
方婪有点坏心思的一笑，“这是秘密。”
方婪并非不愿意告诉对方自己重生之事，但是他心里却隐隐有某种念头，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阻止他这么做。天机难测，他也就收起了这个念头。
看着对方睁大眼睛，挺不乐意的看着自己，方婪忽然欺身而上，把人压倒在了床上，“想知道？”
厉荣泽马上点头，“肯定的。”
“那就看你能不能让我满意了。”他撑着胳膊看着对方，挺恶劣的说，眼睛里却满是笑意。然后他还没有动作，对方就主动抬头吻了上来。
“婪哥……”
等一切结束之后，厉荣泽竟然还没忘之前的问题。
方婪拉过被子盖在他们两人身上，“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只是我挺希望你能出演，不过，决定权在你。”
“就这样？”
方婪点点头，厉荣泽和他对视了一会，忽然从地上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给陈子昂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决定出演《归途》，详细的他们明天再说。然后又把手机随意丢在地上。
方婪：……
厉荣泽钻进了他怀里，“婪哥你怎么不早说，我就不用考虑那么久了。”
方婪心里一动，然后又挺无奈，“你还真果断。”
厉荣泽忽然压上来，吻了吻他，“如果让我做出决定的理由是你，那么还真挺容易的。”
方婪闭了闭眼，压住对方脖子吻了上去。
肌肤相贴，呼吸交融。
刚刚没有完全满足的身体又一次缠绵在一起。
第二天，厉荣泽就很有效率的约了钱前和赵猛，表示自己愿意出演。当然他也给了陈子昂不少理由，让对方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钱前得知厉荣泽决定接下这部片子，还挺惊讶的，然后他再三表示，厉荣泽这个选择绝对正确。
厉荣泽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到电影开拍的时候，他才明白了钱前的意思。
赵猛这个人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厉荣泽都没想到，一进入拍摄状态，赵猛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顿时人如其名，气场全开，整个片场都战战兢兢，气氛十分紧张。
但是也十分迅速的运转了起来。
和他一起的几个配角都有了点名气，显然非常不适应，都皱着眉，像是快要忍不住了。他们都是钱前想法子找来的，卖的都是钱前的面子，完全没想到之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导演会变得这么不客气。
厉荣泽也没说什么，他安安心心的看着剧本。虽然这是他第二次参加电影拍摄，但是在钱前那里，他不但拍摄的非常顺利，而且还学到了很多东西。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琢磨这些。因此对于这次拍摄，还挺有信心。
然而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
“卡！”赵猛喊了一声，极其不耐烦的走了下来，“你刚刚不是说明白了吗？这就是你明白的东西？”
厉荣泽抿着嘴，没说话。这个镜头已经来来回回拍了十几遍，他心里也挺火，赵猛说的效果他自认都达到了，然而拍了这么多遍，对方还是不满意。
他确实挺喜欢这个本子，一则是因为本子里的斯人斯景，二则便是因为这个本子对演员的约束极少。正因为如此，如果没有一个好导演，很可能会拍的一塌糊涂。
厉荣泽看了眼赵猛，压下心里的火气，冷静的开口，“赵导，可能我确实没明白你的意思，这样你给我示范一下？”
赵猛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没回答，反而转身走了回去，招呼他看刚刚拍的那个镜头。
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但是说话的内容却一点都不温和，“连续十二次，里面少点什么东西，你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也就不用继续拍下去了。”说完他就直接跳过了这一幕，招呼其他人继续拍别的场。
厉荣泽手指紧了紧，段松看导演走了，跑过来低声安慰道，“厉哥，可能是赵导要求比较严，其他几个主演也被ng了好多次，你别压力太大。”
厉荣泽沉默了一下，把赵猛让他看的那一段用手机拍了下来，然后把手机一收，对段松说，“等这一场完了，你帮我给赵导说一下，我今天先回去了。”
段松一愣，马上劝道，“厉哥，不然再等等？”
厉荣泽摇了摇头，示意了一下那边，赵猛正抓着一个女配脸色挺差的说着什么。
然后对段松说道，“今天我也只有这一场，看情况肯定拍不成。”
他说完就随便卸了妆，拿起一边的外套，快步走了出去。
刚好《归途》剧组最开始几个景都在g市，他也就仍旧住在之前租的公寓酒店套房里。
然而厉荣泽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空荡荡的，方婪并不在。
他上一周就回了s市有点事情。
厉荣泽当然知道。
他抿着嘴，面无表情把外套丢在沙发上，然后走到卧室把自己摔在床上。
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演戏这么久，很大部分都是依赖某种“感觉”的指引，而这种感觉，都是寄托在他的感悟和体验之上的。他好似生来就有某种天赋，能够把一些看到，感觉到，接触到的人，事，进行再加工，借用于自己的表演中。
他的表演，就好比在大脑中重新虚构出一个人物，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怒，什么时候应该是什么反应，都在这个模型的指引之下。
