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是这样欠下的》 分卷阅读1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1 秦礼言在图书馆转了两个多小时,夹了本书出来,瞧瞧哗啦啦的大雨点子,再瞧瞧手里的线装书,估计这要是淋湿了,把自己卖了都不够赔的。于是他又转了进去,碰运气找人借把伞。 老远就看见同宿舍楼对门的李群正趴桌上奋笔疾书,桌旁还放着把伞。秦礼言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干吗呢?这么认真……呃……做试卷?初二数学?”秦礼言一脸促狭,拉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笑呵呵的,“你老板那个宝贝孙子――”伸头看看这倒霉孩子姓什名谁,“――方鑫,还在荼毒他的老师呢?” “你就得意吧!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想荼毒我的老师。” 秦礼言大声嗤笑,“你拉倒吧!熬了两年半了,你要有那胆,今天还至于干这勾当?” “我这叫忍辱负重,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你小子懂什么呀!哎吆!光顾着跟你说话,字都写错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离我远点,正忙着呢。” “别老替不相干的人操心了,你的阶段性论文写了吗?” 李群一脸烦躁,重重把笔搁下,“……你说……我要是上网抄一篇,那老家伙会不会看出来?” “看不出来,绝对看不出来,我向你保证!反正折腾死了光电学就那点知识,绝对死不了人。”秦礼言说得正气凛然,“万一逮到了,大不了影响点儿学分,再影响点儿奖学金,然后影响点儿博士学位。” 李群一巴掌推过去,“外边下雨,凉快,你上那待着去。” 秦礼言心情愉快,抓起他的伞就想撤,李群眼明手快,死死拽着,“你这叫挟带私逃顺手牵羊。” 秦礼言把线装书朝他晃了晃,“不为我着想也得为人类的文化遗产考虑考虑啊,这书要是淋了雨你赔得起?” “《季历伶考》?明朝末期这几个唱戏的你还没研究透?” “我的阶段性论文就指着它了。” 李群想了想:这书还真不能让它湿了。于是秦礼言揣起书踱着小方步哼着江南小调走出图书馆。 雨中漫步极其浪漫惬意,特别是自己撑着伞看别人捂着脑袋四散奔逃的时候。 一个大胖子从身边跑过,步履蹒跚,双腿颤抖,秦礼言都替他累得慌。只见这胖子身子一侧歪,眼瞧着就要摔到,秦礼言急忙上前拉了一把。 当真是力挽狂澜啊,秦礼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独支欲倾高厦的中流砥柱。这胖子站稳身形,余悸未消,万分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打了个大大的寒战,甩得雨水四溅。秦礼言本来想好人做到底的,怎奈这胖子有急事领了心意没领情。 助人果然能为乐,秦礼言心情更加愉快,就连衣服上淋了雨都不觉得冤枉。 突然,他想起还有本线装书在身上揣着呢,陡然大惊失色,慌忙掏出来,仔细一检查,沮丧之极,费尽心思保护着可还是沾了两滴水。秦礼言偷偷往左右瞟了瞟,没人注意他,放心了,提起袖子擦了擦,又往怀里一揣,若无其事继续朝宿舍走去。 刚走到宿舍门口,就听见屋里电话铃声大作,秦礼言赶紧进门接起来,“喂,什么事?” “师兄,我是小林,老板四月初要去外省大学做客,他叫我通知你,阶段性论文下星期二之前一定要交。” 秦礼言怒从心头起,“下星期二?就五天时间?这老白菜梆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对面也是长长叹了口气,“你还好点儿,可怜我和小赵这俩硕士生还得给这老梆子写讲稿。” 秦礼言“砰”一声把电话挂上,对着它咬牙切齿。 掏出书随手扔在床上,突然想起这书金贵着呢,急忙珍而重之地捧起来,还好,只是折了一角,留下个深深的印子。秦礼言打算压平它,想想,还是拉倒吧,有年代的书就像有年代的人一样,皱纹是沧桑的表现睿智的象征,要是拉平抹光了不就成凡夫俗子了?于是心安理得地把这“睿智老人”,跟前几天借来的同类书籍堆在了一起。 秦礼言伸个懒腰泡了碗面,哗哗啦啦三两口吃完了,打开笔记本戴上眼镜开始写论文。刚写没俩字,隔壁的黑眼镜推门进来,“小言,干吗呢?” “写论文。”说到这事秦礼言就生气,“那老头说了,五天内交上去,这不摆明了叫我造假冒伪劣产品吗?” “那你就造啊!” “学分扣了你负责?” 黑眼镜呵呵笑了两声转移话题,“这笔记本好用吗?” 秦礼言敲了几下键盘,“花了我全部积蓄,它敢不好用!”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挑的!”黑眼镜往床上一坐,翘起二郎腿自鸣得意。过了一会儿,他又满脸堆笑地开口:“小言,看在这笔记本的份上,找你帮点忙。” “先声明,别找我写论文,我自己还在焦头烂额呢。” “没指望你这个。呃……你知道我在一家电脑公司打工卖电脑吧(秦礼言点点头),你能不能去顶两天?”声音越来越小,看看他一脸阴沉,赶紧陪笑:“就两天,我保证,我给你提成。” “你们学院不是有一个加强连的专业人士吗,干吗找我这外行?非得叫我说一声‘我对电脑一窍不通’你才甘心?” 黑眼镜心说:这话还用你说?要是能逮到人,我犯得着找你这电脑白痴吗!你都不知道我进这门下了多大的决心! 嘴上却乐呵呵地讨好:“咱俩不是哥们嘛,比谁都亲,我总不能让肥水流了外人田吧。” 秦礼言斜着眼睛看着他,“少来这一套,我忙着呢。” 尔后,无论黑眼镜怎么低声下气地求他,秦礼言一概横眉冷对一言不发。他只得唉声叹气地走出去,“咣当”把门带上,声音之大足以宣泄心头之愤。 没一会儿工夫天亮了些了。秦礼言盯着显示屏上的三百多个字发呆,接下去不知道怎么写,就连前面的这几百字都不知道是怎么诌出来的。 于是,手从键盘上移下来,握住鼠标,文章保存,把word关掉,点开纸牌,开始专心致志地玩接龙。 门吱喳乱响,黑眼镜神情疲惫地进来,刚装出奴颜婢膝的表情,猛然看见秦礼言的行为,他简直瞠目结舌,“你……你拿双核酷睿2vista 1g独显玩纸牌?” “我就是这么不长进,你要不怕那公司里的人笑话,你就再求求我,说不定我还真就同意了。” “暴殓天物!你就等着遭天谴吧!”这回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关门声惊天动地。 秦礼言泰然自若,都没拿正眼瞧他。 玩了将近一个小时,输多赢少,原本烦躁的心情不减反增,干脆把电脑关了。瞧瞧外面雨也停了,摸摸肚子胃也空了。揣上饭卡,出门上食堂。 这时候正是饭点,食堂里人山人海。秦礼言排了二十几分钟才轮到,他端着餐盘还没钻出人堆,就听有人咋呼:“小言!过来过来!这儿有干净位置。” 噢?秦礼言兴冲冲地跑过去,跟同楼的一群难兄难弟挤在一起。 刚坐下,周围一阵哄堂大笑,笑得秦礼言心里直犯怵,“笑什么呢?” 旁边一位仁兄指点迷津:“你瞧李群。” 秦礼言闪目观看,只见李大博士生左手拿勺,右手握笔,左眼瞟饭菜,右眼盯试卷,嘴里嚼几下,笔下写两行,表情扭曲一脸急燥,偶尔写错了,脸红脖子粗气得直锤桌,嘴里嘟嘟囔囔往外冒脏话,饭粒跟着四处飞溅,喷得对面一位同学满脸满身。对面这位恼羞成怒,抡起筷子对准他脑袋就是一顿暴打,李大博士生羞得满脸通红,还得点头哈腰赔不是。 见此情景,周围又爆出惊天震笑,差点把自己嘴里的饭喷出来。 有人气还没喘匀就迫不及待地问:“李群这是干吗呢?不就是阶段性论文嘛,又不是第一次写,犯得着这么废寝忘食吗?” 秦礼言神秘一笑,惊报内幕:“哪是论文啊,他老板孙子的作业,那孩子营养过剩,光长肥膘不长脑子。” “唉!这就是博士生的苦楚啊!”此言一出,引来一片唉声叹气,饱受摧残的天涯沦落人们开始激烈控诉。 “你们不知道,前两天,老板叫我帮他批实验报告,我想想这也是份内事,可结果跑去一看,好家伙,他积了六次报告,还是四个班的。批得我差点虚脱。” “你知足吧,我老板家的窗帘都是我挂的。” “我比谁都命苦,一会儿还得给那更年期老妇女遛狗去。” …… 各种各样,不一而足。 黑眼镜在旁边说:“我又要打扫办公室去了,他那办公室乱得……” 不远处一人吃完了饭,把盘子一推。 黑眼镜接着说:“……跟耗子洞似的。一看书就瞎扔,我就纳闷,难道他是属耗子的?……” 那人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站起来。 大家齐刷刷地向黑眼镜使眼色,他懵懵懂懂,还问:“怎么了?” 就见他嘴里的“耗子洞大仙”笑眯眯翩翩然走过来,摸摸黑眼镜的头,“张程!” 明明挺好听的声音,愣是把张程吓得一哆嗦,“教……教授……” “是副教授!别擅自越权给我晋级。” “您……您怎么在这儿?” “为了提醒你吃完了帮我整理……耗子洞。”转头朝其他人微微一笑,“各位慢用,我就不打搅了。” “老师,慢走。”“楚副教授,有空常来。”“楚老师,一会儿我们保证让张程早点去。”各种送别声一时响起。 楚副教授刚拐出食堂,黑眼镜猛然跳起来对着他的背影狠命一挥拳,“滚你的蛋吧,你个阴魂不散的德国法西斯!” 一群毫无同情心的家伙轰然大笑,跟着起哄。“你还是快点吃吧,早去早超生。” 黑眼镜郁卒之极,“明明就是个副教授,居然厚颜无耻带博士……” 有人落井下石,“你刚才不是给他升了职了吗!” 黑眼镜更痛苦,“他不教本科生,不带硕士,不写论文,整天混吃等死捞干薪,学校居然能容忍这种肌体寄生虫。这老东西……” “你先打住!”有人断然截住他的话头说,“‘老东西’?这尊称只能用在我们这帮人的导师头上,楚副教授可当不起,他才多大呀!” 旁边接口:“才二十八。年轻有为啊!” 个个笑嘻嘻七嘴八舌拿张程打趣。 黑眼镜涨红着脸,“这老……小东西(怎么这么别扭?)前几天向学校申请去山东两周,说是‘实践教学’、‘学术考察’。他也不想想我们这种学计算机的,用得着在清山绿水之间酝酿感情吗?可怜我那每月三千块钱的工作呀!” “你就当旅游嘛,济南、蓬莱转一圈,龙虾、鲍鱼随便吃。” “我是保姆!我是保姆!我肯定是保姆!” “哈哈…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笑声在食堂里绵绵回荡。 2 吃完晚饭,张程一磨三蹭地打扫耗子洞去了。秦礼言跟着大家回宿舍。 打开电脑,又对着那三百多字发了会儿呆,添了几个字上去,左看右看不合适,又删掉。把word最小化,点开纸牌,玩了一回,输了,一生气,干脆把游戏关掉,顺带把论文也关了。打开播放器听音乐,娆媚的女声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秦礼言躺在床上闭目享受,心情逐渐舒畅。 “叮……”手机短信铃声突兀响起,吓了秦礼言一跳,刚营造出来的糜糜之境顷刻之间被破坏殆尽。 他非常不情愿地点开,上书:爱徒,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为师下周一离城远赴边疆,我的课暂时不上,你也不用想尽借口逃课了。土木工程系那边的大三学生,请你看着点,每周三下午一节课,教明清小说选,随便上上,那帮理科生也就听个热闹。顺便说一句,这次阶段性论文值2分。 秦礼言勃然大怒!“老白菜梆子!老白菜梆子!!老白菜梆子!!!” 翻出号码,凶神恶煞地按下通话键,通了,等了好一会儿,简直火冒三丈,终于出声音了,“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这甜美的声音无疑是在火上浇油,秦礼言“腾”的一声就爆炸了!“走你的穴去吧,叫我上课,美不死你,你几天不来我就旷几天课,我就不信学校不找你麻烦!” 既然电话不接,秦礼言发了条短信过去,口气极为平和、措辞充满关怀:带把伞去吧,雨天挡雨,晴天挡太阳,飞机要是失事了还能凑合着当降落伞。 等了好一会儿,这短信有如石沉大海,一去杳无回音。那天籁般的女音还在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月亮代表我的心?导弹代表我的心!”秦礼言打开大门气势汹汹往办公区跑。 刚到楼梯口,黑眼镜咬牙切齿地上楼来,俩人互看一眼,同时开口:“你想找谁的晦气?”“你终于对耗子精大打出手了?” 张程拉着秦礼言往自己屋里拽,恨恨地说:“那老东西……” “行了行了!你那个是小东西,我这个才是老东西!”秦礼言说,“你真打他了?” “我恨不得踹死他!他居然……居然……” “别居然了。老梆子下星期一去赚不法收入,还有脸叫我给他代课……”刚说到这儿,猛然回过味来,“星期一?星期一?他居然……居然……” “你也别居然了。德国佬说‘你的言论致使本人名誉受损,不恰当的比喻误导大众对本人产生歧视,作为受害者我有权向加害者索取赔偿。’说得好听,那行为叫‘索取赔偿’?那叫‘骚扰’!叫‘性……’”黑眼镜陡然住嘴,瞧瞧秦礼言,这家伙正在神情恍惚,偷偷松了口气。 秦礼言还在唠唠叨叨:“星期一?居然变成星期一?就剩四天了。”怒从心头起,精神抖擞,他大拍桌子,狂吼:“老东西!” 那边张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椅子踹翻,“小东西!老东西!都不是好东西!” 俩人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以极其激烈的方式宣泄了胸中怨气,至于对方在说什么,他们谁都没在意。 发泄完了,俩人虽不至于心平气和,至少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秦礼言看看天色,阴沉沉的,估计老头也不在办公室了,一脸灰败地回自己屋。 时间所剩不多,秦礼言骤然变得孜孜不倦起来,一有空闲就巴着电脑写论文,连吃饭上厕所都拿着书本找资料。有人问:“小言,为写论文拼了命了?至于吗?”他回答:“你们的论文值1分,我的多一倍,你们的时间有20天,我的少四倍,不拼命行吗!” 第三天,秦礼言坐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翻阅《季历伶考》。某舍友正好路过,一把将书抢过去,“又看什么黄书?不会还是完整版《金瓶梅》吧,好东西要分享啊!恩?《季历伶考》?” “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本《金瓶梅》,你要真想看,拿张纸来,我给你开个十几二十本,上图书馆借回来慢慢看。”秦礼言趁其不备又把书夺回来。 “得了吧!那些古代黄书就你们文学院的能借,我们这些纯洁的理科生学校是要不遗余力保护滴。” 纯洁?秦礼言嗤之以鼻:“都‘黄书黄书’叫得这么赤裸裸了,你还纯洁?告诉你,记住了,专业术语叫‘肉书’。” “还不都一样!不过话说回来,看本黄书还要忍受之乎者也真不是人受的罪。顺便问一句,这书刺激吗?”此仁兄指着《季历伶考》。 秦礼言冷冷地瞧着他,“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回宿舍点开baidu,键入‘黄书’,一个一个翻开,保证图文并茂,画面音效堪称一流。你那难填的欲壑肯定能装得满满的。” 言辞越来越激烈,某舍友面容讪讪,他刚想顶两句,“咔嚓”一声,只见对面门开了,李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扯进屋里,“你惹他干吗?没瞧见这几天他跟火药筒似的,逮谁炸谁?” 舍友挠挠头,“我也纳闷,平时不都是他借来一大堆古代黄书满世界宣传色情思想吗。我们要是嘲笑,他还狡辩这是程朱理学之后哲学革命的文学表现。” “此一时彼一时。他那老头用学分威胁他快交论文,帮忙上课。” “噢!怪不得!我估计小言现在正憋着劲想辙反击。” 那边厢,秦礼言摸摸脸,自言自语:“我看起来这么像眠花卧柳的淫棍?” 他又摸摸嘴,上面起了个大燎泡,按一下,生疼,“最近火气不小,不能再口出恶言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儒雅气质全折腾光了。” 继续翻书阅读,没想到不翻不要紧,一翻吓出半条命来,某一页划了个大口子,半张纸摇摇晃晃,眼瞅就要离群而去。肯定是在刚才抢夺过程中撕坏的,秦礼言大怒!“高伟成!你……”站起来就想往对门冲,突然想起这事见不得光,他硬生生转头进屋,“咣当”关门,“咔嚓”落锁。 秦礼言皱着眉头想办法补救,胶水不行,再粘上其它纸张罪过更大;透明胶带也不行,贴上去这页纸显然高出一截,明眼人一看便中,要想瞒天过海势比登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扯掉算了,反正二百多页呢,谁还一张张去数? 秦礼言用做手术的心态,极其精细地撕下那张破纸,幸亏是线装书,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小言心说:老天爷还是很照顾我的。随手把破纸塞进字典里,想想,不行,这是证据,得毁尸灭迹。于是秦礼言用上这辈子最大的耐心,花了十几分钟,把一张纸撕成一堆两毫米见方的碎沫。 心里突突乱跳,脸上却装得四平八稳,看看天色不早了,拿上饭卡,开门上食堂。 高伟成和李群从对门出来,一抬眼看见秦礼言,赶紧打哈哈,“吃饭啊!正好,一起去吧。哎?今天吃饭不看书了?” 秦礼言心说:你还敢跟我提书?冷冷瞪他一眼,转身进屋随手抓了一本跟他俩一起上食堂。 其实小言的想法是很单纯的,这几天每顿饭都捧着书,一下子改邪归正,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再扯出破坏公物的事可就不妙之极了。可当他看清楚手里拿的是什么玩意儿时,恨得直想打自己的手!怎么又把这倒霉催的《季历伶考》拿出来了? 在食堂门口遇见楚副教授,他叫住秦礼言,问:“这两天你见到张程了吗?” 秦礼言想了好一会,最近太忙了,除了论文他什么都没注意,只好说:“不在宿舍吗?现在是饭点,可能在食堂吧,要不我帮您找找?” “从前天他就没来上课,手机也关了。” 秦礼言想:难道是三天前打了这耗子精,现在正畏罪潜逃?便问:“他真打您了?”左看右看,楚副教授和平时一样精神锐烁,没残疾,没毁容,连一点红肿淤青都没有。 楚副教授斯文一笑,“就某些观念而言,我和他暂时无法达成一致,发生了一些唇舌之争以及肢体纠结,不过我深信他会权衡利弊,采纳我的意见的。” 秦礼言听得云里雾里,想:这答案对得上我的问题吗?你就不能简单点回答是或不是?“关于这个打人……” “你告诉他,文化背景是根深蒂固的,我原谅他因坚持中华传统文化而做出的过激行为,也原谅他对我名誉的诋毁。” 看样子真打了!秦礼言胡乱应承下来,送走楚副教授,追上李群和高伟成。 秦礼言问:“你们谁见到黑眼镜了?” 他俩大眼瞪小眼,摇了摇头,李群说:“好几天没见到了,别是躲他老板吧?” 高伟成说:“谁知道?他要躲最好一辈子别出来,万一被楚老师逮到,按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脾气,张程还不得脱掉一层皮?” “小东西不比老东西好伺候,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三人唏嘘感叹一回,冲进人堆里排队打饭,被人群一挤,头昏眼花,立刻把那“长江后浪”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快吃完时,一人拍拍秦礼言的肩膀,小言回头一看,瞪大眼睛,“你怎么在这儿?楚老师到处找你。” “别跟我提他!”黑眼镜拿起秦礼言的饭卡就走,“借你的卡吃顿饭,回宿舍还你钱。” 三人面面相觑。 李群说:“要不,打个电话告诉楚老师张程在食堂里?” “然后等着黑眼镜恼羞成怒,对我们大打出手?我告诉你们,他连楚副教授都打了。” “啊?……” “谁说我打他了?”张程把餐盘“咣”一声搁桌上,“我倒是有那心,谁借我个胆?” “没打就好,”秦礼言说:“你老板说了,他原谅你的过激行为和对他名誉的诋毁。” 张程眼睛一亮,“他原谅我了?可我不原谅他!” “到底出什么事了?”三人都丈二和尚。 黑眼镜一言不发,喝了口汤,太烫,抓起秦礼言的书当扇子扇。 秦礼言看着直心疼,“你倒是什么都敢随手拿来用,把书还我。” “你就抠门吧!”张程把书扔过来,小言一时没接稳,“吧啦哒”掉到了地上。 话说食堂的地板向来都是最精彩的,昨天红烧鱼今天熬排骨明天炒鸡丁,饭粒蔬菜随处可见,油盐酱醋从来不缺。 秦礼言惨叫一声“啊!……”大骇失神冷汗直冒,慌忙把书捡起来,油污满纸惨不忍睹,秦礼言青筋暴露,指着张程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看这架势,其他人跟着一齐紧张。 李群说:“这是线装书,还是本古书,弄脏了得赔巨款。” 秦礼言一把揪住黑眼镜的领子死活不撒手,扣得张程快要窒息了,他刚想说:我赔还不行吗?却猛然大叫:“啊!……” 反而把秦礼言吓得心惊肉跳,回头一看,楚副教授正笑眯眯地站在食堂门口。黑眼镜一跳三尺高撒腿就跑,秦礼言想捞没捞着。 3 “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做了坏事还想跑?你站住!”秦礼言跟在后面就追。拐过一个弯,出了小门,再看黑眼镜,早跑没影了。 秦礼言心力交瘁地回来,痛心疾首地轻抚书本,试图把油渍擦去,怎奈污垢顽固,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秦礼言沮丧地看看高伟成,再看看李群,低头继续擦。 高伟成按着他的手,说:“别忙了,奥妙都洗不掉的东西你把纸擦破了都没用。还是想想其它办法吧。” 楚副教授不慌不忙地走到秦礼言身边,秦礼言心说:都是你害的,果然是个天怒人怨的耗子精。 楚副教授拍拍小言的肩膀,一脸真诚地安慰:“这件事情,张程该受到最严厉的谴责,虽然身为他的导师,但我绝对不会姑息这种逃避责任的行为。” 秦礼言觉得他简直就是手持天平的公正天神,“楚老师,您会帮我抓住张程吧。” “是的。我会不遗余力地帮你,张程往哪里跑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教学区。” 楚副教授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穿过食堂,拐了个弯,从小门出去了。 无精打采地回了宿舍,秦礼言躺在床上发呆,懊悔得直想把天花板上的吊扇拽下来,不停地质问自己:干吗借那本破书?借就借吧,干吗带去食堂?带就带了,干吗要弄脏?脏就脏了,干吗要在大庭广众之下? 秦礼言猛然跳起来,对着书桌狠命地锤了一下。“终于找到问题的结症了。” 秦礼言瞪着《季历伶考》,其实比玷污书本更严重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就在一个多小时前,秦礼言从书上撕下了一张纸,可关键是――那是秘密行为,这次可是有目共睹人脏并获逃无可逃啊!要想瞒天过海根本不可能。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收买人心?李群和高伟成犯不着帮着学校不帮我。食堂里还有谁看见了?” 秦礼言开动记忆闸门使劲回想食堂里还有谁,再想想自己平时没得罪什么人,“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学校不会拿我怎么样吧?” 秦礼言刚安下心来,突然像遭了雷击一样浑身颤抖,“楚老师……还有楚老师……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秦礼言哆哆嗦嗦倒了杯水,还没送到嘴边就洒了一身,把杯子放下,自己安慰自己:“不怕!不怕!楚老师说他会帮我,我相信他!我相信他!我相信他……才有鬼!” 急忙跑到办公区,找到楚副教授的办公室,黑灯瞎火一片寂静,秦礼言扭头跑到教工宿舍区楚副教授家,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回应,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小言啊!怎么有空上这里来?” 秦礼言听见有人叫自己,猛一抬头,看见面前正戳着老白菜梆子。 秦礼言呵呵笑了两声,“老师,您老身体可好,好几天没见到您了。” 老头笑容满面,“劳你挂念,很好很好。你要有事,我就不留你喝茶了,记得明天交论文。”说完,老头哼着小曲拐进楼道,远远听见他乐呵呵地跟人打招呼:“老钱啊!这是出门赴宴啊!” 秦礼言终于回过神来,“我干吗对老梆子这么客气?我该兴师问罪!”刚转身走了没几步,想想,又停了下来,别小东西没找着,再被老东西翻出那条大逆不道的短信,强词夺理骂一顿,这不没事找事吗? 期期艾艾回宿舍,敲了敲黑眼镜的门,不出所料渺无回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耗子精逮到。 凄凄楚楚回屋坐在电脑前,秦礼言先是发了会儿呆,知道拖下去只能是自己倒霉,硬着头皮开始写论文。 打开word,先点开“工具”查看“字数统计”,居然只有两千多个字!秦礼言懊丧不已。翻翻资料,把有用的全抄上去,翻到《季历伶考》时,心情恶劣之极,随手打开,居然看见某页第一行写着:“男伶娼尤,委尊承恩,时之风,利使然,乐籍趋之若骛……”秦礼言联系前后文,把这一章节阅读一遍,大致的意思是说:明末男戏子地位低于娼妓,男风盛行,略微平头整脸的都无法逃脱,况且他们因利益丰厚乐于奉承权贵。字里行间充满艳羡之情。 秦礼言知道古代优伶地位低下,伶行娼事乃一时之风尚,但他一直以为那些戏子都是迫于生活或慑于淫威,今天才知道他们自己居然甘之如饴! “我就为了这样一群惟利是图的无耻之辈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抓起《季历伶考》往角落里一扔,反正也不在乎了。 秦礼言心说:我干吗这么认真?干脆――抄吧! 这下好,办事效率高得没话说,网站点开,把靠谱的内容复制下来,往文章里粘贴,错别字改掉,过于通俗的换成半文言,再把大小字号一编排,不到半个小时,一篇六千多字的新鲜论文就被炮制成功了。 这简直就是篇奇文,前半截论证缜密、逻辑清晰、语言严谨,并且引经据典骈散结合;再看后半截,分段混乱、前后矛盾、循环论证,而且语言风格不一致,事实论据居然多于说理本身,各种问题全来了。小言根本就不管,打印出来,往书桌上一扔,上厕所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秦礼言抓着昨晚拼凑出来的豆腐渣论文交给教授。正赶上师弟小林也来交论文,老头笑呵呵地收了下来,说:“按时完成,值得嘉奖。”他翻了翻放下,转脸又对小林说:“你没交全吧?” 小林诚惶诚恐,“老师,时间太紧了,再说您要我写的也不是我的专长啊!” “自己想办法,你们俩都出去吧。” 小林哭丧着脸出来,抓着秦礼言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师兄!您救救我啊!四分学分啊!” 秦礼言赶紧抽出袖子,“行了行了!什么事?你直说。” “老梆子叫我写四篇讲稿,我写了两篇,另两篇实在写不出来。” 秦礼言听得头都大了,咬着牙问:“什么方面的?” 小林偷眼瞧了瞧,趁秦礼言还没生气,急忙说:“关于拟话本和元典散文记叙成分。” 秦礼言脸都青了,狠狠瞪了一眼办公室大门,愤怒的火焰恨不得穿过墙壁直烧到书桌后面的老头身上。 “知道了,我写吧!” 小林立刻转阴为晴,欢呼雀跃,就差一口亲在秦礼言脸上。 秦礼言急忙拉住他,皱着眉头说:“别高兴得太早,一篇一百块。” “啊??……” “嫌贵?”秦礼言扭头就走。 “哎!哎!师兄!别走啊!一百块就一百块吧。”小林紧跑几步跟上去,小心翼翼地问:“师兄,三天能发到我电子信箱里吗?163” “行!再加一百赶工费!” 小林差点哭出来,“师兄,大家都是穷学生,您能不能高抬贵手?” 秦礼言直接下楼往左拐,小林在后面高喊:“三百就三百!师兄!要保证质量啊……一定要保证质量啊……事关学分啊……” 秦礼言胡乱挥了挥手,轻声地自言自语:“质量?我的论文都是凑出来的,你还指望我认真写这劳什子?小家伙你太天真了,被老头利用了还不知道!” 老头确实在利用小林,他老人家心知肚明这样的讲稿该让谁写最合适,不二人选就是大弟子――秦礼言。小言研究古典文学作品中的记叙,涵盖写法、内容、要素、变调……小说戏剧史书是家常便饭,就连专门说理的政论文、长于抒情的情诗艳词、无病呻吟的伤时感怀小品文……他都能用显微镜般的眼光找出记叙成分来。 秦礼言跟着老头五年了,双方什么脾气俩人一清二楚。这件事就像买房卖房一样,需要个中间人,可怜的小林就被选中了,人家中间人还能得点介绍费,他倒好,倒贴了三百块。 秦礼言趁势到楚副教授办公室去了一趟,吃了个闭门羹。到教学区听了一节课。中午吃完饭回宿舍,先去敲张程的门,还是没人,回屋整理借来的书,看着脏兮兮的《季历伶考》心里堵得慌。 秦礼言站在窗前看了会儿天上的云,又看了会儿地上的人,磨磨蹭蹭拿起几天前的报纸,翻了两张又放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礼言把心一横,一脸壮烈捧起一堆书出门上图书馆。 还书很顺利,十分钟不到就还清了,秦礼言刚松了口气,只见图书管理员小美眉笑着说:“秦师兄,这书我们这里可流通不了,你在哪借的还得上哪还!”举着《季历伶考》晃了晃,晃得秦礼言头皮发麻,差点吐出血来。心说:还要你说?我这不是想蒙混过关嘛! 板着面孔上四楼,这地方人员明显稀少,穿着旅游鞋走路都能听见沉重的脚步声。 老远,管理员小学弟就喊:“师兄,这回是借书还是还书?” 秦礼言赶紧朝他摆手,“你说话轻点,这是图书馆。来还书。” 把《季历伶考》往桌上一扔,吓得管理员一激灵,赶紧捧起来,“师兄,四楼的书可不能这么轻率,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折腾啊!呃……这书怎么脏成这样?”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入帐吧,我还有事。” “你有所不知,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得请示馆长。”说着打起了电话。 秦礼言一脸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往旁边一坐,端起管理员的杯子喝了口水润润唇。 “师兄,馆长找你,在五楼。”看着秦礼言这样,管理员怪心疼的,平时挺阳光的人,今天居然愁云惨淡的。 秦礼言义无返顾地踏上了通往五楼的楼梯,后背挺得笔直,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轻轻把书放在馆长桌上,秦礼言强颜欢笑地开口:“孙教授,您老身体一向可好?老没来给您请安真过意不去。” “呵呵,小言啊!”孙教授胖乎乎的,头上一圈稀稀拉拉的白头发,老头笑容可掬地说,“我身体还算硬朗,累你挂念。常听你导师提起你,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这书真够脏的。” 秦礼言刚想说书不是自己弄脏的,看看老头,觉得扯谎有点良心不安,赶紧点头哈腰,“请您高抬贵手!” “唉!我也想啊!可,得按章程办事你说是不?难啊!做人难啊!” 秦礼言脑袋翁翁直响。 孙教授甩出一张纸来,“小言啊!你看看,这是章程。” 秦礼言捡起来,只见第一行写着:珍贵书籍赔偿细则。下面密密麻麻排列了一长串,还把书分成了三六九等。 馆长指着“古籍珍本”一栏说:“你得按这个赔,看看清楚,找找有没有漏洞可钻。” 秦礼言一听这话来了点精神,果然认真找起了漏洞,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哪是赔偿啊,这简直就是勒索! 赔偿如下: 1、遗失或毁坏,以当时市场流通价为参考进行赔偿。 2、严重破坏,按程度轻重,以当时市场流通价百分比进行赔偿。 3、玷污,按污损程度进行赔偿,最低25000元人民币,最高95000元人民币。(应根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通货膨胀、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等作适当调整) …… 后面还有七八条,秦礼言也没心思看了,他冷汗直冒,抓着纸的手一阵神经质地痉挛,“教授……”声音里都带上哭腔了。 “怎么了?没找到?拿来我看看,我记得有漏洞啊!”老头扫了一眼,兴奋地指着给小言看,“这不就是嘛,最低25000,最高95000。我看这书污损程度也不厉害嘛,赔25000差不多了。” 25000啊!富翁身上的九牛一毛,穷学生的全部家私啊!更何况秦礼言连两千五都拿不出来。 “教授,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我们图书馆要是菜场就好了。最近人民币升值,我们得适当调整。再者我七月份退休,就当服装换季大甩卖,给你打个折,20000块。两个月内能交齐吧?” 秦礼言千恩万谢地出了馆长室,踏在楼梯上,心中一阵憋闷,把学校骂了十万八千遍越骂越生气,对准楼梯扶手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等打完了,猛然想起,这可是民国建筑啊!木质结构经过时间洗礼可经不起折腾啊!这是故意毁坏,按市场流通价赔偿就是无底洞,那还不得赔到姥姥家去?秦礼言急忙左右张望,周围没人,先放了一半心,再蹲下来仔细检查,没留下什么痕迹,彻底放心了,“呼啦”跳起来,慌忙逃离犯罪现场,就像后面有洪水猛兽穷追不舍似的。 4 秦礼言一路马不停蹄回宿舍,关上门,往床上一躺,开始思考银行卡里还有多少存款,想来想去,加上钱包里的零钱都凑不足两千块。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其实秦礼言一直以来收入还是比较高的。作为博士生每月有两千块生活补助;他成绩优秀拿学校的特等奖学金,每月大约五百块;此外,经常写文章发表,到其他高校代课,还担任一家学术杂志的专栏作者,这些加起来,月薪超过五千,大小也算个白领。偶尔有单位请老白菜梆子去开研讨会或讲座,教授不去就是秦礼言当代表,这时候他就更高兴了,灰色收入通常都会超过一万。 这些钱一大半得交到家里,那是结婚基金,俗称“老婆本”。原因很简单,当年研究生毕业时,他父母觉得这书可不能再念了,这儿子越念越犯傻气,尽讲些正常人听不懂的话,找不着老婆可怎么办?秦礼言保证毕业时带个高学历知书达礼的儿媳妇回去,家里才勉为其难答应。现在向家里要钱不是找骂吗? 每月一千多块钱紧紧巴巴过日子,省吃俭用一年半,额外再赚点外快,终于凑足了两万,就为了摆酷,大手一挥,买了台苹果笔记本,花了一万九,这下可好,真是一贫如洗了。 “天要亡我!阎王叫你三更死,哪个敢留到五更。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自作孽……”秦礼言哼哼唧唧,拿枕头捂着脑袋,大有自杀倾向。 猛然间秦礼言把枕头一扯,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喘粗气,喃喃自语:“我怎么把他忘了?小兔崽子,他至少得负一半责!” 秦礼言急忙跳下床,三两步冲出宿舍,把黑眼镜的门敲得震天响,一无回应,“你躲!我让你躲!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揪出来!”对着门狠踹了两脚,转身登登登下楼直奔计算机系。逢人便问:“知道张程在哪儿吗?”别人见他神色不善,也不敢怠慢,纷纷回答:不知道,他好几天没来上课了。有人出主意:要不你上学校信息中心找找? 秦礼言一秒没耽误赶奔信息中心。十几个学生正在偷懒混日子,打牌的打牌,玩游戏的玩游戏,还有个把认真的在写阶段性论文。见有人进来,个个吓得神情一恍惚,定睛细瞧是秦礼言,又嘻嘻哈哈该干吗干吗去了。 秦礼言扫视一圈,没有黑眼镜,就问:“张程没在这儿?” 有个特别活络的男生笑答:“几天没来了。别说他了,连我们的头儿――楚副教授都见不着人影。” “是啊!”一个打牌的男生甩出一对大老猫,“毙掉!哈哈!四十分到手!”笑够了接着说:“今天整个生物工程系电脑瘫痪了一上午,还等着他老人家的示下呢。” 另一个男生游戏打输了,从显示屏上抬起疲惫的脸,“刚才,市政府办公大楼又来电话,他们那儿网络出问题,自己解决不了,请楚副教授帮忙,我们还想找他呢。” 秦礼言精疲力竭,拉了把椅子坐下,问:“这俩人都从人间消失了?” 全场唯一的女生倒了杯水端给秦礼言,说:“要不,你上新校区看看吧,新计算机室正在安装,他俩可能在那里。” “别乱出点子,我刚从新校区回来,重要设备全是我装的,那边的人还在向我打听楚老师的下落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乱开了,“楚老师到底上哪了?”“打他的手机试试?”“关机,打过了。”“办公室呢?”“也打过了,不在。”“在家,肯定在家。打电话,往他家打。”“他家没电话。” 秦礼言气到极点反而笑起来了,“瞧瞧你们的导师,神龙见首不见……” “你打住吧!他不是我们的导师,是顶头上司,楚副教授那渊博的知识,绵里藏针的气度,拿书面语当口语的神采……我们到是想有这么个导师,你又不是不知道,楚副教授架子大着呢。就张程是他钦点的学生。”这人又甩出一对大老猫,得了二十分,嘻嘻哈哈地笑。他这话也不知是赞扬还是贬低。 多说无益,时间宝贵,秦礼言从信息中心出来,先上了趟办公楼,不在,小言都快虚脱了,咬牙切齿地发誓:“除非抓不着,要不然我让你脱层皮!”转移阵地,径直朝楚副教授家跑去。 “当当当……”敲了十几下门,秦礼言都要放弃了,只见楚副教授春风满面地开门,“小言啊!稀客!能得你登门造访真是三生有幸。” 秦礼言刚想客气两句,居然看见楚副教授穿着围裙拿着锅铲,这搭配要多突兀有多突兀,小言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小言!你来啦!快进来。”卧室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秦礼言听得一愣神。 楚副教授笑着推了他一把,“张程叫你,进去吧。” “张程?他在您卧室里?”秦礼言浑浑噩噩的。 “你知道,让客人睡沙发有违我的道德修养,一个人如果良心不安会导致极大的精神障碍。”楚副教授果然满嘴书面语,他说完了也进了厨房了。 秦礼言糊里糊涂地进了卧室,里面光线昏暗一股酒精味,但能清楚地看到张程正躺在床上,被子一直盖到下巴,就露了个脑袋出来。 秦礼言先把窗帘拉开,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仔仔细细看着张程的脸,其实也没什么大的改变,就是没戴他那副黑框大眼镜,眼睛似乎有点肿,脸色苍白,显得嘴唇特别红。可秦礼言怎么瞧怎么别扭。 张程哼哼唧唧:“水!给我水!” 秦礼言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凑到他面前,刚拉他起来,张程猛然大叫:“啊……疼……疼……你轻点儿!” 吓了秦礼言一大跳,赶紧又把他放回去。 他的这声惨叫把楚副教授招来了,“怎么了?疼吗?要不要我帮你?” 张程一迭连声地说:“不用不用……我挺好的。” 楚副教授笑眯眯地出去了,边走边说:“逞能吧!人的倔强也该有个限度呀!” 这情形看得秦礼言直打哆嗦,总觉得有点暧昧不明混沌不清。 转头问张程:“你怎么了?生病了?要不上医院吧。” “没病,昨晚喝多了,浑身骨头疼。” 张程躺着用高难度姿势喝了几口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幸亏你来了,一会儿把我背回宿舍吧,昨天的晚饭钱还没给你呢。” 说到钱,秦礼言猛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怒气在脸上凝结,黑眼镜一看神色不对,急忙打哈哈:“不就五块五毛钱嘛,你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难道一晚上没还,你还准备算利息啊!” “五块五?你……” 正当此时,楚副教授端了碗粥进来,明晃晃地瞥了小言一眼,微笑着把张程扶起来,张程瞪着他,“我自己会起来,小言说他一会儿背我回去。” “吃了饭再说吧,今天的早餐和午餐你都错过了……其实……我更乐意你躺在这里直到完全康复。” “我很健康,谈不上康复不康复。”张程端起碗来,三两下吃光了,“皮蛋瘦肉粥?手艺不错啊!你还有这本事?” “很显然,你对我不够了解!” 秦礼言在旁边看着,寒毛孔直竖。猛然想起《季历伶考》上的一句话――委尊承恩,难道黑眼镜承了恩了?秦礼言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想到《季历伶考》立刻又把此行的目的想起来了,也不管楚副教授是不是个笑面虎,干脆摊牌吧。“张程,我从昨天傍晚就开始找你,计算机系,信息中心都找遍了……” “噢?小言,你去了信息中心?”楚副教授说,“有什么不可收拾的场面发生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个人认为我就没必要剥夺学生自由娱乐的时间了。” “呃……有事发生,您还是去一趟吧,市政府找您检查网络,新计算机室正在安装,生物工程系电脑瘫痪了。” 楚副教授端起碗来,往外走,“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应该充分信任学生的知识水平与工作能力,在走上社会之前,创造机会让他们证明自己是我的职责。我是引导者,不该也不能万事包办,否则是对学生专业精神的侮辱,我认为让雏鸟展翅翱翔的时机已然成熟。” 张程听得一愣一愣的,问秦礼言:“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随便学生怎么折腾,反正他不管。” 黑眼镜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房门口说:“你听听,这还像个老师吗?不行,我待不下去了,小言你赶快背我回去吧。” 一边说着,一边哼哼唧唧自动自觉爬到秦礼言背上。小言背着他出了卧室,楚副教授从厨房出来,先是一愣神,然后笑着帮他们打开大门,说:“小言,有空常来。”又摸摸张程的头,说:“忘了告诉你,后天我们就去山东。” 黑眼镜扭曲着脸使劲一拍秦礼言肩膀,“快走!快走!” 秦礼言箭步如飞,一溜烟下了楼。 张程跟死了一半似的蔫在秦礼言背上,脑袋耷拉着,靠着小言的脸颊,烫得厉害。 秦礼言心里直叹气:黑眼镜真可怜,惹上那尊瘟神,这么个前途光明的有为青年居然被人家……唉!自尊委地,暗无天日啊! 心里一同情脸上就慈悲了,秦礼言小心翼翼地开口:“张程,我还是送你上医院吧,别再拖出大病来。” 耳朵旁边幽幽地出声:“不用了,回去躺躺就好。” “你都躺了一上午了也没见好。我们不是兄弟嘛,你不用跟我客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虽然是第一回,喝杯酽茶就没事了。” 秦礼言心说:这毛病喝茶能治得好?既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他不愿说,也不好贸贸然把窗户纸捅破。 半个小时后,俩人回了宿舍,秦礼言刚把张程放在床上,眼睛立刻直了,“你穿着楚副教授的睡衣?” 黑眼镜无所谓地“噢”了一声,突然抬起头来,“我的眼镜呢?我的眼镜放在老东西家了。” “这不是关键,我帮你去拿,关键是这睡衣……” “睡衣不重要,眼镜才重要,没它我看不清楚。” “你把睡衣换下来,我顺便带去。呃……我去倒杯水。”秦礼言拎起水瓶晃了晃,空的,只好回自己屋,磨磨蹭蹭花了十几分钟倒好水,再回来时,张程已经换好衣服了。 秦礼言把杯子放下,叹了口气,拿起衣服上楚副教授家。 5 敲开楚副教授家的门时,他正穿戴整齐,似乎要出去,看到秦礼言,有些诧异,“小言?有什么事吗?” 秦礼言笑说:“没什么,帮张程还睡衣,顺便拿眼镜。” 楚副教授接过睡衣,问:“他好点了吗?” 秦礼言心说:这叫我怎么回答?只好含含糊糊地说:“还是疼,疼得起不来。” “呵呵!”楚副教授笑出声来,“虽然有点落井下石,可他确实是――活该!” “啊?……”这也太没良心了吧!秦礼言一生气也不管对方是谁就开始打抱不平,“楚老师!你都把他折腾成那样了,说这话……” “我折腾他?”楚副教授皱着眉盯着秦礼言好几分钟,忽然哈哈大笑,“早听说你读了不少古代黄书,果然传言不虚。告诉我,你往哪儿想了?” “‘肉书’!‘肉书’!这是学术!吴组湘就研究这个!” 楚副教授平静下来,微笑着说:“你觉得我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我的确喜欢他,我胸怀坦荡,没必要隐瞒,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就目前感情发展的稳定情况而言,我还是很安于现状的。” 居然有人能这么坦然地道出不被世俗接纳的感情?秦礼言傻了,傻得很彻底,连眼珠子都不动。 楚副教授摇着头,夸张地叹息:“我以为你的理解能力会超过一般人,显然,我错得很离谱。那些具有学术价值的肉书还是别看了,对你接受新事物没有任何帮助!” 过了好一会秦礼言终于找着了舌头,“昨天其实什么都没发生是吧?” “如果你指的不是张程喝醉酒,那就什么都没发生。” 秦礼言勃然大怒,一阵风卷出大门,“好你个张程,装可怜就想逃避责任?美不死你!”不说自己思想偏颇,把罪过全赖到张程身上了。他三两步冲回宿舍,一把揪住黑眼镜的衣领拎起来,恶狠狠地吼:“你给我起来,给钱!快给钱!” 张程被秦礼言吓蒙了,脑袋疼得嗷嗷叫,“轻点轻点!五块五毛至于让你杀人灭口吗?” “五块五?一万!” “啊?一晚上就变成一万了?就算放高利贷也不能这么欺负人的。” 秦礼言看着黑眼镜疼得面容扭曲,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他往下压了压火,比较平静地说:“你把我的书扔在食堂地上了,你记得吧,你知道那是什么书吗?珍本!你知道什么叫珍本吗?用你那木头疙瘩脑袋好好想想!”说着说着火又冒上来了。 “学校叫你赔?” “对!” “一万块?” “两万!我们俩一人一半。” 张程终于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了,他捂着脑袋满屋子转悠,绕了好几分钟,“我们上哪儿找这么多钱?” “少来这一套!”秦礼言说,“你的收入我还不知道?一个月五六千!” “真看得起我!你过来!”张程把秦礼言拉到书桌旁,指着一大堆电子产品说,“知道这是什么吗?ibm电脑,三万八;这个,法国传真机,七千;这个,英国扫描仪,一万二;还有这个……” 秦礼言听得目瞪口呆,傻愣愣地问:“这是你的全部身家?你干吗买这么贵的?我们的书怎么办?” “问你啊!你不也是一个月五六千吗?” “我交给父母了,好不容易攒下的不是让你鼓吹着买了台高配置电脑嘛!” 张程一脸颓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俩人都心灰意冷,屋里静得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当当……”敲门声响起,还没等人去开,来人就登堂入室了,“小言,你眼镜没拿就走了。哦?张程,你能坐起来了?” 没人理他。楚副教授看看两只呆头鹅,放下眼镜,笑眯眯地坐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 秦礼言一下子回过神来,干吗舍近求远,眼前不就有个财主吗? 秦礼言立刻扑到楚副教授面前,声泪俱下:“楚老师,张程可怜啊!求您借给他两万块钱吧!” “两万?你打算把债务全让张程一个人背下?” “哎?……”这家伙在外面全听见了? 楚副教授不慌不忙地掏出钱包,抽出一大叠钞票,“这是一万。小言,作为成年人,你该勇敢地面对随时可能发生的不测风云。”小言只听见 “这是一万”,后面的话一概充耳不闻,就像一辈子没见过钱似的开始清点。 黑眼镜在旁边皱眉,“你怎么随身带这么多现金?” “终于开始关心我了?”楚副教授眨了眨眼。 张程吓了一跳,偷眼看看秦礼言,那家伙哪来工夫注意这边的情况?张程放心了,说:“这钱我会还的。” “好!利息另算。” 利息?利息能把全身骨头都赔进去!黑眼镜瞪大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就抢钞票。秦礼言正好点清了,抱着钱急冲冲往楼下跑。气得黑眼镜追在后面直叫:“秦礼言!你回来,把钱还给他!秦礼言!秦礼言!你混蛋!”秦礼言早跑没影儿了。 一路直奔图书馆,孙教授还没下班,他乐呵呵地说:“筹到钱了?现在的学生真是富裕啊!想当年我上学时,一天三顿全是馒头。” 秦礼言心说:我也快一天三顿全是馒头了。 老头写了个便条,盖上章,秦礼言拿着便条直奔会计室,交了钱,开了收据,盖了章,小言又跑回图书馆,孙教授眯着眼睛看了看,又往收据上盖了个章,交给秦礼言,他老人家笑着说:“另外一万慢慢酬吧,两个月呢,也别太苦了自己了。” 秦礼言感激地鞠了一躬,出了图书馆,心里舒坦了一些。 在校园里晃了两个多小时,秦礼言愣是没敢回宿舍。心里头胡思乱想的,想得最多的就是――看到黑眼镜那么憔悴,为什么直接就往“委尊承恩”上联系了?难道真是黄书看多了?不对不对!那是“肉书”! 小言觉得该矫枉过正,得找点能指导人类思想的书看看,他来到阅览室,翻了本《论语》,反复不停地念:“吾日三省吾身……吾日三省吾身……” 李群走过来,一把将秦礼言手中的书抽走,说:“秦小和尚,在念什么经?”突然想起:这家伙的书来头都不小啊!赶紧恭恭敬敬地把书合上,双手捧着颤颤巍巍还给他。 秦礼言接过书,随手往桌上一扔,扔得李群心肝直发抖,伸头一瞧――《论语》,不紧张了。 秦礼言唉声叹气,李群跟着愁眉苦脸,“你快别哭丧着脸了,有什么事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你。” 秦礼言简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渴望地瞅着李群,“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楼就你和黑眼镜是财主,其他人可都生活在温饱线上啊!” 秦礼言闻言往桌上一趴,全身跟没骨头似的。 李群看他这样心里也挺难受,“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工作,薪水还行,你看着办。” “哦?什么工作?”秦礼言“呼啦”一声坐直了。 “我老板的儿子开了家饭店,西餐厅里缺一个弹钢琴的,他叫我在音乐学院里找一个,要不你去吧。” 秦礼言还没听完就委顿下来,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李群推推他,“哎,你不是会弹琴嘛。” 秦礼言的声音穿过云层像是从天边传来的,软绵绵没半点精神,“我还是刚上本科时跟着起哄,选修了一年半,这都七八年没练了,早忘光了。” “你管它呢,又不是叫你开演奏会,那帮吃西餐的就为了讲究个情调,谁在乎你弹得好不好。” 秦礼言想想此话有理,于是答应了下来,李群说明天早上九点去面试。 吃完晚饭,秦礼言跟作贼似的侦察了一番,偷偷摸摸回宿舍,刚刚暗呼“有惊无险”,一开门就看见黑眼镜一脸铁青地坐在屋里。 