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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70

    黄金骨 作者:陈小菜

    分节阅读70

    董束月想到他方才所问,灵光闪:“难道舍利子落入百里之手?”

    凤双越颔首道:“我也很久不见二哥了……你要不要起去趟狮驼岭?”

    董束月忆起百里情事上种种恶劣行径,难得的有了几分难堪羞怒,垂着眼睫切齿道:“我讨厌他!”

    凤双越挑眉梢:“二哥强迫过你?”

    董束月嘴唇快要咬出血来,欲言又止,只忍气道:“没有。”

    他这副姿态虽做得惹人怜惜,凤双越却只觉好笑:“既是你情我愿,甚至是你主动勾引,又何苦摆出这脸委屈不甘?”

    董束月冷笑道:“我下界小妖,蒙蛟魔王青眼,哪敢委屈?”

    凤双越不理会他言语带刺,问道:“二哥待你也算真心,你不去见见他?”

    董束月心念动,涌起丝希望,怕眼眸中带出心思,忙低下头:“不去。”

    细白的手指藏在衣袖中,却已紧张的攥成拳。

    侧耳听得凤双越似乎并无异动,正悄悄松了口气,蓦的颈侧股温热的呼吸,不禁吓了跳,本能的抬手想推开,手腕瞬间被牢牢扣住,凤双越含笑的声音就在耳边:“心跳这么快……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董束月反应极快,捂着心口含怒道:“被你吓的!”

    凤双越意味深长嗯的声,放脱他的手腕,却握着他束银发,微用力使得董束月仰起脸来:“束月,你想跟我玩心思手段的话,就得好好玩,玩得聪明些,玩得别露破绽……若着不慎被我发现了什么,比如趁我离开打听复生的尸骨所在,我就割了你漂亮伶俐的小舌头。”

    董束月眨了眨眼睛,慢慢将脸贴上凤双越的腰腹,声音沙沙的黏稠,能拉出琥珀色的糖丝:“若双越不曾发现呢?”

    他的发丝滑腻冰凉,绕在手指间,活像条条纤细的小蛇在游动,凤双越低低的声笑:“你不妨试试。”

    狮驼岭狮驼国,名虽同为狮驼,却相隔千余里,次日退朝,凤双越换下龙袍,轻裘缓带御风而行,不到炷香时间,已至狮驼寨的门口。

    只见方巨石上,錾着狗爬般的三个血红大字:狮驼寨。

    凤双越殿宇楼台锦阁华堂看得惯了,久不见这般荒山野岭巍峨苍莽,不觉驻足看住了。

    寨子里屋舍简陋却结实,错落排开,时近中午,有炊烟袅袅,又有狗吠人声,不远处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正掷石头打毛球玩耍,笑语喧喧。

    有个七八岁的孩子最是机灵,猛抬头发现寨门口来了个人,衣着华贵不说,气势是高不可攀,忙上前笑嘻嘻的问道:“大叔,你找人?”

    凤双越低头瞧,这孩子脸蛋圆鼓鼓的倒也可爱,笑道:“是啊。”

    说着那群孩子齐齐聚拢了来,狮驼寨山贼的窝强盗的地盘,凤双越这般容貌穿着只有作为肉票绑上山来才得以见,却不想今日这样画上的人物竟是来寻人,群小贼头不由得大是好奇,时叽叽喳喳嘈嘈切切盘问不休,大到你家有少钱几头牛几个老婆,小到你吃过饭了么吃的什么喝的什么。

    凤双越好脾气的随口应付,边问那圆脸小孩:“百里是你们大当家不是?”

    那孩子欢然道:“大叔要找我们大当家?”

    凤双越点头:“烦请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那孩子却不立即答应,而是指了指他腰带上垂下的黄金莲蕊:“我要这个。”

    凤双越微微笑,摘下送到他眼前。

    那孩子眼睛放光,将那饰品把夺过,也不怕硌着,死死握在手心,果然带着他排众而出,路走进寨子,走到栋木屋前,那孩子砰砰的敲了两下门,嚷嚷道:“大当家的,有个大叔找你!人我给你带门口啦!”

