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钱眼[出书版]》 分卷阅读1 误入钱眼[出书版] 作者:瑞者 误入钱眼(出书版)+番外 by 瑞者 文案: 佟骞,花钱如流水的公子哥儿,败家败到身上只剩两枚铜钱的「铜钱」。 童谦,视钱如命的美少年,只要有赚钱的机会绝不放过的「铜钱」。 两人相遇在酒香弥漫的夜里,月色美气氛佳,佳人投怀送抱嗯嗯啊啊,此时还不好好把握,佟骞愧对他风流公子之名啊! 谁知一觉醒来,昨夜热情如火的美少年竟变身成劫财小痞子!? 「原来你就是那个喝醉了酒以后,把万贯家财一举送空的佟笨蛋。」 「啊你就是那个『死要钱』童谦!」 佟家侍女有云:「败家子佟骞,死要钱童谦,唉,两个人合一合就好了」 楔子 喜鹊枝头叫,贺喜客来到。 桂花巷西有个童姓人家,此时正热闹,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齐聚童家大堂。 今天,童家独子满周岁,按照习俗,要举行抓周仪式,抓周之后,就要根据所抓之物为这孩子正式起名,这名儿也不能瞎起,要请算命先生测过之后,确保能对孩子将来的前程有辅益才行。 童父本是个落第秀才,之前妻子为他连生了七个女儿,却一个接一个夭折,只有四女儿活了下来,今年正好五岁,想不到年近四十,居然得了一个儿子,自然是喜不自胜,广邀亲朋,来给这个宝贝独子举行抓周仪式,每个来观礼的客人都带来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童父自是希望独子将来能子承父愿,勤读诗书,搏取功名以光宗耀祖。所以他在桌上放了一叠又一叠的书,笔墨纸砚一个不少,几乎把客人们带来的礼物都覆盖住,只留下一条窄小的缝隙,供儿子爬走。即便儿子将来跟自己一样屡试不第,起码也做个教书先生或幕僚,客人们一看童父的举动,哪还不知道童父的心思,一个个心里暗笑,不知是谁开玩笑一般的,在桌上偷偷藏了一枚铜钱。 谁知道,这个连话也不会说的小孩子对眼前的一大叠书视而不见,偏偏就是从犄角旮旯里摸出了这枚铜钱,举在手里咯咯直乐,童父去抢他居然死也不放手,当场把童父的嘴角气歪,恨不能一掌把这个不成材的儿子给拍扁。 童母见童父脸色不对,小心翼翼道:「官人,该给孩子起名了。」 童父见儿子拿着铜钱又啃又咬,爱不释手的样子,脸上又黑了几分,含怒道:「铜钱铜钱,早晚为了钱连老子也不认,就叫铜钱好了。」 童父这一句气话,让热闹的大厅顿时冷场,客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准备好的一肚子贺语,全派不上用场。 「咳好名字,古人言谦受益满招损,童谦,谦者至慧,令郎日后定是一方名士。」 说话的,就是那个一时玩笑把铜钱偷偷放到桌上的人,他也知自己这玩笑开过头了,谁料得到桌上那么多东西,小孩子哪个不拿,偏就抓着不起眼的铜钱不放,这时他见气氛不妙,懊悔之下灵机一动,赶紧出言和缓。 童父一句气话出口,立刻就后悔了,这时见有人圆场,他也借机下台,道:「借韩兄吉言,希望小儿将来有个好前程。」 他这样一说,原先热闹的气氛又回来了,客人们一个个上前道贺,吉祥话说了一箩筐,听得童父脸上又有了喜色,请客入席,一巡酒下来,先前的不快早已消失殆尽。 童母把小孩子抱回内堂,懵懂无知的幼儿手里仍然紧紧抓着那枚小小的铜钱,两只月牙儿般的小眼睛里,反射出铜钱上的淡淡光芒。 第一章 扬州,自古繁华,从唐时起就是全国最繁荣的城市。扬州地处长江、淮河之间,一条京杭大运河贯通南北,盐运发达,扬州盐商,富甲天下。也因这个地方战祸少,鱼米丰,因此千年来,积聚了众多诗书礼仪之家,钟鸣鼎食之户,文人士子云集,青楼酒肆滩肌 因而,扬州,也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既有风流儒雅的商人,也有放酒狂歌的狂士,烟花地里有仗义的风尘女,庶户之中有无名的隐者。这是一个充满传说与传奇的地方。 这其中,不能不提到漕帮。扬州势力最大的一个下层组织,扬州的盐运,在极大程度上要依赖京杭大运河,漕帮,控制着京杭大运河上绝大多数的船只和船工,没有漕帮,就没有现在的扬州盐运的发达。 干步铎,是漕帮的新任帮主,新老帮主交替,不仅是对漕帮,就是整个扬州都是一件大事,盐运衙门、盐商公会、各关各卡、各行的头面人物,要一一拜过,干步铎忙了足足两个月,才算安定下来,一得闲,便约了好友佟骞在杏花楼见面。 佟骞,扬州有名的风流才子,才高八斗,却视名利如粪土,眼看着昔日同窗旧友,一个个春风得意,吃上了皇粮,最不济的,也是个秀才,只有他仍是一介白衣。 同窗的几个朋友每个月都要举行一场文会,佟骞才思敏捷,往往在文会上大出风头,于是有人寒碜他:「华盖满座,唯一穷儒耳。」 佟骞摇了摇纸扇,大笑道:「满室酸气,唯吾香不绝。」 一句话得罪了在场所有的人,他却毫不在意,挥扇扬长而去,从此再不参加这些人的文会。说来也巧,当时干步铎正好经过,听到了佟骞的应答,顿觉此人脾性不羁,性情高洁,深合其意,不由生出结交之心,于是后来便借着一个机会与佟骞结识,一来二往,遂成莫逆。 知道佟骞每回与他相见,手中不可无酒,耳中不可无乐,怀中不可无佳人,所以干步铎每次约他,都在杏花楼,扬州最大、最好的青楼,自然也有扬州最美丽、最柔媚的女人。 就在干步铎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候,佟骞姗姗来迟。 「子然,你可来了。」 干步铎眉开眼笑,拉着佟骞入席,同时一拍手,从外面进来两个美貌女子,一个抱琴,一个侍酒。 「山水如画,美人如玉,请教二位姑娘芳名?」 佟骞看到美人,笑逐颜开,他生得面如白玉,身材修长,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文人狂士独有的傲气,虽傲不骄,不仅不惹人厌,反而让两个美人红了脸面。 「妾名扶风。」 「妾名弱柳。」 「扶风弱柳,哈哈哈,好名字,扶风之姿,弱柳之身,在下佟骞,幸会美人。」 「啊,原来您就是姊姊们常提起的佟公子,能为公子拂琴侍酒,是我们姐妹二人的荣幸。」 两个美人盈盈下拜,一颦一笑,无不让人目眩神迷。 佟骞之名,名动于风尘,其才华过人是原因之一,散万贯家财于秦楼楚馆而不皱一下眉,也是佟骞受这些风尘女子欢迎的原因。试问这些卖笑承欢的女子,哪个不喜欢像佟骞这样有才有貌又肯散财的人。只庆幸佟骞父母过逝得早,看不到佟骞败尽家财的一天,要不然只怕是含恨于九泉。 「子然,坐下吧,见到美人就迈不动步,你也不怕我笑话。」 干步铎笑着把佟骞按在酒席上,抱琴的扶风也坐到琴台边,玉指轻拨,一曲忆江南婉婉流泄而出。 酒过三巡,已是深夜,佟骞和干步铎都有了几分醉意。 侍酒的弱柳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满面羞色,低声道:「妈妈说,天色不早,二位公子今晚可在楼里留宿?若留,给个信儿,妈妈好安排。」 佟骞是青楼常客,自然知道所谓的「信儿」,其实就是度夜资,他哈哈大笑,道:「醇酒美人,人生至乐,岂能少一样,酒已足矣,美人么」语到一半,他摸摸自己的鼻子,「区区不才,享受不起」 干步铎失声大笑,道:「子然,风流才子,何时不风流了?说什么享受不起,今天是我请客,喜欢哪个,尽管抱走便是。」 扶风停止了弹奏,幽幽插话道:「佟公子定是嫌我们姐妹姿色浅薄,不配为之侍枕。」 佟骞懒懒地席地倒下,枕着弱柳的大腿,长叹道:「醉卧美人膝,对花咏太白,冗溺不愿醒,奈何奈何」 「奈何家中有只母老虎,是也不是?」扶风抢白道,看她外表柔弱,嘴巴却是厉害。 「扶风姑娘错了,子然尚未娶妻,家中何来母老虎?」干步铎道,一双带笑的眼睛盯着佟骞,就是要看他窘迫的模样。 「不是母老虎,胜似母老虎」佟骞悠悠长叹,从衣袖里摸出两枚铜钱,高高举起,「看吧,这就是她每天给我的,两枚铜钱,两个包子想我佟骞,当年千金散尽不皱一眉,如今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呼来喝去,唉,丢脸丢脸啊」 他这边摇头苦叹,那边三人已笑得直捧腹。这两枚铜钱的原委,干步铎身为好友,自是知晓,扶风弱柳身于青楼之中,便是不知,多少也听人说过。 原来,佟家,本是官宦之家,后来感于官场斗争残酷,辞官回到扬州,虽然子孙依旧勤读诗书,却不再勉强他们去博取功名。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佟家那位做官的先祖,虽不是贪官,但也说不上清廉,顶多算是那种昧心事不做,该拿的一点也不少拿的官员。 然而,在扬州这种地方,佟家也只能算是小富而已,自那位做官的先祖去逝之后,佟家就再也没有人出过仕,只以诗书传家,是名门而非富户。直到六十年前,佟家的家奴里出了一个怪人,对经商很有兴趣,当时的佟老太爷也很开明,看出这个家奴的志向,给他一笔钱当作本钱。那家奴感激不已,带着这笔钱一走十年,十年之后,他带着千倍的利钱回来了,分文不取,全部交给了佟老太爷。 事隔十年,那家奴没有丝毫音信,佟老太爷只当自己看错了人,几乎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家奴的行为让他大为感动,佟家也因为出现这样一个忠心守信的家奴而在扬州名噪一声。后来,佟老太爷把家奴赚到的钱全交给家奴,只取回了当年给家奴的本钱。同时把这个家奴升为佟府总管,佟家名下的租地、房产都交给这个家奴打理。那家奴确是经商奇才,此后二十年间,佟家之富,仅次于扬州最大的盐商。而佟家没有沾手盐业,只是因为佟老太爷认为扬州盐业与官府瓜葛太深,不愿涉足其中而已,否则扬州首富是谁,还是难说的事。 可惜好景不长,佟老太爷与那个家奴相继过世之后,佟家就开始走下坡,佟父是个典型的看死书的人,不会打理家产,家奴中也没有人懂,不过佟老太爷在世的时候积累下的家产,已经足够他用上十辈子。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佟父命短,不到四十就早逝,膝下仅有佟骞一子,居然是个典型的败家子。佟老爷过世不到十年,万贯家财,被佟骞卖的卖,送的送,全部败尽,家中百十家奴,尽皆遣散,只留下两个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 要说起留下的这两人,是姐弟俩,姊姊叫伺书,弟弟叫伺墨,不是佟骞不想遣散,而是遣不走,也不敢赶,因为这姐弟俩就是当年那位家奴的后人,佟老太爷临终前遗言,凡佟氏子孙,都需视其后人为兄弟姐妹,留不许赶,须善待之,去不许拦,以半数家财赠之。 按理说,佟骞为主,这姐弟二人为仆,怎么也不能干涉他的事情,怪就怪佟骞生来就不把金钱放在眼里的性子,万贯家财遭他败尽,甚至连姐弟二人都想送走,这姐弟俩不干了,尤其是姊姊伺书,搬出佟老太爷当年的家训,一举把佟家的财务大权给抢了过去,总算保住了佟家最后一点财产:佟家祖宅一座,商铺一间,薄田三十亩。 然后她又跟佟骞约法三章,佟骞的一日三餐、笔墨纸砚等等费用,她全包了,每日另给佟骞两个铜钱当零花,而佟骞不许在外欠债,不许夜不归家,再想要花天酒地,一掷千金,门儿也没有。 不知是不是佟老太爷明见在先,知道家中早晚会出这么一个败家子,事先就定下了家训来约束,总之,佟骞也是命里注定要被伺书这丫头给制得死死的。于是,从半年前起,他的风流脾性就收敛了许多,有时候写几幅字画去卖,得了钱也只买酒喝,杏花楼这种地方,除非朋友相邀,他是鲜少涉足了。 笑够了,干步铎终于道:「好了,子然,美人膝固然好卧,母老虎也不能招惹啊,起吧,再不回去,就真的要过子时了。」 佟骞依依不舍地起来,一把抓过酒席上最后一壶酒,仰头饮尽,漫声长吟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弱柳一脸的失望,扶佟骞起身时,轻声道:「佟公子既不肯留,妾也不敢强挽,只是佟公子大名在外,我姐妹俩能侍奉公子一席酒,还望公子能留下墨宝一幅,将来也好让我姐妹有个夸耀的地方。」 「小事一桩,拿纸笔来。」 佟骞大手一挥,酒意之下,胸中沸腾,自觉此时正是才思上涌。纸笔很快拿来,他想也不想,笔下一挥而就。 「初过元宵三五。慵困春情绪。灯月阑珊嬉游处。游尽、厌欢聚。凭仗如花女。持杯谢、酒朋诗侣。余酲更不禁香醑。歌筵罢、且归去。」 出了杏花楼,跟干步铎分手后,佟骞才走了半条街,便觉着酒劲涌上来,脚下好象踩着棉花,路变得软绵绵的,还会晃动。 「砰!」 勉强走出几十步,他一头撞在墙上,傻愣愣地揉着额头,脑子被这一撞,顿时清醒了几分,忍不住哈哈一笑,指着天上被薄云半掩的明月,醉醺醺道:「你干嘛躲着不露面,还用面纱遮着脸,你在笑我是不是,你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笑我醉得连路也看不清笑吧笑吧,告诉你,其实我没醉,我心里清楚着呢」 旁边传来噗哧一笑,却是一个青衣短褂的少年,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帽,脖间围着一条看不清颜色的汗巾,灯光下,他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两只圆圆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正往向佟骞身上看。 「你你」佟骞摇摇晃晃走过去。 高高挂在头顶的灯笼,照出他修长的身影,却原来旁边是一家饭馆,已经打烊了。少年刚刚从饭馆里出来,看打扮,应该是店里的伙计。此时他见佟骞向他走来,吓了一跳,心想:这醉鬼不知是什么人,别对着自己发酒疯才好。想到这里,他赶紧转身就跑。 「别跑,你就是你你笑什么?」 佟骞见少年撒开脚丫子要跑,扑过去想把人扯住,谁知刚抓住那少年的衣角,他自己却因为动作过猛而重心不稳,不由自主地往前倒去,一下子把少年压在了身下。 「哎呀痛」少年被他压得哇哇大叫起来,圆溜溜的眼睛浮上了一层愤怒的水光,「醉鬼,你压疼我了,快起来。」 佟骞也是摔得晕头转向,没觉得疼,反而觉得身下的肉垫非常舒服,他几乎不想起来了,脸往少年的脖间一埋,呼呼大睡。 少年听得耳边传来鼾声,先是惊愕,而后大怒,一边用力推,一边对着佟骞的耳朵大声吼道:「死醉鬼,你给我起来起来」 少年的声音十分尖锐,像针一样刺入佟骞的耳朵,他又睁开眼睛,迷茫的揉着耳朵,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他抬起头一看,正对上少年气得瞪圆的眼睛,在红色灯笼的照映下,那双眼睛仿佛也变成了红色,像宝石一样闪着耀眼的光彩,非常漂亮。 「好美」 佟骞喃喃着,仿佛入了迷,手轻轻地抚上了少年的脸颊。少年的肌肤十分柔滑细腻,他一摸再摸,移不开手。 「啊啊啊啊啊死醉鬼,不对,死色鬼,拿开你的爪子」 少年再次尖叫起来,只可惜这条街上的商铺都已打烊,他的声音空荡荡的飘着,却没有一个人出现。 「好吵」 佟骞被少年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作响,索性头一低,直直地吻上那张尖叫不已的小嘴上,竟是意外的柔软甘甜。他有些陶醉了,情不自禁地将这个吻加深,试图索取更多的甘甜。 一缕微风吹过,世界终于安静了。 少年开始是惊呆,狠狠地瞪着佟骞,几乎把两颗眼珠子也瞪出眼眶,渐渐的,随着佟骞的深吻,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蒙,双颊上透出一股酒醉后的酡红,原本推拒的双手,慢慢环上佟骞的脖子。 谁也想不到,少年竟然是连酒气也沾不得的体质,佟骞口中的酒气,浓得足以让少年也醉了。少年开始回吻,生涩的动作里,带着几分莽撞。 「啊!」 佟骞的舌尖突然一痛,不由得猛然松开少年,支起了上半身,含惊带怒地看着少年,剧痛让他的神智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在轻薄一个陌生少年,他不禁吃惊地想要起身离开。 少年睁开水气迷蒙的双眼,眼神里仍然透着对刚才那一吻的留恋,主动附过身去,湿润红透的双唇贴上了佟骞的唇,喃喃道:「别走还要好舒服还要」 带上情欲的声音,在静寂无人的夜里,分外显得旖旎,只听得佟骞心里一动,几乎就要按奈不住,却及时醒过神来,用力推开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少年,他摇晃着站起身来。 「咳对不住我我」 虽然风流,却不下流,这一向是佟骞自傲的地方,若这个少年是小倌,他倒也不必犹豫,只要双方你情我愿,可是眼前这个少年明显是正经人,虽然样子看上去不太对劲,好象好象醉得比他还厉害呀 少年被推开,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水气迅速凝聚,然后突然就抽泣起来,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大滴的泪水,顺着面庞往下滑落。 「喂喂,你哭、哭什么?我已经道歉了你还哭,我给你作揖了,小祖宗」 佟骞手忙脚乱,连连作揖,结果一个重心不稳,再次扑倒在少年身上,少年一把抱住他,死也不放手,然后咯咯咯地笑起来。 「我抓住你了,跑不了了」少年嘟起了红红的嘴唇,「刚才很舒服,我还要还要」 佟骞这才看清楚,少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竟是活脱脱一个美少年,迷蒙的眼神,酡红的双颊,还要主动求欢的神态,就是铁人也会动心,何况佟骞还是个风流之人。 他发现自己迈不动步了,眼愣愣地看着少年抱着他的腰,看着那张薄薄的红唇渐渐贴近自己。 「铛铛铛!」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梆子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的声音从邻街传来,很快就会走到这里。佟骞心里一醒,正要推开少年,谁料少年却突然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嘻嘻笑着道:「不要被人看见,跟我来。」 佟骞被他清新笑容所迷,一时失神,少年已经拉着佟骞闪身进入旁边一条小巷里,东穿西窜,不一会儿进入一间小屋。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门一关,连外面的星光也透不进来。 佟骞一进门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正不知是进是退,却被少年猛地扑倒,两人一起摔在了一张床上。 「住、住手」 佟骞勉强吐出一句话,却被少年主动吻住,因为太用力了,两人的牙齿撞在一处,疼痛中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诱惑。佟骞脑中一轰,顿时一片空白。黑暗中,身体的触觉变得分外灵敏,少年的吻技生涩,一不小心就咬破了他的嘴唇,鲜血被吸入了口中,却透出一抹香甜。 少年的气息也是芬芳的,比他见过的任何男人女人都要清新,佟骞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化被动为主动,一翻身把少年压在身下,他的声音也因勃发的欲望而变得嘶哑。 「小坏蛋,你自招的哎哟,你又咬」 一个不注意,佟骞的嘴唇又被少年咬了一口,少年似乎对自身的情欲一无所知,只懂得抱紧佟骞,对着佟骞的嘴巴又啃又咬。 佟骞哪肯吃亏,脸上露出一抹坏笑,只是黑暗里少年也看不见。 「小坏蛋,不许再咬咬我我会让你更舒服哟」 少年只听得舒服两个字,一双圆眼顿时睁大,在黑暗中奕奕生辉。 「舒服我要我要」 「真的要?」 佟骞脸上的笑容更盛,一只手悄悄摸上少年的衣襟,轻轻一拉,一股凉意袭上了少年的胸前,少年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可是一想到还有更舒服的事情,少年就又抱紧了佟骞。 「要」 少年的话音未落,佟骞头一低,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少年毫无准备,不禁发出了一声痛呜,正要喊痛,佟骞却在刚才咬过的地方轻轻一舔,原本的痛楚变成了麻痒的感觉,少年忍不住又咯咯一笑,扭起了身体。 佟骞开始吸吮,沿着少年的脖颈一路往下,停在了胸前,含住了其中一颗乳珠,舌尖灵活的逗弄着,让那颗乳珠在他的口中慢慢变硬。 「嗯舒服」 少年这时发出了一声动人的呻吟,说不出的快感从胸前直冲脑中,他情不自禁的挺起胸,想要获得更多的快乐感觉。 「小坏蛋,还早着呢,更舒服的在后面」 佟骞松开了这颗乳珠,转向另一颗乳珠,少年不满意了,挺起胸顶了顶佟骞。 「不满意了?小坏蛋,你自己有手呢」 佟骞惩罚性的在少年的乳珠上微微用力一咬,少年疼痛的呜咽一声,顿时眼泪汪汪,只可惜,黑暗中佟骞看不见他这副惹人怜惜的表情,腾出一只手来,顺着少年平滑的小腹,慢慢探了下去。 少年突然浑身一震,从来没有被人碰触过的地方被佟骞的手一把握住,温暖的感觉一下子紧紧把他包裹住,他不住大声呻吟,欲望抬头,变得滚烫如火,佟骞故意逗弄般的揉搓了几下,少年却突然激动起来,抱住佟骞呢喃了几句听不清楚的话,欲望在佟骞的手中一下子喷薄而出。 「你好象很喜欢这样」 佟骞愕然地感觉着手里的潮湿,一股浓郁的味道传入鼻中,竟引得他情欲大发,再也忍不住,猛地把少年整个身体翻转过来,就着手中的潮湿,伸出一根手指探到了密穴的附近,轻轻按揉着穴口,口里同时道:「想要更舒服吗?乖,趴好,我说什么你跟着做,我一定会让你欲m欲死」 少年微微喘着气,刚刚的喷发让他在满足之余,似乎还有些不够,身体此时分外敏感,无意识地趴跪在床上,穴口因为受到压力,而一张一合,似是在邀请,又似是在推拒。佟骞徘徊在穴口的手指,竟是被一张一合的密穴自己吸进去的。 微微一怔后,佟骞大喜,尤物啊,做为青楼常客的他,自然知道,男子与女子不同,身下秘处虽然也能承欢,但是极易受伤,最出色的小倌,都是自小买入,用秘法常年训练那处密穴,使之能自动吸纳,而这少年,举止生涩,显然不是那种受过训练的小倌,而密穴却能自动吸入他的手指,自然比那受过训练的小倌胜出许多,是难得一见的天生尤物。 想到这里,佟骞再也无心开拓那处密穴,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天生尤物的滋味,一挺腰,早已经昂首的硕大欲望硬挤入了那窄窄的甬道。 少年仅仅只闷哼了一声,身体里突然多出的东西,让他感到了不舒服,于是他不满意了,一边摇动着臀部,一边收紧密穴,试图将插入身体的东西给甩出去,然而他的举动却换来了佟骞爽到极点的一声低吼,他开始抽动欲望。 自己的欲望进入得如此顺利,是佟骞没有想象得到的,但这并不代表少年的密穴就松,欲望一进入少年的体内,就被温热而黏滑的内壁紧紧裹住,而且还自动收缩,让佟骞几乎忍不住就要一泄如注。 「果然不愧是天生尤物」 他忍不住喘息着,一边自语,一边猛力地抽动起来。少年的身体被撞得摇晃不止,几乎一头栽倒在床上,却被佟骞抓住腰,硬着保持趴跪的姿势,高高翘起的臀,身不由己的随着撞击而晃动不止。最初的不适渐渐过去,少年从剧烈的摩擦中获得了极大的快感,口中的呻吟断断续续,宛如一曲动人弦音。 「舒服吗?小坏蛋,叫得这么大声把脸转过来」 佟骞兴奋到极点,身下的抽动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快,同时他俯下身,凭着少年的呻吟声,准确的找到少年的唇,狠狠吻上去。 顿时,所有的呻吟声都被佟骞吞到了肚子里,佟骞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以往混迹青楼的时候,他从来不吻任何女人或者小倌,可是这个少年却让他情不自禁了,有种莫名的冲动,或许只是酒后的失态,总之,现在,他恨不能把身下的少年揉扁搓烂,整个儿塞进肚子里去。 少年口中的津液无比的甘甜,他用力的吸吮着,同时身体一挺,将自己的灼热洒在了少年的体内,然后近乎脱力般地躺在少年身边。少年非常柔顺地倚入他的怀中,口里依旧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佟骞爱怜的在他面颊上亲吻一口,拥住他,抚着他的头顶,渐渐睡意涌上。 第二章 雄鸡报晓,天色开始发白。 童谦从睡梦中醒来,一眼就看到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男子,两个人都是赤裸着身体,而且腰部以下又酸又疼,他圆滚滚的眼睛猛地睁得老大,很快就想起了昨夜的事,小嘴一张,露出了白白尖尖的牙齿,狠狠一口咬在这个男人的手臂上。 「啊啊啊」 佟骞一声惨叫,从床上跳了起来,对着手臂连连呵气,看到一排清楚的牙印,伤口出不断有血丝渗出来,他不由怒吼起来:「谁咬我,谁呀?」 「是你老子我,咬的。」少年跪坐在床上,气势汹汹,破口大骂, 「死色鬼,敢占老子的便宜,老天爷让你全家死光光。」 佟骞张口结舌,昨夜热情的美貌少年,居然满口脏话,简直就是可惜了他这副好相貌,不过少年的眼睛瞪圆了的样子,却跟他的话语正好相反,越看越觉得可爱,佟骞不由微微失神,却被童谦发现了,一脚踢在他大腿骨上。 「死色鬼,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眼珠子。」 佟骞被他踢得连退几步,不停地揉着大腿,再回头的时候,少年已经跳下床,把衣服都穿上了。 「真是个小痞子」对少年粗鲁的动作,佟骞连连摇头,正要把自己的衣服拿过来套上,却被童谦劈手夺过。 「喂,这是我的衣服。」佟骞忙道。 童谦瞪眼:「我当然知道,大男人,衣服上熏得这么香,肯定是吃软饭的。」一边说,一边将佟骞的衣服翻来翻去。 佟骞气结,忍不住辩道:「那是洗衣时用的熏香,你不懂不要乱说,我堂堂一个大男人,犯得着喂喂,你翻什么呢?」 「废话,当然是找钱啊,老子清清白白,能让你白睡了。」童谦翻了半天,只摸出了两个铜钱,气得他把衣服一扔,「喂,你的银票放哪儿了?没有银票,碎银也行,老子的第一次,怎么也不能贱卖了。」 佟骞愕然不已,少年一脸钱鬼相,让他对少年的印象再次大打折扣,伸手抓过衣服,一边套上一边道:「没有,我身上就只有两个铜钱。」 「什么?」童谦大叫一声,脸上浮起了愤怒的红晕,上上下下打量佟骞几眼,骂道,「去你妈的死色鬼,看你人模狗样,原来是个倒插大葱装蒜的,我操你家祖宗十八代,他的,老子的第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误入钱眼[出书版] 作者:瑞者 ,居然连最低级的小倌都不如,咦,这袍子质料不错,应该还能当几个钱,归我了。死色鬼,你可以滚了。」 佟骞一把抓住外袍,道:「不行,君子正衣冠,岂能衣裳不整的走出去。昨天晚上是你自己主动的,又不是我强迫你,两相情愿,怎么能要我给钱,你又不是卖身的小倌。」 「呸,老子不卖身,老子的身子比谁都金贵,你们这些公子哥儿,最不要脸,占了便宜还不想负责,老子是个男人,不要你负责,但是老子要补偿,起码要五两不,是十两银子,拿不出银子,你就把衣服留下,好歹也值几个钱。」 童谦一边骂,一边从佟骞手里抢衣服,别看他人瘦年纪小,力气可一点不小,而且还附带拳打脚踢,佟骞力气不输他,可是论打架就完全不是对手了,居然被少年打得鼻青脸肿,连带衣服也被抢去了。