秦礼言赶紧赔笑,勾着他肩膀,说:“吃了没?我去给你买。” 张程一巴掌把他的手拍掉,“我告诉你,秦礼言,明天跟我去电脑公司,这两个星期你必须得顶我的工作,而且平均每天得卖出去三台,你小子要是敢玩忽职守把工作弄丢了,我跟你没完!”说完扭头就走,急得秦礼言死命抓住他的胳膊,“哎!哎!你等等!我先答应别人了,分身乏术,分身乏术啊!” “答应别人了?”黑眼镜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和,秦礼言点点头,他接着说:“那我可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秦礼言瘫软在床上,欲哭无泪! 第二天,秦礼言还在睡梦之中,张程一把将他从床上拎起来,“起来吧,你就知道睡。” 一路被黑眼镜拽着去了一家电脑大卖场,见到一个瘦高个,张程笑着说:“店长,这是我同学,叫秦礼言,明天我就去山东,他代替我上两个星期班,你看行吗?” 店长上上下下把秦礼言打量了一番,问:“也是个博士?” 秦礼言笑着说:“在读的。” “那好吧。” 黑眼镜一听店长同意了,温柔地对秦礼言说:“小言啊!记得要认真工作,别给大家添麻烦。”又眉开眼笑地跟其他人打招呼,“你们忙着,我就不打扰了。” 秦礼言真想送他个大白眼,心说:你趁现在有时间赶快得意吧,我就不信这两个星期,那个耗子精能让你好过! 这店面挺大的,员工有十几个,店长一一给他作了介绍,然后说:“你白天要上课吧,跟张程一样把课表写下来,没课就过来,保证每天八小时。晚上你不用加班。平时顾客少,周末两天忙得很,你一定要到。”秦礼言边听边点头。 店长忽然又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说:“差点忘了,这两天小梁生病,装卸组缺个人,你既然是张程的同学,就别当推销员了,到装卸组吧。” 秦礼言一听正中下怀,装卸组好啊!装货卸货是熟练工种,推销可是技术活,既然是电脑白痴,能藏拙还是藏着点吧。 秦礼言跟新同事们聊了会天,看看时间快到九点了,明显有些急燥,店长问:“你有什么事吗?今天星期二,没什么生意,你要有事就去办吧,记得明天八点钟到。” 秦礼言很感激店长。他刚出店门,手机响了,是李群。 “你在哪儿呢?小言。” “在街。” “哎?怎么跑那里去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算了,你坐42路车,往市中心方向,三站路下来,我在饭店门口等你。” 也就十分钟,秦礼言就找到站在饭店门口的李群。 6 秦礼言抬头仰视了一会儿,“这饭店不小啊!” “四星级的。” 进了饭店,找到大堂经理办公室,看见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在应征,秦礼言打起了退堂鼓。李群瞪了他一眼,“你怕什么,我们的后台硬着呢。” 秦礼言和那男孩一起被叫了进去,大堂经理问:“姓名、年龄、学历、什么时候开始学琴的?” 那男孩抢先回答:“赵名,21,大专在读,从五岁开始学琴的。” 秦礼言一听人家五岁就学了,心里砰砰直跳,硬着头皮答:“秦礼言,27,博士研究生,七八年前学的琴。” 经理猛一抬头,问秦礼言:“你就是方教授介绍的学生?” 秦礼言点点头,那男孩明显瞪了他一眼。经理带他们俩来到大厅,周围工作人员和住店旅客很多,秦礼言不动声色,心跳却像擂鼓一样,不停地喃喃自语:“完了,这回丢人丢大了。” 大堂经理一声令下:“每人弹一段。” 赵名弹了段《蓝色多瑙河》,很流畅。 秦礼言战战兢兢地坐在钢琴前,抹了把冷汗,使劲搓着手,试图阻止它们无谓的颤抖。皱着眉头冥思了好一会,人群都快躁动不安了,他才终于磕磕绊绊弹了段《月亮代表我的心》,还错了好几个音,引来一阵窃窃嘲笑。秦礼言老脸挂不住,恨不得落荒而逃。 经理很诧异:“你真是方教授介绍的?” 秦礼言又点点头,这回明显底气不足。 赵名悄悄地走到秦礼言身边,面无表情地说:“没本事有后台也没用,你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秦礼言气得灰头土脸,可就是没法反驳。 经理指着赵名当场宣布:“你被录取了。” 赵名很兴奋,秦礼言很沮丧。 “李经理!”一个声音响起,大家转头观看,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眼镜的男子从楼上下来,步履轻缓面容温和,大堂经理赶忙迎上去,“方总,那小男孩弹得不错。” 总经理微微一笑,“可我认为,很多时候,一些看似飘渺不实际的东西比有形的能力更为重要。” 所有人都一愣,包括秦礼言在内。 秦礼言心说:你这话本身就够飘渺不实际的。但行动上却是另外一回事,他往赵名身边靠了靠,耀武扬威地说:“瞧见没,飘渺不实际的东西比实力重要。知道什么东西最飘渺吗?裙带关系!” 这回气得赵名青筋暴露没法反驳。 总经理走出老远了,大堂经理才想起来要追,他跟在后面焦急地说:“方总,真要录取秦礼言?他实在太差了。” “我知道,我听到他弹琴了。不过,你应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当你找到更合适的人选时,可以这样对他说:‘客人对你制造的噪音到达忍无可忍的地步了,你该如何赔偿这些天来的营业损失?’” 说完,正好走到前台,方总经理停下来查看电脑记录。 大堂经理很受教,恍然大悟,“原来总经理谁都不打算录取,只是想挑一个好打发的先用着。” 秦礼言眼睛不好使,耳朵却非常灵敏,无巧不巧,俩人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全听见了。脸上按兵不动,心里却暗暗唾骂。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首先、这总经理是方教授的儿子;其次、方教授的孙子方鑫是个愚蠢到家的玩劣小孩。由此推断,此不良总经理就是教育界恶梦方鑫的父亲! 秦礼言呵呵地笑,“根源!这就是根源!基因是多么神奇的东西!” 赵名皱着眉毛,把秦礼言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人类之所以能延续下去,完全仰仗于遗传因子,劣质本性在传承过程中被一代代加强。方总经理为我的论断提供了不容质疑的证据。” 赵名听得云里雾里。 方总经理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秦礼言,而后笑了笑,说:“忘了跟你讨论待遇问题了,我们到办公室里细谈。” 秦礼言心说:这人眼睛不好使,耳朵也挺灵敏的嘛。 方总经理很耐心地等着秦礼言走到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在前面带路。 进了总经理室,秦礼言坐在沙发上,盯着办公桌上的名牌,上书三个大字――方铮驰。 方铮驰说:“你可以跟我谈谈你的要求。” 秦礼言说:“我希望,在你找到更合适的人选时,能直接通知我,而不是诬陷我拖累了饭店营业额。” 方铮驰往办公桌上一靠,笑了起来。秦礼言闻到他身上飘来淡淡的古龙水味,心里的鄙夷又加深了一道:一个大老爷们擦什么香水啊!这脸上还指不定抹了几斤化妆品呢,难怪都有个上初中的儿子了,自己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岁的模样,把精力全花在这肉身皮囊上了吧!秦礼言试图在他头上找到锃明瓦亮的发油来支持自己的理论,可惜事与愿违。 方铮驰笑说:“既然这样,明人不说暗话。不用等到那时候,你现在就可以帅气地对我说:‘我看不上这工作,你另请高明吧。’” “行了!别老想着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你不想得罪你父亲,而我不想丢了这工作,大家各取所需,就这么混着吧。” 被人戳破伎俩,这人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仍然表现得若无其事。 “也好。”方铮驰说,“钢琴师薪水按小时算,每小时五十块,每天工作四小时。” 秦礼言立刻在头脑中计算,50乘4等于200,200乘30等于6000,再添4000就够了。秦礼言陡然目光炯炯喜笑颜开。 “不过。”方铮驰在秦礼言笑得最灿烂的时候突然说。一听这话头就知道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不过……”方铮驰拖了很长时间,直到秦礼言明显不安的时候才接着说:“你很清楚自己的演奏水平,付你这么高的薪水是对其他钢琴师的不公平。你觉得每小时十块钱怎么样?” 秦礼言面无表情,但眼中冒火。 “当然,你现在还是可以很帅气地对我说:‘我看不上这工作,你另请高明吧。’” 秦礼言站起来就走,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脑袋里快速地计算:每天40,一个月1200,总比没工作强吧。他又走回来,往沙发上一坐。看着方铮驰的眼睛说:“什么时候上班?” “晚餐时间,从下午五点到九点。今天就开始。” “行。”秦礼言又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方铮驰在身后补了一句:“你最好找点时间练习一下,否则拖累营业额就不是我诬陷你的了。” 秦礼言没理他,打开大门走了出来,隐隐约约听到方铮驰自言自语:“我父亲还有这么个学生?” 秦礼言在饭店外面找到李群,他问:“怎么样?录取了吗?” “录取了,裙带关系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你老板的儿子和你老板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群哈哈大笑:“那当然!这就是亲缘,基因是很神奇的。” “神奇的基因还延续到了第三代!”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回学校十点多了,李群去泡图书馆,秦礼言跑到公告栏前一张张地看招聘小广告。绝大部分都是请家教求撰书的,还有措辞隐晦请求代写论文的。这都是需要大量时间的工作,秦礼言现在打两份工,每天上班十二个小时,只好作罢。 回宿舍时去张程屋里伸了个头,他正在打包收拾东西。秦礼言惊奇地发现他居然往旅行箱里塞了条板凳腿。秦礼言问:“你揣这个干吗?” “以备不时之需。” 秦礼言恍然大悟,“对付楚副教授的?”接着夸张地摇摇头,满脸笑容地说:“真是要不得!你也不想想,现在他就这么嚣张了,你要真打了他,让他逮到把柄,你还想有舒坦日子过吗?” 黑眼镜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你就这么肯定楚副教授会欲行不轨?”秦礼言心知肚明楚副教授肯定会做点什么,但还是促狭地问了出来。 果然,黑眼镜满脸通红,秦礼言瞧着心情很是愉快,吹着口哨回自己屋,留张程一个人傻站着。 打开电脑,开始写小林的讲稿,好歹也是三百块钱的生意。 这种原本就不打算精工细作的文章是很容易拼凑的,把以往的论文点开,整篇整篇地截取,翻开书本,胡乱寻找理论支持,再打开网站,大段大段地抄录。一个多小时后,两万多个字就被堆砌出来了,够老头在座谈会上鬼扯三个小时的。 看看时间不早了,到隔壁约上黑眼镜一起去吃饭。 下午先到教学区听了一节课,秦礼言回宿舍的时候差不多两点半了,正打算继续炮制垃圾讲稿,李群走了进来,说:“你跟方总经理签合同了吗?” “我就是个零时工,用不着吧?” “人家好歹也是合法生意,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刚才我老板打电话来,叫你下午早点去,把合同签了。” 秦礼言点点头。 “那好,”李群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忙着,我继续去泡我的图书馆。” “怎么这么拼命了?” “你的阶段性论文交了,我的还没交呢。” 时间太仓促了,垃圾还是留着有空再制造吧。秦礼言把这几天积攒下来的脏衣服一股脑泡好、清洗、上架,拎到公用阳台挂在竿子上。 一切忙完之后,快四点了,秦礼言匆匆忙忙上图书馆借了几本钢琴入门曲谱,图书管理员小美眉笑着问:“秦师兄,不借黄书,改成培养艺术气质了?” “对。我还要去演奏给别人听呢。” 小美眉呵呵呵地笑,一脸的不相信。 秦礼言捧着一堆书出学校上酒店。 7 到饭店时四点半了,在总经理办公室外,秘书小姐问:“你是秦先生?”秦礼言点点头,她接着说:“你怎么才来?总经理早该下班了,他一直在等你。”秦礼言装出诚惶诚恐的表情说:“对不起。” 一转身,脸就拉了下来,秦礼言敲了好一会儿门,里面传出个闷闷的声音,“进来。” 房间里阴沉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秦礼言从明亮的地方进去,一时之间适应不了,心里暗骂:黑成这样能办公?你跟蝙蝠似的有一整套声纳系统? 隐隐约约瞧见有个硕长的身影躺在沙发上,“把灯打开吧,开关……”那人影声音沙哑,他清了清喉咙,接着说,“……就在门边上。”。 秦礼言巴不得这样。“吧哒”灯亮了,秦礼言清清楚楚看见那人影就是方铮驰,他差点笑出声来,方铮驰一脸倦容眼神迷离,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手在茶几上摸了半天也不知摸什么,坐起来,眯着眼睛寻找,喃喃自语:“眼镜呢?” 在地上!(这是秦礼言乐呵呵的心理活动。) 方铮驰没找到,他又躺回沙发,左手捂着眼睛,估计强烈的灯光他有些受不了。 “是秦礼言吗?”方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驰问。 小言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合同在办公桌上,我签好字了,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签字吧。”方铮驰说完做了个深呼吸,似乎又要进入梦乡。 秦礼言拿起合同仔细阅读,对于一个成天跟古文打交道的人来说,他早习惯了之乎者也,甲方乙方却跟绕口令似的,秦礼言越看越晕头转向。 不过,读了二十几年书,最起码中文字还是认识的,当他看到其中一条――“试用期一个月,薪资减半”时,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啊!……” 方铮驰明显一皱眉,悠悠转醒,眯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秦礼言,问:“怎么了?” 秦礼言瞪着他,“薪水怎么又少了?从1200减成600了。” “合同上写得很清楚,试用期都这样,这是惯例。你该庆幸,通常试用期是三个月,我已经网开一面了。”方铮驰摸到个抱枕塞在脑袋底下,很满足地舒了口气。 “我是零时工,没试用期一说,连这合同都用不着签。” “也可以,零时工薪资是三分之一,这也是惯例。”声音沉沉的,语速非常缓慢,看样子他正渐渐地睡着。 秦礼言大怒,“你这是剥削!” 方铮驰愣了一下,神情恍惚,过了好一会才哑哑地笑说:“我是资本家,占有剩余价值是天经地义的。翻开任何一本经济类书籍,你都会发现这是资本家的天职。连法律都赋予了我占有劳动者财富的权利。” 方铮驰微微睁眼,对着秦礼言轻轻一笑,“其实,你现在可以跟我说:‘我看不上这工作……’” “行了行了!”秦礼言一听他说这话就生气,没过脑子,直接冲口说:“我看得上这工作,你暂时不用另请高明。”说完了,也后悔了。 “真遗憾!”方铮驰靠回抱枕,躺好,闭上了眼睛。 “嗯?”秦礼言又发现了一项不平等条约,发出疑问,声音明显高八度。 “又怎么了?”方铮驰哑着嗓子乐意盈盈地问。 秦礼言一屁股坐在茶几上,指着合同凑到方铮驰面前,恨不得贴到他脸上,问:“这条什么意思?” “哪条?我没戴眼镜看不清楚。” 秦礼言从地上捡起眼镜塞给他,方铮驰坐起来,头有点晕,靠在沙发上懵懵懂懂的。 “为什么要我保管钢琴?为什么琴坏了要我按原价赔偿?”秦礼言厉声质问。 “你没工作过吧?”方铮驰笑着问,小言一愣,他接着说:“劳动者要保管劳动工具,这是……” “知道了知道了,这是‘惯例’。”秦礼言不耐烦地打断他,一脸焦躁。 “不!这是常识。”方铮驰取下眼镜,正准备躺下去,秦礼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我弹的那架钢琴多少钱?” “我记不清了,百八十万吧。” 秦礼言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百八十万啊!这钢琴要是坏了会出人命的! “担心了?” “没什么可担心的,又不是纸糊的,哪那么容易坏?”秦礼言迟疑着开口。 方铮驰用他那迷茫的眼神看了秦礼言一眼,转头觑着自己的眼镜,似乎在对眼镜说:“你真乐观!” 秦礼言正在天人交战,为了月薪600的工作值不值得每天丢人四小时?何况还要冒债务加重的风险。 “你很缺钱吗?”方铮驰问。 秦礼言没出声。方铮驰抚着额头躺了下去,带着入睡前恬静的表情,迟缓地说:“半年后,如果你工作出色,薪资可以调成惯常水平,合同上写……”声音消失了。 “惯常水平?”秦礼言惊呼。 方铮驰身躯一震,皱着眉头坐起来,后背靠在扶手上,手抚面庞,很是无奈。 秦礼言把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方铮驰微微吃惊,睁开眼。 “惯常水平是多少?” “6000。”即使没戴眼镜,方铮驰从一片雾蒙蒙中仍然清楚地看见秦礼言嘴唇咧得很大,方铮驰觉得好笑,心里断定:他果然缺钱! “你要是没什么疑问就签字吧,也快五点了,你该工作了。”方铮驰再次躺回沙发,胸膛起伏,面容祥和。 秦礼言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心说:昨晚上花天酒地太厉害了吧,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啊,准备今天晚上接着花?果然是个吸血成性的罪恶资本家。 小言在合同上签了字,说:“我拿走一份。” 方铮驰模模糊糊地哼了一声,秦礼言就当他同意了,开门走出办公室。 门外的秦礼言盯着合同,猛然想起月薪6000是半年以后,早过了还债期了,他懊丧不已。 门内的方铮驰失笑,“这种合同也能签?他是怎么考上博士的?” 快五点了,秦礼言来到西餐厅,一眼就看到那架黑色的三角大钢琴,伸左手摸了摸,这是钱啊!百八十万呢! “啪”一声,自己的右手打在左手上,“别跟财迷似的,秦礼言,你真庸俗!” 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上,掀开琴盖,把带来的琴谱翻了一本又一本,终于找到首简单的曲子,开始反复不停的重复练习,磕磕绊绊错漏百出,幸亏现在餐厅里还没客人,要不然早跑光了。 服务员们简直忍无可忍,派了个代表来问:“你会不会弹琴?就不能换一首?” “能。”秦礼言笑得特欢畅,心里补了一句:只要你们受得了,我弹什么都无所谓。 找了首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圆舞曲》,这下可好,节奏全无、声调混乱、断断续续、添拍漏拍一应俱全。 也就弹了两分钟,那后悔不迭的代表又来了,“你还是换成原来的吧。” 秦礼言微笑着如他所愿。 服务员们面面相觑,疑惑地互相猜测:“总经理怎么找了这么个东西来弹琴?” “他是总经理的亲戚?” “不像啊,今天早上俩人神色不善。” “想不通,真想不通。” …… 秦礼言笑眯眯地自言自语:“你们总经理不想得罪他老爸,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快五点半时,客人陆陆续续进来用餐,秦礼言也把那首钢琴入门曲练得比较熟练了。大厅里荡漾着(?)算不上悠扬,但至少流畅的音乐,宾客心情愉快。表面上感觉很有点西餐厅该有的优雅气氛。 可当那首单调的曲子第二十遍响起时,终于有客人压不住火了,一纸诉状告到餐厅经理那里,一个短小精悍的中年男子黑着脸来找秦礼言,“你能不能换一首?” 还没等秦礼言开口,旁边一名路过的服务员说:“经理,别让他换了,他就这首还能入耳。” 秦礼言毫无愧色地笑笑。 餐厅经理无奈地摇摇头,黑着脸往回走,“总经理真是……叫我说你点什么好?” 客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时过八点,最后一位用餐者也出去了。小言饥肠辘辘,他刚站起来,想出去找点吃的,一名服务员急忙制止他,“还没到九点,你不能走。” 秦礼言只好坐回去,无聊地翻看曲谱。 一分一秒地挨,终于到九点了,秦礼言站起来就跑。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喊了一声:“秦礼言!”硬生生把他招回头,只见方铮驰精神锐烁地靠在吧台边缘,“我觉得我有义务告诉你一些工作常识。听说你刚才被投诉了?这是服务行业的大忌,我暂不追究,但下不为例,这跟薪水是联系在一起的。” 秦礼言平静地瞪着他,半天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知道了。” “你吃饭了吗?”方铮驰问。 “还没。” “一起吃吧。” 秦礼言上下打量打量,方铮驰头发平整,换了套西装,说不定还抹了两斤化妆品。这是打算上哪儿鬼混去啊?白天睡觉晚上出动,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是个昼伏夜出的猫头鹰? 秦礼言胡乱摆摆手,扭头出大厅。 “唉!真不想提醒你,违背上司的命令也是服务行业的大忌,也跟薪水联系在一起。” 秦礼言陡然止步,转身面无表情地往回走。“吃什么?我身上只有二十块钱。” “就在这儿吃吧,剩余的餐点明天不能卖了,浪费有违我的经营理念。” 秦礼言坐在方铮驰对面,四周环顾一圈才发现,大多数服务员都坐了下来吃饭。 秦礼言拿起旁边的菜单瞄了一眼,最便宜的正餐――炸猪排还要四十五块,心里痛骂方铮驰。把菜单翻得“哗啦哗啦”响,只有蔬菜沙拉是二十块的。 秦礼言点沙拉时,方铮驰笑着问:“就那点儿蔬菜你能吃饱?”秦礼言没理他。 方铮驰叉起一块牛排,问:“你读光电学?研究什么的?” 秦礼言叉起一片西红柿放进嘴里,说:“我研究古代文学。” 方铮驰抬起头来,“我以为你是我父亲的学生。” 秦礼言慢条斯理地嚼着生菜,终于嚼完了,咽下去,喝了口水,才乐呵呵地说:“我不是方教授的学生。他老人家叫人帮你找个音乐学院的,可那人认为我的水平足够应付了。” 秦礼言盯着对方的表情,很失望地发现他非常平静,接着说:“后悔跟我签合同了吧?” “只要你不后悔就行。”方铮驰说。 秦礼言细想他这话,似乎有点打击报复的意思在里面,也没多想。三下五除二把面前的沙拉解决掉,站起来掏出钱包准备付钱。 方铮驰拉着他的手,笑眯眯地说:“刚才忘了告诉你,这顿饭其实是员工福利,所有人都是免费的。” 秦礼言大怒,“方铮驰!” 员工们吓了一大跳,齐刷刷地看着他们俩。 方铮驰乐意融融地示意秦礼言坐下,“少安毋躁。”转头问餐厅经理:“厨房还有食物吗?” 那矮个子经理说:“没了。” 方铮驰又转过来,一摊手,表现得很无辜,“真遗憾!” 8 秦礼言火冒三丈地站起来,面目狰狞地往外冲。 方铮驰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拽着朝一道小门走去,“你跟我来。” “姓方的……” “在你合同期满之前,最好学会尊重上司,起码表面上得这样。你想违约吗?违约金十万,合同上写得很清楚。” 这话果然有效,秦礼言老实多了。 俩人径直来到中餐厅,方铮驰问中餐厅的经理――一个中年妇女:“还有吃的吗?” “还有点儿,不多了,您要没吃,我叫厨房再做点儿。” “不用了,有什么就上什么吧,给他的。”方铮驰说完一指秦礼言。 中年妇女热络地忙活去了,方铮驰放开秦礼言往回走,小言问:“你去哪儿?” 方铮驰转过身,笑着说:“我得上班,难道你打算陪我加班?” 秦礼言摆摆手,似乎在说:你赶快走吧,越远越好。 方铮驰走了。 秦礼言趴在桌子上等,真的开始后悔签那份合同了,这总经理实在太恶劣。 好不容易,吃的来了,就剩下一碗青菜肉丝粥加一碟小菜。秦礼言不到两分钟就吃光了。擦擦嘴,跟经理说了声谢谢,出门,上车,回学校。 到宿舍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点半了,黑眼镜的屋里还灯火通明的,秦礼言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直接开门进去。黑眼镜正坐在床上发呆,脚边放着一个大旅行箱和一个小背包。 秦礼言捅了捅他,张程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眼神的焦距对了半天才喃喃地说:“是小言啊。” “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秦礼言在他旁边坐下来。 “唉!”黑眼镜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说:“小言……”欲言又止。 “是不是楚副教授对你说什么了?” “我今天下午去交阶段性论文,跟老东西说我不想去山东。” “噢?楚老师怎么说?” “他说:‘可以。’” “嗯?”秦礼言睁大眼,楚副教授那么通情达理? 黑眼镜突然激动起来,抓着小言的手,说:“他翻开我的论文,看都没看说:‘张程,你知道的,我当老师其实时日并不长,但怎么批改论文却早就学会了,这篇论文我不看就知道怎么写评语,逻辑混乱、论据不足、语言贫乏、英语单词拼写严重错乱。你说这样的论文,学分是不是该扣掉?’” “啊?……”秦礼言听得头皮发麻。“然后呢?” “我一生气,跟他对着干,我说那一分我不要了。”黑眼镜又委顿下来,有气无力地说,“老东西笑着说:‘好。新校区的计算机室该你装配吧,你去了吗?没完成规定的任务,你说这学期的学分是不是该全扣掉?’” 秦礼言同情地看着他,心里暗暗叨念:楚耗子精不是说喜欢他吗?这也叫喜欢?柔声说:“你还是去山东吧。” 黑眼镜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还有两年半我才毕业,这罪受到哪一天算个头啊!” “不会的,楚副教授说他喜欢你……”黑眼镜突然面红耳赤大惊失色,秦礼言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张程猛然跳起来,指着秦礼言直发抖。 秦礼言拉下他戳到自己脸上的手指,说:“行了行了,还是把话说开吧,楚副教授昨天告诉我说他很喜欢你,还说你自己也知道。就这些,我全坦白了。” 黑眼镜站在对面瞪着秦礼言,突然笑起来,“胡说八道!他说这话你也信?” “我信啊!”小言很认真地回答。 张程一脸颓唐地坐下来,笑容装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看着秦礼言,问:“你听到这消息不难受?” “我有什么好难受的?他喜欢的又不是我!” 黑眼镜闻言“腾”一声跳起来,断然扑上来,把秦礼言死死压在下面,“你个没良心的!看着我受苦受难你还幸灾乐祸!” “哎……哎……我的腰……要断了。我又不是楚副教授,你搂着我没用。” 黑眼镜对准他的腰狠狠捣了两下,“我让你没良心!我让你没良心!”疼得秦礼言唧哇鬼叫。 秦礼言赶紧求饶,“你快放了我,要是明天起不了床,谁代替你去顶工?” 黑眼镜一听有理,放了他。 秦礼言喘着粗气,退到门边上,促狭地笑着说:“张程,在山东睡觉警醒一点,防止野狼半夜……啊!……”跳起来,夺门而出。 黑眼镜暴怒:“秦礼言!” 秦礼言逃回自己屋,“砰”一声把门关上,拉过一把椅子死死顶着门。黑眼镜狠狠踹了两脚,“你等着,秦礼言,等我从山东回来,揍不死你!” “你能活着回来再说吧!”秦礼言隔着门闷声闷气地笑。 过后,秦礼言躺在床上思考:我听到楚副教授说喜欢黑眼镜为什么不难受?我为什么对张程的态度没变?难道真是肉书研究多了?楚副教授还说那些书对我接受新事物没帮助。帮助大了!要不然我早离你们远远的了。 思考之后的结论就是:自己是个思想开放、眼界开阔、见多识广、适应能力超强的现代知识分子。于是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礼言被“咚咚咚……”的敲门声吵醒,他睡眼惺忪地去开门,一看是黑眼镜,赶紧关门,张程抵着门叫:“行了行了,不打你,我要上刑场了,你就不能送送我?能不能活着回来还另说呢?” 秦礼言呵呵笑着开门,说:“你等我五分钟。”拿起洗漱用品去了厕所。 秦礼言帮张程提着小背包走到学校门口,楚副教授靠着车门等着。 秦礼言笑着对楚副教授说:“楚老师,祝你好运!” 楚副教授握了握秦礼言的手,“承你吉言!” 黑眼镜放好旅行箱就要对秦礼言拳打脚踢,被楚副教授一把搂住塞进车里去了,说了声“再见”也钻进了车里。汽车绝尘而去,秦礼言在后面幸灾乐祸地喊:“张程,你多保重啊!” 车里的黑眼镜一拳砸在坐垫上。楚副教授摸了摸他的头,说:“小言的祝福真挚已极,你该庆幸有这样一个好朋友。当然,你如果庆幸有我这样的好老师,我会非常高兴的。” “庆幸?我都把自己当成肥肉送到你这个大灰狼嘴边上了,我还庆幸?” 楚副教授一脸惋惜地摇摇头,“你的比喻真不恰当,从来就没恰当过。世上有你这么帅的肥肉吗?有我这么气度不凡的灰狼吗?” 张程摸摸自己长着青春痘的脸思索:这个气度不凡的灰狼怎么就看上我这个长痘帅肥肉的? 秦礼言把黑眼镜送走之后,回宿舍,翻了翻课表,原本星期三早上有一节老白菜梆子的课,他都跑去走单帮了,等于今天一天空闲。 秦礼言上食堂吃了早饭,坐车去电脑公司。 店里冷冷清清,秦礼言问旁边的人通常没生意的时候干吗?那人很酷地回答:玩! 具体玩什么?那还用说吗?员工人手一台电脑,有聊天的,有玩游戏的,有看电影的,只有店长一个人在认真地填表格。 秦礼言也找了台电脑开始写讲稿。这讲稿实在太难写了,手边没书,电脑里没旧论文,光靠网站上的内容诌起来明显吃力不随心。 一个小时过后,他才写了二千多个字。秦礼言习惯性地把文章关掉,点开纸牌玩接龙。 店长路过,看到秦礼言的行为很吃惊,问:“现在又开始流行玩这种幼稚……呃……传统游戏了?” 秦礼言赶紧关了,尴尬地笑了两声。 店长没说什么走了。秦礼言把纸牌点开接着玩。 没过一会儿,手机响了,秦礼言见是小林打来的,接起来问:“小林,你在哪里?” “黑龙江……” 秦礼言断然掐掉电话。几秒钟之后又响了,秦礼言充耳不闻。 小林在碰了四五次壁之后,终于学乖了,发了条短信来,问:师兄,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秦礼言回:你不废话吗?你漫我也游,电话费你掏?有事就发短信。 小林发:师兄,今天星期三,老梆子叫我提醒你,土木工程系下午有一节明清小说选。 秦礼言生气,回:你告诉老白菜梆子,我没空。 随后小林发了无数条短信来,无论他怎么哀求,小言一概不回。 整天清闲真是无聊透顶,一上午就两笔生意。秦礼言干坐了几个小时。 吃完午饭,刚玩了一局接龙,系教务领导打来电话,叫他去上课。秦礼言万分不愿意,还得装得兴高采烈地同意了。挂了电话就把老白菜梆子骂了个千疮百孔。 跟店长说了一声,店长批准了。秦礼言凶神恶煞地赶往分部,他一没备课,二没书本,站在讲台了发了会儿呆,底下的学生愣了好一阵子,然后“轰”一声开始起哄: “古怪老头换成死板青年,没什么区别嘛……” “要是他每回都发呆也挺好的,那些老古董听着累得慌。” …… 一个小女生临时班长站起来,怯生生地问:“老师,我们今天还上不上课?” 秦礼言回过神来,“上!”紧接着以他多年来的代课经验开始天南海北地胡扯。从上古钟鼎铭文的据实记录扯到魏晋南北朝的志人小说,扯得学生云里雾里面面相觑。 还打算扯两句宋元话本的时候,小班长又举手站起来,说:“老师,我们这节课要上明清小说选。” 秦礼言猛的一跌,表情严肃地开口问:“你们原来上到哪里了?” 一个前排小个子男生翻开书,举到秦礼言面前说:“我们上到《聊斋志异》了,讲一个母狐狸追求爱情的故事。” “母狐狸?”秦礼言神情一呆,学生们哄堂大笑,争先恐后地报料:“对。教授就说是母狐狸。” 秦礼言暗骂老头误人子弟,自己却说:“鉴于我今天第一天给你们上课,对你们的水平毫无了解,为了能更好地教育你们,写篇作文上来……” “啊!!……”学生们惊慌大叫,哀号绵绵不绝。无论大中小学生,听到“写作文”三个字,反应出乎意料地一致。 “老师,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我们是理科生,您要体谅体谅我们的水平啊,老师……” …… 秦礼言根本不理,转身在黑板上写:母狐狸追求爱情之我观。想了想,又把母狐狸三个字换成了狐狸精。他往讲台上一靠,夸张地抬起手腕,刻意地看看手表,说:“还有二十几分钟,现在就写!” 学生们期期艾艾磨磨蹭蹭掏稿纸找钢笔,一边抱怨一边把题目抄下来。 抄完题目就没人动笔了。秦礼言靠着讲台扫视一圈,没等学生开口,他先说:“不许顶嘴,要不然就六千字,乖乖的,就一千字。” 学生果然没声了,个个敢怒不敢言,趴在桌上互相嘀嘀咕咕。 秦礼言挨了二十分钟,铃一打,转身就走。教室里顿然嘈杂一片:“终于把瘟神送走了……” “老头啊……我想念您老人家,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秦礼言乐呵呵地回去,一早上的无聊全都无影无踪了。 回到市区都过了四点半了,秦礼言干脆不回电脑公司在路边小店吃了点饭,匆匆忙忙赶往饭店。 9 秦礼言坐到那架大钢琴前,把昨天那单调的曲子弹了一遍,一个服务员赶过来说:“喂!秦礼言,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快找首简单的曲子练练,别再让我们受那份罪了。” 秦礼言觉得此言有理,把琴谱翻了翻,找到一首,又照例开始了痛苦的产前阵痛。服务员们忍受着穿耳魔音,个个行色匆匆。当客人进入餐厅时,他终于练熟了。 显然,今天的客人比昨天的幸福很多,至少他们能听到两首曲子而不再是一首。 秦礼言恬不知耻地赞扬自己:我是个多么为顾客着想的服务行业从业者啊! 挨了四个小时,顺利完成任务,所谓顺利,就是没遭人投诉,也没见到方铮驰。秦礼言在享受员工福利时,要了份金枪鱼和一杯红酒,瞧瞧菜单,饭店损失了四百多块,心里舒坦了。 这些天,秦礼言过得还是比较惬意的,白天玩游戏,偶尔想起来就写写讲稿,凑齐了字数传给小林;晚上弹钢琴吃免费大餐。以一天一首的速度练习简单的钢琴曲,到星期五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服务员们惊奇地发现,客人已经可以聆听四首美妙的乐曲了。 星期六一大早,秦礼言赶往电脑公司,刚到门口,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原本门可罗雀的店堂今天居然人山人海,秦礼言心里直嘀咕:我难道迟到了,这店不是八点半开门吗?一看手表才七点四十五。 进入工作间,立刻就有人招呼:“秦礼言,过来,来生意了。” 秦礼言掳起袖子充满干劲,问:“什么牌子的电脑?” “联想。” 秦礼言立马往仓库走去,那人哎哎地叫住他,“你去哪?到那儿去。”朝一个小门指了指。 秦礼言“噢”了一声,原来人家买好了要搬下楼送上车。 秦礼言进了房间,店长说:“你来得正好,那台联想笔记本你装一下。” 秦礼言抗起电脑就出门,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急得直叫:“你干什么?我还没装系统呢?” 店长直皱眉,“秦礼言,装xp。” 秦礼言傻眼了,什么叫xp(某人正用着vista,低一级的就没放在他眼里)?这要怎么装? 店长一把将电脑从秦礼言肩上掳下来,打开包装盒,指着一个黑匣子说:“快点,今天忙,还有好几部台机等着你。” 秦礼言看看笔记本,看看黑匣子,再看看那女生,愁眉苦脸地问:“你自己会装吗?” 那学生火了,“你们这是什么破电脑公司?” 旁边一个同事看不下去,把电脑打开,把黑匣子插上,秦礼言也没看清往哪儿插的,他奇怪地问:“你不是张程的同学吗?怎么连这个都不会?” 这一天,看着别人热火朝天地忙活,秦礼言闲得痛苦,站哪儿哪儿碍事,偶尔有人叫:“秦礼言,帮忙把电脑搬下楼。”他会欣喜若狂,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 到下午四点五十的时候,秦礼言瞅空问店长能不能走,估计店长也觉得秦礼言在这只能帮倒忙就同意了。 秦礼言心情郁闷地来到饭店,也顾不上吃饭,翻着曲谱无精打采,也没人提醒他该练习了。 客人渐聚渐多,一个光头从二楼栏杆上探下来,居高临下地喊:“小子,别傻愣着,弹首歌来听听。”他的同伴跟着哈哈地笑,“这小子就是个傻蛋。” 秦礼言“腾”一下就火了,憋了一天的怨气源源不断往脑门上冲。翻开书居然找到《保卫黄河》,秦礼言手指重重敲在琴键上,一边弹还一边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节奏混乱、声嘶力竭、五音不全。 “你抬杠是吧,你弹这个谁吃得下?”那群客人里,明显是个首脑的人探下身子怒斥。 秦礼言也不废话,翻翻书换了一首,“登登登登”――居然是《命运》。 这下可好,《保卫黄河》相对来说还简单一点,这《命运》可是高难度啊!就秦礼言那水平,前四个音还能听得出来就是奇迹了,后面的简直就是噩梦。 楼上直叫:“经理!经理!你们经理呢?” 一个很温和的声音在秦礼言耳边响起:“秦礼言!” 秦礼言一哆嗦,急忙住手。站起来陪笑:“方总经理! ” 方铮驰笑眯眯地说:“你的情绪宣泄得很彻底啊!深得《命运》的精髓!” 秦礼言还想嘴硬,“是他们……” “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想狡辩是他们挑起战火的?好好想想自己的行为,不觉得是在无理取闹吗?” 方铮驰拉起秦礼言的手上楼来,站在餐桌旁,按着秦礼言的头鞠了一躬,说:“你得道歉,秦礼言。” 秦礼言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声对不起。 那首脑笑着说:“你小子火气挺大呀,全撒在我身上了吧。照我以往的脾气早拎着你脖子扔到窗户外头去了。” 秦礼言一听,心里颤了两下,被方铮驰按着又鞠了几个躬,说了无数的对不起。 “好了好了,别道歉了,不情不愿的,我听着牙疼。” 方铮驰拉着秦礼言下楼来,边走边说:“你运气不错,这人很大度,否则你的眼前亏肯定小不了。” 秦礼言频频点头,心里后悔不迭。 方铮驰接着说:“下了班,到我办公室来。” 秦礼言慌忙止步,紧张地问:“去干什么?” 方铮驰靠在扶手上,笑看着秦礼言草木皆兵的表情,直到秦礼言开始冒冷汗了才说:“看样子你还有点剩余的理智,知道紧张了?很显然,你并不了解服务行业的艰辛,我得把员工守则跟你逐一解释清楚。” “关于……关于什么方面的?” “关于拖累了营业额如何赔偿的事项。” 秦礼言七魂散了六魄,颓废地下了楼坐在钢琴前强打精神演奏,还全是些欢快的曲子。 楼上那位没事找事的客人叫服务员跟秦礼言说:“他想听《东风破》,你会弹吗?” 秦礼言心说:不会!不会!本少爷现在什么都不会!手上却装模作样地翻看曲谱,很无辜地说:“没有,叫我怎么弹?” “我们也没指望你会弹。”服务员走了。 秦礼言对着楼上笑了笑,看上去充满了歉意。突然想起自己会弹《月亮代表我的心》,虽然不太熟。于是,一整个晚上,秦礼言就弹这一首,服务员和客人们又重温了一遍几天前的噩梦。那位爱找茬的客人居然没意见,别人也就得过且过了。 直到九点钟的时候,秦礼言练得很流畅了,可也得去见方铮驰了。 秦礼言拿着块酥饼磨磨蹭蹭地嚼,过了好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三两口吃完,头也不回地进了总经理室。 方铮驰坐在沙发上喝咖啡听音乐。秦礼言心说:你到是会享受!他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方铮驰站起来把员工守则拿来,顺便给小言倒了杯咖啡。 秦礼言把守则翻来倒去地看,往茶几上一扔,端起咖啡一口气灌下去。 “你很紧张?”方铮驰笑问。 “直奔主题吧,要来就来痛快的。” “我记得……”方铮驰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拿小勺搅了搅,秦礼言大气都不敢出,等得汗都冒出来了。 “我记得你第一天上班时跟你说过,服务行业的大忌……” “是被人投诉,我知道。可我今天没被人投诉,你不能扣我薪水。” “是没有。”方铮驰终于搅好了,放下小勺,看着秦礼言的眼睛,说:“可你跟客人起了冲突,而且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你就不能直截了当地说?”秦礼言终于明白了一句至理名言: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 方铮驰并没如小言所愿,依旧慢条斯理的,“你一时兴起,做出过激行为,短期内似乎危害并不大,可你能算出如果他出去大肆恶意诽谤,我们将失去多少潜在客人吗?你说这损失由饭店承担,饭店是不是很冤枉?” 秦礼言瞠目结舌,“你连那些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客源都打算赖在我头上?” “很受教!”方铮驰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 秦礼言怒不可遏,转身打开门就冲了出去,“砰”一声巨响,门框差点被震塌了。 方铮驰不慌不忙地说:“想一走了之吗?别忘了,你签了合同,违约金十万。” 秦礼言又冲回来,可怜的门又“砰”一声被震了一回。往对面一坐,恶狠狠地瞪着方铮驰。 “你太冲动!” “认识你之后我才被逼得这么冲动。” 方铮驰笑说:“我真荣幸!” “行了行了!别拐弯抹角的,有话快说,有……”方铮驰突然抬起眼,视线越过镜片落到小言脸上,秦礼言也觉得自己实在粗鲁,住了嘴。 方铮驰又柔和下来,“你不想跟我谈谈今天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跟你说,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处罚就行了。” “真遗憾!如果你理由充分,我原本打算从轻发落的,既然这样那就公事公办吧。” 秦礼言心里大声嗤笑:你会从轻发落?骗三岁小孩儿呢?你是个比楚耗子精还厉害的笑面虎。 “按章程,你今天的工作所得将被全部扣掉。”秦礼言松了口气。 “而且……”秦礼言一听他大喘气就头皮发麻,皱着眉头等。“而且,鉴于你今天的行为致使饭店形象受损,可能失去大量的潜在客人,你得延长工作时间。” “守则里还要我维护饭店形象?”秦礼言又拿起守则颠来倒去地翻。 方铮驰大大地叹了口气,“你让我觉得自己刚才说的全是废话,任何一家公司的职员都得维护公司形象,这是常识。” 秦礼言心说:你说的本来就全是废话!!! “怎么个延长法?” 方铮驰站起来,端来咖啡壶,把两只杯子都斟满,坐下来微笑着说:“你觉得每天中午也来弹四个小时怎么样?” 秦礼言端起咖啡杯,又一口气灌下去,说:“不可能,我白天要到电脑公司上班。” “你打两份工?”方铮驰皱着眉头,盯着小言的眼睛,“你真这么缺钱?” 秦礼言瘫在沙发里,一脸沮丧,“你管得真宽!” 方铮驰又给他加满咖啡,“公司很人性化的,我可以预支薪水给你应急。” 秦礼言根本不为所动,这种人,他不来占你便宜就该庆幸了,你要是占了他一星半点,他能让你倾家荡产。 “你不愿意就算了。”方铮驰搅着咖啡思索,迟疑了很久才开口:“我作为管理者,该一视同仁,不能老对你网开一面。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什么时候都没空!!!当然,这话秦礼言没敢说出来。想了想,还债期就两个月,两个月后就暑假了。“暑假吧。” “好。暑假就暑假吧。薪水翻倍。” 方铮驰以为秦礼言会面露喜色,可他并没有,方铮驰有些意外。 秦礼言当然不可能高兴得起来,暑假又不用还债了,连工作都不必找,还要来上班就意味着假期的出游计划全得泡汤,是个人都高兴不起来。 “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秦礼言端起咖啡,一口喝光。 方铮驰收起员工守则,靠在办公桌边说:“差点忘记告诉你,下下个星期三,西餐厅包给一家公司开周年庆祝会,今天他们就来查看场地了。到时你得工作到十二点。回去多找点交际舞曲练练。” 秦礼言“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心里懊丧之极。 门里的方铮驰也很懊丧,今天的谈话并没有如他预期地进行。他只是希望小言中午也来弹琴,显然,天不如人愿。 10 秦礼言一路哭丧着脸回到宿舍,梳洗完毕,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肯定是那几杯咖啡起了作用。 秦礼言打开电脑玩纸牌,一边玩一边算计:在饭店弹琴两个月只有1800,还有可能被扣掉,电脑公司的钱还不确定,就两个星期,最多1000,还差这么多,上哪里找去? 这么心不在焉,就连传统的纸牌都老输,一局没赢过。 关了电脑又爬上床,辗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反侧了大半夜,临天亮时终于睡着了。 所以,当秦礼言到达电脑公司时,大家全都吃过了午饭。店长死死地盯着秦礼言,盯得他无地自容,店长说:“你来上班是为了好玩?你读了这么多年书难道连最起码的纪律都不懂?” 秦礼言急忙道歉,深刻挖掘自己内心深处原本没有的罪恶根源。 店长忙着呢,没工夫理小言,直到两个多小时后,偷个空对他说:“今天第一次先算了,再有下次就扣张程的工资!”秦礼言千恩万谢,然后开始痛恨昨晚的咖啡,连咖啡的主人顺带一起痛恨。 这一下午,秦礼言仍然帮忙打打杂,心情恶劣地去了饭店。 刚进大厅,看见方铮驰从电梯里出来,秦礼言赶紧躲到拐角处,过了五六分钟,估计方铮驰走远了,刚转出来,方铮驰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秦礼言硬着头皮扯出个笑容打招呼。 “你这么讨厌我?” 秦礼言干笑,打哈哈:“您说的哪里话?” “既然这样,一起吃饭吧,”方铮驰看看手表,“你还有二十几分钟才上班。” 秦礼言刚想推辞,再看看眼前之人,还是拉倒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跟他对着干没半点好处。秦礼言也不客气,说:“我身上只有一张公交卡,一分钱都没有,就等着九点钟吃员工福利。” 方铮驰笑着拉着他肩膀往中餐厅走。 餐厅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服务员拿来菜单问:“总经理,您想点些什么?” “随便吧,什么快就上什么。”转头问小言:“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燕翅鲍肚!!“我也随便。” 饭菜三五分钟就上来了,秦礼言埋头苦吃,跟方铮驰待在一起简直是酷刑。 方铮驰叹了口气,平时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你觉得这样闷声吃饭很有意思吗?” “‘食不言’这是圣人说的,他老人家还说……” 方铮驰又笑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你研究文学的。你还有几年毕业?” “干吗?”秦礼言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方铮驰看看他,又叹了口气,生平第一次良心发现认真反省自己是不是逼得太厉害了?“你这专业找工作不太容易。” 我就算饿死也不到你这里工作!!秦礼言敷衍地“嗯”了一声,继续吃饭。饭菜到嘴就下肚,没一会儿碗就见了底。他一推,说了声“我去上班了。”也没等方铮驰表态,站起来就走。 方铮驰一个人坐在餐厅里,拿筷子拨弄着饭粒,眉头皱了半个多小时,然后自言自语:“得恩威并施!”坚定地站起来走出餐厅。 服务员们个个觉得奇怪,问餐厅经理:“总经理今天是怎么了?没见他笑啊!”那中年妇女怒斥:“快去工作!”等服务员散光了,她自己也纳闷:是啊!今天他怎么这么严肃? 秦礼言虽然心情欠佳,但昨天才刚吃了亏,今天绝对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五首曲子交替演奏了一轮又一轮。音乐果然有平复的作用,即使是些单调的练习曲也一样,等到客人走完之后,秦礼言也平心静气了。 吃福利时,秦礼言想起跟方铮驰一起吃晚餐的情景,好象不大恭敬啊!他会不会再找点莫须有的罪名出来?秦礼言把盘子一推,心情骤然跌到谷底。 正当此时,方铮驰走来用餐,秦礼言急忙悄悄地从椅子上滑下来,贴着墙根无声无息地往门口蹭,方铮驰刚转过背,秦礼言“呼啦”一声像离弦的箭一般直射出去。出了门深吸一口气,晚上的空气真是清新又芬芳! 方铮驰真是无奈之极,后背对着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确定小言已经走远了才转过来。生平第二次开始反省自己的人缘怎么会差成这样的? 秦礼言回宿舍倒床便睡。第二天星期一,一大早到教学区听了一节课,然后赶往电脑公司,刚进门就被店长叫到小办公室里。秦礼言心说:瞧见没?来了吧!前两天忙,今天终于逮到机会了。 果然,店长第一句话就是――“你到底是学什么专业的博士?” “古代文学。” 店长为之气竭,“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以为张程跟你说过了。” “能被你害死。你们俩都不是一个专业,怎么称同学的?” “博士生比较少,所有人都互相认识,大家称兄道弟,一律是同学。我住张程的隔壁宿舍,他临时找不到人顶工,把我拉来的。” “我把你分到装卸组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以为装卸组是装货卸货的。” “装货卸货?是装卸系统、程序!”店长气得脸都白了。 秦礼言心里直哆嗦:完了完了!工作要丢了,黑眼镜能要了我的命! “算了,你也不是正式的员工,等张程回来再说。”店长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头来,问:“推销你会的吧,到推销组没问题吧?” 你最好把我分到真正的装货卸货组! 秦礼言点了点头,心里万分急切地盼望黑眼镜能早点儿回来。 这些天为了赚钱还债,秦礼言简直疲于奔命。白天在电脑公司,傍晚又要赶往饭店,学校里还有课要上。星期三早上接到杂志社编辑的电话,说稿件该交了否则杂志就得开天窗。小言忙得把专栏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经他一提醒,心急火燎,这可是大生意啊!固定的生活来源,这工作可不能丢了。 急忙跟店长请了一天假,店长同意了,反正也没指望秦礼言能创造什么经济收益。 早上坐在电脑前一步都没挪开,斟字酌句地写文章。一早晨写了两千多,真是字字玑珠、文白兼备,跟他那阶段性论文以及两篇讲稿比起来是天壤之别。 下午时,猛然想起今天星期三,还要到土木工程系去上一节明清小说选。气得秦礼言把老头骂了上万遍,可骂完了还得去,否则系教务处能追在后面惩罚个没完没了。 秦礼言拎着电脑捧着资料出门上分部。 把电脑往讲台上一放,板着脸问底下的学生:“作文写了吗?”