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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6

    生死劫 作者:银筝

    的深意。丹丘然诺被他气了个死,第二天留书而别,道自己要去寻在乱军中下落不明的紫薇星主石双愁,再不跟沈渊这坏小子品酒论道了。

    步回辰听闻此事,啼笑皆非,终于趁了空儿,觑见沈渊独自到自己的别苑书房中寻书排遣,便悄悄地自偏门中掩了进去,在书架间截住了他。

    沈渊见他,倒有些吃惊,问道:“大天白日的,你也成闲人了?”步回辰轻轻笑道:“‘也’字下得好。似你这般散仙生涯,本座实在是羡慕得紧。”沈渊嘟囔道:“哪家散仙是闷在房里长草的,陈抟老祖么?”陈抟老祖是唐代得道仙家,传说嗜睡,一睡经年,身上都生了青苔杂草。步回辰听他抱怨,哈哈一笑,翻动他身边书案上扔着的一本《列异传》,随口道:“老祖有云:‘神气安静之人,心地空闲,而所为放心。’你日日随心所欲,果然得道。”忽地想起自己引的竟是《龟鉴》,当即闭口。忽觉自己也染上了身边诸人钳口结舌的做派,心中微微烦燥,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沈渊将挑拣出的书册摞在案上,浑不着意地道:“老祖还有诗云;‘愁看剑戟扶危主,闷听笙歌聒醉人。’你日日剑戟金戈,瞧得够了;明儿好出去听听曲儿,叫叫小娘儿,喝喝花酒,打打茶围……”步回辰又气又笑,道:“行了行了,你自家想出的花样,倒硬栽在我身上。”沈渊唉声叹气地道:“我是想去啊。可是谢家哥儿俩整天缠着我,我总不能教坏了小孩儿。”说着抱起书来,忽地轻轻哎哟了一声,手臂一颤。步回辰眼明手快,疾跨一步,右臂一圈,扶住了他的身体,兜住了怀中散落下的书籍。

    沈渊狼狈地抓住几本书,扶着他的手臂站稳,道:“手还是吃不住劲儿――我叫文朔来帮忙。”步回辰一手扶住他怀里的书,右臂搂他入怀,低声道:“别叫他。”叹了口气,道:“别叫那些……不相干的外人。”

    沈渊连书带人,都倚在他的怀间,散漫笑道:“那你寻个内人,来唱曲儿给我听。”步回辰听他说“内人”,心头又是一跳。但瞧见怀间凤目明澈,复又心平气和。吐了口气,微笑道:“你个散仙……你真想听曲儿?”沈渊扔开手上的书,劈里啪啦地掉落一地,反手拍拍他的手臂,笑道:“当然,还要漂亮小娘儿。”目光闪动,笑道:“听说马衢城内,冬季有马市,盐铁市,南来北往的商队不少,自然也会有不少好酒肆好楼馆的啦。你今儿要是有空儿,我就陪你逛一遭,也不妨事。”步回辰笑道:“说了这么一大套,到底是谁陪谁?”沈渊咦道:“你不是马衢城中之主么?我客随主便,当然是我陪你了。”步回辰被他强词夺理的没法子,却也勾起了兴头来,道:“既如此,要挑什么小娘儿陪酒唱曲儿,却得我说了算。”沈渊气道:“你小气得没个边儿了,头一次听说请客还要拘着客人的。”步回辰挑眉道:“我被你奚落惯了,自然得悭吝些儿。”沈渊怪叫道:“打蛇随棍上,也没你这般快的!”

    两人笑个不休,当即回房悄悄换了衣服,着了青布长袍,罩了狐裘斗篷,打扮成普通士绅模样,从中军府后门溜了出去。步回辰嘱咐亲兵带了马匹,沈渊伤势渐复,已能上马跨鞍,便自乘一骑。两人不令亲兵跟随,悄悄转入中军府门尾巷,往城中街市上来。

    城中果如沈渊所说,虽然刚遭战火不久,但街巷靖平,六街三市之内,来往商队甚多。街旁白地之上,摆着无数的卖物杂耍货郎担子,拥挤不堪。两人跳下马来,牵马步行。不一时走到一座州桥之下,见一幢三层门楼,门前挑着望竿,挂着一条飘飘荡荡的簇新酒旆,走至近前瞧时,七间阔大门面,桌椅板凳甚是齐楚干净。楼上传来琵琶叮咚之声,两人同时住了脚,相视一笑,早有伙计出来招呼“客人歇马,上楼用茶”等语了。