抢了衣服还不够,连他的鞋子和腰上的一块玉佩也一并拿走,童谦对着玉佩两眼直冒光,喃喃着发了发了。 「你这个你这个」他看着洋洋得意的少年,气得说不出话来。 童谦对他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道:「死色鬼,死穷鬼,死醉鬼,告诉你,老子的便宜不是好占的,今天就饶了你,快滚。」 佟骞气得直捶地,眼见少年抱着衣服和玉佩就往门外走,不用想也知道是要去当铺换银子,忙道:「把衣服和玉佩还我,我给你银子还不成?」 童谦回头,对他吐吐舌头,道:「你又没有银子,大不了回头我把当票给你,你自己拿了银子去赎。」 佟骞气结,道:「没有衣服,我怎么出门?」 童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谁说你没有衣服,老子心肠是最软的,不还给你留了一身。」 「中衣中裤,如何能到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佟骞急道。 童谦耸耸肩,道:「你们读书人就是要面子,又不是光着身子,有什么不能的。」 佟骞说不过他,忍不住仰天长叹,道:「想不到我佟骞,居然会被一个小混蛋给欺负了,耻辱啊耻辱」传出去,在扬州他怎么还抬得起头? 童谦正要走出去,突然听到佟骞这一长叹,他不由得好奇的回转身来,两只眼睛盯着佟骞的脸滴溜溜直转。 「佟骞?你就是佟骞?」 佟骞听他语气,好象认识自己,精神一振,从地上爬起来,一捋头发,道:「正是,我就是佟骞。」他的姿势确是潇洒之极,只可惜脸上两个乌青眼圈,让他的动作变得可笑。 童谦咯咯地笑起来,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喝醉了酒以后,把万贯家财一举送空的佟笨蛋。」 「没见识,有道是千金散尽还复来」 话还没说完,佟骞身上已经又挨了童谦一脚。 「佟笨蛋,把名字改了吧,老子才不要跟你同名,你太笨了。」 佟骞愣了愣,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好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啊你就是那个『死要钱』童谦!」 佟骞没有见过童谦,童谦以前也没有见佟骞,但是互相之间,却都听过对方的名字。佟骞自不必说,他才高八斗,风流倜傥,混迹青楼,一掷干金,扬州城上至八旬老者,下至垂髻小儿,哪个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至于童谦,佟骞只是偶尔听过这个名字,从他的大克星伺书口中,自从他把佟家的家产败光之后,伺书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佟骞,童谦,同样的名字,怎么就性格完全相反呢?败家子佟骞,死要钱童谦,唉,两个人合一合就好了」 至于伺书是怎么认识童谦的,佟骞不得而知,但是童谦这个名字他却印象深刻。等佟骞愣愣的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眼下的情况让他不由得哀嚎一声。 「我的衣服啊」 佟骞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院子里,从井中打上一桶水洗脸,碰到眼角处的乌青,疼得他直抽气。 「该死的童谦,下手这么狠」 将水面做镜面,看着自己熊猫一样的脸,佟骞哭笑不得。原以为是酒醉后的一场艳遇,却不料艳遇变劫遇,一觉醒来,不仅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值钱的东西也被抢走,一身雪白的中衣上几处污垢怎么也拍不掉,如此狼狈,怎能走出门去。 骂了几句,佟骞忽觉不对,童谦,佟骞,怎么骂都好象在骂自己一样,只得悻悻地住了口,坐在井边越想越是堵心,想他也是扬州第一风流才子,平时不论男人女人,哪个见到他不是巴结礼让,今天居然让一个小混蛋给抢了打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不久之后,童谦回来了,眉开眼笑,扔给佟骞一张当票,然后一头钻进屋里不出来。佟骞一看当票上的字,气得几乎吐血,冲进屋里对童谦道:「童谦不对,小混蛋,你、你识不识货,上等的湖丝袍子加上一块羊脂玉佩,你才当十两银子!你知不知光是那件湖丝外袍就值十两了」 佟骞吼得中气十足,但是童谦却半点没反应,他定睛一看,少年正趴在床上,两只脚翘得高高的,还晃来晃去,手里拿着一锭十两的小元宝,又啃又咬,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缝里面光闪光闪的。 「小混蛋小痞子喂小钱鬼」 「钱?哪里有钱?」 童谦猛的从床上跳起来,两只眼睛再次瞪圆,在地上扫来扫去。 还真是死要钱,佟骞一阵气恼,这童谦小小年纪,简直就是钻到钱眼里去了,要是再长大点,那还得了。不过少年瞪圆了眼睛,眼珠儿熠熠生辉的模样,却让他又气不出来,反而涌上一股笑意。明明最恨那些攒着钱不放的钱鬼,可是对这个少年,他却生不起气来。 「小钱鬼,就知道钱钱钱难怪你的名字叫做『铜钱』。」 「没有钱」童谦失望地坐回床上,听到佟骞的话,眼睛又瞪起来,怒气冲冲道,「你不也叫『铜钱』,败家子,败得身上只有两个铜钱的『铜钱』。」 「你」佟骞一阵气结,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想起自己进房来的目的,他深吸了几口气道,「小钱鬼,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用当来的钱给我买件长衫,随便什么料子,让我能穿著出门,回头我一定把买长衫的钱给你。」 他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里子可以不要,面子决不能丢,让他穿著中衣中裤走出去,他还不如直接往外面的井里一跳。他是个文人,文人有文人的气节,不能跟市井之徒一般模样。 童谦猛地把手里的小元宝往怀里一藏,怒目而瞪,道:「想得美,这个小元宝是我的卖身钱,不许你打它的王意。」 「你又不是小倌」佟骞又想骂了,话一出口硬生生憋回肚子,换上和颜悦色,几乎是肯求道,「不是让你白出钱,我会还的,一定还,要不,我给你写张借据,如果我不还,你就拿着欠条去找伺书,你是认得伺书的,对吧?」 听到伺书的名字,童谦脸上的戒备明显减缓许多,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直转,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道:「好,你要给我写借据,上面要写清楚,你借了我二十不,五十个铜钱买长衫,二天内还,超过两天,以每天一分利算。」 佟骞再次瞠目结舌,大叫道:「小钱鬼,你这是放高利贷啊。」 他每天总共才能从伺书那里拿到两个铜钱,自己买酒喝都不够,怎么可能两天内还得出五十个铜钱,而且超过两天,还要算利钱。 童谦瘪瘪嘴,道:「老子的心肠是最软的,高利贷都是三分利,我才收你一分,很便宜了。」说着,头一扭,摆出一副你爱借不借的模样。 可恶的小钱鬼,佟骞暗自磨着牙,一时间犹豫不决,眼角突然瞥见童谦的脖颈处,隐约露出一小块青紫吻痕,他心里不禁一荡,思绪一下子飞到昨夜的旖旎欢爱,少年的热情简直像要把他融化了一样,尤其是那处密穴,美妙之处,不是亲身经历,谁又知世上还有如此销魂之地,想着想着,他渐渐口干舌燥,下腹处蠢蠢欲动。 童谦虽然扭过头,可是眼角的余光仍然不时往佟骞身上扫,心里暗自嘀咕:他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自己开价太高了,真是个笨蛋,嫌高难道不会还价吗?还读书人呢,连漫天要价,落地还钱都不懂,佟笨蛋,佟笨笨笨蛋,佟笨笨笨笨笨蛋 在肚子里不知骂了佟骞多少声,童骞终于忍不住了,道:「喂,你到底答应不答应,不答应就算了,老子也不缺这几个铜钱。」 嘴上说得硬气,可语气却是软的,佟骞要不是在想入非非,早就听出来了,可惜他迷迷糊糊还沉浸在昨夜的旖旎欢爱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童谦欢呼一声,跳起来在屋里翻呀翻,翻出一套笔墨来,没有纸,他干脆拿起汗巾,铺在桌上,让佟骞写借据。 佟骞拿到笔,精神一振,有心要显摆自己的一手好字,写起借据来,那是一个笔走游龙,似行云流水,一挥而就。 「拿着,就算我还不出钱,光是这帖字,卖了就够你吃上好几个月了。」 佟骞洋洋得意,好比自己写的不是借据,而是对联诗画一般。倒也不是他瞎吹,佟骞的字,在扬州城里,就算不是一字千金,百金总也有了,只是他自恃文人傲骨,不肯卖字卖画,只肯赠送,否则,他便是真的把家产全部败尽,也未必会愁吃穿。 童谦将信将疑地看了佟骞一眼,小心翼翼把借据折好,放入怀中,才道:「少吹牛,你当你这几个字是镶金还是镶银,记得两天内一定要还哦,不然就要算利息了。」 「小钱鬼,三句不离钱。」佟骞顿时泄了气,「好了,借据我也写了,你可以帮我买件长衫回来了吧。」 「哦,你等一下。」童谦又在屋里翻箱倒柜,不多时便拿出一件半新不旧的青衫出来,放在佟骞面前。 「这是什么?」 「长衫。」 「」 五十个铜钱,一件布料普通的半新长衫,佟骞就是再不知油米贵,也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这个小钱鬼给讹了,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只怪自己怎么就一时胡涂,没有说清楚就写下借据。 打开扇子半遮着脸,佟骞只得忍气吞声,躲躲闪闪地回去了。 一进家门,大克星搬着一张椅子当门而坐,膝上放着一小碟千层酥,五指纤纤捏成兰花状,正拈起一块千层酥,送到小巧而迷人的红唇边,轻轻一咬,发出一声酥脆的轻响。 椅子旁边蹲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抱着一颗苹果狂啃,看见佟骞进来,赶紧飞过来「你完蛋了」的眼神,绝对是幸灾乐祸。 「伺书,早啊!」 侧过脸,佟骞把扇子遮得严严实实,心里一阵发虚。 「伺墨啊,刚吃过午饭,你还吃得下啊,快去,看看有剩饭没有,倒了给小黄吃。」伺书好象没看见眼前这个人,没听到佟骞打招呼的声音,眼眸一转,对伺墨说道。 「哦,知道了。」 伺墨囫囵几口,把苹果啃得干净,拍拍手就要往厨房去,佟骞赶紧道:「别啊,伺墨,我还饿着呢。」不说不觉得,这一说,他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 「啊,公子,你的脸?」 佟骞这一拦,手里的扇子就遮不住脸,被伺墨一眼看到,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他这一叫,伺书也望了过来,佟骞再想挡已经挡不住,只能讪笑着,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哟,佟大公子,这是在哪儿鬼混了一夜,该不会是碰上狐狸精被掏空了身子,看看,衣服是不是跟别人穿错了,怎么瞅着不合身呢,啧啧,还有这眼圈,青得都发黑了。」伺书连讥带讽,想也不想就认定佟骞昨儿夜里肯定是跟别人争风吃醋被打了。 佟骞没吱声,自然没有脸说是被童谦给打了,且不说伺书跟童谦认识,就是不认识,他堂堂一个大才子,江浙名士,艳遇不成反被劫,传出去也是笑话。 伺书见他不吭声,气得脚一跺,道:「好,好,反正你佟大公子有钱去喝花酒,自然也不在乎我这个丫头给的两个铜钱,以后就都取消了,省下来给我当脂粉钱,打扮得漂漂亮亮,回头找个忠厚老实的男人嫁了,再也不操这份心。伺墨,你还愣着干什么,佟大公子在外面吃饱喝足了,咱们家的小黄还饿着,快去喂。」 「唉,姐,我这就去。」 伺墨眼见姊姊一副就要发飙的模样,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厨房跑,一边跑一边偷偷回头看佟骞,心里暗道:公子,您自求多福吧。 佟骞轻咳了一声,摇摇折扇,试图争辩,结果一对上伺书仿佛冒火的眼睛,他识趣的把话咽回肚子里,灰溜溜地摸着咕咕叫的肚皮,往书房走去,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一顿不吃饿不着,自己是君子,怎么能跟女人计较,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欺我,果然是唉 坐在书房里,佟骞唉声叹气,手里捧着一卷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风潇潇兮易水寒,一顿不吃兮果然饿得慌伺书这丫头,管得越来越宽了,改明儿一定要把她嫁出去。 「公子」伺墨在书房外探头探脑。 「伺墨啊」佟骞饿得有气无力,眼神儿在伺墨的身上一扫,只见伺墨胸前鼓鼓的,藏着什么东西的样子,顿时眼前一亮,「快进来,快进来,别让你姐瞧见了。」 「放心吧,公子,姐到铺子里收今天的租去了,喏,两个肉包子,我偷偷藏起来的。」伺墨边说,边从胸前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在佟骞面前。 佟骞一看见肉包子,那神眼儿立时变得跟饿狼似的,抓起来狼吞虎咽,真是饿得慌了。 「公子,慢点吃,小心噎着」 伺墨话音还没落,佟骞已经瞪直了眼,一只手拚命捶胸,果然噎着了。伺墨忍不住偷笑,赶紧倒来一杯茶水,让佟骞灌下去。 「咳咳咳咳咳」 佟骞缓过气来,拍拍伺墨的肩膀,道:「好伺墨,平日里我没白疼你,亏得还有你有惦着我,不然」 一边说一边思绪就飞到了童谦的身上,想他热情如火的身子,想他索钱如厉鬼的性子,反差怎就这么大呢?要是把伺墨的乖巧安在童谦身上,那就完美了。 伺墨嘿嘿地笑着,搓了搓手道:「公子,伺墨想求您件事儿。」 「说吧」 「嘿嘿嘿公子,您跟干公子说说,让他收我当徒弟,成吗?」 噗 佟骞连包子带茶水喷了一地,狠狠咳了几声,道:「你要当干步铎的徒弟?学什么?」 伺墨睁大了眼睛,一脸憧憬道:「当然是学武功,我老早就在想了,长大以后,要当高来高去的大侠,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快意恩仇」 自从上个月,他在街上看到干步铎从三层高的酒楼上,一跃而下,三拳两脚把一个欺负女子的流氓打得跪地求饶之后,他就开始琢磨着要拜师了。 佟骞哈哈大笑,指着伺墨道:「你学武功?哈哈哈笑死我了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连两桶水都担不起来」 「公子」伺墨被笑得脸上一阵通红,顿了顿脚道,「别笑了,公子,你不就是没学武功,被人打了吧,眼眶黑得都不能见人了。」 笑声嘎然而止,佟骞一扬扇子,挡住脸,骂道:「好你个伺墨,敢说起我来了算了,看在包子的份上,回头我去跟干兄说说,他肯不肯收,我可不给你打包票。」 「公子您肯去说,我就心满意足了,干帮主对你这么好,肯定会答应的。」伺墨大喜,献媚地跑到佟骞身后,乖巧地给他捏起肩来。 佟骞被他捏得舒服,笑道:「行了,别拍马屁了,你到严府去一趟,要点冰来。」 「要冰?做什么?」 「笨,当然是敷眼睛,早点把瘀青散了,不然怎么出门,怎么帮你给干兄说项?」 「哦,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伺墨赶紧往门外跑,又被佟骞喊住。 「回来,要是严兄问你要冰干什么,你怎么回答?」 伺墨吐吐舌头,道:「公子,您别考我,我又不笨,当然是说公子你想喝冰镇酸梅汤。」 「还算机灵,去吧。」佟骞摇了摇扇子满意道。 第三章 虽然有冰敷眼睛,可是眼睛上的瘀青一时半会儿也消不掉,佟骞不敢出去见人,足不出户足足五天,读书作画,对月吟诗,倒也自得其乐,一时间竟把那张借据的事情给忘了,也是他本来就没有放在心上,在他心里,那张借据本身的价值就不止五十个铜钱了。 第六天,佟骞对着镜子照照,眼眶上还隐隐有些青黑的影子,不像是被打了,倒像是夜里没睡好的样子,想着再过两天完全消退后再出门,却磨不过伺墨的死缠活缠,带着他去漕帮找干步铎。 偏就这一天,佟骞带着伺墨前脚出门,童谦后脚就上门来讨债了,当时只有伺书在家里。 「死要钱的小铜钱,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伺书非常惊讶,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通常被童谦找上门,十有八九跟钱有关,她努力回想,她好象没欠童谦的钱啊。 童谦笑容可掬,嘴巴也甜,道:「伺书姊姊,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都快跟我姊一样漂亮了。」 「小铜钱,尽瞎说。」伺书嘴上轻骂,脸上却笑开了花,她知道,在童谦心里,世上最漂亮的女人就是他姊姊童谣,童谦把她跟他童谣相提并论,就是他最高的赞誉了。 「我哪有瞎说,伺书姊姊就是漂亮嘛,要是我再大几岁,一定娶你做老婆。」童谦笑嘻嘻,这话说得没半点害臊。 伺书倒是脸红了,啐了他一口道:「小小年纪,满嘴胡说八道,小心我告诉你姊,让她教训你。」她却不知道,童谦在她面前已经收敛了许多,至少没有一口一个老子。 「别,千万别跟我姊告状,她就是个泪坛子,哭一场,扬州三年不用下雨,包准旱不着。」童谦连连合掌,一副怕怕的模样。 伺书被他逗笑了,道:「得了,我不说就是,你姊哭起来,还真没人招架得住。对了,扯了这半天,我倒忘了问你,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我来要债。」童谦挺起胸膛大声道。一说到钱,他的两只眼睛就开始放光,气势也变了,一副谁敢赖帐,他就拚命的模样。 「要债?谁欠你钱了,怎么要到我门上来了?」伺书心里一咯登,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童谦咧嘴一笑,解下脖子上的汗巾,往伺书面前一甩,佟骞那一笔龙飞凤舞的字出现在她面前。 「五十个铜钱一件长衫」伺书脸上又青又白,尖声大叫, 「佟骞你好好」 童谦挖了挖耳朵,道:「伺书姊姊,你不用这么大声叫我,我就在这儿。」 「五十个铜钱够买两件新长衫了,而且一天一分利,小铜钱,你也太黑了,好歹我们还是认识的。」伺书指着借据气得直哆嗦,也不知道是在气童谦太狠,还是气佟骞太败家。 童谦笑得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手一伸道:「亲兄弟,明算帐,再说是你家公子自己愿意的,可不是我逼他的哦,伺书姊姊,铜钱拿来,一天一分利,已经三天了,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到了傍晚时分,佟骞带着欢天喜地的伺墨回来了,干步铎是个爽快人,见伺墨人虽然瘦弱,但根骨不错,就一口答应收伺墨做徒弟,但是却要求伺墨搬到漕帮去住,学武靠的是动练,尤其是基础要打好,伺墨自然满口答应。 佟骞看伺墨一路上笑得合不拢嘴,他倒发愁了,伺墨这一走,以后就没有人帮他收拾书房了,重要的是,伺书那丫头发飙,没有人在中间打圆场了,他的日子恐怕要难过许多。用折扇顶顶下巴,他琢磨着,以后就借口去看伺墨,天天到干步铎那里蹭饭也不错。 一边想着美事,一边走进自家大门,一眼就见伺书丫头当门而坐,一身艳红的衣裙,衬着身后的绿藤架,好似一朵杜鹃花,绽绽盛放,如火如茶。 冷汗同时从佟骞和伺墨的额头渗出来。 「姊」伺墨的声音微微发抖,「你怎换衣服了,这身新裙,你不是说要等七巧节的时候穿了去月老庙招桃花的吗?」 伺书嫣然一笑,道:「傻弟弟,七巧节还早着呢,这么漂亮的衣服怎么能压箱底,那多浪费,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巧笑如花,语气温柔,可是听在两人耳中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坏了,这是要发飙的前兆。 佟骞展开折扇,煽去额头的冷汗,谧笑道:「伺书小姐说得极是,这么漂亮的衣裙,压箱底太可惜了,有道是姑娘穿红裙,桃花来相就,美,真是美极了。」 「我就是一个丫鬟,不是什么小姐,长得嘛普普通通,每天累死累活,维持家计,不过是为自己和弟弟求个温饱,偶尔打扮一下,就当是犒劳自己。哎哟,今天天气怎么这样热,佟公子,您的扇子能不能借我扇扇?」 「我帮你扇。」 佟骞赶紧上前,忙着讨好伺书,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事情要发飙,先讨好了总是不会错的。 「不敢当,我有手有脚的,自己来。」 从佟骞手上拿过扇子,伺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编着,过了一会儿用眼角余光扫了佟骞一眼,惊讶道:「公子,您怎么还站在这里不进去?」 「没、没啥,这儿空气好,我歇歇歇歇」见她没有立刻发飙,佟骞就越发不敢走了,心里一个劲儿的回想,今天他到底哪里又惹到这位小姑奶奶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 「伺墨啊」小姑奶奶的声音拉得老长,「听见没,公子要在这儿歇歇,还不去搬张椅子来。」 「啊?哦,我这就去」伺墨擦擦冷汗,拔腿就溜了。 「不、不用」 佟骞话才出口,伺墨已经一溜烟跑得连影子也没有了,他颓然地放下手,额上的冷汗沿着发角缓缓滴下。 「公子,你这扇子真不错,哟,还是香檀骨的,得值不少钱吧。」伺书把手里的扇子翻来翻去的看。 「那是,至少也价值百金。」佟骞头一抬高声道,值钱的当然不是香檀骨,而是他亲手画的一幅潇湘竹,那可是他的画作中少有的精品,自然值钱。 伺书一眼瞪过来,那眼神如火,似比她身上的衣服更加炽艳三分,佟骞立时蔫儿了。 冷哼了一声,伺书又道:「果然值不少银子,难怪不把几十个铜钱放在眼里,洒钱跟洒水一样,半点不心疼。」 「什么铜钱?」佟骞早把借据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被伺书一说,隐隐有些印象,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公子,您知道咱家的铺子一天收多少租金?」 佟骞一脸茫然。 「一个月一吊钱,一天就是三十几个铜钱。公子您大方啊,随手一甩,两天的租金就没了。」 伺书从椅子下面抽出一条汗巾来,狠狠摔在佟骞面前。 「啊,是那个小钱鬼」佟骞终于想起来了。 「公子,您知道您每月的书纸笔墨的花费是多少?」 「不、不知」伺书越是和颜悦色,佟骞就越是心如擂鼓。 「我给您算算,笔暂且不算,一叠宣纸要五文,您每月少说要用去三叠,那就是十五文,墨是上好的曹功墨,一块少说也是一钱银子,您一个月用一块正好,至于书嘛,这就是大头了,瑞安书局每月出上十几本新书,一本书按最低价算六十文,您每回至少也要买上七、八本,这就去了五钱银子,另外,您一个月前看中了宋版珍本《海闻异志》,从严公子那里借了三十两银子买下来」 「伺、伺书,我我」 「公子,我再给您算算咱家的收入,店租一月是一两银子,田租按年算,一年合着约有三十两,摊下来,一月也有三两左右,等年底收了租,还了严公子的银子,也就剩十两多银子,算上一年的吃喝用度,还有您的酒钱,我的脂粉钱,还有伺墨的点心钱,这点银子根本不够,还是我天天在家里做些绣品,放到铺子里去寄卖,才能维持家计。」 「咳咳伺书,你辛苦了,我」佟骞手里捏着童谦的那条汗巾借据,被伺书说得无地自容。 「不敢说辛苦,谁让您家的老太爷,对我祖父有莫大的恩德,所以我们这些做子孙的,注定要为您做牛做马,伺书我别的也不敢多求,只要公子您想干什么的时候,多惦记着点您家的老祖宗们,就算不能重振佟家,起码做到开源节流,让日子过下去,也好揽点钱,来年娶个少奶奶回来,伺书我也可以放心嫁人去了。」 「奸,好,我以后一定开源节流,省点钱下来咳咳」好办足嫁妆把你嫁出去,后面半句佟骞终究没敢说出来。 「行,既然公子您明白了,那么伺书我也就不多话了,伺墨啊」 「在,姐你有什么事吩咐?」伺墨从绿藤架后面跳了出来,感情他根本就没去搬椅子,绕了一圈又偷偷溜回来了。 「把你隔壁的屋子收拾干净。」 「是咦?姐,干嘛收拾屋子?」 「哦,那间屋子姐我把它租出去了。」 「租出去?」佟骞大叫一声。 伺书一眼瞪过来,道:「怎么,公子您刚才还答应要开源节流的,不是想反悔吧?」 「没、没租就租吧那个你租给谁了,最好是念过点书的,跟我来个以文会友也不错。」佟骞美美地想着。 「喏,他来了,您自己看吧。」 伺书一指门外,佟骞转头,一个少年正背着一个大包往门内走,只见他一身短褂,头上带着一顶瓜皮帽,帽下两个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可爱与精明的气质同时显露出来,活脱脱一个神气活现的美少年。 「啊小钱鬼!」 佟骞只觉得眼前一黑,小钱鬼童谦,大克星伺书,聚到一个屋檐下,以后他还有好日子过?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风凄凄残阳如血,前途一片黯淡无光。 「佟笨蛋,让让,让让,别挡路。」 童谦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在侈骞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少年推到了一边。 「小钱鬼,这是我的家」 「佟笨蛋,现在老咳咳,现在也是我的家了。」见伺书就在一边,童谦硬生生把「老子」这个自称咽回了肚子里。 「什么你的家,是我的家,你不过是租住。」佟骞气急败坏,突然灵机一动,想出对付小钱鬼的招来,「租金拿来,少一个子儿也不行。」 童谦嘴一瘪,呶呶他手中的汗巾借据,道:「这个就是租金。」 佟骞手一松,汗巾借据飘到了地上,看着童谦仿佛占了大便宜般的得意表情,他几乎冲动得想狠狠踩上几脚。 不论佟骞答应不答应,童谦的入住显然不是他能做主的事情,于是,在伺书的指挥下,童谦顺利搬进了伺墨隔壁的房间,皆大欢喜。伺书终于保住了这几十文钱,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间空房,而且童谦的个性与佟骞正好相反,有个小钱鬼在,也能抑制住佟骞花钱大手大脚的行为,她非常满意。 童谦更加欢喜,他原来租住的屋子,不仅又破又小,而且冬不挡风,夏不挡雨,还一天要付一文钱,他在小饭馆里当伙计,每天也只挣三文钱。而现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误入钱眼[出书版] 作者:瑞者 看看,高梁大屋,雕花阁楼,只凭这张借据,他可以住整整一年,而且,每天帮伺书打扫一间屋子,他反而可以得到一文钱,有吃有住有得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划算的。一想到这里,童谦两只圆滚滚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缝里面金光闪耀。 