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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17

    薄欢凉色 作者: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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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你也不要把这一还一报太当一回事,权当着你为了某些不得已的缘故向我伸出援手,然后我为了能苟活于世,接受你的救助,事后出于道义的回报你,大家两厢清算,各不相欠,不是最好不过?”

    话音刚落,我按住伤口上端,冷不防,大力的将断箭狠狠拔出,血顺着断箭抽离的方向猛地喷出,溅了我一脸。我顾不得,左手连忙压住伤口,然后将金疮药覆了上去,再接过干净的白棉布,微微施了力道缠绕工整。

    我挑了挑嘴角,用袖子抹了抹脸,抬头看孔裔:“如何,还疼吗?”

    孔裔摇摇头,垂下眼,不再看我。

    “这一路上我会一直帮孔先生照看伤口,直到它痊愈,也希望孔先生不要为难我,你极快的恢复身体,才能更快的摆脱我,所以你要听话才是。”我站起身,转身过去洗手。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我,就如我所说,救我是他的使命,而还清恩情是我不愿心存亏欠最好的解决方法。

    做人总要无牵无挂的才好,即便做不到这么卓绝,也不要轻易的与无关的人,扯上瓜葛,能清则清,再好不过。

    等到我给江欲晚换药的时候,他只是坐在那看我,仔仔细细的看,便是我不曾抬头,也能感到头顶两道视线的灼热。

    我心平如镜,没有好奇,也没有闲暇的心思,我自顾自的给他清洗伤口,那是一道不浅的擦伤,应是锐器划过留下的,血在流,却不严重,涂过些许药粉包扎之后就没事了。

    我垂目,凝神,利落的帮他包扎,只听到沉默半晌的江欲晚突然开口:“你当是什么东西都能还尽的?”

    “欠债还钱,知恩图报,杀人偿命,那将军以为什么是还不尽的?”我未抬头看他,只是一圈圈帮他缠绕伤口。

    “情债。”

    我笑笑,利落的打好结:“若是对方认为那情是埋在心里面的,必然会觉得成了债,还之不尽。可若是根本就无所谓有无,债字又从何说起呢?”

    顿了顿:“将军,你的伤口包扎好了,我要去给别人包扎了,您且先休息。”

    江欲晚不依,反手扯住我胳膊,因为袖子宽大,被他突如其来一撩,胳膊露出来,他握住我手腕,似乎能感到皮肤上纵横而凹凸不平的伤疤,觉察到他的手颤了颤,听闻他隐忍的开了口:“你的腿……”

    “不碍事,只是些水泡罢了,我自己会处理。”我挣了挣,他还是不愿松手,我蹙眉看他,阴暗的丛林之中,只有从枝杈间渗入的斑驳月光,可见他隐约模糊的轮廓。

    “你可曾怕死?”

    我扬了扬嘴角:“怕。”

    “那你还愿跟着我走?”

    “当初在长门宫,我什么委屈都能吞咽,连自尊都可以不要,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从那里活着走出来。

    如今,我达成所愿,自然是如斯爱惜我的性命,若是将军觉得我拖累了您,也请您找到安全的地方将我放下,若是将军无谓,我也愿意跟着将军走。”

    眼前有轻笑的声音,似乎放下心来:“能伸能屈,难为你了。”

    “为了我自己,无所谓困难还是轻松,将军放手吧。”

    胳膊上的手一松,我抖了抖袖子:“容我多问一句,沉香与曹潜他们不是跟我们一路,将军这招引蛇出洞的好戏准备何时偃旗息鼓?”

    面前的黑影一晃,站起身来,朝我缓缓走近,直至近到我能从浅淡如清辉的月色中看清江欲晚的脸,见他衔笑,眉头微挑:“就等到那一拨人安然无恙的行至某一处,我便作罢,不过在那之前,就麻烦重沄要与我继续并肩的同生共死了。”

    我定定看着他,鼻尖有新鲜血液的甜腥味道弥漫,男人朝我倾了倾身:“当年,你愿进宫,不惜毁了毁约,如今,你为了逃宫,连我都愿意跟,这叫风水轮流转吗?

    可若是人都能有恰到好处的自知之明多好,萧公精明,似乎不如重沄这么务实,或者说,老天不开眼,让江家落败,却又将富贵荣华绕了一圈,又安然返还。

    萧公确是料不准开始,却料准了结局,问问这世间上的人,还有谁,能像我这般,这么心甘情愿,奋不顾身的救你出来呢?”