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哀号:“真写啊老师!您就高抬贵手吧!” 秦礼言满意地笑了起来,“不写也行……” 学生个个喜笑颜开,“老师,我太爱你了……”“你真是大好人!” “学分扣掉!” 学生们静了两秒钟,紧接着一声惨叫:“啊!……”连绵不绝久久回荡。 秦礼言突然发现方铮驰为什么这么喜欢大喘气了,果然成就感十足。 秦礼言伪装出和蔼可亲的表情,缓缓摇头唉声叹气,似乎对他们不写作文的行为十分痛心疾首,“同学们!唉!叫我说你们点儿什么好?当人类的祖先直立行走的时候,就注定了人类与禽兽的本质区别越拉越大。先民在摸索中积累了知识,知识造就了文明,文明的社会从来就不曾离开过知识的创新,知识又从实践中得到验证。这是个螺旋向上的过程。” 学生们呆呆地听着,忘了眨眼,忘了哭嚎,说不定连呼吸都忘了。 “所以,同学们……”秦礼言清了清喉咙接着说:“你们的作文是在充实人类的精神宝库,是在为人类的实践活动指引正确而光明的方向。” “啊?~~~~”学生们互相张望张望,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背负起传承人类文明的重任的。 “老师应该创造机会让你们适时记录自己的思想,以免智慧的火花稍纵即逝后才来追悔莫及。这节课有四十五……呃……只有三十五分钟了,一千字的作文应该能写好。” 前排那个小个子男生站起来哭丧着脸说:“老师,你说了这么半天听不懂的话,我们还是要写啊?” 秦礼言笑着说:“我说过可以不写的,可你们不愿意。” 教室里顿起嘈杂,轰轰嚷嚷激烈控诉秦礼言的暴行。 秦礼言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说:“再不乖就改成六千字。” 陡然静了两秒,噪音一下子变小了,但唧唧喳喳一直没断过。 秦礼言翻资料写文章,心说:你们不写作文,我就得上课,我上课了就不能写专栏文章,不写文章就没钱,没钱我吃什么? 在杂乱的环境里思绪是无法连续的,秦礼言半个多小时才写了四百字。眼看完成不了了,急得遍体生寒。 糊完土木工程系的学生,拎着电脑回市区,下了校车,冲进一家小面店胡乱对付了碗兰州拉面,匆匆赶到饭店。 直接上西餐厅经理办公室,问:“我今天晚上能不能请假?” 经理问:“你能找到代替的人吗?” 秦礼言挠挠头,“找不到。” 经理拿起电话打给方铮驰,放下电话说:“总经理叫你上他办公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秦礼言进了总经理室,站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 方铮驰见他左手拎电脑右手捧书本,很奇怪,问:“这是干什么?写论文?” “算是吧,对方催着要。要不然也不来请假。” 方铮驰往办公椅里一靠,好整以暇地明知故问:“赚外快?攒书还是投稿?” 你管得着吗?想想,他还真管得着!秦礼言皱着眉头,脑袋里开始搜刮大道理,“我这不算赚外快,这是尝试,学校教育具有巨大的不可逾越的局限性,我只是在用实际行动尝试改善教育格局,以更广阔的方式教育更广阔的人群。” 方铮驰正在喝茶,听他这么说,极为错愕,愣了两秒,然后继续慢悠悠地边品茗边点头,“你说得对极了,我深有同感。这种教育方式显然给受教育者带来了愉悦的精神享受,同时也给教育者带来了丰厚的经济收益。”放下茶杯,斩钉截铁地下定论:“双赢!理想的境界!” 秦礼言脸通红,拉了把椅子想坐下,猛然意识到自己策略上的错误:这家伙可不是土木工程系的半大孩子们,糊弄他等于自取其辱。又把椅子拉开,觉得还是站着好。 方铮驰好笑地看着秦礼言,“如果阻止你为知识殿堂添砖加瓦,我会良心不安。可今晚剥夺客人享受音乐的权利,我会更加良心不安。你说怎么办?” 秦礼言颓废地把电脑和书朝地上一撂,“就是找不到代替的人才来麻烦您。” “我能找到!” 噢?秦礼言脸上一喜。 “不过……”又来了又来了,秦礼言一听他这样讲话就紧张。方铮驰给秦礼言倒了杯茶放在办公桌上,示意他坐下。 “您还是接着说吧,我宁愿站着。” 方铮驰笑了,“不想知道我找的是谁吗?” 我还真不想知道!“请问是谁?” “我。” 秦礼言吃惊不小。 方铮驰绕过办公桌,勾着秦礼言的肩膀走向长沙发,拉着他一起坐下,“我这样帮你,你怎么谢我?” 啊?秦礼言张着嘴瞅着方铮驰,还要谢啊? 方铮驰见他一脸傻样,很满意地笑了起来,“这样好了,你先欠我个人情吧,等我有什么困难找你帮忙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你别推辞就行了。” “欠你人情?”秦礼言像遭了电击一样,“腾”一声站起来,瞪着方铮驰好一会儿。开玩笑!这种人的人情债是能欠的?他能利滚利利滚利,滚到你把自己双手奉上! 可不欠又能怎么样?这临时上哪儿找人顶替?秦礼言又跟霜打的茄子般瘫坐下来。 方铮驰笑眯眯地等着,“决定了吗?” 秦礼言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很好!我相信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秦礼言带上全部家当走出办公室,仰头盯着明晃晃的吊灯僵立不动后悔不迭,“我刚才是不是签了卖身契?” 11 方铮驰端起原本倒给秦礼言的茶,品一口,心满意足地微笑。自言自语:“我的人情也敢欠?他是怎么考上博士的?” 晚上五点钟,客人陆续进入餐厅用餐。方铮驰去弹钢琴了吗?当然――没有,会不会还另说呢。他只是让人往电脑里塞了盘cd,音箱里飘扬了四个小时高雅音乐。服务员们终于摆脱了秦礼言的精神摧残,恨不得对他们的总经理顶礼膜拜,请求他赶紧让秦礼言滚蛋吧。 当然,方铮驰这种明显的欺诈行为,某个正在宿舍里挑灯夜战、忙得昏天黑地、急得汗流浃背的倒霉鬼是不知道的,否则,就为一张cd欠下这么大人情,秦礼言能当场吐血三升。 秦礼言忙了大半夜,完稿,传过去,临晨四点多才睡着,第二天早上七点钟爬起来,萎靡不振地去了电脑公司,一早上就在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中度过,也没人提醒他这是在上班呢,精神着点儿。 吃完午饭,店长说要写宣传单,员工们笑哈哈地指着秦礼言说:“这儿不是有个现成的文学博士嘛,那些个文词儿谁能诌得过他?” 得!小言强睁着冲血的眼睛,搜肠刮肚地编词,写了几个小时的宣传单。过度劳心致使大脑严重缺氧,他把纸张往地上一推,躺在桌上冒着四月份10度左右的低温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店长推推他:“哎,哎,哎,该起来了,都下班了。” 秦礼言神情恍惚地爬起来,心里老大不乐意,眯着眼睛四处找眼镜。店长看着好笑,“都过了六点半了,你也该起来了吧,今天睡了大半天。” 秦礼言想想也是。刚下地,猛一抬头,脖子“咯噔”一声脆响,把店长吓了一跳,小言仅存的一点儿睡意顿时烟消云散,瞪着眼睛叫:“几点了?几点了?你刚才说几点了?” “六……六点半,怎么了?” 一声惨叫:“啊!……”秦礼言脸色煞白,旋风一般往外冲,慌不择路地下楼,差点从楼梯上栽下去。 慌慌张张赶到饭店,贴着墙根遮遮掩掩地往西餐厅方向挪,心里像擂鼓似的咚咚直响,“完了!完了!完了!被他逮到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终于蹭到了餐厅门口,秦礼言先伸头侦察了一番,太好了!方铮驰不在!先放了一半心,只要坐到那架钢琴前,打开盖子,双手放在琴键上,那就万事顺利,成功地蒙混过关了。 秦礼言等了一会儿,趁服务员稀少的时候,一个箭步往里冲。 “秦礼言!”方铮驰拉住秦礼言的手,硬生生把他那个“箭步”扼杀在了摇篮里。 秦礼言像被蛇缠住的青蛙似的,一脸木然惊恐万分,半天,舌头终于有了点儿知觉,“您……您怎么在这儿?” 方铮驰笑眯眯地牵着秦礼言的手腕走进电梯,“你得感谢饭店的保安系统,你刚进饭店我就看见了。”指着监控摄像头,接着说:“现代科技的神奇之处今天得到了最充分的验证。” 秦礼言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蹲在电梯里,双腿瘫软,根本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小言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方铮驰伏下身体,蹲在秦礼言对面,仔细端详着秦礼言那张严重缺眠的脸,问:“你一夜没睡?为赚钱命都不要了?” 秦礼言哆哆嗦嗦地攥住方铮驰的右手,“您……饶我一回吧,下次不敢了!不对!再没下次了!” 方铮驰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感叹:我看起来面目狰狞形同鬼魅? “你先起来。我让你这么害怕?” 秦礼言心里大声的怒骂:废话!你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我就不信这饭店里有人不怕你! 其实,秦礼言完全想错了,这饭店里还真没人怕方铮驰。要是有人问员工:方先生是那种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人吗?员工会回答:当然!我们方总处理事情卓越着呢,跟着他太让人放心了。要是有人还问:方先生是那种和蔼可亲让人敬佩的人吗?员工会回答:当然!你没看到我们方总总是笑容可掬的? 方铮驰当真这样?谁知道啊!可能是吧!反正天知道地知道,方铮驰自己知道。 也许秦礼言也能算知道。可他知道了没用,他有本事将其本来面目公之于众吗? “啊……咻……”秦礼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唾沫星子四处飞溅,几乎全喷在方铮驰的右手上,秦礼言慌忙把他的手放开,惊恐地看着方铮驰,过了几十秒才想起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啊……啊……咻……” 方铮驰掏出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手,一包全给了秦礼言,站起来,往电梯壁上一靠,盯着楼层指示灯,眉头皱得快打结了。 秦礼言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心惊胆战:今天上班迟到了,这是公仇;打喷嚏弄脏了他的手,这是私愤。他能让我四肢健全地回去才有鬼! “叮!”一声,电梯开了,方铮驰扶着秦礼言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进了办公室,第一件事是把空调温度调高,给秦礼言倒了杯开水,问:“今天迟到是因为去看病吗?” 秦礼言一听这话,似乎还有点回旋余地,劳动法规定生病了还能请假呢何况是迟到?他立即就坡下驴,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是,昨晚着凉了,医生说最好静养,但我想我从事的是服务行业,顾客就是上帝,让顾客心情愉快是我的职责!” 方铮驰正走到办公椅旁边,听他说出这些话,一脸兴趣盎然,笑眯眯地听完了,说:“精神可嘉!简直是新时代的活雷锋!我觉得我该给你发奖金。” 秦礼言恨不得打自己的嘴,扯这些没用的大道理干吗? 方铮驰从椅背上取下西装外套,盖在秦礼言身上,问:“你昨晚那外快到底写到几点?” 秦礼言一阵干笑,“教化风气也是我的职责,当今社会世风日下人心不……”方铮驰嘴角又翘了起来,秦礼言陡然住嘴。 “好了……”方铮驰走去为自己倒了杯水,抿一口,说:“你不说没关系。按公司章程,无故迟到得扣掉……”说着作势去翻章程。 秦礼言立刻挺直后背,“昨天写到临晨四点多,今天编了一下午夸大其词的宣传单,然后睡着了,就来迟了。” “博士生难道贫穷至此?就我所知,你每月至少有两千块钱的生活补助。虽然不能大富大贵,生活却肯定无忧。为什么打这么多份工?” 秦礼言愁眉苦脸,装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先长长叹了口气,“我……唉……”欲言又止。心里却说:你管得着吗?你这行为是窥伺他人的内心隐私! 方铮驰也叹了口气,告戒自己:逼迫一个不愿意说的人公开隐私是不道德的! 嘴上却说:“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通常都不是大问题,同一个问题,不同的人解决之道是不一样的,也许我能帮你想出更好的办法。” 这还是在深究别人的内心隐秘!这是不道德的!!可是,我们的方先生始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他的一言一行就是道德的制定准则,因此他完全不必顾忌这些虚无缥缈的精神层面问题。 秦礼言从卫生纸盒里抽了两张,擤了擤鼻涕,从鼻腔里哼出声模糊不清的“嗯”,端起杯子,喝一口,太烫,于是就着唇边不停地吹。过了好一会儿,不烫了,一仰头喝干见底。然后像猛然想起来似的,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方铮驰笑看着他,看得秦礼言面容讪讪心底发毛。 这种幼稚的逃避伎俩也想瞒得了方大总经理?可他确实不再刨根问底了。 方先生问了半天,一无所获,显然方法使用不当。 所以,他说:“好了,我放你一天假,回去静养吧。” 嗯?他这么宽宏大量?秦礼言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 果然!来了吧!秦礼言窝在沙发里,无精打采地等待方铮驰的发落。 方铮驰走到小言面前,坐在茶几上,把自己杯里的水倒进秦礼言的杯子里,说:“你没向我提出请假申请,没有医生处方,没有充分的理由。我擅自放你休假,是在利用职务之便,这是玩忽职守,是职业腐败,这是违背我的道德修养的。我为你的身体着想,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良心谴责,你该怎么报答我?” 秦礼言眼睛直了,鼻子歪了,气短了,脸绿了,一杯开水淅淅沥沥全倒在地毯上了。 秦礼言“哗啦”一声站起来,身上的西装外套滑了下来,正好掉在地毯上,也湿了。“我没想请假,我马上就去弹琴。”绕过茶几就往门口跑,双脚重重踩在外套上。 方铮驰一把抓住他胳膊,顺手拎起西装。 秦礼言使劲挣扎,方铮驰扔了西装,一手抱胸,一手搂腰,一挺身把秦礼言压倒在沙发上。 秦礼言大骇失神,后脑勺重重砸在抱枕上,一时之间头昏眼花金星乱冒。 方铮驰居高临下看着他惊慌的眼睛,把西装捞过来,笑着说:“衣服潮了,售货员告诉我,这衣服只能干洗,你猜它值多少钱?” 秦礼言张着嘴,开合了半天,“我……我……” 方铮驰把秦礼言拉起来,小言见机不可失,撒腿想跑,被方铮驰胳膊一伸,扯着腰跌坐在沙发上,秦礼言沮丧不已,终于乖了。 方铮驰与他并排坐在一起,搂着他肩膀,踢了踢脚下的地毯,笑眯眯地说:“你猜这地毯是什么质地的?它值多少钱?” 秦礼言傻愣愣地盯着地毯,半天眼珠子都没转。 方铮驰伸手扳过秦礼言的脸,微笑着非常友好地商量:“我们来谈谈赔偿问题好不好?” “我……我……” 方铮驰一拍额头,似乎恍然大悟,“我才想起来,你正为了赚钱疲于奔命,我不能雪上加霜,这有悖我的道德修养,这样吧,你欠我个人情好了。能告诉我为什么拼命赚钱吗?” 秦礼言神情萧索脸色灰败,白了方铮驰一眼,默不作声。 “不说不要紧,我今晚回去把衣服和地毯的发票找出来,明天带给你。” 秦礼言突然眼中喷火,鼻息扇动,恨不得一拳打在方铮驰那张温和的笑脸上。闭上眼睛拼命往下压了压火,说:“我在学校图书馆借了本古书,弄脏了,得赔一万块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 方铮驰很吃惊,“就一万?” 秦礼言大怒,“姓方的,这世界上为生存辛勤劳作的人多如牛毛,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白天睡觉晚上出去鬼……”秦礼言赶紧闭嘴。 “晚上出去干吗?鬼混?”方铮驰眯着眼睛笑,“你可真了解我!” 秦礼言直后悔刚才说的话,倒在沙发里,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对不起!”叹了口气,说:“我迟到你也罚了,想问的也清楚了,也该让我喘口气了吧。” 方铮驰看着秦礼言这样沮丧也收敛了笑容,问:“你还冷吗?要不要我把空调再调高点?还是帮你倒杯水?” 你还敢跟我提水?秦礼言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铮驰叹气,看着手里的西装外套,无奈地摇摇头。 12 秦礼言从饭店出来,站在门口,寒风一吹,通体冰凉,打了个大大的冷战,啊咻啊咻喷嚏不停。 抬头望了望方铮驰办公室的楼层,嗤之以鼻:“道德?你居然敢满嘴道德?这世上最虚伪恶毒的人就是你方铮驰!” 发完牢骚,闷声不吭地回学校。没吃晚饭,也没洗漱,倒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头痛欲裂,强打着精神爬起来,一阵头昏眼花,勉强梳洗一番,实在坐不住,又躺了下来,自己也觉得病得不轻。拿起手机刚想打电话请假,急忙放下,拿起宿舍电话向电脑公司请了假。 熬了一个多小时,肚子太饿了,秦礼言慢慢腾腾地去了食堂,已经过了饭点,就剩下点儿寡粥小菜,秦礼言凑合着填了一点,实在吃不下去,舌头糙得像进门蹭鞋的粗地毯。 又一摇三晃地去了医务室,一量体温――三十九度,那中年女医生吓了一跳,说:“上医院吧,赶快打针,要不就挂水,别耽误了。” 秦礼言身上没带钱,只好回宿舍。在门口碰到李群,他很是惊慌,一把扶住秦礼言,问:“你怎么了?脸上潮红得厉害。” 小言有气无力地说:“发烧了,得上医院。” 李群陪着他去了学校附属医院,花了二百多块,秦礼言心疼不已,跟一帮老人小孩挤在一间小房子里挂水。 冰冷的药水通过针头缓慢地渗入小言的血液里,秦礼言觉得自己从骨子里往外透着寒气。 周围人声嘈杂,老人咳嗽孩子哭闹。但秦礼言还是昏昏沉沉睡着了。 中途醒了一会儿,俩人吃完午饭,秦礼言继续睡,李群掏出小本子写写画画,估计阶段性论文还没交。 傍晚时分,点滴吊完了,开了点药,李群扶着秦礼言回宿舍,捂了两床被子躺了下来,刚睡没五分钟,秦礼言突然从床上弹起来,四处乱翻,“表!表!表!几点了?几点了?几点了?” 李群被他吓了一跳,急忙回答:“四点半了,你干吗?快躺下,再冻着!” 秦礼言心慌意乱,套上鞋就跑,李群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正病着,还不老实?” 秦礼言挣脱他的手,“你老板的儿子是个混蛋,大混蛋!”登登登下楼跑远了。 李群跟在后面追,“外套!你的外套,小言,你就穿了件衬衫。” 秦礼言哆哆嗦嗦地站在公共汽车里,手抓吊环,身体随汽车的快慢前后摇晃,一位坐着的老大爷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说:“孩子,生病了吧,给你坐吧。” 秦礼言面子挂不住,强打精神说:“我到了。”下了车。 冷风一吹,身体抖得像筛糠。 趴在钢琴盖上养神,一个服务员走来问:“你怎么了秦礼言?生病了吗?要不要我帮你请假?” 请假?秦礼言立刻挺直身体,“我没事我没事。”一眼瞧见方铮驰走进餐厅,慌忙打开琴盖,装模作样弹钢琴。 方铮驰径直走过来,问:“你今天好点了吗?” 秦礼言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好多了,本来就没什么大病,多谢总经理关怀。” 方铮驰看着他比昨晚更萧索的面容,皱着眉头说:“你去医院了吗?” “去了,没什么大碍。” “我放你假,回去休息。”说这话时,表情很严肃。 “不用不用!”开玩笑!真答应了还指不定欠下点儿什么呢! 方铮驰笑,说:“人啊,应该懂得适可而止,倔强也要看时间看场合看条件是否允许。” 秦礼言也笑,“我懂,方总。我最会看条件是否允许了。” 显然,两人所说的“条件”并不是同一回事。 方铮驰摇摇头走出了餐厅。秦礼言一晚上精神不济,有一搭没一搭地弹琴,节奏一律放缓,明明很欢快的曲子愣是弹得跟哀乐似的。 这天晚上方铮驰巡查得特别勤快,光西餐厅就绕了十七八趟,搞得服务员们诧异不已,互相直嘀咕:“我们今天做得不好?”“不会吧,难道要被中餐厅比下去?”“打起精神来啊,同志们!让方总见识一下什么叫高品位的优雅服务。”这天晚上的客人真是幸福,他们一边享受着舒缓(?)的音乐,一边见识到了传说中的“高品位的优雅服务”。 九点钟敲响的时候,方铮驰第二十三次巡查西餐厅,环视大厅,秦礼言已经没影儿了。 方铮驰很不情愿地认清了一个事实――秦礼言果然很怕自己! 方铮驰摇了摇头,紧赶几步,出了饭店大门,正好看见秦礼言坐上公交车扬长而去。想想自己好象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只好回去。 秦礼言又没吃饭,睡着了。 第二天星期六,十点多钟,秦礼言还在睡,门被“砰”一声推开,李群走了进来,往床上瞄了一眼,走去接电话,“你在啊?我还以为你出门了呢?电话断断续续都响了半个小时了。……喂……呃……我不是秦礼言,他啊还在睡觉……嗯?电脑公司?……好,我转告他。” 走到床边,捅捅秦礼言,“该起来了吧……”猛然看见他赤红的脸,吓了李群一大跳,赶紧把秦礼言推醒,“起来,起来,我送你上医院。怎么烧成这样?”说完匆匆忙忙出门,把高伟成拉来,高伟成也吓得不轻,秦礼言昏昏沉沉,坐都坐不住,俩人帮他穿衣服,一边一个架着他去了学校附属医院。 刚进大门,高伟成说:“你们俩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个好医生。” 几分钟之后,秦礼言被架进一间办公室,一个很年轻的医生斜着眼睛看着他,拍拍秦礼言的脸,说:“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到就把眼睛睁开。”秦礼言睁开眼又闭上。这医生笑了起来,“真不容易!还活着。” 量了量体温――四十度,这医生又笑了起来,“不错!没等到血被烧开了才来。” 李群在旁边听他说风凉话,气不打一处来,刚想顶他两句,被高伟成一个箭步蹿上来捂住了嘴,谗笑着对医生说:“师兄,这是我同学,叫秦礼言,您给他开点速度快的进口药吧,他本来就脑子不好使,再烧一会儿就成痴呆了。” 这医生刷刷刷开好处方,叫来护士拿药,秦礼言勉强开口问:“要花多少钱?” 医生答:“四百多,你要不想用,现在把护士叫回来还来得及。” 秦礼言顿时睁开眼,叫:“快叫她回来!快叫她回……”高伟成一步冲上来捂住他的嘴,又媚笑着对医生说:“别听他的,他烧糊涂了。” “好极了!我就喜欢这种要钱不要命的蠢货,高伟成,以后他要是有个大病小灾的一律往我这里送,医药费打半折,命也给他打半折。” 护士又回来了,这医生不顾秦礼言的大呼小叫,死按在检视台上,扒下裤子,一针下去,完事,把秦礼言一推,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通常情况下,药效快的药品,副作用也大,一会儿你会体验到内脏练乾坤大挪移的美妙感觉。”高伟成和李群面面相觑。 秦礼言气昏过去了,临晕前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这神经病医生喜欢看金庸小说。 半个小时后,秦礼言醒了,没感受到成为武林高手之前的痛苦过程,但明显病好了一大半。哆哆嗦嗦交了钱,拉着李群和高伟成往外走,李群满脸铁青,高伟成频频回头高叫:“师兄,谢谢啊……谢谢啊……” 出了医院,李群问:“你那二百五师兄到底是谁?” 高伟成笑着说:“他叫苏徽,整个医学院的偶像,你这话千万别上我们学院里说去,进得去出不来。” 秦礼言挂在李群肩膀上,说:“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高伟成又笑,“别说你,他的病人没人愿意见他第二次。你们知道他是治什么病的吗?” 另两人一愣,小言神秘地问:“别是性病吧?男科还是妇科?” 高伟成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瞧你那猥亵的模样!肉书研究多了吧!人家是治肿瘤的,此人还在读硕士时就给人开脑拿脑瘤了,治你这点小感冒简直是在侮辱他。” 秦礼言撇嘴,“他是外科,我得感冒,我还没说他专业不对口呢。” 李群在旁边嗤笑,“万一哪天我得了癌症,死了也不去找他。呸呸呸……真不吉利!” 正当这时,李群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号码,立即换上必恭必敬的语调说:“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另两人表情夸张地闷笑。 “嗯?秦礼言?他在我旁边。”小言很意外,想:我难道还有什么把柄捏在那老头手上?我都没见过他几回。 “好好好好!我转告他。”挂了电话,转脸对秦礼言说:“我老板的儿子知道你生病了,放你两天假。”顿了顿又说:“那人看起来挺好的嘛,你怎么说他是混蛋?” 秦礼言冷冷地“嗯”了一声,面沉寒霜。 突然,李群想起电脑公司的电话,连忙告诉了秦礼言,小言猛然意识到今天星期六,“完了完了!黑眼镜的工作要丢了!”撒腿就往公交站跑。 进了电脑公司,被店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说要不是看在张程是个人才的份上,早让你滚蛋了。秦礼言唯唯诺诺,最后店长一句话,把秦礼言一棒子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这些天的工资全部扣掉。 秦礼言哀伤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别人生龙活虎地忙前忙后。 有个店员走过,惋惜地摇了摇头,跟旁边人说:“瞧见没?书这东西有时候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读多了会傻的。” 秦礼言对这话深有同感。 晚上不用去饭店了,秦礼言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情愉悦地回学校,跟一群难兄难弟上食堂庆祝,名目是――在论文中涅磐,在偷懒中更生。看样子他们的阶段性论文全提前交了。 晚上回宿舍,盖上被子睡一觉,第二天,神清气爽。秦礼言活动活动胳膊腿,病一去心情顿时开朗,那医生虽然混蛋,医术还是挺高的。不对!不对!是药好,四百多块呢,跟他没关系! 吃完早饭上电脑公司,帮忙抗了三十几趟电脑,一天就算过去了,回宿舍时,腰酸背痛,懒得跑食堂,泡了碗方便面吞下去上床睡觉。 第二天星期一了,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早,秦礼言还没出门,接到黑眼镜打来的电话,对方哼哼唧唧:“小言,我还得过几天才能回来,你先帮我顶着……” 秦礼言立即打断他,“张程,你快回来,再不回来你的工作就保不住了,到时候可别埋怨我!” “啊?”黑眼镜立马精神百倍,怒气冲冲地开炮:“你到底干什么了?姓秦的,真要丢了……” “好了好了,别尽想着威胁我,你还是想想办法跟楚老师说快回来吧。” 对面委顿下来,叹了口气,“回去,我也想回去啊,可是条件根本不允许。” 这口气不对呀!秦礼言迟疑着问:“张程,你怎么了?” 电话里换了声音,楚副教授连连轻笑着说:“小言,你是个卓越的预言家,回去时我会给你买礼物的。”张程一声断喝:“姓楚的……” 电话挂了。 秦礼言抓着电话听筒傻乎乎地笑:真是的!叫我说你点什么好?怎么这么不小心?着了道了吧! 知道还有比自己更倒霉的,秦礼言心理平衡了,乐呵呵地到教学区听了一节课,连枯燥无味的西洋文学理论课都生动形象起来。 13 上完课,不情不愿地去电脑公司,店长的脸拉得老长,说:“今天生意冷清,来一个你接待一个,别老想着吃干饭。” 秦礼言更加不情不愿,想想可怜的黑眼镜,这工作要是没了,对他可是双重打击,于是答应了。 早上站了半天,没来一个人,下午倒是来了三四个,光看不买,店里原本还有五个店员,一看这光景,大呼无聊,跑光了,秦礼言也想跑,就是不敢。 终于来了个三十多岁的人,在众电脑间绕了一圈,问秦礼言:“这店里就你一个人?” “不是,前两天周末,顾客太多,其他人忙得脚不沾尘,这几天歇歇。” 那人点点头,“什么牌子的电脑卖得最好?” 秦礼言笑了起来,“那得看什么电脑,笔记本还是‘联想’好卖,其它组装的就难说了。” “那就拿台联想来看看。” 秦礼言见有门儿,非常欢快,一路小跑到小厅,对店长说:“来生意了,要看联想笔记本。” 店长问:“哪个型号的?” 啊?忘记问了!硬着头皮说:“最好的。” 店长也没指望他能谈成生意,取了台样机给秦礼言。 秦礼言兴冲冲地捧着样机见客人,那人说:“什么配置的?内存多大?” 秦礼言扫了一眼配置表,看到个数字“14”,便说:“内存14。” “14?那得多大的内存啊?”那人匆匆瞥了一眼小言手上的配置表,笑着说:“这14似乎是尺寸吧,这1g才是内存吧。” 秦礼言老脸通红,仰着头干笑。 “有没有国外大品牌的?” 换了话题,秦礼言正巴不得,赶紧接上,“有有有有,ibm,苹果,戴尔……您想要哪一种?”小言真佩服自己居然能记住这么多品牌名称。 “戴尔。” 秦礼言又兴冲冲进小厅,对店长说:“是笔大生意,要看戴尔。” 店长根本不为所动,看了半天最后不买的客人多了。收下联想,又取了台样机。 秦礼言兴奋地回去。 客人问:“是原装的吗?” 应该是吧?“是的。” 那客人接过去,“这电脑的配置……呃……算了,还是我自己看吧。” 鼓捣了半天,说:“这是瘸腿电脑,换一台最好的。” 瘸腿电脑?秦礼言脸立刻拉了下来,你这是在污蔑我们公司的信誉。 憋着气回小厅,对店长说:“这家伙是来踢馆的,说我们的电脑瘸腿。” 店长神色一凝,“来了行家了,小秦,把这台拿去。” 秦礼言气势汹汹地回去,把样机往桌上一放,说:“这是最贵的,肯定不瘸腿。” 那人扫了一眼,“日本货?别是水货吧?” 秦礼言火了,狠狠瞪他一眼,“你是来找茬的?” 秦礼言端起笔记本扭头回小厅,进门就嚷嚷:“这家伙是来砸场子的。说这是水货。” 店长一拍桌子,“反了他了,我跟你去看看。” 俩人大步流星赶到卖场,店长刚想发作,一看来人,眼直了,气势顿消,满脸献媚地跑过去,“张总,您怎么来了?坐坐坐坐,秦礼言,倒茶。” 秦礼言傻愣愣地瞪着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噢”了一声,转身去倒茶。 进了小厅,嚷嚷:“真是不得了,你们老总来了,快去看看吧。” 一屋子人齐刷刷地看着小言,“呼啦”一声全跑光了,各司其职,装得认真努力任劳任怨。 倒完茶回去正好听见张总问店长:“那傻小子你是怎么让他进来的?连尺寸和内存都分不清。” 店长也气苦,说:“他是来顶工的,原来那个店员去外地了,那是个计算机专业的博士生,是个人才。” “这小子气跑多少客人了?” 店长抹了把冷汗,“今天他第一天当推销,以前一直干搬运工作。”店长又抹了把冷汗,就怕老总来个连坐,自己岂不冤死? 张总说:“别人都偷懒去了,他还坚守岗位,也算有点功劳,留着吧,就让他一直搬搬东西。” 店长连连点头。 秦礼言真够倒霉的,这张总千年不视察一次,今天第一次来就撞到他枪口上。 秦礼言并没有因为保住工作而高兴,黑眼镜要是知道把他的技术活降成了卖苦力,一样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解决晚餐,心情憋闷地去饭店。 方铮驰正站在大厅跟客人谈话,那客人一瞧就是成功人士,精明干练得厉害。 正好有个服务员从秦礼言旁边走过,碰碰小言说:“这人不好对付,我们老总会不会吃亏呀?” 秦礼言惊愕地看着他,“方铮驰会吃亏?”秦礼言又向那两人扫了一眼,心说:这就是两只狐狸在互相谋取对方身上的皮,还指不定谁吃亏呢。 方铮驰正好侧过脸来,俩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方铮驰微微一笑,秦礼言转身撒腿就跑。 刚到钢琴旁坐下没一会,方铮驰和那客人进了餐厅,点了菜边吃边聊,秦礼言看了看挂钟,才四点五十,不得以只好提前演奏,心里还在考虑:这算不算是加班?能不能讨点加班费?想想,还是拉倒吧,狐狸身上的毛是不好拔的。 几首曲子弹了一轮,弹第二轮的时候,那客人走下楼来,站到秦礼言旁边,侧着头看着小言,秦礼言一阵心慌意乱,他问:“你就是钢琴师?叫什么名字?” 秦礼言点了点头,说:“我叫秦礼言。” 那人转头仰起脸对楼上笑着说:“方总,你这里人才真不少,还有个只会弹五首曲子的钢琴师。” 秦礼言一阵窝火,心说:我会弹几首关你什么事?爱听不听。 方铮驰轻笑出声,“他确实是人才,就这几首曲子还是最近才练熟的。” 秦礼言大怒,“砰”一声把琴盖盖上,那俩人一愣神。 客人缓了一下,笑着说:“听我公司的人说,你有一天弹了整晚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下星期三我要在这里开庆祝会,找你演奏音乐,你能胜任吗?” “不能!”秦礼言回答得非常干脆。 客人挑着眉问方铮驰:“方总?” 方铮驰笑着扫了一眼秦礼言,对客人转话题:“你觉得食物怎么样?” “不错!” “那就好!钢琴师我帮你解决。” 那客人又上楼吃饭去了。 秦礼言干坐着,心说:你们俩欣赏不了我的音乐,我没必要弹。把琴谱翻了一遍又一遍,居然在某本里发现首《小丑滑稽曲》,瞧瞧旋律很简单,秦礼言乐呵呵地打开琴盖,架上乐谱,一个晚上,这小丑滑稽了好几个小时。 那客人吃到八点多才走,浪费了无数食物,方铮驰和他下楼来,站在秦礼言身后,客人说:“他脾气不小,我要是你早就……” 方铮驰笑着问:“要是我,你会怎么做?” “是啊!难啊!总不能为了打老鼠伤了玉瓶吧。” 秦礼言“噌”地往上窜火,一拳头狠狠砸在琴键上,钢琴“轰隆”一声巨响,连顾客带服务员吓得一哆嗦。 秦礼言僵立不动,眼里的火一直烧到客人脸上,咬牙切齿地说:“你才是老鼠!” 这客人惊愕之极,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方铮驰。 方铮驰皱着眉,走到钢琴旁,按了按被砸的琴键,秦礼言绝望地发现――居然……居然不响了! 方铮驰笑容满面地轻轻喊着秦礼言的名字,“秦礼言?怎么办?” 秦礼言脑袋一阵眩晕,踉踉跄跄跌坐在凳子上,眼前金星直冒,往后一仰不醒人事。 客人笑眯眯地拍拍方铮驰的肩膀,“这回用不着烦恼,事情好办了。”转身走了。 方铮驰心情极其愉快地把秦礼言背到办公室里,打了个电话问总务处钢琴多少钱,总务处回答九十二万。方铮驰心满意足地放下电话,静静地看着秦礼言那张扭曲的脸。 过了将近一小时,秦礼言醒了,眼神涣散,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方铮驰走过去,坐在茶几上,秦礼言突然站起来,愣愣地盯着方铮驰,眼圈通红,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来,方铮驰急忙伸手扶住他,安放在沙发上。 秦礼言满脸惊恐,慌张地望着方铮驰的表情,方铮驰柔和地开口:“你……”秦礼言吓得大叫:“啊……!!”跳起来,全身哆嗦地紧攥着方铮驰的手。 方铮驰长长叹了口气,等了很长时间,秦礼言终于平静了下来,接着说:“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秦礼言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方铮驰又叹了口气,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没几秒,响了,又帮他把号码储存起来,说:“有事给我打电话……”再看看秦礼言那痴呆的模样,还是不说了。 “我送你回去……还是在客房部开个房间?”秦礼言脑袋嗡嗡直响,无意识地摇着头,方铮驰伸手抱住他。 方铮驰一手搂腰,一手架胳膊,带秦礼言出门到停车场,塞进车里,帮他绑上安全带,坐进驾驶室给自己父亲打电话问李群的号码,然后打给李群,叫他到宿舍门口等着。李群疑惑而惊奇地答应了。 一路开往学校,背着秦礼言到宿舍,李群吃了一惊,问:“小言这是怎么了?他的病不是好了吗?” 方铮驰没说话。俩人把秦礼言扶进宿舍,帮他脱衣服上床,盖上被子,李群拍着他的脸问:“你到底怎么了?小言。”又转头看着方铮驰,方铮驰说:“他没生病,只是情绪低落。” 情绪低落?这叫情绪低落?这叫失魂落魄丢了半条命!! 方铮驰专注地看着秦礼言的脸,对李群说:“我放他三天假,麻烦你告诉他。” 待了很长时间,秦礼言回过神来,看见方铮驰就是一阵哆嗦,方铮驰叹了口气,像下定决心似的走了。 14 秦礼言魂不守舍了两天,一口饭都没吃,脸上连一点血色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有。问他什么都不说,方铮驰每天都打好几个电话,李群接了两回,只说他情况不好,怎么个不好法,他也说不清。 同楼的一群博士生实在看不下去了,高伟成和李群轮流背着他上学校附属医院,又送进了苏医生的办公室里。 苏医生面无表情斜了秦礼言一眼,“好样的!闹绝食!我就喜欢想尽办法糟蹋自己的人,否则我干吗当医生?”高伟成干笑。 一巴掌拍在秦礼言脸上,问:“知道疼吗?疼就睁开眼。” 秦礼言没睁眼。苏徽笑着说:“太好了!完全没知觉,省了麻醉剂。” 李群大怒,“他就是几天没吃饭饿的,打什么麻醉剂?用不着你给他开膛破肚取肿瘤。” 苏医生眯着眼睛瞧着李群,高伟成赶紧打哈哈:“师兄,小言他就是饿的,输点营养液就好,您给开点进口的。”然后一指李群,“您就当他不存在。” 苏徽一边开处方,一边说:“此言差矣!我没想给他开膛破肚,我就想锔开他的头骨,瞧瞧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把大脑重组一下,再缝起来。” 护士拿来药和点滴架,苏医生拎起秦礼言,往检视台上一扔,笑眯眯地说:“我给你开的是美国进口药,一千一百多块。”秦礼言痴痴呆呆毫无反应。“太遗憾了!早知道你改邪归正,就开德国进口药了,二千九百块。” 一根针头毫不留情地扎进秦礼言的静脉里。 苏医生问:“你们俩还有谁缺营养液的?我可以免费奉送。” 李群冷视,高伟成满脸堆笑地摇头。 “那好,帮忙把门外的病人叫进来,谢谢!” 俩人被赶了出来,在住院部小花园里干坐着。李群不可思议地问高伟成:“你们学院怎么奉他为偶像的?难道全都脑子不正常?” 高伟成笑,“男人啊,和女人不一样,相貌是其次,最受人尊重的是能力,苏师兄就占了这样的天时地利,所以才会有人和。” “真想锔开他的脑子,看看是怎么长的。” “那脑子聪明着呢,也想跟他长个一模一样的?” 李群怒瞪,“我的脑子也聪明着呢!跟他一样就成神经病了。” 高伟成笑,拉他坐好,说:“知道了知道了。” “唉!小言最可怜,都饿晕了,还要被他折腾。” 秦礼言确实可怜,这不良医生确实在折腾他。 一瓶营养液滴完,苏医生阻止护士换瓶的动作,亲自上阵,把针头从手背上拔出来,换了根针头,又换了只手,找了条静脉,一针下去,吩咐护士:“等滴完了,给他换到额头上去。”护士直咋舌,这人太倒霉了,他是怎么惹着苏大医师的? 没一会秦礼言的手机没完没了地响,苏医生不胜其扰,接起来 “喂”了两声,对面说:“秦礼言,你怎么没去土木工程系上课?不服从学校管理,你学分不想要了?” 苏医生笑了起来,说:“是梁主任吗?我是苏徽,秦礼言正在我这里吊点滴,一会儿我给他开张条,按学校规定能让他歇三个月的。” 对面笑了两声,“苏徽啊!近来可好,哪天一起喝茶。”没等苏徽回答,电话就断了。 过了一会,手机又响了,苏徽正在看检查报告,一时生气,接起来,对面说:“秦礼言!你两天没来上班了。” 苏医生说:“我不是!我是他的医生,让他做什么,你说,我转告。” “……他没来上班也没请假,真病了?” “也没什么病,就是昏迷不醒,完全能上班,要是死在半路上,记得叫我去验尸,可以证明你们草菅人命。” 对方一听语气不对,急忙挂了电话。 苏医生把电话往秦礼言肚子上一丢,“再来电话,我就连你带手机一起从窗口扔出去。” 话音还没落,电话又响了,苏徽大怒,作势要拎秦礼言,瞧瞧他那苍白的脸色,苏医生那点儿仅存的职业道德救了秦礼言的命。 “喂!我不是秦礼言,有事快说,我忙着呢。” “那么能让他接电话吗?” “不能!他昏迷不醒,正在输液。” 对面问:“在哪家医院?” 苏医生冷笑,“某某大学附属医院,七楼,肿瘤科,苏医师医疗室。” 一声惊呼:“肿瘤?” 苏医生好整以暇地笑说:“本人专门负责划开皮肉,取出血淋淋的肿瘤来。” 电话毫不犹豫地断了。 二十分钟后,医疗室的门被推开,方铮驰僵立在门口。 苏徽皱着眉头说:“你有预约吗?在外面等着。” 方铮驰一眼看见躺在检视台上的秦礼言,走过去仔细审视一番,转头问医生:“他得了什么病?癌症?” 恶劣的苏医生笑眯眯地说:“我的在案病人全是恶性肿瘤患者。” 方铮驰颓然跌坐在椅子上,“难道他没跟我说实话,拼命赚钱是为了凑医疗费?” “你说对了,这是个要钱不要命的蠢货,医生最不喜欢这种人,可我喜欢!” 方铮驰颤抖着声音问:“到底得了哪种癌,还能治吗?” 苏医生在文件上签好字,说:“那得看他的造化,也许等这一瓶滴完了,再换一瓶,就能出院了。” 方铮驰愣了一下,慢慢笑了起来,翘起二郎腿,问:“他的感冒还没好?让你这肿瘤科大夫治疗头疼脑热真是太屈尊降贵了。” 苏徽上上下下把方铮驰打量一番,“你很悠哉!” 方铮驰打量苏徽,说:“我不精通医学知识,但至少知道恶性肿瘤挂几瓶水是绝对好不了的。你觉得故意误导别人,让他着急很有趣?” 苏医生微微一笑,走回办公桌,“敬业不如爱业,爱业不如乐业,我是个乐业的好医生,这职业给我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正在这时,一瓶快滴完了,方铮驰惊奇地看着苏医生扯下针头,又找了一根,在秦礼言脑门上拍了两下,扎了下去。苏徽一摊手,“不爱惜身体的人就该受到惩罚。” 方铮驰微笑着讽刺:“对!是该惩罚,特别是利用职务之便罚起来心安理得而且颇具成就感。” 苏徽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秦礼言眼皮跳了两下,不动声色地继续装晕,心里痛骂这两个无耻之徒。 苏徽突然问方铮驰:“他正在绝食,你猜是不是失恋闹的?” 方铮驰答:“就我所知,应该是。” 苏医生惋惜地摇摇头,“看着失恋闹自杀的患者,总是牵动我敏感的职业神经,有种针剂可以治疗失恋,就是贵了点,你认为我该给他用吗?” 方铮驰说:“生命之宝贵无以复加,我认为应该,不过还是该尊重一下他的个人意愿,问他一声吧。” “他现在昏迷,问了也是白问。” 苏徽开门叫护士,秦礼言用尽全身力气“腾”一声坐起来,面无表情地僵直不动,冷冷瞪着苏徽。 苏徽一把扯下他头上的针,疼得秦礼言龇牙咧嘴,“舍得起来了?你节约粮食的方法卓有成效,值得推广。” 秦礼言没理他,转眼傻愣愣地看着方铮驰的笑脸,迟疑地开口:“方总,关于钢琴……” 方铮驰打断他,“这个待会儿再说,我带你去吃饭。” 拉起秦礼言付了钱,出医院,坐在一家粥店里。 秦礼言带着那种绝望的平静表情机械地咽了碗粥。 方铮驰问:“好点儿了吗?” “我们还是谈谈钢琴的事吧。” 方铮驰极其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好,这事总要解决。” “钢琴到底多少钱?” “……四十万。”方铮驰想想自己几天前听到钢琴有九十二万是多么的兴高采烈,今天就连这四十万说得都有些于心不忍。 秦礼言激激灵打了个冷战。“能……能分期付款吗?” 方铮驰给他添了碗粥,说:“其实……其实……钢琴已经修好了,音色不错。” 秦礼言猛一抬头,嘴唇咧开无声地笑。 唉!你就不能表现得含蓄一点吗?笑得太早了吧,这不摆明了触动方铮驰那无处不在的恶劣因子吗? 果然!方铮驰往椅子上一靠,“修理费六万,钢琴折旧费就算四万吧,如你所愿,分期付款。” 秦礼言大惊失色,手足无措,心中悔恨交加,额头直冒冷汗。 方铮驰慢悠悠地吃了两根小菜,接着说:“房产市场价格虚高不下,泡沫经济正在形成……” 秦礼言晕晕乎乎地听,眼睛直了,心说:你扯得还有边儿吗? 方铮驰喝了口茶,说:“所以央行多次加息,我们也该顺应时代潮流,你觉得我们按照最新利息来计算怎么样?” 秦礼言身体直抖,哆嗦着嘴唇说:“您饶了我吧!” 方铮驰一摊手,“可以!” 秦礼言心里一喜,脸上没敢露出来,闷声闷气地说:“有什么条件您说。” “利息可以不算,但你暑假得全天候到饭店上班,每周休两天。” 秦礼言脑袋像断掉似的点了一下,又猛地抬起来,“薪水怎么算?” 方铮驰笑着凑近小言,“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还有十万没还,你说薪水怎么算?” 就是说我做的是白工!秦礼言敢怒不敢言,耷拉着脑袋默认了。 方铮驰伸手抬起他的头,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笑眯眯地说:“我不会让你义务劳动的。” 秦礼言太惊喜了,傻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唉!我们可怜的小言言啊,被笑眯眯的方先生捉弄得一惊一乍的。 方铮驰收回手,吃了口粥,转话题,问:“你还有几年毕业?打算找什么工作?” 话题转得太快,秦礼言愣了好一会儿。 方铮驰笑着说:“我要是你,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 吃的亏还少吗?确实该立刻回答!“还有两年半毕业,能留校当老师最好,不能就到杂志社工作。” 方铮驰沉吟了一会儿,问:“你吃饱了吗?” 这话题换得也快,秦礼言迟疑着点点头。 方铮驰拉着他站起来,往外走,“我送你回去,明天早点到饭店报到。” 开车把秦礼言送回学校,一路上秦礼言都惴惴不安,十万啊!得还到哪一天? 方铮驰回饭店去了。 傍晚,李群和高伟成走进小言的宿舍,高伟成劈头打了他一巴掌,“你从医院出来干吗不说一声,害得我和李群被苏师兄好一顿糊弄。” “你那倒霉师兄真不是东西!以后我要是再生病,死了都别把我送他那去。” 李群帮腔:“该贴张大字报,揭露他的本来面目,提醒大家擦亮眼睛。” 高伟成笑,“没那必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本性,他也不想隐瞒。” “行了行了,”李群苦着脸,“别提他了,我倒胃口,你们谁跟我一起出去改善改善伙食。” “我去。” “我就不去了。” 另两人不由分说架起秦礼言就出门,在楼道里四处招呼:“谁出去吃饭?”一呼百应,拉拉杂杂十几个人,围坐在摇摇晃晃的小桌子边吃火锅,不停地呼喝老板: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上啤酒上啤酒!” 闹腾到九点半,一个个面红耳赤大唱变调歌曲。 秦礼言身体不太舒服,没吃什么,回宿舍翻出盒饼干,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的,嚼了两块,眼前闪的全是“十万十万……”。爬上床怎么都睡不着。 15 第二天,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秦礼言打开门,惊喜地发现站在门外的是楚副教授。 秦礼言连忙把他让进来,说:“你们总算回来了,张程呢?我去见他。”说完就想出门上隔壁。 楚副教授一把抓住他胳膊,笑着说:“他在我家睡觉,我来给你送礼物。”从包里掏出个大盒子,放在桌上。 秦礼言伸头瞧了瞧,山东名产――阿胶。 秦礼言满头黑线,小心翼翼地问:“楚老师,您真把张程……” 楚副教授弯起嘴角,“你的祝福实现了,功不可莫!这阿胶聊表感谢之情。” 秦礼言讪笑,“您还是拿回去吧,这东西滋阴,张程正需要。” 楚副教授拍拍他肩膀,“别担心!我买了一旅行箱。” 啊?黑眼镜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楚副教授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说:“张程身体不太舒服,电脑公司还得你去顶两天。” 秦礼言促狭地问:“张程还有身体舒服的一天吗?您给我句准话。” 楚副教授皱着眉头认真思考,半天才开口:“这句准话不好给啊!” 秦礼言哈哈大笑,突然想起,黑眼镜一天没好,自己就得顶一天,赶紧说:“楚老师,张程的工作不一定能保得住,您也知道,我对电脑一窍不通,张程回去之后就成搬运工了……” “他们让张程这样的高学历专业人士当搬运工?” 全是我害的!秦礼言乐呵呵地想,但却使劲点点头。 楚副教授突然笑了起来,小言以为他识破了自己的伎俩,还有点担心,结果就听他说:“你到我家照顾一下张程,我去会会他们。地址呢?” 秦礼写下地址,兴冲冲上楚副教授家,顺手把那盒阿胶带上,扔进垃圾箱里。 在门外敲了半天,毫无动静,又没钥匙,秦礼言正打算打道回府,门“吱呀”一声开了,黑眼镜伸出半个头来,刚想开口骂人,一看是秦礼言,“呼啦”扑到小言身上,搂着他脖子,叫:“小言啊!能活着见到你真不容易啊!” 秦礼言被他勒得快窒息了,一把将他推开,“我快断气了……”黑眼镜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啊!……”这声嚎叫石破天惊,秦礼言胆子差点被他吓破。不停地暗忱:我没用力啊我没用力啊…… 急忙把他搀起来,扶到卧室躺在床上,问:“你怎么了?哪里疼?” 黑眼镜冷汗直淌,没好气地叫:“还能是哪里疼?屁股!你摔一跤试试!” 秦礼言见他神色不善,迟疑着开口:“楚副教授……” “别跟我提他!别跟我提他!别跟我提他!”张程突然一把揪住秦礼言的领子,问:“工作怎么样了?你别告诉我丢了!” 小言讪笑,“还没。”黑眼镜松了口气,小言接着说:“不过给你调了下工种,当搬运工。” 小言以为他会把自己暴打一顿,可出乎意料,他说:“那不要紧,我一回去就能调回来。” 你也得回得去啊!这话没敢说。 “你吃饭了吗?” “我刚醒,你吃了吗?” “也没吃。”秦礼言站起来进厨房,粥已经煮好了,端了两碗进卧室,把张程扶起来,笑着说:“楚副教授真厉害,这回换成红枣莲子粥,好东西啊!补血的。” 张程一口粥喷出老远,恶狠狠瞪着秦礼言,阴森森地问:“老东西跟你说什么了?” 秦礼言呵呵干笑,“什么也没说,你放心!你放心!”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黑眼镜声泪俱下地控诉楚耗子精所犯的罪行:马不停蹄地听报告;准备讲稿,让他在台上神采飞扬地胡扯;参观千篇一律的软件园,装模作样指导工作;帮他买车票定酒店;好不容易临回来前吃了顿海鲜,还拉稀了……总而言之,面面俱到激烈异常,唯一遗憾就是秦礼言最感兴趣的他没讲。 秦礼言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黑眼镜口干舌燥,“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说:“临晨一点多,宿舍锁了,要不然我才不睡这儿呢。”他突然跳起来,“帮我收拾东西,趁他不在赶紧回去。” 秦礼言左右为难,看着张程难受于心不忍,可又不敢得罪楚耗子精。 正当这时,楚副教授神采奕奕地回来了,笑眯眯地看着张程热火朝天地整理行李,问:“张程,这是上哪儿?要帮忙吗?” 黑眼镜大吃一惊,衣服哗啦啦撒了一地,“你……你……” 楚副教授帮他把衣服捡起来,塞进大衣柜里,笑着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被调到总公司去了,技术指导部,一个星期后去上班。”转脸对秦礼言说:“这两天还得你去顶着。” 秦礼言老大不乐意,黑眼镜都回来了,干吗还要我去?