第二天,伺墨就搬了出去,对于他要学武的事情,伺书非常赞成,瞥着佟骞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如学武,好歹还有把子力气。佟骞听了只能苦笑。 到临送伺墨出门的时候,她一手拧着他的耳朵道:「你听好了,要学武就不要怕吃苦,给姊学出点出息来,到时候要是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伺墨哎哟哟的呼痛,连声道:「姊,我知道了,你放手,痛啊」 伺书手一松,伺墨连滚带爬,飞也似地跑了。 「死小子,记得常回来看看姊。」伺书站在门口直跺脚,望着伺墨飞奔的背影,她眼圈一红。 「知道了,姊,你就放心吧。」伺墨的声音遥遥传来,眨眼就跑没了影。 佟骞坐在书房里,随手拿过米芾《参政帖》的拓本,看了一会儿,只觉笔笔精妙,大显书家笔势,他一时手痒,高喝一声「伺墨,研墨」,等他把纸铺开,拿着笔要蘸墨的时候,才发觉伺墨昨天已经走了。没办法,只能自己倒水研墨,等墨化开了,他胸中的那股兴致也消散得差不多了,拿着毛笔随便写了「通达」二字,自己也觉不得其意,败兴的放下笔,甩甩衣袖,走出了书房。 今天天气极好,春风拂面,温柔无限,被暖风一吹,佟骞又起了闲心,顺着长廊走到后园,阳光下,花木正茂,g紫嫣红,百花争艳。风中隐隐有歌声传来。 「一个铜钱光呀光闪闪,两个铜钱叮呀叮当响,三个铜钱串呀串一串,四个铜钱」 是那个小钱鬼,佟骞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心里不屑童谦满嘴钱呀钱,可脚下却不听使唤地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青碧的草叶,鲜艳的花朵,纷纷从眼前褪去,池塘边一棵杨柳树下,少年正盘膝坐着,手里捧着一个钱罐,正往里面一个一个地扔铜钱,满树的杨花纷纷落在他的头发上,衣服上,仿佛盖上一层薄薄的雪,为少年平添了一股纯净的气息。 佟骞心里蓦然一动,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望着这让人感觉美好的一幕,突然觉得少年嗜钱的个性也不再那么令他厌恶,反而变得可爱起来。 「小钱鬼」 童谦被佟骞的喊声惊得跳起来,放在膝上的钱罐啪地一声掉在草地上,里面的铜钱顿时滚出了一大半。 「啊啊啊我的铜钱」 他尖声大叫起来,猫着腰紧跟在满地乱滚的铜钱后面,一个个把铜钱捡回去。佟骞看他这一跑,身上的杨花絮都洒落到地上,还被草根连绊了两个跟头,弄得身上都是草叶,连头发也乱了,一时间狼狈无比,像只小脏猫似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童谦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顾不得理睬他,抱着钱罐赶紧数起来。 「一二三四五二百零一二百零二啊啊啊,还少五个铜钱」他又趴在草地上,扒开一根草一根草地找过去。 佟骞好笑地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来,道:「不就是五文钱吗?找不到就找不到啊!」 话没有说完,他就让童谦用力踩了一脚,不由发出一声痛呼,抱着自己的脚团团转。 「小钱鬼,你怎么这么凶悍?」 「都是你害的,佟笨蛋」童谦抬起头来,竟然已是眼泪汪汪,整个眼圈都红得像兔子一样,泪珠儿只在眼眶里面打着转,虽然没有掉下来,可是已经显得万分可怜与伤心。 「别、别哭啊我又没欺负你」 被童谦的泪眼一瞪,佟骞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头一疼,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就是你,就是你欺负我,我数钱数得好好的,你干嘛吓唬我,少了五个铜钱,你知不知道我干一天活才挣三个铜钱,你赔我赔我赔我」 「行,我赔,只要你别哭,我赔还不成」佟骞见童谦一边嚷嚷,眼泪也越聚越多,他赶紧点头答应。 童谦吸了吸鼻子,眼里仍含着泪,可眼神却将佟骞从头到脚扫过去,然后嘴一瘪,道:「骗人,伺书姊姊说了,不会再给你半个子,你哪有钱。笨蛋就是笨蛋,没了伺书姊姊,就会饿死的笨蛋。」 佟骞气结,猛地站起来,道:「男子汉大丈夫,岂会愁于衣食,被区区几文钱难住。」 「吹牛,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除了写几个破字,还会什么。」童谦一擦眼泪,冲佟骞直扮鬼脸,一脸不层。 「你你」佟骞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拿着折扇直指童谦的头顶,「你不要小看我,我佟骞好歹也是江浙名士,随便往哪里一坐,都会有人求上门来。」 「谁信你。」童谦眼珠儿滴溜溜一转,又道,「那咱们打个赌,给你一天时间,你不偷不抢不讨不借,只凭自己本事赚到五文钱赔给我,就算你赢了,如果赚不到,你就要帮把这里的每根草都翻过去,把钱找回来。」 「好,一言为定。」佟骞也是气胡涂了,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转念一想,又道,「那要是我赢了,你就要当我的书僮,帮我研墨倒茶,收拾书房。」 童谦眨眨眼,道:「成交。」他在心里偷着乐,不管输赢,他都不吃亏啊,反正他本来就答应伺书姊姊,要帮着收拾书房的。 「小钱鬼,你跟着来好了。」甩甩衣袖,佟骞大步向大门走去,脸上露出一抹得意和微笑,小钱鬼,这个赌,他赢定了。 第四章 「小钱鬼,倒茶!」 大清早,佟骞神清气爽地在书房里坐下,挥挥衣袖,清了清嗓子,高喝一声。窗外花开朵朵,几双彩蝶被惊起,翩翩飞过。 童谦垮着一张脸,手里提着一壶热茶,咚咚咚跑来,把茶壶往佟骞面前一放,几滴茶水从壶口处溅了出来。 「等等!」喊住转身就要走出书房的童谦,佟骞屈起一根手指敲了敲桌子,「这就叫倒茶?」 「喂,老子不是你家家奴,茶壶都拿来了,你不会自己倒啊。」童谦横眉竖目。 「愿睹服输,是你自己答应的,输了就要当我的书僮,帮我研墨倒茶,收拾书房。」 佟骞嘴角一勾,笑得春风满面。他现在的心情,那是说不出的好啊,总算在小钱鬼面前扳回一局,免费的劳工,不使唤白不使唤,使唤了也不白使唤。 童谦语塞,脸上的神情更加恼怒,恨恨地拿起茶杯,倒满一杯茶,往佟骞面前一摆: 「这总行了吧,佟笨蛋。」 佟骞打开折扇,摇了两下,才道:「啧啧,小钱鬼,你这个书僮太不合格了,连倒茶都不会,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倒茶只能倒八分满吗?唉,我原来的书僮伺墨,年纪比你还小上两、三岁,懂得可比你多多了」 「老子不是书僮,佟笨蛋,茶老子倒了,你爱喝不,老子要去饭馆里做工,不伺候了。」 童谦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咚咚咚走到门口,想想咽不下这口气,又跑回来,在佟骞洋洋得意的眼神下,他抬起脚狠狠踩下。 「啊」 一声惨叫传出窗户,顿时惊飞无数雀鸟。 「佟笨蛋,别以为你拿枝笔随便涂两下,就有人给你银子很了不起,告诉你,老子也不是好欺负的还有,昨儿你赚回来的银子都归老子了,算是老子给你当书僮的工钱,老子是不会白给你干活的」 童谦冲出书房边跑边回头对抱着脚团团转的佟骞扮鬼脸,先前的恼怒和憋屈在这一踩中一扫而空,少年再次变得神气活现,小拳头挥挥,一副谁敢欺负我老子拳头不饶人的模样。 「小钱鬼,你又抢钱啊」 佟骞顾不得疼痛难忍的脚,骇然惊叫起来,这才猛然醒悟,难怪昨天小钱鬼抢着帮他收银子,敢情压根儿就没打算给他呀。 他的酒钱,就这样被小钱鬼抢去了,他、他、他招谁惹谁了? 之后几天,佟骞开始绞尽脑汁要把酒钱拿回来。 「小钱鬼,研墨!」 童谦慢腾腾地来了,往砚台里倒水,哎呀,倒多了,再倒出来,却不料手一滑,连水带墨一起落到地上,好好一块墨,摔成了两半。 「啊,这是一钱银子一块的墨啊,你得赔我,从工钱里扣,打个折算你五十文,拿来。」佟骞故意大呼小叫。 「你抢钱啊,就这破玩意儿,还五十文,拚一拚就好了。」 童谦圆滚滚的眼睛一瞪,抬起脚,佟骞心有余悸地往后一跳,却逗笑了童谦,眼儿顿时弯弯如月,变得无比可爱。 「佟笨蛋,老于今天不踩你。」他走过去捡起摔碎的墨块,放回砚台里。 佟骞狐疑地看着他,道:「你今天转性了?」 话间未落,童谦却突然伸手往他脸上一抹,然后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道:「佟笨蛋,花花脸,出了门,人怕见,小娃娃,指着面,问娘娘,谁家邋遢不洗脸哈哈哈」 佟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伸手在脸上摸了摸,却见一手黑,这才发觉童谦的手上沾满了墨迹,他顿时大叫一声,冲出屋去,高声道:「伺书,伺书,快打盆清水来。」 正坐在闺房里绣花的伺书听到声音,跑出来一看佟骞脸上五道黑黑的指印,活像只花脸猫,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公子你们这是哈哈哈这是哈哈哈」 「别笑了,快拿清水来。」 佟骞急得直跳脚,伺书却笑得直不起腰来,连话都说不清楚,更不用说是去打水了,佟骞哼哼了两声,被她笑得面子全无,甩过袖子,自己跑到水井边,好不容易拎上一桶水,拚命地搓洗脸上的墨印。 用力洗了半天,几乎搓掉脸上的一层皮,对着水面照了照,他再次肯定曹功墨的优良品质,好墨就是好墨,不愧一钱银子一块墨,墨香盈鼻,墨色浓黑,而且持久不褪,再怎么洗,还是一样黑。 「该死的小钱鬼」 佟骞恨恨地骂着,脸上皮肤已经一片红肿,风吹在脸上,都能感觉到微微的刺痛,更不用说用手去碰,疼得他直抽气。这下子,没有十天半月,他是没脸出门了。 不出门,就代表着不花钱,对伺书来说,不花钱是好事,她乐得手里多攒几文,可是对佟骞来说,不花钱,就代表没酒喝,没酒喝那怎么行,江浙名士,诗酒为生,缺一不可,正所谓宁可食无肉,不可饮无酒。 于是 「小铜钱,给我打点酒回来。」 「拿钱来。」 「你贪了我的润笔费,帮我打点酒还要钱?」 「没钱免谈。」 童谦一转身,后脑勺对着佟骞。 佟骞恨得牙痒痒,又没有办法,从齿缝里吐出一句:「小钱鬼,研墨。」 童谦先是拿眼瞥瞥佟骞,爱理不理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手脚麻利地跑到书案边上,添水研墨,那叫一个勤快。 「小钱鬼」 佟骞又骂了一句,才微微闭上眼,深深吸气,徐徐吐气,把心中杂念一扫而空。童谦研好磨,趴在书案的边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佟骞的动作。佟骞脸上洗不掉的墨印看着是有些可笑,不过他却不敢笑出声来,唯恐打扰了佟骞的酝酿,坏了自己的贪钱大计。 其实仔细看看,佟骞长得还是满好看的,典型的时下姑娘们最喜欢的小白脸,而且气质出众,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都是一派温文尔雅,但是又不会显得娘娘腔,要是卖到男妓院里,也定是最受欢迎的那种,听说最红的小倌,不算渡夜资,光是客人私下打赏,就有三、五两银子,碰上大手笔的客人,上百两的也有。 一想到钱,童谦看佟骞的眼神就变得金光闪闪,仿佛佟骞就是个金子做的人一般。 这边佟骞酝酿好情绪,拿起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通,颇为满意的放下笔,一抬眼,正对童谦金光闪闪的眼神,顿时全身一阵发寒。 「咳咳小钱鬼小钱鬼小钱鬼?」 连喊了几声,童谦才回过神来,一脸谄笑道:「佟笨蛋,哦不,佟公子,什么事?」 佟骞又打了一个寒颤,道:「小钱鬼,你真是个小钱鬼。」 童谦笑得更谄媚了,睑上仿佛开了一朵花似的。 「算了算了」佟骞摇摇头,把刚写好已经半干的字小心卷好,「这幅字你拿到问月斋,请赵老板装裱了,然后送到城南张员外府上。小钱鬼,装裱的钱你要先垫着,然后从张员外给的润笔费里扣还给你,成不成?」 童谦一听要自己垫钱,脸上的笑容就没了,想了想,一咬牙,答应了,反正他也知道现在佟骞是真的拿不出钱来,垫就垫着,自己吃不了亏。 「那就算你是借我的,要带利还的哦。」 佟骞看童谦一脸的斤斤计算,虽然恼他钱鬼心性,可是还是觉得他这副模样越看越可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张员外是个风雅大方之人,他几番来求我的字,我已然答应于他,如今你去送字,他自然少不了丰厚的润笔费,我都给你便是,只是你须得替我到十三里铺的那间酒铺,买上两坛十年女儿红。」 童谦也不反感佟骞捏自己的鼻子,反而偏过头,在佟骞的手上蹭了几下,两只眼睛盯着那幅字,眼里放出光来,像只小猫儿般,然后小心翼翼接过纸卷,拍了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只要有钱拿,万事好商量。」 说着,他蹦蹦跳跳地跑出去,隔了好远,还能隐约听到他唱起歌。 「一个铜钱光呀光闪闪,两个铜钱叮呀叮当响,三个铜钱串呀串一串,四个铜钱」 佟骞愕然半晌,却是猛然失笑,摇了摇头又嘀咕一声「小钱鬼」,心念一动,提起笔又在纸上写道:「人皆嫌命窘,谁不见钱亲,水晶环入麦糊盆,才沾黏便滚,文章糊了盛钱囤」 写到这里,他把笔一扔,纸团一揉,喃喃自语道:「我写这做什么,世上人来去一遭,谁不靠一个钱字,清高当不得饭吃,换不得酒喝,哈哈哈,倒不如我这般,换几个酒钱,反倒自在。」 他这样一想,心中闷气尽去,再看窗外,花红柳绿,蜂飞蝶舞,春光无限,正是人生大好时节。 晚膳过后,佟骞拎着一壶女儿红回到书房,半倚在软榻上,倒了酒,一边浅饮,一边看书,倒也其乐无穷,却不知道,他前脚一走,伺书和童谦两个人后脚就关窗锁门,鬼鬼祟祟地开始分赃。 童谦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道:「张员外真是太慷慨了,上次去刘府,才给了二两银子的润笔费,张员外一出手就是二十两,另外还给我半吊钱当赏钱,这可是给我的,不能拿出来分。」 一边说,他一边把那半吊钱塞回胸前,然后继续道:「去掉装裱钱,还有两坛女儿红,一共还剩十两八钱,你一半,我一半,各得五两四钱。」 把钱分好,他还喃喃了一句:「佟笨蛋,佟败家,喝的酒也这么贵。」 伺书用手巾把钱包好,跟着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公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这银子挣来不易,他不省,只好我们帮着他省了,小铜钱,好好干,把公子盯紧了,少不得你的好处。」 童谦笑得眉眼开花,道:「伺书姊姊,放心吧,我会看好佟笨蛋的,话说回来,笨蛋的钱就是好赚,光是这两笔润笔费,就比我这三年来赚到的钱都多了,不用多久,我就可以为我姊赎身了。」 「你姊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伺书摸摸童谦的头,看着童谦,她就觉得好象看到了自己的弟弟,伺墨已经去了几天了,也不知吃不吃得了苦。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伺书把桌上的碗筷收走,童谦帮忙挑了水来,眼睛在那两坛女儿红上转来转去,乘伺书不注意的时候,他偷偷装了一小杆带回自己的屋子。这么贵的酒,他怎么能不尝尝滋味。 「咳咳咳这酒好呛人」 童谦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眼前一片晃动,咚地一声,倒在了床上。 抿着小酒,佟骞一直看书看到一更天,才感到一阵睡意袭来,只是犹自舍不得正放下看到精彩处的书,勉强又看了几页,终于不知不觉打起盹来。 他才刚睡着,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烛火的光,将那张泛着酡红的脸蛋照得无比清晰,可不正是童谦,看他两眼迷茫,走路摇来晃去,就知道,他是喝醉了。本来就是半点沾不得酒气的身体,他贪新鲜,愣是灌了好大一口,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可是睡也睡不安稳,躺在床上翻来又滚去,一不小心,滚过了头,从床上摔了下来,把他摔醒来了,坐在地傻呵呵的笑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屋外,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佟骞的书房里来了。 砰! 突然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还有花瓶落地的碎裂声,交织在一起,把打盹的佟骞惊醒,差点从软榻上掉下来。 「怎么回事?小钱鬼?」他揉了揉眼睛一看,小钱鬼正躺在地上打滚呢,旁边就是花瓶的碎片,眼看童谦就要滚到碎片上,他连忙冲过去,一把抱起童谦,把他放到软榻上。 「小钱鬼,三更半夜,你跑到书房里来做什么?看看,不但撞坏了花瓶,自己也摔着了吧,整天说我笨,我看你才笨」 佟骞唠叨了几句,突然发现童谦正咧着嘴冲他傻笑,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此时半眯着,眼缝里波光流动,鼻尖处红红的,双颊上也酡红一片,看上去非常诱人。 「嗯」童谦发出一声轻轻的呢喃,突然伸出两只手勾住了佟骞的脖子,在他耳边喃喃道,「舒服我要要舒服」 一股酒气冲入佟骞的鼻中,他一下子明白了。 「小、小钱鬼,你偷酒喝?」 虽然试图拉开童谦的手,可是这样做的结果反而让童谦把他抱得更紧,少年青涩的身体紧紧贴到他,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体上透出来的热度。侈骞不由自主地又轻咳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起来。 他想起了初见童谦的那一夜,热情的少年,销魂的身体,还有一觉醒来后抢劫,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有些退缩,可是童谦已经嘟起了唇,往他脸上凑了过来。 看着童谦迷蒙的眼神,他心神一荡,忍不住捏捏少年粉嫩的面颊,滑软的感觉让他色胆陡生,轻声笑道:「小钱鬼,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明天你醒过来,不许再打我。」 「亲亲舒服的亲亲」 童谦亲吻不到佟骞的唇,不满地咬住了下唇,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眶里一片雾气迷蒙,看上去泫然欲泣。 看到童谦迷蒙的眼神,佟骞脑子轰的一声巨响,什么也不清醒了,感觉理智在这一刻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本来想吓唬一下这个小钱鬼,谁知童谦紧紧抱着他,窝在他怀里,受刺激的是自己。 欲火腾地一下窜了上来,再也压抑不下去。 「小钱鬼,不要怪我喔,谁叫你勾引我。」佟骞喃喃地,吻住了童谦红艳的嘴唇好甜!舍不得放,怎么办? 童谦迷蒙的眼睛眨眨,渐渐像呼吸不畅似的挥舞着小手:「唔唔」眼看着就要因为一个吻窒息,佟骞放开了他被吻得红肿的唇,忍不住失笑,「小呆瓜,你不会呼吸的吗?」 童谦才刚喘了几口气,就伸手过来剥他的衣裳。醉酒的童谦会变得非比寻常的热情他早就见识过,但再次这么张牙舞爪地抓住自己,佟骞的脑海里几乎立刻出现次日自己被敲诈的模样,呆住了一下。 「不要动!佟笨蛋,你动来动去的,我怎么脱你的衣服嘛!」童谦噘着嘴,抱怨地说。 是你在动,我根本没动好不好?佟骞朝天翻了一个白眼,知道跟这个小醉鬼说不清,但是小醉鬼摸来摸去的,已经挑起了他的欲火。 佟骞露出了一个认命的表情:「小钱鬼,谁叫我倒霉遇见了你呢?」 童谦没理他,还在跟佟骞的一堆衣带搏斗,几乎把他整个小胳膊都缠到了一起,甩不掉。童谦皱起眉毛嘟哝:「蜘蛛网,好多蜘蛛网」 佟骞忍不住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傻子,我来脱,等我啊!」脱了自己的衣裳,又把童谦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童谦几乎要爬到他身上来了. 「舒服我要舒服好热喔」 佟骞被他搞得欲火焚身,吻了吻他的嘴唇:「别急,马上就让你舒服」 「两个佟笨蛋」童谦挥舞着小手要捏他的脸,挥舞了好一会儿,才碰到佟骞的脸,傻笑起来。 好傻喔!有一个佟笨蛋就已经够奇怪了,还有一个! 佟骞感到滑嫩的手炽热而迷人,不由得失神,抱紧了怀中的人儿,深深吻了下去。好可爱!他愿意用自己的一辈子给童谦敲诈,让他一辈子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佟骞寻找着童谦的身下,抚摸着那小而可爱的所在,让那个小小的地方慢慢坚硬起来。童谦喘息着,忍不住轻哼一声,半闭着眼睛,流露出寻常看不到的风情。 佟骞被他的呻吟撩拨得喘起了粗气,尽力低下头,吻着童谦,挑起童谦的欲火,让童谦不会在突然的进入中被弄痛。 童谦在他套弄的动作中呻吟起来,小手乱抓,在佟骞的下体摸来摸去:「舒服,插插舒服」 这个小钱鬼,喝醉了还不忘记这个。也是,只有这样才能更深入地敲诈他。佟骞认命地苦笑:「马上就要舒服插插了,别急。」 佟骞亲了童谦一口,小心地让自己的坚挺进入怀中的人儿紧窒的内穴,火热的感受包围着自己,佟骞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怀中的人儿却皱起了眉头,泫然的泪珠盈上了眉睫:「痛痛痛痛」 佟骞怜惜地亲吻着怀中的人儿:「等一会儿就不痛了喔」 「可是现在好痛喔!」童谦噘起嘴巴,更大声地抗议。 「那我们不做了?」佟骞为难地道,如果小钱鬼不愿意,他会为了他忍着,虽然被撩拨了大半夜现在才喊停有点不人道。 「不要!」 佟骞好笑起来:「不要就忍忍。」他换了个让两个人都舒服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抽插起来。 好舒服喔!就是这种感觉。童谦闭上眼睛,感到身体麻麻的,热热的,像踩在棉花糖里,柔软甜蜜的感觉。 「佟笨蛋,你好棒!嗯」童谦无意识地吐露着呻吟,激发着佟骞更高昂的欲火,带着童谦一起到达人间的天堂。 佟骞得到了满足,吻了吻童谦的脸蛋,想问童谦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却看到童谦已经迷蒙地进入了梦乡。 佟骞又好气又好笑地刮了一下童谦的小脸。赖在他床上看来是打算明天早上明目张胆地敲诈了。 佟骞吻了吻他的脸蛋,勾起了一抹宠溺纵容的微笑。侧过身躺在了童谦身旁,就这么抱着童谦进入梦中。 第五章 「啊啊啊」 大清早,佟府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惊叫,尖锐的声音仿佛波浪一般,高高低低,一阵接着一阵,直到园子里的鸟儿全部惊飞,才停了下来。 「谁呀,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童谦咕咕囔囔,翻了个身,往身边的怀抱里缩了缩,他还没睡够呢。还没有把身体完全缩进去,就被用力推开,然后整个人就被一张被子给包裹住,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头,差点让他透不过气来。 「啊!」 佟骞几乎跟他同时醒过来,明显比童谦清醒得多,一看站在书房门口瞪大了两只眼睛惊骇地看着他们的伺书,他也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推开往他怀里缩的童谦,一手抓过被子把两人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一边道:「伺、伺书,早、早啊」 伺书终于从极度的惊骇中略微恢复了一些,俏脸一沉,道:「穿上衣服,出来!」她转身飞快地离开了书房,仓促的脚步显示出她此时的心乱如麻。 童谦一番奋力挣扎,终于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看到自己和佟骞的模样,愣了愣,酒醉后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的脸上微红,正要说什么,蓦地见佟骞跳到地上,捡起衣服飞快地往身上套,少年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怒意。 「死色鬼,占了便宜又想跑。」 佟骞啼笑皆非地转过头看着他,道:「小祖宗,快穿上衣服吧,我保证,下一次的润笔费全是你的,成了吧。」 谁知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反而惹得童谦大怒,赤着脚从床上跳下来,正要大骂,却不料脚下一软,整个人又倒回软榻上。 「你没事吧?」 佟骞赶紧扑过来,扶起童谦,见少年秀气的脸蛋因为疼痛而拧成一团,他不由得一阵心疼,也知道是昨夜里做得有些激烈了,赶紧坐在软榻上,让少年半倚在他怀里,两只手在少年身上一阵揉捏。 「舒不舒服?」揉捏了一阵,他才开口问道。 童谦被他这么一揉捏,身上的酸痛果然减轻很多,不由舒服得快要哼哼起来,佟骞这么一问,他反而省过神来,圆眼一瞪,两只小拳头已经重重印在佟骞的眼眶上。 「哎哟」 佟骞一声惨叫,往后就倒,一头栽在地上,摔了个七晕八素,好一会儿才坐起来,一手揉着后脑勺,一手揉着眼睛,道:「小钱鬼,你又发什么脾气?」 「你刚什么意思?」童谦双手叉腰,怒上眉头,「老子不是卖的,你想拿一笔润笔费就把老子打发了,没门儿。」 佟骞愕然良久,原是怕再被童谦连打带抢,他才主动说给银子,并不是把童谦当成小倌那样的人,想不到童谦自己倒想歪了,结果自己还是要挨打,要是以后每跟这个小钱鬼温存一次,不管给不给钱,都要挨上几拳头,他还怎么出去见人。 眼见童谦的小拳头又挥了起来,他连忙摇手道:「别打别打,你想怎么着,说出来,我照办就是。」 童谦收回了拳头,摸着下巴,对着佟骞咧嘴一笑。 「两次润笔加起来不得少于二十两,以后每天都要帮我揉揉。」他一边一说,眼睛一边眯起来,眼缝里,又是金光闪闪。 佟骞几乎厥倒,难怪他要挥拳头,敢情这价码又升了。 「喂,你这是什么脸色啊,老子才收你这一点钱,太便宜你了,你到底肯不肯?」 「肯,当然肯。」 虽然二十两银子是不少,可对于花钱向来大手大脚的佟骞来说,还不如一本宋版珍本的书来得贵,尤其是童谦后一个条件,让他心动不已。小钱鬼死要钱这一点是让他讨厌,可是除了这一点,他对小钱鬼还是非常满意的,每天斗斗嘴,看小钱鬼丰富多变的表情,竟然让他觉得非常享受,当然,小钱鬼最可爱最神气的模样,还是数钱的时候,唉,什么时候小钱鬼能用同样的神情看着他,那该多好啊。 