    两人联袂上楼,拣了个临街阁子坐了。酒保铺陈下注碗果碟按酒等物,正请问菜肴酒水,沈渊忽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步回辰和酒保听着满楼的琵琶胡弦,丝肉之声乱耳不绝,不知道他是在听哪一处的调儿?酒保陪笑问道:“公子爷,可是有相熟女娘在楼中唱曲儿?要不要叫来侍候?”

    第80章 天涯箫音

    沈渊偏头微笑道:“不是熟客,却是熟声――这儿是不是有姑娘在奏箫管?”阁外侍候的一名帮闲听了,连忙进来,拍手笑道:“爷好耳力,这里弹琵琶卖唱的女娘不少,吹箫的可只有一位,叫雪晴儿――那箫吹得可真是好,呜呜咽咽,听着就让人流眼泪……”他说的唾沫横飞,步回辰早扔出一个小银锞子来,笑道:“听你说还是听她们唱?叫过来就是了。”那闲汉见那银锞子足有一两来重,拣在手里几乎要合不拢嘴,应道:“爷吩咐,小的这就去叫。不过若是雪晴儿吹箫,便唱不了曲儿,我再为爷们叫个弹琵琶唱小曲儿的娘子来,可好?”沈渊笑道:“你倒周到,快去。”

    酒保见两人出手大方,便也殷勤相问酒肴。步回辰要了暖锅下酒,记起沈渊品酒极精,正要相问楼中藏有什么好酒。忽听楼板轰响,一群人笑语喧哗,由酒保带领着登上楼来,在隔壁的套间中围炉坐下。那群人说起话来,南腔北调,当是一队远涉边关做生意的商队中人。步回辰听那嘈杂叫酒要菜的声音,皱眉对沈渊笑道:“这下可没法安生听曲儿了――”一语未完,便听一人操着河间口音高声笑问道:“老胡,你前个晌儿刚从武南道上过来的吧。宁王纳妾那样的热闹,偏你有眼福瞧着了。你且说说,那南宫夫人究竟美成个什么鸟样儿?”

    步回辰手指在桌上轻轻一顿,沈渊已向酒保笑道:“先打三角镇江浮玉春吧。就着清酒听曲儿闲篇,最妙不过了。”酒保应了,自退出去安排。步回辰转脸去瞧窗下熙攘街景,沈渊伸筷搛了颗党梅果儿,有滋有味儿地吮着过口。隔壁一群人闹闹哄哄,吵嚷着要老胡讲一讲那贵为步天军统领夫人,却又博定泰宁王青目,六军奋怒,引起战火连天的女子,究竟是怎生的绝色红颜。

    那老胡听口音是关中地方的人,却胆子颇细,吸着冷气笑道:“诸位,诸位,这里可是马衢城!”河间口音的汉子却心粗胆壮,骂道:“入你姥姥的怕个鸟!老子们山南海北走得遍了,马衢城又怎么了?明天出关一走,与谁鸟相干!”老胡回口骂道:“说闲篇不妨,你倒要入谁的姥姥!”众人连忙解劝,一人圆场道:“陈九说话粗,老胡甭计较。不过步天军辖地确不似长安,没那许多神神道道的老公儿密报。老胡也别蛇蛇蝎蝎的了,你便说了,还怕步天教主就守在隔壁间听壁角不成?”沈渊噗地一声,将嘴里的梅核儿吐了出来,在小碟子里骨碌碌地打了好几个转儿。

    步回辰瞟他一眼,还未出声,酒保却已进来送酒布菜。又听环佩叮咚,方才那闲汉撩起暖帘,两名歌女一先一后地走了进来。先一人青裙红袄,粉腻脂香,怀抱琵琶,大大方方地向座中的两人道了个万福,莺声呖呖地道:“奴家郑惜惜,与雪晴儿妹妹一道来侍候两位公子。”那雪晴儿却不如她应对有度,只怯生生地执着一支竹箫,随在郑惜惜身后敛衽行礼。

    沈渊与步回辰都明白她是司箫乐师,不以卖唱为业,忽然听得有客人专门召唤,自然心中不安。沈渊也不为难,并不与她招呼,只向郑惜惜笑道:“我到边关不久,不知道你们这儿的规矩,是姑娘拣着拿手的小曲儿侍候呢,还是能让客人拣着爱听的点?”