    冲凤双越挤挤眼,自己道烟的跑回家吃饭了。

    门开处,百里长长的灰发凌乱,衣袍并未系好,袒露着结实精悍的胸膛。

    凤双越敛了笑容,深深凝视着他,琉璃目中有丝不欲隐藏的悲伤,良久低声唤道:“二哥。”

    见是凤双越,百里银灰眼眸中并无讶异也没有愤恨,嘴角绽开个温暖了然的真切笑意,毫不犹豫的张开双臂,与他轻轻拥:“老三。”

    简简单单的拥,却是凤双越失了季复生失了心后,十年来汲取到也愿意接受的唯关怀。

    瞧着屋里另有人,凤双越停住步子,百里拍了拍他的肩:“进来坐!”

    屋内陈设极是简单,床桌柜子,连椅子都只得把,但宽宽大大铺着猞猁皮,瞧着倒是舒服。

    这唯张椅子前,刚起个很俊秀斯文的佳公子,正是狮驼寨二当家,庄轻侯。

    门外寒风吹入,庄轻侯忍不住咳嗽几声,却点头为礼:“贵客远道而来,路途辛苦了。”

    凤双越打量他眼,发觉此人身有妖骨而妖气不显,不时低咳似身怀有疾,胸口处却又有佛光瑞气隐隐约约,心里思忖,舍利事的前因后果已是昭然,转眼看向百里,笑道:“原来二哥夺了我的舍利子,是为了给这位治病。”

    赃物在身被苦主逮个正着,饶是庄轻侯也不免有些尴尬:“大当家,这……”

    百里大笑,眼眸中却有冷酷的光芒掠而过:“老三,舍利子我不会还你,就当是你拿走我覆海珠的回礼罢。”

    凤双越目光深邃的闪烁,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桌上只褐色茶碗,似笑非笑:“原来二哥根本没有失忆。”

    百里哈哈笑:“好说,你也根本不曾被我骗到。”

    轻轻推了推庄轻侯:“你去王大娘家吃饭……带上隔壁那小子,我和老三十年不见,有话要说,你们千万别来打扰。”

    凤双越本就深不可测,十年未见之下,百里对他行事心思是捉摸不定,自然不愿让庄轻侯身处险地。

    庄轻侯见百里虽笑着,眼神却极是凝重,点点头抬脚就走,经过凤双越时,却将那茶碗轻轻从凤双越手指间取下,凤双越眉梢扬,不动声色。

    庄轻侯提起搁置在暖套里的茶壶,倒满碗茶,双手捧着送到凤双越身前:“若我没猜错,这位便是七圣中的大鹏王,如今的狮驼国主?”

    这二当家举止有礼中别有深意,凤双越不由得起了些许兴趣,也不伸手去接那碗茶水,只淡淡道:“对。”

    “当年轻侯在深山孤陋,却也曾听说七圣的威名,知道七圣的情义。花果山覆灭,也就大鹏王和我们大当家劫后余生硕果仅存,故人旧友大半凋零,想来大鹏王也十分悲伤,幸得我们大当家还在,兄弟难得重逢,叙叙旧情倒也能烦忧稍解。”

    庄轻侯说着,抬眼直视凤双越,笑容落落明朗,观之可亲而忘俗:“狮驼岭虽非大鹏王的故乡,但大当家却是大鹏王的故交,美不美乡中水,亲不亲故旧人,外面风大天寒,大鹏王又是千里奔波,不妨尝尝这故人处的碗热茶?”

    庄轻侯的声音低而不虚,语气中有亲近恳切却无卑躬屈膝,端着茶碗的双手稳定如铸,唇角微笑的弧线是柔,眉宇间飞扬的气质却是刚。

    凤双越静静端详着他,良久接过碗,抿了口茶水:“狮驼岭人有情,水也甜,凤双越今日来寻二哥,只是叙旧讲故……若舍利子不足以疗疾,狮驼国中另有药材无数,轻侯如此人物,实不该夭折抱憾。”

    兄弟

    庄轻侯如释重负,心中登时松,方知已出了身虚虚的冷汗,心跳如失了控的马蹄声,忍不住抚胸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百里感同身受般脸色惨变,忙走近扶住,急道:“怎么样?这两日不是好了么?”