光是想着,佟骞就已经有些觉得飘飘然起来,暗自握了握拳,凭他佟大才子的风流,还搞不定这只小钱鬼么?等着吧,小钱鬼,早晚让你服服贴贴,眼里只有他佟骞,没有那些可恶的铜钱。 「这还差不多。」 童谦满意的点点头,突然发觉佟骞两只眼睛不停地在他身上打转,下由低头一看,哎呀,没穿衣服。一脚飞起,正踢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误入钱眼[出书版] 作者:瑞者 中佟骞的鼻子,只听一声哎哟,佟骞再次往后倒了下去。 童谦穿好衣服,回头看向佟骞,只见他捂着鼻子,鼻血正汩汩地从指缝里冒出来,因为又疼又酸,佟骞的眼睛几乎要流出泪来,看上去既可怜又狼狈,童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扮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活该,谁让你偷看,老子的身体,是那么容易让人瞧的吗?」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书房。 佟骞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直叹气,想他堂堂一个风流才子,怎么就看上这个又凶又悍的小钱鬼了?最让他呕的是,虽然又是被打,又是被敲诈,又是脸上被抹墨,可是他心里却对小钱鬼半点儿也气不起来。 他这是彻底栽在小钱鬼手上了啊。认清了这一点,佟骞的表情变得更加狼狈,凄凄惨惨地从地上爬起来,取出一方白巾,正在擦拭鼻中的流血,伺书的声音再次从门口传来。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啧啧,怎么被打成这样子?」 她发现了佟骞和童谦光着身子抱在一起之后心里就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想着怎么让她家这位风流公子负起责任来,是把童谦收了房,还是多赔些钱,她一想到要是童谣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哭得把整个扬州城都淹了。该死的佟骞,想要玩男人女人,烟花巷里多的是,为什么偏偏就搞到童谦身上,这让她觉得非常对不起童谣这个好姐妹。 外面左等右等,不见两个人出来,她索性又来到书房,却不见了童谦,自家公子眼眶上一片红肿,鼻中还在流血,凄惨狼狈的样子吓了她一跳。 佟骞看到她,连忙拿扇子遮住脸,轻咳一声,道:「没事,没事,不小心摔着了。」 「摔着了?」伺书围着他转了两圈,像是明白了什么,幸灾乐祸道,「是被童谦打的吧。」 「咳咳」佟骞只觉无地自容,让一个少年给打了,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活该!」伺书骂道,一只手拧住佟骞的耳朵,「你想玩谁不好啊,玩到自家人头到,人家好好一个少年,就被你这样糟蹋了,说吧,你准备怎么办?」 「哎哟哟,伺书,你轻点轻点。」佟骞赶紧把自己的耳朵救下来,摇了摇扇子,「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把他留在身边了,我喜欢他。」 「那你是准备把他收房了,成,回头我跟他姐说一声,他姐要是不反对,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扬州富庶之地,民风开放,富贵人家蓄养男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伺书自然不会反对,反而乐见其成,有童谦这个小钱鬼守在佟骞身边,佟骞就是想败家,也难了。 「收房?」佟骞嘿嘿一笑,是呀,把小钱鬼收了房,那小钱鬼就是自己的了,对了,以后千万不能让小钱鬼碰酒,这个小钱鬼,一醉就往别人的床上爬,哪天要是爬错了床,可怎么办才好,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改明儿,等你的脸上能见人了,咱们到严府走一趟。」伺书看了看佟骞一团糟的脸,忍不住又偷笑开来,本来就墨印未去,又额外添了许多被打的青紫,尤其是两只眼圈,太好笑了。 「去严府?为什么要去严府?」佟骞愕然地问。 「童谦的姊姊,在严府当丫鬟啊,你要把她弟弟收房,当然得去严府跟童谣说。」伺书理所当然道。 「哦,这么说你是在严府先认识小钱鬼的姊姊,然后才认识小钱鬼的?」 「嗯,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说起来,这姐弟俩都挺招人疼的,小小年纪没了爹娘,家产又被恶亲戚霸占,他们走投无路,一路乞讨到扬州,来投奔童谣的未婚夫家,那时候,姊姊童谣才十三岁,童谦八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平安到达扬州的」 伺书说了几句,见佟骞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索性搬来椅子坐下,慢慢说开了 八年前,童父童母先后病逝,家中只剩下姊弟俩相依为命,童家虽非大富,也是书香门第,小有家产,姊弟俩只要不乱花,足可一生衣食无忧。然而谁也料想不到,童家几个亲戚欺姊弟俩年纪小,没有依靠,合谋夺了姊弟俩的家产,还要把他们卖给人口贩子。 童谣年纪虽小,却是机敏聪慧,见机不对,赶紧带着童谦逃往扬州,他们身无分文,只能把脸抹黑了,一路乞讨,也是运气,居然平平安安的到了扬州。童谣找到了未婚夫家韦府。韦府主人韦仁良中举之后,就到扬州当了个小小的候补县辅,他当年跟童父同窗读书,交往甚厚,后来就定下了婚约,当时原本是童谣的三姐与韦家公子定的娃娃亲,谁料得童谣的三姊早夭,于是这婚约就落到了童谣的身上。 可是韦夫人是个势利眼,童父在世时,虽是个落第的秀才,但在读书人中颇有名望,与韦家也算门当户对,如今童父过逝,家产被夺,韦夫人看这姐弟俩就不顺眼了,暗自琢磨,这不但得不着一分嫁妆,还要白养个拖油瓶,于是她翻脸不认人了,说当年定亲的是童家三小姐,不是四小姐童谣,说着就要把姐弟俩赶出韦府。 谁料到,却正好被那韦公子看见,给拦了下来。童谣好歹也是出自书香门第,她来韦府之前,特地把自己和童谦身上都弄干净了,就怕失了礼数。洗净了脸的童谣,一张古典的瓜子脸,肌肤白皙,虽然才十三岁,已经是个小美人胚子,韦公子一见就喜欢上了,非要把童谣留下。 韦夫人扭不过儿子,又把童谣叫了回来,道:「虽然说与我家鸿儿定亲的是你姊姊,奈何你姊姊早夭,鸿儿又喜欢你,留下就留下吧,不过少夫人这个位子没你的份了,就先在鸿儿身边当个丫头,等鸿儿娶了亲成了家,再将你收为妾室,你那个弟弟,年纪这么小,也干不了什么活,就看在鸿儿的面子上,当个小书僮吧。」 童谣当时那个气啊,可是又不能当场发出来,整了整衣裳,她道:「韦伯母,童谣与弟弟虽是无依无靠,也不至于沦落到与人为妾的地步,叨扰了,我们姊弟这就告辞。」 「别、别走啊」韦公子急了,拦着姊弟俩就是不让走。 童谦那时年纪太小,显然不懂姊姊为什么要走,也拉着童谣的手,直叫唤:「姐姐,我饿」 韦夫人冷笑一声,道:「看看,倒挺有志气的,可惜当不了饭吃,你要是不留下来,迟早也是饿死的份。」 「韦伯母您操心了,童谣虽是弱质女流,但也有手有脚,即便不能让弟弟吃饱,也绝不会让他饿死。」 童谣拉着童谦要走,可是童谦看着桌上的点心,口水直流,死赖着就是不走,被童谣狠狠打了一巴掌,把童谦打懵了。姊弟俩一出韦府,童谣就抱着童谦,躲到无人处痛哭一场,直把童谦吓得连声道:「姊,不哭,不哭,小谦不疼」 童谦越是表现得乖巧,童谣就哭得越厉害,弄得童谦也开始跟着哭,却哪里知道,童谣之所以哭得厉害,完全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就算卖身为奴,她也要把童谦扶养成人,在韦府的时候,她表现得铮铮气节心里却知道,她与童谦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依靠,除了卖身这一条路,再没有其它路可走。 童谣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就算是要走卖身这一条路,她也要为自己寻个良善人家,像韦府这种势利薄义的府门,她是绝不肯去的。于是她带着童谦在扬州城里一边乞讨,一边打听。这一打听,就打听了整整三个月,三个月中,姐弟俩吃尽了苦头,就是在这三个月里,姊姊童谣学会了哭,每次乞讨的时候,只要她一哭,那眼泪能流成一大缸,那副可怜到极点的模样,比较容易博取同情心,还能吓跑欺负他们姐弟的地痞。 童谦也像一夜间长大了一般,眼睛时常眯成一条缝扫视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一枚铜钱落在地上,他在百步之外就能看到,有些顽皮的孩子故意戏弄他,把铜钱往远处扔,只要他能捡回来,就归他了。为了捡钱,有一次童谦差点被穿街而过的马车撞死,吓得童谣抱着他哭了整整一夜。 三个月后,童谣终于决定进严府。严府是官宦人家,家大业大不说,最重要的是风评好,严府主内事的是严夫人,一个出了名的善心菩萨,扬州城人都知道,如果想打短工或者是当仆役,严府是首选,很多人要托了关系才能进去,一般人找不到门路根本就进不去严府。 童谣自然没有门路,可是她聪明,故意让童谦装病,她抱着童谦在严夫人去大明寺上香回来的路,大声悲哭。严夫人果然命人停轿,让侍女送过去几两银子。童谣的目的不是这几两银子,借着要叩谢严夫人的机会,跑到轿前跟严夫人说了几句话。 严夫人见她虽然满面污垢,可是说话却极有礼貌,一双眼睛楚楚动人,蓬头垢面挡不住满身的书香气,当下就问开了,童谣把身世一说,严夫人同情心大起,就把童谣和童谦一起带进了严府。 童谣是个有主见的女子,虽然是卖身,可是她只肯卖自己十年青春,盘算着等童谦满十八岁,就该童谦养她了。严夫人也由她,甚至答应让童谦一并住进严府,童谦在严府住了三年,他越大就越懂事,知道姊姊卖了十年青春,他心里也有盘算。 女孩子一旦过了十八岁、就很难嫁到人了,真等十年后,姊姊的青春就全完了。于是童谦从十一岁开始,就离开严府跑到外面到处找活儿干,然而他年纪小小,每天又能挣几个钱,拚命攒了五年,连童谣一半的赎身钱也没有攒到。 如今童谣已经二十一岁,童谦急透了,就差没去抢钱。 伺书说完的时候,佟骞摸了摸自己肿胀的眼圈心里暗想原来小钱鬼也不是天生爱钱。想起自己那些被童谦半讹半抢去的钱,不由得苦笑起来。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童谦就能把他姊姊赎出来了。 「咳,伺书啊,你说我们是不是干脆把小钱鬼他姊赎出来得了,就让他们姊弟在家里住下,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了。」 佟骞也打起了如意算盘,想着小钱鬼动不动就对自己拳脚相加,那他以后岂不是天天鼻青脸肿很难见人了,听伺书的语气,小钱鬼极听他姊的话,把他姊接过来住,以后就有人能镇着小钱鬼了。想到得意处,佟骞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有了这样的想法,佟骞便开始积极行动起来,让伺书准备彩礼果品,又请了人来,屋前屋后重新粉刷了一遍,青砖白墙,朱门深院,在短短的几天内焕然一新,就连后花园,也专门请了花匠来,把缺乏照料而枯死的花木刈撸重新植上新的花木,另外要除去疯长的杂草,这活儿让童谦自告奋勇地抢了过去。 「除草啊,这活儿我干过,我来,佟笨蛋,一天十文工钱,成不成?」 成,怎么不成,佟骞一想到等这些活儿都整完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小钱鬼收入房中,以后日日相伴,逗弄小钱鬼,夜夜春宵,快活无限,人生至乐,莫过于此。 童谦数着十文钱,快快乐乐地去拔草,一边拔一边又唱了起来:「一个铜钱光呀光闪闪,两个铜钱叮呀叮当响,三个铜钱串呀串一串,四个铜钱」 佟骞看着他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乐得直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赶紧找清水去洗脸,无论如何,都先要把脸上的墨迹洗干净才行,这事情急不来,一天用清水洗上五、六遍,如今墨痕已淡了许多,约莫再过七、八日,便可以全部洗去,到时候,眼上的瘀青也差不多能褪尽,就可以出门了。 他只顾着高兴,却忘了跟童谦说收房的事,自顾自地去洗脸,洗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这事,喃喃自语道:「罢了,让伺书去跟他说吧,料想小钱鬼也不会不同意。」 佟骞自信满满,一来自己好歹也是个风流个傥的,哪有人会不喜欢自己,二来他跟童谦把生米煮成熟饭都煮了两回了,虽然两回都是因为醉酒,可若说童谦心里没有点喜欢他,他岂不早就被童谦的两只小拳头给打死了。眼下最紧要的,是到严府把童谦的姊姊给赎回来,好镇住这只暴力的小钱鬼,日后的日子才真的能过得好。 想到这儿,佟骞更用力地用清水搓洗脸上的墨痕。他这边想得如意,却没有想到,伺书为了他这事儿,忙前忙后,根本就没顾上与童谦说话心想着这事情,当然要由佟骞自己去说,她一个丫鬟,就不搀和了。 私下里,伺书并不认为童谦会拒绝,童谦的性格摆在哪儿,只要佟骞拿着钱往他面前一晃,什么事不会答应下来,就怕等童谦醒过神来,佟骞少不得要挨一顿打。伺书在心里一阵暗笑,总算有个人能治住她家这位公子爷了,想到佟骞被童谦打得鼻青脸肿的凄惨模样,她不仅不同情,反而偷着乐。 这两人各有心思,结果,谁都没有跟童谦说这事儿,童谦自然不知道佟家又是刷墙,又是翻新旧屋,又是整理后花园,竟是为了把他收房,他依旧快快乐乐地拔着草,累了就坐在草地上继续数钱,那眼缝眯成了一条线,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七、八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佟骞脸上的墨痕和瘀青都褪得一干二净,照照镜子,又是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的模样,翘起嘴辱微微一笑,肯定能迷死不少姑娘家。佟骞终于满意了,整整衣襟,出得门来,招呼了伺书,提了礼盒,一起往严府而去。 第六章 说起严府,就不能不提严府公子,严府一共有两位公子,大公子严洛水,跟佟骞是同窗好友,也是当初一干同窗寒碜佟骞时,唯一没有跟着搀和的人,同窗旧友中,也只有他,在身居官职之后,还和佟骞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严府有个冰窖,佟骞想吃个冰镇酸梅汤的时候,都让伺墨到他那里去取冰。 二公子严淮水,很得严夫人的爹娘喜欢,严夫人的爹是吏部侍郎,一直在京城里,严淮水自小就被接到京城外祖家中住,直到年前才回来,佟骞只听其名,还未见过其人,不过严洛水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他的弟弟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之前一直住在京城里,想必见识也广,要不是这些日子佟骞被童谦弄得不是鼻青就是脸黑,早就去严府认识一下这位严二公子了。 严洛水正在水苑里抚琴,官宦子弟,自是精通琴棋书画,尤其是琴,严洛水师从于扬州最有名的琴师宣道子,宣道子盛赞他深得琴意,若非身在官家,俗事缠身,不能静下心来练琴,将来青出于蓝者非严洛水莫属。正弹得尽兴时,下人来报:「大公子,佟公子来访。」 「哦?」严洛水停下了抚琴的动作,微微一笑道,「有请。」 下人领命而去,站在一旁的两个丫鬟,一个送上一盆清水,一个递上一块雪白的方巾,让严洛水净手擦干。 「你们两个下去吧,让烟儿泡两杯茶送到水苑来。」 「是!」两个丫鬟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一会儿,佟骞带着伺书来了,老远就喊道:「清舟兄,雅兴啊,又在抚琴了。」 等佟骞走近了,严洛水才笑着拱手把他迎进了水苑,道:「子然兄,你多时不来,可让我惦念着了,几日前本想登门拜访,谁料被一些事情耽误了,正想着赶明儿便去你府上,你倒先来了。」 伺书在佟骞背后抿嘴而笑,幸亏严洛水没来,几日前佟骞脸上的黑痕和瘀青还没有褪尽,哪有脸面见人啊。 却不料她这一笑被严洛水看到了,严洛水含笑道:「伺书姑娘,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今日姑娘偷笑,可是觉得我这话有可笑之处?」 「严公子,我这个当丫头的哪儿有胆子笑话您,我是笑我们家公子呢,眼巴巴地跑到您这儿来,怎么连杯茶也不见您请?这就叫热脸贴着那个什么」伺书眨着眼促狭道。 「啧啧,子然兄,你这个丫头,越来越牙尖嘴利了,得了,算我怕了你,我与子然相交多年,能怠慢他了吗?早命烟儿去泡茶了,上好的碧螺春,经烟儿的手一泡,那叫一个香味绕鼻,三日不散啊」 「烟儿?」佟骞手里的折扇在掌中轻敲,「哪个烟儿?清舟兄身边的丫鬟不是叫素儿吗?我可记得清楚,那丫头脸儿圆圆,比我家伺书还要能说会道。」 伺书眼神却亮了,道:「是老夫人身边的烟儿姊姊吧?」 「正是,烟儿和伺书姑娘感情很好啊,她常常念叨着要去佟府看你,喔,她来了」 隔着池塘,严洛水看到远处缓缓走来的烟儿,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温柔笑意。 趁这工夫,伺书贴在佟骞耳边道:「烟儿,就是童谦的姊姊童谣,原来是伺候老夫人的,大概是最近调派给严公子了。」 「哦?」佟骞听伺书这么一说,他也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小钱鬼的姊姊,不知生得怎么样? 待烟儿走近了,佟骞也看清楚了。那是一位紫裳美人,他也算见过美人无数,这位美人论姿色,最多只能算中上之姿,但是举步之间,身如弱柳扶风,看上去楚楚动人,更难得的是眉宇之间还透着一股书卷气,不像丫鬟,倒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 观望了许久,佟骞得出了结论,果然跟童谦是姐弟,那五官眉眼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但是显露出来的气质却迥然不同,姊姊童谣看着就像大家闺秀,哪像小钱鬼,简直像是市井里长大的泼皮无赖一样,可是他就是喜欢童谦那样儿,这种喜欢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喜欢。 一时间,佟骞有些默然,自从他出名以来,多少美人愿意以身相许,他却看不上,反倒栽在一个小钱鬼身上,而且栽得毫无道理,偏偏又心甘情愿。 「烟儿给大公子和佟公子请安。」童谣步入水苑中,手里还托着茶盘,人已盈盈下拜。 「姑娘请起。」佟骞赶紧伸手相扶,哪里肯受童谣的拜,她可是小钱鬼的姊姊,巴结还来不及。 「子然兄,品茶,品茶,烟儿的泡茶手法可是一绝啊。」佟骞的手还没有碰到童谣,严洛水已经抢在他前面扶起童谣,眼神温柔的在她脸上一扫,然后微微笑了。 童谣垂下眼帘,将茶盘放在桌上,倒了两杯,一杯送到佟骞面前。 「佟公子,请用茶。」 佟骞接过茶盏,先闻了闻,只觉清香扑鼻而来,直入肺腑,浸得人全身孔窍都张开了一般,不由得惊叹一声:「好!」 伺书噗哧一笑:「公子,你还没喝呢,就知道好了。」 她一边笑一边向童谣挤挤眼,揄弄佟骞是在拍童谣的马屁,只可惜童谣一时半会还不知道伺书挤眉弄眼的意思,只能不明所以地微笑。严府不同于佟府,官宦人家规矩大,主人不点头,丫鬟是不能随意开口说话的。 佟骞失笑道:「真正的好茶,只闻香便可窥之一二,碧螺春本就清香宜人,难得烟儿姑娘好手艺,不仅泡出香气,而且观其茶叶,碧绿可爱,叶片舒展有度,可见这泡茶的火候掌握得极好,这全是烟儿姑娘的本事了,否则便是再好的茶叶,也泡不出如此清香。」 这一番话,连拍带捧,有几分是真意不得而知,但佟骞对童谣的巴结却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佟公子谬赞了。」烟儿微微一福,脸上飘起几抹红晕,看得佟骞一愣一愣,不期然地想到了童谦,虽然姐弟长得极像,但那个小钱鬼这辈子也不会露出这种动人的羞色吧。 「烟儿,你下去吧。」严洛水见佟骞望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直发怔心里一咯登,暗忖这位有名的风流公子不会是看上烟儿了吧,他心里微微感到不舒服,挥手就让她退下去。 「啊,姑娘慢走」佟骞正沉浸在对童谦的遐想里,突然见童谣要走,赶紧拉住她的衣袖,一时间竟然忘了这个举动大失礼数。 「佟公子?」 童谣又气又急,她想不到佟骞居然会失礼地拉她的衣袖,惊怒之下,猛地把衣袖拉出来,转身就直走。 佟骞这才发觉自己的举动过份了,讪讪地收回手,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伺书在他背后狠狠掐了他一下,才道:「公子,你也太急躁了,我去向烟儿姊姊解释赔罪去,你和严公子慢慢聊吧。」 佟骞经伺书一提醒,才恍过神来,要将童谦收房的事,自然还是让伺书去说比较好,虽然按照习俗,他就是将童谦收了房,将来童谦要是不愿意了,仍然可以离开去娶亲生子,但到底他也是童家的独苗苗,也不知童谣是不是肯,伺书跟她感情好,说起来也方便些,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把童谣从严府赎出来,有童谣镇着童谦,他以后才能少挨揍啊。 想到这里,佟骞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望着严洛水,露出了热络的笑容。 「清舟兄,果然是极品好茶啊!」 「子然兄喜欢,就请多喝点。」严洛水被佟骞笑得背上一阵发寒,暗觉不妙,转而又道,「我最近谱了一支新曲,子然兄可愿洗耳一听?」 「要听,当然要听,听清舟兄一曲,三日不需洗耳矣。」佟骞摇着手中的折扇,「不过不忙听,清舟兄,我有一事与你商量,还望清舟兄能成全。」 「哦?子然兄可是难得有事找我,不知是什么事能让子然兄为难,且说来听听,我自当尽力相助,只是若不能成事,子然兄也不能怪我哟。」 虽然隐隐感觉到不妙,严洛水仍是被好奇心占了上风,佟骞可从来没有求人帮过任何忙啊,就连上回来借银子买那本宋版珍本,佟骞也是用计诓骗他,把那本书说得天花乱坠,等他忍不住了,把书买回来,还没翻上看一眼,就被佟骞以借为名,将书借走,隔天就让伺墨送来一张借银三十两的借据,弄得严洛水哭笑不得。 但有前车之鉴,严洛水还是在话里留了余地,能帮便帮,不能帮可不能伤了朋友之义。 佟骞哈哈一笑,道:「这忙清舟兄你一定能帮,就是刚刚那位烟儿姑娘,我想」 他话还没有说完,严洛水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吓了佟骞一跳,连忙在他背上轻拍几下,又倒满一杯茶,让严洛水顺气润喉。 严洛水喝了茶,却仍是咳嗽不止,弄得佟骞顾不得自己要说的事,在严洛水背上又拍又打,打了许久,仍见他咳嗽不停心里就纳了闷了,道:「清舟兄,你这口水呛得可真是狠了,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咳咳不必子然兄,我再喝口水便咳咳咳便好」 严洛水哪儿是真咳,开头几下还是真的,后面全是假咳了,只是借着咳嗽不让佟骞开口罢了。他一边装咳,一边脑中飞快的转着,只想着佟骞这风流公子,不会是刚才一眼看上烟儿了吧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极不舒服。 他原来的贴身丫鬟素儿,一个多月前嫁给了府中一个下人,自然不适合再留在身边,母亲看他没人照顾,就把身边最贴心的烟儿给了他,起先严洛水也没在意这个丫鬟,府中丫鬟多了去,比烟儿漂亮的不是没有,而且烟儿在府中八年,行事为人一向低调,严洛水自然注意不到她。可是没几天却发现烟儿不仅能泡一手好茶,而且懂韵律,通诗书,还能画几笔,他就渐渐注意上她了。 如果说严洛水之前还不知道自己对烟儿的注意究竟是欣赏还是喜欢,那么佟骞今天的一连串的举动,可以说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点醒了他。原来他是不知不觉,有些喜欢上她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严洛水自然不能让佟骞对烟儿动心思,正想着怎么才能拒绝了佟骞的非分之想,又不伤朋友之义,水苑外面却适时传来一个声音,为他解了围。 「大哥,何故咳嗽不止?」却是那位二公子严淮水经过水苑,听到严洛水的咳声,过来看情况了。 佟骞闻声回望,就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微摇着扇子,缓步走入水苑,只见他眉细眼长,面色红润,略带几分阴柔气,眼波流转间好似蕴着无限风流,让佟骞不由一阵暗赞,好一个风流少年,姿容秀美,果然出众,半点不逊于严洛水的温文尔雅,反而还更瞩目一些。 「咦?大哥原来有客啊,这位公子是?」严淮水见到佟骞,先是微感惊讶,旋即见佟骞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眉眼带笑,神采飞扬中还透着风流倜傥与一股名士特有的桀骛不羁心中顿生好感,当即便请教姓名。 「这位是为兄的好友,佟骞佟公子。」严洛水顿时不咳了,起身为他们互相介绍,「子然兄,这位是舍弟淮水,字乐仁。」 「乐仁兄,幸会幸会。」佟骞一听眼见这位公子就是他一直想来见见的严淮水,顿时大起兴趣,一时激动没有作揖,反而握住了严淮水的手。 严淮水倒是没想到佟骞这样热情,脸上微微一红,道:「原来是佟兄,江浙名士中的第一风流人物,我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过佟兄的事迹了。」 佟骞见他脸红,顿时乐了,道:「原来我的事都传到京城去了,人家如何说我?是不是这样」他清了清喉咙,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声音,「那个佟骞啊真是个败家子,你们这些小子,谁都不许学他,都给老夫认认真真读书去,博取功名,才是正道」 他还没说完,严淮水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一边笑一边道:「佟兄,啊不,子然兄,你可真逗」他也跟着严洛水变了称呼。 佟骞也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三人落座,喝喝茶,谈谈风花雪月,说到兴致高昂处,还即兴赋诗一首,聊着聊着,佟骞就把正事给忘了,只觉得跟严淮水越说越投机,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 严淮水开始还有些拘束,动不动就有些脸红,后来见佟骞颇有点风趣,又容易亲近,便放开许多,话也越来越多起来,说到京城里许多有趣事,见佟骞听的津津有味,他也说得更来劲,到后来,严洛水都插不上嘴了,只给他们两个倒茶,心里却松了一大口气,暗想二弟来得正是时候,把佟骞的心思给分了去,想必不会再打烟儿的主意了。 