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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2

    望尽山河 作者:蒟蒻蒟蒻

    拿弓箭来!”

    余良一惊,下意识便要去取弓箭,心里却又有几分心疼这百年难遇的好马,谁知他刚转了个身,就听场上传来一片惊呼,慌得他赶忙转回来,却见那拖着烈风的少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跃上了马背。

    烈风根本不曾被人骑过,这一惊非同小可,它仰头长嘶,奋力跳跃,疯了一样地想把背上那人甩下去。卫长轩被它折腾半天,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他的手死死扣住套马杆的一端,指甲已在拼命的拉拽间崩裂,满手都是鲜血。

    只听一声皮革断裂的闷响,那套马杆彻底断开,他在被甩下去的一瞬间抓住了烈风狮子一般的鬃毛,陈绍在他身后大喊了一声:“卫长轩,接着!”

    他奋力地挣出一只手接住了好友扔来的东西,那是一条沉重的铁鞭,在这关头他顾不得其他,狠狠一鞭就抽到了那马的脖子上。烈风暴跳如雷,它腾空跃起,把背后的卫长轩甩得险些飞了出去,然而卫长轩却毫无惊恐,他狠狠抓着这匹马的鬃毛,又在它颈项上抽了一鞭,看起来比那匹马还要愤怒似的,咆哮着道:“你敢伤他,我杀了你!”

    陈绍看着远处那匹马和那个人,只见卫长轩疯狂地用铁鞭抽打着胯下的烈马,口中还不停地暴喝,他简直拿不准哪个疯得更厉害。

    最后,烈风似乎是精疲力尽,它声嘶力竭地倒了下去。卫长轩也跟着从它背上滚了下来,瘫软在泥泞的草地上,他的汗水几乎把浑身的衣甲都浸透了,眼睛却还看着远处屏障外那个单薄的身影。看见那个人还好好地站在那里,他嘴角无力地扯了扯,而后便晕厥了过去。

    陈绍赶忙上前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正要负到背上去营中看军医,却见那御马监管事像做梦一般看着他背上的卫长轩:“我在御马监三十多年,还不曾见过今日这样的场面,这小军爷勇猛无俦,着实让人敬佩。”

    陈绍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余大人也不必钦佩,只要不计较我们擅闯御马园的事就好。”

    余良一怔,陪笑着刚要说话,却见园外急急跑进了一个人,看样子也是穆王府的侍从,只见他神色慌张,冲上前便跪到在杨i脚边:“王爷,韩先生来了,说有急事,现在在府里等着您呢!”

    穆王府,庆安堂。

    随侍早早推开了大门,厅内那人穿着玄色长衫,对着大步走入的杨i微微躬了身:“王爷。”

    “老师。”杨i向他微一点头,他从南郊赶回来时,心里便直犯嘀咕,韩平前些时候出使燕虞,算着日子应该还有十日才回返,怎么这么快就回了建安。

    “此次出使燕虞,可还顺利么,”杨i寒暄着道,“今夜且请留在府中,我设宴为老师接风洗尘。”

    韩平摇头苦笑:“我现在哪有这等雅兴,今日刚向皇上复了命便直奔这里。王爷,这次出使,我可着实是捡了一条命回来的。”

    杨i一怔:“发生何事?难不成是燕虞那些蛮荒野人对老师无礼么?”

    “无礼?”韩平又是笑,“见燕虞可汗的时候,确实是有人无礼,不过却不是燕虞人,而是我那副使王越山!”

    杨i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他。

    “当日燕虞可汗设宴款待我大昭使团,还唤了大阏氏作陪,那位大阏氏是燕虞有名的美人,不知那王越山是喝醉了还是怎么的,整场宴席都盯着那大阏氏瞧,最后还要搂着大阏氏跳舞,气得可汗当场摔了杯子。若不是我在中间苦劝了几句,只怕当夜我们的人头就已挂到金帐外去了。”

    这话让杨i都惊得呆了,斥道:“王越山这个粗鄙武夫,真是荒谬之极,皇上怎会派他去出使燕虞!”

    韩平连连冷笑:“这还只是其一,我们随行带去的岁贡之物远不足数,第二日清点了货物之后,燕虞可汗便大发雷霆,把使团中的人全都抓去上了琵琶之刑。幸好我有所防备,前一天夜里就寻了借口逃回安阳,通报了安阳节度使尉迟贤予以防范。”

    杨i还不曾听过这个名堂,不由问道:“琵琶之刑是什么?”

    韩平见他不问两国形势如何,只问这些末微小事,不由心里叹气,却还是答道:“琵琶之刑便是以利刃将人身上的琵琶骨和肋骨一根根取下,有时直到最后一根骨头取尽,人还没断气,那滋味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i怔怔地听了这异族酷刑,才想起道:“这么说来,此番着实得罪了燕虞那边,他们杀了使臣,岂不是要意图开战?”

    韩平点了点头:“我离开安阳时燕虞大军已在集结,想必不日便会攻打过来,西北边境已是岌岌可危了。”他说完,话锋一转,“我方才听说,王爷今日去了御马园,还带着四公子一起?”

    杨i见他语气忽然变得极冷,心中竟不由有些发虚,含混地道:“是,不过是去散散心罢了。”

    韩平抬起头,与他平视了片刻,嘴角一扬,冷然笑道:“恕我直言,令兄杨玳继任穆王之位一共两年零八个月,王爷难不成是想做的比他更短些,若是再这样鲁莽胡闹,只怕在这王位上的时间只有八个月而已。”

    杨i脸色大变,若是旁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他早便大怒,可此话是从韩平口中说出,就不由得不让他心惊。毕竟是这位韩先生一手将他从被流放的命运中解救出来,助他夺回了王位,这位老师的谋断之术承自无涯宰相,对局势的判断几乎从未有过失误,他赶忙便问道:“老师何出此言?”