    凤双越看着他们,心里只是冷冷硬硬的,略思忖,却伸手隔着厚厚的衣服,轻轻按住庄轻侯的胸口,手掌周围笼罩着团氤氲金光。

    温润平和的光芒源源透入胸腑,庄轻侯急促粗重的喘息渐渐平定。

    百里揽着庄轻侯,看向凤双越的眼眸中闪过浓烈的感激之色,连警惕隔阂都卸去了三分。

    金芒渐淡,凤双越手掌却不撤离,眼神中有询问之意:“想必是因为二哥法力消失,原本应该将舍利纳入你体内才好……”

    百里点即明,不客套:“那么就劳烦老三。”

    凤双越轻声笑:“可是你要的,莫要后悔。”

    手指握定那颗舍利子,口中轻诵法诀,庄轻侯只觉胸口肌肤阵森森的凉,直沁入心脾肺腑,紧接着便是绵绵泊泊的温热,肺部常年的滞涩刺寒之意丝丝被拔出般淤积顿解。

    凤双越附在庄轻侯耳边,轻声念出篇口诀,重复三遍,笑问道:“如此你可记住了?便是记不住,我也不再复述了……”

    庄轻侯凝神听罢,道:“记得很牢。”

    凤双越颔首:“以后你每日默运玄功,待舍利子全然与你灵力相融时,百病尽除,有般好处,这舍利是佛家至宝,寻常妖物本不能近身,巧在你是半人半妖,又得我将此物封入体内,从此有舍利傍身,再不必畏惧天劫。”

    看庄轻侯嘴唇微动,知他意欲道谢,却抬手,带着几分叹息的意思道:“不必谢我,二哥如此待你,我怎能不成人之美?”

    庄轻侯年宿疾得以缓解自是欢喜,而凤双越这句话是叫人打心眼直甜到嘴里,不由得笑:“还是要谢……三哥。”

    却不曾发现,百里银灰色半透明的眼眸中,掠过的道惊疑戒备之色。

    百里与凤双越数千年的交情,自然比庄轻侯明白,此人秉性骨血中,绝没有成人之美这等德行,何况他还正值折翼拆双的境地?

    庄轻侯见凤双越自现身以来,言谈举止像翩翩贵公子过像妖界魔王,何况还出手相助,时放下心来,知他们兄弟年不见,自然有话不足为外人道,径自出门,顺手将门带上。

    想着百里方才言下之意,是不让季复生与凤双越相见,心中思量着,悄悄将季复生唤去了王大娘屋里。

    他走,屋里两人却都安静了下来。

    初照面,兄弟之情占了上风,心神激荡均是别后重逢的感慨,但几句话说,觉出了彼此的危险来,登时种种嫌隙猜忌丛生,倒成了对坐无言的局面。

    良久凤双越感叹道:“你这小情|人好生厉害。碗乡中水,故人之情款款道来,便是我有敌意,也发作不得了。”

    百里哈哈笑道:“这可奇了,老三有敌意么?我怎么瞧不出来?”

    凤双越只知百里嗜血而狂放,极不好惹,却不想他还有这等能屈能伸能装糊涂的本事,笑道:“可不是?倒叫他平白担心场,舍利子二哥想要,尽管拿去,我哪会有半点不愿?难道要为个破骨头珠子,跟二哥大打出手不成?”

    两人互相看眼,拍了拍肩,亲热的大笑。

    百里似乎很是庆幸的问道:“舍利子对你并无用处,为何要着人远赴祭赛国去取?幸亏我抢了来,要不你怎会舍得来狮驼岭见我?”

    凤双越悠然道:“我不来狮驼岭,是因为二哥心里不想我来,若我法力全无,也是绝不希望二哥来看我,当日老七在五行山下,咱们兄弟故交,不也个都不曾去看望?”

    “至于舍利子……”突然笑得很有几分不怀好意:“是为了个人,这个人说来和你也有极深的渊源,二哥不妨猜猜?”

    百里懒得花心思,立即摇头:“我可猜不到。”

    凤双越也不卖关子:“董束月。”

    百里怔,颇有些措手不及:“他?”

    凤双越手支着下颌,似有些倦意:“二哥想必不知,董束月是九尾狐妖,轩辕坟后裔。”

    董束月是狐妖事,百里早从季复生口中得知,但此刻凤双越提及,却不得不面露惊异之色:“当真?”