三人继续闲聊,直到日下西山,佟骞才依依不舍地告辞。到走的时候,伺书仍然拉着童谣在说话,只是看到佟骞,童谣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了。佟骞乐颠颠的,直到走出严府老远,才猛一拍大腿。 「哎呀,今儿聊得太高兴,把正事给忘了。」 伺书白了他一眼,道:「公子,您真是算了,这事改日再说吧,烟儿姐听我说您要把童谦收房,脸色就很不好看呢,不管我帮您说了多少好话,她只是不做声,到最后被我逼急了,她只说要先见见童谦,我已经替您答应下来,三日后再访严府,一定带童谦来。」 「这好办,三日后我们再来便是。」佟骞道,忽然思起一事,「伺书,你与小钱鬼说了收房之事,他是何反应?」 「咦?公子,这事不是应该您自己跟他说么?」伺书反问。 佟骞摇着扇子的手一下子僵住,道:「你、你没跟他提?」 伺书一看侈骞的反应,便明白了事情经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公子,这种事当然是您自己跟童谦说,外人怎么可以代言,我是丫鬟,又不是媒婆,再说即使是媒婆,那也只能做女媒,纳男妾可不能请媒婆,要你们两方自己同意才成。」 佟骞懵了,一路上魂不守舍的回到家中,还没坐定,童谦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弄了一身的泥巴,就这么扑到佟骞的身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误入钱眼[出书版] 作者:瑞者 高采烈地拿着几枚铜钱在他眼前晃。 「佟笨蛋,快看,这是我那天被你吓掉的铜钱,总算让我找着了,啧啧,居然滚得那么远,要不是我把后花园里的草都拔光了,还找不着它。」 佟骞自不会嫌他身上脏,少年的身体没有发育完全,全身骨骼比较软,抱在怀里甭提有多舒服,少不得还要多吃几口嫩豆腐,童谦此时的心神完全在那两枚铜钱上,自然没有注意到佟骞不够规矩的两只手。 「小钱鬼,不就是几文钱么,看你高兴的,你从我身上刮去的钱还少啊。」佟骞忍不住捏了捏童谦的鼻子,虽然恼小钱鬼太爱钱,可是就是这副见钱眼开的神色,让他倍觉可爱,甚至都开始有些嫉妒那几枚铜钱了,小钱鬼看他的眼神有看钱的一半痴迷,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佟笨蛋,谁像你那么败家,一文钱也来之不易,赚钱很难的,你这种人哪里能懂。」童谦很鄙视的看着佟骞,就像看一头只会吃睡不干活的猪。 这眼神,跟他刚才看钱的眼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佟骞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好一会儿才道:「小钱鬼,我一幅字的价钱,已经能抵你在饭馆里做几个月的工钱了。」 赚钱很难吗?他不觉得啊。佟骞愤愤不平的想着,已经忘了自己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把他的字画称斤论两,只想用这些字画的价值,让自己在童谦眼里的地位抬高些。 童谦听佟骞这么一说,眼神顿时闪亮闪亮,急急道:「对啊对啊,真想不到,就你那鬼画符一样的破字,还有人出那么高的润笔费,快快,多写几幅备着,能卖大价钱呢。」 「什么鬼画符,那是草书!」 佟骞被童谦的胸无点墨气得差点吐血,可是视线一对上童谦那双闪闪发亮了的眼睛,那点气愤就不翼而飞了。童谦的眼睛本来就漂亮,瞳孔是最迷人的琥珀色,尤其是在发亮的时候,就更漂亮了。最重要的是,佟骞在这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原来小钱鬼眼里有我。他喜滋滋的想着,被童谦放在眼里的感觉让他飘飘欲m,一时间觉得胸怀大开,乐得他不分东西南北,晕乎乎地被童谦牵到了书案前。 「草书就草书,快来,多写几幅。」 童谦一脸的巴结笑容,手脚麻利地研起墨来,顺手把一支狼毫塞进了佟骞的手里。 「好,我写,别急啊,让我想想写什么?」 佟骞被童谦的殷勤弄得晕呼呼的,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随手就写下了「百年好合」、 「白头偕老」几个字,待写完了一看,自己倒先失笑了。笑了一阵又有些发怔,他知道自己喜欢小钱鬼,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对小钱鬼的喜欢已经到了希望能「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的地步。 两个男子,如何白头偕老?就算自己愿意此生无后,小钱鬼将来长大了,会愿意守在他身边一生一世吗? 一生一世。 这个词让佟骞傻傻的笑起来,跟小钱鬼一生一世,感觉好象也不错两个字还没有浮上脑海,就见童谦趴在桌案上,对着他刚写好的两幅字使劲猛吹。 「小钱鬼,你吹什么?」 「当然是吹干啊,我好去装裱,拿到街上去卖,这么大的两幅字,起码得卖到十两银子多吧。」童谦想也不想地道。 佟骞瞠目结舌,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淋下,然后一拍额头,把刚刚还在脑海中飘来荡去的「一生一世」四个大字给拍散,他怎么就忘了,小钱鬼这德性,他一时都看不顺眼,要是看上一生一世,他拉了拉衣服,感觉更寒了。 就这功夫,童谦已经将两幅吹得半干的字,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拿着就往外跑。佟骞刚好回神,赶紧追了过去。 「小钱鬼,等等,这两幅字不能卖。」 在书房外拉住童谦的手,佟骞急急把字要回来,尽管好象一盆冷水泼在心头,可是这两幅字,他还是不舍得卖。这是他的心意啊,虽然小钱鬼未必懂得,可是他还是舍不得。 「不卖?」 童谦圆溜溜的眼睛立时瞪起,二话不说,小拳头一挥,只听一声「哎哟」,佟骞仰面摔倒在地上,哼哼了两声,突然不动了,也不哼了。 童谦打倒了佟骞,本来要走,却见佟骞不动也不哼,他可就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用脚尖踢踢佟骞,道:「喂,你没事吧」 佟谦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反应,童谦更害怕了,蹲下来用手推推,嘴巴也瘪了起来,道:「佟笨蛋,怎么不经打,喂,你起来啊,别吓我啊」说着说着,都带了哭音。 还没哭出来,佟骞猛然一睁眼,劈手把那两幅字夺了过去,往怀里一塞,从地上爬起来就往书房跑。 童谦眼里噙着泪,被佟骞的动作弄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哇哇一声大叫:「佟笨蛋,你骗我。」 佟骞原本还怕童谦会追上来将他暴打一顿,所以一夺回两幅丰,就跑进书房把门关紧,谁知只听童谦喊了这一句,就没有了声息,他不由得大感奇怪,从门缝里往外望去,却见童谦还蹲在原处,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瞪在书房的门上,隐约可见眼里水光朦胧,好象是在掉眼泪。 哭了?不至于吧? 佟骞忐忑不安起来,在门后来回转了两圈,终于忍不住开了门,小心翼翼走过去,近了一看,果然,小钱鬼正在抹眼泪,哭得好不伤心的样子,而且一点声儿也没有发出来,可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星让佟骞蓦地揪住了心。 「小钱鬼,别哭了,是我错了,行不行」 童谦原地转了个身,留给佟骞一个后脑勺,继续抽泣。 佟骞长这么大,还没有哄人的经验,挠了挠头发,又转到童谦面前,低声下气道「我错了,我给你写字成不成?再写两幅字」 童谦抬起头,看了佟骞一眼,透过一层水气眼神明亮得像正午的太阳。就在佟骞以为搞定的时候,他吸了吸鼻子,猛地伸手一推佟骞,道:「走开了,你是坏人,只知道欺负我,你跟外面那些人一样,想占我便宜的时候,就对我好,占不到便宜,就骗我骂我。」 「我是坏人?」佟骞被童谦推得差点跌倒,指着自己的鼻子,他也来气了,「小钱鬼,你讲点良心好不好,我要是坏人,会任你敲诈,早报官把你抓起来打上三十大板,我要是坏人,会让你几次三番把我打得鼻青脸肿,早找人把你拉到暗巷里暴打十七、八顿,我要是坏人,会为了能跟你在一起,跑到你姐那里求亲,给你灌一壶酒,你还不是自己乖乖地爬上床。对了,那天夜里,你亏得是遇上我,换了别人,把你吃干抹净不说,说不定还会把你卖到妓馆去」 童谦脸上又青又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道 「你就是坏人,谁敲诈你了,你占了我的便宜,难道还让你拍拍屁股跑了不成,谁想要你的钱,那是我想你记着我别忘了我,那些钱我都存着一分也没动,要不是我心里喜欢你,早把你打死了,你去跟我姐求亲,又不是我让你去咦?求亲!」 他说到这里,才听出最关键的地方,愣愣地望着佟骞,被「求亲」这两个字给惊得回不过神来。 佟骞也是一怔,暗叫一声坏了,怎么就说出来了,饶他自命风流,却在这节骨眼儿上,臊红了一张俊脸。这、这不成了他在向小钱鬼告白了吗?小钱鬼知道自己喜欢他到了这样的地步,以后不是更加有恃无恐,肆意讹诈,随意打骂,一想到以后的日子,他臊红了的脸皮,又隐隐有些发黑。 可是目光落在小钱鬼的脸上,却见那张清秀如画的脸上,也升出一抹可疑的红晕,映着白嫩的肌肤,竟然灿若云霞,佟骞顿时眼迷心乱,好漂亮,地痞无赖一样的小钱鬼,怎么也会有这样动人的颜色,若是时时能见着,就算把他的财产都讹诈光,天天给他两顿饱拳,他也心甘情愿啊。 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不容沙,看到小钱鬼露出难得一见的动人羞色,可是脸颊上却有一道拔草的时候沾上的污黑,佟骞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抹掉。自然,抹着抹着,就变了味道,变成了暧昧的轻抚,轻轻滑过那两瓣殷红的唇,柔软,温暖,湿润,还带着少年特有的芬芳,让佟骞回想起那天夜里,小钱鬼主动索吻时的热情,如火一般几乎要将他溶化了,他忍不住一阵欲动,为了去严府提亲,他这些日子一直忍着没碰小钱鬼,怕在脸上再添几道瘀青。现在,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一点点地靠近,就快要碰到那双柔软唇瓣。 啪! 一声清脆的肉响,佟骞的脸顿时歪向了一边。 「死色鬼,又想白占老子的便宜,老子还没答应你,你敢随便碰老子,就尝尝老子的打狗拳。」 童谦跳起来,乘着佟骞想入非非的时候,猛地将他一顿暴打,打得佟骞一边抱头逃一边嚷嚷:「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哟,小钱鬼你还打」 「老子才十六岁,是小人不是君子,别跑,老子还没打够」 不跑才是傻子,佟骞一边跑一边四下张望,正看见伺书从墙角边走来,赶紧喊了起来:「伺书,快来」 帮我两个字还没有叫出口,伺书已经看清楚眼前的情形,见自家公子被童谦追打的狼狈不堪的样子,她禁不住爆出一阵大笑,扶着墙连挪步都办不到了,更不要说来拉架。 「你、你」 佟骞一看伺书也指望不上了,不由得又急又无奈,绕着院子里的一棵百年老松,跟童谦转起了圈子。 「小、小钱鬼,你别打我,我给你写三幅字」 「二十幅。」童谦大声道。 狮子大开口,也开得太大了,佟骞差点没让老松树的根给绊倒在地上。 「小钱鬼,物以稀为贵,你懂不懂,二十幅字一出手,就不值钱了。最多五幅」又绕着百年老松转了三圈,佟骞挖空心思找出一个还价的理由。 「二十幅字,少一幅也不行。」童谦死咬住不松口,继续舞着小拳头追追追。 「呼呼呼」 又绕百年老松转了十七、八圈,佟骞喘着粗气,越跑越慢,他已经跑不动了,回头一看,童谦的小拳头已经近在眼前?他「啊」了一声,不跑了,往地上一坐,大叫一声「停」。 「好呼呼二十就二十,可是有一个条件,你得答应做我呼呼我的男妾,以后要听我的话呼还有不准对我挥拳头」 「成交!」 童谦答应得干净利落,把没有心理准备的佟骞又弄得一愣一愣。 「你不要考虑一下?」 「不要。」 「为、为什么」 童谦咯咯地笑了起来,猛地对佟骞大扮鬼脸,道:「不告诉你,佟笨蛋,佟笨笨笨蛋,佟笨笨笨笨笨蛋」 他说完,一蹦一跳地跑出了院子,而墙角边,伺书已经被他们追逐的一幕给弄得快要笑断了气,张开口几次想要对还在原地一脸疑惑苦思的佟骞说,可是一张嘴就笑得没力气,只得在心里暗暗道公子啊,您还看不出吗,童谦是喜欢你呀,只是他不想太便宜您直接答应,他追了您几十圈,就等您这一句话呢。 第七章 不管佟骞有没有想得通,三天时间转眼即过,一大早他就穿戴好,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心里倒有种要去见丈母娘的错觉。再三确认白净的脸上没有半点瘀青,神清气爽,一脸的春风得意。 他终于满意了,挥挥衣襟,转过头冲着仍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童谦大声道:「小钱鬼,快起来,太阳都要晒屁股了,还睡」 躺在床上的少年睡相并不太好,大剌剌的趴卧着,半边被子都被他压在了身下,露出了两条白嫩嫩的大腿,整个背部也几乎裸露在空气中,几处醒目的红痕,衬着白嫩的肌肤,显露出几分香艳的色彩,看得佟骞心头一跳,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抚摸昨夜激情时留下的痕迹。 白日里的小钱鬼,好动活泼,精明无赖,完完全全就是市井里的一个小痞子模样,晚上的小钱鬼,却热情得好似一团火,恨不能让人一口把他吞下肚去,佟骞想到这里,不由爱意大起,忍不住俯下身,正想在少年滑嫩的肌肤上再留下一道印记,却忽见一只拳头在眼前渐渐放大 砰!正中眼眶。 「死色鬼不许吵」童谦迷迷糊糊翻了身,咂咂嘴,继续呼呼大睡。 佟骞捂着一只眼睛,见童谦完全不知道打了他一拳兀自睡着香甜的模样,想气又气不出,反而感到一阵好笑,小钱鬼没睡醒时迷迷糊糊的样子,别有一种可爱,忍不住笑了两声,忽然感到眼睛上传来阵阵疼痛,他「啊」了一声,冲回镜子前一看,果然,挨了打的眼眶上泛出红色,不用说,再过一会儿肯定又要肿起来,变成一片青紫。 「这可怎么好怎么好」 他急得团团转,跑出门去找伺书,又是用冷水敷,又是用鸡蛋滚,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上,最后伺书停了手,抿着唇忍笑道:「公子,今儿就算了吧,我去严府帮您向童谣说一声,咱们改日再去好了。」 「就这么办吧」佟骞苦着脸,不由大叹好事多磨心里更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小钱鬼的姊姊给赎出来,养在家里当菩萨供着,只要她能镇着小钱鬼别再乱舞拳头就好。 伺书见他愁眉苦脸,又是一阵窃笑,略略梳妆打扮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 佟骞闲着没事,到后花园里走走,看池塘边荷叶青碧,已经生出几枝花骨朵儿来, 好不雅致,他看得心头郁闷尽去,正准备对着吟诵一番,忽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大喊大叫。 「姐,姐,我回来看你来了公子,伺墨回来了」 「伺墨?」 可爱的、乖巧的、懂得心疼人的伺墨回来了,佟骞大喜,手里的扇子一合,迈步就往前院走去,边走还边叹息,要是小钱鬼有伺墨的一半听话,他这辈子也就别无所求了。 才跨进通往前院的月门,佟骞蓦地停了脚,一眼看到跟在伺墨后面的干步铎,惊得他连忙背过身要躲,却已经来不及了,眼尖的伺墨看到了他。 「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师父来找你喝酒了。」 哗啦一声,佟骞匆忙打开扇子,遮住半边脸,转过向干步铎笑迎上去。 「干兄啊,这阵子你哪儿忙?都不见你来找我去喝花酒了。」 「子然,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走,我在杏花楼订了一桌酒席,佳人美酒,可等着你呢。」干步铎没有察觉佟骞的异样,爽快地大笑着。 反到是伺墨见佟骞遮着脸的动作分外眼熟,一傍道:「公子,您干嘛又遮着脸,是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急于卖弄自己刚学到的一点本事,脚在假山石上用力一踩,借力凌空一个翻身,落在佟骞的身边,却不料落脚处有一颗石子,他一脚踩上去没站稳,一下子撞在佟骞拿着扇子的手上,那把纸扇脱手飞出老远,佟骞也被撞得连连后退,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子然,小心。」干步铎身形一晃,及时扶住佟骞的身体,一眼正好看到佟骞青紫肿起的眼眶,不由大惊,「子然,谁敢打你?」 佟骞用手挡住眼眶,尴尬一笑:「不小心撞在门框上了。」 伺墨凑上来看了半天,顿时嘿嘿一笑,冲着佟骞挤挤眉眼:公子,您甭骗人了,又是被童谦打的吧。 佟骞轻咳一声,瞪着伺墨,眼里的意味很明显:少管闲事,不准乱说。 正在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无声胜有声」的时候,童谦打着大大的哈欠走过来。 「佟笨蛋,你起床怎么也不叫我,今天要去看姐咦?伺墨弟弟回来了,这个人是谁?」 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他不由好奇的看了干步铎几眼,见这个陌生人身材高大,一脸英气,很威风的样子,也很像平时在街坊里说书人口中行侠仗义的大侠,顿时大生好感。再看看佟骞,身形虽然不如干步铎强壮,但气质风度却半点不差,是他最喜欢的类型,呃如果不看那个滑稽的黑眼圈 这两个人,一文一武,站在一起,看起来还真是顺眼,童谦正想着,伺墨已经扑了过来,笑嘻嘻地叫道:「童谦哥哥,你怎么才起来,太阳都照屁股了,快去洗洗,师傅今天要请公子到杏花楼喝花酒,我们两个也可以去蹭吃蹭喝哦。」 「花酒?」 童谦瞪起圆溜溜的眼睛,停在佟骞身上,佟骞被他看得心头一跳,想着小钱鬼该不会吃醋了吧,正要表白自己不会去,童谦已经边跑边嚷嚷起来:「佟笨蛋,等我一会儿,不许撇下我啊」余声未落,人已经跑不见了。为了吃花酒,他连今天要去严府看姊姊的事情也顾不上了。 佟骞愕然,想不到小钱鬼对去喝花酒这么感兴趣,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脑子里一团乱糊,转来转去,只想着小钱鬼再长大一点,会不会就去喜欢女人了。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按照风俗,他可以把小钱鬼纳为妾,但是如果有一天小钱鬼不愿意了,要走他也不能拦,而且还要出钱帮小钱鬼置家娶媳妇。 想到有一天小钱鬼会离开他,另置家室,他的心里渐渐难受起来,神色也变得黯然,突然腰间被干步铎推了推,他才回过神来。 「子然,那个小家伙是你的新书僮吗?小模样儿长得真不赖,就是太放肆了,他怎么敢当面叫你笨蛋?」干步铎用手肘顶顶佟骞,看到佟骞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好象明白了什么,不由露出笑意,语气里带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佟骞仰天长叹一声,一搭干步铎的肩膀,道:「干兄,那是我的命中克星啊。」 「哦,你的克星不是伺书姑娘吗?换人了?」干步铎忍笑,难得见佟骞露出如此苦情无奈的样子,他倒真有些好奇那个少年有什么能耐,能让见惯风月的佟骞如此迷恋。 「此克星非克星,别有乐趣在心头,干兄你日后自明。」 佟骞的语气让干步铎得乐得哈哈大笑,几乎就要指着佟骞的鼻子大声道一句「你也有今天啊」,顾着佟骞的面子,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虽然干步铎是个武人,倒也知道文人大都有好面子的习性,佟骞平日里其实已经够不拘礼节了,但到底还是个文人。 「佟笨蛋,我准备好了,快走啊,喝花酒去喽。」这时候,梳洗完毕换好衣服的童谦已经冲了回来。 「别推别推啊」佟骞被迫不及待的童谦硬推着往外走,只能无奈地向伺墨喊道,「扇子」 伺墨机灵地把先前撞飞的扇子捡起来,小跑着追过去送到佟骞手里,佟骞赶紧用扇子遮住那只青紫肿起的眼睛,拉住童谦的手,不情不愿地往杏花楼方向而去。 曾几何时,他堂堂一个风流才子,居然会不情不愿地去喝花酒,唉 干步铎看到这一幕,又乐得大笑不止,大步跟过去,走到伺墨身边,道:「伺墨,你家公子这一次可真是栽了啊哈哈哈」 「栽了?什么栽了?」伺墨一脸迷惑,低着脸苦思师傅话中的意思,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道理来,一抬头,见公子和师傅已经走远,他不由大急,一边跑一边喊起来:「师傅,等等我啊不要撇下我一个人去玩啊」 一行四人走到杏花楼,正要进去,突然耳边有人高呼「子然兄」。佟骞转头一看,却见大街上一顶轿子停了下来,严淮水正从里面出来,抬头看见佟骞回头看他,便欣然一礼。 「子然兄,真巧啊,日前在府里一别,兄之风采,令我十分仰慕。」 佟骞一见是这个让他十分有好感的严二公子,心里也高兴,连忙还礼,道:「原来是乐仁兄。」 他这一还礼,扇子便遮不住眼睛上的青紫,被严淮水一眼看个正着,不由惊道:「子然兄,你的眼睛?」 佟骞连忙又用扇子挡住眼睛,道:「惭愧惭愧,昨夜醉酒,不小心撞在门柱上,让乐仁兄见笑了。」 话一出口,身边就传来两声噗哧笑声,转眼一看,伺墨和童谦两个少年抱着笑成一团,伺墨且不说,童谦一看那不大不小的一圈青紫,就知道是自己的手笔,虽然他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又打过佟骞,可是还是被佟骞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给逗笑了。 严淮水将信将疑,却也不好追问,只笑道:「子然兄,还有这位仁兄,可是要到杏花楼里消遣一番,不知可否由我作东,请两位一聚。」他见干步铎气度不凡,虽不相识,却也有心要结交,至于伺墨和童谦都是小厮打扮,自然就略过了。 佟骞连忙为他们互相介绍,严淮水一听干步铎竟然就是新任的漕帮帮主,眼神一闪,连道久仰。 干步铎是豪爽的性子,虽然严淮水是官家公子的身份让他微感不舒服,可是见严淮水相貌阴柔宛如女子,举止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便道:「今日我请客,严公子若不嫌弃,便一道来好了。」 「也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严淮水答应得爽快,倒让干步铎对他刮目相看,这位官家公子不像他平日所见的一些公子哥儿那样矫情。 于是,五人一起进了杏花楼,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迎了上来,佟骞想起上回来陪酒的弱柳扶风两个女子,便又点了她们的名。 干步铎见佟骞的视线一直盯在童谦身上,一看见童谦的贼手伸向经过的女子身上,就把他拉回来,忍不住再次打趣道:「子然兄,只点两张牌是不是太少了?」 牢牢的抓住童谦不安份的手,佟骞道:「今日我等相聚,自是饮酒畅谈,有弱柳侍酒扶风抚琴足矣。」 童谦几次想吃豆腐没吃到,恨恨盯着佟骞,几乎想把他的另一只眼睛也打成熊猫,只是他年纪虽小,也有些任性,却毕竟在外混了几年,懂得分寸,没人的时候,随便怎么打佟骞都不会真的生他气,但在人前,可就不能这么做了。所以,心里再是恼怒,也只能被佟骞抓着,低着头暗自琢磨等会儿一定要偷偷溜出来,他长这么大,还没摸过女人的身体呢。今天难得有冤大头请客,不用花自己的钱,怎么能不摸个够。 两个人的小动作,除了伺墨贪新鲜左右顾盼没注意之外,连严淮水都发现了,微微一愕后,恍然大悟,明白了佟骞和这个眉目如画的小厮的关系,他生在官家,这种事情自然见得多,虽不奇怪,可是心底却隐隐有些不舒服,看童谦的眼神也有些敌意起来。 选了一间临水的包厢,几个人才刚进去,弱柳、扶风两位美人就抱着琴进来了,身姿窈窕地对着佟、干、严三位公子下拜。 「佟公子,干公子,你们好久没来了,快把我们姐妹俩忘了吧。」弱柳执起酒壶上前给三人一边斟酒,一边娇_着,转到严淮水面前的时候,被这个少年公子的秀美容貌给镇得一惊,而后抿唇而笑,「这位公子好俊俏,瞧来面生得很,不知是哪家公子?」 佟骞始终用扇子半遮着脸,闻言不由大笑道:「弱柳美人儿好不会说话,我们若是忘了你,又怎么会一来就找你们姐妹俩。这位是严府的二公子,美人儿可要好生伺候。」 弱柳微微一惊,道:「是东街严府的二公子么?」 「怎么,你知道?」佟骞好奇地看向弱柳,严淮水从京城回来不过两三月,看样子并不常涉秦楼楚馆,弱柳的消息莫不是灵通至此? 弱柳眼珠儿转了转,用衣袖捂着唇微笑,道:「弱柳自然知道,只是原因我可不敢说。」 「哦,为何不敢说?」干步铎也被她勾起了好奇心,目光在严淮水的脸上一扫,暗忖这看上去温柔无害的公子,难道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干步铎跟佟骞不同,他出身于漕帮,知道消息最灵通者,莫过于青楼酒楼。 事实上,干步铎还真猜对了,不过倒也不能说严淮水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来话长,严淮水自小住于京城,天子脚下,多少道貌岸然的大官儿、多少不堪入目的事儿都有,他又生得温柔貌美,少不得有好男风的人打他的主意,故意引诱他,而严淮水骨子里也是个轻浮的,半推半就了几次,得了好处,也得了滋味,自那以后,人家不来寻他,他还要去寻人呢。后来这事儿被他的外公发现了,大怒之下,把他赶回了扬州家中。回到扬州的严淮水又岂是甘于寂寞的,瞒着家里人,偷偷到扬州的小倌馆里去了几次,小倌馆跟青楼,虽然是两个地方,但消息却传得飞快,严淮水还没走回严府,他在床上用了几个姿势就已经传遍青楼了。 所以,弱柳知道严府有个喜好男风的二公子,但她又怎么能照实说,见严淮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婉转一笑,道:「二公子若是不怪我,我才敢说。」先讨个话头儿,既是活跃席间的气氛,又能保自己不沾事儿。 严淮水手里握着酒杯,眼神儿落在弱柳身上,轻轻一笑,道:「弱柳姑娘但讲无妨。」 「那我就说了,前些日子,曾听人说,严二公子貌似春花,容色胜过一般女子,我们这些姐妹啊,早就想亲眼见一见您呢,看看到底是怎样俊俏的公子,才能让人这般称赞。」 佟骞抚掌而笑,道:「什么人乱嚼舌根,怎能拿女子比男子,美人儿你莫再说了,小心今儿损了一份打赏银。」