可又不敢得罪楚耗子精,万般无奈地点点头。 张程猛然回过味来,一把将衣服从衣柜里掏出来,“我要回去住!” “好!” 秦礼言一愣,张程也一愣,俩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当真。 黑眼镜气势顿消,垮着脸哀求:“老师!求您让我回去吧!” “让你喊一声‘老师’真不容易。”楚副教授叹了口气,“好吧!” 俩人还是面面相觑,还是没人当真。 楚副教授把衣服塞进旅行箱,神情落寞地送他们俩出门。 俩人拖着行李箱走在教工宿舍区,秦礼言说:“楚老师挺可怜的。” “嗯!”张程情绪低落地点点头,猛抬头,瞪一眼,“他可怜?我才可怜!” “唉!真希望楚老师能一直精神饱满,看他唉声叹气,心里堵得慌。” 黑眼镜推他一把,嘿嘿笑着说:“舍不得你去陪他啊!” 秦礼言先跳开两步,摆好逃跑的姿势,说:“我倒是想,人家不要,人家就看上你了,寂寞的心需要慰藉,寂寞的身体更需要……啊!……”秦礼言落荒而逃,张程拖着行李箱步履蹒跚,“秦礼言!你给我站住,让我逮到,就用你的身体慰藉我那寂寞的心!秦礼言!”秦礼言拐了个弯,再瞧,已经无影无踪了。 秦礼言气喘吁吁地跑到公告栏前,准备放开电脑公司的工作之后再找一分兼职。攒书时间太赶,家教看不上,别系论文不好写,只好作罢。 吃完午饭,先去了趟电脑公司,店长一把拉住他的手问:“小秦,今天早上来的那个楚先生也是你们学校的博士?” “不是!他是副教授,张程的导师。” “副教授啊!真是人才。” 秦礼言笑着说:“也没见他多人才,你看,他教了我一年半了,我还是什么都不会。” 店长明显不相信,“他也教你?” 秦礼言点头。 “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店长倍受打击地走了。 其实秦礼言并没说谎,楚副教授确实教了他一年半,只不过那是滥竽充数的选修课,三个星期一节,还被秦礼言逃了一大半,理由是――听不懂。要不是因为他和张程关系好,那一分学分早被扣掉了。 傍晚,四点刚过,秦礼言早早来到饭店,直接上总经理办公室,方铮驰正等着他。 秦礼言坐在沙发上必恭必敬,反复提醒自己:这是债主!这是债主!这是债主! 方铮驰很随意地靠在办公桌边上,说:“你不必每天都来弹琴。” “啊?”秦礼言瞪大了眼。 方铮驰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下星期三西餐厅要开庆祝会,你是钢琴师,这些天你就在学校练练琴吧,别两头跑了,饭店用不着担心。” “啊?”秦礼言眼睛瞪得更大。 秦礼言翻着眼睛想了想,说:“我水平低下接受不了这样的重任,你还是另找别人吧。” 方铮驰笑着坐到他身旁,“找谁?你有人选?” 秦礼言笑着说:“我有人选!你呀!” 方铮驰歪了歪身子,靠在沙发扶手上,注视着秦礼言的手指但笑不语,又端起茶杯不停地抚弄,似乎全部精力都放在这茶杯上了。 秦礼言看着这情景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心里直合计:他生气了?秦礼言!你要记清楚,你就是个杨白劳,别把主意打到黄世仁身上去。 “其实……其实……”秦礼言“其实”了半天,下文不知在哪儿。 方铮驰似笑非笑地拿眼神在小言脸上绕了一圈,指着办公桌上一大叠文件说:“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我们来做个交易,我帮你弹钢琴,你帮我批文件。” 秦礼言眼皮抖了两下,猛然站起来,退到一边,眨都不眨地盯着方铮驰。 方铮驰一脸悲苦地唉声叹气,装着装着嘴角弯了起来。 秦礼言被他捉弄得精疲力竭,绕了个大弯坐到对面,说:“我去弹我去弹,但是,说好了,我在学校练琴这段时间,薪水你得照付。” 方铮驰不说话,还在转他的茶杯,秦礼言恨不得一把夺过来,当着他的面砸得粉身碎骨。 想归想,现实归现实,他气势矮下三分,迟疑着说:“要是你觉得这要求不合理……” “什么叫‘我觉得’?你觉得这要求合理吗?”方铮驰坐直身体,抬头看看挂钟,快五点了,接着说:“薪水照付也不是不可以……” 秦礼言脸上一喜,高兴了都没两秒钟,又垮了下来,这话头一听就知道有下文,“行了行了,薪水我不要了,你也别说出照付的条件,我肯定做不到。” 方铮驰站起来,穿上外套,“五点了,陪我吃饭,这就是薪水照付的条件,做得到吗?” 秦礼言呵呵呵地笑,吃我太会了!跟在方铮驰后面出了办公室。 刚出电梯,方铮驰就被客房部经理绊住了,秦礼言只好在旁边等,一个西餐厅服务员正好路过,看见秦礼言干坐着,一肘子撞在他后背上,问:“都五点了,你怎么还这么悠闲?” 秦礼言笑眯眯地说:“今后几天,都是你们总经理演奏娱宾。” 那人一声惊呼:“总经理还会弹琴?” “啊?”秦礼言“呼啦”一声站起来,“你不知道他会弹琴?”绕着椅子转了两三圈,猛然定住脚跟,面无表情地问:“这些天我没来,谁弹的琴?” 那服务员还沉浸在惊喜之中,随口答:“没人弹琴,音箱里放音乐……总经理居然会弹琴?” 秦礼言勃然大怒,“方铮驰!” 大堂里所有人全让他吓了一大跳,站住脚,齐刷刷地看着他。 秦礼言拳头捏得死紧,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方铮驰皱着眉匆匆向客房部经理交代了两句,拉起秦礼言的手往外走,“有什么事私下说。” 秦礼言使劲甩开,“你最好跟我讲清楚,方铮驰!” 方铮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朝柱子上一靠,双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似笑非笑,“我不明白我有什么让你感到疑惑的。” “钢琴!” “哦!……”方铮驰恍然大悟,瞟了瞟旁边的服务员,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委,“我差点忘了,是该讲清楚……”方铮驰抽出左手看看手表,快五点半了,“我要是你,绝对不会把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无限夸大,即使知道了甚至也会装作毫不知情。既然你想谈钢琴,那好,你认为十万块一次性付清怎么样?” 秦礼言眼珠子差点突出来,怒气还没全消,立刻又换上讨好的笑容,那滑稽的表情看得方铮驰哈哈大笑,拉起他的手,“好了好了,我还要开车到城北吃顿垂涎已久的美味佳肴,时间不多,你很清闲,我六点半还得上班呢。” 16 方铮驰在一家火锅店前把秦礼言放了下来,自己去停车。 秦礼言看着招牌咧着嘴呵呵呵地笑,他太爱吃这个了。 话说学校周围什么最多?书店!网吧!小饭馆!这三者之中客流量排行却是这样的――小饭馆!网吧!书店! 秦礼言就读的大学周围原本有十几家火锅店,当年自助火锅风行一时,学生们三五成群地结伴去吃,老板们见客源充足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可没过多久就发现,这帮学生单个看上去人人都斯文有礼,但是,聚集到一起,那就是一群狼,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于是乎,自助火锅变成了点菜火锅,又变成限量火锅,最后,来不及改行的干脆关门大吉!还在风雨中飘摇的店就剩下东门外一家了,就因为它离宿舍区比较远,学生们去一次得穿过整个校园走半个小时。 方铮驰跟秦礼言对面而坐,点了一堆山珍海味。 没一会儿,锅底上来了,秦礼言惊奇地发现――居然……居然是单人小火锅。一人面前放了一个,跟饭碗差不多大。 “这也叫火锅?” “你认为什么才叫火锅?” 反正不是这种!秦礼言没说话。 等菜上齐了,俩人吃了起来。 唉!这顿火锅吃得秦礼言唉声叹气!想当年,转战各大火锅店时,一窝蝗虫团团围坐,还没等锅烧开,菜就被扔了下去,羊肉还泛着红丝、青菜还没热乎、冻豆腐的冰还没化掉……十几双筷子就伸了下去,甭管叉着什么赶紧往嘴里揣,放进碗里根本没用,碗底还没捂热,一双贼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碗端走,菜就进了他的嘴了。古语说得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们倒好,还得加上一句――吃着锅里的,看着别人碗里的。 所以,火锅店就是战场,吃火锅就是列国混战,讲求个成者王侯败者寇。因此,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才是火锅文化的精髓所在。 再瞧今天这顿火锅,就方铮驰和秦礼言,人员奇缺;一人一只锅,井水不犯河水;方铮驰吃起来斯文雅致,想跟他抢都不忍心下手。 “唉!”秦礼言第四次叹气。 方铮驰问:“你不喜欢吃火锅?” “不是!我太喜欢了,可是……” “嗯?” “火锅不是这种吃法!” 方铮驰挑了挑眉,“该怎么吃?” 秦礼言突然站起来把筷子伸进他的小锅里,夹起一块牛肉塞进自己嘴里,嚼了两下,烫得龇牙咧嘴哎哎直叫,一口水灌下去,又把筷子伸进方铮驰的锅里,搅了半天,油泡泡直冒,翻出片竹笋,一口咬掉一大半。 方铮驰惊奇地看着他,举着筷子半天没动。 秦礼言干脆把一碟子田螺肉全倒进他锅里,一小碗辣油也倒了进去,热情地招呼:“你吃啊!你快吃啊!再不吃就没了!”顺手捞出个蘑菇塞进自己嘴里。 趁秦礼言喝水的时候,方铮驰逮着空档,说:“你都是这么吃火锅的?” 秦礼言斜着眼睛看着他,把水咽下去,说:“我告诉你,我的这种吃法,专业术语叫‘抢火锅’,火锅精神的最高境界。” 方铮驰笑了起来,“我孤陋寡闻,今天第一次听说,开了眼界了。”在小锅里找出根青菜,放进碗里晾凉,秦礼言眼明手快,一筷子叉过来,进嘴嚼了两下,吞进肚里。 方铮驰太吃惊了,探头看看锅里,“还有不少青菜,你干吗吃我的?” 秦礼言真是无语对苍天,都懒得理他。 方铮驰无声地笑了起来,“我忘了,‘抢火锅’,关键就在一个‘抢’字。” 嘴上明白了,行动上完全不执行,方铮驰依然慢条斯理夹起来,放进碗里,等凉了再入口。 秦礼言又叹了口气,这火锅吃得真没劲!秦礼言老老实实往自己锅里添菜烫熟了吃。 等结完帐,坐到车上时,秦礼言惊奇地发现,今天居然只吃了八成饱,想想以前,哪回不是撑得弯不了腰?“唉!”往车窗上一靠,闭目养神。 方铮驰微笑着转头看看他的侧脸,“跟我吃火锅没意思吧。” “是没什么意思。” “除了火锅,你还喜欢吃什么?” “多了。” “都是要抢的?比如‘抢螃蟹’、‘抢水饺’?” “得分跟谁一起吃,跟你,永远都抢不了。”秦礼言坐直身体,问:“你没当过学生?你没跟一大帮子人一起吃过饭?坐得笔直,嚼不露齿,还得防范餐具碰出声音来,你不觉得累得慌?”转过头,没等方铮驰开口,接着说:“连火锅吃得都跟四分熟的牛排似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完了,猛然想起自己是杨白劳,心脏抖了一下,偷眼瞧了瞧方铮驰,见他笑盈盈的没生气,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告戒自己:说什么之前一定要先过脑子!债务可不能再增加了。 方铮驰点点头,“你说得很对,做人不能太死板。你经常跟同学们一起吃饭吗?” “跟同学在一起可不一定光是吃饭,打牌光明正大地作弊,拿篮球当足球踢,互相代写论文,我还写过无机化学实验报告呢。” “有没有人帮你写过论文?”方铮驰笑问。 “嗯!哈哈!有一回,一个计算机系的同学帮我写论文,之乎者也里头充斥着大量英文单词,连郑光祖哪个朝代的都没弄清楚,让他老人家提前几个世纪活到北宋去了。我老板居然给我一个‘优’,从那以后,我就断定,某些时候的论文老头根本就不看。人啊!最该学的就是偷懒,找着机会不偷懒都对不起读的这么多年的书。” 方铮驰也笑,“看出来了,你赚外快最不偷懒!” 说完就后悔了!果然!秦礼言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靠着车窗再不开口。 方铮驰追悔莫及,干吗要提这个? 我们的方先生终于良心发现了,开始正视自己基因里的劣质本性,平常隐藏得太深,一放松,全跑出来了。 气氛一冷,想再热起来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秦礼言乐得不开口,方铮驰也深知多说无益,于是,俩人闷不作声的回市区,把秦礼言送回学校,方铮驰上班去了。 方铮驰坐在办公室里任由文件堆积如山,完全没有批阅的念头,他花了一晚上时间,做了一份计划书,标题是:围追堵截。具体怎么围怎么追怎么堵怎么截,或者说围谁追谁堵谁截谁,当然有人知道,可秦礼言肯定不知道,不知道就得吃亏,吃了亏还没处申诉。 方铮驰对草案进行了深入修改,在一些不确定的地方做了标志,鉴于路上不成功的谈话,注明:视情况随机应变。 在文件的最后一行写着:切记――改善关系,杜绝目标人物惧怕情绪进一步加深! 九点钟时,计划的草拟阶段顺利完成。方铮驰没去享受员工福利,看着手里刚刚新鲜出炉的计划出神,深刻思索自己内心底层的强烈愿望。 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好象是第一天见面吧,这不重要。这才几天工夫,自己就喜欢他了,是不是进展过于迅速了?――喜欢就喜欢了,这也不重要。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的?――嗯,这太重要了,得好好想想。 方铮驰冥思静想了半个多小时,得出了结论:这仍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追到手。 方铮驰微笑地看着手里的计划书,轻轻地说:“这就是追到手的方法。” 于是,某个负债累累四处翻报纸、点网站找兼职的倒霉鬼,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某份计划书的“目标人物”。 这是场单方面的战争,一方万事具备,一方茫然不知。 两千多年前,《孙子兵法》早就提醒人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方铮驰不研究古代文献,不知道他读没读过。秦礼言研究了十年的古书,肯定读过,说不定还能把整部《孙子兵法》背下来。 方铮驰知己吗?――知道!知彼吗?――方铮驰自己最清楚! 秦礼言知己吗?――也许……知道吧!知彼吗?――呵呵,肯定不知道! 同样是两千多年前,赵括的纸上谈兵就告戒过人们――实战远远重于理论。 方铮驰不知道是不是实战家,但秦礼言肯定不是,他只精通理论,渊博的理论知识是他写文章赚外快的坚强后盾。 忍不住想哀叹,秦礼言最近实在是太流年不利了,连倒霉都倒成了习惯。 方铮驰有了精神纲领,准备按部就班地实施,可仔细一想,计划也许赶不上变化。到那时,花了一晚上拟定的作战部署岂不成了一纸空文?所以,他认定只有四个字才是最坚定的至理真言――随机应变! 追求爱人是一项技术活,得靠大量的练习,特别是那种没任何经验的新手菜鸟,方铮驰想想自己从没追过人,确实属于这一范畴。 于是方铮驰拿起另一张纸写下:把柄一定要抓,而且多多益善;适时施与恩惠,适可而止,否则过犹不及。 所以在随机应变之外还是得加上另外一句老生常谈――恩威并施。 随机应变!恩威并施! 精辟!! 能不能适应任何人,方铮驰不知道,但他断定一定适用于秦礼言。 方铮驰微笑着走出饭店回家睡觉。 17 秦礼言把整栋宿舍楼的报纸几乎全聚到了一起,翻完晨报翻晚报,一大半是找家政服务员的,要不就是焊工钳工瓦工水电工汽车修理工,他哪一样都不会,捣腾了好几个小时,闹得灰头土脸,一无所获。 网站上倒是什么工作都有,酒店男公关,月薪上万,人家要求也不高,似乎只要是男的就行,秦礼言看到薪水心直动,看到工作性质心直抖。 报纸扔了一地,他懒得收拾,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星期六,秦礼言一大早起来,想到张程都回来了,自己还得去电脑公司上班,原本没有的下床气“噌”一下冒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黑眼镜那儿把门敲得震天响,半天没人回应,小言气急了,大叫:“张程,你再不开我可不客气了,这门管踹不管赔!” 隔壁一人不胜其扰,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说:“你干什么呢?一大清早的!黑眼镜的论文不过关,昨天就被楚老师叫去单独辅导了。” “啊?辅导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一夜?” 那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挥挥手,“成了精的网虫都是半夜上网,他们是两只高学历专业级网虫。” 秦礼言笑嘻嘻地直点头,心里却大不以为然,楚耗子精还指不定在哪儿指导黑眼镜呢?具体指导哪方面的业务,局外人还是该干吗干吗去吧,深究得了那么多吗? 黑着脸去了电脑公司,老远就看见店门口停着辆大卡车,载着满满当当的电脑,秦礼言嘴角直抽搐,一件一件搬下来,再抗上楼放进仓库,几趟下来能折腾出腰肌老损来。 果然!店长叫:“秦礼言!搬电脑。”秦礼言只好脱掉外套精装上阵。 秦礼言才27岁,该是身强力壮朝气蓬勃才对,但是,他整天跟书本打交道,常年坐着缺乏运动,双手摇摇笔杆子还行,干体力活完全指望不上。 所以,当他楼上楼下跑了六趟之后,一屁股坐在卡车踏板上大口大口喘粗气,汗水顺着眼角往下淌。店长走过来,掐着他后脖埂子就拎了起来,“快点,在开店之前全都得搬进去。”秦礼言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努力。 因此,某些事情的发生就在情理之中了,比如说,一台华硕笔记本从二楼顺着台阶滚到了一楼。 秦礼言傻愣愣地注视着电脑滑落勾勒出的优美弧线,店长傻愣愣地注视着秦礼言那张痴呆的脸。 “啊!……”秦礼言大叫。 “秦礼言!”店长大叫。 秦礼言哆哆嗦嗦捧起电脑,外包装变形了,店长抖着手一把抢过去,拖着秦礼言拐进一个小门。短短半分钟的路程,秦礼言哭丧着脸祈祷了上万遍:求求你,防震泡沫!求求你,防震泡沫!求求你,防震泡沫!…… 店长眼睛闭了很长时间,一咬牙,扯开包装――泡沫散了!秦礼言眼前一黑。 “但愿没坏!没坏!没坏!……”店长跟念经似的,转头对秦礼言说:“要是没坏,就拿它当样机,要是坏了……” 秦礼言抖着嘴唇问:“坏……坏了怎么办?我……我要赔?” 店长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一伸手拔开泡沫――电脑……电脑瘪了! “秦礼言!”店长怒不可遏,冲着他的耳朵叫:“你赔!八千一!” 秦礼言心口一甜,差点吐出血来。跌跌撞撞倒在椅子上,脑子嗡嗡直响,嘴唇发紫,喃喃自语:“又加重了……又加重了……又加重了……” 还没等到开店门,店长就把秦礼言赶了出来,说:“回去酬钱,明天交过来。” 秦礼言坐在马路边上,捏着手机,犹豫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翻出一个号码,接通了。 对面“喂”了几声。 秦礼言迟疑着喊:“妈……” 立刻,对面劈头大骂:“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你多长时间没回家了?今天再不回来,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 “我回去,我回去,我马上就回去!” 他妈冷笑,“回来?儿媳妇找着了吗你就敢回来?今天见不着人,你就永远都别回来。” 秦礼言抹了把冷汗,“那我……暂时还是不回去了。” 对面立即大哭,“老天爷啊!养儿子有什么用啊!还没成家立业就不着家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哭腔猛然一收,恶狠狠地叫:“秦礼言!你个没良心的,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声音渐离渐远,换了个中年男声,“小言啊!回来吧!快别念你那书了,骨肉分离,人间憾事啊!” 秦礼言使劲咽了口唾沫,“爸……我能不能……” 他爸等了好一会,没听见儿子的下文,他又发挥高中语文老师的专业长才说:“小言啊!天伦之乐,人之常情,终年远隔,为父心中哀痛啊!” “爸……我们就在同一座城市,算不上远隔吧……” 好脾气的高中语文老师勃然大怒,“一个城东一个城西,都赶上长江头长江尾了,还不远?你打算离我们多远才甘心?” 于是,秦礼言原本是想借钱的,被他妈一哭闹,被他爸一感慨,忘得干干净净,还得费尽唇舌保证下星期肯定回家,由于秦同学过往记录不良,信誉受到了严重质疑,所以这次市内通话用掉的却是神州漫游二十分钟的费用。 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宿舍,厚着脸皮,挨屋敲门借钱,你十块,他五十,凑了一上午才三千多一点,记帐却用掉了两张纸,债主多出二十好几。找出信用卡上银行,就剩下九百多块,秦礼言全取出来,现在真的是捉襟见肘了。 还差三千多上哪儿去找? 秦礼言猛然想起了黑眼镜,“全是你害的!” 跳起来大步流星往楚副教授家冲,到门口,一脚踹了过去,可门都快被踢烂了也没人吭声。 秦礼言转身下楼直奔校信息中心,进门就有人问:“小言,找黑眼镜还是楚老师?” “黑眼镜!” 一人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拍拍脑袋上的灰,“网线又插错了……你要是找黑眼镜,我建议你先找楚老师,你要是找楚老师,我建议你先找黑眼镜……” 全场唯一的女生,一巴掌又把他拍到桌子底下,对秦礼言说:“你别听他瞎掰,他们俩去市中级法院大楼了,全楼当机,检修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不知道,手机都关了。” 秦礼言耷拉着脑袋回去,坐在宿舍里等了一下午,眼看时间紧迫,不能干耗着,上哪儿凑钱?自己还认识什么有钱人? 秦礼言猛地一惊,还有他!还有他! 又瘫下来,已经欠人家十万了,怎么好意思再去开口?再说了,跟他借钱是要按最高利率算利息的。 黄昏时,李群来找他一起吃饭,秦礼言躺在床上直哼哼,李群大大叹了口气,问:“你还认识哪个有……呃……啊!你不是在我老板儿子那里打工吗?那人挺好的,去跟他借。” 秦礼言迟疑着开口:“你也认为我该跟他借?” “我见过他几回,整天笑眯眯的一个人,挺和颜悦色的。” 秦礼言在心里大声嗤笑:那是表象!骨子里极其阴狠毒辣! 秦礼言磨磨蹭蹭考虑了一个多小时,被逼无奈,一脸悲壮地去饭店找方铮驰。 方铮驰居然不在!秦礼言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仗着暂时的勇气才来的,现在见不着正主,那点原本就不足的底气陡然之间消失殆尽。 西餐厅经理见到秦礼言很是意外,问:“总经理跟我说你这几天放假,怎么又来了?” 秦礼言强笑,“来找方总的。” “他今天不值班,要不你打他电话吧,我把号码给你。”于是说了一长串数字,秦礼言没记住,经理干脆用自己的手机打了过去。 秦礼言“喂”了一声。 方铮驰非常吃惊,“秦礼言?” “是……我是秦礼言。” 对面传来柔和的音乐声,还听到方铮驰模模糊糊地说:“你们去吧,别等我。”还有个不懂事的小孩不满地大叫:“又一个有事情的,老是聚不齐。” “方总,您要有事就算了,我其实没什么事情。” “好了!把手机还给吴经理,我给你的手机打电话。” “嗯?……好。”秦礼言把电话还给西餐厅经理,走出饭店,手机一直没响,秦礼言很纳闷,翻了翻通讯录,居然真有方铮驰的号码,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存进来的。 又等了一会,走到车站了,电话还是没响,秦礼言的心凉了半截。看来谁都指望不上,还是回家跟父母商量吧。 秦礼言坐上公交车,几站路就到了家,进门之后,他妈意外极了,张着嘴笑了一分钟,猛然一巴掌打在他头上,“没儿媳妇居然也敢回来!……你吃饭了吗?老秦啊!小言回来了。” 他爸从卧室出来,抓着报纸的手一阵颤抖,把报纸卷起来,一步冲上来,狠狠抽了他一报纸,问:“你吃了吗?开饭开饭!” 秦礼言一边吃一边支支吾吾把书和电脑的事情说了,钢琴没敢说,他妈抡起筷子就是一顿暴打,“缺钱知道回来了,早干吗去了!” 他爸“啪”一巴掌煽在他肩膀上,“你小子长本事了,学会欠债了,能耐不小啊!” 秦礼言蔫在椅子上,闷声不吭地承受家庭暴力的摧残。 他妈进屋取出两万块钱,甩在餐桌上,“我告诉你,姓秦的,再有下回,我拧着你的耳朵上你爸高中去游街,让你以前的老师瞧瞧他们教出来的好学生!” 他爸在旁边哎哎直叫:“我也姓秦,你别一秆子打翻一船姓秦的。” 秦礼言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妈,你好象也姓秦吧?” 他妈瞪了他一眼,憋不住,笑了起来。一家子全笑了起来。 晚饭还没吃完,秦礼言的电话响了,是方铮驰。 秦礼言接通,方铮驰说:“你的手机怎么欠费了?我刚刚才找到营业厅帮你充了话费。” 秦礼言猛然想起早上跟父母聊了很长时间。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方铮驰的声音很柔和。 秦礼言的困难已经化解了,人也开朗起来,笑呵呵地说:“没什么事,已经解决了。” 过了很久方铮驰都没说话。秦礼言试探:“方总?” 方铮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儿,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家,正在吃饭。” 方铮驰又不说话了,秦礼言直皱眉,今天的方铮驰不正常啊!太不正常了! “你去吃饭吧。” 秦礼言疑疑惑惑地挂了电话。 他妈问:“谁来的电话?” “这人叫方铮驰,我在他的饭店里打工弹钢琴。” “你还会弹钢琴?”他父母一齐惊呼。 他妈又一筷子敲过来,“我的音乐细胞你一点都没继承,光知道你爸那点儿老古董,还好意思跟我说弹钢琴!” 秦礼言揉了揉腰,“妈,你的昆曲表演也是老古董。” 他妈又狠狠瞪一眼,又憋不住笑起来,一家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怜方铮驰一个人冷冷清清,抓着手机,冒着阴天的寒风,站在华灯初上的大街上皱眉沉思。 18 秦礼言在家睡了一夜,第二天到电脑公司交了钱,店长问:“你以后还来吗?”你要还敢来,我就让你扫厕所! 秦礼言满脸堆笑地说:“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哪还有脸来见你?”再来我就是孙子! 店长欢畅地大笑,“那你走好,我就不送了。”快滚吧,越远越好! “你留步!你留步!”你要跟出来,我就踹你! 回学校把昨天向同学借的钱全还了。 揣上一万块去图书馆。 刚上四楼,眼尖的图书管理员大老远就叫:“秦师兄……” 秦礼言赶紧打断他,“你怎么总分不清场合?这是图书馆!……馆长孙教授在吗?” 管理员尴尬地扯扯嘴,“馆长在,孙教授不在。” “什么意思?” “唉!”管理员立刻无精打采地叹口气,“别提了!孙教授多好的人啊!可惜生病了,只好提前退休,现在换了个半老徐娘,什么鸡毛蒜皮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小事她都能吹毛求疵找出毛病来,我们都叫她‘斗鸡眼’。” 秦礼言大惊,“孙教授病了?什么病?现在在哪里?” “唉!我也不知道什么病,在校附属医院住了快一个星期了。” 秦礼言哀叹,“还完钱我去看看他,老爷子整天和颜悦色的,怎么就病了?” 秦礼言上五楼,站在新馆长的办公桌前把来意说了一遍,馆长花了二十几分钟把情况问得清清楚楚,连犄角旮旯当事人忘记了的事情都翻出来问了一遍,秦礼言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比如,他说:“我是吃午饭时掉在食堂地上的。”事实是――吃晚饭。 图书馆会计室跑了一圈,终于大功告成,秦礼言伸了个懒腰,长长舒了口气。 下楼时,那不懂事的管理员问:“你的债还清了?” 秦礼言往他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伸手要茶,“嗯。”心说:零头还了,大头还没动呢。 管理员神秘一笑,指着前方书架,“师兄,左边书架上刚到了一整套民国繁体竖排版二十四史,还没人借过。” 秦礼言一脚踢过去,“你再说一遍!” 管理员呵呵干笑,一把将秦礼言拉起来,“你还是快走吧,我们这层楼最近不吉利,前两天一个英语系的师姐,把一本十八世纪的《牛津字典》给撕了,得赔二十多万呢。” 秦礼言大骇,冷汗都淌了出来,自己也把《季历伶考》给撕了呀,要是让他们逮到,债务岂不又得加重? 秦礼言胸腔“砰砰”直抖,却不动声色地“噢”了一声,站起来,步伐坚定地下楼,刚一离开管理员的视线,拔腿就跑,冲出老远,频频回头确定债主没追上来,喘了口气,脚步虚浮地出了学校。 买了两斤水果上校附属医院,一路打听,终于在住院部十四楼找到孙教授,屋里站了好几个人,全是学校的老师和学生,秦礼言都认识。 方铮驰的父亲――方教授也在,还有他儿子――那个肥得像猪,蠢得也像猪的方鑫。 秦礼言上前向孙教授问好,老爷子高兴极了,拉着秦礼言的手叫他坐在床边,抓起苹果就往他手里塞,“小言啊!难得你来看我,陪我说说话,陪我说说话。” 老爷子转头对方教授说:“老方,这是白祈生的学生,叫秦礼言,是个好孩子。小家伙不容易啊!老白没少坑他。” 秦礼言握着孙教授的手一阵激动,恨不得亲一口高呼:“理解万岁!” 方教授呵呵一笑:“认识认识,我见过他,他在小驰饭店里打工。” “小驰也是个好孩子。不过,我都住这么长时间医院了,他也不来看看我,该打该打!” 居然还有人叫方铮驰“小驰”?秦礼言面皮抖了两下。 那边方教授说:“唉!那孩子也不容易啊,整天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 教育界噩梦方鑫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忙!都忙!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大家子就我不忙!” 秦礼言心里乐翻了天:该!方铮驰,你也有今天,听听你儿子对你的控诉!大快人心啊! 方教授见孙子当着这么多人没教养,脸上挂不住,讪笑了两声。 其他人都当作没听见,孙教授招呼:“都别傻站着,坐下来吃苹果呀。” 秦礼言笑容满面地削苹果,削好给了噩梦,顺便仔细把他打量了一番,嘴特别像方铮驰,这孩子哪儿都胖,就嘴唇薄,跟方铮驰一个德行,从里面蹦出来的也都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是父子天性!秦礼言乐呵呵地想。然后又感慨了一回基因的神奇。 方教授面容尴尬地坐了十几分钟,带着他那宝贝孙子走了,他一走,一屋子人全跟了出去。秦礼言留下来陪孙教授。 孙教授问:“小言,为凑钱苦了自己了吧?你脸色不太好。” “呵呵,还好还好。”秦礼言摸了摸自己的脸,真这么明显? “你钱还清了吗?” “今天刚还清。” “还清了就好,这事就算结束了。”孙教授突然凑到小言面前,神秘地咬耳朵,“换了馆长了,你得小心点,你把书撕了的事情可千万别让她知道。” 秦礼言大惊失色,抖着嘴唇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摸摸他的头,笑着安慰:“别担心别担心,除了我没人知道。下回别上四楼借书了,真要找资料,我告诉你,二楼西北角有个小门,里头全是影映本,四楼的书那里都有副本。” 秦礼言又是一阵颤抖,这回是感激的。 小言刚想说两句感激的话,门被推开了,走进一个人来,秦礼言定睛细瞧,脸立刻拉了下来,竟然是苏徽。 孙教授春风满面地笑,“苏徽啊!又来看我啦!你要是忙就算了,别一天到晚老往我这里跑。” “我能不来吗?你今天又跟隔壁的老头下棋了吧,吵了几回?” 孙教授笑得更欢畅,“就一回,我赢了。” 苏徽斜眼扫了老头一眼,“好样的!你想死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给你来一针,保证一了百了,绝不拖拖拉拉。” 秦礼言心脏颤了两下:吵个架能死人?这是什么病?小言浑身抖了一阵,猛然想起:苏徽的病人还能得什么病? 老头连忙转移话题:“苏徽啊,这是秦礼言,比你小几岁,也把四楼的书弄坏了。” 秦礼言鼻子差点被气歪,这老头真是的,找不着垫背的,把我拉上了。 苏医生哈哈大笑,拍拍秦礼言的肩膀,“赔了几万?” “你赔了几万?” 孙教授呵呵报料:“都是两万,一个把书掉在地上,一个把汤泼在书上。都是好孩子,读书废寝忘食。” 秦礼言直撇嘴,“教授,您这‘好孩子’的评判标准到底是什么?”一指苏徽,本来想说:还有谁在您眼里不是‘好孩子’?一想这家伙不好惹,硬生生转口:“前两天,有人把《牛津字典》撕了,又多了个‘好孩子’。” 老头居然点点头,“嗯”了一声,“我要是还当馆长,还是让他赔两万。书是死的,爱读书的人可是活的。” 俩人一阵感动,连惯爱讽刺人的苏徽都没说话。 正在这时,一个老头“砰”一声把门撞开,大叫:“老孙头,杀一局,今天早上……”猛然看见苏徽,陡然住嘴,“砰”又把门关上,楼道里登登登响了一阵,隔壁的门“咣当” 一声,连这边都震了一下。 孙教授傻眼了,“苏徽,你怎么跟瘟神似的?” 苏医生微微一笑,“半个月前,我刚把那老头的胃切掉三分之一,我跟他说:‘你不是喜欢喝酒吗?过两天我给你带一瓶好的,喝完之后,我帮你把胃全切了,把肠子直接跟喉管连起来,那多省事啊,酒进了嘴就从尿道排出去,还不耽误你尝滋味。’刚才我把一瓶消毒水放在他床头柜上,满屋子飘荡着酒精味。” 苏徽拿起旁边的水果刀,笑眯眯地说:“教授,这样吧,您继续跟那老头吵架,吵完了,也不用麻烦手术房,我直接用这刀帮您把肠子全割掉,以后多省事啊,您……” 没等他讲完,孙教授大叫:“小言,把他撵走,快把他撵走。” 秦礼言推推搡搡把苏徽赶出门。 孙教授躺在床上翻白眼,“我以前怎么不罚这小子三五十万的?” 俩人走在楼道里,秦礼言犹豫了很久,迟疑着问:“教授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前几天,我把教授一截病变的肠子切除了,老人家元气大伤,现在不能动气。”苏医生说这话时非常严肃。 秦礼言倒抽一口凉气,“难道是……还能治好吗?” 苏徽没说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秦礼言闷声不吭地走进电梯,一脸灰败沮丧。 电梯门刚一关,苏医生的嘴角就咧开了,“当成肠癌了吧,老家伙其实就得了盲肠炎,盲肠割了不能动气。” 唉!也难怪秦礼言深信不疑,这二百五医生口口声声肿瘤科大夫,其实是个打着“包治百病”旗号的江湖游医,感冒发烧盲肠炎,赶上什么治什么。 秦礼言回学校,在校门口和张程撞了个对面,黑眼镜拉住他问:“你知不知道什么药安神?” “我哪知道,要不你去问问高伟成?” “走,陪我去药店。”也不管秦礼言愿不愿意,拉着他就走。 “你买药给谁吃?不会是楚副教授吧。” 黑眼镜先叹了口气,然后气愤异常地抱怨:“你不知道,昨天我和老东西去了市法院,所有电脑一起瘫痪,没事吃饱了撑的上限制网站,惹了成堆的病毒,依我的意思,全给他们格了重装,一个矮胖子说:‘不行啊!重要文件会丢掉。’” 秦礼言听得兴趣盎然,问:“然后呢?你们撒手不管了?” “我倒是想,”张程哼了一声,“校长非把我们骂个透心凉不可。没办法,只好一台台排查,就是那矮胖子闹的,他还死不承认。” 黑眼镜越说越激动,下死劲连拍秦礼言的肩膀,疼得秦礼言嗷嗷狂叫:“你干什么?别把怨气往我身上撒!” 张程急忙低声下气地道歉,过了一会儿,气消了点儿,接着说:“那矮胖子说:‘你们没证据,别血口喷人,否则我告你们诬陷!’嗤……他还要证据?他还想瞒得了楚老师?楚老师说的话就是证据!后来,我们在他电脑里找到一大堆色情电影,还鬼鬼祟祟藏在回收站里,我把他老底全抖搂出来,一部部点开供大伙欣赏。死胖子恼羞成怒要告我们侵犯隐私,楚老师一甩手不干了。法院也苦,什么工作都完成不了,他们来求校长,校长求楚老师,他被烦得一晚没睡好。刚才还流鼻血了。” “流鼻血买安神的药管用吗?”其实他更想问:你现在怎么一口一个“楚老师”的? “那买什么药?” 俩人上药店,在售货员的建议下,买了一大堆,临走时,那人说:“流鼻血可能是上火,多吃点苹果就没事了。” 张程气得差点吐血,“你早干吗不说?”后来想想算了,她早说了谁还买药? 张程买了两斤苹果,拎着药去了教工宿舍区。 秦礼言又跑到公告栏前,把小广告逐一浏览一遍,求家教的特别多,基本上都是高三学生,而且,也没人找教语文的。小言又扫了一遍,看见一个初中学生请英语家教,秦礼言心说:这是谁家孩子这么金贵?居然上研究生院找家教。想想自己好歹也是英语八级,高三学生教不了,教个初中孩子还不绰绰有余? 19 秦礼言翻出手机给对方打电话。 一个女声问:“你找谁?” 秦礼言问:“是姚女士吗?我是应征家教的。” 对方立刻笑了起来,“是,我是。请问,你是英语专业吗?” 好家伙!秦礼言心说:他们还打算找一个英语专业的研究生!人家个个都在翻译界小有名气,谁看得上家教?何况还是个初中生! 秦礼言说:“不是。” 那姚女士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你是某某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的研究生吗?我们只找这大学的。” 秦礼言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是。” 对方明显不耐烦,随口问:“你什么专业的?英语有八级吗?” 秦礼言的怒气开始聚集,冷哼一声,说:“我是文学在读博士,英语八级,你要看不上就算了。” 姚女士立刻讨好地哎哎叫,“你等等,别挂电话,你现在有空吗?我就在教工宿舍区,要不你来一趟吧,薪水我们可以从优。” 秦礼言一听“薪水从优”,立刻来了精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问清地址,赶往宿舍区。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开了门,俩人匆匆交流了几句,姚女士不停地看表,十分钟不到,她说:“就这样吧,周末每天两小时,每小时七十块。我还有事,你见见孩子吧。”然后转头叫人。 卧室门“哗啦”一声被拉开,然后重重砸在墙上,一个白胖小子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叫我干吗?……吆……又找了家教?” 秦礼言定睛细瞧,嗯?方鑫?秦礼言一跳三尺高,慌忙叫住已经出了门的姚女士,“我不当他……”“砰”一声,姚女士走了。 方鑫扯着秦礼言的衣服拉到沙发上坐下,一脸傲气地睥睨,“我见过你,你叫秦礼言。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当我老师,我没功夫敷衍你,你该干吗干吗去。” 秦礼言火“腾”窜了上来,斜着眼睛冷若冰霜地看他,说:“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别指望我不知道,你的试卷是李群写的吧,这事你爸你妈知道吗?你爷爷知道吗?” “你管得了我吗?我爸妈都不管我,你烦那么多干吗?” 秦礼言大声嗤笑,“谁管你!刚才那是你妈吧……” 这小孩大怒,“别跟我提她!整天就知道赚钱,那也叫妈?” “你爸不可能不……” 方鑫“哗啦”站起来,越过茶几,一把揪住秦礼言的领子,“你再提他我揍你!我没爸!过完年就出差,到今天都没见到人影,这也叫爸?” 秦礼言怒不可遏,扯下他的手,一巴掌招呼到他头上,“少跟我没大没小的。” 打完了,怒气也消了,想想这孩子也可怜,这就是个现代家庭失败教育的典型,父母忙着工作顾不上孩子,特别是父亲,对男孩子的性别角色养成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他的父亲倒好,都出差好几个月了……嗯?出差好几个月? 秦礼言猛然跳起来,横过茶几,掐着方鑫的脖子,急不可奈地问:“方铮驰是你什么人?他什么时候出差了?” 方鑫双手抱着秦礼言的手腕使劲往下扒,脸涨得发紫,张着嘴直喘气,好不容易蹦出几个字,“你……放手……咳……” 秦礼言赶紧放了他,这孩子一阵猛咳,气喘匀了,劈头盖脑对秦礼言一顿拳打脚踢。秦礼言也不甘示弱,一脚踹过去,小孩往后一栽跌在沙发上,肥胖的身子滚了一圈,没爬起来,秦礼言屈腿压在他肚子上,高举烟灰缸作势要砸他鼻子,面沉似水地问:“你最好老实点,说,方铮驰是你什么人?” 方鑫不服气,开口想骂,秦礼言重重补了一拳,小孩疼得面容扭曲嗷嗷直叫,看着秦礼言又要打,赶紧叫:“他是我四叔!四叔!” 秦礼言放了这小孩,皱着眉想:怪不得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岁的模样,果然……“唉吆……” 方鑫一获自由,手脚并用掀翻茶几,狠狠撞在秦礼言膝盖上,疼得秦礼言冷汗直淌,差点跪下来,眼看烟灰缸兜头飞过来,顾不上腿疼,赶紧就地一滚,“砰”“咣当”“哗啦”三声连响,烟灰缸正砸在电视机上,显示屏碎片连蹦带跳散了一地,烟灰缸掉在地上,顺道撞碎了一块地砖。 俩人眼睛全直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鑫傻了吧唧地问:“怎么办?” 秦礼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推卸责任,“这是你家,我哪知道怎么办?” 一瘸一拐往门口走,方鑫一步冲到他面前,死拽着秦礼言的胳膊,硬把他按在椅子上,“谁说这是我家?这是我爷爷奶奶和四叔的家!你跑了我找谁算帐?” 秦礼言“啪”一巴掌打在他头上,又一脚踢在他肚子上,方鑫登登登倒退了好几步,一个屁股蹲跌在地上,秦礼言居高临下地冷笑:“找我算帐?电视机是你砸的,你还好意思找我算帐?” 眼泪在方鑫的眼眶里直打转,秦礼言心立刻软了下来,暗骂自己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走过去把方鑫拉起来,方鑫顺势往上一扑,搂着秦礼言的腰死死压在下面,秦礼言后脑勺撞在地上,头昏眼花金星乱冒。 别看这孩子才十几岁,体重远远超过秦礼言,压得他胸口憋闷肺部缺氧,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你……快下去,我要……没气……了。” 方鑫根本不搭茬,抓起旁边的电话就拨号,“喂!四叔,秦礼言把你的电视机砸了,他要跑,我打不过他,你快回来。” 秦礼言大怒,“你胡说什么?到底是谁砸的电视?方铮驰!你别听……”“喀嚓”电话挂了。 方鑫冷笑,“我知道你在我四叔那里打工,我四叔那人笑着笑着就能把人收拾了,待会我就等着瞧他怎么收拾你!” 秦礼言使劲推方鑫,刚伸手掐他脖子,方鑫一拳头揍在他脸上,顿时通红一片,秦礼言气到极点,四肢扭动拼命挣扎,方鑫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是孩子,气喘吁吁汗水淋淋,后背、腰、腿不知被秦礼言打了多少下,他愣是闷不吭声,打定主意死活不撒手。两人僵持了快二十分钟。 秦礼言猛一拳捣在方鑫的膝弯上,疼得他“嗷”一嗓子怪叫,抱着腿满地打滚,秦礼言见机不可失,一挺身站起来,冷冷瞥他一眼,拔腿往门口走,方鑫大骇,慌忙抱住秦礼言的腿,秦礼言甩了两下没甩掉,抬脚就给了他几下。 所以,当方铮驰打开大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凶神恶煞的秦礼言正在摧残柔弱无助(?)的小侄儿。 方铮驰先笑了两声,然后慢悠悠地说:“战况很激烈嘛!” 俩人大惊!秦礼言慌忙僵立不动,方鑫一骨碌爬起来,缩手缩脚喊了声:“四叔!” 方铮驰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扔,进厨房沏了杯茶,把沙发上显示屏碎片掸了掸,坐下来,抿一口,刚想把茶杯放下,见茶几翻了,伸脚够了两下,方鑫赶紧颠颠地跑去把茶几扶起来,接过杯子轻轻放好,又必恭必敬退下来。 秦礼言张着嘴傻乎乎地看着他俩。悄悄捅了捅方鑫,无声地做口型:“你怕他?” 方鑫翻白眼,无声地答:“废话!你不怕?” 方铮驰从屁股底下拽出电视遥控器,有一搭没一搭地捏按键。俩人一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方铮驰颇为惊喜的感慨:“哦?烟灰缸居然还完好无损?六十年代的东西质量就是好。”又摇摇头,“地砖就差远了,电视更是不堪一击。” 俩人神经质地抖了一下。 方鑫哭丧着脸瞅秦礼言,悄无声息地抠着秦礼言的中指,做口型:“你快想办法!” 秦礼言怒瞪,“谁叫你把他喊来的?” 方铮驰抬腕看看时间,“不早了,我饿了,你们谁去做饭?” 俩人呼啦一声全跑进了厨房,“砰”门一关,方鑫攥住秦礼言的胳膊,哀号:“怎么办?” 秦礼言冷笑,“你不是本事大吗?你不是等着看他收拾我吗?你不是非要把他叫来吗?” “行了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方鑫不耐烦地打断他,“想想怎么混过去才是正经!” “哈!混过去?混得过去吗?要是能混过去,你干吗这么怕他?你有生之年糊弄得了他吗?”秦礼物言敲了敲锅碗瓢盆,问:“现在最关键的是做饭,你会吗?” “我这么金贵的独生子女哪会这个!”小家伙斜着眼睛惊恐地看着他,“别告诉我你也不会。” 秦礼言生气,一锅铲拍在他后背上,“就你金贵?我也是金贵的独生子女!” 方铮驰在客厅听那一大一小精彩的对话,靠在沙发上抚着额头笑。 俩人正在互相推委,门“呼啦”被打开,秦礼言和方鑫吓得一挺背。方铮驰笑眯眯地说:“我要出去吃,你们谁跟我一起去?” 方鑫赶紧讪笑:“四叔,我就不去了,我最近减肥。” 方铮驰打量打量他,点头同意:“是该减了。”转头问秦礼言:“你也减肥?” 秦礼言干笑:“我吃饱了来的。” 方铮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身出厨房,往沙发上一靠,端起茶杯喝一口。 方鑫急忙跑过去,蹲在方铮驰脚边,说:“我正在长身体,节食有碍健康,您说是吧,四叔。” 方铮驰又“嗯”了一声,抬眼看看秦礼言。 秦礼言闷闷地说:“我其实又饿了。” 方铮驰微微一笑,一手拉一个,出门,把俩人往后坐一扔,发动汽车绝尘而去。 坐进一家饭馆,方铮驰点了几样菜一碗饭,慢条斯理地吃。 再看对面两位,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个正襟危坐,一个萎靡不振。服务员们捂着嘴偷偷摸摸地笑。 早过了十二点了,俩人都饿得发慌。方铮驰口口声声带他们出来吃饭,其实是他自己吃,让那两人看着。 半个小时后,方铮驰吃完了,喝口茶,清清嗓子,微笑着问秦礼言:“你怎么到我家去的?” 正襟危坐的方鑫抢着回答:“他去应征家教。” 方铮驰扫了方鑫一眼,连这孩子也蔫了下去。 又问:“电视机谁砸的?” “他!”终于问到了正题,俩人大惊,不约而同互相指着对方鼻尖。 “喔!”方铮驰表现得恍然大悟,“你们一起砸的,那事情就好办了。” 秦礼言生气,撑着桌子站起来,“方铮驰!我知道,他是你侄子你袒护他,可你不能不问青红皂白随便诬赖人。” 方鑫也站起来,“四叔!你不能因为他年龄大就包庇他,大人更该敢作敢当。” 方铮驰视线在秦礼言脸上绕了一圈,阴沉着脸说:“东西坏了损失有限,我并不生气,打人简直罪无可恕,他这脸上的淤青难道是自己打的?”转眼对着方鑫。 方鑫忙蹿到方铮驰身边,叫:“电视是我砸的,脸是他自己打的。” 方铮驰摸摸他的头,“很好!电视果然是你砸的。” 方鑫大骇,三两下就被方铮驰诈出了实话。他恼羞成怒,指着秦礼言抖着嘴唇叫:“他也打我了,我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 “也?”方铮驰笑着问:“就是说,你也打了他?” 方鑫见抵赖不过去,灰溜溜地回座位坐好,老老实实把事情全招了,巨细靡遗连犄角旮旯都没错过。 “早说不就没这些事了吗?”方铮驰叫来服务员,给两人点了几样菜,方鑫的全是素菜,他刚想抗议,方铮驰正笑眯眯地等着,方鑫到嘴的话全咽进肚里,缩头缩脑敢怒不敢言。 20 方铮驰先打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子,再给个甜枣,唬得俩人埋头苦吃。 等俩人吃饱之后,方铮驰对方鑫说:“电视坏了,你得赔。” 方鑫点头如捣蒜。 “不过……”方铮驰成功地用两个字就把他侄子脸上的笑容抹掉了,“赔的方法换一下,你每天下午四点半放学吧,放了学到饭店去洗餐具,一个月为限,坏一个加一天。” 方鑫“噌”站起来,“四叔,这是体罚!” 方铮驰挑眉毛,“体罚?那好,那就不体罚!”方鑫干站着,张着嘴不知是喜是忧。方铮驰接着说:“也不让你赔台新电视,你就把显示屏碎片找齐了,一片片贴上去就行,胶水我提供。” 方鑫立刻讨好地笑,“我洗碗我洗碗。” 方铮驰结完帐站起来,对方鑫说:“这里离家不远,你走回去,记得把客厅收拾干净。” 这胖孩子二话不说,抖着一身肥肉深一脚浅一脚往家挪。 秦礼言一直在旁边等着,心脏“突突”地跳,方铮驰拉着他的手腕走向停车场。 坐进车里,方铮驰问:“跟个孩子打架很有成就感吧?特别是……打我侄子。” 我就知道!关键就在于被我打的那个人是你侄子!秦礼言闭着眼睛等宣判。 方铮驰拐了个弯,开出停车场,“我要是你,绝不和胖子打架,你一拳上去打在他的肥膘上,他打你就是直接揍骨头,没事则已,一有事就是伤筋动骨。” 啊?这是在教我怎么打架呢?秦礼言眼睛立刻睁开。 方铮驰话锋一转:“你是成年人,他还在心智成长期,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你不觉得自己有失身份?” 开始了!开始了吧!要找我麻烦了!不过,秦礼言想想他这话一点没错,自己心里也后悔。 “是方鑫先动的手?” 秦礼言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自己先动的手,但还是恬不知耻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站着挨打?”秦礼言更吃惊,你不明明看见我踢你侄子了吗,这话从何问起啊?方铮驰接着说:“你记好,既然冲突无法避免,那就用不着手下留情,打就打得对方一辈子见到你都退避三舍,要是打完了,他还敢跟你横,这场架根本就毫无意义。当然……我通常并不赞同用武力解决问题。” 你这还叫不赞同呢?被打的那个是不是你亲侄儿? 秦礼言自从上了车一句话都没说过,光顾着吃惊了。 方铮驰摸摸他的脸,问:“疼吗?” 秦礼言说:“还好,能看见淤青?” “很明显。不知道几天才能消下去。我带你去医院上点药。” “不用不用!”秦礼言连连摇手,“我又不靠脸吃饭。” “那你靠什么吃饭?”正好遇到红灯,方铮驰停下来,又轻轻抚着他的脸问:“家教?电脑公司的工作呢?丢了?” 秦礼言往后一仰,避开他的手,“是啊!昨天我把一台笔记本摔坏了,赔了八千一。” 方铮驰也往坐椅上一靠,仰头盯着车顶,叹了口气,“昨晚回家向你父母借钱还的?” “嗯。” 方铮驰突然沉默起来,红灯变绿,他启动车子转了个大弯,秦礼言看看他严肃的表情,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在感叹造化弄人!某些事情阴差阳错开了个玩笑之后,人力是无法回天的!” 