    想了想,又装模作样叹口气:“这狐妖真是心机深沉。”

    凤双越嘴角略勾,似笑非笑道:“是么,二哥的心思也是不遑让。”

    百里心中咯噔下,眼眸中却是派坦荡:“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

    “二哥究竟是不知道董束月的真正身份,还是装作不知道,我不敢过问。”凤双越垂着眼睫,淡淡道:“但二哥既与复生同为龙族,早在那次妖神之战,你花果山见他时,就应该知道复生不是九尾狐妖,可你却不曾告诉我们……二哥如此隐瞒此事,我心里好生不解。”

    这番问话虽隐约有剑拔弩张图穷匕见的意味,却也好过绕来绕去的兜圈子,百里双眉轩,银灰眼眸冷酷而清澈,透出锋锐的厉芒,气势不输凤双越半分:“你既然问我,我也有事十年来始终糊涂,你本不是好事之人,为何当年会陪着老七到森罗殿毁掉花果山十万妖族的生死簿册?妖神之战前,大哥和老五都说尚不到战时,你为何意鼓动老七说此战不能不打虽输亦要战?”

    凤双越神色不变,道:“我妖族阳寿,为何要受拘于生死簿?妖界千年来盘散沙,这战虽输了,却从此有无数山头彼此来往厉兵秣马,这场仗,本就是要埋下妖族复兴的种子,哪里打错了?”

    百里大笑,低哑的声音中有悲愤有无奈:“老三啊老三!六界中再没有比你加虚伪无赖的!你我兄弟场,你直言承认,是为季复生的天诛,算计了十万妖族,我又能拿你如何?”

    “偏你敢做却不敢当!你既事事问心无愧,我只问你句,妖神之战后,尸首满山,为何妖灵却个不见?”

    他厉声责问,凤双越却不动怒,只轻叹道:“我明白了,二哥在妖神之战时,便对我起了疑心,因此故意不告诉我复生的龙族身份。如此说来,二哥是怪我了?”

    百里眉心蹙着道冷硬的竖纹,脸色戾气而阴沉:“我怎能不怪你?你对得住花果山十万妖族?对得住死去的老五对得住我对得住老七?”

    凤双越沉吟片刻:“我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从今日起,二哥也许会真正懂得我这种无可奈何。”

    他声音清亮如泉,甚至还含着丝悲天悯人的惆怅旷远。百里听罢,心念动,蓦的想到件极可怕的事,宛如个雷当头劈下,浑身汗毛立起骨头缝里都是冰霜,自弑父屠族以来,再没有刻比此刻加恐惧惊悚。

    凤双越好整以暇的端详着百里的脸色:“七圣中,二哥最是聪明不过,想必已经猜中了。”

    “狮驼寨夺我舍利,我狮驼国颜面扫地,原本我是要将整个狮驼岭化为尘烟蝼蚁不留,但二哥在此地已十年有余,与这些山野凡人朝夕共处,想来也有所不忍,现如今请二哥做个选择,要不生生剖开轻侯,还我舍利,要不亲手屠尽狮驼寨除轻侯外干人等。”

    凤双越微微笑,提起茶壶,倒出碗水来,也是双手捧着,送到百里身前:“二哥不用急,我可以等到太阳落山。”

    等待良久,百里默默接过茶碗饮而尽。

    室安静中,只闻凤双越手指拨动空茶碗的轻响,又隔了半晌,百里嘶哑着声音懒懒道:“你不必叫我二哥,我担不起。”

    凤双越忙道:“是我的不是,惹二哥生气了……但舍利子我拿回去,也是为了二哥喜欢的那个董束月。”

    百里经风雨历沧桑,本是有担当有手腕能死里求活逆境而生的人物,此刻既已明白凤双越此行的目的,初时的震惊过,便镇定下来再不慌乱,想着跟他说几句,便能对他的心思几分了解,也许就能寻出几分端倪缘故,时接口问道:“束月为何要这颗舍利?”

    凤双越意态闲散,道:“他眼盲已十年之久,舍利子以九叶灵芝草温养,生死人肉白骨,可以让他重见天日。”

    百里冷冷道:“你这等法力,便是没有舍利子,让他复明又有何难?”