他嘴上虽这么说,可打眼向严淮水的脸上细看,却果真越看越觉着,果然是有春花之貌,阴柔处当真有些像女子。若是严淮水改作女子打扮,怕是要当场把弱柳扶风两个美人儿也比下去了。 严淮水察觉佟骞在打量自己,只作不知,嘴角边却露出一抹笑容。他哪里会生气,生性最喜别人赞他貌美,高兴还来不及。 干步铎察觉了严淮水的笑意,不由眉头一皱,很是看不惯,再怎么美貌,仍然是个男人,听到他人把自己与女子相比,不但不气,反而面露笑意,这让他心中生出几分不屑来。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扶风已经靠着窗边的琴台坐了下来,正在焚香,童谦和伺墨两个第一次进杏花楼这种地方的,好奇地在包厢里东张西望,看到扶风焚香,一左一右地蹲在了扶风的旁边。 童谦吸了吸鼻子,顿时满鼻都是这种好闻的香味儿,嘴巴甜甜道:「美人姊姊,这是什么香?真好闻。」 扶风看这个少年模样俊俏,尤其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圆滚滚,滴溜溜地分外可爱机灵,禁不住伸出葱葱玉指,在童谦的鼻头上轻轻一捏,道:「小弟弟嘴巴真甜,普通的檀香罢了,哪有那么好闻。」 童谦脸上微微一红,顺势抓住扶风的手,又闻了闻,嘿嘿贼笑道:「刚才是我说错了,原来好闻的香味儿是从美人姊姊身上传出来的,我要多闻几下才好」 伺墨见童谦居然大胆抓住了扶风的手,顿时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一句话说不出来,脸上倒红得比童谦还厉害,好象出言调戏扶风的不是童谦,而是他自己。 「小小年纪,学得这般油嘴滑舌,将来一定是姑娘们的祸害。」扶风微_地抽出手,横了童谦一眼,倒是说不出的风情无限。 童谦看得心里头直痒痒,别看他年纪小,就是喜欢亲近美人儿,当初跟佟骞发生一夜情,虽然是因为天生沾不得酒的体质,但是又何尝不是他见佟骞面如白玉,生得一派风流倜傥,勾引得他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后来住进佟府,跟佟骞朝夕相处,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误入钱眼[出书版] 作者:瑞者 见佟骞这个人又好欺负,又好敲诈,搁到床上还特别好用,一不小心,他就真喜欢上欺负侈骞的感觉了。 但是,话说回来,喜欢佟骞归喜欢佟骞,不妨碍他调戏美人儿,童谦骨子里,其实是个小色鬼呢,尤其是一想到今天是那个「钱不多」请客,又不必自己掏钱,这样的美事,不调戏白不调戏不是,「钱不多」已经钱不多了,当然要调戏个够,不能让人家出了钱还亏本了啊。 「美人姊姊,我是老实人呢,你的身上就是香嘛,我可喜欢了,让我再闻闻好不好?」童谦一边说一边就挨上了扶风的身边,在她脖颈处东嗅嗅,西闻闻,吃足了美人豆腐。 「啐,你还老实,天下就没有不老实的人」 扶风被他弄得脖子上痒兮兮的,忍不住咯咯一笑,却也不生气,只当这少年是闹着玩,用手把少年乱吃豆腐的嘴巴捣住,一股女子特有的体香就冲入了少年的鼻中,弄得少年一脸迷醉的神色,两只手情不自禁地搂上了扶风的细腰。 却不料手刚搭上扶风的腰,就被人拉开了,童谦吃了一惊,正想转头大吼谁敢坏老子的好事,佟骞怒气冲冲的声音已经先传入他的耳中。 「小钱鬼,你在干什么?」 原来佟骞先前只顾跟弱柳打情骂俏,一时没注意到童谦,刚才突然听到扶风的笑声,他才发现童谦跟扶风紧紧挨在一起,举止亲密得让他大冒光火,一时忘了场合,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一把抓住童谦,脸色黑得像当场捉奸的妒夫。 「佟笨蛋,你干什么?」 童谦被坏了好事,脸色比佟骞还黑,声音比佟骞还高,中气比佟骞还足地吼了回去。 「你、你、你」 佟骞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了半天,没「你」出半个屁来。 「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又不用你出钱,你脸黑给谁看,嗓子粗了不起啊,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快放手,不然老子揍你。」童谦见佟骞说不出话,他的气焰顿时又高涨了几分,没说两句,就一口一个老子,把以前在市井里的恶习又带了出来。 「你」佟骞被童谦粗声恶气顶得一时下不来台,手一抬想要教训小钱鬼,可是心里又隐隐舍不得,又气又急正在骑虎难下的时候,严淮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子然兄,你家的书僮,怎么半分教养也无,敢当众顶撞威胁你」 童谦一早就看严淮水不顺眼,一脸娘娘腔,贼眉鼠眼老在佟骞身上打转,一看就知道肚子里的坏心思,要不是见他没什么过格的举动,加上自己又特别想看看这花酒的喝法,他早把佟骞拉回家去了。这时见严淮水插入他和佟骞之间,脸上尽是不屑与鄙夷之色,少年的怒火顿时转过茅头直指严淮水。 「呸,我们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来插嘴,我没教养怎么了,你随便插嘴别人家的事就是有教养了吗,我呸,看着人模人样的,肚子不知道转着什么坏心思,你不就仗着家里」 没有骂完,就听「啪」地一声,竟是佟骞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 「放肆!还不向严公子赔罪。」 佟骞真的怒了,喝令童谦向严淮水赔罪,可是童谦却料不到佟骞竟然真的打了他,而且还是为了那个不怀好意的娘娘腔,眼圈儿一下子红了,扭头就跑出了杏花楼。 第八章 冷战。 准确地说,是佟骞不想搭理童谦,童谦拉不下面子先低头,整天气嘟嘟地绕着佟骞转,一见佟骞抬眼看他,他就背过身,留给佟骞一个大大的后脑勺。等佟骞低头做自己的事,他又开始绕着佟骞转,东摸摸,西碰碰,不是踢倒椅子,就是打翻花瓶,弄出很大的声响,想要引起佟骞的注意。 几次下来,佟骞恼了,吼道:「出去,你爱哪儿玩哪儿去,少在这里吵我。」 童谦被他吼得眼圈儿一红,磨磨蹭蹭走出去,一直走到后花园里的小池塘边,那眼泪珠儿才往下掉。从地上捡起小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池塘里扔,口里喃喃道:「佟笨蛋,佟笨笨笨蛋,佟笨笨笨笨笨笨蛋」 离杏花楼那档事已经有七、八天了,其实童谦当时一跑出杏花楼,就已经后悔了,知道今天这事的错多半在自己身上,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顶嘴,让佟骞下不来台,可是可是,佟骞也太过分了,居然为了那个死娘娘腔打他,可恶,可恶可恶 越想越气的童谦咚咚咚跑回去,到佟骞房间里把铺盖一卷,搬回自己原来的房间去住,打定主意再也不理那个见色迷眼的死色鬼。可是一夜没过,冰冷的被窝就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才跟佟骞睡了几天,他就已经不习惯没有人抱着他,没有温暖的胸膛可以依靠,好象全身都不对劲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屁颠屁颠地跑到书房里,东擦西抹好一会儿,远远地看佟骞来了,他嘴巴一嘟,头一扭,表示自己仍在生气中,想着只要佟骞跟自己搭句话,他就借着台阶下,跟佟骞和好。 谁料到,佟骞看见他就跟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拿本书,坐下来慢慢翻看。童谦开始还气硬,心里想着:不理就不理,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佟笨蛋,大坏蛋,又色又坏的混蛋 两人这一斗气,就斗了七、八天,先沉不住气的,自然是童谦,变着法子要引起佟骞的注意,却想不到佟骞竟然粗声粗气地吼他,童谦坐在池塘边,越想越委屈。 「佟笨蛋,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也不知道骂了多久,童谦把身边一圈草坪都拔了个精光,才一抹眼泪,抬头挺胸,决定再去找佟骞,大不了,他先没话找话说几句,佟笨蛋心肠软,等搭上话,再多说两句好话,肯定会忍不住求他原谅,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跟佟笨蛋和好了。 嗯,就这么办。这样想着,童谦又回到了前院,迎面正撞上伺书。 「咦?小铜钱,你眼睛怎么红了?」 「我哪有眼睛红,伺书姊姊你看错了。」鸭子的嘴,到死都是硬的。 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擦干,骗谁呢。伺书忍笑,道:「好,就算我看错了。小铜钱,过来陪我坐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童谦扭捏了一会儿,难得地乖乖听一回话,在伺书身边坐下。 「你啊,还跟公子斗气吗?那天的事,我可听伺墨说了,开始的确是你不对,在家里,你对公子打打骂骂,公子从不生气,那是因为他喜欢你,所以包容你,可是,任何包容都是有限度的,私下里打打骂骂,他只当是跟你打情骂俏,不但不生气,只怕心里还偷乐着呢。可是在外面,你就要给他留面子。那天,你当着严二公子和干帮主的面,跟公子顶嘴,公子也没舍得打你,可是你居然胆大包天敢去辱骂严二公子,你知道公子事后跟严二公子赔了多少罪吗?」 「我、我又没让他赔罪,我自己去道歉不行吗?」童谦依旧嘴硬,可是那眼圈却又红了几分。 「你道歉?你都跑没影儿了」伺书刮了一下童谦的鼻子,「你别看公子表面上跟谁都和和气气,有说有笑,还称兄道弟的,其实骨子里是极骄傲的一个人,长这么大姊姊我就没见他向谁低过头,还不都是为了你,他低声下气跟人赔不是」 「我那个娘娘腔有什么了不起」语气又软了几分,童谦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不安地扯着身边的草叶,圆滚滚的眼睛里,水气聚集。 「严二公子是没什么了不起,只是你姊童谣可就在严府当丫鬟,你就不怕他迁怒到你姊身上,让你姊代你受过?」伺书吓唬他。 「啊!」童谦猛地站起来,顿时慌了神,「我姊我姊」他心里一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好了好了,我不吓唬你,你也别害怕,这不是一切都有公子帮你担下了嘛,你姊不会受罚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小铜钱,看你平时挺精明的,怎么这会儿就胡涂了。」 「那公子这几天为什么一直不理我?他就是气得狠了,也该骂我几句。」敢情,童谦还嫌佟骞没骂他一顿。 伺书失笑,忍不住又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骂你,公子他敢吗?他一骂你,你还不又挥着两只小拳头冲上去把公子打得鼻青脸肿十天半月出不了门。」 「我哪有这么不讲理」童谦低下了头,脸上一片通红,仔细想想,如果这几日佟骞真的骂他一顿,他可保不准会狠揍佟骞。 「你知道错了就好,快去洗把脸,要不公子看到你哭了,他又该心疼了。」 「他都不理我」童谦委委屈屈道。 「小笨蛋,公子他一直在等你主动去认个错。」伺书轻笑着,将嘴凑到童谦的耳边,「公子这几日都没睡好呢,说是身边少了个人,不习惯了。」 「伺书姊姊,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就认错去。」童谦大羞,一推伺书,撒开脚丫子就跑。 「哎,回来,公子现在不在。」 「他去哪里了?」 「刚才严二公子差人来请公子去游湖,公子不好推辞,已经去了。」 「又是那个死娘娘腔。」童谦恨恨地一跺脚,下决心等童谦一回来,他就认错,绝不让那个死娘娘腔把佟骞骗走。要是佟笨蛋敢见色心动,他就就把佟笨蛋按到床上,三天三夜让佟笨蛋别想再下床,再给他两个黑眼圈,永远别想出门去。 888 「啊瞅」 佟骞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小钱鬼在骂他了。 「子然兄,外面风大,还是到舱中坐坐吧。」严淮水在旁边柔声道。 「也好。」 佟骞对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入船舱。 今日严淮水来邀他游湖,从心里而言,佟骞并不想来,他生在扬州长在扬州,瘦西湖再是奇秀清丽,看多了,也就是一般,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游玩的闲心,再奇美的景致也看不入他的眼。 佟骞的心思仍在童谦身上,严淮水再是风流雅致的一个人,哪怕是妙语如珠,也引不起他的兴趣,有学问有教养的公子哥儿,他见多了,还不如在家里看童谦围着他转圈,想尽办法要引他注意来得有趣。只是那日童谦莽撞,他代为赔罪,难得严淮水这个官家子弟不追究,自然是欠下一个人情,今日相邀,他也不好推拒。 出来前,他吼了小钱鬼一句,看到小钱鬼的眼圈儿都红得像兔子一样,不免有些心疼,罢了罢了,回去就哄哄他罢,小钱鬼自小混在市井,有时难免不懂轻重,大不了以后他多教些礼数,免得小钱鬼哪天真的闯了大祸无法收拾。 「子然兄」 佟骞正想着回去该怎么把小钱鬼哄高兴了,哄回自己的屋里去,严淮水不悦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乐仁兄?」 「子然兄,你走神了。」严淮水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一路乘船游来,佟骞已经当着他面,走了好几回神了。 「啊,抱歉」佟骞连忙作揖赔罪,「这几日夜里睡不好,白天便恍恍惚惚,乐仁兄勿怪,勿怪。」 严淮水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了淡淡的笑容。 「子然兄,怕是心中挂念着意中人,以至夜不能寐吧?」 「哪里,哪里,乐仁兄说笑了。唔,这茶真是好茶,好茶啊」佟骞打着哈哈打算蒙混过去。 「子然兄心虚了,莫不是让我猜中了?」严淮水斜过脸,眼角微微上挑,目光中隐隐透着妩媚笑意,竟有几分挑逗的意味。 佟骞看得心头一跳,不得不承认,严淮水的这个姿势与神态,当真是诱人之极,只是此种媚态,若是出现在女子脸上,那自然是堪称风华,然而严淮水外表再是柔美,终究还是个须眉男儿,作此媚态,也让佟骞愕然之极。 「呃前面就是徐园了,乐仁兄,你从京城方回不久,定是不知徐园主人」 佟骞在舱中待得颇不自在,正试图把严淮水引出船舱,却不料才站起来,严淮水两只手已经搭上他的肩,又将他按坐下来。 「子然兄,别管什么徐园,我有话问你,还望子然兄据实以答。」严淮水把下巴搁在佟骞的肩头,对着他的耳朵轻声细语,态度亲密之极。 佟骞只觉一阵香气直往鼻中窜,比那杏花楼中女子使用的最高级的香粉仍要香上几分,他本是风流惯了的人,不由心中一动,没有推开严淮水,反而深吸一口气,道:「好香!」 严淮水轻笑一声,道:「这是西域诸国进贡给皇上的龙涎香,总共才只十两,皇上赏了二两给七王爷,我离京的时候,七王爷送了我一两。啊,你别打岔,我还要问你话呢。」语言之中,比刚才又要亲密几分,严淮水的手轻轻抚上了佟骞的胸膛,来回移动。 「且让我先润润喉,乐仁兄所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时佟骞若是再不知严淮水的意思,那他就白当个风流的名头了。若是放在以往,你情我愿,来一段风流韵事,倒也无妨。可是自打遇着童谦后,他便没了那寻花探柳的心思,只觉着外面的美人再美,都不如小钱鬼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让他心动。 严淮水的轻佻举动,已经失了大家公子的风度教养,佟骞此时毫无兴致,一边说话一边借着倒茶润喉的机会,不着痕迹地摆脱了严淮水。 「外面人都说子然兄风流不羁,今日为何如此拘谨?」严淮水又倚了过来,动作也越发地放荡了。 「乐仁兄貌秀神清,如濯水之莲,可远望而不敢近亵哎呀」佟骞手一抖,半杯茶水泼在了严淮水的身上,他连忙道歉不已,「大意了,乐仁兄莫怪。」 严淮水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妩媚。 「子然兄,我才说你拘谨,你就给我使坏,我的衣服都湿了,你该怎么赔我?」 佟骞打了个寒颤,轻咳一声,大声道:「船家,靠岸!」转过头来又对严淮水道,「前面就是徐园了,徐园主人镜水先生与我有交情,暂且向他借件新衣,让你换上,免得着凉了。」 「那就依子然兄的话,只是我换衣的时候,子然兄得陪着我才行。」严淮水蹭了蹭佟骞的身体,飞过一个媚眼,早已想歪了。 佟骞淡淡一笑,心里却已有了主意,准备藉换衣的时候偷偷遁走。他与严洛水是至交,深知严洛水性情温柔,大度沉稳,本以为其弟即便不如他,也必差不到哪里去,却没想到,严淮水居然如此轻佻放荡,实在令人失望之极。 此种人,莫说是与之为友,便是站在一起说几句话,也是令人呕心之极。想来那天小钱鬼骂得并不错,他自认为满腹诗书,在看人的眼光上,反倒不如市井里混过的小钱鬼来得犀利。 想到这里,佟骞已有归心似箭之感,恨不能胁生双翅,立时飞回童谦身边才好。小钱鬼虽然爱钱了点,可是贪财的举动中透着难得的纯真可爱,看似精明,其实单纯,不仅不令人生厌,反而越看越觉得有趣,读书闷了的时候,拿点小钱逗弄小钱鬼,看小钱鬼变着法子从他手里抠钱,实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船靠了岸,正好停在徐园边上,上了岸,就进了徐园,一个小童正在湖边汲水,看到佟骞扶着严淮水上岸,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佟公子,您今儿好兴致,游湖也不忘携带美人,难怪我家先生老说您风流。」 此时严淮水倚在佟骞身上,春心大动,脸上透着红晕,越发显得妩媚妖娆,也难怪这小童儿把严淮水当做一般的小倌儿,因着知道佟骞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所以一开口就出言调侃。 「小狐儿不要乱讲,这位是严府的二公子,刚才不慎弄湿了衣服,你去跟你家主人讨件新衣来,借间房让严公子换衣。」 小狐儿吐了吐舌头,连忙对着严淮水行了一礼,道:「失礼了,严二公子大人大量,必不与小子一般计较。」 这小童儿显然比童谦、伺墨还要会说话,弄得严淮水想气也气不出来,他若真生气了,岂不显得小气,因此只轻轻一笑,说了一句:「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小狐儿嘿嘿一笑,又道:「佟公子,园里的空房有的是,您随便选一间就成,只是我家先生今日一早出门访友去了,还没有回来,小子大胆,去先生房中取一件新衣来,回头先生要是责骂,佟公子您可要替小子开脱才是。」 「你去取就是,万事有我替你担着,成了吧。」佟骞忍不住笑着用扇子在小狐儿头上一敲。 「有佟公子这句话,小子就放心了。」小狐儿揉着头顶,飞快地跑了。 「子然兄,那间小屋看上去挺清静。」严淮水指指前面不远处的一间屋子,前后都有遮荫大树,周围花团锦簇,只露出一小块屋檐出来,又隐蔽又清静,正是偷欢的好地方。 「乐仁兄喜欢,那就这间屋子吧。」佟骞也对这间屋子很满意,周围花木众多,随便一钻就能隐去身形,正是摆脱这个放荡公子的好地方。 两个人各怀心思,走到这间屋前,佟骞停了下来,道:「乐仁兄,外面风大,你到里面稍坐,我等小狐儿把新衣拿来再进来。」 「那你可要快些进来啊我等你」严淮水捏了捏佟骞的掌心,那动作竟与妓馆里小倌留客时有几分相似。 佟骞脸色一变,万万想不到严淮水竟放荡轻佻至此,心中只为至友可惜,严府世代官宦,怎会出此子孙,他需得找个时机提醒严洛水,对严淮水要多加管教,以免他日受其连累,污其清誉。 他心中虽这般想着,脸上却露出明了的笑容,回捏了严淮水一把,看着严淮水面若桃花春情泛滥地闪身走进屋中,他一捋袍脚,转过身就钻进了花木丛中,顾不得藤绊枝牵,能有多快就跑多快,半路上遇到小狐儿,他停下来交代了几句,然后直接从徐园的正门离开,径自回家了。 到了家中,就看到伺书坐在花架前绣花,而且绣的还是鸳鸯戏水,若换了平时,佟骞肯定要借机调笑这丫头几句,只是他现在半点心情也没有,劈头就问道:「伺书,小钱鬼现在在哪里?」 伺书看他一脸急迫相,倒是难得见到,不禁噗哧一笑,道:「公子,您总算是忍不住想他了。」 佟骞微微一窘,撇过脸轻咳一声,道:「我有话与他说。」 「他啊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伺书道。 佟骞忍不住追问道:「去哪里了?」 伺书摊摊手道:「他又没说,我哪里知道。不过他走的时候好象很生气呢,嘴里骂骂咧咧,说什么奸夫淫夫娘娘腔」眼珠儿转了转,她故意没告诉佟骞,童谦是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买酒去了,这小家伙,是准备藉酒给佟骞赔不是呢。 奸夫淫夫娘娘腔?佟骞摸了摸鼻子,哪里还不知道小钱鬼骂的是谁,一想到严淮水放荡勾引他的模样,就越发觉得小钱鬼纯真可爱的难得,他心里急痒痒地想见小钱鬼,可是又不知哪里去寻,就好象有只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难受之极。 回到书房里,早先被童谦打碎的花瓶,居然又完好无损地摆在架子上.把佟骞看得一怔,凑过去仔细一看,忍不住失笑起来,竟是被童谦用浆糊一块块地黏好了,虽然看上去怪怪的,可是佟骞心里却暖哄哄的,这个小钱鬼,居然想出这么个法子,让人好笑之余,却又忍不住又多喜爱他一分。 随手拿起一本书,坐下来翻了不到两页,他忍不住就起身到门口处张望,小钱鬼怎么还没有回来,天都快黑了。如此反复几回,天真的黑了,童谦还没有回来,佟骞开始担心了,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想到这里,他一阵心惊肉跳,再也坐不住,扔了书就往外跑,经过院里的时候,突然听到厨房方向隐约传来小钱鬼的声音,他跑过去一看,小钱鬼和伺书两个人,一个生火一个炒菜,有说有笑,好不高兴的样子。敢情,小钱鬼早就回来了,只是没进书房而已。 佟骞松了一口气,瞪着伺书,怪她没有来通知他,明知道他急着找小钱鬼。伺书正好看到佟骞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炒菜铲,把佟骞又推出厨房,道:「君子远庖厨,公子,您不是常说这句话么,您是君子,这里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咳咳,伺书,你记错了,我有说过吗?没有吧」佟骞见童谦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就低下头一声不吭,也不再看他,心里只以为童谦今天被他吼生气了,顿时急了,反口把以前说过的话全否认了,也顾不得自己当不当成君子,一个虚名,哪里有小钱鬼来得重要。 伺书又是噗哧一笑,挡死了门不让佟骞进来,低声道:「公子,您稍安勿燥,还有一个菜就炒好了,有什么话,你们饭桌上说。」说着,她又呶了呶嘴,示意佟骞去看放在桌上的一坛酒。 佟骞一看到酒,眼神就亮了,想起童谦酒醉后的热情,他的身体也跟着一阵阵发热。当下不再说什么,赶紧找冷水去扑脸。常言道,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还是很有道理的,不亚于圣人言啊,他区区凡夫俗子一个,自然还是遵从的好。 第九章 今儿晚上的一顿饭,大抵是佟府上吃得最不自在的一顿了,至少在伺书眼里,她从坐到饭桌前开始,还没吃下半碗饭,就已经抱着碗溜出了门外,再坐下去,别说碗里的一半吃不下去,就连已经吃下去的半碗,都得喷出来。谁见过两个男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互相喂菜吃,而且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也不看看旁边还坐着个人。 佟骞哪里注意得到伺书的动作,他的全副心神都在童谦身上,倒了半杯酒,笑嘻嘻地推到童谦面前。 「小钱鬼,喝酒。」 童谦接过酒杯,还没喝,脸上已经被酒气熏出一抹嫣红,夹了一块五花肉送到佟骞碗里。 「佟哥哥,吃肉。」 佟哥哥?这个称呼把佟骞惊得手一缩,小钱鬼平时一口一个佟笨蛋,只有在跟他讨钱的时候才会嘴巴甜甜的叫佟哥哥,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摸摸袖袋,坏了,身上半个铜钱也没有,忍不住额头上就冷汗涔涔.一会儿他要是拿不出钱来,八成又要挨上两拳头。 「小钱鬼,早上我吼了你几句,是我不对,你不生气了吧?」佟骞小心翼翼地问。 童谦脸更红了,两只手握着酒杯,抿了一大口,才鼓起勇气,道:「我不生气。佟哥哥,那天我不该当着大家的面跟你顶嘴,我知道错了,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不不气早早早就不气了」佟骞瞠目结舌,连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禁不住用手揉了揉眼睛,这个柔声细气、乖巧听话的少年是小钱鬼?他不是在做梦吧。 「佟哥哥,你眼睛怎么了?」童谦见他不停地揉眼睛,连忙放下酒杯,着桌角几乎趴在了佟骞的面前,「进沙子了?我帮你吹吹」 说着,他嘟起红红的唇,用手指扒开佟骞的眼皮,使劲地吹啊吹。 佟骞更加怀疑自己在做梦了,小钱鬼怎么可能会转性,这么关怀、体贴人,他本来都已经准备好让小钱鬼打几下,骂几下,顺便再讹点钱去,反正只要能哄得小钱鬼开心就好,然后灌小钱鬼几杯酒,欢欢喜喜抱回房来个床尾合。现在小钱鬼这个样子,他反而不适应了,偷偷用手指掐了掐肉。 咦?不疼。难道真的是在做梦? 「啊啊啊好痛,佟笨蛋,你这么用力掐我干什么?」 熟悉的叫嚣声在耳边响起,佟骞这才发现刚才因为太过吃惊,掐错地方了,正要摆手解释,两只白嫩嫩的拳头已经在眼前迅速放大。 砰! 「啊」 又是一声熟悉的惨叫,佟骞捂着两只眼睛一头裁倒在地上。虽然摔得够疼,可是他却呵呵呵地大笑起来,这才是他可爱心疼的小钱鬼嘛。 童谦举着两只拳头发怔,脑袋里被酒气熏得晕晕乎乎,一时转不过弯来。刚才打人的动作纯粹是条件反射,被佟骞掐得太疼,他一时情急,本性发作,才打上佟骞的眼睛,他就后悔了,心里真叫完了完了,佟笨蛋一定会更生气,不原谅他了,想不到还没等他扑过去认错,佟骞躺在地上突然大笑起来,他立时就傻了,心里又道:不好,佟笨蛋不是真的摔傻了吧。 发了半天愣,见佟骞仍然躺在地上只顾着笑,既不骂他也不爬起来,童谦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中不由又急又悔又悲,地扑到佟骞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开了。 