这话说得秦礼言莫名其妙,也不想深究,转过头来问:“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今天四月二十三了吧,再过两个月,六月二十八号是我三十岁生日。”转头笑着对秦礼言说:“你既然知道了,记得送生日礼物。” 秦礼言恨不得打自己的嘴,这不又得花钱?便宜东西这家伙看得上眼? 方铮驰把秦礼言的脸扳过来,笑眯眯地问:“我看起来不像二十九岁?都老得能做方鑫的父亲了?” 秦礼言尴尬地笑,赶紧打哈哈:“没有没有!您年轻着呢,说您十九都有人信。” 方铮驰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秦礼言头上,“你这可不是夸我,男人的魅力有一半是靠年龄磨砺出来的。” 秦礼言鄙夷:是是是!你魅力大着呢!靠什么年龄啊?靠化妆品得了!都三十了还抹香水!嗯?今天好像没有嘛。提鼻子仔细闻了闻确实没有。 心里转了十七八个弯,脸上却平静地问:“我们国家计划生育怎么没把你计划掉?” 方铮驰隐去笑容,暗淡地点着头说:“我是罚款生出来的,就为生我,我父亲受学校处罚,迟了六年才升上教授,我母亲从此与主任医师失之交臂。即使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可我的出生并没给他们带来多大乐趣,一家子都盼望生个女孩,结果还是男的,失望之情,难以言表。想想,我都替他们难过。” 秦礼言同情地看着他,方铮驰心满意足地嘴角往上弯。 我们的方先生向来只坦白对自己有利的部分事实,这次也不例外。那一家子什么时候亏待过他?小学挨打,“呼啦”一排跳出三条大汉帮忙出气;初中打人,苦主找上门来,“呼啦”一排跳出四条大汉强词夺理;高中逃课,被抓进教导处,女将上场,无理取闹谎话连天帮其开脱罪责;大学不想参加晨跑,女将又上场,开张条,愣是编出高血压低血糖;读博时整天不务正业投机倒把炒股票,有多少是非是老头利用职权帮忙抗下来的?现在,那一家子哪个不以他马首是瞻?哪个不是既怕他又喜欢他?唉!人啊!知足才是美德! 在回校途中,方铮驰停了一次,进药店买了盒药扔在秦礼言的腿上,说:“化淤解毒的,没事的时候多搽几次。” 秦礼言翻来倒去地看,问:“多少钱?” “打算把药钱还给我?”方铮驰笑着挤出药膏抹在秦礼言脸上,不小心搔到他敏感的耳垂,惹得秦礼言哈哈大笑,一把拍开他的手,说:“痒死了,我自己来。呃……到底多少钱?”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哪方面,”方铮驰笑着把药装进秦礼言的口袋里,看着他揉搓自己的脸,说:“你如果想问欠我多少债的话,那就增加到十万零一十二块了。” 秦礼言立刻直愣愣地盯着他,方铮驰接着说:“当然,十二块在十万面前简直微不足道,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你说是吗?” 秦礼言赶紧点头,生怕他提出十万一次性付清。 再次发动车子,没几分钟就到了学校,方铮驰放下秦礼言,临走前说:“找点琴谱好好练练。” 秦礼言听到这事就不高兴,模糊不清地“噢”了一声,敷衍了事,摆摆手走人。 走了没两步,猛然想起,今天打人砸东西,方铮驰好像没惩罚,难道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等在后面?秦礼言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以后还不得天天战战兢兢过日子?真不如早死早超生!秦礼言紧跑两步回去请罚,再瞧方铮驰,车子已经不见踪影了。 秦礼言绷着脸回宿舍。 看见黑眼镜正忙得热火朝天,秦礼言疑惑地问:“你干什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 黑眼镜也不客气大声招呼:“小言,来帮忙收拾衣服。楚老师病了,我得去照顾照顾他。真可怜,孤身一人流落异乡。” “孤身一人?还流落异乡?我学文学的说话都没你这么艺术。” “呃……他自己说的。” 楚耗子精肯定没病!有病我负责!就冲他说的这句话就能断定! 秦礼言走去随手揣了两条裤子,一屁股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光看不动。“楚老师到底什么病?” “又流鼻血又头疼,我估计是用脑过度造成的。” “呵呵!”秦礼言笑了两声,深有同感,心说:他那脑子光用在思考怎么把你拐去跟他同居了! 张程皱着眉抬头问:“你怎么笑得这么奸诈……哎……你脸怎么了?这么明显的手指印,被谁打的?” 秦礼言摸摸自己的脸,也不觉得疼,“唉!别提了,今天我去应征家教,被个不懂事的孩子打的。” 黑眼镜生气,抄起一双袜子抽在秦礼言肩膀上,“瞧你那点出息!读博就为了给人当家教老师?就算要还债也得保持当代知识分子的风骨。‘士可杀不可辱’这道理你不懂?” 秦礼言斜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笑,“张程,你的书面语水平见长啊!没少受楚副教授熏陶吧!这回,你上他那儿去住,记得好好慰藉慰藉异乡流落者的……啊!”秦礼言跳起来想跑,被黑眼镜一把扯住大腿,死死按在床上,双手一顿乱划,“嘿嘿……你先得慰藉我!” 秦礼言被搔到痒处,淌着眼泪停不住地笑,“黑眼镜……楚老师要是知道你外遇……会……要了你的命……” “嗯!小言深得我心,说得入木三分!” 床上的俩人猛然一呆,一个抬头一个仰面,只见楚副教授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口。秦礼言心说:这哪像生病啊? 张程急忙下来,干笑两声,提起行李箱,挽着楚耗子精的手臂,“我收拾好了,走吧!” 楚副教授对秦礼言摆摆手,“小言,今晚上我家吃饭,庆祝张程乔迁之喜。” 秦礼言乐呵呵地答应。 晚上,秦礼言早早来到楚副教授家,看着一桌子菜,惊讶得高举筷子不知从何下手,“楚老师,这些……都是您做的?” 楚副教授谦虚一笑,“人的生活品质在于自己创造,既然没有勇气选择死亡,那就有义务善待身体,饮食的精良正是这一理论的基础。” 黑眼镜嚼着片蘑菇傻乎乎地问秦礼言,“他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人活着就为了吃好东西。” 气得黑眼镜白了楚副教授一眼,夹起鸡爪子啃,眉毛一耸,“真好吃!这也是你做的?” “哪天我教你。” 黑眼镜刚想点头,秦礼言眼疾手快,猛地扯着他头发往上一提,疼得张程大叫:“秦礼言你干什么?” 秦礼言在桌子底下狠踢了他一脚,“你傻啊!这事儿也能答应?你要学会了就等着天天伺候他吧,还指望他动一根手指头?做梦吧!” 张程后知后觉地直点头,一拍秦礼言的肩膀,“还是兄弟为我着想,差点被他糊弄过去。” 楚副教授舀了一勺蒸蛋放在秦礼言的碗里,刚想说话,秦礼言赶紧抢先开口:“楚老师,不是说张程来照顾你吗?我怎么瞧着像是你在照顾他?” 楚副教授笑眯眯地扒了口饭,说:“你这是嫉妒,其实大可不必!这样好了,你也搬来吧,我也可以做给你吃。” 然后你再把我连骨头一起嚼了!得了吧!这好事还是留给张程吧!“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劳碌命,说不定以后我得给别人做一辈子饭呢!” 黑眼镜一脚踢在秦礼言膝盖上,“‘君子远庖厨’你懂不懂?你老婆真要这样,趁早休了她。” 又一句书面语!秦礼言嘿嘿笑着,指着楚副教授对张程说:“学识渊博、气度不凡、高个子高学历高收入,还做着一手好菜,你这老婆真是讨着了……” 还没说完,黑眼镜青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暴露,一筷子抽在秦礼言脖子上,立刻泛出两道红印,疼得他“啊!”一声大叫。 楚副教授黑着脸,一伸手揪住秦礼言耳朵,拖拖拽拽,打开大门扔了出去。 秦礼言龇牙咧嘴地站在门外,举着筷子傻了吧唧地干瞪眼,喃喃自语:“戳到他们的疼处了!呵呵!原来楚耗子精怕别人说他是张程的老婆。呵呵!” 拿筷子在门上敲了两下,放在地上,转身下楼。 外面天黑了,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秦礼言摸摸肚子,真是亏大了,看着一桌子佳肴居然一口没吃就被人赶了出来,早知这样,为什么不吃饱了再说那句话? 21 秦礼言从楼道拐出来,差点与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撞个满怀,那人急忙道歉,说:“请问,有位楚副教授是住这里吗?” 秦礼言仔细打量他,他是楚耗子精的学生?不可能!“你现在最好别去找他,他正在气头上。” “啊?”那人挠挠头,“可是……可是……外卖总得结帐啊,餐具也要收回去!” “你说什么?”秦礼言大惊,一把揪住那人的袖子,“楚副教授的菜是买来的?” 那人被吓了一跳,惊慌地点头。 秦礼言呵呵呵地笑,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黑眼镜……呵呵……叫你打我!你就蒙在鼓里吧!” 秦礼言笑嘻嘻地回宿舍跑到李群屋里,硬拉着他出去吃小炒,俩人坐在路边摊上喝啤酒,李群扒着秦礼言的脸问:“你这是非礼哪个小姑娘被人家打的?” 秦礼言冷扫他一眼,“你能不能有点常识?被小姑娘打是五个手指印,”秦礼言指着自己的脸凑到他面前,“你数数,这儿就四个。这是拳头揍的,明白不?男人嘛,脸上带伤表明战绩辉煌!” 李群哈哈大笑,“你不培养儒雅气质,改走狂野路线了?说真的,你这脸上没斑没点没青春痘,有它陪衬生动多了。老实说吧,这淤青怎么来的?” 秦礼言哀叹一声,“方鑫打的!” “什么!!”李群大惊。定了定神,捏着秦礼言受伤的脸,“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 秦礼言疼得一咧嘴,拍掉他的手,说:“唉!别提了!你猜方铮驰和方鑫什么关系?” “这还用得着猜?是叔侄。那孩子是我老板老大的儿子,方铮驰是老小。” “什么!你知道?”秦礼言“噌”站起来,板凳“咣当”一声倒地不起,散了板了,秦礼言恶狠狠地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知道我今天出了多大的洋相吗?” 李群不慌不忙又拖了条板凳给他,“你能不能也有点常识?你指望他们俩什么关系?父子?方铮驰看上去都没我大,生得出那么大儿子吗!” 秦礼言气恼之极,抓起酒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全灌了下去,呛得猛咳一阵,把瓶子往桌上一掼,叫:“老板!来一箱啤酒。” 李群赶紧拦着,“别!别!老板,你别听他胡说,他喝醉了。”反手给了秦礼言一拳头,“你病才好几天呀,又想去见苏徽?” 秦礼言瘫下来,趴在桌上喘气,李群捅捅他,“我对你出的那个洋相特别好奇,你说说,你说说。” 秦礼言唉声叹气,一时没憋住,对李群一五一十全说了。 “天啊!天啊!天啊!”李群直着嗓子叫,一拍桌子喊老板,“上啤酒上啤酒!没酒我抗不住!”先灌了半瓶下去,激动地抓着秦礼言的手,“方铮驰这人真是,太那什么了吧,亲侄子下死手摧残,对你倒是有情有义啊!他有什么把柄抓在你手里?” “哎?”一语惊醒梦中人!秦礼言鼓着眼睛瞪李群,张嘴闭嘴过了半晌也没蹦出一个字来。 李群还在起哄:“没把柄?那就奇怪了!”李群突然凑到秦礼言面前,一脸猥琐地说:“你要是个女的吧,还能解释成是人家喜欢你,可你偏不争气是个男的,你说这事儿邪门不邪门?” 秦礼言抄起酒瓶比画了两下,阴沉着脸说:“想知道?想知道就去问姓方的。本少爷不想提起他!” 李群急忙抢下酒瓶,讨好地笑,“别生气别生气呀!你怎么连玩笑都听不出来?” 俩人打打闹闹,吃吃喝喝,一小时后各自回宿舍。秦礼言躺在床上睡不着,瞪着墙角的蜘蛛网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最后终于找到了类似事例:香港电影里常有这样的镜头――某人欠下高利贷,追债者寄死猫泼油漆打恐吓电话,但绝不会赶尽杀绝,否则将一无所获。方铮驰深懂这道理,所以今天才会放自己一马。 秦礼言自我洗脑,清醒的意识不停地重复:这就是事实,事实就是真理,真理就不容质疑;内心深处却在呵斥自己:你就胡扯吧! 惴惴不安地睡着了。 第二天星期一,一大早,秦礼言正在洗漱,方铮驰打来电话:“起床了吗?” “嗯,刚起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提醒你该练琴了。” “唉!一大早就不能说点让人高兴的?” 对面笑了起来,“好消息倒是有,就怕你做不到。” 秦礼言立刻停止刷了一半的牙,“哦?你说,你说。” “要是你星期三完成得出色,我就把你这个月的薪水调成六千。” 秦礼言高兴得手一抖,刷牙杯里的水泼了一鞋子,呵呵呵地光笑不说话。 方铮驰接着说:“顺便问一句,你脸上的淤青好点了吗?” 秦礼言还沉浸在“六千”里,根本没听见,随口答:“好多了好多了。”其实――比昨天更厉害,一夜过来,淤青没消,脸还肿了。那盒药膏早不知被他扔什么地方去了。 挂了电话,先去听了节课,然后兴冲冲跑到图书馆借琴谱。 秦礼言在音乐书籍区转了半个多小时,一个音乐学院的同学看着他很奇怪,问:“小言,怎么突然对音乐感兴趣了?嗯?你脸怎么了?跟人家抢女朋友被打的?” 秦礼言急忙抓住他,问:“你的钢琴能不能借我练几天?” “先回答脸的事,我对这个感兴趣。” “是,你想的一点儿没错,琴能借了吧。” “不能,我没钢琴,我的专业是乐理。你练琴干吗?” 秦礼言没好气地答:“赚钱!” “哦!”那人恍然大悟,“家教?还是上酒吧、咖啡馆、西餐厅弹?” “西餐厅。” 那人一把夺走小言刚抽下来的一本《爱乐乐团经典曲谱》,放回去,说:“你呀!别死心眼!在餐厅里弹这个是玷污高雅音乐,回去在网上下点流行歌的谱子,照那个弹就行了。” 秦礼言又抽下来,说:“人家要开宴会,流行歌能跳得起来舞吗?” 那人促狭地笑,往书架上一靠,“这是谁这么大胆子找你去当钢琴师?” “唉!你能不能帮帮忙?事关六千块钱的生意。” “六千?”那人惊呼,“赚了钱请我吃饭。” 从图书馆出来,秦礼言和他一起上音乐学院,跟琴房管理员借了架小钢琴,在半个专业人士的指导下,磕磕绊绊地练习。 如果有人经过门口,就能听到如下精彩对白: “你五线谱认全了吗?翻简谱翻简谱,找找哪本书是简谱的。” “找不着……嗯?……还真有一本。” …… “别光顾着手弹,脚下踩啊!” “钢琴还要踩?我以前好像从来都没踩过。” …… “升5升5,换无名指,中指你扭得过去吗?” “谁说的?我这不是扭过去了嘛。” …… 几个小时下来,练习者虚脱了,指导者瘫痪了。 “教你能要了我的命,我要是那餐厅老板早叫你滚蛋了。” 秦礼言趴在琴盖上懒得动。 “吃饭吃饭。” 俩人上食堂,回来之后,秦礼言千拜托万恳求,半拉专业人士看在六千块钱的份上勉为其难答应继续活受罪。 如此过了两天半,专业人士眼冒金星走路虚浮。秦礼言感慨良多,以前居然能一晚上练熟一首简直是奇迹,应该犒劳犒劳自己。(他也不想想,以前练的是入门曲,跟现在的一比,天壤之别!) 星期三下午,在教务处梁主任的威逼之下,秦礼言去了新校区土木工程系。 往讲台上一站,底下“轰”一声笑开了。 前排那个活络的矮个子男生,站起来喘着气说:“老师,您这脸上很精彩啊……” 胆子小的互相偷笑着窃窃私语: “别是作贼被逮,让苦主打的吧……” “你要问他,他肯定说:‘让门撞的。’” “也有可能说:‘走路不小心摔的。’” …… 秦礼言夸张地咳嗽一声,“同学们是不是在猜测我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学生嘻嘻哈哈地笑,异口同声地喊:“是……” “我要说帮忙抓小偷,被小偷打的有人信吗?” 又笑着喊:“信……才怪!!!!!!!” “那好,我实话实说,前段时间研究生写阶段性论文,我敷衍了事,论文得了‘差’等,学分扣了,我后悔不迭,自己抽嘴巴,抽成了这样。” 底下嗷嗷狂吼,还有人叫:“老师,我爱你,不及格万岁!” 秦礼言微微一笑,“你们的作文写了吗?敷衍了事的我也给‘差’,学分也扣掉。” 教室里突然鸦雀无声,学生们惊恐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临时小班长站起来,举着一叠纸说:“老师,这是上次的作文,这个选修班共四十九个人,交了二十二份。” 秦礼言心满意足地笑,“好极了!先放在你那里。” 秦礼言开始上课,从“母狐狸”谈到《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屡试不中,扯到《儒林外史》中有同样命运的马二先生游西湖,从西湖扯到的《瘦西湖烟柳处》(学生在教材上没找到,开始躁动,互相问是什么书),因为这是黄书,又扯到《金瓶梅》(学生在教材上还是没找到,但却兴奋地直叫)。说起黄书,秦礼言立刻想到了《季历伶考》,一时生气,开始大段大段地用隐晦的文法讲古代戏子的“精彩”生活。学生云里雾里,秦礼言口干舌燥。 下课铃一响,秦礼言转身就走,小班长追在后面喊:“老师,作文你还没拿。” 秦礼言当作没听见,一路狂飙到校门口,坐校车回本部。秦礼言心说:收了作文就得改,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四点多钟揣上琴谱去了饭店,在大堂里碰到那个精明干练的成功人士,秦礼言绕了个大圈子,离他远远的贴着墙角走。 那人笑着喊:“秦礼言!” 秦礼言冷冰冰地扫他一眼,绷着脸走到他面前。 那人疑惑地问:“你的脸怎么了?” “猫咬的。” “猫?” “你不是说我是老鼠吗?”秦礼言扭头往前走。 客人一把拉住他,“我没说你是老鼠,我只是说……” “行了行了,别越描越黑了。我忙着呢,没工夫听你解释。” 客人又笑了起来,“你忙什么?宴会八点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始。” “哦?”秦礼言正好看见方铮驰从西餐厅拐出来,立刻转身往门口走,“时间既然没到,那我待会再来。” 方铮驰喊他的名字:“秦礼言!” 秦礼言假装没听见,紧赶几步,出了饭店。 客人笑呵呵地拍着方铮驰的肩膀说:“他很怕你。”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可你说的是事实。” 22 秦礼言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找地方打发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电话响了,“方铮驰”三个字跳动不停。秦礼言撇撇嘴,接起来:“喂!” “你吃饭了吗?今天阴天,你站在外面不冷?” “谁说我站在外面的?我坐在饭馆里,等老板上菜。”秦礼言往旁边挪了挪,给几个拖行李箱的客人让路。 “是吗?”方铮驰笑着说。 这笑声似乎就隔着一道门在耳边上响,秦礼言不动声色,头都没回,抬腿擦着一辆出租车的车头跑到马路对面。司机狂怒:“你想死啊!!!” 方铮驰心脏猛跳,紧赶几步,喊:“小心车!小心车!”抓着电话的手一阵颤抖,沮丧极了。 方铮驰又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听听还没断,“喂!秦礼言!” 秦礼言正在找餐馆,没理他。 方铮驰叹口气,“别找了,左边就有一家,价廉物美,还有空调,吃完了到饭店来。” “去干吗?不是八点才开宴会吗?”边说边拐进右边一家,回头示威似的瞟了方铮驰一眼。 方铮驰无奈地摇头,嘴上却笑着说:“他们就算十点开宴会都与你毫不相干,你的工作时间从五点开始。” 秦礼言拉着脸微不可闻地“哼”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呃……来个西红柿鸡蛋汤、雪菜肉丝、香菇青菜,老板,雪菜肉丝多放点辣椒……呵呵,先这样吧,吃得不够再添……哎……老板,你慢点做,我不赶时间。” 方铮驰笑了笑,“你吃饭吧,慢慢吃。”电话断了。 秦礼言听着手机里的“嘟……”声直皱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威胁? 三两口扒完了饭,秦礼言走进饭店。 刚进西餐厅,秦礼言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花团锦簇,灯光暗淡暧昧,居然还搬来断胳膊雕像做点缀,就连服务员都换上了职业套装。秦礼言瞧瞧自己一身的牛仔,往门口一站,怎么看怎么像那断胳膊雕像的胳膊。 餐厅经理走来,对秦礼言说:“你来得正好,抓紧时间跟乐队排练排练……嗯?……你脸怎么了?” 秦礼言尴尬地笑,“路过操场,不小心被篮球砸的。” 经理没说什么,拉着秦礼言介绍给乐队指挥,那穿着燕尾服的秃顶指挥一脸轻蔑地看着小言的牛仔服,“你就是钢琴?” 你才是钢琴!秦礼言点点头。 “坐下,弹一段《致爱丽丝》。” “我不会。” 指挥太吃惊了,“那你会什么?” 秦礼言翻开那本简谱,往他面前一摊,指挥眼角直抽搐,没办法,只好一首首演练,秦礼言时不时还要拖拖后腿。 大概一小时后,休息片刻,指挥把餐厅经理拉到墙角,憋闷地问:“能不能把这个人换掉?” 经理叹气,“你不知道,他本事没有,后台硬着呢,要不然你跟我们总经理商量商量?” 说总经理总经理就到,方铮驰和那成功人士走进餐厅,方铮驰环视一圈,径直朝秦礼言走去。 指挥赶紧半路拦截,问:“方总,那个钢琴手太差了,能不能换掉,我打电话随便叫一个都比他弹得好。” 方铮驰笑着说:“很抱歉!我希望我能如你所愿,可惜事与愿违!在某些事情面前,人力总是渺小得可怜,残酷的现实受各种不可测的因素制约,要想改变,虽不至于势比登天,至少也是大费周章吃力不讨好。唉!”最后这声气叹得,好像他有多少不得已的隐衷似的,让闻者不忍见者痛心!殊不知就他最不想换掉秦礼言。 这模棱两可的话听得指挥晕头转向,憋着气往回走,心里怒骂秦礼言。 秦礼言也苦,从看见方铮驰进餐厅起就开始往侧门挪。 方铮驰眼角余光一直对准着他,笑眯眯地也不追,扬声喊:“秦礼言!” 秦礼言后背挺直,紧走两步,闪出门外,扒着门逢往里偷窥,只见那客人哈哈大笑,方铮驰拉了把椅子坐下,对客人一摊手。 秦礼言一屁股坐在楼梯上,阴沉着脸,心说:今天,有你没我,就这么干耗着,谁怕谁啊! 唉!你就嘴硬吧!你要不怕他用得着在这里干耗着? 楼梯间上下串风,秦礼言连打几个寒战,心里老大不开心,刚站起来想往楼上跑,“砰”一声巨响侧门被撞开,秦礼言吓了一跳,指挥青筋暴露地吼:“你在这儿干什么?到处找你,晚上演奏不起来你负责?” 秦礼言大怒,一甩膀子,“我就巴不得演奏不起来!” 指挥一愣,拉着他就走。 秦礼言抠着门框死活不撒手,探照灯般的眼睛在大厅里扫了一周,发现方铮驰已经离开了,秦礼言乐呵呵地放开手,非常有礼貌地对指挥说:“唉!这多不合适啊!还劳您亲自跑一趟,真对不起!下次您叫我一声就行了。” 指挥被他前后不一致的言行唬傻了,看着秦礼言不知说什么好。 接下来的将近一个小时里,重复着刚才的练习,秦礼言重复得最彻底,连错误一起重复。气得那秃顶中年人举着指挥棒恨不得戳到秦礼言脸上。 刚开始指挥还在喊:“情绪!情绪!”到后来就变成――“看清楚!看清楚!”通常没看清楚的都是秦礼言,这时候,小言总是岿然不动装得正经八百。秃顶指挥涨了一肚子怨气没处撒。 七点半一过,衣着光鲜的客人陆续进场,乐队开始以那种光怪陆离的配合方式正式演奏。 八点刚敲,压轴大老板踩着钟声进大厅,全体起立,大老板压压手掌,讲了两句废话,宣布――宴会开始,黑压压的人群大声欢呼,等的就是这一句,一阵热烈的掌声,各色人等开始分群分党,有聊天的,有跳舞的,有用餐的,还有勾着酒杯装酷摆造型的。 秦礼言从没参加过这样的聚会,瞧着很有点儿上流社会的架势,他好奇极了,一只眼睛瞄琴谱,另一只眼睛四处乱扫。就秦礼言的演奏技术,全神贯注还要错漏百出呢,更何况是这样三心二意?于是,人们有幸见识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舞会,前一分钟,大家翩翩而起,后一分钟,一声明显不协调的噪音划破长空直击舞者心房,所有人神情一呆站立不动,可仔细聆听,好象……好象很正常嘛,刚才难道听错了? 这样出现一次两次倒还情有可原,可一首曲子错个五六回,傻子都发现那衣着另类(?)的钢琴师就是罪魁祸首。 当事人完全不理会,想理会也没那能耐,错就让它错到底,秦礼言懒得讲究,自己该干吗干吗。当他看见一个男的把夹菜的镊子掉到地上,捡起来偷瞟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又把镊子放回盘子里时,秦礼言哈哈大笑。 麦克风正对着钢琴,于是,在美妙的器乐之外,人们还享受到了饭店额外赠送的声乐表演,秦礼言那耸动的笑声飘飘荡荡钻进了扬声器,一番加工之后,放大了好几倍,再从音箱里轰轰烈烈传出来。所有人吓得面色大变,秦礼言见祸闯大了,陡然住嘴,面容严肃地继续弹琴,表现得尽职尽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客人们面面相觑,服务员满脸黑线。 其实事情也不算大,晃个神就过去了,除非有心人士故意要挑起事端。 您还别说,还真有居心叵测的,不是别人,就是那大老板。此人端着杯红酒风度翩翩地踱到秦礼言旁边,秦礼言心里“扑通普通”直擂鼓:要坏事要坏事! 果然,他把杯子往钢琴上一放,盯着秦礼言受伤的脸看了半天,看得那淤青往外直窜火,终于,说话了,开口就讽刺――“这钢琴被你砸过之后,弹起来好听多了。” 秦礼言气得发抖,你还好意思提钢琴?都是你害我欠下十万块巨款!秦礼言抬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猛然拉低麦克风,对准琴键就是一阵乱敲,刺耳的噪音顿时狠狠打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大厅立刻乱成一锅粥,“哎吆哎吆”“对不起对不起”……各种声音一时响起此起彼伏。还有个女声叫:“哎呀!我的鞋跟掉了!” 秦礼言指着大厅笑,“您果然真知灼见,您听听,被我砸过之后,声音多富有层次感,这钢琴的音质得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认同。” 餐厅里鸦雀无声,个个都惊讶地看着那个面目狰狞(伤痕造成的视觉错愕)的斯文(眼镜造成的视觉错愕)牛仔小流氓对他们老总横眉竖眼大加耻笑。 矮个子经理慌忙飞奔而来,狠狠剜了秦礼言一眼,对着客人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客人微微一笑,对经理说:“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你最好把方先生叫来,我想听他向我解释清楚。” 不用经理去请,方铮驰已经进来了,拉起秦礼言,笑眯眯地说:“你累了,休息一下,我们好好谈谈关于口头协议的问题。” 秦礼言浑身瘫软地站起来,刚才的神气活现顿时一去不复返。 客人一把拉住方铮驰,说:“他脾气大成这样……” 方铮驰笑着打断他,“你知道他脾气大还招惹他?讨到便宜了吗?” 那人无奈地苦笑。 方铮驰拉着不情不愿的秦礼言进了隔壁一个小房间。 门刚关上,方铮驰转过身来,猛然吃了一大惊,捧着他的脸问:“你的脸……” 秦礼言靠在门上讪笑着鬼扯:“这两天吃馒头,酵母起了作用,把脸涨得这么大。” 方铮驰镇定下来,也笑,“是吗?”一眼看见脖子上还有两道淤痕,扒开秦礼言的领子,问:“这是不是吃油条吃出来的?长长的。” 秦礼言自己摸了一把,挺疼,说:“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有个副教授做着一手好菜,那面条长得……”然后一脸垂涎的表情,心说:楚耗子精还指不定认不认识面条呢。 方铮驰笑着拉秦礼言坐到沙发上,说:“很有道理!我们不如讨论一下吃什么最健康这个学术问题。” 好主意!我没意见!嘴上却无精打采地说:“还是算了吧!直接切入正题吧。” “哦?容我想想……什么正题?” 你装什么大头蒜!秦礼言怒瞪。方铮驰笑眯眯的,根本不在意。 秦礼言人在屋檐下只好低下头,“今晚的宴会……我……” “我在监控镜头里都看见了,闵榛觉得宴会无聊透顶,故意惹是生非找乐子,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秦礼言立刻精神抖擞,“就是说我没责任?” “是没什么责任,”方铮驰眯着眼睛审视淤青和红印,“不过……” 秦礼言就怕他这样,一听到“不过”两个字能紧张得把神经绷断。 方铮驰抚了抚他的脖子,秦礼言任由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为所欲为,大气都不敢出。方铮驰问:“疼吗?药膏搽了吗?” “您还是把‘不过’后面的话先说了吧。” “也好。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要是你今晚完成得出色,就给你调薪水。” 秦礼言哀叹一声,看样子是调不上去了。 果然!方铮驰说:“你觉得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算得上出色吗?” 秦礼言又哀叹一声,往桌子上一趴,眼神暗淡无光。 方铮驰笑着搂着他的腰,贴到秦礼言耳朵边上轻声地说:“服务行业很特殊的,特殊就特殊在无时无刻都得笑脸迎人。那么有人让自己生气了怎么办?总不能老是委屈自己吧。那就继续微笑,然后找个机会私下解决好了,何必冲动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娱乐大众呢,你说对吧。” 秦礼言猛然挺直身体,极度惊讶地看着他,半天才开得了口,“这……这就是你的处世哲学?” 方铮驰满意地看着秦礼言通红的耳垂,拍拍他的背,站起来说:“我只是就事论事。接着去弹琴吧。” “不去!” 方铮驰非常不认同地摇头,“就我所知,闵榛准备了四万块钱作为乐队的劳务费……” 秦礼言眼睛突然一亮,亮得能关了灯直接用它照明,跳起来就跑,方铮驰话还没说完,“砰”一声门就关上了。 23 秦礼言兴冲冲地往餐厅跑,途中看见一个胖子捶着腰朝后门走,背影越看越像方鑫,秦礼言抬腕看看手表,都过了八点半了,这噩梦还没回去? 方铮驰从房间出来,看见那胖孩子,笑着叫他:“方鑫。” 噩梦吓了一哆嗦,急忙转身,腆着脸喊了声:“四叔!” 方铮驰笑眯眯地招招手,“过来,我们来计算一下你打碎的餐具。” 小家伙哭丧着脸,一边挪一边哀求:“四叔!您饶了我吧!” 方铮驰脸挂下来,佯装生气地说:“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第一天来工作我就问过你要不要我特殊照顾,可你完全不领我的情。” 秦礼言躲在墙角鼻子直喷气,心说:你的特殊照顾?你能把他全身肥肉称一称卖光了! 方鑫终于挪到了方铮驰面前,方铮驰摸着他的头拉进房间里。 秦礼言哀叹一声,万分同情方鑫,怎么摊上这么个叔叔?摇头叹气地回餐厅,被人群一挤,化妆品味一熏,立刻就把噩梦以及他那更噩梦的四叔忘得干干净净。 穿过大半个餐厅,秦礼言来到闵榛面前,满脸抱歉地说:“对不起,闵先生!” 闵榛笑着问:“方先生只叫你口头道歉?” “当然不是,我马上就去弹琴。” 闵榛扯住他肩膀,突然凑到秦礼言耳朵边上轻声地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好不好,你故意乱弹一气,我给你发奖金。” 秦礼言斜着眼睛瞟他,鄙夷地嗤笑:“你果然穷极无聊!”说完扭头去弹钢琴。 中年指挥怒气冲冲地瞪着秦礼言,“你怎么又回来了?没你我们还顺畅一点。” 你以为我想回来?要不是看在四万块劳务费的份上我会回来受你的气?秦礼言刚想开口讽刺两句,猛然想起方铮驰说过不能娱乐大众,抵唇的话只得硬生生吞回去,闷声不吭地坐下弹琴。 秦礼言这回学乖了,全神贯注地演奏,连那掉镊子的蠢蛋把不爱吃的菜放回盘子的情景都没看见。 二十分钟后,方铮驰走进餐厅,站在门口注视着秦礼言,餐厅经理急忙赶到他面前,抹了把冷汗还没开口,方铮驰先问:“秦礼言又犯错了?” “倒还没有,不过……” 方铮驰微微一笑,“你知道的,既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那就什么都别说,否则师出无名会落下话柄,对你个人的声誉是一大打击。” 经理神色一凛,极其受教地点头。 方铮驰沿着墙根绕了半个餐厅来到闵榛面前,笑着问:“你真这么无聊?不如找人跳舞去吧。” 闵榛皱着眉问:“你没跟员工聚过会吧,作为老板想融入员工是不可能的,他们或多或少都带着点畏惧心理,看着舞伴诚惶诚恐的样子简直就是受罪。” 方铮驰极其舒畅地笑,“你终于明白了,‘严肃’是一把双刃剑,工作时披荆斩棘所向披靡,休闲时寒光四射拒人于千里之外。” 闵榛耻笑,“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说真的,秦礼言知不知道你这两面三刀的性格?” “两面三刀?你这词用得真是……”方铮驰抬眼看看秦礼言,指挥正一棒子狠命敲在琴盖上,秦礼言讨好地笑,一转眼,趁其不注意嘟囔着骂了一句,这情景惹得方铮驰哈哈大笑。闵榛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说:“脾气大的人就这点好,一惹就发毛。” 方铮驰一挑眉,“又心痒了?你可以再去试试,省得这么无聊。”然后摆摆手,“很羡慕你能如此清闲地干站着,我还得去工作。”转身走了。 闵榛往墙上一靠,闭上眼睛微不可闻地叹气。 十一点钟过后,秦礼言饿了,开始无精打采。人群也在酒精的催化之下变得异常起来,原本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白领们渐渐背离常态走向两极,一极瘫痪萎靡一睡不起,一极大笑大闹大说大叫。 秦礼言哈欠连天,恨不得倒下来睡在地上。强打着精神,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十二点的,客人陆续离场,乐队松懈下来,秦礼言偷偷摸摸跑到用餐区趁人不备摸了个苹果,一口啃掉一半。 一个光头走到秦礼言面前,笑着说:“小子,发钱了。你是叫秦礼言吧,今天表现不错,没让我们从头到尾听同一首曲子。” 你就讽刺吧!秦礼言讪笑着接过钱,看看有厚厚的一叠,心里乐翻了天,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揣进口袋里,右手始终没拿出来,一张一张慢慢地数,越数嘴咧得越大,几分钟后,右手终于抽了出来,小言笑眯眯地一口啃掉苹果的另一半。 钱都到手了,谁还去弹琴?秦礼言抬腿出饭店,坐夜间公交回学校。 走到校门口,大门关了,值班室里鼾声如雷,秦礼言绕了半截路,爬树翻墙头蹦进校园,抬起手腕借着月光看表,发现已经时过临晨一点,宿舍早锁了,秦礼言暗骂一句,又熟门熟路地翻出去,站在路灯下发呆:上哪儿打发这几个小时?秦礼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眼皮快睁不开了。对面一家网吧的霓虹灯还亮着,秦礼言站起来正想过马路,一辆汽车突然停在他面前,方铮驰下车,问:“你怎么还没回宿舍?” “宿舍锁了,今天没地方住。” 方铮驰笑了起来,“上车!” “上车就算了吧,我想好了……” 方铮驰转头看看网吧,勾着嘴角问:“忍受着漫天的二手烟和污言秽语在椅子上窝一夜?” 秦礼言心说:你把网吧摸得很清嘛!上了车,方铮驰发动汽车转了360度往回开,秦礼言吃惊极了,问:“你不回教工宿舍区?” 方铮驰打开音乐,笑眯眯地说:“难道你希望明天一大早被我父母发现衣衫不整地躺在客厅沙发上?或者你更愿意跟我挤在狭小的单人床上?” 秦礼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汽车开过了饭店,秦礼言更吃惊,“不回饭店?” 方铮驰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饭店房间是要钱的……哦……我刚想起来你今晚拿到劳务费了,拿了多少?瞧瞧够不够住一夜的。” 一路往东郊开去,中途停下来买了两盒药膏。 汽车进了一个小区,秦礼言站在一幢小别墅的客厅里,笑着点头:“狡兔果然三窟!这是你家?” 方铮驰关好门,“经济独立的成年男子自力更生是天经地义的。” 别文绉绉的说得这么好听!“噢!”秦礼言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明白!这就是藏娇的金屋!” 方铮驰好笑地看着他,“那你今晚住在这里算不算是被藏的阿娇?” 秦礼言摸摸脸上的伤痕,“有我这么生猛的阿娇?” 方铮驰拉他坐下,进厨房,问:“想喝什么?……嗯……只有白开水。” “开水就开水吧。今晚我睡哪儿?” “楼上。被子在柜子里,把蓝色的抱出来。”方铮驰把饮水机的插头插上,翻出杯子洗了两个。 秦礼言登登登跑上楼,又登登登跑下来,扒着吧台问:“就一间卧室一张床?” 方铮驰找出瓶咖啡,看看纠结一处的咖啡粒,连瓶一起扔进了垃圾桶。转头问:“那么大的床不够你睡?” 跟你睡一起?我还不得噩梦连连冷汗淋淋?转身边走边说:“楼下呢?” 方铮驰把锅洗了洗,从冰箱里拿出两袋方便面,开火煮面。 秦礼言打开一扇门,里面书架、书桌、电脑、文具、人字梯……一应俱全,还有张小靠床,床上放了薄被。什么都想周全了,心思之细腻令人叹为观止,可就是……可就是――没有书! 秦礼言关了门,打开隔壁房间,这间更好,空空如也,除了墙上的几盏灯,其它物件一概皆无。 秦礼言乐呵呵地走到灶台边问:“那疑似书房和空屋子是怎么回事?” 方铮驰倒了杯热水给他,说:“你觉得我会一辈子孤零零地生活在这里?我从没想过要委屈我的爱人,个人空间是必不可少的,空屋子由他喜好随意布置,这是一个丈夫最起码的体贴。” 秦礼言撇嘴,“体贴?就是说除了那空房间,其它地方都得听你的?你体贴得很彻底啊!” 方铮驰顿时停下所有的动作。 “这地方离城区也太远了吧,你要真体贴,就别让你老婆进趟城倒个把小时公交,给人家买辆车。”秦礼言走到一道门前,欣赏上面的水墨画,“这画不错。” 方铮驰往锅里加了点水,思索了好一会,“你说得对,你要真不喜欢……”还没说完,秦礼言已经打开门走了进去。 也就过了一分钟,秦礼言一脸不可思议地出来,往客厅中央一站,目不转睛地盯着方铮驰。 方铮驰端起锅放到餐桌上,拉着秦礼言坐到桌边,莞尔一笑,问:“什么东西把你吓着了?傻乎乎的。” 方铮驰等了他半晌,秦礼言终于说话了,“你果然很有钱!” 方铮驰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进厨房洗了两只碗和两双筷子。 秦礼言说:“七台电脑!你用得了那么多吗?钱多了烧……”赶紧住嘴。 方铮驰把面条分了分,拿着调料袋直皱眉,问:“你要这东西吗?” “我不要。” 方铮驰把冰箱打开,都不用翻,一眼看去,空空荡荡。又走进厨房翻箱倒柜地找,掏出三包榨菜,先看生产日期,一抬手扔进垃圾箱。好不容易从角落里抠出包酱黄瓜,走回来。 秦礼言问:“这地方你到底多长时间没住了?” “我每周都来过一夜。”方铮驰撕开酱黄瓜的包装,闻了闻,眉头打结,赶紧扔了。 秦礼言嘻嘻哈哈地故意闻了闻方便面,“这也过期了!” 方铮驰挑起一根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迟疑着说:“应该不会,我上个星期天刚买的。” 秦礼言都没等他说完,“吸溜”一筷子面进了嘴下了肚,早饿了! 半碗面下去,饥饿顿消,秦礼言开始说风凉话,“你折腾了半天,我还以为烧什么好吃的呢,原来是泡面,我住的那栋宿舍楼,每人屋里至少放了一箱,品牌齐全口味多样,几年下来,我都不想闻到它的味道。(“吸溜”又吃了一口)想想啊,我真羡慕黑眼镜,他的导师楚副教授能做一手好菜。”扯这谎也不怕天打雷劈! “我不明白,老师会做菜,你为什么羡慕学生?”顿了顿,方铮驰笑着凑到秦礼言面前, “或者,他们的关系并非师生那么简单……” 秦礼言大骇,一口汤突然呛到气管里,脸涨得通红,一阵剧烈的干咳,惊恐地瞪着方铮驰,方铮驰笑眯眯地拍拍他的后背,“看样子我猜对了!他们是情侣吧!你不觉得怪异?” 秦礼言白了他一眼,“你真狭隘!这事我见得多了……”此言一出,方铮驰惊讶至极。小言接着说:“我读过无数的古代肉书,这类事情从古至今从没断过,连司马迁都在《史记》里辟出专题评论一番。明清时期更为常见,贵族阶层往往以此为荣。存在即合理,这不是单纯的生理问题,也不是飘渺的心理问题,这是文化,能衍生出一系列的文化现象。所以,作为一个现代人,少见才会多怪,我的理解力接受力认同力远远高过一般人,我认为隔离和鄙视是对人性的摧残,支持与祝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方铮驰靠在椅子里,认真地听完之后,笑着轻轻地说:“好极了!!” 24 方铮驰一直坐着,似笑非笑,等秦礼言喝完最后一口汤,问:“吃饱了?” “差强人意吧,你的烹调技巧有待加强。”秦礼言瘫在椅子上,眼睑耷拉着,吃饱了更想睡。 “口味是差了点儿,我知道,不过……”方铮驰突然一手搂上秦礼言的腰,一手抱着他的背,秦礼言完全没反应,“不过,我有办法补救……”双唇突然吻上秦礼言。 秦礼言大惊,眼睛抻得溜圆,像雕像一样僵直。 方铮驰细细亲吻,唇舌交融相濡以沫。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铮驰看着秦礼言的傻样,温和地笑了起来,额头相触,吻了吻他的鼻尖。 秦礼言终于解冻了,狂怒,使劲推他,“方铮驰!你混蛋!” 方铮驰立刻松手,秦礼言一脚狠狠踹过来,方铮驰早做好了准备,飞快一闪身,站起来,扯着秦礼言的手腕,两三步跨到客厅,胳膊一伸,抱着他的腰,死死压在沙发上。 “方铮……”“驰”字不见了,被方铮驰自己咽进了肚子里。 秦礼言惊慌失措,拼命挣扎。方铮驰并不坚持,一触即分,笑看着他。 “方铮驰!你神经……” 方铮驰眯着眼凝视着秦礼言的嘴唇,立刻伏下头,作势要吻,秦礼言大骇,硬生生住嘴。 方铮驰笑着问:“你骂我?要是我放了你,你会不会有多远跑多远?” “废话!” 方铮驰一脸惋惜地摇头,“这就是你的理论?骂人就是鄙视!逃跑就是隔离!满嘴仁义道德,给人一种海纳百川包容万物的假象,实际上呢?瞧瞧你现在的行为,你所谓的‘支持’‘祝福’上哪儿去了?往小处说,这叫虚伪,往大处说,你简直就是道德匮乏精神欺骗!” 秦礼言冷哼一声,“欺骗?别说得大义凛然,正常人谁接受得了这个?” 方铮驰点头,“接受不了?说得好!我狭隘!你的宽厚倒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啊!” “这……这……”自己说话不算话,秦礼言狼狈万分。 方铮驰抚了抚他脸上的伤,神情怜惜,口气却强硬非常,“你写了很多年论文了吧,理论靠什么支撑?事实论据!你的行为支撑得了你的理论吗?说一套做一套!伪君子!假学道!” 秦礼言晕头转向,半天才疑疑惑惑地问:“你真是……真是……那个……什么……” 方铮驰放开他,站起来,坐到茶几上,秦礼言惊骇地盯着他。 方铮驰说:“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的结症!我猜,你从此后恨不得一辈子见不到我了吧。就因为我戳穿了你伪善的面具!” 秦礼言大声嗤笑,“行了吧!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很好!不是伪君子最好!”方铮驰笑着凑到他面前,“自然!要记着保持自然!我随时随地等着抓你言行不一致。” “啊?”秦礼言瞠目结舌。 方铮驰笑着说:“好了!起来吧,当真吓成这样?”秦礼言“腾”一声坐起来,一拳头擂在方铮驰胸口上,“这玩笑很恶劣!” 方铮驰似笑非笑地站起来,往厨房走,“你的理解力有问题,接受力有障碍,认同力完全缺失,说话前该想想清楚。好好回忆一下,我经常笑,找找哪回笑是用来玩的。” 秦礼言皱着眉挺着背,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方铮驰从厨房探出头来,问:“考虑好睡哪儿了吗?还有两个房间,去碰碰运气吧,说不定你能找到床。要不然就睡到楼上去。” 秦礼言一哆嗦,往沙发上一躺,“不用了不用了,这沙发不错。”故意把声音装得含糊不清。 “秦礼言,先别睡,你还没洗澡。” 秦礼言“嗯”了一声,脑袋一耷拉,一个抱枕滑了下来。 方铮驰快步走出来,抓着秦礼言的胳膊拉起来,秦礼言立刻睁开眼,怒气渐渐凝结。 “去冲一下,用不了十分钟。”方铮驰把秦礼言推进卫生间,把门带上。 门立马又被拉开,“洗完了还不是要穿脏衣服,这不多此一举吗?” 方铮驰朝楼上走,“记着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 “你去哪儿?” 方铮驰往楼梯扶手上一靠,笑着说:“给你拿干净衣服。要是你更乐意光……” 秦礼言赶紧打断他,“谢谢!谢谢!”“砰”把门关上。 十分钟后,秦礼言松松垮垮地穿着方铮驰的睡衣躺在沙发上。方铮驰问:“你头发擦干了吗?” 秦礼言猛然一惊,急忙坐起来,转头看看沙发上的湿印,抬眼直勾勾地盯着方铮驰。 方铮驰微微一笑,笑得秦礼言头皮直发麻,可他居然什么也没说又上楼了,秦礼言跳起来三两步冲进浴室,拿干毛巾使劲揉头发。 方铮驰抱着被子下来,扔到沙发上,笑着说:“有时候人的行为真是怪异得难以捉摸,好与坏明明显而易见,可就是有些左性之士反其道而行之,你说这是不是‘弃明投暗’?” 秦礼言暗自哂笑:你说得对极了!所以,睡沙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嘴上却冠冕堂皇地说:“给您添了这么大麻烦,我已经心里不安了,再睡到楼上去,那是鸠占鹊巢,我会感到罪孽深重的。” 秦礼言关了灯,躺到沙发上,方铮驰只好转身朝楼上走,忽然想起秦礼言还没擦药,轻轻喊了一声:“秦礼言……”秦礼言气息绵长,似乎已经睡着了。 方铮驰打开夜灯,就着昏黄的光线,眯着眼睛挤出药膏涂在秦礼言的脸上,慢慢抹匀了,又解开他的睡衣纽扣,仔细端详着两条长长的红印,搽上药膏缓缓摩挲。 “我知道你还醒着。你正在言行不一。” 秦礼言眯开一条缝,偷偷窥探,没说话。 尔后,方铮驰关了灯,上楼坐在黑暗里,闭着眼睛沉思,对刚才的行为后悔之极,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喃喃道:“唉!操之过急!跑了怎么办?确实不该为了打老鼠伤了玉瓶!心血来潮完全不可取,行动该慎重!” 楼下的秦礼言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沉思,对吃夜宵时说的话后悔之极,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喃喃道:“这就是无聊人士的无聊之举,就因为我说他狭隘,生气了,虚荣心造的孽。那好,我就自然给你看!” 这话他自己相信?谁知道啊!反正他睡着了。 第二天十点多钟,方铮驰精神锐烁地从楼上下来,瞧瞧秦礼言还在睡,拿起车钥匙出门,几分钟之后汽车扬长而去。 一个多小时后,秦礼言醒了,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脑袋左右转动四处张望,嗯?方铮驰不在?难道还没起来?瞧瞧挂钟,都十一点多了。 秦礼言登登登跑上楼,先敲了敲门,没人回应,门也没锁,进去一看――没人,配套的小卫生间里也没有。秦礼言又跑下来,站在客厅里思索:难道他把我一个人扔这儿了?一抬眼,发现车钥匙还在桌上,“在家!肯定在家!” 方铮驰确实在家,秦礼言在那扇挂着水墨画的门后面找到了他。此人正对着七台电脑神情专注地――干坐着,在秦礼言看来,“干坐着”三个字一语道破了眼前的事实。 秦礼言凑过去,扫了一圈电脑屏幕,撇撇嘴,文科生就不爱看这个――横轴、纵轴、跌宕起伏的函数线、跳动不停的阿拉伯数字。 方铮驰回头摸摸他的手臂,冰凉,说:“去换衣服!” 秦礼言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炒股票。” “哦!……”秦礼言明了地笑:“资本家最见不得闲置资金。顺便问一句,你赚了多少?” “股票风险大,赚得多赔起来也快!”方铮驰挑着眉问:“你感兴趣?” 秦礼言老实地点头,“是啊!投一万块钱下去,说不定第二天就能把十万块还给你了。” 方铮驰点头赞同,“一天就翻十倍?你不觉得估计得过于保守了?”方铮驰拉着秦礼言出书房,“去换衣服梳洗。想吃什么?” “方便面!我太爱吃方便面了!缺了它我活不了!”秦礼言心说:你真能问得出口,你这里除了方便面还能有什么?别说山珍海味,就是青菜豆腐你找得出来吗?不对不对!人家还有过了期的榨菜呢! “好!”方铮驰指着冰箱说:“还剩下两三袋,自己去泡。” 我也没指望你伺候我!秦礼言转身进了卫生间。 方铮驰进厨房,点火开锅,煲汤、炒菜、煮饭。 秦礼言从卫生间出来,闻着浓烈的食物香味,饥饿一阵阵往脑门上冲,三两步跨进厨房,一下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蒙登转向地问:“你……你还会做菜?” 方铮驰莞尔,“我说过我会是个体贴的丈夫,可惜,你不信!” 秦礼言直点头,“我信!我信!你太体贴了!倒追你的人还不得打破头啊?”秦礼言瞧着竹笋烧肉呵呵呵地笑,“苏轼说:‘无竹使人俗,无肉使人瘦,要想不俗又不瘦,那就天天笋烧肉。’” “苏轼说的?一千多年前的人说话很通俗啊,连我这个不学无术的人都听懂了。”方铮驰洗了洗手,指着桌上的购物袋说:“去找找胡椒粉,要不然苏轼就只能又俗又瘦。” 秦礼言在一堆杂物里翻了半天,挑出来送进厨房,方铮驰正好把豆芽炒好了装盘,递给秦礼言,“把餐桌收拾一下,顺便到门口把酸奶拿进来。” 秦礼言出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两分钟,费了好一番周折搬进十三瓶酸奶来,放在桌上,提起一瓶,看了看生产日期,笑,“七天了,乳酸菌在这瓶里安家落户繁衍后代,喝下去之后,人得多伟大啊,身体就是个大城堡,生活着无数的小生命!” 方铮驰笑着点头,“给你个机会当伟人如何?”端着笋烧肉出来。 二十分钟后,俩人一起吃早饭(或者说吃午饭),秦礼言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却大加贬低:你这手艺比你饭店里的大厨差远了,怎么好意思大言不惭说自己体贴的? 吃完饭,方铮驰又进了书房干坐着,苦命的秦礼言被支使去洗碗刷锅,作为一名“金贵的独生子女”,有生之年就没干过这个,气得他冲着书房门大叫:“你就不能把你那虚无的体贴贯彻到底?” 方铮驰打开门,往门框上一靠,边擦眼镜边微笑,“可以!体贴的丈夫该配个温柔的妻子,你去帮我泡杯茶,我比较喜欢江苏碧螺春,记着要用七十度温水,中泡法。” 秦礼言鼻子里喷火,抻着眼睛瞪他,瞪也白瞪,方铮驰没戴眼镜根本看不清。 简直欺人太甚!秦礼言咬牙切齿,“方铮驰!你!你……” 方铮驰把眼镜布往桌上一扔,戴上眼镜闲适地问:“‘你’什么?” 秦礼言猛地拿起抹布狠狠砸进洗理池,水花四溅,所过之处满地狼籍油渍纵横,秦礼言满身满脸脏水淋淋。 方铮驰一脸不认同地摇头,“你瞧瞧厨房脏得……不如,我来收拾你去泡茶?” 秦礼言僵直着身体,目不转睛,突然像木偶一样直挺挺转过去,拎起抹布拼命擦盘子擦碗。 “唉!”身后传来一声毫无悲伤之情的叹气,“本末倒置!正常人都趋易避难,你倒是迎难而上啊,精神可嘉!” 秦礼言使劲往下压了压火,不停地告诫自己:这人正无聊着!别跟他一般见识! 黑着脸把盘子搓得“嘎吱嘎吱”响,洗好了泄愤似的往旁边一抛,撞在瓷砖上“喀嚓”一声脆响,秦礼言急忙伸手去捞,光闪闪的盘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摇摇欲坠大有砸向地面粉身碎骨的趋势,再转一圈,又转了一圈,方铮驰笑眯眯地等着它掉下来,秦礼言大骇,惊出一身冷汗,飞快地冲过去,就差一步,没……没够着!