    “不,他能否看得见这世间繁华,全在二哥,二哥若是肯割爱,还我舍利子,我便还他双眼,若舍不得,那便让他直瞎着好了。”

    说着琉璃目中笑意闪烁:“反正他双眼睛美得烟波浩渺,瞎了也不妨事。”

    百里冷眼打量着他谦谦如玉的张脸:“束月于你有恩。”

    凤双越笑了笑:“所以他还活着。”

    当日凤双越端是十万妖族,端是季复生,他是毫不犹豫弃了花果山群妖,现如今他先将舍利渡入庄轻侯体内,设这样个生死局,使得百里端是狮驼寨众人,端是庄轻侯,生怕狮驼寨分量不够,再加上董束月双眼。

    这许的生命与感情,只为了让自己懂得“无可奈何”的滋味,就被他轻描淡写的搁置在天秤,仿佛只是无知无识的泥土瓦砾。

    这实在不是寻常妖族能起的念头能做出来的事,用心如此阴暗冷漠,出手如此残酷诡诈,百里静静凝视他的眼眸,瞳孔渐缩成铁刃似的条线,断言道:“凤双越,你已心化琉璃,是不是?”

    凤双越手指僵了僵,淡淡道:“是又如何?”

    百里思忖片刻,突的笑:“老三,你真的想看我杀光狮驼寨……每个人?”

    凤双越漫不经心道:“你也可以还我舍利子。”

    百里睫毛浓密如片阴云遮蔽着眼眸,声音嘶哑得妖异:“不后悔?”

    不识

    凤双越有些好笑,眼神冷漠中闪过道浓烈的自厌与倦怠:“难道现如今,还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我后悔?”

    百里霍然起身,取来把马刀握在手中,手搭上凤双越的肩,嘴角的笑容有些古怪邪气的怜悯,又有深沉的慑人之意:“那你就看着我,挨家挨户,个个的杀人罢!”

    凤双越笑着跟他出门,心中隐隐觉得不对。

    当年两人身为妖王时,极少与低等妖族亲近,花果山十万妖族朝覆灭,在百里心中想必也只是义愤大过伤心,但凤双越却深知人间烟火,最是消磨硬气牵动柔肠,柴米油盐布衣寒舍哪怕只日,对妖族而言都是绝大的诱惑,百里与狮驼寨众人十年相处,竟这般轻易的做出决断,欢然操刀去了结这数百性命,着实令人起疑。

    疑心片刻又即释然,百里便是有千般算计,自己却是固若金汤水火不侵,无丝破绽顾忌,他血洗狮驼岭也好,改主意去杀庄轻侯也罢,跟自己都没有半点关系,只瞧个热闹,让百里难受番,打发这浮生半日罢了。

    王大娘的小木屋里,生着个大铁炉子,又暖和又实用,炉子上炖完砂锅又煮上水,张粗粗笨笨的矮桌靠床放着,庄轻侯没出息的坐在床上裹着棉被,双筷子蜻蜓点水,偶尔夹两口菜细嚼慢咽,旁季复生却几乎上半身都趴在桌上,吃得那叫个欢腾奔放。

    王大娘午饭备得丰盛,黄粱粟米饭热气腾腾,山地榆叶熬的茶汤清芬略苦,另有野兔獐子肉,混着面筋蘑菇山药黄花,大炖大煮了满满砂锅,辛辣咸鲜,异香扑鼻。

    庄轻侯胃口小,素来饮食偏好清淡,吃得不,只顾看着季复生大快朵颐。

    偏王大娘还生怕季复生吃得不够不够快,不停的帮他在砂锅里翻獐腿肉:“吃啊吃啊,孩子你怎么吃这么少?你最近都被大当家折腾瘦啦……都吃完大娘才高兴!”

    季复生看着那锅的肉,用眼神表示压力有点大。

    庄轻侯抱着饭碗暖手,笑道:“大当家折腾他了?我怎么不知道?”

    王大娘啐道:“我可都知道!大当家打个火狐狸,只想到剥了狐皮给你做袍子,复生还是他打小抱回来养大的呢,都不放心里,要不是我,可怜复生连半根狐毛都见不着!”

    转向季复生时,又笑成了朵花,慈祥无比,声音都柔了几分:“复生,我这几天给你赶件新衣,明天再天,就能缝好了……可怜见的,这身还是去年的呢。”

    庄轻侯眼睁睁看着那可怜的季复生正边坏笑,边大口大口的专挑好肉吃,不由得摇头苦笑:“大娘,我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能这样偏心?”

    王大娘撇嘴道:“就许你们大当家偏心?”

    庄轻侯只能施以哀兵之计:“大当家也不是偏心,我这不有病么?”

    王大娘仔细瞧,见他脸颊隐现血色,心里也开心,笑道:“可不是,复生前几日还下山帮你抢回那颗宝贝,从此你的病可该好了罢?”

    季复生百忙中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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