「呜呜佟笨蛋,我错了,我不该打你呜呜呜你不要变傻啊,我好喜欢你的,我白天才决定以后要好好对你,再也不打你呜你千万别傻啊,你变傻了我怎么办啊呜呜呜以后我找谁帮我暖床我跟谁讹银子去」 佟骞听了前面喜欢的话语,心里一下子就欢腾开了,正要起身抱住小钱鬼说他没傻,没想到听到后面,他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敢情小钱鬼喜欢的是有人帮他暖床,有人给他讹银子 「佟笨蛋呜呜呜我不过是叫你笨蛋叫着玩玩,你怎么能真的傻了你变傻了,谁还来要你写的字画的画,没有人要你写的字画的画,你就不能挣钱了呜呜呜我不要不要不要」 一连几个不要,听得佟骞心里阵阵冰凉,突然想到,若是他再没有银子给小钱鬼讹,小钱鬼是不是就连正眼儿也不理他了。若是若是有个比自己更有钱的人看中了小钱鬼,拿上几百几千两银子往小钱鬼面前一摆,想都不要想,小钱鬼肯定两眼发光地跟着走。 佟骞越想越是寒心,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倒把正哭得兴起的童谦吓了一跳「佟、佟笨蛋,你没事啊。」 那他不是白哭了,正要伸手抹去眼泪,却见佟骞沉着一张脸,似乎很生气的模样,童谦晕晕乎乎的脑袋里才终于隐约想起,刚才,他仿佛、似乎、好象是打了佟骞,啊啊啊,他怎么又惹佟骞生气了,白天才决定以后再也不打佟骞了,免得佟骞嫌他太凶不要他了,跟那个死娘娘腔跑了,呜呜呜,他才不要啦 童谦嘴一撇,又想要哭了。 佟骞抓起小钱鬼没喝完的半杯酒,一仰头吞入口中,然后一把抓起小钱鬼,用力吻上那张瘪瘪的想要扯开来哭的嘴。 「唔唔唔」 童谦冷不防,一张嘴只觉得一股辛辣的暖流涌入口中,等咽下了肚子,才知道这是酒,来不及去思考佟骞为什么要把酒灌到自己嘴里,流入腹中的酒已带起阵阵暖意,让他的全身上下都飘飘然,又热又难受,忍不住就靠近佟骞怀里,在佟骞身上蹭来蹭去,口中只喃喃道:「热好难受」 佟骞手一扫,桌上的碗碗碟碟全落到地上,随着汤水四溅,发出碎裂的声音。清空了桌子后,他把小钱鬼往桌上一放,然后落下了一个又一个亲吻,亲小钱鬼的额头,眼睛,面颊,下巴,最后才亲上嘴唇,亲得童谦支支吾吾,身体扭动不停,也不知道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一个深吻结束,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童谦的身体受酒气躯动,眼神迷蒙地望着佟骞,犹自不满足地伸出手双手勾住佟骞的脖子,道:「还要要」 佟骞低下头,却没有依童谦的意思吻他,而是含住他一只耳垂,模糊不清道:「小钱鬼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误入钱眼[出书版] 作者:瑞者 说,你喜欢我」 童谦嘴一嘟,不给吻他就不说。 佟骞狡然一笑,不说是吧,他更加卖力地舔弄小钱鬼的耳垂,老早以前就发现了,小钱鬼的耳垂不经碰,稍微一逗弄,小钱鬼就特别兴奋。 果然,没几下童谦就嗯嗯哼哼,整个身体都软了,攀附在佟骞身上,脸上一片潮红,已分不清是酒醉,还是情动,只是一双眼睛比先前更加迷蒙,如同琥珀一般的眼睛里,聚满了水气,在烛光下折射出灿烂的光彩,看得佟骞欲念大动,可是一想到自己还没有达到目的,只能强忍着,又说了一遍:「小钱鬼,说你喜欢我。」 童谦瘪了瘪嘴,不甘不愿地道:「我喜欢唔喜欢你我要亲亲」 「我没听见」 佟骞不轻不重地在童谦耳垂上咬了一口,换来童谦更大声呻吟,身体扭动得更厉害了。他却坏心地转过一边,含住了童谦另一只耳垂。 童谦更不满意了,眼睛眨了眨,满含水气地瞪着佟骞,道:「我我喜欢你,呜呜,佟坏蛋,你是坏蛋不给我亲亲」 这回真的哭了,童谦的眼泪哗哗地往外流,他的身体又软又热,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好想要佟笨蛋的亲亲,还有抚摸,佟笨蛋的手好象冰块一样,摸到哪里,哪里就冰冰凉一阵舒爽,还有那个羞人的地方,插进去之后,身体又会变烫,烫得好象要飞上天一样快乐。可是,这个坏蛋,一点也不像平时一样体贴人,不亲他,不摸他,也不插他,只舔他的耳朵,痒兮兮的,越舔他越难受,呜呜呜 佟骞咧嘴一笑,小钱鬼的难受他看在眼里,那副泪眼兮兮的可怜模样,看得人恨不能立刻化身为狼压上去,可是为了解决后顾之忧,他还得忍着,故意伸出一只手指,在小钱鬼的唇上滚来滚去,另一只手却沿着小钱鬼的胸口,一点点摸下去,手指或轻或重地撩拨着小钱鬼的情欲。 「小钱鬼,喜欢吗?」 童谦含着泪点点头,又摇摇头,口里嗯嗯唔唔,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两只手只是无力地拉扯佟骞的衣服,想要扒光眼前这个坏蛋,却偏偏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那要是有人给你一百两银子,对你做同样的事,你也喜欢吗?」 一听到银子两个字,即使是被情欲折磨得已经哭出来,童谦的两只眼睛还是亮了,只是显然他没有领会到佟骞的意思,而是问道:「你要给我一百两?我喜欢,喜欢死了的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这句喜欢,明显比刚才被逼着说出喜欢的时候,要响亮得多。 佟骞气得差一点喷出一口血,耳里听得小钱鬼还在喜欢个不停,他气不过,恶狠狠堵住那张红红的小嘴,连啃带咬,舌尖如狂风过境一般把小钱鬼的呱噪给吞吃入腹。耳边终于清静了,只有小钱鬼的呻吟,仿佛天籁一般动听。 「嗯啊」童谦嫩嫩的嗓音终于没有再说出让佟骞吐血的话,反而让他浑身血液往下急窜。 佟骞轻轻咬着童谦柔软的耳垂,感觉自己几乎按捺不住欲火,但只有在这时他才能好好地让童谦忘记银子,或许还能诱拐童谦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小钱鬼,喜欢我还是更喜欢银子?」明知童谦的答案,佟骞却忍不住再次问出口。无奈啊,怎么自己就会败给了钱呢? 在他的撩拨下,童谦呢喃不清地呻吟着,喘息起来:「唔,银子喜欢」 佟骞不由得绝倒,捏捏童谦的耳垂:「小钱鬼,你不喜欢我,我就走了喔!」 童谦紧紧地抱住了他,迷糊的眼睛仍然像睁不开的样子,口中逸出娇美的呻吟:「不要不要走嗯我不喜欢银子」 佟骞几乎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办法超越钱的地位,谁知今天居然达到目的,佟骞吻了吻童谦的小脸,亲了亲童谦的嘴唇,满心甜蜜地问:「不爱银子啦?那你爱什么?」 童谦秀气的眉毛困惑地皱了起来:「不爱银子那就爱金子好了金子值钱」 佟骞为自己的自取其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童谦已经抱住了他的脖子,紧紧贴住了他的身躯,在他的下半身磨蹭:「好热喔,好热我要凉快佟笨蛋,我要凉快嘛!」 佟骞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拒绝童谦的要求,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抱住了童谦的小小身子。男子汉大丈夫,不值得跟钱争风吃醋。等他到情欲难耐的时候,再嘿嘿嘿嘿 佟骞忍不住为自己的英明得意起来。 他吻了吻童谦红艳艳的唇瓣,童谦已经像只八爪章鱼般紧紧地抱紧了他,让他对前戏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好热快点进来,插插」童谦噘着嘴巴,一边抱紧了他,一边在他身上磨蹭,半闭的双眸睫毛颤颤,说不出的甜美动人。 佟骞的理智在一x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是飞快地剥光了两人身上碍手碍脚的衣物,吻着童谦的嘴唇,顺着一路吻下,直到胸前两点,忽然轻轻咬住不放,含在嘴里逗弄着。 「宝贝,你真迷人」佟骞呢喃不清地,将自己的手指慢慢滑到从童谦娇嫩的密穴中去,感到自己的手指已经被童谦夹紧,几乎拔不出来。 童谦扭动着小小的身躯,不依地摩擦着佟骞的身体:「还要还要」 佟骞忍不住苦笑起来:「小钱鬼,你夹得这么紧,我怎么进去?」 他小心地分开童谦的臀部,缓慢地将自己的手指取出来,将自己早已雄伟的坚挺慢慢插入。 童谦扭转着小小身子,让佟骞更深入地进入自己。极大的愉悦让他忍不住轻轻叹息出声。佟笨蛋的这里好好 佟骞看到童谦撒娇的表情,不由得亲了亲他的脸蛋一口:「要说爱我喔不然不让你舒服」[玻璃绿戒] 童谦根本没听清他的话,扭动着身体,呻吟着:「嗯啊好舒服,我还要」 佟骞不由得暗自摇头,轻轻握住了童谦小小的中心。真可爱,连这里都这么可爱如果童谦要到高潮,说不定会说爱自己的话来。 佟骞慢慢抽动着自己的坚挺,感到掌心的柔软慢慢的坚硬起来,童谦的呻吟也更为大声:「我要舒服呜呜啊」 佟骞小心地哄着他:「小钱鬼,说比爱银子更爱我就让你舒服喔」 童谦因为难耐的情欲而忍不住抽泣起来:「爱爱爱银子」 终于被银子打败了。 等过个几十年再说吧。 佟骞垂头丧气地想,稍稍松开自己的掌心,感到童谦白浊的液体喷射到自己的手上。 「啊」童谦一声满足的叹息,在佟骞的抽插下,不由得露出满足的笑容。佟骞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有些意乱情迷,俯下身,吻住了童谦柔软可爱的中心,直到两个人再次同时达到高潮。 等佟骞的理智恢复,再想起自己的逼拐呃,应该是诱拐大计的时候,小钱鬼早已经满足地倚在他怀里呼呼大睡去了。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抱着小钱鬼回到自己的房间,搂在怀中不久就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佟骞伸了一个懒腰,神清气爽,仿佛好久没有睡得这般舒服,伸手往旁边一摸,却摸了个空,这才发现小钱鬼没有躺在自己身边,而是像只趴在太阳底下晒毛的大狗一般,半趴半跪在身边,正望着他傻笑不已。 「你醒了,佟哥哥」 轻言细语,神态谄媚,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就差在屁股上装条摇来晃去的大尾巴。 「小钱鬼,今天醒得这么早?」佟骞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胳膊,怎么感觉寒寒的,好象每次小钱鬼跟他讹钱之前的反应。 童谦弯下腰,整个身体几乎都趴到佟骞的胸前,嘿嘿傻笑着伸出一只手:「一百两,你答应的。」 佟骞这才想到昨夜的诱拐大计没有成功,一时间又气又无奈,瞪着小钱鬼不知说什么好。此时童谦身上只穿一件白色中衣,松松垮垮的,一弯腰,形状优美的锁骨就露了出来,白嫩嫩的肌肤上斑斑红印,艳若胭脂,透着说不出的旖旎瑰丽,更诱人的是那两颗茱萸,也若隐若现,看得佟骞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小钱鬼,你越讹越多了。」 说着,他一只手已经悄悄伸入童谦的衣中,一边大占便宜,一边考虑是不是继续进行昨夜的诱拐大计,好歹也要从小钱鬼嘴里讨个承诺。 童谦两眼一瞪,小拳头一捏,把佟骞吓了一跳,手连忙伸了出来,心想糟了,竟忘了小钱鬼现在可不是被酒气熏得晕乎乎的时候那么好摆弄,却不料童谦吸了一口气,脸上已是阴转晴,笑得阳光灿烂,又是柔声细气道:「佟哥哥,你不许赖帐啊,昨天你自己答应的,可不是我讹你的」 想到昨天佟骞故意让他难受的动作,以及后来的激烈,童谦不由埋怨地瞪了佟骞一眼:心里暗暗骂着,佟坏蛋,大坏蛋,大大大坏蛋 这一眼,看在佟骞眼里,当真是风情那个万种,心里一跳,忍不住又把童谦抱进怀中,低声道:「我哪有赖你的帐,我敢吗」 「那拿银子来」童谦眼睛又笑眯成一条缝,乖巧地躺在佟骞的胸前,伸出手掌摊开。一百两啊,有了这钱,他就可以把姊姊从严府赎出来了,还有得多,可以拿去做点生意养活姊姊,再也不用怕姊姊被那个死娘娘腔当出气筒,以后见到死娘娘腔,照骂不误。 佟骞额上渗出几滴汗来,他现在身上哪有银子,好不容易才见到童谦乖得跟猫儿似的,他可不想因为这种阿堵物而让猫爪子又露出来。 「嗯我答应了你的呃自然不会赖你」佟骞暗暗心想,他哪有答应什么,分明是小钱鬼自己理解错了,可是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破坏情调来纠正,脑袋里飞快地转着,还真让他急中生智,轻咳一声,又道:「可是我也没说一次全都给你是不是?」 童谦愣了愣,失望地收回手掌,眨巴眨巴眼睛,仿佛经过了激烈的心理挣扎,好一会儿才道:「你要分批给?」 其实他也知道佟骞的状况,先前想银子想疯了,这时才想到佟骞这身上不沾钱的主儿,哪可能一下子拿出一百两银子来,多画几张画遇着像张员外那样出手大方的求画人,才可能凑出来。 佟骞嘿嘿一笑,道:「只要你乖乖的,每天给你十文钱,给满一百两银子为止,你要是打了我,倒扣一百文」 童谦听得每天都有钱拿,精神顿时又是一振,从佟骞身上坐起来,掰着十根手指开始算,每天十文钱,一百天就有一两银子,一万天就是一百两银子,那不就是三十年? 佟骞看他算得认真的模样,说不出的可爱单纯,顿时捧着肚子笑开了,正在得意自己能想出这么绝妙的法子把小钱鬼拴在身边,让小钱鬼这辈子再也舍不得离开他,童谦愤怒的两只拳头已经到了眼前。 砰!佟骞一脑袋磕在了床沿上。 「佟骞,你这个大骗子!」 随着童谦愤怒的声音,佟骞的肚子上又被狠狠踩了两脚,几乎把他踩断了气。等佟骞缓过劲,摸着后脑勺,捂着肚子爬起来,童谦早就跑没了影儿,只有被大力拉开的门,撞到墙上,又弹开,无助地来回荡啊荡啊。 事实证明,小钱鬼不是好唬弄的,尤其是在钱的方面。佟骞苦笑着,心里又在想着要怎么安抚被惹怒露出猫爪的小钱鬼,唉,这才温驯了一会儿功夫,马上就原形毕露了,佟骞揉着痛处,对童谦偶尔的温驯露出回味不已的表情,虽然又被打了,但值。 要把暴怒中的小钱鬼哄回来,对佟骞来说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跟伺书要来一串铜钱,远远看着小钱鬼站在池塘边的柳树下,把柳叶几乎快要拔光的时候,佟骞故意「哎呀」一声,装做被树根绊了一跤,手里的铜钱全部洒到了地上,四散滚了出去。 什么也不用说,只是铜钱撞在石头上发出的轻响,就足以把童谦的注意力给拉过来。 「钱啊」 小小的铜钱在童谦眼里,绝对比佟骞这个大活人来得显眼,他压根儿就没看到佟骞,只是反射性地趴到地上捡捡捡,眼睛几乎射出光来,在草地上扫来扫去,一寸地方也不放过,哪里还有刚才怒气冲冲誓把柳叶全拔光的气势。 看童谦把铜钱都捡得差不多,佟骞才酸溜溜的从地上爬起来,看来他这辈子都只能在小钱鬼心里排第二了,呃第三,小钱鬼还有个姊姊,想也不要想,小钱鬼肯定更重视他姊。 「小钱鬼,今天天气不错,你又在数钱啊。」 看着童谦乐颠颠地数钱,又在哼那首「一个铜钱光呀光闪闪,两个铜钱叮呀叮当响,三个铜钱串呀串一串」,佟骞肚子里的那点酸味就不翼而飞了。他喜欢的小钱鬼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尤其是数钱时候的小钱鬼,简直可爱到了极点,恨不能让人再捧出大把大把的铜钱,让他数个够才好。 想到这里,佟骞脑中不禁冒出一个想法,他是不是该学点挣钱的本事去了,既然诱拐不到小钱鬼,他就要努力让自己成为扬州最有钱的人,恢复佟家以往的财富,看谁能来跟他挣小钱鬼。 乍然听到佟骞的声音,童谦的反应是迅速把手上的铜钱往怀里一塞,然后笑容可掬对佟骞道:「佟哥哥,哎呀,你的眼睛疼吗?」 好象已经忘了佟骞脸上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就是他自己打的,捡到一把铜钱的童谦,心情好得几乎快要飞起来,主动跑过去,伸出一只手摸摸佟骞的眼睛,一副心疼状。 受用,太受用了,佟骞眯着眼睛享受着小钱鬼的温柔抚摸,舒服得几乎要哼出声来。小钱鬼虽然爱发脾气爱动手脚爱耍别扭,可是也容易哄,只要拿两个铜钱在他眼前一晃,那张小脸马上由阴转晴,什么气也都消了。这种见钱眼开的性格,让他是又爱又恨,想来想去,还是爱得多些。 「小钱鬼,过几日我带你去严府看姊姊,可好?」佟骞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赶紧道。上次要去没去得成,这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现在他思来想去,早点把小钱鬼定下来,他才能早些安心。 「好啊,我好久没去看姐姐了。」童谦大喜,抱着佟骞又跳又笑,开心得不得了。 佟骞摸摸童谦的头顶,忽然眉头一皱,捂着肚子哼哼唧唧道:「小钱鬼,你别拽着我跳了,肚子疼」 童谦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两眼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气,低声细气道:「佟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打你了快躺下,我给你揉揉。」 柔软的草地散发着泥土的清香,佟骞也不怕脏,往上面一躺,让小钱鬼的两只手在他腹部轻轻的揉来按去,那滋味,别提有多爽,忍不住就哼出声来,道:「小钱鬼,再往上面一点,对嗯啊再上面一点舒服左边右边再重点好了好了,这个力道正好」 天蓝蓝,云飘飘,风儿轻轻吹,鸟儿双双啼。这才是人生啊佟骞眯上了眼睛,满足得好象此生再无所求。 第十章 隔了半个多月,佟骞脸上的青紫终于完全消退,每日里跟童谦卿卿我我,如胶似膝,两个人好得就差没变成一个人,看得伺书眼睛都绿了,头一回觉得自己形只影单,开始偷偷地盘算自己的嫁妆,被童谦不小心看到了,跑到院子里大喊大叫。 「伺书姊姊想嫁人喽,佟哥哥,你要帮伺书姊姊找婆家了。」 佟骞闻声从书房里出来,满脸都是春风得意。 「伺书想嫁人了?好事好事,我看城南的黄秀才人很不错,跟你又年貌相当,对了,听伺墨说上次你还帮人家黄秀才做了一双鞋让他送过去。伺书,你怎么不说话?不说话就是同意了,那改日我就上门找那黄秀才商量商量」 话没有说完,伺书已经羞得捂脸躲进屋里,再怎么精明能干,她始终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好意思当场谈论自己的婚事。难得见到伺书露出这般娇羞女儿态,佟骞不禁乐得哈哈大笑。 兴许是他笑得太过分了,未过多会儿,伺书已经平下羞意,站在窗口_声道:「公子,我的事您还是少操心,先把自己的事情摆平吧,我上回见童谣,她可不喜欢您得很,觉得是您拐骗了小铜钱。」 一句话说得佟骞脸上微微变色,他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要是童谣不同意,小钱鬼肯定会听他姐的话,那他可就别想抱得美人归。 童谦看他脸色不好,嘿嘿一笑,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你慌什么,我姊最疼我了,只要我喜欢,她就不会反对。」 「你喜欢」 佟骞听得心里大为欢喜,但始终不能宽心,这事情一日不定下来,他就一日不得安宁,忧心忡忡之下,佟骞第二天就带着童谦去了严府,很顺利地见到了严洛水和童谣。 一个是温文尔雅的公子,一个是温柔秀丽的侍女,站在一起,竟然仿佛一对天生璧人,哪里还有公子与侍女之别,倒像是碧莲池中的并蒂双莲,看得人羡慕不已。只是佟骞心里挂念着小钱鬼跟自己的事,哪里还能注意得到严洛水跟童谣之间的亲密气息,正想着怎么开口,童谦已经主动拉着童谣跑到无人处,窃窃私语个不停。 「子然兄,请用茶。」 严洛水虽然不知道佟骞跟童谦是怎么跑到一起的,但只要佟骞不是看上了童谣,他自然不会多管闲事,近来他与童谣之间进展顺利,心情大畅之下,更是神采焕发,相较佟骞的坐立不安,自是稳重得多。 「呃清舟兄,看你春风满面,想来近日遇上好事了。」佟骞微微定了定神,把注意力放到严洛水身上。 严洛水微微一笑,不掩眼中喜悦之情,道:「我与烟儿哈,子然兄,我欲向你讨一幅字画,不知子然兄可愿应允?」 佟骞上上下下看了严洛水几眼,哈哈一笑道:「明白了,清舟兄满面红光,想来是红鸾星动,这份贺礼,我定要精心准备。」 「如此便多谢子然兄了。」 「对了,清舟兄,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佟骞忽然想严淮水的事情,正准备提醒严洛水多注意一点自己的弟弟,却有个下人走入凉亭。 「大公子,老爷刚从衙门回来,请您过去有事相商。」 严洛水愣了一下,起身拱手道:「子然兄,你在此稍待,若有所需,尽可吩咐下人,我去去就回。」 「公事要紧,清舟兄你快去吧,我也无事,就在你这花园里走走便是。」 送走了严洛水,佟骞正想去看小钱鬼跟他姐姐谈得怎么样了,结果一转头,那姐弟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原处了。想起来之前,小钱鬼拍着胸脯跟他打包票,那信誓旦旦的模样让他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佟公子?」这时进来两个丫鬟,送来几碟小菜和一壶酒,其中一个丫鬟说道,「大公子怕您一个人待得闷了,特命我们送来酒菜陪您解闷。」 佟骞看看这两个丫鬟,模样儿十分清秀,不禁一笑道:「清舟兄想得周全,那就给我斟酒吧。」 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丫鬟脸上微微一红,顺从地倒了一杯酒,递到佟骞手上。佟骞见她手指细白柔润,禁不住轻轻摸了一把,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佟公子,且再饮一杯。」 美人侍酒,佟骞自不会拒绝,正要接过来再喝,却猛觉脑中一阵眩晕,手一软,酒杯落地,人也跟着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佟骞头脑里仍然昏昏沉沉,跳动不已的灯光下,晃动着一张柔美的面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你?」 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人竟然就是严淮水,佟骞大大吃了一惊,正准备起身体,却不料手脚都被缚住,他这才大惊失色,怒道:「严二公子,你这是何意?」 严淮水柔媚一笑,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抚过,道:「子然,你问我是何意,我却要先问你,当日将我一人在徐园,又是何意?」 佟骞一惊,难道严淮水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厌恶的撇过脸,避开了严淮水的手,道:「严二公子,即便是我当日有失礼之处,你也不必如此待我。还请解开绳索,我自当向你赔罪。」 「赔罪?不,不必了」严淮水笑得越发地轻浮,他的手没有摸到佟骞的脸,又转向自己的脸,轻轻地万般爱怜地抚了两下,扭过头,对着旁边桌几上的一面铜镜照了照,「子然,你说我长得好看吗?」 「二公子容颜精致,自是好看的。」佟骞见严淮水神色中透着几分诡异,一时间不知道他把自己绑来到底想做什么,自然是顺着严淮水的口气回答。 「那与你的那个小书僮比,谁好看?」 「当然是小钱鬼讨喜。」佟骞脱口而出,话音未落,便见严淮水那张秀美的面庞一瞬间扭曲了,眼神怪异透着说不出的狰狞,惊得佟骞直打了一个寒颤。 「他哪里比我讨喜,你说,他哪里比我美?」严淮水猛然拎起佟骞的衣领大声喊道 。 佟骞手脚被绑住,只能用力后仰试图挣开严淮水的手,那个狰狞的眼神靠近了看,更显得可怕,他有种这个人好象疯了的感觉,哪里还是当初那个一见之下让他心生好感美貌少年。 严淮水模样柔美,但手上的力道却着实不小,佟骞怎么挣也没有挣开严淮水的手,衣领被严淮水越抓越紧,勒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就快要翻白眼的时候,脖颈间突然一松,一股大力将他损到地上,额头撞在青砖上,擦破一大块皮,有温温的液体从头上流下来,他却没有感觉到,只顾着大口大口地吸气。 「啊,你受伤了」严淮水好象没有察觉是自己让佟骞撞到地上而受伤一般,又把佟骞拉回怀里,掏出一方香气扑鼻的白巾,温柔地轻轻擦拭着伤处,「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呢?疼不疼?」 佟骞见他变脸如翻书,一时间也不知他为什么一会儿凶狠,一会儿温柔,避过严淮水的手,冷冷道:「二公子,请放开我。严府世代官宦,名声显赫,若是令兄知道你私自绑了他的客人,败了家声,定会责备于你。你现下将我放开,我便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守口如瓶。」 严淮水噗噗一笑,眼光在佟骞身上一溜,道:「子然,这里又不是严府,我把你关在这地方,不让你走出半步,你又能向谁说去?」 说着,他弯下腰,薄薄的嘴唇欲在佟骞脸上亲吻,被佟骞嫌恶的避过,他眼神一狠,一只手捏着佟骞的下巴,用力在佟骞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咬得佟骞唇上鲜血直流,他才轻呵呵地笑了,用手挽了挽有些散乱的发丝。 「从来没有人嫌弃过我,子然,你知道吗,在京城的时候,多少世家子弟、达官贵胄,把我当成他们手心里的宝贝,无论我要什么,他们都争着抢着送到我面前,目的,无非就是想和我春风一渡,那还得看我高兴不高兴。」 「那你和娼妓有什么区别?」佟骞强忍住恶心的感觉,冷冷的讽刺,他万万想不到,严淮水居然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你懂什么,娼妓?哼,那些卖笑卖身的下贱货怎么能跟我比,我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他们不过是任人践踏的脚下尘泥,我喜欢被人追着捧着,所有人的视线都应该围着我转,只有我不想搭理的人,没有人可以拒绝我。子然,只有你,你明明很喜欢我,不是吗?没有那个小贱人在的时候,你的目光明明就围着我转,可是我那天都主动对你投怀送抱了,你这什么要泡,为什么为什么跑?」 严淮水突然又激动起来,抓住佟骞使劲地摇晃。 佟骞被他摇得晕头转向,脑中一片昏沈,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的目光究竟有没有表达出令严淮水误解的意思,只得勉强开口道:「你误会了,我看你只是咳只是出于礼数,不是喜欢你,我心里只有小钱鬼」 「你叫他小钱鬼?哈哈哈」严淮水猛然间大声笑起来,把佟骞往地上一扔,「好,那么我们就打个赌,我赢了,你就要在这里陪我三个月,直到我玩腻了,你赢了,我就放你走。」 佟骞咳了两声,唇被严淮水咬破了,一张口就疼,但他还是勉强问道:「赌什么?」 严淮水对着他妩媚一笑,有若桃李般艳丽。 「赌钱。