    他顿了顿,伸手覆上我右眼角下的伤疤:“萧公缘何与不屑的江家结盟,又为何毁了婚约却迟迟没有收回那枚龙珏,最终也是将你交还与我?

    逃不出一个“欠”字,重沄啊重沄,你这般两两相清的个性可当真会害了你,那么多的情债,你又怎么能还得完?萧公这一辈子不够,你的一辈子就够还吗?”

    伤

    我无所为答,看着江欲晚那张衔笑淡若的俊脸,就似一抹冷寒的白月光划过心头。

    他心里的不是恨,也不是不甘,而是一种不屑,对于他人自以为百无一漏的算谋最终却竹篮打水,挫骨扬灰下场的嘲讽。

    人就是这般,所有的爱恨嗔痴最好都有个底线,越过了,就不要祈望着能够再轻易的回头。

    这就是取舍,舍了当初,就该永远这么舍下去,否则,非但不能得到原谅,还会让人看成加倍的无耻,和不自爱。

    可我对这样一个居高临下的江欲晚有什么可说的?那句毁婚是出自我的口还是父亲的口,究竟是谁为了富贵荣华而背信弃义,到如今地步还有意义吗?

    狡辩也需要有一个度,对于我,这个度刚好在处在让我哑口无言,无从说起的点上。罢了,当初我连为求生的辩解都放弃,现下我还会对毁婚有意辩驳?

    我看了看他的眼,黝黑的一望无际,仿佛那月色投进去都被瞬间吞没,看不见半点光亮。

    “让将军失望了,我没有任何好解释的。”我转身,一步步离开,身后只有沉默,死一样的寂静无声。

    我们在茂密的树林中没有停留许久,当初匆忙启程所带的粮食和水并不多,等我给每个受伤的士兵包扎过后,休息时间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我找了棵高树,靠着树干坐下身来,撩开裤腿,小腿上无数水泡,我将松针用水洗净,将每个水泡挑开,将里面的水挤出,然后用少量金疮药覆好。

    因为没有干净的棉布剩下来,伤口只能□在外面,尤其是裤子刮过伤口,撩起一阵阵刺痛。树林静的骇人,不敢生火,不敢随意走动,每个人都窝在一个角落,养精蓄锐,连喘息声都不可闻。

    出发前跟随着江欲晚的人眼下只剩一半,兵疲马累,显然是拼了命的在逃,已是命悬一线的境地,说是能全身而退我心里也没有底。

    我细细的想,若是江欲晚几欲兵分两路,且宁愿以身试险的诱敌先离,究竟是隐藏了什么目的,可以让他做到如此地步?若是说为我安危着想,大可让我跟着曹恚曹潜一起。

    可他没有这么做择,而是将大队人马分配给了曹恚带领,其中也包括德妃一行俘虏,自己带少部分的人垫后,甚至是诱敌犯险,作为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来说,这是大忌。

    兵不可一日无将,将死,兵必败,这个道理他比我更懂。而对于他的了解,我更相信他是个步步精算之人,焉会随意犯这种致命的错误?

    可又是谁在他后面紧追不舍?似乎非要致他于死地不可,是李哲?想到这,我心里微微一颤,垂眼,目光落在一地白霜月辉之上。

    我下手那么狠,或许,他已经死了吧。死了也好,死了才干净,我抬起自己的手,手掌乱纹,疤痕纵横,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纹路,再加之刚刚死里逃生中留下的烫伤,已经不堪一看。

    我想起那时候顺着指尖,指缝流淌的鲜血,是跟着那金黄色的缎袍一样鲜艳的颜色,就像是看到心里淌过的鲜血一样,不自觉,微微颤抖。

    等我醒过神的时候,面前的黑影蹲下身,扯过我的手,似乎在看我的伤口。我下意识收手,却没有对方力气大,我抬眼看那人,还未开口,只听他轻声道:“伤成这样为何不说。”

    我不答,看他动作利落的用松针挑开我手心里的水泡,将腰间的小瓷瓶取了下来,覆上药粉,蛰疼感瞬间清晰传来,我感到刺痛,抖了一下。

    “女子乱纹,不是好事。”他撩眼看我:“注定这一生都要牵扯不断,无可避免,这是你的命数呢,快把腿伸出来。”他命令,我拒绝:“我自己涂过药了,无需将军费心。”