    郑惜惜听问,眼睛一亮,点漆一般的眼眸自眼睫之下,撩了沈渊一眼,道:“两位公子必是两都繁华人物,听说只有都中新丰阁内饱读诗书的名妓娘子,才有这般侍候如意的手段呢。”沈渊执壶为自己和步回辰各斟一杯酒,微笑道:“这样说,你是不成的啦?”说着,眼波流转,笑意轻清,举杯饮了一口,将喝过的杯沿向着外间,轻轻在郑惜惜面前的桌边上一顿。

    在边庭酒肆讨生活的歌女,虽不如长安,洛阳等大都市中的□□才艺高超。但边庭来往者众多,她们的眼界之广,殊所不逊于都中□□妓。那郑惜惜又是楼中歌女翘楚,见沈渊如此俊秀人物,放出这般风雅手段,早激起好胜之心,当即上前挈起杯盏,艳艳红唇在杯沿轻抿一口,娇声笑道:“既如此,奴家不敢不应公子。”唇间一抹胭脂痕,留香杯沿。她趋前几步,屈身浅笑,捧杯奉与沈渊。

    步回辰深深看着沈渊,沈渊哈哈大笑,探过身去,伸手从她手中接过酒杯。他手掩在袖中,只露出几根修长手指,接杯时便拂上了郑惜惜的执杯小手,郑惜惜含羞带笑,递了杯盏。沈渊凤目流光,薄唇带笑,将杯子凑至唇边,就着那道胭脂残印,仰头便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向着郑惜惜照了照杯底。

    隔壁老胡仿佛被人多灌了几杯酒,已发了兴,正在大讲宁王发三千铁骑,俱执大红纱灯,从武威郡西门一直排到中军府,迎娶南宫夫人的热闹场面。沈渊目光闪动,向郑惜惜微微笑道:“你如此知情识趣,我可不舍得难为你。隔壁既然在说当世第一美人儿,你便拣几首拿手的美人曲子,唱来听听?”

    只听“嗑”的一声,步回辰手中的杯子轻轻顿在了桌沿上。郑惜惜亦是一愣,她见沈渊风流俊秀,吐属雅致,以为必然会出下一个又巧妙又为难的题目来与自己诗酒唱和,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的,却不想竟是这么简单的一桩吩咐。从古至今骚人墨客做的美人香草诗浩如烟海,哪有歌妓不会唱的?

    她在马衢城中迎来送往,并不象过往客商那般百无禁忌,听见隔壁间一群粗鲁男子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南宫夫人“水蛇腰,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看看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冷峻男子,忽然平白之间生了一缕怯意,微笑道:“那些粗汉子喝饱了老酒便吹牛,可当不得真。”沈渊笑道:“那小曲儿便是文人吹牛了?一样当不得真。”说着,随手为步回辰的酒杯斟满了酒,笑道:“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锦绣传奇,甚或村头李阿婆丢母鸡,镇上王三儿偷萝卜,在自家眼中瞧来是天大的事,在别人嘴里说起来,不过都是为了下杯酒罢了。”

    两名歌女被他的滑稽比方逗得咯咯娇笑,俱各放下了心。步回辰瞟了满口乱扯的沈渊一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郑惜惜笑得花枝乱颤,应道:“是,要论古之倾国美人,第一便要属汉武帝的李夫人了。奴便唱一首《鹧鸪天》,与两位公子佐酒。”说着,与身后的雪晴儿交换了个眼色。雪晴儿点头应许,将箫管凑至唇边。立时一缕清音,滴尽寒泉,幽咽凄绝,沈渊击节叫道:“好!”郑惜惜轻拢四弦,宛转唱道:“唱得梨园绝代声。前朝惟数李夫人。自从惊破霓裳后,楚奏吴歌扇里新。 秦嶂雁,越溪砧。西风北客两飘零。尊前忽听当时曲,侧帽停杯泪满巾。”

    竹肉相和,裂帛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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