我给你的小钱鬼准备了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我倒想看看,他选你还是选银子?」 佟骞骇然色变,严淮水这一招,准准地击中了他的要害,不是他自卑,而是在小钱鬼眼中,别说是一万两银子,就是一千两,他也不值这个价。 严淮水看出了他的心思,笑得更加大声了。 此时严府已经乱成了一团。 佟骞好端端的坐在园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严洛水回来没有见到佟骞,心里虽然奇怪他不告而别,可是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佟骞有时候确实太过随心所欲。 童谦从童谣那里回来,清秀的脸蛋上笑逐颜开,一蹦一跳地跑过来,要找佟骞报告好消息,还要好好讨论一下彩礼,当然,重点自然是彩礼的数额,童谦自然清楚佟骞有多少身家,一下子要太多显然不可能,他在心里不停盘算着,是不是一下子向佟骞要二十幅字画比较容易,大笔的银子佟笨蛋是拿不出,可是字画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裱上收藏好,隔些日子拿出去卖一幅,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等到了凉亭,发出佟骞不在,他一下子就变了脸,偏偏严淮水又说了一句:「子然兴许是先回去了吧」 童谦一下子大怒,跺跺脚骂道:「佟混蛋,大混蛋,竟然不等我」 一边骂,一边拔腿就走,也不理童谣的呼唤,他就冲回了佟府,准备再来一记双龙压珠,黑虎掏心,谁料到,伺书一见他,颇为惊讶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公子呢?」她见童谦神色不对,只当是童谣没有答应婚事,心中暗暗奇怪,她这段日子去找童谣好几回,把童谦和佟骞之间的相处情形说给童谣听,还为公子说了大堆的好话,说他有多么宠童谦,明明看得出童谣有些动摇的神色。 「没回来?」童谦愣住了,满腔的怒气不翼而飞,一时间弄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一天时间,童谦和伺书找遍扬州的青楼酒馆书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连干步铎那里,他们也去找了,可是都说佟骞没有去过,他们这才猛然觉醒,佟骞出事了。 童谦没忍住,当天夜里就又跑回严府,又哭又闹,揪着严洛水非要他把佟骞还回来,哭得凄惨的样子,把童谣吓了一跳,这才知道,原来弟弟哭起来,比她的水漫扬州要惊天动地多了。 整个严府都被童谦吵醒了,一阵鸡飞狗跳后,他才安静下来。不安静也不行,手脚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下人按住,嘴巴被童谣用手巾塞住,支支吾吾,哭得红通通的眼睛瞪得比平时还要圆。 「伺书,究竟怎么回事?」童谣这才向追在童谦后面来的伺书问道。 「我家公子失踪了,他根本就没回家。」伺书同样是一脸焦急,但明显比童谦要镇静许多。 「什么?」 严洛水吃惊了,想了想,挥手招来几个下人,一问,才知道谁也没看见过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误入钱眼[出书版] 作者:瑞者 骞离开严府。这下子童谦得了理,支支吾吾声更大了,身体挣来扭去,一脚踢在一个下人身上,那下人手一松,他又一拳打中另一个按住他的下人,从桎梏中挣脱出来,正要向严洛水扑去,被伺书一巴掌打在头上,斥道:「别闹了,让严公子想想办法。」 童谦这才安静下来,睁着红通通水气弥漫的一双眼睛望着严洛水。 「既然没有离开府中,我马上让全府下人找。」严洛水被他看得心头一软,当场下了命令。于是,严府闹腾了整整一夜,到天亮,也没有找到佟骞的下落。 他们自然是找不到,严淮水平时为了寻欢作乐方便出入,在后园开了一道小门,非常隐蔽,他从这道小门把佟骞带到了他平日里寻欢作乐的一处山庄里,无论严洛水让人怎么找,连佟骞的一根毛也别想找出来。 最后童谦和伺书只能无可奈何的回到家里,虽然严洛水信誓旦旦表明一定会把佟骞找回来,但这样的空口白话,又怎么能安慰他们两个焦急忧虑的心情。就在童谦坐立不安瞅着柳枝上嘴里念念有词的时候,有人送来一封信。 「要见佟骞,到西码头边的小树林来。」 童谦「啊」了一声,丢下信就跑了。伺书随后捡起信,看了一眼,也急匆匆跟着童谦出了门,可是她一个女子,跑得哪里有童谦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童谦的踪影。她心里一急,反倒不追童谦,而是直往漕帮去了。 西码头其实是已经被废弃很久的一处漕运码头,旁边的小树林更是很少有人去,童谦也是一时冲动,才一个人跑了过来,可是等跑进小树林后,他才感到害怕起来。 天上没有太阳,厚厚的一层乌云压得仿佛天都要塌了一样,小树林里杂草丛生,大半的树木都呈现出枯死的状态,看上去阴森森的,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草丛里窜出一条蛇来。 童谦怕蛇,小时候他跟姊姊乞讨来到扬州,混迹在市井之中,被人用蛇吓过,连做了好几天恶梦,从此见到滑滑的软软的冰冰的东西就害怕。站在树林外踌躇了半天,他还是折了一根粗粗的树枝,扫着草丛一点一点探进了小树林里。 随着深入,杂草被他小心翼翼地扫开,树林中间,出现了一小块空地,空地中间,整整齐齐堆着一块块银砖,虽然没有太阳,可是银砖上闪耀的金属光泽,顿时迷了童谦的眼,他张开了嘴,望着这么多的银子,几乎要流下口水来。 「不是做梦吧」 他忍不住又手把眼睛揉了又揉,不是做梦,也不是看花眼,摆在面前的,是真正的银子,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哇哇哇,童谦欢呼着扑了上去,银堆被他的身体一压,倒塌了,他在银堆上打了个滚,顾不得身体被银子磕得生疼,两只手捧起一块银砖,用力一咬,银砖上出现一排弯弯的牙印,喜得他眉开眼笑,把地上的银砖纷纷塞进怀里。 「我的这块是我的,那块也是我的全都是我的,哈哈哈,我发财了」 「喂,你高兴还早了点,这些银子还不是你的。」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把沉浸在喜悦中的童谦吓了好大一跳,爬起来一看,脱口就道:「死娘娘腔,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人正是严淮水,看到童谦见钱眼开的丑样,他分外鄙视,哼了一声道:「钱鬼,是我让你来的。」 童谦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佟骞,顿时露出张牙舞爪的模样,从地上捡起刚才扔掉的那根粗大树枝,舞得虎虎生风,道:「死娘娘腔,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对佟笨蛋不怀好意,你把他弄哪里去了,把他还给我,不然老子揍你得满地找牙。」 「粗鲁,下人就是下人。」 严淮水轻蔑地挥挥手,两个壮汉拎着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佟骞从一棵树后走出来。 「佟笨蛋,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丑死了。」童谦看到佟骞狼狈的样子,哈哈笑起来,笑到一半,被佟骞含怒地瞪了一眼,他摸摸鼻子,不笑了,猛然间发现佟骞额头上露出血渍,才紧张起来,大叫道,「佟笨蛋,你受伤了,死娘娘腔,你敢打他,你竟然敢打他,连老子都舍不得打,你居然敢打,看棒!」 气到极点的结果,是不用大脑地挥舞着树枝冲上去,要打严淮水,虽然有点力气,可是毕竟人小,被严淮水带来的两个壮汉一个抓住了树枝,一个给他一巴掌打出了老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还没有爬起来,就又被抓住摔了出去。 「小钱鬼!」佟骞心疼了,虽然刚才看到小钱鬼财迷的样子,让他心里七上八下,心里难受极了,可是一看到童谦被打,他就忍不住了,对严淮水道,「让你的人不要动手,你不是说要跟我赌吗?小钱鬼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是赌输了,也不会答应你的条件。」 严淮水笑了笑,弯下腰摸了摸佟骞的脸,道:「你这副担心的样子,真是让人心动,不过你再担心他,又如何,他爱的是财,不是你。我就不一样,钱,我有的是,子然,一会儿你就会明白,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说着,他直起身,对那两个壮汉道:「阿大,阿二,住手。」 这时候童谦已经被摔得七晕八素,还不忘用两只手护着胸前,防止装在怀里的银砖掉出来。好一会儿,他终于哼哼唧唧从地上坐起来,呼呼直喘气,怒瞪着向自己走来的严淮水。 「死娘娘腔,放开佟笨蛋,我我分你一块银砖。」 严淮水笑了起来,道:「这银砖本来就是我放在这里的,你不问而取就是偷。」 「啊?」童谦愣住了,两只手死死捂在胸前,不想放可是又不愿意偷,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奸。 「这些银砖足足有一万两,你想不想要啊?」 「想要。」童谦想也不想脱口就道。 「那好。」严淮水非常满意事态向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银子和佟骞,你任选其一,你要是选了银子,佟骞就是我的,你要是选佟骞,银子你就给我都留下。」 「一、一万两!」童谦张口结舌,两只眼睛在佟骞和银堆中间来回扫,当然停留在银堆上时间更长一点,让密切注意他的举动的佟骞黯然神伤。 小钱鬼一定会选银子,那天他用一百两都没有骗到小钱鬼说一句爱他,一万两,别说是他,就是把自己卖了,小钱鬼也不会眨一下眼吧。佟骞想到这里,心中一酸,一会儿想到自己以前放荡不羁,游戏于青楼楚馆之间,把万贯家财都散尽,哪曾想到有一天,会喜欢上一个小钱鬼,此时此刻,他竟拿不出更多的钱财来留住小钱鬼的心。 叮叮咚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银砖碰撞发出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严淮水得意的笑声。 佟骞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小钱鬼终于做出了选择,银子和他,根本就无法相比,在小钱鬼的眼里,他姐排第一,银子排二,至于他,连第三能不能排到都未可知。 「我选佟骞。」 童谦的声音忽然高高地插进来,银砖纷纷落地,严淮水的笑声嘎然而止,而佟骞则惊喜交加地望着童谦。 「为什么?」严淮水突然大声地喊叫起来,「你看清楚,这是一万两白银,看清楚,这是官银,成色十足,你就是坑蒙拐骗一辈子,也赚不来这么多的钱。」 「我选佟骞。」 童谦恋恋不舍地望了扔到地上的银砖一眼,语气却斩钉截铁。 「你这个贱人,你不可以选佟骞,佟骞是我的,谁也不可以从我手上把他夺走,阿大阿二,抓住他。」严淮水神色一狞,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佟骞把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想起自己几乎被勒死的经历,脸色顿时大变,冲童谦喊道:「小钱鬼,快跑,快逃啊」 童谦被佟骞高得几乎变了调的声音吓了一跳,爬起来想跑,却已经迟了,衣领被阿大一手揪住,拎了起来,无论他怎么拳打脚踢,打在阿大硬梆梆的身上,疼的反而是自己。 严淮水捡起童谦带来的那根粗树枝,对他阴狠一笑,道:「阿二,给我往死里打。」 阿二接过树枝,高高地举起,然后用力挥下,树枝带起的劲风向童谦扑面而来,吓得他紧紧闭上了眼,嘴里却大声道:「死娘娘腔,你不讲信用,下了地狱会被烫嘴拔舌头」 话没说完,一声惨叫便响起。 「小钱鬼!」 佟骞急得几乎晕过去,拚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身上的绳索,这一声惨叫听得他心都快碎了,可是听到一半,发觉不对,凝目一瞧,发出惨嫉母本不是小钱鬼,而是阿二,他的手背被一颗石子打得血肉模糊,正抱着手惨叫不已。 「啧啧,怎么搞成这样?」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干步铎,一脸的轻松,仿佛闲庭信步一样走过来。 「啊,干兄,你来得正是时候。」佟骞大喜过望,干步铎身为漕帮帮主,一身武功自然不用说,有救了。 「干帮主,你敢管我的事。」严淮水高高地昂起了头,严府世代总管盐运衙门,整个漕帮都是靠盐运吃饭。 干步铎笑了笑,道:「二公子的事,我自是不敢管,不过大公子片刻便到,看到二公子在这里,想必二公子之后的处境也就不妙了吧。」 严淮水神色一变,咬牙切齿地看着干步铎,好一会儿才恨声道:「算你狠,大哥来了,你们最好别乱说,否则哼,阿大阿二我们走。」 严淮水前脚一走,严洛水后脚就带着童谣、伺书和伺墨赶到了,童谣一看到童谦脸上几道擦伤,顿时泪水泛滥,让在场诸人见识到了水漫扬州的壮观景象之后,一个个心悸不已。 严洛水虽然没有当场逮到严淮水,但童谦哪里是守得住口的人,而且地上银砖都有盐运衙门的烙印,严洛水的脸立时就黑了下来,匆匆说了几句安慰话,就赶回家去,自然是要好好管教自己的弟弟。 这次能够安全,都亏了干步铎来得及时,众人回到佟府,由伺书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伺墨又买来两坛女儿红,直喝到半夜,干步铎才告辞离去。 佟骞和童谦都是伤号,被伺书禁了酒,到了半夜,大家都散去,两个人捂在一个被窝里,童谦直打呵欠,可是佟骞却兴奋地睡不着。 「小钱鬼,那个时候你为什么选我?」 「呼呼」回答他的是童谦的呼噜声。 佟骞心里像猫爪挠了一样,翻来滚去,干脆把童谦摇醒,又问了一遍:「小钱鬼,那个时候你为什么选我?」 童谦才刚睡着,被摇醒后分外不爽,一掌拍得佟骞半天喘不过气,道:「银子又不能生钱,早晚会花光,你能写会画能生钱,一天就算挣十两,三年就能挣一万两了,傻子才不选你。」 佟骞:「」 以后,再也不跟银子争地位,免得被活活气死。在进入睡梦中前,侈骞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夜,他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里,自己全身上下都变成金镀的,闪闪发光,小钱鬼又叫又跳往他身上扑,在他身上又舔又亲,亲得他狼性大发,然后这个那个再然后还是这个那个再再然后 嘿嘿嘿,他在梦里笑出了声,把童谦又一次吵醒,翻个身,咕囔一句「毛病」,把头往佟骞怀里又蹭了蹭,满足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呼呼大睡。佟笨蛋,真是个大笨蛋,为什么要选这个笨蛋,因为他自己也是个笨蛋,不要银子要笨蛋的笨蛋。 笨蛋配笨蛋,王八对绿豆,没治了。 《全书完》 番外 又到了春暖花开时候,佟府后园池塘里的荷叶,青碧可爱,铺满了水面,长长的柳条,垂到了水面上,几只蜻蜓顺着柳枝,飞落到荷叶上。 一阵风吹过,柳絮如雪,飘飘洒洒,将附近的草地,染上了一层白。 这一年,童谦终于成年了,也就是可以束发戴冠、成家立业了。 同样的,自从过了年,佟骞就一直有些不安,开始一段时间整天拉着童谦到处游玩,后来童谦玩腻味了,他又把自己关在屋里写写画画,写完了,画完了,瞅了几眼,不满意又撕了,如此反复几回,终于惹来了童谦的注意。 最近几个月童谦一直往严府跑,因为童谣有了身孕,他要当舅舅了,天天跑去对着姊姊的肚子跟未来的小外甥说话,惹得严洛水醋意大发,也难免冷落了佟骞,所以当他发现佟骞已经撕掉了不下二十幅画、三十幅字的时候,这个年龄见长心性却不见任何变化的小钱鬼捶胸顿足嚎啕大叫。 「银子啊这些都是我的银子」 抱着一地的碎纸片,童谦悲痛欲绝,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恨恨地瞪着佟骞,水气在眼眶里迅速凝聚。 佟骞慌了手脚,这几年他几乎是把童谦宠上了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童谦性格上的不见成长,绝对跟他有莫大的关系,一见到童谦眼里含泪,佟骞就没辄了。 「这些字画都坏了,所以才撕了我再画好的再画好的」 这样的解释显然不能抚慰童谦受伤的心灵,眼泪汪汪地数着废纸片。 「一、二、三十五、十六李员外要的竹子图五两、宋先生要的对联三两、陈家小姐要的并蒂花开图十五两」算了半天,他抬头含泪怒瞪佟骞,「你撕掉了四百二十七两三钱银子佟笨蛋,败家子我、我不要理你了」 如同以往每一次闹别扭一样,童谦扭头跑出了书房,一路上碰到什么砸碎什么,当然,这些都是不值钱的破烂,佟骞特意找来让童谦出气时砸的,自从童谦知道当初他不小心砸碎的花瓶,是价值千金的古董后,抱着佟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把佟骞心疼死。 按照往常,每次童谦砸东西,不出片刻,佟骞都会追出来好言好语地赔罪道歉,顺便再许下一大堆承诺,承诺的内容,无非是孔方兄打头阵,到目前为止,佟骞已经欠下童谦一大笔债务,保守估计,至少他要每天画一张画,连画十五年,才能还清债务。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债多人不愁,何况债主还是童谦。佟骞只要童谦能陪在身边,就很满足了。 但是这一次,童谦把看得到的,摆在廊下的破陶罐,院子里缺了角的花盆,喝空了的酒坛子,几乎全砸光了,也没见佟骞追出来哄他,反而愣住了,站在院子里直发呆。 隔了许久,见佟骞仍旧没有出来,童谦站不住了,不对劲啊。擦擦眼泪,他蹑手蹑脚地跑回书房外,趴在窗边偷偷往里瞧。 佟骞颓丧地坐在书案前,双手捂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童谦回想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一向喜欢逗弄他的佟骞渐渐变得少言寡语,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过来。 难道佟笨蛋有了新欢? 童谦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虽然他最近是常常往姊姊那里跑,冷落了佟骞,可是这个混蛋也不能就这样变心啊。 深呼吸,继续深呼吸不能现在就闯进去质问,正所谓抓贼抓脏,捉奸捉双,童谦乱哄哄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跟踪。 假装又跑去看姐姐和未来的小外甥,童谦一出佟府的大门,就的拐进了旁边一条暗巷里。 过了没多久,佟骞摇着扇子从大门里面走出来,神不守舍地往前面走去,没走几步就撞上了一棵树。 「笨蛋越来越笨了」 童谦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眼珠儿一转,从地上抓把泥抹脏了脸和衣服,装成乞丐的模样,赶紧猫着腰,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跟佟骞搭讪的人,不计其数。 有正当妙龄的风华少女,也有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甚至连嘴边长了一颗大黑痣的老太婆也不知羞耻地黏了过去等等等等,这不是赵媒婆吗? 童谦两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两眼冒火地看着赵媒婆。这个老太婆想干什么?他竖长了耳朵想要听佟骞和赵媒婆说话,奈何离得太远,只能隐约听到「那事儿有合适的人儿了」 那事儿等于亲事。 合适的人儿等于女人。 童谦自动将听到的内容进行了扩展联想,一口小尖牙顿时磨得吱咯响,正要冲过去,拧着佟骞的耳朵回家,谁料到赵媒婆此时竟然一把拉住佟骞往前走,别看这个老太婆一双小脚,那走起路来飞快,童谦居然要一溜小跑才跟得上他们。 在扬州城里绕了大半个圈,赵媒婆把佟骞拉入了一间酒馆。 酒馆? 童谦歪着头打量着,佟骞喜欢喝酒,酒馆里的女人,还真是相配得很啊。继续磨着牙的小钱鬼,恨恨地跺着脚,绕到酒馆的后院,从土墙上爬入了酒馆里,蹑手蹑脚跑到窗户边,继续偷窥。 咦?不是女人? 一个少年,正殷勤地给佟骞倒酒,赵媒婆坐在旁边,不知说了什么话,那个少年白净净的脸上,突然升起了一团红晕。 有奸情,一定有奸情,看这个少年唇红齿白的模样儿,跟当年的自己足有七、八分像,再看佟骞,居然看着这个少年直出神,要说他们之间没有奸情,他童谦就跟佟骞姓。 啊,酒瓶子倒了!溢出来的酒,沿着桌面,染湿了佟骞的衣襟,那个少年「啊」了一声,赶紧解下肚子上的汗巾,想要给佟骞擦拭,却不料被桌子腿绊了一下,整个人都栽进了佟骞的怀里。 「啊啊啊,你这个毛没长齐的小子,不准你碰他!」 某只小钱鬼的醋坛子跟着酒坛子一起打翻了,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酒馆后门,拎住那个少年的后衣领,将他一把甩了出去,然后当着目瞠口呆的赵媒婆的面,揪着某个笨蛋的耳朵,对那个摔得晕头转向的少年大声吼道:「他是老子的人,谁敢打他的注意,老子就跟谁拚命。」 少年被童谦的凶悍吓得顿时白了一张小脸,抖着嘴唇半天没说出话来。童谦哪里管他,转面恶狠狠地瞪了赵媒婆一眼。 「老太婆,再敢打佟笨蛋的王意,老子就诅咒你说的媒一桩也成不了,哼!」 佟骞从童谦闯进来之后,就处于震惊的状态之中,到此时听童谦如此威胁赵媒婆,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到一半,砰砰两声,脸上顿时多了两只久违的黑眼圈。 「佟笨蛋,照照镜子去,就你这样儿,还想背着老子劈腿,老牛想吃嫩草,也不怕碜得懂,回家收拾你。」 很没面子的,佟骞被童谦一路拧着耳朵拖回了家,一路上听到不少人的偷笑声,臊得他用扇子挡着脸,心里是又乐又苦,只得暗暗哀叹,怎么就让他摊上这么一只小钱鬼了呢。 一到家,关紧房门,童谦双手叉腰,把佟骞往床上一推。 「脱!」 「啊?」 佟骞原想着会被暴力的小钱鬼暴打一顿,谁料到竟然正想问个究竟,一看童谦磨牙霍霍的模样,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赶紧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得精光。 「我脱、脱完了,你啊你也脱光了」 佟骞一抬头,发现童谦竟然也已经脱光了衣服,虽然已经成年,但是小钱鬼的身材比较矮,依旧保留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但身体的线条却更趋向成年人体形,肩膀比较窄,但是腰更细,两条腿却显得修长,无论从皮肤的光滑度还是从身材的完美度来说,童谦都有轻而易举让佟骞勃起的能力。 比如说现在,不止下身迅速抬头挺胸,就连鼻孔里,某种液体也蠢蠢欲流。 砰! 恶羊扑狼。 佟骞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木枕上,头昏眼花,金星乱冒,好一会儿才恍过神来,发现童谦已经跟他赤裸裸地紧密地贴在一起,只不过他是躺着,而童谦是坐着,白嫩嫩弹性十足的屁股,狠狠压在他昂起的欲望上。 「小、小钱鬼」 鼻血终于还是流了下来,佟骞一阵神迷意乱,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抱向童谦。 啪!手被拍开。 「说,你背着我跟那个没毛的小子多久了?」童谦的声音恶狠狠。 「啊?没有的、的事」 佟骞不死心地将狼爪继续伸过去。 啪! 「胡说,我都看到了,那小子投怀送抱,你不但没推开,还抱着他,你居然敢抱别人」 劈哩啪啦,童谦越想越怒,两只手对着佟骞没头没脑地扇了过去,把佟骞打得嗷嗷直叫。 不过这一顿打,也把佟骞从精虫上脑的状态中打醒过来,看着童谦一边打,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一边渗出水雾来,他顿时心软如棉,抱着头任由童谦一番暴打,直到童谦打累了,停手了,他才哼哼唧唧地叫起冤屈。 「小钱鬼,我不认识那个少年,他只是不小心摔倒了,我扶了他一把而已」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着童谦。 童谦愣了一愣,回想当时的场景,好象是这么一回事,他喘了几口气,又问:「那你跑到那么远的酒馆做什么?别说是去喝酒,你最喜欢的是醉m居的女儿红。」 佟骞苦笑了一阵,好一会儿才道:「我托赵媒婆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你要成亲!」童谦再次横目竖目,巴掌扬了起来。 「是想给你娶房媳妇儿」 佟骞的下半句话,让童谦扬的巴掌停在了丰空。 「给我娶媳妇儿?」他极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佟骞撇过头,闷闷道:「我看你那么喜欢孩子而且也到了成家的年纪」 童谦的眼珠子飞快地转动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地问道:「你这阵子老是哀声叹气,又撕了那么多字画,是怕我有了媳妇就不要你了?」 佟骞垂下眼。 「当年你姐答应你跟我在一起,是有条件的,她说等你一成年,我就要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 「笨蛋!大笨蛋!大大大大大笨蛋!」 童谦狠狠地骂着,骂到后来自己却笑得直不起腰来。他这一笑不打紧,可是身体却震动起来,跟佟骞身体接触的那块地方,随着身体的震动而轻微摩擦着,反应到佟骞的身上,就是鼻血流得更汹涌了,当然,某个地方也硬挺如铁。 很快童谦就察觉了,故意用臀部蹭了蹭那地方,然后问道:「你舍得放我离开?」 佟骞倒吸一口气,强忍着欲望道:「小钱鬼你、你、你别再逗我,否则我就」 「你就如何?」 童谦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扭动起臀部,白嫩嫩,晃花了佟骞的眼。 「我、我、我吃了你」 佟骞终于再也忍不住,一个反扑,把这只不知死活的小钱鬼压到了身底下,连啃带咬,连摸带挠,连皮带肉,吞吃入腹。 「佟笨蛋!」 「嗯?」 「疼吗?」 「你再亲亲就不疼了」 「」 「佟笨蛋!」 「嗯?」 「我跟姊姊说好了,将来她让我从十个八个小外甥里挑两个过继,一个姓佟,一个姓童」 「你姊是母猪啊」 啪! 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