“哗啦”一声,真的……粉身碎骨了! 秦礼言惊骇之极,蹲在地上捧着碎瓷片,往墙上一歪,抬头慌张地看着方铮驰。 方铮驰走过来,拍了拍秦礼言的头,打开顶柜,找到碧螺春,洗好杯子,冲温水滤茶,又往杯子里兑上一半水,放茶叶,凤凰三点头,沏好了,抿一口,晃悠悠踱到秦礼言面前,“学会了吗?这就是中泡法!” 秦礼言彻底蒙了!突然醒过神来,“会了会了!” “很好!不过这盘子……” 秦礼言倒抽一口凉气。 方铮驰又抿一口,接着说:“你先交一万块,多退少补!” 秦礼言大怒,“一个盘子值一万?你坑谁呢?” 方铮驰也不生气,托着茶杯伸到秦礼言面前,“看到杯子上的花纹了吗?这里的瓷器是一整套,本人多年来最得意的珍藏,按文物收藏最基本的原则,残缺不全,价值直线下跌。”方铮驰收回手,到饮水机旁续了些水,秦礼言“腾”一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我只打碎了一个,难道叫我赔一整套?” 方铮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这是天经地义的!撕坏了袖子就得赔一件衣服,撞断了桌腿就得赔一张桌子,这是同样的道理。你说我要个图案迥异的盘子有什么用?” 秦礼言张口结舌,明明知道他在强词夺理,可一时气恼攻心,就是找不着理由反驳,傻乎乎地僵立着生干气。 “谈钱很庸俗是吧,特别是我们刚吃了笋烧肉,该谨遵苏大学士的教诲。”方铮驰喝了口茶,唇边的笑容根本遮掩不掉,“换个方法,我的书房有三个多月没收拾了,今晚你帮我收拾。” 有门儿!只要不赔钱,干活完全没问题!“好!好!用不着等到晚上,我马上就收拾。” 方铮驰站起来往书房走,“我下午一点半要上班,现在十二点多了,你要是想倒腾个把小时的公交回市区,就留下来收拾书房。” 秦礼言“哎?”了一声。 方铮驰转过头来,“你想脏成这样坐我的车?去洗澡!” “不用了吧,洗了我穿什么?” 方铮驰走过来,拉着秦礼言的手,推进卫生间,“穿我的。” 十几分钟后,秦礼言穿着方铮驰的衣服出来,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裤腿卷了两圈,外套长过了屁股。 秦礼言二话不说直接进厨房――嗯?居然收拾好了? 我们的秦同学傻站在客厅里,背对着书房,心会神凝地大皱眉头,用他那多年来研究古代文学的脑袋思索,本职专业研究对象动辄成百上千年,因此这脑袋本身也跟古董似的锈迹斑斑血浸点点,转动一下就像迟钝的齿轮一样“嘎吱嘎吱”直喘气。这样的脑袋,您还指望它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都没过五分钟,秦同学放弃了,除了认定我们的方先生是个体贴的混蛋之外,一无所获! 在遥远的英国,一颗神奇的苹果砸在牛顿头上,此人推断出“万有引力”的事实早就告诉人们――深入思考,真理就在表象之后。 秦同学不研究物理,可能连这个如雷贯耳的事例都不知道,因此,他完全没有理科生追根求源的精神是情有可原的。 不明白我们的方先生为什么对自己体贴,也不明白我们的方先生为什么对谁都和蔼可亲,惟独对自己混蛋,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历史根源难以改变,多年的文科教育造就了这样的结果。 如果明白了才会让人担心,难道我们的秦同学从古书堆里钻出来了?中国学术界岂非少了个优秀卓越的“肉书理论”研究者? 自然!自然二字,秦同学就在这种脑袋的指挥下贯彻了下来,至少比方先生的体贴贯彻得彻底。 我们的方先生对着电脑微笑,夜里的过激行为后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嘛! 注:“狼籍”的ji该是草字头,电脑里找不到,用“籍”滥竽充数。 (虚伪人品偶尔正直一回,当然要表现得过本过利十成十足。) (原本想用符号堆砌出一个窃笑的表情,唉!水平太有限了!) 25 几分钟之后,方铮驰从书房出来,勾着秦礼言的肩膀出门,自己去了车库。 秦礼言深吸一口气,“这地方风景真不错,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四周张望一番,“这小区全是别墅?”往方铮驰的方向瞟了一眼,嘟囔:“钱多了烧的,坑蒙拐骗得来的钱当然不心疼!” 猛然看见不远处一栋四层大别墅鹤立鸡群,如果说周围这些千篇一律的别墅是小家碧玉的话,那么它就是西施昭君。论身材――高挑匀称;论容貌――沉鱼落雁;论装束――风姿卓越;论气质――呃……该用什么词呢?招摇嚣张!阳光一照――金碧辉煌傲视群雄。 秦礼言笑着对方铮驰说:“瞧见没?那才叫别墅,你怎么不买它?多能体现你的体贴啊!” 方铮驰眯着眼睛认真鉴赏,点头,“你说得对!可惜,有钱也买不到。那是闵榛的房子。” “哎?有钱买不到?难道他不是买的?” 方铮驰笑着把秦礼言推进车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做一行赚一行。” 秦礼言盯着西施行注目礼,“难道他是房产商?” “是啊!”方铮驰拐了个弯,“坐落于风水宝地,压轴的前沿设计,最高档的建筑材料。你看到的就是他那公司经营几年来,集体经验的积累,大众智慧的呈现。颠峰之作!” 秦礼言心领神会,了然一笑,“噢!明白!利用手中职权损公肥私。” 方铮驰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哈哈大笑,“总结得非常到位。” 得了吧,你文绉绉的不也表达这意思吗?“你跟他关系匪浅啊,他那点龌龊事儿,你倒是一清二楚啊!” 方铮驰深深看了秦礼言一眼,微笑着说:“关系是不浅,小学他打我,初中我打他,高中我逃学,他打小报告,大学他当纪检部长找我麻烦,我就抢他的恋爱对象。”我们的方先生碍于颜面说得含糊不清,由于水平太有限,当年根本没抢过来,人家死心塌地就看上闵榛这个从骨子里透着杀伐气的酷哥(?)了。 秦礼言张着嘴,听完了,完全忘记把嘴闭上,“这得多深的前缘才能这样纠缠不清啊!” 方铮驰点头,微笑,“同感!” 秦礼言暗自翻白眼,转脸朝着窗外,心说:这就是真人版狗咬狗!不对,是真人版狐狸咬狐狸! 正当这时,一辆宝马擦身而过,秦礼言立刻伸头观瞧。方铮驰一伸手把他拉下来,“很好!喜欢宝马!表现得极其露骨!” “那车里好象是闵榛。” “嗯?是吗?又换成宝马了?” 这话说得秦礼言想吐血:这什么世道啊!转头问:“他既然跟你同学,最多也就三十岁吧,怎么富裕成这样?别是……” “‘别是’什么?偷税漏税走私贩毒?” 秦礼言讪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这么明显的犯罪行为,他还能逍遥到现在?”方铮驰揽着他的腰,往自己身边靠了靠,“有心人很容易就能找到法规的不严密处。此人利用父母的积蓄炒房产,一年后开了家中介,两头隐瞒牟取暴利,尔后投资房产,捂盘捂了一年半,身家陡然过亿。” “过……过亿?”秦礼言大惊:苍天啊!厚土啊!这到底什么世道啊! 遇到红灯,方铮驰停下来,嘴唇凑过来,贴着秦礼言的脸颊,迟疑着,轻轻一扫而过。秦礼言还沉浸在“过亿”里,完全没感觉到自己无意间吃了闷亏。 方铮驰若即若离地碰触着秦礼言的耳垂,轻轻地问:“你羡慕他?” 秦礼言傻乎乎地点头。 “血腥的资本原始积累阶段完全没有值得炫耀的地方,”方铮驰满意地发现小言的耳垂红了,一时抵受不住诱惑,偷偷啄了一下,瞧瞧秦礼言的神情――还在迷糊着,方铮驰笑了起来,“即使是现在,你也没必要羡慕他,他羡慕很多人,说不定还羡慕你呢!” 秦礼言猛然回过神来,“羡慕我?” 绿灯亮了,方铮驰坐直身体,微笑着发动汽车。秦礼言眼巴巴地看着他,方铮驰吊足了胃口,但笑不语。秦礼言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一点说的意思都没有,赌气,冷哼一声,转头望着窗外的风景,闷声不吭。 汽车在立交桥上飞驰,秦礼言的手机响了,接起来问:“高伟成,什么事……” 话音未落,对面立刻压低了声音说:“小言,你在哪儿?快来上课!再不来你的奖学金就泡汤了!” “啊?你说什么?”秦礼言大叫,方铮驰一愣。 “你轻点你轻点!我正在教室里,冒着生命危险给你通消息。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记三周一节的选修课了吧,楚副教授上的。” 秦礼言提到嗓子眼的心立刻放了下来,笑呵呵地说:“那课我就没上过几回,楚耗子精能拿我怎么样?” 高伟成嗤笑,“你得意吧!是不能把你怎么样,顶多把学分扣了。你怎么得罪他了?他阴阳怪气点你的名回答问题点了两回了。” 秦礼言猛然倒抽一口凉气,终于把几天前黑眼镜乔迁喜宴上的事儿想起来了。 秦礼言挂了电话咬牙切齿,“公报私仇!我跟你没完没了!你敢扣我分,我就把你那点老底全抖给张程!” 方铮驰拍着他的脖子安抚,问:“把谁的课忘记了?” “楚副教授!”然后苦着脸求方铮驰,“你能不能开快点?” “楚副教授?”方铮驰想了想,笑了起来,“能做一手好菜的那个老师?”秦礼言嗤之以鼻。方铮驰摸摸他的头发,“他功不可没,某些化学反应是要催化剂的,他在某种程度上就扮演了这一光荣的角色。” 秦礼言刚想开口讽刺两句,手机又响了,这回是小林(还记得吗?秦礼言的小师弟。)这家伙在黑龙江呢,秦礼言死活不肯接。终于,小家伙学乖了,发了条短信过来:师兄,我们回来了,正在机场,有些事一会儿到学校跟你说。 回来了?秦礼言一阵心喜,那么三百块钱也跟着回来了。 方铮驰完全不顾秦礼言的心急火燎,严格遵守交通规则,花了二十几分钟到学校,都没等车子停稳,秦礼言打开门像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朝教室狂奔而去。 方铮驰转了360度往回开,到饭店,在大厅里遇见中餐厅经理,她很意外,问:“总经理,今天您不是休息吗?” 方铮驰微笑,“我不能违背道德漠视员工的辛勤劳作,我该跟员工同甘共苦。”女经理感动莫名。 于是,方先生花了十分钟在一楼中西餐厅绕了一圈,开车回家,继续对着电脑干坐着。 秦礼言气喘吁吁地戳在教室门口,楚副教授抬腕看表,笑着说:“还剩下十三分钟,秦同学正好赶上总结性发言。” 秦礼言厚着脸皮,穿过大半个教室,在最后一排坐下,旁边一位仁兄用笔杆捅捅他,“你小子今天大出风头啊,楚老师提的问题全点你的名字回答。” “啊???”秦礼言心里七上八下的。 对于一个连尺寸和内存都分不清的人来,楚副教授讲的编程问题简直深奥得无以复加。秦礼言散射的眼神盯着邻座同学的笔记发呆,这同学写完一面,翻纸张,秦礼言眼前一晃,回过神来,猛然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北大方正”的“方”字,暗骂自己神经。调过眼神,聚精会神地看着楚副教授听课,楚耗子精扶了扶眼镜,秦礼言也扶了扶了眼镜,转头在教室里扫了一圈,一大半人戴眼镜,不知道方铮驰眼镜多少度,肯定浅不了,秦礼言神色一凛,怎么又扯上他了?极度气馁,往桌上一趴,闭目养神,受伤的脸摩挲着衣领,挺软和的,不知道这衣服是什么质地的,突然想起这是方铮驰的衣服,秦礼言生气,一挺身坐直了,强迫自己看着楚副教授的鼻尖听课。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终于下课了,秦礼言站起来就想跑,楚副教授笑眯眯地招手,“秦同学,有点学术问题要跟你讨论,能留一下吗?” 跟我讨论学术问题?你要假公济私就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秦礼言硬着头皮冷着脸走过去。 楚副教授非常友好拉着秦礼言的手臂进了办公室,甩出一张出勤记录单,开门见山地说:“近两年来,你总共听了六节课,对你的纵容就是对其他同学的不公平。作为教育工作者,一视同仁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行了行了!”秦礼言打断他,“楚老师,想扣我学分是吧,可以!我完全没意见。” “哦?”楚副教授微笑着,根本不相信。 秦礼言笑着说:“楚老师,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我不把你不会做菜的事告诉张程,你也……” 话都没说完,楚副教授一个箭步蹿上来,死死捂住秦礼言的嘴,慌张地看着书架,秦礼言吓了一跳。 “啪”一声巨响,俩人一哆嗦,黑眼镜板着脸从书架后面转出来,平静地问:“楚越凌,你还有多少事是骗我的?” 楚副教授讪笑,“你别听他胡说,我……” 黑眼镜一把扯住秦礼言的领子,倒拖着他出了办公室,边走边说:“给你两天时间,把骗我的事想齐全,一次性交代清楚。” 楚副教授冲上来,“你听我……”一声闷响,楚越凌惨叫,手被门夹住了。 俩人坐在花台上一起唉声叹气。 秦礼言问:“他骗你什么了?” “唉!多了!”黑眼镜脑袋耷拉在秦礼言肩膀上,“琐事也就算了……呃……还是跟你说了吧,憋着真难受,反正我和他的情况你也了解。前天我居然发现在山东那段时间他带了一大盒‘醛灵汀油’,然后把我灌醉了,还说是我硬扒在他身上的。” “哎?‘醛灵汀油’是什么?” “……小药丸……蓝色的。” “什么?这……这也太卑鄙了!”秦礼言“腾”一声站起来,张程身子一侧歪,差点摔一跤,怒道:“你干什么?我都不计较了,你这么义愤填膺干吗?” 秦礼言一巴掌狠狠揍在他头上,“你这是什么脑袋?做饭跟这个相比,哪个严重你分得清吗?” “哎???”黑眼镜猛地一挺身,鼓着眼睛,被眼镜一放大跟两个铜铃似的。恶声恶气地发毒誓:“楚越凌!我跟你势不两立!”拉着秦礼言就跑,“走,陪我上他家收拾衣服,我要回去住。” 秦礼言被他拖得踉踉跄跄,“你等等,你等等,我的学分还没要回来呢,奖学金降等了你养我?” “学分我帮你解决。” 俩人匆匆忙忙整理好衣服打道回宿舍。他那宿舍好几天没人住了,脏得厉害,张程硬拉着秦礼言帮忙打扫。秦礼言拽拽扯扯极不情愿地换被套,“呲啦”一声撕了个大口子,张程气极,举起扫帚狠狠给了他几下,“你小心点!” 秦礼言一脚踹过去,“再废话我连被子都给你撕了。”突然想起身上穿的是方铮驰的衣服,赶紧脱下来――脏了,“张程!你赔!” 26 黑眼镜根本不在意,“行了,我洗。”从床底下掏出一个脸盆,里头还有好几件几天前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拎起方铮驰的衣服就往里扔。秦礼言眼明手快,一把抢过来,头也不回地进自己屋,揣上钱包上洗衣店。 洗衣店老板问:“你要保值清洗吗?” “什么叫保值清洗?” “就是按衣服原价的10交清洗费,洗完之后有任何损伤由我们按原价赔偿。” 秦礼言哭丧着脸问:“这衣服大概值多少钱?” 老板瞪眼,“你的衣服怎么问我?不过,看这牌子应该不便宜。” 专业人士都这么说了,保值清洗费哪交得起?秦礼言叹气,“还是算了吧,你就干洗吧。” 秦礼言从洗衣店出来,似乎听见老板嘟囔:“现在的人真是有病,花几千块钱买衣服,却舍不得那几个洗衣费。” 秦礼言沮丧地回宿舍,从里到外把全身衣服都换了下来,郑重其事地叠好。 躺在床上打算睡个午觉,手机铃声大作,秦礼言无精打采地“喂”了两声。 “师兄,你在宿舍吧,我在楼下,有点事要跟你说。” 秦礼言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在,你上来,记得带上三百块钱啊!” 没一会儿,小林上来,钱没带来,把一叠纸放在桌上,说:“师兄,前段时间,你的阶段性论文是抄的吧。” “嗯?你怎么知道?” “唉!你的论文是我改的。” “啊?”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博士生的论文让硕士生批改! “我想帮你遮着点儿,可老板还是知道了。不瞒你说,我的论文也是抄的,我们俩的学分都得扣掉,两分啊!能要了我半条命!” 秦礼言大怒,一拳捶在桌子上,“老白菜梆子!” 发泄完了,又委顿不起,“怎么办?” 小林瘫在床上,“老头说了,今天再写一篇,明天九点前交过去他就网开一面。你说,就一晚上叫我怎么写?” 秦礼言拉起小林甩出门外,“那还傻等着干吗?一起上图书馆找资料!” 秦礼言捧着一大堆书从图书馆出来,打开电脑抓耳挠腮苦熬了一个多小时,写了一千多个字,看看时间都过了四点半了,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拎着电脑夹着书去饭店。扣学分要半条命,让方铮驰抓住把柄能要了整条命。 秦礼言毫无练琴的兴致,服务员们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所以当方铮驰走进西餐厅时,看到的就是秦礼言孜孜不倦地埋头敲键盘。 方铮驰笑着问:“又在赚外快?” “啊?”秦礼言经他一提醒,把那抛到九霄云外的专栏文章给想起来了,那是半月刊,交稿时间快到了。痛苦地皱五官,这工作要是丢了以后靠什么活着? 方铮驰把手表伸到秦礼言眼前,“五点过了一分钟,你正在玩忽职守,还被老板逮到了,按章程……”皱眉似乎在思索章程内容。 秦礼言一愣,关机,开琴盖。 “晚了,渎职已是即成事实。” 渎职?你真会扣大帽子!“行了!不就想知道我在写什么吗?论文!明天早上九点前交不上去的话,学分扣掉,奖学金降等。” 方铮驰笑着拍拍他的脸,“你真是学不乖,非得让我找点大道理压在你头上才说老实话。”说完走了。 几分钟后,音箱里缓缓奏起《天长地久》,秦礼言一愣,停手,关琴盖。 手机一秒都没耽误响了起来,方铮驰说:“带齐东西到门口等我。” 秦礼言毫不犹豫地抬腿走人。 坐上车,问:“去哪儿?” “回家。你今天中午不是答应帮我整理书房吗?……把安全带扣上!” 秦礼言苦着脸倒在椅子里,恨不得哭出来。 方铮驰只好够着身子帮他绑安全带,抱着他失笑,“其实,你要是没时间可以跟我说。你知道的,我是个体贴的丈夫,什么事情都有商量的余地。” 秦礼言大怒,一把将他推开,“你说什么?你是谁的丈夫?少跟我提体贴两个字,我烦着呢!” 方铮驰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秦礼言,看得秦礼言心里直发毛,“你……” “你急着写论文是为了奖学金,有多少?我没记错的话,特等每月是五百多,我那盘子值几个月特等奖学金?我得找支笔好好算算。” 秦礼言立刻涨红着脸说:“您饶了我吧,我实在没时间,书房能不能等到明天再收拾?” “可以!”方铮驰发动汽车,“我说过我是个体贴的丈夫!”气得秦礼言“砰”一头撞在窗玻璃上,生疼,揉了揉,对着窗外唠唠叨叨:“丈夫丈夫丈夫……嗤……丈夫!你是谁的丈夫?” 方铮驰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好笑又好气,伸手拿起秦礼言腿上的书,敲在他头上,“书掉地上了,电脑也快滑下来了。” 秦礼言哼了一声,再不开口。 半个小时后,进了家门,秦礼言立刻跑到餐桌边,翻书开电脑写论文。方铮驰站在客厅中央温暖地微笑,很想伸手抱住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他脾气大着呢,火烧眉毛的时候脾气更大。 方铮驰进厨房泡了两杯茶,还没端到餐桌上,秦礼言惨呼:“呀!!??没电了?”然后在书堆里翻来倒去地找,“充电器呢?”抖着嘴唇问方铮驰:“怎么办?” 方铮驰把茶放下,问:“前面写了多少?还能记得吗?” “两千多一点。应该……能吧……” 方铮驰捧着书,拉着秦礼言的手,“用不着这么慌张,关心则乱。”进了“疑似书房”,把书放在桌上,打开电脑,“你真不成熟,这样诚惶诚恐很容易文思枯竭的,接着写吧。……对了,你吃饭了吗?” 秦礼言一哽,“忘记吃了!” 方铮驰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当真废寝忘食为学术献身了?”走了出去。 秦礼言心说:为学术我才不会献身呢,我废寝忘食完全看在奖学金的面子上。 方铮驰把茶端进来,秦礼言飞快地打字,方铮驰站在他身后,双手撑着椅子扶手,脑袋搁在秦礼言肩膀上,轻轻吻了吻他的侧脸,秦礼言正“圣贤”着呢,凡尘俗事一概不理,方铮驰一路滑下来,亲亲他的嘴唇,秦礼言终于“飘然落凡尘”了,肩膀往后一撞,恶声恶气地说:“别捣乱,我忙着呢!” 方铮驰心满意足地微笑着走出去,进厨房表现作为丈夫该有的体贴去了。 唉!有些事情是不能突破的,就像泛滥的洪水一样,最难的是冲开一个小口子,一旦开了头,后续工作毫无繁难之处,一泻千里四处纵横将指日可待。 方铮驰昨晚,或者说今天临晨已经用不光彩的手段跨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我们祝福方先生早日攻城掠地凯旋而归。当然,首先得想办法让拥抱和接吻合理化,其它更过分的要求才能慢慢地水到渠成。 半小时后,方铮驰进来,“先放着吧,吃完了再写。” “我把这一行……” 方铮驰二话不说拎起秦礼言就走,心说:再体贴的丈夫也得适时表现出威严来,要不然这个家还怎么和谐得起来?更别说温馨浪漫与情趣情调了! 唉!很想提醒我们的方先生,您还不是谁的丈夫呢!再说您总结的丈夫准则――威严、体贴,完全是您一贯的行事作风,换句话说就是一手棒子一手甜枣,您说您对秦同学哪回不是这么做的? 秦礼言三两口扒完饭,一头钻进书房,再不出来。 方铮驰也进了自己的书房,对着一大叠表格写写画画。时过十点,工作完成,方铮驰出来,看见秦礼言的书房(?秦礼言的书房?)门逢里透出光亮,开门进去,秦礼言还在孤军奋战,急得额头上全是小汗珠。 “写了多少了?快结束了吧。” 秦礼言点开“工具”栏,查看“字数统计”,“五千多了,写六千就差不多了。” 方铮驰什么都没说,出去洗完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半个多小时后,秦礼言写完了,润色一番,打印出来,倒在旁边小靠床上,盖被子睡觉。方铮驰走进来,正看见他蜷缩着身体极不安稳地打盹,方铮驰唤了两声,秦礼言眉头皱得更深,“活该!这是躺着看书的床,谁叫你睡觉了?”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完全不是一回事,伸手抱起秦礼言,上楼放在床上,帮他脱鞋子换睡衣盖被子搽药膏。 然后,坐在旁边看着秦礼言沉静的睡脸,过了很久,喃喃道:“我也有这么温柔的一天?真是想不到!”上床搂着秦礼言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铮驰先醒了,撑着脑袋凝视秦礼言的睡脸,温柔地微笑,凑上去碎碎吻着,秦礼言嘟囔了一声,方铮驰笑得更开怀,右手捻上他的耳垂,很快就红了,秦礼言又嘟囔了一声。方铮驰抱着他的身体,沿着鼻子亲下来,含住嘴唇深深探进去亲吻。秦礼言大惊,瞌睡虫吓跑了,猛然睁开眼,使劲推开他,“腾”坐起来,“你……你……” 方铮驰不慌不忙戴上眼镜,拿起闹钟举到秦礼言面前,“八点二十了。” 秦礼言大声呻吟,跳起来冲进卫生间,全身上下扫视一圈,又冲回来,“我的衣服呢?” 方铮驰坐起来,靠着枕头,“在洗衣机里。我想,可能还是湿的。” 秦礼言生气,“你故意的!” 方铮驰毫无愧色地点头,“我可以提供衣服。不过……” 秦礼言发怒,冷着脸,“不过什么?你就不能一次说完?” 方铮驰掀开被子下床来,打开柜子取出两套衣服扔在床上,笑着说:“我昨天把打扫卫生的保姆辞退了,没人打扫卫生了怎么办?” 秦礼言一呆,暴怒,“你什么意思?要我给你当免费的保姆?” “你的理解力果然远远高过一般人!” 秦礼言盛怒,冲上去一顿拳打脚踢,方铮驰哈哈大笑,一把搂住紧紧抱在怀里,“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心急火燎的时候果然脾气特别大!” 秦礼言使劲挣脱,也不客气,拎起衣服进了卫生间,都没用两分钟,出来,开门往楼下走。 方铮驰已经换好了衣服,边进卫生间边说:“快八点半了,从这里坐公交车到学校得花一个多小时。” 秦礼言陡然止步,“我……我坐出租车。” “可以!走出小区到大门口也得十分钟。”方铮驰笑眯眯地靠在门框上,双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我是个商人,多年从商落下了职业病,做任何事情总习惯性地跟利益挂钩。我整天劳作,今天好不容易休息,本来打算在家清闲一天的……”话说了一半停下了,急得秦礼言想举拳头捶墙,“你有话就不能直说?” “你真冲动!”方铮驰微笑,“我开车送你去学校,你是不是得给我发点加班费?” “加班费?” “对。”方铮驰转身进卫生间,“我作为高素质专家型人才薪水起步价是低不了的。”“砰”门关了。 秦礼言一跌足,一脚狠狠踹在门上。 27 几分钟后方铮驰从卫生间出来,秦礼言还在等着,方铮驰拉着他的手开门下楼,边走边说:“从这里到学校大概35公里,一公里换一个吻……” 秦礼言面无表情使劲甩开他的手,登登登跑下楼,进书房拿起论文,打开大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方铮驰无奈地靠在扶手上,“吓跑了吧!眼高手低,言行不一。” 下楼打开冰箱拿上面包和酸奶,开车追上秦礼言,“上车!” 秦礼言都没拿正眼瞧他,跳上花台,从草坪穿过去。方铮驰到大门口等他,笑着说:“还剩二十几分钟,你就这么想跟钱过不去?” 秦礼言平静地从牙齿逢里蹦出几个字:“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软化了?方铮驰笑了起来,伸手拉他,“做不到可以说,跑什么?逃避于事无补!” 秦礼言铁青着脸上了车,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方铮驰把面包酸奶递到他面前,“你的早饭。” 秦礼言没接也没说话,打开车窗,胳膊肘架在窗沿上,下巴架在胳膊上。 方铮驰微笑:有些事情啊,只能做不能说!直接吻他都没生这么大气。脸皮薄!真薄! 一路飞驰到学校,秦礼言连声“谢谢”都没说,下了车直奔老梆子办公室。方铮驰一句“拿着你的早饭”说了一半,另一半卡在喉咙里,秦礼言已经跑没影了。 方铮驰回饭店上班。他不是说今天休息吗?他的话您也信?我们的方先生向来嘴里没实话。休息时说上班,上班时说休息。 秦礼言和小林交了论文,出了门,手朝小林面前一伸,“我的三百块钱呢?” 小林讪笑,“师兄,你还没忘记?” 秦礼言拧起他的耳朵,“我现在钻进钱眼儿里出不来,一分钱都别想赖掉。” 疼得小林嗷嗷叫:“放手放手,我给我给。”掏钱包抽出三百块给了秦礼言。秦礼言转身大踏步走了,小林揉着耳朵抱怨:“好心没好报!早知道一发现你的论文是抄的直接告诉老头就好了,遮着掩着,连自己都拖下了水。” 秦礼言上教育超市买了两个面包一瓶酸奶,坐在石凳上慢条斯理地嚼,面包干得像棉絮,酸奶稀得像白水,秦礼言唉声叹气,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花钱吃的跟不花钱的一样,说不定还没人家给的好呢。 回宿舍把方铮驰的衣服换下来叠好,跟昨天的一起塞进大塑料袋里,上洗衣店取回衣服也塞了进去。 高伟成正好从门口路过,幸灾乐祸地笑着进来,“昨天楚副教授把你叫进办公室怎么说?学分扣了吧。” 秦礼言白了他一眼,“就凭我跟张程的关系,他能扣了我的分?” 高伟成撇嘴,“得了吧,黑眼镜自己还自身难保呢,昨天接了楚老师的电话,气急败坏地冲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啊??……” 这时,音乐学院那个半拉专业人士跟一群人上食堂吃饭,看见秦礼言,立刻高声招呼大家,“先等等先等等!秦礼言弹钢琴赚了六千块,大伙还吃什么食堂啊!小言,请客请客!”蝗虫们一听眼都绿了,嘻嘻哈哈跟着起哄,架着秦礼言出校门上饭馆。 点了三十多个菜,不到半个小时一扫而光,秦礼言看着帐单心脏涓涓往外淌鲜血。 吃饱喝足的蝗虫们腆着肚子满面红光,喝着茶水讨论――五一黄金周上哪儿玩。 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有回老家的,有带着女朋友游山玩水的,有学院组织集体活动的…… 一个法学院的仁兄说:“我倒是想去玩,你们谁能帮我代课?一节小课50,大课110,函授本科,学生水平有限,怎么糊弄都听不出来。” 秦礼言来了精神,问:“我帮你上,教什么?” 此仁兄拿起勺子敲碗,“我还能教什么?民法!”秦礼言瘪了,想上没那能耐,就算糊弄也得有半杯水啊。那人接着说:“要不你帮我写论文吧,应付文章,还是民法,三千字就行,我给你一百块劳务费。” 凑论文我在行!秦礼言点头答应。 旁边一个美院的叫:“这你也答应?那你帮我画幅画,一家公司附庸风雅要挂在大厅的,水墨画,我学油画,有钱赚不了,学院派下来的任务,不去得罪人。” 秦礼言问:“多少钱?多大?再说我的画具不全。” “你开出画具清单找他们提供。至于钱嘛……至少得好几千吧。”秦礼言激动地手一抖,却板着脸说:“我这可是帮你的忙啊,你得给我一百块,否则免谈” “行行行!哈哈!海南啊!我亲爱的海南!儿子将投入您的怀抱痴迷地撒娇!” 秦礼言冷哼一声,“你是吉林的儿子!没奶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也当娘?” 李群给了吉林儿子一巴掌,“别太过分了,自己跑去玩,脏活累活全丢给别人,还有人性吗?”转头对秦礼言说:“你能不能帮我也凑一篇文章?” 十几双筷子一齐砸过去,个个笑骂,“就你满嘴仁义道德!”“雪上加霜,你也好意思?”“你那脸横着长的?”…… 秦礼言把鸡骨头硬塞到李群嘴里,“可以!不过……你的要二百块。”李群卡着他脖子推到一边,“你区别对待,瞧不起人!” 吉林儿子逮着机会报酬雪恨,打了李群一巴掌,“谁瞧不起人了?小言多瞧得起你啊!我们学的是低等学科,你学的是高等学科,人类的未来就靠光电学了,当然得贵点。大伙说是吧?”惟恐天下不乱的悍匪们大声称是。 旁边有人把几个盘子里的剩汤并到一起,递过来说:“小言,把这给他灌下去。”李群吓得面色大变,拉开椅子想跑,“各位各位!我错了还不行吗?” 几个心怀不轨的流寇贼犯阴笑着扳胳膊、压肩膀、撕嘴角,秦礼言负责往里灌,呛得李群大声干咳扭动不止。 悍匪们哈哈大笑! 鬼子进完村,把三光政策施行了一遍之后,出饭馆,回学校。两个服务员小声嘀咕:“这些都是什么人?”“不知道!个个戴眼镜,看着挺斯文的。”“做出来的事怎么这么像流氓?”“唉!……” 下午,秦礼言睡了个午觉,爬起来,想起专栏文章,想写,发现电脑放在方铮驰家了,只好翻出纸笔,一个字一个字手写。 美院的同学走进来,把两张纸拍在秦礼言桌上,“小言,这是那公司的电话地址,还有介绍信。那幅画我可就托付给你了,你小子可别给我们美院丢人。” 秦礼言把纸一推,“那你还是拿回去吧,我这人丢人丢习惯了。” 吉林儿子赶紧讨好,“老哥我信任你!绝对信任你!”趁秦礼言没反对,赶紧出门。 其实秦礼言才舍不得把这大生意往外推呢,立刻拿起电话打给对方。对方问是不是某大学美院的博士研究生,秦礼言昧着良心说是;对方问能不能到公司面试一下,秦礼言惴惴不安地说好。 带着仅有的一点画具去了那家公司,后勤部职员叫他画一幅看看,秦礼言心说:来面试的要真是美院的学生早一甩膀子走人了,那帮桀骜不驯的艺术家(?)谁受得了这个气? 秦礼言花了二十几分钟画了幅水墨小品,一株墨菊一脉黛山,题字:悠然见南山。 那些外行也分不出好坏,瞧着挺像那么回事的,一个硕胖的中年人把秦礼言请进办公室,说:“你别见怪,不是我们不信任你的能力,实在是事关重大。我们要一幅巨幅山水挂在大厅,400乘180的。” 秦礼言大惊,“四……四米的?” 中年人哀叹:“没人敢接,想接的我们又信不过。” 秦礼言惊魂未定,你们倒是信得过我啊! 那人接着说:“其实润笔费我们可以从优,两万你看怎么样?” 秦礼言心脏突然漏跳一拍,眼前鲜花直飘,两万啊!……两万啊!……也不管自己能力是不是有限,赶紧点头,先答应了再说。 “再加一副对联怎么样?我看你的毛笔字写得挺好的。当然,不能让你白干活,对联两千块。” “行行行!”秦礼言满面红光,心说:对联免费赠送都没问题。 中年人长出一口气,“那好,事情解决一半了。你把要用的东西写下来,我们采买,明天傍晚你来拿。” 秦礼言也不客气,狼毫、羊毫、鼠毫各种型号一开一大排,端砚墨汁各来两大份,五米长的垫毯一张,指名要板羊毛的,颜料生宣熟宣等物直接狮子大开口,光镇纸就开了十二个。 这些东西真要买齐了,得花一两万,中年人也没什么意见。 秦礼言心情极其愉快,全身骨头轻飘飘地回了学校,美兹兹地躺在床上做白日梦。 都没过三分钟,秦礼言突然从床上弹起来,直着眼睛发呆,“我上哪儿找一张四米长的画桌?” 下床在房间里绕了好几圈,把被褥掀起来,床就两米多长,而且床板是一根根的木条。 “实在不行就趴在地上画吧。” 说干就干,扫地拖地忙活了一个小时,从门口经过的人都诧异:这懒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 四点刚过,上食堂吃了点饭,拎着衣服去饭店。 在门口碰到方鑫,秦礼言心情好,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那胖孩子猛一抬头,跳起来一脚踢在秦礼言大腿上,紧跟着拳头像雨点般砸到他身上。 秦礼言被打蒙了,抱着脑袋左支右挡,“你干什么?” 噩梦大怒,肥手掐着秦礼言的脖子,“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呢?你跟我四叔说什么了?你脖子上的伤关我什么事?” 秦礼言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曲膝盖狠狠顶在他肚子上,小孩吃痛,弯着腰呻吟。秦礼言抱着脖子干咳了好一会,刚想站起来,方鑫一步跨过来,拽着他头发死命往柱子上撞,秦礼言大骇,一巴掌煽在他脸上,噩梦鼻子猛抽,眼泪哗哗往下淌,“你打我的脸!没人打过我的脸,我要告你伤害未成年人!” 秦礼言靠着柱子揉头皮,头发不知掉了多少,那包衣服早被扔了出去,衣服裤子撒了一地。 方鑫见秦礼言没接茬,眼泪一收,蹦到他面前,恶狠狠地说:“你这脖子到底怎么回事?又赖到我头上,整个暑假全让你弄泡汤了!”伸手使劲在秦礼言手腕上扭了一把,立刻紫了,秦礼言疼得大叫,“你那倒霉叔叔罚你关我什么事?你少跟我提他,我烦他!” 一个声音在旁边悠悠然道:“刚才你们俩谁赢了?” 28 俩人浑身颤抖,一个抬头一个扭头,方铮驰正笑眯眯地站在饭店门口,周围聚着一群看热闹的。 方鑫一缩脖子,怯生生地喊:“四叔!”往秦礼言背后一躲,抱着他的腰,手直抖。 秦礼言扳着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抠下来,推着他的胖身子挡在自己面前,噩梦带着哭腔大叫:“四叔,我知道错了,我坦白,我以后再不这样了,您饶了我吧!” 方铮驰微微一笑,“哦?我不明白你做错了什么。” 方鑫立刻转身给秦礼言鞠躬道歉,然后往旁边挪了挪,说:“四叔!他脖子上的伤真的跟我没关系,要不然您问他自己。” 方铮驰一脸惋惜地摇头,“你就是这么坦白的?”顺手捡起一件衣服,“这鞋印是谁的?” 那么大鞋码一看就是方鑫的,方鑫扯着秦礼言的衣角悄声哀求:“你帮我求求情啊!” 秦礼言冷哼一声,“求情?我的头发你白扯了?我巴不得他往死里整治你。” 方鑫恶狠狠瞪他。 方铮驰把衣服朝地上一扔,四周环视一圈,点着头开口:“这地方不错,宽敞平整,天气也不错,风和日丽,非常适合打架,车来人往,观众丰富。你们俩有眼光,值得表扬!” 俩人面面相觑,方鑫实在抗不住了,知道逃不了,往前挨了两步,“四叔……我……” “‘我’什么?”方铮驰非常友好地弯下腰,笑着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完全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没关系,我谅解未成年人记忆力不好的年龄特征,一会儿我再给你仔细说一遍。” 噩梦立刻号哭,“四叔!……” 方铮驰摸摸他的头,柔和地说:“上去!到我办公室里站着去!”这胖孩子抹了把眼泪,一副泫然的表情走了。 秦礼言靠在柱子上,看着方鑫的背影,心肝一阵颤抖,心说:马上就轮到我了,还指不定怎么处治我呢! 方铮驰指着满地衣服,“我的衣服挺适合当地毯的。” 秦礼言赶紧捡起来,裹了裹,塞进塑料袋里。 “你们俩的感情真是深厚,见一次打一次。100的概率!” 秦礼言生气,“方铮驰!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是你侄子见到我就打,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很好!终于开口说话了。”方铮驰拉着他的手腕进大堂,拇指摩挲着他被掐的紫印。 秦礼言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方铮驰显然没想到,一挑眉。 “时间到了,我去弹琴。你说过不能渎职。” “又想逃避?”方铮驰歪着头,笑盈盈地看着他的眼睛,“我该给你们俩发奖金,今天你们开创了本饭店武术表演的先河,你说这门口会不会有幸成为打架滋事的热闹场所?人气旺盛,生意才会好。” 关我什么事?去找你侄子算帐!我倒是盼着这破饭店早点倒闭!当然,这话只能想,没敢说。 方铮驰又拉起他的手腕,“你常年坐着是该运动运动了,你选择的运动方式虽然处于小众,但绝对能活动全身的肌肉和关节,还是值得推广的。” “方铮驰!”秦礼言受冤枉,大怒,“不是我选的,我是受害人,别老袒护你侄子。” “我个人认为你该去问问那些还没散尽的围观者,看谁会把你当成受害者。” 秦礼言气极了,拼命甩手,一包衣服兜头扔过去。 方铮驰并不坚持,秦礼言转身就往门外跑,方铮驰也不追,轻声轻气地说:“败坏饭店形象,间接拖累营业额,我得想想合同上违约金是多少。” 秦礼言陡然止步,面目可憎地冲回来,叉着腿站在大厅中央,浑身上下熊熊火焰节节飙升。 方铮驰微笑,“我说的吧,非得叫我找点大道理你才听话。” “废话!你不公正谁服气?” 方铮驰笑着走到他面前,“很好!你的态度好极了!”伸手扯着秦礼言的脸颊,“下属对上司就该是这个态度!负债人对债主更应该是这态度。” 秦礼言“唏溜溜”倒抽一口凉气。这凉气的威力真是大得无边,秦礼言像火焰山一样的身体,不到一秒温度骤降,突然变成了南极腹地。 “你啊!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 你成熟!就你最成熟!你都熟得快烂了! 方铮驰顺手捡起衣服,勾着秦礼言的肩膀,“你动不动就生气,生了气就到处乱冲,跟孩子打架,嘴上说一套行动上做一套,着急的时候六神无主,你说哪一样是个成熟稳重的人该做的?” 方铮驰把他拉进一个小房间,锁上门,抱着他查看头发,头皮破了,轻轻揉了揉,“很疼吧?” “疼!疼……”……不死你!秦礼言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方铮驰衣服里,抱着他的腰,隔着衬衫作势要掐,比画了半天――就是……没敢! 方铮驰叹了口气,语气明显温和下来,“居然又跟孩子打架。无论错在哪一方,别人只会指责你,因为你是成年人。你能肯定今天围观的人里就没人诋毁你的名誉?” “是你侄子一见到我就打,不是你说不能站着挨打吗?” “你还记着?”方铮驰失笑,嘴唇贴着他的耳朵,“那是私底下!两个人的时候,谁能做见证?但大庭广众之下绝对不行!无论对方是谁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能有过分的肢体冲突,会落下话柄。” 秦礼言突然笑了起来,“噢!……人前一套人后另一套。你真够成熟的!” “不错!明白了!明白了就要执行。”方铮驰似有若无地吻吻他的耳垂。 “要是有人非要在人堆里打我呢?打完左脸伸右脸?”秦礼言耳垂酥痒,退开一步,乐呵呵地等他出洋相。 方铮驰也不傻,知道他感觉到了,慢条斯理地走到沙发边坐下,“过来,让我亲一下,我告诉你。” 秦礼言笑容顿失,朝前走了两步,突然抄起椅子狠狠劈过去。 方铮驰赶紧往旁边一闪身,断定――果然只能做不能说!这是指导思想! “把椅子放下来。” 秦礼言面皮紧绷,高擎坐椅根本不为所动。 “好了好了!让一个人对你又敬又怕不能靠拳头,要用言语!理智的威力远远超过暴力。所以,你不能对我使用暴力。” 秦礼言极其受教地放下椅子,颓然坐下,“你……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我说的一直都有道理!” 这话真够厚颜无耻的!秦礼言撇嘴,抬起头,“是是是!你说得都对!你是我人生的导师!没你我活不了!” “哦?我居然这么伟大?”方铮驰哈哈一笑,拍拍他的后背,“出去弹琴吧。” 又不处治我?秦礼言疑惑着走了出去。心说:难怪这人处世圆通,真是不得不佩服他。 方铮驰跟着走出房间,进电梯上办公室,那里还站着一个呢。 秦礼言今天出尽了风头,从小房间到西餐厅只有短短半分钟的路程,所过之处却引起一片纷纷议论:“真不要脸,跟个十几岁的小孩儿打架。”“弹琴没本事,打人的本事倒是大得很!”“我要是总经理,有人打我侄子,早让他滚蛋了,再硬的后台都没用。”…… 秦礼言快气死了,“砰”一拳头捶在琴盖上,三姑六婆吓了一跳,急忙四处溃散。 五点都过了二十几分钟了,秦礼言还在枯坐着,撑着脑袋生闷气。 “登登登”一阵脚步声,到秦礼言跟前停了。秦礼言掀了下眼皮,嗯?方鑫?秦礼言“唰”一声站起来,刚想伸手给他两下子,环视周围,硬生生停下来,黑着脸问:“你想干吗?” 方鑫必恭必敬立定站好,双手下垂,行了个标准的日本式九十度大鞠躬,“秦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下回看见您……我……一定……一定……”“一定”了半天,下文没了。 秦礼言还在气头上,冷笑一声,“‘一定’什么?一定打得我满地找牙?” 噩梦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慌忙摇手,“一定主动跟您打招呼,帮您拎东西,给您让座位,扶您过马路……” 秦礼言赶紧打断他,“行了行了!我还没老,用不着你扶。”秦礼言突然笑起来,眨着眼睛问:“你四叔怎么处罚你了?” 方鑫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横眉倒竖,“全是你害的,姓秦的,你……”突然闭嘴,明明满脸怒容,却装出可怜兮兮的语气,“四叔说话太有道理了,他让我学到了许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 秦礼言哈哈大笑,初中的孩子就是没水平,讲出来的话全是老一套。 都没等秦礼言笑完,这胖孩子青筋暴露,抬脚想踹,左右瞟瞟,扭头就走。 秦礼言心情好多了,打开琴盖开始弹琴。 噩梦刚转出去,餐厅顿起嘈杂,琴声没入耳,闲言碎语倒是一大堆:“多懂事的孩子呀!就是胖了点!”“要我说啊,还是总经理最大度,亲侄子被打了,还要叫他来道歉。”“这就是素质,教授家庭长大的人,从小受熏陶,哪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我们这些人也就算了,某些读到博士的也不见得素质高多少。”“你说这书读多了怎么越读越混帐?”“总经理!唉!总经理怎么就没缺点呢?”…… 秦礼言浑身直抖,肺快炸了:好你个方铮驰!拿我当反面典型衬托你的光辉形象来了!你素质高!你素质真高!没人比你素质高!你个虚伪成性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秦礼言伸出食指,使劲敲最高音的琴键,“你没缺点!你哪来的缺点!缺点还没闻到你的味儿,绕着三十公里就落了荒了!” 过了一会儿,“你大度!你太大度了!你对我最大度!你比宰相还能耐,你的肚子里能开航空母舰!” 又过了一会儿,“方铮驰!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 混蛋的方铮驰正站在门口,看着秦礼言一脸烦躁不停手地敲最高音,微微叹口气,走过去,“秦礼言。” 秦礼言还在念念叨叨,一听“混蛋”就在耳朵边上说话,后背一挺,惊慌不已,“方……方总!” 方铮驰微笑,“你弹了好几分钟最高音了,客人正在皱眉头。” 秦礼言面无表情地坐下来,哗啦哗啦翻琴谱。 “别把情绪表现在脸上,更别把情绪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这是迁怒。”方铮驰在琴凳上坐下,轻轻地说:“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他们见你生气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嘲讽,不良后果既然已是事实,就不能让它变得更糟糕,最好的方法是――满不在乎,至少表面上得这样。” 秦礼言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想说两句,方铮驰站起来走了。 方铮驰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凝视黛墨的夜空,微不可闻地叹息,“两害相权取其轻,成见已经形成,我又何必让他在我这里再受委屈?” 唉!先叹一口气! 忍不住想提醒方先生,您的作战部署里明明写着“恩威并施”,现如今怎么光见“恩”?“威”上哪儿去了?亲侄子被您大义灭了亲了,对秦礼言也太溺爱了吧,您难道还打算把他教得跟您一样?就秦礼言那发育不良的先天胚胎,根不红,苗不正,再加上后天读朽了书,能学得了您那两面三刀的绝活儿吗?就不怕适得其反?都这么袒护他了,可惜,人家显然不领情,尽把您往坏处想。唉!您啊!果然是个菜鸟新手。 29 秦礼言心情恶劣,但表面上瞧着神态沉静,似乎还有点淡淡的微笑,作为一名服务行业从业者,这表情虽谈不上无懈可击,可也能得过且过了。 明明心情沮丧,还得弹欢快的曲子,这是背离人性的!这是违反自然规律的!这应该被屏弃!被扔进垃圾箱!被打入地狱深渊! 既然有了这样的思想意识,就要适应时代潮流,做到以人为本!所以,秦礼言一本一本翻琴谱,终于在某书的第一页上找到――《义勇军进行曲》!秦礼言面色一喜,“这好!这最能表达我的思想抒发我的情怀,还有深刻的爱国主义教育意义。” 于是,在一个不正确的时间不正确的地点,人们有幸听到了一首慷慨激昂的、振奋人心的、具有革命浪漫主义色彩的优秀乐曲――国歌! 国歌刚一响起,所有人讶然一惊,餐厅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矮个子经理愣了两秒钟,最先反应过来,直僵僵跑过来,咬着牙问:“秦礼言,你干什么?” 秦礼言笑着答:“展现我的爱国情操!” “不准弹!” 秦礼言瘪嘴,刚打算停手,楼上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年轻人拍着巴掌高叫:“好!弹得好!有创意!大伙儿跟着唱啊!” 秦礼言哈哈大笑,朝他竖起大拇指,“知音难求!” 和年轻人一桌的三个人立马跟着起哄,拿刀叉敲盘子,冲经理叫嚣:“你有没有爱国心?不知道国歌奏起来,不奏完了不能停?你难道不知道要尊重我们伟大的祖国?” 秦礼言心说:还有这说法?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在奏国歌时大声喧哗难道也算尊重祖国? 心里一套,嘴上却是另一套,“吴经理,顾客都这么说了,我一个服务者能不遵从吗?” 经理的脸被气成了猪肝色,拳头捏得死紧,深深挖了秦礼言一眼,转身就走。 楼上一见经理被气走了,顿起喧喃,嗷嗷大叫!秦礼言阴霾的心情立时烟消云散。 “喂!你弹错音了!”年轻人扒着栏杆笑嘻嘻地对秦礼言说,“我们俩一起合奏怎么样?” “好啊!”秦礼言找到首《水调歌头》,仰头笑说,“来首邓丽君的。” 这人一点都不怯场,下楼来,坐下就弹,秦礼言一边吹口哨一边弹主旋律。那人更好,装出痴迷的表情深情款款地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楼上许多客人放下刀叉,会唱的跟着一起唱。原本优雅有余温情不足的西餐厅,陡然变得热闹非凡,有人味儿多了。 方铮驰站在门口微笑,对经理说:“你不觉得很有诗意吗?西餐厅吃成了大排挡,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飞跃!质的飞跃!” 吴经理面皮直抽搐。方铮驰拍拍他肩膀,走了。 这是秦礼言误入服务行业以来做得最成功的一个晚上,很多客人离开时送给他一个微笑、一个大拇指或说:“你弹得不错!” 秦礼言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难道我的职业归宿就是钢琴师?” 那年轻人走的时候,笑着说:“这饭店里还有你这么个人才,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你是不是以后也在这里弹?”秦礼言点头,那人大笑,“过两天我来找你切磋。” “哎?”秦礼言吃惊,“我就是个半吊子……”那人摆摆手走了。 九点钟没到,客人散尽,秦礼言等着吃福利,方铮驰走进来,秦礼言笑眯眯地向他打招呼。 “你没娱乐大众,让大众娱乐你了吧。”方铮驰拉着他进中餐厅。 “谁说的?你没看到,平常客人板着脸吃饭,好像西餐多圣洁似的,今天他们笑得多开怀啊。本人一直认为吃是人生第一大乐事,连吃都愁眉苦脸,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秦礼言偷瞟着菜单,点了份清蒸鳜鱼,饭店六十块钱没了。 方铮驰什么都没吃,靠着坐椅喝水,“吃完了回去帮我收拾书房……你有驾照吗?” “有……”秦礼言吐出一排鱼刺,漫不经心地嚼鱼肉,方铮驰说:“那好,把我的车开回……”秦礼言把肉咽下去,促狭地笑着打断他,“有是有,可我不会开车。” 方铮驰失笑,“此话怎讲?” 秦礼言也不害臊,乐呵呵地说:“一两年前,跟一帮同学瞎胡闹,花了几千块钱考了个驾照,一直没车开,我早忘光了。” 方铮驰笑着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真是不能对你抱太大的希望。那就坐出租车回去。” 没钱!!秦礼言扒了口饭,猛抬头,“你不回去?” “好极了!终于开始关心我了!” “别胡说!”秦礼言脸通红,左右瞄了瞄,没人注意,放心了。 方铮驰笑意盈盈地装悲苦,“唉!快黄金周了,一到法定假日饭店就忙。想想,我好象从来就没在黄金周出游过。唉!” 你赚了大把大把的钞票怎么不说?秦礼言“喀嚓”咬了口糖醋藕。“钥匙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方铮驰掏出钥匙递过去,“这钥匙给你。我可能要到明天早上十点左右才能回家。” 秦礼言“哦”了一声。 吃完饭,秦礼言拎着衣服在方铮驰眼皮子底下坐上公交车扬长而去,方铮驰只好无奈地苦笑。 几站路之后,时过九点半,下来换车,到郊区的末班车早没了,只得坐出租,计价器上的数字每跳一次,秦礼言的心脏就“咯噔”一下。终于到了小区大门口,数字显示――三十五块七毛。秦礼言掏出四十块,司机找了四块,半天不见那三毛,秦礼言坐着不下去,司机急了,“到地方了!” “我那三毛呢?” 气得司机甩出三个硬币,嘟囔:“住在这种地方,连三毛都舍不得!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秦礼言根本不理他。进小区时,保安拦着要他登记,秦礼言写:秦礼言,拜访49栋方铮驰先生。 一个高个儿保安还想说两句,另一个矮的笑着说:“进去吧,方先生打电话来招呼过了。” 秦礼言边往里走边嘀咕:“想得还挺周到。” 高个子看着秦礼言的背影问:“你猜他跟方先生什么关系?”矮个子答:“保姆。前两天方先生不是刚把我们公司的清洁保姆辞了吗?”高个子感慨:“嗯!唉!这人瞧着挺斯文的,像个大学生,怎么干这一行?”矮个子也感慨:“北大的学生还卖猪肉呢!这年头啊!