    江欲晚盯我细看,突然笑了,伸手一推,力气不大,却足以把我按到在地,双手被牢牢扣住。

    我恼怒,直觉认为他这是在戏弄我,虽然被李哲废黜,丢到长门宫生不如死,我能忍罪,只是不能忍受他这般轻浮,于是伸脚去踢,不歪不正刚好踢在他腰间,他蹙眉,俯下身,轻松到不能再轻松的用腿牢牢将我压在地上,再动弹不得半分。

    “看,从前时候,你多温顺,我见过你两次,一次你还小,是在萧公府上,我随我爹拜访,无意间看见你坐在书房里看书,木窗半敞,桃花开的正好,你手里捏着本簿册,看的正高兴,光着脚翘在案几上,手上还有个吃了一半的桃子。

    第二次见你,李哲封你为昀妃,大殿上,一片珠光宝气,美色如云,你坐在他身边嘴角带笑,稍稍喝了几口,已经面如桃花,媚眼迷离,似乎在看着台下的歌舞,也许是已经醉了。”

    我蹙眉:“将军识得我又如何?”

    江欲晚俯下头,离我极近,快要碰触到我鼻尖:“不如何,只当是我知晓你,总比你知晓我的多。重沄说说,默默关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冷暖自知的问题,将军多问了。”

    江欲晚笑,似乎有意无意的将鼻尖划过我脸颊,我一定,忙不迭转过脸,他却已经松了手,起身坐起来:“我以为你广寒宫里尝尽了这个味道呢,或是在长门宫里,追忆这滋味的时候,会有些前所未有的感悟。”

    我心微紧,猛地坐起身,见江欲晚自顾自撩起我裤管,用手扶着我小腿,将瓷瓶中的药粉均匀倒在我挑开的水泡之上,云淡风轻的道:“像是这伤,明明是烫出来的,只能用烫伤的药粉,即便你涂了再多的金疮药又能如何?根本就是无用,你需要的是对症下药。”说完又从怀里掏出白布,细细将大大小小上过药的伤口包裹在内,最后放下裤管,利落的让人咋舌。

    “重沄,你最是爱两不相欠,相抵相消是嘛?可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江欲晚倾身,伸手帮我扶去颈间散乱的头发,从他头上拔下一根簪,轻松的将我散开的头发绾好,用簪别住。

    “重沄,我最喜以债养债,你知道吗?”

    大约休息了两个时辰,天还没亮,我们就得开始动身。之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已经让所有人非死即伤,就算有命逃出来的,也早就精疲力竭。

    因为逃命出来,带的东西不多,尤其药材和食物,临行前孔裔将带的玉米窝头一分为四,每人只能分得其中一丫,因为连夜逃亡,窝头许是沾了人的汗液,一股子作呕的馊味,可有的吃总比没有吃要好,这一夜折腾,我早已前胸贴了后背,又渴又饿。

    “将军,萧小姐可以由孔裔负责保护,请将军允许我与小姐共乘一骑。”

    我闻言,转过头,看了看孔裔,不住想笑,这人冰冷木讷,虽是跟着城府不知深几何的江欲晚身边十三年,却还是学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恶,明明是讨厌我的很,却为了江欲晚,宁可跟我一骑而行,还真是难为他了。

    “不劳驾孔先生了,我可和伤势不重的骑兵共乘一骑,两位好好养伤才是。”

    话音刚落,江欲晚瞥我一眼:“她跟我一骑,大家上马,此地不可久留,准备立即启程。”

    不等我说完,江欲晚已经扶住我腰身,用力向上一拖,让我跨骑马背,然后自己翻身上马,不由

    我介不介意,用来时的姿势,将我困在他双臂之间,暧昧而尴尬。

    “江欲晚,我可以坐在你身后,前面似乎并不合适。”

    头顶的人哼笑:“重沄不是一直很爱惜生命吗?坐后面太容易送命,如果是为了这个送死,你那几年长门宫里苦熬的日子,岂不是都白费了?”

    我有些生气,这个男人看似温良无害,且相当大度从容,单单对我的时候总是时刻不忘提及那些凄惨往事,仿佛是生怕我忘记了一般。若说是当初耿耿于怀退婚之事,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见我如今落魄下场怕是心里早没了不甘和怨恨,只徒解恨后的畅意了吧。

    “我生死又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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