    “燕虞数十万大军压境,举国上下都要指望东胡大军抗敌,如今东胡与皇家唯一的联系便是拓跋公的外孙――四公子,”他顿了顿,“我不知王爷今日为何带他去御马园,不过想必并不只是为了散心,他一个眼盲之人,若是在马蹄下或死或伤,你猜拓跋公得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眼看杨i露出迟疑之色,他又是冷笑:“以拓跋公的脾气,径直打开安阳、河西等地的门户,请燕虞大军自河西道来攻打建安也未可知。到时候不要说这王府,恐怕泰安宫的皇上都要易主,纵使会宁和平沪能抵挡一阵,也撑不到明年春末。王爷算算,这王位是不是只有八个月之期!”

    杨i被他说得一头冷汗,仿佛如梦初醒,他赶忙躬身道:“老师息怒!我心中恼怒四弟,才想稍以惩戒,谁知道燕虞那边就出了这样的事。”

    韩平叹了口气,换了旧日的称呼:“三公子,你如今已是穆王了,眼界也该放宽一些,岂可只顾置气,而坏了大事。四公子虽然在这里无依无靠,可毕竟是拓跋公唯一血脉,你就算与他不睦,也不该这样鲁莽。”他顿了顿,又微微皱起眉头,“说来究竟是什么事,让王爷动了杀心?”

    杨i沉默了片刻,才将宗正府狱中所知之事说了一遍,此事是王府中的陈年秘事,韩平不动声色地听完,问道:“玳公子所说的话,王爷信了?”

    提起这件事,杨i脸上又有了惊怒之色:“我本是不信,可回来查了旧年账簿,果然有父亲私印调了两斤乌头的账目,父亲的那枚印早已随他入土,这些是做不了假的!”

    “真也好,假也罢。这些陈年旧事,玳公子留到现在才吐出,便是故意想要拨乱王府,而王爷竟也真的中计了。”韩平冷冷道,“这位昔日的长公子,我虽不曾与他照面,可他三言两语便让王爷险些背上笞兄杀弟的罪名,也着实让我佩服。依我看,王爷往后还是少去见他为好,纵使你能鞭笞他,对他施以酷刑,可只要他那根舌头还在口中,说不定你便要栽在他手里。”

    杨i怔了怔,想起他那心机深沉的大哥,又不自觉磨了磨牙齿。

    “对了,四公子今日在御马园受了伤么?”韩平状似随意地问道。

    “倒不曾,他只是惊了马,受了些惊吓,已被送回南院去了。”

    “哦?”韩平笑了笑,“王爷既然先前已打定了注意要杀他,为何又没伤他性命,难不成是有旁人救了他?”

    “不过是两名羽林卫把那受惊的野马驯服,一个是我原先的伴当陈绍,还有一个是四弟的伴当。”杨i语气似有不屑,想了想又问,“不过,今日之事确实不妥,我晚些时候派人送几样礼物去给四弟,安抚他几句,老师觉得如何?”

    “依我的拙见,王爷若是安抚四公子,倒显得今日之事是刻意而为了。倒不如送份谢礼给那名羽林卫,既然是他救了四公子,那么四公子必会承这个情。”

    “还是老师思虑周全。”杨i点了点头。

    第31章 别离

    夜,寂静无声。

    王府南院的屋子里,方明拨亮了烛火,低着头给主子宽衣。一旁被换下的那件淡色锦衣上沾满了草屑和泥土,看起来已不成样子了,后背和手肘的破损尤为严重,显然是在乱石上磨破的。

    杨琰午间离开之时,吩咐他取桌上的字帖送到店里装裱,他便知道公子这一去多半是有些不妥。然而他怎么也没料到,那位新王爷会狠毒到驱使烈马踩踏自己的亲弟弟,公子回来之后便神情恍惚,方明暗道他怕是受了惊吓,所以虽然心里直冒火,可还是强忍着没有多话。

    他轻轻拧干了手巾,小心翼翼地去给公子擦脸,只见他颊边还有擦伤的血痕,映在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格外惊心。方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不忿道:“公子,怎么这个王爷比原先那个还可恶,他们就非要跟你过不去吗!”

    杨琰淡淡摇了摇头,他轻声问道:“韩先生来过了?”

    “是!”方明赶忙道,“公子你今日刚被唤走,我就依着你的话去了东坊,把字帖拿到了那家一墨斋。”

    一墨斋只是个稀松寻常的装裱铺子,唯一不寻常的就是那铺子里的伙计原先是兰台令韩平的书童,送去装帧的字帖倒也寻常,上面只写着“秋意瑟索,不胜寒凉”。

    杨琰微微颔首:“先生刚回都城就要忙于奔波这里的事,也着实很辛苦。”

    方明替他擦拭完脸,又叹道:“可还是晚了一步,听说今天在马场上险极了,要不是卫大哥……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卫长轩……”杨琰抬起眼睛,喃喃地道。

    方明悄悄窥探着他的神色,明白了他怔忪的缘由,他叹了口气:“公子你在担心卫大哥么,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他咂着舌道,“听今天在场的人说,那匹马像是巨兽一样,谁看了都害怕,没想到卫大哥竟然能够驯服。”

    他低着头,拧干了手巾:“其实我刚来你们身边伺候的时候,就觉着他很不寻常,他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他叹了口气,“卫大哥这人有股子英雄气,所以我猜,他迟早会离开府里,没想到,后来真的就走了。”

    杨琰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忽然道:“方明,你去羽林卫大营走一趟如何?”

    方明愣了愣:“公子是要我去看卫大哥吗?”

    “我不知道他伤得如何,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杨琰皱着眉,似乎十分忧虑。

    方明从他的话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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