有口饭吃真不容易!”最后俩人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可千万不能把这工作丢了。 秦礼言进了门,躺在沙发上歇气,盯着书房门上的水墨画看了两眼,“人都不在家,我还整理什么书房啊!” 跳起来,匆匆洗了个澡,也不客气,翻出方铮驰的睡衣换上,直接上楼睡觉,一夜到天亮。 第二天周末,八点多钟起来,打开冰箱,先吃了一惊,居然塞得满满的,找了半天,掏出豆浆、土司、果酱、馒头,还有一大堆水果,热了热,中西合璧,三两口吃完了。 进书房,对着七台电脑撇嘴,转头看着四排大书架,虽称不上汗牛,但绝对能让秦礼言汗流。 秦礼言绕着书房逛了一圈,“藏书真没品味,简直是大杂烩,经济类书籍很多嘛,他是学经济的?……哎?这是什么?”秦礼言从两本硬壳子《资本论》中间抽出一本薄薄的书,“《十二街惊魂》?美国恐怖小说?肤浅!庸俗!”嘴上这么说,手里没停着,翻开了走马观花一目十行,十几分钟后半本下去了,秦礼言嗤之以鼻,“没劲!恶心大于恐怖,美国恐怖小说的通病!”合上书又往《资本论》中间一夹。 朝前走了两步,秦礼言突然哈哈大笑,“金庸武侠?哈哈!他也是金迷?吆……居然还是精装版全套!”抽出《天龙八部》最后一本坐到椅子上翻阅。 话说秦礼言的读书速度,那叫一个快,只要不是为写论文逐句逐行抠字眼,他向来一瞥而过,夸张点说――读书的时间就等于翻书的时间,他们那栋楼个个如此,秦礼言更是个中翘楚。他们还给这种看书方式起了个专业术语――扫书! 当年,金庸武侠横扫某大学本部研究生宿舍,不会武功却极度崇拜英雄的流寇们在校外租书店一租好几套,全楼挑灯夜战,单夜阅读量最高记录创造者就是我们的秦大博士,一晚上看完了“射雕三部曲”,第二天喽喽兵们盯着他猩红的双眼佩服得一致拱手高呼――秦大侠!秦大侠一直疑心近视眼就是那天落下的后遗症。 秦大博士读武侠,历史悠久、涉猎广泛、评论精道……还能旁征博引举一反三,某天秦大侠举着本线装书兴奋地告诉喽喽兵们――墨子是历史上第一位武术精湛的大游侠,大伙儿至今深信不疑。 曾经有人不服气,说:“他这样扫书能看进去多少?情节理清了吗?恐怕连人名都没记住吧。” 这话都用不着秦大侠反驳,喽喽们就会鄙夷地冷哼一声,对其不屑一顾,都不肯拿正眼瞧他。 秦大侠的功力当真炉火纯青到这种程度了? 当然!!! 当年网络上流传着一道测试题,测试你是不是骨灰级金迷。问题就一道,很简单――张无忌和赵敏身陷山谷,赵敏受伤,张无忌帮其治疗,采来一味药,这药叫什么名字? 喽喽们四处翻书,秦大侠大手一挥,脱口而出――佛座小红莲! 众人惊讶,找来一看――果不其然。于是秦大侠的级别立刻直线飙升,喽喽们恨不得顶礼膜拜,山呼――秦盟主! 于是秦礼言飘飘然地自封――职业级研究型金迷! 有人问:秦盟主,您老最喜欢哪本小说? 答:《天龙八部》。 问:为什么? 笑答:你明明知道整本书都在鬼扯,可就是找不到理由反驳。金大侠高!实在是高!高得令人叹为观止。 还有人问:秦盟主,您老最喜欢的金庸小说大侠是谁? 是啊!大伙儿都想知道。到底是谁?郭靖?萧峰?令狐冲? 用包不同的口头禅来说――非也!非也!非也! 他喜欢――段誉!那个呆头呆脑,从灵魂深处泛着傻气的二愣子! 秦盟主曾经用了半个多小时向喽喽们介绍段誉的出类拔萃处: 此人出身名门,深受传统儒门大家庭尔雅氛围的熏陶,精通周易玄学之道,为人正直学识渊博,是个浑身散发着学术气质的古典派高级知识分子。 另外,此人的武功仍旧飘溢着文化气息:“北溟神功”――听听这名字,典出《庄子8226;逍遥游》,仙风道骨,绝然尘上,就该是站在颠峰俯视众生的武功,最关键的是会了这武功,以后就不用练内功了,直接吸别人的,多省心啊;“凌波微步”――再听听这名字,典出曹植《洛神赋》,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就该是浮在天边于飘渺之中若隐若现的神秘武功,最关键的是这武功好啊,逃跑的时候,谁也追不上;“六脉神剑”――然后再听听这名字,典出……因为没典故,所以秦盟主编造典出《伤寒杂病论》,任督俱通,气势如虹,就该是居高临下睥睨群雄的武功,最关键的这武功全靠手指头,整天舞枪弄棒多没涵养。 简而言之,段誉是个骨子里的雅致之士。 所以,经过秦盟主一番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一直不招人爱戴的段誉陡然身价百倍,成为一群自认当代高级知识分子们的集体偶像。 段誉真这样?您别听秦礼言瞎说!那是他的主观心理在作祟!其实只要稍微把他们俩一对照就发现,两个人简直一模一样,全是读腐了书、一条道跑到黑、傻了吧唧的呆头鹅。 秦礼言正读着写段誉的一小截,段誉和王语嫣在枯井烂泥里谈情说爱,刚翻了一页,一张书签飘落在地上,秦礼言捡起来,只见上面方铮驰题着几个字――知书达理,痴情不渝,理想的终生伴侣。 秦礼言点着头呵呵呵地笑,拿起笔在旁边也题了几个字――知书达理,痴情不渝,理想的婚姻伴侣。 秦礼言的“婚姻伴侣”指谁? 方铮驰的“终身伴侣”指谁? 秦礼言把书签夹上,笑容满面地把《天龙八部》放回原来的地方。又绕了一圈,“居然还有《文心雕龙》、《文选》、《朱子》、《后汉书》……难怪说话一套一套的,哲学史书文学没少读啊。” 在没人监工的情况下,秦礼言兜了好几个来回,除了偶尔抽本书下来翻翻,完全没有整理的念头,因为――无从下手。 方铮驰这书房乱得――没法说,上册在第一个书架的顶上,下册却跑到了第三个书架的底下,要不是刻意寻找,谁能发现得了?所以秦礼言下了定论――毫无逻辑规律可循。 于是,秦礼言拿着鸡毛掸子胡乱挥了两下,敷衍了事,瞧瞧时间快到十点了,方铮驰差不多要回来了,匆忙出门。 秦礼言走在林荫道上,一辆车迎面开来,怎么看怎么像方铮驰的,秦礼言一闪身,躲到树背后,眼瞅着离远了才转出来。 30 秦礼言花了一个多小时回学校,直接去了食堂,吃完饭回宿舍,方铮驰打电话来问:“快两个小时了,吃过午饭了吧?” 秦礼言讪笑,“吃过了吃过了。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走的?” “我虽然近视,但你靠在那么细的桂花树后面我能看不见吗?”方铮驰笑,“我不明白我难道真像洪水猛兽?” 什么叫“像”?你本来就是!秦礼言赶紧转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说……我完全看不出书房被整理过。” 秦礼言龇牙,“谁说的?我掸过了!” “就掸了几下?难怪我还是找不到《广泛民主微观论》上册和《鹿鼎记》第三本。” “哈哈!真看不出来,你居然也是金迷。” “哦?你也喜欢?”方铮驰笑说:“哪天交流一下心得如何?你最喜欢哪本?” “《天龙八部》。我喜欢段誉。”秦礼言随手抽出桌上的《天龙八部》。 “是吗?”方铮驰轻轻地反问,似乎在自言自语,过了好一会儿,说:“可以理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秦礼言呵呵呵地笑,直点头,可惜方铮驰看不见,要不然我们的方先生肯定会觉得自己的战略部署大有提前实现的可能性。 方铮驰说:“哪天找点时间再整理,我不喜欢你答应了却随意敷衍的态度。” 你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秦礼言老大不乐意,挂了电话,看着昨天写了十几行的专栏文章,提不起精神,用惯了电脑,一旦手写实在适应不了。 说到电脑,秦礼言神情一呆,“电脑忘记拿回来了!还有一大堆书。”这下可好,更没精神了。 刚把外套脱了想睡午觉,隔壁传来“砰”一声巨响,震得这边墙壁“扑哧扑哧”往下掉石灰,洒得一床一地一脑门。 秦礼言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衬衫撕了,打开大门眼睛充血地跑出去,“张程,你找死……唉?……张程,你怎么了?”秦礼言满脸的怒容骤然转成诧异,只见黑眼镜瘫在地上,脸色潮红极其憔悴,右手撑着腰杆想站起来,试了几次,龇牙咧嘴也不知哪里疼又摔了回去。 “小言……”黑眼镜抚着额头痛苦地呻吟。 秦礼言急忙把他扶起来,架到床上,“你到底怎么了?上医院吧。” 黑眼镜哽着嗓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急得秦礼言满头大汗,使劲摇他胳膊,“你到是说话呀!你从哪儿来?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张程闭上眼睛,落寞地说:“小言,你的学分要不回来了。” “啊?”秦礼言傻眼了,“先……先别说这个……嗯??你难道从楚副教授那里来?” 黑眼镜不说话,头一歪。 秦礼言坐到床边,迟疑着吞吞吐吐地问:“楚老师……他……他把你……怎么了?” 黑眼镜突然睁开眼,恶狠狠地骂:“楚老师?那个败类也能算老师?他是禽兽!禽兽禽兽!” 秦礼言哀叹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声,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张程的一点力气全骂光了,倒床不起,有气无力地说:“他把我的学分也扣了,整个学期的。” 秦礼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你们俩……到底怎么了?楚老师不是说……不是说他喜欢……” 黑眼镜抻着眼睛打断他,“喜欢?喜欢什么?喜欢我?哈!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喜欢我?” “哎?”他喜欢你不是表现得很明显吗?难道是装出来的? 黑眼镜还在唠唠叨叨:“那也叫喜欢我?不顾我的反对也叫喜欢我?醛灵汀油……醛灵汀油……” 秦礼言突然很想笑,就是没敢表现出来。心说:看到了没?闹别扭了吧!这种情侣间的恩恩怨怨外人还真管不了。 正想安慰他几句,房门“砰”一声又震了一回,秦礼言猛回头――楚副教授极其慌张地站在门口,紧紧盯着黑眼镜,明显松了口气,“张程……” 秦礼言刚站起来,黑眼镜陡然攥住他的手,“小言,你别走!把他赶出去!” 秦礼言左右为难,“有什么事还是说开了吧。你们聊你们聊。” 楚越凌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反手把门锁上,“张程!什么事情都有商量的余地。扣学分只是借口,否则你会来见我吗?我并没有强迫你做什么,既然我们正在恋爱……” “闭嘴!!”黑眼镜暴怒,抓起闹钟就砸了过去。 秦礼言在旁边尴尬得要命,缩手缩脚往门口挪,张程一眼瞪过去,“秦礼言!你站住!”秦礼言正抬着一条腿,被这声断喝吓得僵立不动,居然还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 楚越凌皮笑肉不笑,“小言,我不会扣张程的分,可没说不扣你的。” 秦礼言盛怒,“你们俩闹矛盾干吗把气撒在我头上,我这是招你们惹你们了?” 楚副教授根本不搭理他,转脸温柔地注视着张程,“你不喜欢醛灵汀油可以说……” “姓楚的,你滚!”一把水果刀直挺挺朝楚越凌飞过去。秦礼言大惊,楚副教授险险躲过,心慌意乱,秦礼言手心滴滴答答往下淌冷汗。 这地方可不能再待了,趁早溜吧,刚跨出一步,黑眼镜叫:“秦礼言!你敢走试试看!” 楚副教授靠在墙上笑眯眯地说:“小言,我们来做个交易,我连明年的学分都送给你,你现在就去帮我收拾张程的衣服。” 哦?还有这好事?秦礼言立刻熟门熟路地拖出旅行箱,翻出衣服往里瞎揣。 气得张程暴叫:“秦礼言!你忘恩负义!你见异思迁!秦礼言!你混蛋!” 忘恩负义?见异思迁?黑眼镜,你的书面语水平果然精进不少啊!不过,“见异思迁”这词用的是地方吗? 张程一个挺身――没……没挺起来,楚越凌急忙跨过去,死死抱住,命令秦礼言:“快点!把箱子拿过来。” “秦礼言!你敢!……小言……我求你还不行吗?小言啊……说不定你以后就见不到我了……” 楚越凌笑说:“谁说的?我随时欢迎小言光临寒舍。” 秦礼言看着那溺爱的笑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全身发寒,把箱子拖柄塞到楚副教授手里,头也不回地进自己屋,掩着门缝往外偷窥。 只见楚越凌连搂带抱,扯扯拽拽,硬拉着张程下楼,黑眼镜抬脚软绵绵地“挠”过去,惊天动地地喊:“姓楚的,你耍什么流氓,你给我滚。你放手,我叫你放手!”一拳头上去,楚越凌不疼不痒。黑眼镜气极了,猛一口咬在他手背上,楚越凌疼得闷哼,一甩手把箱子扔了,伸手抱起张程登登登下楼,张程大骇,惊叫:“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放手!” 声音渐行渐远,秦礼言“呼啦”打开门,楼道里竟然站满了人,个个惊讶异常面面相觑,傻乎乎的像一座座雕像。 静了十几秒,终于有人回过神来,疑惑着开口:“刚才那是楚副教授和黑眼镜吗?” “好像是吧……” 一人突然笑了起来,“胆子真不小,敢跟老板对着干。” 另一人也笑,“勇气可嘉!佩服!” “偶像啊偶像!”某位仁兄笑喷,“阔无际兮渺沙场,壮士一去兮悔断肠。” 秦礼言笑嘻嘻地接着往下鬼扯,“魂萦梦断征战路,骨枯血凝思乡情。壮哉!伟哉!悲哉!” 全楼道哈哈大笑。 高伟成斜着眼睛鄙夷,“听听!你们都听听这俩学文学的,还能算人吗?都说文人薄情,一点没错!”弯腰拖着旅行箱扔进黑眼镜的屋里,打量打量他这宿舍,转头问其他人:“你们说,要是张程回不来了,我能不能把杂物放到他这里来?” 秦礼言啐一口,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笑骂:“你真是有情有义!人家还没怎么着,你就想着霸占房产了。” 另一个文学博士捏着高伟成的脸四处招呼,“都来瞧瞧啊!瞧一回少一回了!这脸长得多像‘人’啊!就没见过这么像‘人’的脸!” 崇贼们尽情嘲笑一番,各自回屋去也。 可怜犯了众怒的高伟成顶着两排手指印,站在楼道里哭笑不得。 秦礼言捅捅他,“哎!问你点事,醛灵汀油是什么?” “嗯?”高伟成笑,“看不出来啊,秦小呆瓜,你连这药也知道?” 秦礼言怒,“少废话,爱说不说。”转身就走。 “哎!哎!”高伟成一把拉住他,“行了,我说。也没什么,治便秘的,这药柔滑、滋润、附着力强,还没什么副作用,临床上一般用于不能自理的老年人。”高伟成不怀好意地盯着秦礼言的屁股,“嘿嘿,你便秘?” 秦礼言一巴掌打过去,转身走了没两步,又回来,“不是丸药吗?那怎么柔滑滋润?” “你连这也知道?”见秦礼言又要走,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卖弄学问怎能放过?赶紧说:“十粒一包,用水化开。就是用起来太麻烦,得用针筒注射进去。呃……你真便秘?直说呀,有病就要治,有什么好害臊的?一会儿我给你免费弄一箱来。” 气得秦礼言狠狠踹在他屁股上,“你再提便秘我跟你急,我先把你踹出便秘来!” 高伟成被踢得一个踉跄撞在对面门上,“砰”一声巨响,门直接被撞开了,登登登闯进人家屋里,一头栽到床上,半天爬不起来,屋主人笑着拿报纸扫扫他,“还活着吗?惹着哪尊瘟神了?” 高伟成哼哼唧唧:“秦礼言。我不就说了两句玩笑话嘛,至于气成那样吗?” “呵呵,他这两天跟黑眼镜一样,神神叨叨的,好几天没在宿舍过夜了。” “嗯??” 神神叨叨的秦礼言正坐在椅子上揉太阳穴,摇头叹气,“唉!张程实在可怜,明明没便秘,硬让别人当成便秘患者治疗。楚耗子精真是……”提到楚越凌,立刻想到学分,秦礼言咧着嘴笑,“张程还真能帮我把学分解决了,明年我要光明正大地逃一年计算机课。”乐呵呵地继续脱衣服睡午觉。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手机铃声骤响,秦礼言醒了,接起来“喂”了两声,对方问:“秦先生,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取画具?” 秦礼言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能能能!我马上就去。” 穿上衣服连奔带跑地去了那家公司,硕胖的中年人拎着两个大旅行包对秦礼言说:“齐了,你要不要点点?” “不用不用!我还信不过您吗?”这话说得,好像跟人家多熟似的。 中年人递过两张纸,“就照这个画。十天能画好吗?” 秦礼言刚接过来眼睛就直了,这……这是什么?一张电脑打印的水彩画,奇峰、怪石、松海……长江浩浩荡荡宣泄千里,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上题六个大字――江山如此多娇。秦礼言差点笑出来:这画挂在大厅里?这不是抢中南海的风头吗? 又看另一张纸,上书一副对联:千舟竞流 独占鳌头。 秦礼言实在憋不住了,赶紧拿纸挡住嘴,心说:这也叫对联?“独”勉强对得上“千”,“占”和“舟”词性都不同也能往一起凑?再说上下联最后一字都是平声,根本不合平仄。 中年人皱眉,秦礼言急忙昧着良心夸赞:“好画,气势磅礴;好对,文采飞扬。十天保证完成任务。” 那人微笑,又掏出两个印章,一大一小,说:“对联上用小的,巨幅上用大的。……我们不是不尊重你,我们……主要是……” “明白明白!这是行规,我不是第一天接这类活儿。” 中年人尴尬,秦礼言倒是泰然自若,心说:我就巴不得署别人的名,有什么枪子全往“他”身上招呼,别找我。 秦礼言拎着东西出来,特地跑到正门看看公司名,“纺织品物流?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秦礼言费了大劲拎着旅行包挤上公交车,重重撂在引擎盖旁边,司机瞪眼,秦礼言置之不理。旁边一个不懂事的大姑娘踢了一脚,说:“挡着路了,你不知道好狗不挡道?”秦礼言装作没听见。反正挡道的又不是自己,是包。 等一个小时后回到学校,秦礼言快虚脱了,倒头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喘粗气。 31 秦礼言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掏出那两张纸,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突然很想知道被托名的倒霉鬼是谁,爬起来,找出印泥,“啪啪”两声盖在纸上,“哈哈哈哈……赵朴初!傅抱石!……” 李群走进来,“你笑什么呢?” 秦礼言挂着笑泪甩甩纸,“本少爷马上就要当大书法家大画家了。” 李群也甩出一张纸,“我不管你当什么,你答应帮我凑论文的,这是范围。”说完,扭头就走。 “哎?哎?钱怎么算?没钱我可什么都不会!” “一百块,再多就剩一条命了。” 秦礼言挥挥手,“你就抠门吧!一半的价钱就只能有一半的质量。” 李群心说:四分之一的质量都没问题。 没一会儿,法学院的同学也来了,“你跑哪去了?白天找不着人,晚上更没影。” “行了行了,你管那么多干吗?叫我凑论文是吧,纸留下,人走吧。”那人嘻嘻地笑着走了。 秦礼言又把地打扫了一遍,从大包里掏出垫毯,往地上一铺,这宿舍就没剩下多少空间了,把五米长两米宽的大宣纸铺在上面,十二个镇纸全压上,秦礼言贴着墙角绕到包前,底朝天地找,“铅笔呢?我难道忘记开在清单上了?” 秦礼言只好上建筑设计系同学那里借来一堆铅笔和一把两米长的直尺,跪在地上量了半天,一铅笔下去,“扑哧”――宣纸破了个洞,秦礼言懊恼,这会儿才想起来底下垫着羊毛毯,软软的。 爬起来,收镇纸、折宣纸、卷垫毯,忙了二十分钟。 秦礼言站着思考:在什么地方画边框构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地上画吧。小心翼翼地铺好纸,又跪下来,压好直尺,一铅笔下去,“嚓啦……”这声音恶心得――秦礼言心脏陡然停拍,闭着眼睛半天没敢动,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切地祈祷:这是错觉,纸没坏!肯定没坏!缓缓睁眼,慢慢移手,没见到淡灰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铅笔印,倒是……倒是见到一条笔直的匀细的一米多长的――大口子。 秦礼言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圈发红鼻息扇动,不停地唠叨:“完了,完了,几百块一张的宣纸就这么完了!” 唉!他也不想想,这栋建筑物始建于解放初,辗转当过力学实验室,盆栽花卉储藏室,雕塑作品展览室,博士生宿舍楼,雨下大了哗啦哗啦直漏水,台风过境掀过两回房顶,到今天还没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它老人家意志力坚强,难道还指望地面光滑如镜?薄如蝉翼的生宣受得了这种折磨吗? 秦礼言无精打采地把纸卷起来,往桌上一扔。原本兴致高涨,一瓢冷水兜头浇下来,心灰意冷。 急忙跑去敲吉林儿子的门,半天,这门没开,旁边倒是探出半个身子来,“你快别敲了,昨天就上海南认娘去了。” 秦礼言垂头丧气地回去,盯着长度只剩下四米多一点的宣纸发呆。“还要装裱,这长度哪里够?还没赚到钱,难道要先赔上几百块?”哀叹一声。 抬眼瞧瞧快四点半了,也没心思吃饭,揣了钱,先上文具店转了一大圈,拣中等货色买了一张,高档的将近一千,看着就胆寒。 出来之后,四点五十,忍着心痛坐出租去饭店。 把宣纸放在钢琴上,开着琴盖,爱搭不理。 客人渐渐增多,事物香味四处弥漫,激烈地撞击着秦礼言脆弱的饥饿神经,闻得到,看得见,可就是吃不着。 餐厅经理走来,板着脸说反话:“今天不弹国歌了?要不然换成国际歌吧。” 秦礼言饿火攻心,没什么他不敢的,都不翻琴谱,一下手就是国际歌的前奏,经理大惊,急忙抓住他的手,“小祖宗,你行行好吧!” 秦礼言皮笑肉不笑,“经理您真是慧眼识英才,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具有国际人道主义精神的人。” 经理冷冰冰地开口:“你最好老实点,我管不了你,有人能治你。总经理是个宽宏的人,可你要想把他当软柿子捏就错了主意。” 哈!他宽宏?他是软柿子?你见过他血管里流的液体是什么颜色吗? 心里虽这么想,但秦礼言确实老实了。 熬了四个小时,终于等到了吃福利,秦礼言一点就是两份牛排,三分钟不到就吞掉一份,饥饿顿减,慢条斯理地切另一块,蘸酱汁,入口咀嚼。越吃越慢,越吃越慢,最后只剩一厘米见方时,干脆放下不吃了,皱着眉频频向门口张望,半分钟后,改成直勾勾地瞪着。 一名服务员碰碰他,“还吃吗?餐厅要整理了。” 秦礼言赶紧叉起肉丁,“还吃!还吃!……呃……”低下头,闷声闷气地问:“今天……你们总经理……休息?”问完就后悔了:他休不休息关我什么事? “后天就黄金周了,总经理怎么可能休息?吃完了吧,我收餐具了,你快走吧,桌子也要整理。” 秦礼言被赶了出来,握着纸筒站在饭店门口,夜风一吹,纸张哗啦哗啦响,秦礼言举头望了望方铮驰办公室的窗户,灯亮着。 秦礼言看了会儿车流,跳上花台再跳下来,随手拨弄宣纸,哗啦声更响,又嫌吵得慌。“没打扫书房,道个歉就走。”嘴上这么说,内心底层却在激烈反驳:早晨见到他开车回家怎么不道歉?秦礼言强按念头,无视内心真实想法,趁还没后悔,一鼓作气上楼站在办公室门口。 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进来,门没锁。” 秦礼言微微一笑,紧跟着就后悔了,转身跑到电梯门口,死按“下箭头”,电梯居然还停在十六楼。 办公室门“呼啦”被打开,“秦礼言?”声音很惊讶。 “秦礼言。”声音很愉悦。 秦礼言一僵,头都没回,抬腿往楼梯跑。“秦礼言,”声音很柔和,“过来。” 秦礼言打开楼梯间大门。方铮驰笑着说:“好了好了!过来!” 秦礼言窘迫地转身,尴尬地笑,“我其实没什么事,没帮你打扫书房,对不起!你要是忙,我就不打搅了。” “过来。”方铮驰笑着招招手,“我今天不想找大道理。” “时间不早了,”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秦礼言折回去跑了两步,“你忙你的,你忙你的。” 方铮驰不认同地摇头,紧赶几步,一伸手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进来喝杯茶。” 秦礼言双脚腾空,手足无措,惊慌地叫:“你放手!你放手!宿舍要锁门了。” “那就跟我一起回家。”方铮驰笑眯眯地把他抱进办公室,“你今天表现不错,我心情很好。” “你下午还说我态度敷衍,现在又变成表现好了?你放手!”秦礼言剧烈挣扎。 方铮驰把他放到沙发上,“我没说打扫书房的事。”伸手拍拍秦礼言的脑袋,微笑着靠过去,“我再过一个小时就下班了,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秦礼言站起来就往外走,“回什么家?哪来的家?我事情多着呢。” 方铮驰一把抱住他,笑着说:“刚夸你,又故态重萌了。” “放手放手!你压着我的纸了。”秦礼言狠狠抠着方铮驰的手指扳开。 “宣纸?画画还是写字?” 秦礼言用藐视的眼光把方铮驰全身上下扫了一圈,开始卖弄:“这是生宣,画画的,写字和工笔画得用熟宣。” 方铮驰失笑,“你还会画画?” 秦礼言生气,“别瞧不起人!本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信,我相信你精通诗词歌赋。”方铮驰拉着他的手,按到沙发上,“想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就是说你不相信我会琴棋书画!秦礼言哼了一声,懒得跟他计较,“白开水。咖啡因喝多了我睡不着。” 方铮驰把水放在茶几上,坐到旁边,问:“给谁画的?” 秦礼言哈哈一笑,“一家纺织品物流公司。他们要指点江山,规划祖国未来的美好蓝图,叫我画一幅高山大川图挂在大厅里,他们老总要是往画跟前一站,非得像国家主席等着接见外宾不可。” “这话说得真损。”方铮驰也笑,“怎么把纸带到饭店来了,不怕扯坏了?” “唉!别提了!他们提供的宣纸被我划破了,自己买了一张。四米的画啊,想想我就胆战心惊。” “四米?”方铮驰惊讶,然后笑眯眯地想:还没开工,先毁了一张纸,前景大为光明!“我猜这张纸可能也是命运多舛。” 秦礼言怒瞪,“你说什么呢?少触我霉头,一张好几百,要不是地面凹凸不平,我至于没赚钱先赔钱吗?” 方铮驰笑着搂住他的腰,“我不明白画画跟地面有什么关系,”嘴唇贴上他的脸颊,轻轻地嘟囔:“你今天表现真的非常好。” 秦礼言想起下午的事,叹了口气,“唉!找不到长桌子,只好趴在地上画。” 方铮驰亲了一下,秦礼言立刻脸通红,嘴角开合,想发怒又找不着名目,方铮驰微笑着拉开距离,眯着眼睛看他的侧脸,“呃……饭店倒是有张闲置的长会议桌,多年不用,一直放在储藏室。” 秦礼言眼睛一亮,朝前靠靠,抓着方铮驰的手,“借我用用,先谢谢了!” “可以……” 这两个字音拉得老长,秦礼言条件反射,一听这话头就知道没好事,“行了,不借拉倒,我没空跟你谈条件。” 方铮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饭店没地方放桌子,储藏室太拥挤,你不能待在那里。嗯……这样好了,我明天叫人把桌子搬回家,放在空房间里,你就在那里画。” 秦礼言激动万分,一迭连声地说:“谢谢谢谢……” 方铮驰笑着抱住秦礼言的肩膀,猝不及防吻上他的嘴唇,压在沙发上细细亲吻,秦礼言愣了两秒,大怒,抬脚就踹,可惜距离太近,长兵器不讨巧,得改成短兵器,秦礼言磨牙要咬他舌头,怎奈一松牙关人家就进去了,一番探吻之后,软了,想不起来要反抗。 过了很久,方铮驰抬起头,看着秦礼言气喘吁吁怒气未消的脸,温柔一笑,又飞快地啄了一下,贴着他的耳根轻轻地说:“你今天的表现好极了!我真的很高兴。” 秦礼言使出吃奶的劲推开他,面无表情地冲出办公室,连宣纸都忘了拿。 方铮驰摩挲着纸张,微笑,“脸皮呀,真薄!不过……今天表现确实很好!”端起原本给秦礼言倒的水,喝一口,盯着杯沿自言自语:“看来,适当的冷落反而能收到奇效。” 得!又总结出一条经验,秦同学头上又多了道金箍。 方铮驰走到办公桌边打电话,“明天送一张五米长的画桌到我家……宽度?……两米五也行……我想桃木的就可以了……好,两张椅子,一个移动画具架,就这些,我现在忙,过几天结帐。……好,谢谢!再见。” 方先生不是说有闲置会议桌吗?他的话您千万别信。 32 秦礼言悔恨交加,坐上公交车,趴在前面的椅背上生闷气,汽车一个急刹车,秦礼言猛地往前冲,胸口撞在椅背上,生疼,秦礼言狠狠打了它一拳,“方铮驰!我揍不扁你!”打完了,椅子毫无反应,手掌倒是疼得厉害。秦礼言龇牙咧嘴,暗骂一句,“全是你害的!” 回宿舍躺在床上,盯着对面墙上不知哪任屋主留下的大脚印发呆,过了好一会儿,秦礼言喃喃自语:“我今天干吗去找他?真是发神经!这大脚印怎么不踹在我身上?” 秦礼言翻了个身,脸对着床头柜,班驳的柜壁上留有一行潇洒的草书――“人的眼睛为什么长在前面?那是因为人该往前看!” 秦礼言完全无视旁边一行小字――“记于英语考试得46分之后”,微笑着抚摩柜子,“真理!真理果然就在眼前,爱因斯坦一点没骗我!世间从来不缺真理,就缺发现。”其实,这两行“真理”早在他第一天睡觉时就发现了,当时还大笑三声,撇嘴鄙夷:“你要是考了零分就该这么写――人的眼睛为什么长着眼睑?那是因为不想看见别人嘲笑的表情!” 秦礼言找着了精神安慰,下定决心,“我要向前看,未来一片光明!……明天……明天坚决不去你家!”糊里糊涂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礼言对着坑坑洼洼的地面皱眉,转身抱走被子,把纸卷起一半放在床上,褥子太软,他又找了四五本杂志并排垫在下面,压尺子提铅笔准备画边框,猛然看见那条大口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宣纸放在方铮驰办公室了,秦礼言生气,把笔扔了,“全怪你!阴魂不散!” 拿起手机,翻出方铮驰的号码,迟疑了半个多小时,始终没按下通话键,“吃完早饭再说吧。” 上隔壁找张程一起去食堂,到门口了才想起人家正在享受“导师级”的服务,转了个弯把李群从床上挖起来。 俩人刚在餐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旁坐下,秦礼言的手机就响了,“方铮驰”三个字闪烁不停,秦礼言正巴不得,“我的纸呢?” “在家,桌子也搬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早上忙,下午吧。”说完才想起昨晚的誓言,后悔不迭。 “那好,我现在就要出门,你别忘记带钥匙。” 秦礼言“嗯”了一声。 “准备挂电话了吧,”方铮驰笑说,“不想再说点什么?其实,不想说没关系,亲一下手机也行。” 秦礼言脸“腾”一下红透了,偷眼瞧瞧李群,李群“吸溜”喝了口粥。秦礼言毫不犹豫地“啪”一声把手机盖合上,拿起馒头“亢仓”就是一大口。 李群问:“明天就黄金周了,你真不出去玩?哎?……你脸怎么这么红?” 秦礼言急忙搭话茬,“我哪有你轻松啊,我背着债呢。” 李群根本不为所动,扯着他的脸皮,“别避重就轻,我对你的脸感兴趣,看到你的暗恋对象了吧?”说完东张西望,突然手指一名高挑的女生哈哈大笑,“她!肯定是她!音乐学院学钢琴的。”李群一脸色眯眯的表情比画了两下,“这身材……啧啧……这脸蛋……啧啧……” 秦礼言白了他一眼,心说:是你暗恋她吧!连人家什么专业都知道!嘴上却说:“你眼光真够毒的,一下就看出来了,我难道表现得这么明显?” 李群一巴掌拍在秦礼言肩膀上,“悲壮!小子!追她的人能拉两车皮,不怕死的就去当铁道游击队。” 瞧见没?想办法肃清情敌了吧!就算那姑娘门可罗雀,这家伙也得说她极其抢手。 秦礼言坏笑,“我这人向来喜欢跟别人争,没人要的我还懒得搭理呢。” 李群一筷子敲过来,“你讲点良心行不行,你都抢过一回了,弹钢琴的工作就是从她手里抢过去的,要不然……” 秦礼言生气,“你少跟我提钢琴,没它我还不至于欠这么多……”陡然住嘴,这事最好还是别让其他人知道。 李群根本没在意,痴迷的眼神一直追随着那女生。 秦礼言捅捅他,“我找到更赚钱的工作了,我把那工作还给她,你去跟她说。” “真的?”李群眼睛一亮,突然又暗淡下来,“你签合同了吧,到期了吗?” “试用期今天最后一天。我辞职,你找她跟进,肯定能帮你追到女朋友!” 李群头直点,猛然回过味来,狠踢一脚,“你说什么呢?……呃……你当真?” 我早八辈子就不想干了!秦礼言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回去,“本少爷从来不说谎!你最好今天就去说。” 唉!这话本身就是谎言,你刚才还跟方先生说早上忙,你忙什么? 李群呵呵呵地笑,举头美滋滋地畅想无比绚烂的未来婚姻生活。 吃完早饭,秦礼言回宿舍收拾东西,然后掏笔写专栏文章。在椅子上苦熬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吃午饭。 下午把全部脏衣服都洗了,捧着本书看了半个多小时,以他那扫书的速度,居然只读了十几页。秦礼言把书一合,“再磨蹭也得去,那张纸二百多块呢!”把文章和另两篇论文范围揣进大旅行包里,拎起来下楼出学校上公交车。 汽车离小区还有四五百米就拐弯了,秦礼言急忙询问司机:“不去那小区吗?” 司机横了他一眼,“你去打听打听,住那小区的谁坐公交车!” 得!小言坐过了站,下车提着两大包累赘往回走。 没走几步,一辆宝马“嘎吱”停在旁边,闵榛探出头来,笑着问:“秦礼言,去哪儿?” “去方总家。” 闵榛下来,看着旅行包,“黄金周旅行?他有空?不可能!”打开后备箱,把包放进去,“上车。” 秦礼言坐到副驾驶座上,闵榛说:“包很重,到底装着什么?当然,要是不方便,不说没关系。” “没什么,颜料、毛笔、垫毯……全是画具。” “你还会画画?” 怎么都这么问?我就不能会画画?秦礼言生气,“本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闵榛哈哈大笑,“看出来了,你尤其精通琴!” 秦礼言冷吭一声,横着眼睛看着他,“我说的琴是古琴,弹之前要沐浴熏香斋戒半个月的圣洁乐器,高雅人士的高雅享受。凡夫俗子说它的名字前得赶紧刷牙漱口。” “对不起,我说之前没刷牙。”闵榛笑着取出一盒巧克力递过去,“除了方铮驰,你倒是对谁都不客气。” 秦礼言接过巧克力往车前面一扔,心说:我干吗对你客气?首先,你不给我发薪水;其次,我没把柄捏在你手里;再次,我没欠你钱,而且我还因为你欠下了巨款! 没一会儿到了方铮驰家门口,闵榛帮忙把包搬进屋里。秦礼言走进空房间,惊讶地盯着大会议桌(?),“这么大!居然还有椅子和画具架,想得真周到,果然是个体贴的……”秦礼言“啪”一巴掌打在自己嘴上,“神经!” 闵榛拿中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桃木的!” “看不上?”秦礼言翻出垫毯铺上,“你说的一点没错,至少要用金丝楠木,得跟永乐大帝的陵墓支柱一个档次才行。” 闵榛错愕地看着他,“你非得这么曲解我的意思?” 秦礼言把颜料和毛笔放到架子上,宣纸堆积在桌上,袋子里只剩下一些什物,秦礼言一件件往外掏,“曲解?得了吧,我只是用直白的言辞说出了你内心最隐秘的……啊!”闵榛被吓了一大跳,秦礼言扭曲着脸抽出左手,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淌。 “包里还有刀?”闵榛皱着眉头把秦礼言从地上拉起来,“医药箱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秦礼言赖着不肯走,“行了,小伤,我哪那么娇贵!” 闵榛突然笑了起来,“血要滴到纸上了,大红色,你省了颜料。” 秦礼言急忙冲进厨房,在自来水下清洗,像针扎般的疼,过了几分钟,血不流了,秦礼言嘟囔:“唉!出师不利,真不是好兆头!幸亏是左手。” 闵榛捧着一堆碎瓷片出来,“这东西原来是什么?” “可能是……笔洗。”秦礼言问:“怎么碎的?” 闵榛把破烂扔进垃圾筒,笑着说:“问得好!你真是问对了人!” 秦礼言刚想讽刺两句,大门“喀哒”一声,方铮驰拎着好几个购物袋走进来。 秦礼言探出头,一看来人,又缩了回去。方铮驰放下东西,微笑着说:“你来啦!搭闵榛的车来的?闵榛呢?” 闵榛出来,坐到沙发上,感慨:“你这里好不容易有点人味了。” 方铮驰点头,“是不太容易,要想有生活味更不容易!” 秦礼言端了碗水从厨房出来,胡乱打了声招呼,径直朝画室(当年的空房间)走去,闵榛又感慨:“微妙!真是微妙!” “行了!”方铮驰笑着开冰箱,“喝什么?” “随便。”闵榛坐直身体,“说真的,他到底是不是同道中人?” 方铮驰笑容顿失,拿出两灌啤酒,靠在吧台上,落寞地叹气,“……不是。” “那你还把他拖下水?”闵榛吃惊,声音明显提高,“你就不会良心不安?” 方铮驰又叹一口气,坐到对面,黯淡的眼神凝视着啤酒灌,过了不知多久,幽幽开口:“会!所以……我要把我的一辈子全给他!”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闵榛僵直着身体,“你……”停了好一会儿,“唉!你这样做岂不苦了两个人?” “苦?”方铮驰微微一笑,“到目前为止,我只尝到了甜。至于以后的苦,我相信我有能力让它苦后回甘。” 闵榛一愣,拉开啤酒拉环,笑着撞了撞方铮驰的啤酒灌,“你真乐观!想想看,这么多年来,追你的人多如牛毛,男的女的,大胆的隐晦的,你一直不谈恋爱,我还以为你打算光杆司令过一辈子。真没想到,逮到一个就认了真。他怎么这么倒霉让你看上了?” “这问题我问过我自己。” “哦?结论呢?” “我不能肯定,可能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说什么了?” “他说:‘人类之所以能延续下去,完全仰仗于遗传因子,劣质本性在传承过程中被一代代加强。方总经理为我的论断提供了不容质疑的证据。’” “哈哈哈哈……”闵榛突然哈哈大笑,“照妖镜!绝对是照妖镜!你这两面派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方铮驰也哈哈大笑,“是啊!既然都被他识破了,我就没必要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很轻松!” 闵榛嗤笑,“你当然轻松!他轻松吗?” “他会轻松的,现在只是无法避免的阶段性彷徨。” “别文绉绉说得这么好听,他很怕你吧,你就不能讲点道德?” “道德?”方铮驰“啪”一声拉开拉环,挑眉,“我很尊重道德!在必要的时候它是强有力的武器,特别是对那些信奉道德的人。” 闵榛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满嘴四维八德,背后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你真好意思说。”仰脖一灌啤酒全倒进了肚子。 “你难道今天才认识我?”方铮驰笑着喝一口,站起来开冰箱又取出一瓶,“知道做人的最高准则是什么吗?” 闵榛好奇,“哦?你说说。” “经过我多年来的理论研究和经验积累发现,既受人尊敬又能让自己活得游刃有余的方法……”方铮驰走回来,放下啤酒,“……是当一个‘伪君子’!” 闵榛站起来就走,方铮驰拉住他,笑着问:“怎么了?” “我怕你把我卖了我还感谢你。”说完快步走到门口。 “你坑蒙拐骗用得少了?”方铮驰笑着坐下来。 “你说得对!可我是个真小人,斗不过你这伪君子。” 方铮驰笑着摇头,转脸眯着眼睛看着画室的大门。 33 方铮驰进厨房洗了些苹果,端进画室,在门口差点跟秦礼言撞个满怀,方铮驰笑着问:“急急忙忙的,怎么了?” “有裁纸的刀吗?我好像又忘记开在清单上了。” 方铮驰把苹果塞到他手里,“应该有,我去找找……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划了个小口子……哎?……”方铮驰拉着他就上楼,秦礼言急忙说:“去哪儿?我事情多着呢。”紧拽着栏杆不肯走。 方铮驰笑着转过身,“包扎一下伤口,要是你更乐意让我抱着上楼……” 秦礼言慌忙松手,憋着气闷声不吭跟着上去。 方铮驰刚从医药箱里翻出疮口贴,秦礼言一把抢走,登登登下了楼。方铮驰无奈! 方铮驰在秦礼言书房的文具盒里找出小刀,进画室,看见秦礼言正一边啃苹果一边研墨。 方铮驰站在背后,环上他的腰,贴着耳朵轻轻地问:“开始画了?” 秦礼言不动声色,放下苹果,伸手扳他的胳膊,移开一步,“我先把对联写好。” 方铮驰笑着摇头,一把抱住秦礼言的肩膀,重重亲在他脸上,“你真是不听话!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 秦礼言大怒,死命挣脱,一跳三尺远,抖着手指着方铮驰的鼻子,“凭什么叫我听你的话!” “是啊,我得好好想想到底凭什么,”秦礼言猛抽凉气,方铮驰眨眨眼,笑着把他拉回桌边,“好了,别紧张了,我现在越来越不想找大道理。” 秦礼言僵直着身体,全身戒备。 方铮驰退到门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走回来,掏钱包,抽出几张钞票,“你的试用期到了,这是薪水。” 秦礼言一阵激动,接过去点了点,“就四百五?” “其实只有四百四,我个人倒贴了十块。”方铮驰歪着头笑看秦礼言生气的眼睛,“如果你坚持要把那十块钱还给我的话……” “我连工作都还给你,”秦礼言打断他,“我要辞职!” 方铮驰惋惜地摇头,“太遗憾了!”方铮驰靠过去,抱住他的身子,轻轻地呢喃:“我刚决定,从下个月开始把你的薪水调成六千。” 秦礼言猛抬头,“真的?”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方铮驰顺势亲了亲他的嘴唇,秦礼言正沉浸在金钱的诱惑里,乐呵呵地把四百五十块放进口袋。 方铮驰悄悄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抚着后背,凝视嘴唇,轻轻一吻,见秦礼言并没反对,渐渐加重,深深探入。秦礼言大惊,弓起膝盖要顶他肚子,方铮驰按着他的屁股靠向自己,可怜秦同学重心不稳,朝后倒去,被方先生压在宽大的“会议桌”上,饱受凌虐摧残,直至秦礼言的嘴唇通红肿胀为止。 方铮驰温柔一笑,“我倒是很乐意换个地方,如果你也同意的话……” 秦礼言铁青着脸,高举拳头,方铮驰急忙抓住,“我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我说过的,你不能对我使用暴力。” “那你就能对我使用暴力?”秦礼言狠踢了他一脚,方铮驰闷哼,赶紧一勾脚,把他的双腿夹住。 “你认为刚才的吻是暴力?世上还有这么温存的暴力?”方铮驰又啄了一下,微笑,“我倒是很欢迎你经常对我使用。” 秦礼言暴怒,“你做梦吧!”拼命挣扎,急得满头大汗,方铮驰起身放开他,走到门边,“为迎接长假今天饭店整顿,你就在家休息。” “那你呢?”秦礼言问完之后直想抽自己嘴巴。 “我要上班,你打算陪我?” 秦礼言摆摆手。 “你呀,真是不听话!”方铮驰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秦礼言猛一拳头捶在桌子上,震得砚台抖了好几下。“听话?美不死你!”撑着桌子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心跳慢慢平复了。 忽然想起李群,急忙打电话,支支吾吾把工作的事说了一遍,对面立即暴叫:“秦礼言!你出尔反尔,我已经跟她说了。不把我推进火坑你就不甘心?” 秦礼言唉声叹气,“那就让她去试试吧,但愿……” 李群“啪”一声挂断了电话。秦礼言沮丧。 哀叹一声,秦礼言抽出熟宣,丈量、折痕、裁开,压上镇纸,蘸饱毛笔,悬腕挥毫。工夫不大,一蹴而就。秦礼言仔细端详两列行楷,点头自夸:“笔力浑厚、气度洒脱!” 翻出印章,蘸上印泥,“啪”一声盖上去。得!这副对联就变成“赵朴初”写的了。秦礼言呵呵呵地笑,“两千块到手!” 把毛笔伸进碗里清洗,突然想起碎掉的笔洗,心想:他们会不会叫我赔?还是买一个吧,有备无患。 秦礼言从画室出来,听见卫生间里洗衣机响,跑去伸了个头,“你在洗衣服?” 方铮驰抬眼微笑,“你的衣服。” “我的?怎么可能?”秦礼言够着脖子瞧了两眼,撇嘴,“我没这衣服。” “我买的。你带衣服来了吗?” 好像是没带。秦礼言看看手表,快四点了,转身出去。不到一分钟又转进来,“你今天晚上真上班?” 方铮驰瘪嘴,“现在就打算把我扫地出门了?” 我就巴不得你一辈子不回来!“瞧你说的,这是你家。……呃……你上班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带回市区?我要买个笔洗。” 方铮驰把衣服拎出来,一一挂上架子,晾上阳台,然后走进厨房,取出碧螺春,笑着说:“帮我泡杯茶,中泡法,你会的。” 秦礼言叉着腿表面平静地站在客厅。 方铮驰好笑地洗杯子,“不泡没关系,作为……” “我泡!”秦礼言夺过杯子,滤茶,加温水,凤凰三点头。方铮驰坐在餐桌边翻报纸,秦礼言嘟囔:“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体贴的?这会儿却跟太爷似的等人伺候!”方铮驰嘴角上扬,装作没听见。 秦礼言端着两杯茶出来,方铮驰接过去抿了一口,“不错!” 秦礼言哼了一声。 “我五点半上班。你的晚饭怎么解决?” “随便吃点,又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这样,不如跟我一起吃吧。”秦礼言刚想反对,方铮驰微笑,“免费的。” “那……那好。”秦礼言喝了口茶,问:“吃什么?”话音未落,又赶紧补了一句,“要是火锅我坚决不去!” 方铮驰莞尔,“就在饭店吃。我今天想吃中餐。” 秦礼言斜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请我吃什么好东西呢,原来是这么个免费法。”秦礼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摆出一脸悲天悯人的表情,大发感慨:“唉!做一行赚一行!公款吃喝已然形成燎原之势,由政界蔓延至商界,此风不煞,国将何安?民将何乐?可悲!可叹!可厌!可恨啊!” 方铮驰惊讶,喝着茶听完了,慢悠悠地点头,“忧国忧民,情动天地!你的爱国热情绝不能被埋没,这样好了,你想点办法解决一下贫富差距问题、发展与污染协调问题、全民就医问题、农民工生活问题……哪一样都比肃清公款吃喝更具广泛持久的影响力。到那时你将青史留名,世代受万民景仰。” 秦礼言讪笑,这才想起――不能在他面前讲大道理――这条亘古不变的定律! 唉!我们的方先生是个伪君子,他自己已经直言不讳地承认了,并且还在致力于将“伪君子文化”发扬广大。他精通各种道德规范,虽然从来不曾照章执行过,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历史悠久的礼义廉耻宣扬者。因此,用大道理压人早已成为他的本能习惯,你能有他思维敏捷、逻辑连贯、言辞犀利? 所以说,无论是谁,千万别跟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人(比如我们的方先生)讨论任何或严肃或虚无的品行操守问题。 切记!切记! 秦礼言曾经有过直观而感性的认识,只是还没形成系统,更没上升到理论层面,所以今天一个没留神忘记了,于是秦同学哀叹,开始唱反调,“我要吃西餐。” 方铮驰挑眉,“可以!仍然免费。不过……” “吃中餐!吃中餐!谁吃西餐我跟谁急!”秦礼言高叫,端起茶杯一溜烟跑进画室。 方铮驰也端起茶杯跟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对联,不可思议地问:“你真会写毛笔字?” 秦礼言气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我难道就该什么都不会?” 方铮驰皱眉眯眼仔细辨认篆章,“赵朴初?为什么不署你自己的名字?” 暗骂:废话!“谁知道‘秦礼言’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在校学生接的这类工作都不可能写自己的名字!这是常识!!” 方铮驰内心尴尬,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学写毛笔字的?” “很小。”秦礼言站起来快步走出去。 方铮驰看着他的背影,苦笑:正在逃避,是不是亲密表现得过于频繁了?看来得张弛有秩,掌握一定的节奏。 方铮驰出来,秦礼言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好好好好……我保证……今天绝对完成。是是是是,下回肯定不这样!” “怎么了?” “唉!外快催稿了。” 方铮驰笑,“你果然忧国忧民,全民教育缺了你根本无法开展!”说完上楼添了件衣服,拉着秦礼言出门,“吃完饭你怎么回来?” “我干吗要回来?我住宿舍。” “也好。我要忙到九点多钟。” 半个小时后,俩人进入本城最大的文化用品超市,秦礼言转了几分钟,买了个中档笔洗,花了一百多块。秦礼言情绪低落,还没赚到钱先赔出去两件东西了。 进饭店时刚过五点,方铮驰点了几个菜,俩人刚吃几口,客房部经理匆匆赶来说整个六楼无法正常照明,方铮驰说:“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转脸对秦礼言说:“睡觉前把疮口帖撕掉,这东西妨碍伤口结疤。” 秦礼言一愣,低头咬了口茄子,“噢”了一声。 方铮驰走了。 秦礼言风卷残云,几分钟吃完,出饭店回学校。 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楼道里一阵杂乱的轮子滚动声,秦礼言被惊醒,静听了一会儿,好像是从张程房间传出来的。秦礼言立刻开门,只见楚越凌从隔壁出来,拖着大行李箱,“楚副教授?您要把张程的衣服全带走?” “小言,”楚副教授满面春风,“衣食住行是人最基本的生活保障,既然有更好的选择,就没必要继续住此蜗居,你说是吧。小言,如有可能,我认为你也该尽快搬出去。” 看样子黑眼镜是回不来了!秦礼言回房间躺下,乐呵呵地在头脑里勾勒张程气急败坏的面孔。 都没过一分钟,秦礼言突然跳起来,像无头苍蝇般“滴溜溜”原地直打转,“完了,专栏文章还没写完!” 抓起笔记本充电器和笔洗就冲了出去。 公交车一路朝郊区驶去,都过了收费站了,秦礼言猛然想起从别墅出来根本就没拿钥匙,急忙下车往回折。 六点半的时候,方铮驰笑眯眯地对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秦礼言说:“秘书不加班,你能不能帮我点忙?” 34 秦礼言坐在门外秘书的座位上,对着几张纸瞪眼,瞥了瞥办公室大门,“叫我帮你打文件,等着吧你!” 打开电脑玩纸牌,输了两局,关了。 正在这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来人惊讶地唤了声:“秦师兄?” 秦礼言从显示屏后面探出头来,原来是李群的梦中情人,秦礼言知道她来干什么,过意不去,扯谎说:“进去吧,方总正等着你。” 这姑娘进去都没五分钟,神情恍惚地出来,往秦礼言旁边一坐,秦礼言心说:完了,我要挨骂了! 倒了杯水递给她,局促地解释:“我其实……其实……” “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关心别人的男人?” “啊??” “秦师兄,方总真是个君子,为人厚道真挚,正直诚恳到家了,偶像的不二人选!” 秦礼言立刻拉下脸,心说:又一个被表象欺骗的睁眼瞎!“他录取你了?” “他多有责任心啊!这人……这人……就该追回家当丈夫!”这姑娘声音缥缈表情虚幻,好象轻飘飘地浮上了天又晕乎乎地坠下来似的。 