而这一次的主角――罗翔天，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并且还是一位坚定的革命家。这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一种身份，但是他仍旧通过自己的了解感悟，塑造一个他所理解的罗翔天。
然而一直无往不利的法子这次却失去了效果。
在赵猛眼里，他的表演破绽百出。
厉荣泽并不是没有意识到，他遇到了某种瓶颈。
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一股深深的沮丧。好像忽然之间被迫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差。”
这让他非常失落，几乎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厉荣泽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把头埋进了枕头里，这时候就非常想念一个人。
“当你一个去流浪
当你一个人踏上远航
你不相信眼泪
你一个人无法入睡
并不是对自己的决定后悔
也许只是需要安慰”
第七十四章
s市的一个私人酒庄里。
方婪正和张小宁坐在单人沙发里喝酒。张小宁喜欢喝酒,也只是单纯的，喜欢喝“酒”。他对酒的品种年份并不在乎,好吧,说实话，他也并不怎么了解。
就好比，他们现在坐在红酒庄里,张小宁却外带了一打啤酒。幸好酒庄的主人都还算是熟人,不然脸早就绿了。当然现在表情也不怎么好。
方婪轻咳一声,明智的转移了话题，“亚阳,我之前发的东西你看了没。”
周亚阳是方婪的大学同学,同系不同班,不过他们关系还不错。当时出了点什么事,学校里流传开周亚阳是周家旁系子弟,方婪也没放在心上,两人还是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恰好投了周亚阳所好，两人关系也迅速拉近了不少。周亚阳虽说是周家旁系，但架不住周家庞然大物,旁系子弟比旁人家里的独子还要金贵。
当然身家不菲。
要做生意当然要找这样的大主顾。
说实话,他俩在学校里关系好，理论上，方婪也才“没毕业多久”，但是其实他这段时间几乎都没想起这个人。
主要是上一世周亚阳在国内没呆几年就去国外了，并且还一直都没回来。并且和方婪断了联系。
不过那是以后，他们现在还是非常亲密的朋友。
所以周亚阳见了方婪第一面，就狠狠骂了他一通，问他怎么回事，手机也打不通，也主动不联系，玩什么失踪？
方婪隐约想起自己什么时候换了号码，不过这完全没有给陈向远造成麻烦，他还是轻松就拿到了他电话，对周亚阳来说，搞到他电话自然也不难，但是他没这么做。一来是对朋友的尊重，二来则是谁都有那么点傲气。
之前方婪主动联系他，他本来是想冷一冷对方的，后来一想方婪的性子，说不定扭头就走了，他连个逮住人骂一顿的机会都没有，也就没这么干。
听到方婪说话，周亚阳终于把恶狠狠的视线从张小宁身上转了回来，表情郑重起来，“看了，方婪你给我个撂个底吧，这消息来源究竟是？”
方婪摇了摇头，“这要是能说，我也早就告诉你了。我能保证的就是，这个消息绝对可靠。”
周亚阳沉吟起来。
方婪找他做这趟生意也是有原因的，周亚阳缺少消息渠道，但又有本金和实力，他恰好对未来的走向和政策了如指掌。刚刚好一拍即合。
至于拉上张小宁，是方婪想着带着对方赚一笔。
周亚阳也只是简短的思考了一下，就一点头，痛快的说，“行，那就这么来吧。”
方婪笑了起来，他也知道对方一定会答应，哪怕是卖着朋友情分，也会给个面子。更别说这确实是个大赚一笔的生意。虽然只是一个倒手，但是没知道明年春天的突然出台的政策，谁敢这么来？
周亚阳一见方婪笑，心里就来气，冷着脸敲了敲桌子，“行了，事情既然成了就和我去吃饭，把这家伙丢外面去。”他早看不惯张小宁了，他觉得张小宁专门提着啤酒来他的红酒庄，就是为了气他。
张小宁之前一直没吭声，说起来玩儿，他确实在行，但是正经事情上，就不大懂了。这时听见周亚阳这么说，顿时眉毛一扬，就要开口。
方婪倒是又笑了起来，后背放松的靠在沙发上，“这可不行，这家伙值钱着呢。”
他说的是张小宁大手笔的入资。周亚阳本欲开口说，他把张小宁那份也填上，你把人丢走。但是终于还是心存疑虑，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张小宁出资不低，方婪挺感动他的信任，周亚阳虽然有所保留，但心里还是信他更多一些。这一次只是一个开头，方婪没准备捞一票就走，等周亚阳这次之后，服了他，那么他们后面的合作怎么都好商量。
不过那个时候，周亚阳就未必愿意张小宁来分一杯羹了，方婪也只好这时就把张小宁塞进去，让他的出资比例高于周亚阳。
听方婪这么说，周亚阳也觉出了他的态度，没继续说什么。他们三人吃了饭，周亚阳又留方婪，说是什么叙旧。张小宁当然和他们无旧可叙，他和周亚阳碰面了这几次，都算是熟了，关系却没多好。这时候就主动告辞。
方婪也就一点头，说自己明天去找他。
周亚阳顿时不乐意了，“你这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之前我俩多好啊，你消失这么久，有了事情才想起来找我？”
“哟，原来你就是我旧爱？我怎么不知道？”方婪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话锋一转，“有事情才来找你，这就够了吧。”
周亚阳被他笑的心里猛然一跳，也不再追究下去，讪讪道，“成，你说够就够。”
然后俩人就坐一块儿喝酒，乱起八糟聊到半夜。
周亚阳坚持要方婪留宿。方婪摇摇头，还是没留下。
等到他回到家里，洗完澡准备睡觉，突然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
厉荣泽的？
方婪看了眼时间，犹豫了一下，没有拨过去，而是发了条短信――
“睡了吗？”
几乎短信才没发出去多久，电话就响了起来。
方婪接起来放在耳边，忍不住微微扬起笑意，“这么晚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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