秦礼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皮颤了两下,心说:该!当然该!他一直标榜自己是个体贴的丈夫!看样子,李群这老婆算是彻底飞了,人家喜欢方铮驰。 秦礼言送走这姑娘,刚转身,方铮驰正站在门口。 秦礼言冷笑了一声,“你刚才跟她说什么了?” 方铮驰靠在门框上,“你早上跟她说什么了?” “人家要追你当丈夫。” “追我的人多了。我都得当他们的丈夫?” “厚颜无耻!”秦礼言转身朝楼梯跑去,登登登下楼。 “你最好立刻回来。” 秦礼言又上来,站在楼梯口。 “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你说,我听得见。” 方铮驰拉过秘书的椅子坐下,半天没说一个字,秦礼言抬腿就走。 “你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 秦礼言陡然止步,紧握楼梯扶手抬头,“我逃避什么了?我不想听这个。” “可我现在只想说这个。” 秦礼言一言不发,转身下楼。 “很好!”方铮驰歪了歪身子,斜靠着桌沿,“至少你心知肚明。” 秦礼言一呆,低着头上来,直僵僵站在楼梯口,“我什么都不明白!再说一遍,我什么都不明白!” “掩耳盗铃!”方铮驰站起来,往办公室走,“从我吻你那天晚上开始,你就一直在装傻充愣,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脚步停下来,对秦礼言微微一笑,“没关系,你可以继续装下去。在把债还完之前,你和我根本扯不清。至于还完之后……” “卑鄙无耻!” “你第一天不就认清我的劣质本性了吗?” “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方铮驰走进办公室,关门前说:“我说过我要当一个体贴的丈夫。体贴的!丈夫!” 门外的秦礼言震惊而颓然。 门内的方铮驰无奈而释然。 秦礼言喃喃:“一直遮着掩着,终于还是挑明了。” 方铮驰喃喃:“一直不清不楚,终于挑明了。” 秦礼言靠着墙壁站了半个多小时,左手狠狠揪着旁边的盆栽植物,汁液把疮口帖染绿了,秦礼言突然挺直后背,伸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没等方铮驰应答直接走进去。 方铮驰静静地看着他把门关上,坐上沙发,慢慢地翻杂志,眼睛眨都不眨。 “你……”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是吗,”方铮驰随手拿起一份文件,“那你就该在外面,而不是坐在这里。” 秦礼言终于把杂志翻完了,又倒过来慢慢翻了一遍,突兀地说:“我做不到!肯定做不到!” 方铮驰走过来,坐到对面,“肯定?别把话说得这么绝对。” “我一定会把钱还给……” 方铮驰立刻打断他,“这跟钱没关系!” 秦礼言抱着脑袋枕在膝盖上,闷着声音问:“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停下来?” 方铮驰叹了口气,“停不下来了!已经停不下来了!” 秦礼言猛抬头,“我不明白……” “这没什么难理解的,”方铮驰倒了两杯水,又走回来,“我早在上高中时就发现自己跟大部分人不一样,十多年来,我见过各色各样的生活方式,可没有哪一种是我希望的,我只是想要个家庭,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是我?”秦礼言看着他失落的表情,犹豫了半天才问出口。 “为什么是你呢?你没想过这个问题吗?”方铮驰微笑,回办公桌继续工作,“在你想清楚之前,请帮我把文件打好。如果想清楚了,那更好,请帮我把文件打好。” 秦礼言生气地站起来,“你这样也叫体贴?” 方铮驰挑眉,笑眯眯地说:“好,文件我自己打,我肯定是个体贴的――丈夫!” 秦礼言一巴掌抽在大腿上,开门就走,方铮驰在身后说:“你说过不会鄙视和隔离我这样的人,我希望你记住。” 秦礼言愣了两秒,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秦礼言完全没心思工作,对着电脑发呆,一个小时后,方铮驰出来,看到的就是他一副哲学家思索人生考虑未来走向的样子。 方铮驰失笑,坐到旁边,伸手揽着他的腰,轻轻吻了一下,笑问:“还在思考?要不要我帮帮你?” 秦礼言一把推开他,恶声恶气地说:“你离我远点!” “唉!……”方铮驰笑着装痛心,“这才几分钟?要隔离我了!” 秦礼言骤然僵硬,一时之间不知做何反应。 “好了好了,不必这么谨慎戒备。谈恋爱是很甜蜜的事情!” “谈……谈恋爱?”秦礼言惊慌大叫,跳起来逃出去好几米,“我们俩这么快就谈恋爱了?” “快?我倒是希望现在就做……”见秦礼言高举花瓶作势要砸,急忙改口,“那好吧,那就慢点,先从友好相处开始……把花瓶放下,我说过,你不能对我使用暴力。” 秦礼言又退了几步,“既然是友好相处,你就不能随便命令我,包括那些文件。” 方铮驰微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结果只有两种,一拍两散或是正式交往,还想自欺欺人友好相处?看来前景很乐观! 方铮驰收拾起好文件、充电器和笔洗,笑着问:“你的外快写好了吗?” 秦礼言一哽,突然想起了这茬,急忙跑过来伸手,“钥匙钥匙!” 方铮驰搂着他的腰走向电梯,“我今天心情好,放假犒劳自己,走吧,一起回家。” 秦礼言看看手表快八点半了,心急火燎,一路上不停地催促方铮驰快点,方铮驰完全无动于衷,“你希望我违反交通规则?一个有公德心的社会成员绝对不能这么做。” 你实在太有公德心了!!秦礼言想讽刺两句,猛想起谈这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好转脸朝着窗外,眼不见为净! 进了家门,秦礼言一头钻进书房提笔接着往下写,方铮驰把笔洗放进画室,也走进书房,“你的充电器……”一眼瞧见两篇论文范围,笑着问:“你的同学跑去玩了?两篇文章多少钱?” “两百块。” “廉价劳动力!”方铮驰莞尔,“你这行为是在贩卖知识!学术腐败!”指着光电学接着说:“李群的?” 秦礼言刚回答了声“是”,猛抬头,“你不能告诉方教授。他老婆都让你抢跑了,再打击他能要了他的命。” “我抢他老婆?”方铮驰想了想,笑说:“刚才那女孩?”秦礼言点头,方铮驰接着说:“你完全不必担心,我得感谢他们俩,一个月老一个红娘。” 秦礼言抓起钢笔狠狠刺过去,方铮驰急忙握住他的手,“这样好了,为表歉意,我帮李群写。” 秦礼言抽回手,问:“你学光电学的?” “不是。不过,看我父亲研究了这么多年,总比你一点不会好,我肯定能拼得严丝合缝。”随手拿起民法,“这倒是我的强项。” “你学民法的?” “不是。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致力于用行动迫使立法机关健全法律。” 这话说得秦礼言想吐血。 方铮驰临出门前转头笑眯眯地说:“我个人认为你一会儿还是得把文章打出来,不如直接在电脑上写吧,何必多此一举?” “方铮驰!你早干吗不提醒?!!” 方铮驰笑着关门,回自己书房完成秘书工作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秦礼言完成任务,传过去,附送一封诚恳的道歉信。 秦礼言洗完澡,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今晚睡哪儿? 方铮驰抱着被子从楼上下来,扔在沙发上,秦礼言愣愣地看着他。 方铮驰笑着说:“我是不是解决了你的捆扰?” 秦礼言傻乎乎地点头。 “不如今晚我也睡沙发,同甘共苦,多能体现我的体贴啊!” 秦礼言暴跳,“滚滚滚!”方铮驰大笑,偷了个吻,秦礼言一拳揍过去,方铮驰顺势抓住,撕掉疮口贴,促狭地眨眼睛:“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你少肉麻!”秦礼言捋起袖子,“这鸡皮疙瘩起的!糙手!” 方铮驰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秦礼言的脑袋,上楼睡觉。 第二天,方铮驰下来,秦礼言已经起床了。方铮驰找了一圈,他正趴在桌上画边框。方铮驰二话不说,抽掉铅笔,拎着秦礼言的胳膊就走,“他们给你多少钱让你废寝忘食到这种程度!” 吃完早饭,秦礼言又“噌”一声钻了进去,方铮驰一边收拾餐桌一边说:“我帮你写论文没有酬劳吗?” 秦礼言扒着门框探出头来,“两百块钱全归你。” “我暂时并不缺这两百块,而且我是高薪劳动力,”方铮驰拿上车钥匙,走到门边,“过来。” 秦礼言板着脸,站着不动。 方铮驰又好笑又好气,“吃不了你,过来帮我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搬进来。” 秦礼言跑了过去,方铮驰一把抱住,压在门板上,亲了下额头,“我今天一天一夜都不回来,你一会儿会想我的!” 秦礼言也不挣扎,伸手抱着他的腰,咬着牙说:“等不到一会儿,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隔着衬衫狠狠掐了一把,方铮驰闷哼,急忙抓住他的双手按在门板上,“又使用暴力?” “你欠揍!” 方铮驰突然吻住他的唇,秦礼言张嘴就咬,方铮驰失笑,“这个送别吻真是……真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吻着脖子呢喃:“这酬劳只够一篇论文的,另一半可以等到交货时再付。”放了他,“好了,继续画画去吧。” “哎!不搬东西了?” 方铮驰一拍额头,表现得恍然大悟,“等我哪天把后备箱装满了再找你搬。” 秦礼言一跌足,“方铮驰!你混蛋!你……”方铮驰已经出门了,几分钟后,汽车扬长而去。 秦礼言生气:这家伙的话根本不能信! 35 方铮驰径直回了学校教工宿舍区,对方教授说:“爸爸,我能跟您谈点事情吗?” 父子俩进了书房,半个多小时后,方教授笑呵呵地送儿子出来,“有空常回来……呃……你的卧室能不能也改成书房?” 方铮驰笑说:“改吧。”手里拿着篇光电学论文离开家,当然,这论文是――方教授的。 老头对着空调傻笑了几十分钟,直到方夫人回家,老头一步蹦到老太太面前,“告诉你个好消息,小四子终于要定下来了。” 老太太吓了一跳,一篮子菜哗哗啦啦洒了一地,“真……真的?”方夫人弯腰捡东西,手直抖,“谁家孩子这么倒霉被他看上了?” 方教授老大不高兴,“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小四子哪点不是出类拔萃的?” 方老夫人把打碎的鸡蛋扔进垃圾桶,“不了解他的时候,小四子确实什么都好。时间处久了,非得被他牵着鼻子走不可,吃了亏找谁诉苦去?那可怜孩子到底是谁?” “唉!你说的没错!他叫秦礼言,前面那栋楼白祈生的学生。挺好的孩子,怎么就落到小四子手里了?” 这回换老太太不高兴了,“哪有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么当父亲的?小四子人中龙凤,有你这么往死里贬低儿子的吗?他找个男朋友容易吗?你要是敢搅黄了我跟你没完没了!!”方教授简直瞠目结舌,方老夫人接着说:“哪天叫小四子把那孩子带回来,我做一桌好吃的安慰安慰他!唉!!真可怜!” 方教授真是无语对苍天,对着虚无的空气大发感慨:女人无理取闹永远都能振振有辞!儿子,幸亏你喜欢男人,一辈子都用不着受女人的气了! 方铮驰回饭店,先上法律顾问的办公室,笑着说:“江先生,我有些私人事务想请教你,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吗?” 江先生诚惶诚恐,“您说您说。” “其实也没什么,”方铮驰取出论文范围,“我现在没什么时间,能不能请你写下来我慢慢看?” “好的好的。” 方铮驰微笑着回办公室。 得!两篇论文都有着落了。还都是专业级的!绝对专业!劳动者得不到任何薪酬,窃取者倒是能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说,方先生的话坚决不能信!这是真理!不容质疑的真理! 当然,这事秦礼言完全不知情,否则能当场倒地不起气绝身亡。 他在家正画得昏天黑地呢,一早晨全花在打底稿上了。 中午,方铮驰打电话来问:“吃饭了吗?” “还没。” “小区对面有家酒楼,现在就去,别敷衍。” “知道了知道了。”掐断手机,接着画。 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你有完没完?哎?……妈!我没说您……我现在在郊区……呃……是是是,跟同学一起玩……好,过完长假就回家。再见。”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勾完最后一笔,秦礼言捶捶酸软的腰,“大功告成!哈哈!……真饿得不行了。” 开冰箱翻出面包,就着白开水,三两口吃完,啃了个苹果,午餐就此解决。 一下午对照着电脑打印图思考如何着笔,光配色清单就写了三张纸。 长时间近距离用眼,秦礼言眼球干涩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实在抗不住了,晃到隔壁躺在小靠床上闭目养神。 刚睡没一会儿,他突然睁开眼,抬头四处找钟表,惊呼:“四点了?” 急忙换了鞋出门挤公交,踩着五点的钟声进入饭店。 秦礼言刚到西餐厅门口,差点被滚滚声浪顶出来。这餐厅乱得――比菜场有过之无不及,各地方言应有尽有,大包小包随处堆积,孩子叫大人闹,导游举着扩音喇叭招呼:“广安的朋友,吃完别走先领房卡”。 秦礼言头快炸了,但凡读多了书的人都有个共同的弱点――受不了嘈杂的环境。 秦礼言打开琴盖,一指头敲在最高音上,居然……居然石沉大海!完全泯失在轰轰烈烈的声乐和鸣中。秦礼言哀叹,无精打采,伸出食指,从1到7挨个戳一下,再从7到1戳回来。然后,换个音阶接着如法炮制。 一名服务员端着托盘往钢琴上一靠,“唉!这才第一天,什么时候算个头啊!” 秦礼言故意板着脸,一副领导训话的架势,“注意点注意点,服务行业,笑脸迎人。” 服务员拿托盘敲在秦礼言肩膀上,笑骂:“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完走了。 “我这不是坐着吗?”秦礼言扭头,“哎?……方总。” 方铮驰微笑,举目扫视餐厅,说:“很多时候,牺牲与妥协是难免的。你得承认,高雅与热情分庭抗礼多年,却一直处于下风。那是因为中华民族从诞生之日起就是个热情的民族。” 你拉倒吧!我们这民族热情?再说,哪是高雅敌不过热情?根本就是高雅敌不过利益! 方铮驰转脸问:“你能受得了这份热情?” 秦礼言站起来,“我快被它淹没了,您得当那根救命稻草。” 方铮驰笑着拉他出餐厅,朝厨房走去,秦礼言奇怪,问:“去厨房干吗?” “取些食物到我办公室去吃。你难道希望跟别人挤在一起展示中华民族的热情?”方铮驰回过头来,“你中午吃什么了?蛋糕、方便面还是火腿肠?” “你听谁瞎说的?”秦礼言心里纳闷:他怎么知道?嘴上一本正经地说:“我谨遵领导的指示,上对面酒楼吃了清蒸龙虾、葱段烧海参,还有石斑蛤蜊煲。一个月伙食费全赔进去了。” “粤菜?”方铮驰似笑非笑,“就我所知,那是家正宗的川菜馆。” “啊??”秦礼言脸通红,抻着眼睛讪笑了两声,“中午……吃了面包和苹果。” “还不错,挺老实。记住,以后别试图对我说谎。”方铮驰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轻声说:“其实……那确实是家粤菜酒楼。” “方……”铮驰两字还没出口,秦礼言看看他笑眯眯的表情,硬生生把闷气憋回肚子里。 走进厨房,方铮驰去煎炉旁取牛排,秦礼言一眼看见了噩梦方鑫,这孩子正在洗刀叉。秦礼言的怨气顿时消失无影,乐呵呵地走过去,撞撞他后背,“忙着呢?你四叔没给你发奖金?” 噩梦猛回头,怒火中烧,“姓秦……呵呵!秦先生你好,好久不见了!”这胖孩子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秦礼言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往旁边挪挪,给方铮驰让道。 方鑫都不敢拿正眼看他四叔,埋头苦干。方铮驰见水池里全是刀叉, 点头称赞:“洗得很干净。”噩梦急忙谦虚:“谢谢!谢谢!我该做的。”这四叔弯下腰,非常友好地接着说:“难怪最近业绩突出。……陈先生!” 一个高大的小伙子匆匆赶来。 “让他继续洗碗碟,最好全是陶瓷的。”噩梦浑身一哆嗦。 小伙子为难,“总经理,他老打碎,采买都跟不上。再说,他也很可怜,手上划了十几道口子。” 方铮驰微笑,“实践最能磨练一个人的品行。对暂时迷失温和本性的人来说,身体的疼痛是最佳的反省提示。至于碗碟破损,那是不可避免的教育投资。” 这高大小伙子被说得晕晕乎乎点头同意。 秦礼言鼻子快气歪了,你就鬼扯吧,还“教育投资”?这世上最需要被投资的人就是你方铮驰。转脸万分同情地看着噩梦。 噩梦痛哭流涕,哀号:“四叔!您……您……”伸着脏手就冲了过去。 方铮驰极其温润地微笑,“过来!抱着我的腰撒娇!你的寒假足够赔这件衣服的。” 可怜的小方鑫慌忙止步,大声抽噎,“四……四……叔!四……叔……” 这倒霉四叔上下打量他一番,点头,“减肥很成功!”转身领着秦礼言走了。 秦礼言一步三回头,叹口气,“真可怜!他怎么摊上……”急忙住嘴,三两步赶到前头按电梯,“方总,您请您请!牛排我来拿。” 方铮驰但笑不语,秦礼言开始冒冷汗。 “好了,别紧张了,谈恋爱的男人对伴侣是很大度的。” “你胡说什么!”秦礼言左右瞟瞟,幸亏没人。 俩人上了楼,秦礼言指着秘书的空位,问:“她今天又不加班?” “我是个宽大的老板,特地给她放了假。” 秦礼言调头就跑,电梯门还没关,秦礼言一个箭步,没……没冲起来。 就因为方先生的一句话――“有时候,我也是个很严厉的老板。”说这话时,人家态度极为良好,笑盈盈的。 进了办公室,方铮驰说:“帮我冲杯咖啡……”话音未落又补了一句,“你会吗?” “不会!不会!”秦礼言生气,“本少爷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难说!”方铮驰扫视他清瘦的身体,“你今天中午的行为充分证明――你连吃都不会!” 秦礼言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拿刀叉切牛排。 “去倒两杯白开水。” 秦礼言掀了下眼皮,“您真看得起我!打了杯子再叫我赔一整套?本少爷连吃都不会,您还指望我会什么?” 方铮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眯着眼睛凝视嘴唇,秦礼言心头直擂鼓:又要使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说:“某些事情完全不必学会,只要跟着身体本能原始冲动去享受就行。你正是个中……” 秦礼言“噌”一声蹿起来,“杯子在哪儿?咖啡呢咖啡呢?”四处翻找,忙乱得摸不清方向。方铮驰笑着嘟囔:“真是学不乖!” 秦礼言端来一杯咖啡一杯开水,坐到对面,犹豫了好一会儿,说:“我能不能……能不能……” 方铮驰静等他说下去,秦礼言难以启齿,方铮驰端起咖啡抿一口,点头,“味道好极了!”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搅拌,“鉴于你如此高品质的服务,我决定放你七天假以示奖赏。” “啊??” “吃完饭就回去。” “真的?客人怎么办?” 方铮驰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嚼完咽下去才说:“我想客人更乐意听服务员说菜上齐了,而不是你弹的钢琴曲。” 秦礼言深有同感,但却摆出大义凛然的表情哀叹:“唉!利益果然是穿心箭!既然认定对方不可能再次光临,服务水平当然就能省则省。今天剥夺了听觉享受,明天是视觉,后天是嗅觉,大后天就轮到味觉了,利益却毫无损失,资本家们何乐而不为……呃……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秦礼言赶紧埋头切牛排。方铮驰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方铮驰从中餐厨房拎出六个大塑料袋塞到秦礼言手上,“带回去放进冰箱,吃之前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 “全是吃的?” 方铮驰送他出饭店,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问:“你会用微波炉吗?” 秦礼言生气,“我成年了,不是你儿子!” “儿子?”方铮驰笑了起来,“知道儿子和配偶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方铮驰招了辆出租车,把他塞进车里,笑着说:“区别就在于能否合法地使用家庭暴力!” 秦礼言愣了两秒,大怒,“你对我用的暴力少了?你还是把我当……”秦礼言骤然住嘴,左手一巴掌抽在右手上,嘟囔:“我在抗议当儿子?不当儿子当什么?”秦礼言沮丧地捂着脸:那家伙会怎么想?我说话怎么老是不过脑子? 方铮驰看着渐行渐远的出租车微笑。我们的方先生到底怎么想?谁知道啊! 六天一晃而过,其间方铮驰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回来关心一下秦礼言,倒头就睡。秦礼言三餐不济变得面黄肌瘦。 他俩真可怜!那幅画更可怜! 砚台翻过一次,于是原本该是天空的地方愣是横空多出一座山;着色时,忘了换笔,画完才发现一艘帆船不是乌篷而是蓝顶;调深绿色时,墨汁少了靛青多了,所有伟松劲草颜色一律偏淡,画面的凝重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题写“江山如此多娇”时,大笔一挥,一个没留神,“娇”字潇洒过了头,最后一笔划上了红日,一大块黑斑根本遮不掉,秦礼言自我催眠:“‘乌雀绕日’,古蜀国神秘宗教的吉祥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征,多有文化底蕴啊!”“啪”一声盖上傅抱石的章。 傅抱石就这水平?他当得了江苏省国画院院长吗? 36 黄金周过后,方铮驰又忙了一天,回家时秦礼言正拎着旅行包要出门,方铮驰拉住他,问:“画好了?” “是啊!再不完成我快没命了。” 方铮驰抚摩他明显消瘦的脸,“是快没命了,我送你去吧。” 秦礼言端详他疲惫的面容,“你还是留下来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来……”突觉说得太亲密,又加了一句,“我怕你疲劳驾驶出车祸,连累我遭殃!” 方铮驰歪着头微笑,“偶尔关心我一下这么困难?”慢慢吻上他的唇,秦礼言站着没动,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没反抗。 方铮驰把他搂在怀里,喃喃自语:“你要一直这么听话该有多好!”秦礼言假装没听见,一把推开他,故意表现得心急火燎,“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得赶紧去。”飞也似的跑掉了。 方铮驰遥望奔驰的身影,微笑,“嘴硬心软脸皮薄!”上楼睡觉。 秦礼言忐忑不安地把画摊在中年人面前,手心冒冷汗脊梁骨发寒。 中年人拿着放大镜跟古董鉴定专家似的审查了好一会儿,终于站直腰,微微一笑,“得送去给老总看看。” 秦礼言猛一跌,鼻子往外喷粗气,心说:忙了半天你做不了主啊。 中年人出去了。 秦礼言喝了口水,刚坐下又站起来,踱了两步,折回来端杯子续水,水哗啦哗啦溢出来,泼了一手,幸亏是冷的,干脆不喝了,绕着沙发一圈又一圈地打转。 十几分钟后,中年人领着个三十多岁的小矮子回来,秦礼言立马必恭必敬站好,紧握双手,妄图控制它们不再颤抖。 小矮子把画从左到右慢慢扫了一遍,操着南方口音说:“蛮好蛮好。” 秦礼言悬着的心“砰”一声落了地,长长舒了口气,喜笑颜开地自谦:“哪里哪里,抬爱抬爱!” “不过……” 秦礼言心脏“咯噔”了一下,被方铮驰的“不过”吓出后遗症来了。 “不过,这个船是怎么回事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秦礼言抹了把冷汗,强作欢颜说:“这船与众不同,跟对联正好配套,‘千舟竞流 独占鳌头’,贵公司肯定独占鳌头。” 小矮子频频点头,忽然神色一凛,眼冒精光,“这个船在中间,怎么独占鳌头?” 完了!秦礼言悄悄往前靠了靠,紧抓桌沿,使劲咽了口唾沫,“那是……”清了清嗓子,“总经理,您年轻有为,必定后来居上,成为纺织品物流行业的领军人将指日可待。” 这高帽子戴得――秦礼言自己都难为情。 可是!!!小矮子居然开怀大笑,拍拍秦礼言的肩膀,“有学问的人,就是会说话。”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秦礼言跟着哈哈大笑,指着太阳上的黑斑,自己报料,大肆宣扬古蜀国神秘宗教的诡异传奇及晦涩难测,古代先民的聪明才智及深厚的艺术造诣……滔滔不绝神采飞扬,最后总结:“文化的传承需要实体,需要有心人士的不懈努力,总经理,您正担负着这样的重任。” 这话要是让方铮驰听见,早就微笑点头,先顺着他的逻辑夸赞,然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能让他这样信口胡言而置之不理? 但是―― 对象不是方铮驰。 所以―― 矮个子和中年人听得蒙登转向。 呵呵一笑,小矮子不懂装懂,“有文化,有文化。我们就是有文化的公司。” 秦礼言长出一口气,彻底放松了。心说:有文化?选这么一幅中南海专属品挂在大厅,你的文化就高不了!同样是总经理,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矮子跟中年人咬了两句耳朵,走了。 中年人竖起大拇指,“你真能掰!你怎么知道我们老总崇拜传统文化的?” 瞎猫碰到死耗子了?秦礼言汗颜。 “你能不能再画一幅,挂在我们老总办公室里,霸气的那种。” 又来生意了?秦礼言咧着嘴笑,“好好好,没问题。写意还是工笔?” “啊?什么叫写意?呃……随便吧,一米见方就行,一周能画完吧?我们老总要是满意,五千块润笔费不成问题。”秦礼言点头,中年人指着画具说:“这些东西全送给你,我们用不着。” 秦礼言上会计室领了两万两千块钱,手抖得厉害。从公司出来,脚步虚浮,眼前轻飘飘的,心里不停地叨念:两万啊……两万啊……外行的钱太好赚了!! 财一大气就粗,秦礼言招了辆出租车,“去某某小区。”头脑里幻想着方铮驰见到这么多钱该是副什么样的嘴脸。吃惊!肯定得大吃一惊!刚美兹兹地想了两秒,又暗骂自己小家子气,他难道连两万块都没见过? 进了家门,方铮驰什么样的嘴脸他都没见着,人家还在睡觉。 秦礼言把包拎进画室,揣上两千块出门回家,他爸上班,他妈接过钱,问:“七天没回来没去玩吧,是不是赚钱去了?瞧你瘦成什么样了?” 秦礼言点头。 “傻不傻啊!”他妈一巴掌打在他头上,“为两千块苦成这样值得吗?中午煮点好的给你补补。” 秦礼言呵呵呵地笑,“妈,我要喝甲鱼汤。” 他妈拎着菜刀探出头,笑骂:“小兔崽子,真想得起来吃!” 吃完饭,秦礼言要走,他妈死拽着不放,“刚回来又走,你那课快别上了……”没说完,他妈眼睛突然一亮,凑过去问:“是不是找到儿媳妇了?” 也不管秦礼言承不承认,他妈使劲推他出门,“快走快走,约会约会。哦,等一下。”跑进去装了满满一保温瓶甲鱼汤拎出来,“跟儿媳妇一起喝。呵呵……”眼神突然一凶,接着说:“我告诉你,秦礼言,儿媳妇如果不是高学历知书达理的,就休想进这家门!” 秦礼言被赶了出来,拎着汤晃出小区,坐公交回学校,直接去了美院学生会办公室,几个百无聊赖的人闲得直打哈欠,见秦礼言进来,会长精神百倍,嬉皮笑脸地说:“秦大学士,近来安康?小可这厢有礼了!”副会长一铅笔敲在他头上,“秦大学士那是秦观,三十几岁就没了,短命鬼,你这不是咒我们小言嘛。” 秦礼言哈哈笑着点头,心说:胡说八道!秦观一不是学士,二不是短命鬼! 会长继续没正经,“先生贵足履贱地,如能效劳,小可定当竭尽全力!” 副会长又一铅笔敲过去,“贵足只能履贵地,不带你这么侮辱我们小言的。” “行了行了!我来登个记,要有什么画画的工作,记得找我,我国画不错!” 会长攀上秦礼言的肩膀,五官挤到了一起,先长长叹了口气,“难啊!整个学院全都吃不饱穿不暖,你再横插一杠子,叫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秦礼言一把推开他,冷着脸,“刚才谁说竭尽全力的?” 副会长举书砸在会长身上,“你会不会说话?”转过来,腆着脸对秦礼言说:“几百口子嗷嗷待哺,民生疾苦,举步为艰,还望先生体察下情!” 得!这回换副会长拽文了。 秦礼言被他俩一唱一和耍得一愣一愣的,等回过神来,早被他们赶出来了。 回宿舍收拾了几件衣服,还得上方铮驰家住几天。 傍晚回去,方铮驰问:“画怎么样了?” 秦礼言神秘一笑,“你等一下。”匆匆跑进画室又跑出来,把两万块钱“啪”一声拍在桌上,“先还两万。” 还真有人敢要那幅画?方铮驰笑着收下了。 秦礼言看着他笑盈盈的表情,“你不吃惊?” “你希望我吃惊?”方铮驰进厨房端出电饭锅,“你该事先通知我,要不然我无法得知你的真实想法,当然也就做不出你想要的表情了。”说完眨了眨眼。 秦礼言一边盛饭一边嘀咕:“忙了这么长时间,居然得来这么一句!” 方铮驰笑了起来,亲亲他的脸颊,“你做得好极了!该表扬!” 秦礼言先呵呵笑了两声,突然意识到方铮驰的行为,一把推开,“吃饭吃饭,我饿死了。” 秦礼言把甲鱼汤热了热,俩人开始吃晚饭,方铮驰问:“甲鱼汤是谁做的?” 秦礼言喝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我妈。”又舀了一勺,猛然想起他妈说过这汤要跟儿媳妇一起喝,对面这位哪点像儿媳妇?秦礼言手一抖,汤淅淅沥沥全浇到桌布上了。 秦礼言偷眼瞧瞧方铮驰,方铮驰正挑着眉笑看桌布,秦礼言讪笑,指着湿痕打马虎眼:“你看,这印子像不像荷花?” 方铮驰认真审视了几秒,点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秦礼言哈哈大笑,“周翁孤兮独哉,吾望携翁之尘,清流浊染,与翁同归!” 方铮驰微笑,捞出一只甲鱼腿,伸到秦礼言面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下可好!晚饭成了赛诗会。也亏着方铮驰能记住那么多荷花诗文,敢在秦礼言面前卖弄。可惜俩人明显不是一个档次,方铮驰只能背背中学生都会的《爱莲说》,秦礼言却背出了连大学生都不一定读过的《莲赋》。秦礼言心情舒畅,大谈特谈,偶尔想不起来了就自己编――浸溪莲叶随波摇,还假托出自杨万里手笔,反正方铮驰也听不出来。方铮驰想不起来了,也想自己编,瞧瞧对面这位是个文学博士,还是拉倒吧! 秦礼言好不容易赢了方铮驰一回,兴奋异常,主动提出要洗碗,方铮驰乐得翘着二郎腿看报纸。厨房里秦礼言还在背:“蛙鸣莲心,萤绕扇间……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方铮驰失笑。 洗好碗,秦礼言探头问:“要不要来杯碧螺春?” 方铮驰当然点头同意。 不到两分钟,一杯茶递到方铮驰手里,秦礼言喝了口白开水,故意撞撞他,指着座钟说:“快六点了,我上班已经迟到了。” 方铮驰“嗯”了一声,把报纸翻了一面。 老板都不在意,员工干着什么急?秦礼言开电视看新闻。 37 一条新闻都没播完,方铮驰站起来,踱到秦礼言旁边坐下,“累了这么长时间,要不要轻松一下?” 秦礼言紧绷着后背,全身警戒,“你先说,怎么个轻松法?” 方铮驰歪在沙发上,取下眼镜,揉揉眼角,“没你想得那么瑰丽销魂,如果你希望的话,我……” 秦礼言大怒,断然截住话头,“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你是我脑袋里的纤维瘤?” 方铮驰眯着眼睛微笑,透过雾茫茫的一片,迷离的眼神落在秦礼言的脸上,“干吗这么心虚?我猜对了吧。”秦礼言刚想抗议,方铮驰戴上眼镜接着说:“散步、泡酒吧、看电影……自己选一个。” “泡酒吧!泡酒吧!”秦礼言跳起来,“走吧!走吧!” 他没泡过酒吧!方铮驰断定。“去换衣服。你的衣服放在左边衣柜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秦礼言三两步蹿上楼,五分钟不到又下来。拉着方铮驰出门,问:“能不能去那种震撼的激动人心的……” “可以!”方铮驰靠着车门似笑非笑,“只要你受得了,我舍命陪君子。”坐上车,又说:“你认识哪家震撼的酒吧?带路!” 秦礼言瘪了,摆摆手,“那就随便吧。” 方铮驰发动车子,“我不明白你这么大了为什么没去过酒吧。” “哎?你连这个都知道?”秦礼言刚坐直又瘫下来,“其实去过一回,一杯青岛啤酒要二十块,一天的伙食费咕咚咕咚两口就没了。” “今天就舍得了?我记得我好像没说过要请客。”心疼钱!居家型!方铮驰笑眯眯地想。 “啊?”秦礼言愣了两秒,“停车停车!” 方铮驰哈哈大笑,揽过他的头,亲了亲额角,“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贴着他的耳朵,笑问:“我的钱不就是你的吗,你就不心疼我这个辛苦赚钱的丈夫?” 秦礼言一把推开他,铁青着脸,“再提‘丈夫’两个字我对你不客气!!” 方铮驰好笑地摸摸他的头发,“把安全带扣上。” 秦礼言没理他,赌气,转头看着窗外。 二十几分钟后,汽车在一条昏暗的巷子里停下来,下了车,方铮驰指着旁边的宝马说:“闵榛也在这里。” 秦礼言气还没消,默不作声,率先推门进去。 俩人坐在吧台边,秦礼言看中了一杯光怪陆离的草绿色液体。端起来,就着昏黄的光线欣赏了好一会儿,啧啧称奇,浅尝一口,脸色大变,不动声色地咽下去,又欣赏了一会儿,陶醉,“玉碗盛来琥珀光。”抬头对酒保说:“来扎啤酒。” 方铮驰托着腮无声地笑。 秦礼言恶狠狠瞪他,“你早就知道是涩的?” “有眼光!第一次来就点了最贵的。” 气得秦礼言一拍桌子,叫酒保:“给在场每一位送一杯这个绿草汁。” 酒保倒抽一口凉气,转脸对着方铮驰,“方先生!这……” “照做!”方铮驰抿了一口不知什么酒,慢悠悠地晃着酒杯,笑着对酒保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征求我的意见,秦先生要请客,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如果我是你,会客气周到地告诉他一杯这个绿草汁多少钱。” 酒保恍然大悟,挂上职业笑容,刚想开口,秦礼言悄无声息地滑下高脚椅,装得不紧不慢地朝沙发走去。 方铮驰端起两杯酒,跟过去,刚走没几步,一个喜悦的声音惊呼:“铮驰!”方铮驰皱眉,站着没动,那个声音明显黯淡下来,“方先生……”方铮驰嘴角上扬,转过身,点头微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一幕全落到了秦礼言眼里,他勾着脑袋打量那个年轻男子,接过方铮驰递来的啤酒,撞撞他肩膀不怀好意地问:“你男朋友?” “我男朋友是你。” “别胡说!”秦礼言剑眉倒竖,瞟瞟那男子,又促狭地说:“人家很哀怨啊!” “你希望我去安慰他?”方铮驰往后一靠,举杯想喝,秦礼言一把夺走,“你一会儿还要开车,我不想出车祸死无葬身之地。” “到酒吧来不喝酒?不如现在就走吧。” 秦礼言鄙夷:“得了吧,想落荒而逃也用不着找这借口。怕我跟那人短兵相接?本少爷涵养好着呢!要不然就是怕再跑出一大堆男朋友来。” 方铮驰失笑,“他不是我男朋友,从来就不是。我说过,我不可能给每一个对我有好感的人当丈夫。” 秦礼言撇嘴,心说:看到没?我说的吧,这家伙果然是个昼伏夜出的猫头鹰,花天酒地的本事厉害着呢! 方铮驰根本不紧张,笑盈盈地注视着秦礼言。 秦礼言举着啤酒杯,跟晃葡萄酒似的晃了晃,喝了一小口,“真没劲!啤酒就该吆五喝六,一仰脖灌一瓶,再来点不着调的混帐话当下酒菜。你说……”后面的话被一阵脚步声打断,秦礼言抬眼观瞧,居然是闵榛。秦礼言立刻拉下脸,扭头装作没看见。 闵榛一眼瞧见了他们俩,跟身边的两男一女匆匆交代几句走过来,“今天怎么舍得过来了?”往对面一坐,对秦礼言说:“上这里喝啤酒?” 秦礼言见到他就没好气,“超市的啤酒太便宜,显不出我高人一等!” 闵榛从服务员手上接过杯子,“真想高人一等就该喝……” “喝你手上的这种!”秦礼言打断他接口,抽走他的杯子,“您怎么能喝这个?您高人两等!”转脸叫酒保,“闵先生要绿草汁!” 闵榛惊愕地质问方铮驰,“他跟我有仇?” “这事得问你自己,我是局外人。” 闵榛唉声叹气,小声嘀咕:“你就袒护他吧!” 方铮驰拍拍他的肩膀,“你找那三个人,是不是打算把公司的重心从本城转出去?” 闵榛点头,“这里不是好市场。” “打算转去哪儿?” “你说呢?”闵榛笑。 方铮驰也笑,“重庆!” 秦礼言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傻乎乎的问:“这里怎么不好了?房价这么高你还怕赚不到钱?” “就是因为太高了才不好。”闵榛问方铮驰:“你怎么说?” 方铮驰端起酒杯,还没碰到嘴唇,顿了顿,又放下,“孤军奋战吃力不讨好,既然大部队都去重庆了,我没理由继续死守阵地。” 秦礼言愣了半天,终于从这句隐晦不明的话里听出了关键,大惊,眼珠子差点贴到镜片上,“你也是房产商?” “不是!”方铮驰答。 “他是!”闵榛答。 俩人异口同声,秦礼言傻眼了。 方铮驰伸手搂着他的肩膀,秦礼言挪了挪躲开,方铮驰无奈,“我是职业炒家。” “什么叫职业炒家?” “就是大量囤积房源,过一年半载,造成市场饥饿,等价格涨上去再卖掉谋取暴利的人。”闵榛一口喝干,又要了一杯。 秦礼言吃惊已极,“奇货可居?这么无耻的事情你也……”没过脑子冲口而出,终于还算有点理智,在最关键的地方刹住了嘴。 闵榛哈哈大笑,“骂得好!大快人心!” 方铮驰莞尔,“几乎所有发达城市的高房价都是由职业炒家牵头哄抬上去的,你难道以为是自然增长?” 我确实以为是自然增长!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秦礼言沮丧,“本城终于被你们抬上去了,为什么又要换地方?” 闵榛说:“房价暴涨,市民收入却没提高,购买力远远无法承担……” 秦礼言惊慌,“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通货膨胀?” 另俩人哈哈大笑。闵榛喝口酒,“你还知道通货膨胀?”方铮驰往扶手上一歪,“真不错,还知道通货膨胀。” 秦礼言嗤笑,灌下半杯啤酒,“我懂得多了,我还知道人民币国外增值就等于国内贬值。” 另两人相视而笑,“真不能小看你,你懂的确实不少。可,现在全国经历的并不是通货膨胀,而是泡沫经济,政府无能为力的泡沫经济。”闵榛又喝完一杯。 “政府无能为力?怎么可能?央行不是加息了吗?” “杯水车薪!”方铮驰朝着不远处微微一笑,端起酒杯,翻转手腕,一杯酒哗哗啦啦全浇到了地板上。那名年轻男子顿时神色颓败,陡然止步。 秦礼言把自己的啤酒倒在闵榛的杯子里,撞了撞,“说说看说说看。”闵榛直皱眉,“呃……”闵榛又把酒倒回去,“其实,政府要想用宏观调控的方式把房价拉下来很容易,但他们不可能这么做,一旦房价下跌,经济泡沫就会被戳破……” “破了不是好事吗?”秦礼言急不可耐地打断。 “好事?”闵榛招手要了好几杯红酒,接着说:“97―98年香港经济泡沫破了,要不是大陆倾全国之力扶持,香港早跨了。” “啊?还有这回事情?” 方铮驰很高兴那人这么识相,架起二郎腿,“产生泡沫的全是高发达地区,国家财富的制造地,破了之后,物价急剧下跌,经济链条骨牌效应必定发生,几十年都会一蹶不振。国家还上哪儿找那么多钱来扶持?到时候什么‘国民生产总值’、‘人均生产总值’全都谈不上。中国辛辛苦苦创造出的经济神话一下子就成了笑谈。你认为政府会这么愚蠢?所以……” “所以什么?”秦礼言冷汗直淌。眼巴巴地盯着方铮驰,方铮驰微笑,凑过来,“告诉你可以,有什么奖励?” 秦礼言一脚踹过去,方铮驰躲闪不及,裤角上留下个鞋印,方铮驰苦笑。 秦礼言一指闵榛,断喝:“你说!” 闵榛看见方铮驰吃亏心情极佳,笑眯眯地拿空杯子跟秦礼言的啤酒杯碰碰,“所以,既然得到了政府的默认,那就换个高收入低房价的地方,继续制造泡沫。个人势力单薄,集体的力量是无穷的。” 秦礼言大惊,“噌”一声站起来,怒吼:“你们要一窝蜂去重庆哄抬房价,荼毒老百姓?”全酒吧的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闵榛和方铮驰一起伸手拉他,“坐下。”“你不能影响其他客人。” 秦礼言根本不为所动,抖着手指着他们俩,“你们……你们……” “好了,”闵榛环视酒吧,向诧异的人群点头道歉,然后说:“已经开始了,我们只是去分一杯羹。” “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闵榛显然力不从心,语言毫无说服力。所以,换成了方铮驰―― “你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为什么江浙一带比较富裕?完全得益于房产开发。房价上涨之后,能拉动内需,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提高收入……有了经济基础就能谈得上上层建筑。所以说,‘我们’正在用自己的钱帮国家实现全民奔小康。” 秦礼言不说话了,因为――没……没听懂!乖乖坐下来,一口气把啤酒喝干。闵榛朝方铮驰竖起大拇指。 旁边一桌客人要离开,酒保说:“一杯啤酒三十块……”秦礼言“啊!”一声大叫,“变成三十了?”又把周围人吓了一跳,秦礼言呆了呆,猛然把方铮驰的话想过味来,“砰”一声把杯子掼在桌上,“说得好听!你们真伟大!你们一边赚着钱,一边把重庆变得像我们这里一样,举着大把的钞票买不到东西!奸商!全是奸商!”说完抬腿往门口跑,方铮驰想捞没捞着。 38 闵榛看着那个快步奔跑的身影摇头,“这年头,只要有点闲钱,谁不炒房产?”转脸对上方铮驰的眼睛,“你不追?” “他正在气头上,现在追出去,他能一拳揍在我脸上。冷静一下也好。” “他这样只能一辈子守着点死工资过日子,想发财根本不可能。” 方铮驰微笑,端起闵榛的酒,晃了晃,没喝,又放下,“一个家庭用不着两个人会赚钱。我很传统,向来主张男主外,女……呃……主内。” 闵榛听他硬生生改口,哈哈大笑,“这话该说给他听,瞧瞧人家会不会摆脸色给你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 “何止是摆脸色?唉!古书读多了,深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可能还在想着‘君子尚德而远蝇利’。不开窍!死脑筋!” “你就不能想点办法改造改造他那花岗岩脑袋?” 方铮驰招来服务员,结完帐,说:“他是二十几年应试教育的成功典范,岂是我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你也别太看得起我了。” 闵榛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幽幽叹口气,“你从来就没打算要改变他吧,遇到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容易,特别是我们这样的生活圈子。” 方铮驰摊开手掌伸到他面前,笑着说:“给你个机会跟我公平竞争怎么样?” 闵榛“啪”一声把他的手扫开,“得了吧!哪来的公平?”顿了顿,神色颓然,“其实我很羡慕你这样拖家带口的人。按理说,我恋爱次数比你多,经验也丰富,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志同道合的?” 方铮驰但笑不语,闵榛斜了他一眼,“你就幸灾乐祸吧!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你呀,也是不开窍死脑筋。别总想着‘这人是不是同道中人?’也别总去泡娱乐场所,多往庄重的地方走走。见到中意的,用什么手段都不能放开。” 闵榛立刻站起来,“又来了又来了,那一套伪君子理论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方铮驰哈哈一笑,拉他坐下来。 闵榛叹口气,“我要是喜欢女人就好了,十次八次婚都结完了。” “十次八次?那你岂不是离了九次七次?”方铮驰突然站起来,闵榛奇怪,“怎么了?要追出去?不怕他打你了?” “林晖出去了。” 秦礼言从酒吧出来,凉风一吹,涨痛的脑袋顿时清醒下来,“我到底在干什么?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个罪恶资本家吗?” 往前走了几步,出了昏暗的小巷子,拐了个弯,前面居然是条更黑的巷子,连个路灯都没有。秦礼言心说:在这地方杀个把人,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人发现。“瞧瞧你找的倒霉地方!” 转身往回走,靠着方铮驰的车踢闵榛的车轮子。 “你好。”有人在耳朵边上打招呼,秦礼言侧头看看他,哦?方铮驰的男朋友?秦礼言出于礼貌敷衍地说了声“你好”。 那人笑了笑,接着说:“你是他的朋友?” 他?哪个他?这世上“他”多了。“算是吧。” “他很温柔,是不是给你造成错觉,以为他爱上你了?” 秦礼言一愣,心说:他爱不爱我关你什么事? 林晖缓缓叹了口气,“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发现……”似乎在找合适的词语。 “发现什么?”秦礼言重重踢了一下车轮子,“发现自己拿热脸在贴人家的冷屁股?” 林晖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别说得这么粗俗,他总是……总是若即若离。” “我粗俗惯了,”秦礼言冷笑一声,“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你要想追他赶紧去,从我这里下手,多余!” 林晖深深看了他一眼,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跟他……” 秦礼言冷笑,立刻打断他,“我告诉你,我跟他没关系,你要有本事就把他弄到手,没本事就离远点,我没工夫参合你们的事。什么明话暗话?全都是废话!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 “秦礼言!”秦礼言抬头,方铮驰和闵榛正站在门口,方铮驰皱着眉,“别把对我的怨气撒到无辜的人身上。这是迁怒!” 秦礼言本来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一听这话,“腾”又直冲上来,平静地看他一眼,转身大步朝巷子深处走。 方铮驰走到林晖身边,轻轻地问:“你认为我是个宽容的人吗?”林晖刚想说“是”,方铮驰没等他开口,高声对秦礼言说:“前面是死胡同。”然后对林晖微微一笑,“再宽容的男人,一旦谈起恋爱,所有的宽容就全给了恋爱对象,一点儿都没剩下!” “恋……恋爱对象?” 方铮驰一指往回走的秦礼言。林晖大惊,既而失魂落魄。 方铮驰紧走两步,伸手抱他,秦礼言飞起一脚死命踢在他大腿上,闵榛林晖一起惊叫,跑去要拉,方铮驰一个踉跄,重重撞在汽车上,过了好几秒才缓过来。 秦礼言转身就跑,方铮驰挺身一步跨过去,紧紧抱着,秦礼言大怒,抬起脚,狠狠跺在他脚背上,方铮驰疼得冷汗直淌,“姓方的,你放手!” 方铮驰抱得更紧,笑,“很高兴你是这样的反应!”拖着他往车旁走。 秦礼言拼命挣扎,“你滚你滚你滚……” “有什么事回家再……” “哪来的家?我回学校!”话没说完,抽出方铮驰的衬衫,掐着他的后背不放手。方铮驰倒抽凉气,急忙打开车门,把秦礼言塞进去,“砰”一声关上,飞快绕过去,坐进驾驶室。 秦礼言还没坐稳,使劲抠着把手往外推,锁了,手脚并用爬到后座,试了两下,也锁了,秦礼言脸绿了,伸手卡着方铮驰的脖子,“开门!” 方铮驰扒下他的手,转过头来,“我说过,暴力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事情回去谈清楚。打一场架,除了落下笑柄,能有什么实际作用?” 秦礼言一呆,扭头看看窗外的林晖,果然正在嘲笑。秦礼言懊恼:这家伙就巴不得我跟姓方的一拍两散,我干吗随他的心? 虽然还是怒气冲冲,但确实不动了。 闵榛叹气摇头,刚“嘟嘟”两声按响了电子锁,秦礼言打开车窗说:“你今天喝了不少酒吧,跟我们一起走。” 闵榛意外,笑着说:“没想到你还很关心我。” 秦礼言冷哼一声,“出车祸撞死你是为中国解决人口问题,我心疼那辆车。” 闵榛哈哈大笑,心说:嘴硬心软!打开车门坐到方铮驰旁边。 方铮驰朝林晖微微一笑,摆摆手,发动汽车,绝尘而去。 方铮驰透过倒车镜看了看秦礼言,他正靠着车窗吹冷风。闵榛感慨:“一旦认了真,问题全来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大动干戈。” 秦礼言一脑袋撞在靠背上,面沉似水。方铮驰给闵榛使了个眼色,闵榛会意,说:“前面就到我的公司了,我还要处理点文件。” 秦礼言暗自冷笑:打什么马虎眼?往车门挪了挪。 汽车在一栋写字楼前停下,闽榛还没来得及下车,秦礼言看见不远处开来一辆空出租车,急忙下来,伸手就招,跳上去,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闵榛瞠目结舌,镇定了一下,摇头,“冷静一下也好。” 方铮驰叹气,“这次生气可不是因为我是奸商。”又微微一笑,“他这反应我非常满意。” 闵榛感叹:“我谈的那些原来全都算不上恋爱。快去追吧!”说完下了车。 方铮驰打了个电话,秦礼言斜着眼睛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方铮驰”三个字,冷笑。 十几分钟后,秦礼言躺在宿舍床上,瞪着手机,它再没响过。爬起来,刚想去洗漱,来了条短信:我就在楼下,你如果不希望同学看热闹,现在就下来。 秦礼言大怒,“这是什么口气!我就不下去!”把手机重重砸在床上。 一分钟都没过,又来了条短信:你是不是正在大发雷霆?呵呵,下来,我们谈谈。其实我去过你的宿舍,隔音效果太差。 这还是威胁!!!气得秦礼言把手机关了。探头下去,方铮驰果然在不远处靠着车门按手机。 秦礼言坐在窗口,盯着方铮驰的一举一动,手里死死揪着毛巾。 等了几分钟,方铮驰举步朝宿舍走来,秦礼言大惊,慌忙跳起来,急冲冲跑下楼,拉着方铮驰的手腕出小门,带进通往教工宿舍区的暗道。 秦礼言甩手就走,方铮驰一把抱住,贴着他的脖子低沉地笑,“是不是气得把手机关了?” 秦礼言捏紧拳头,“你最好赶快放手!” “不放手你会怎么做?打我?没关系。我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了,不在乎多加几道。” 秦礼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下死手揍他的后背。方铮驰急忙扯着他的手压在墙上,“你今天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生不生气关你什么事?” “现在给你几分钟时间好好想想,想想自己为什么生气。” 秦礼言使劲扭手要抽出来,“我用不着想,因为你是个奸商!” 方铮驰靠着他的脸颊轻轻地笑,“奸商?你从一开始不就知道我是奸商吗?而且我敢肯定你从来就不认为我是善良之辈。”亲了亲他的嘴角,“提示你一下,你对我拳打脚踢是从我叫你别对林晖大呼小叫开始的。如果我理解不错的话,你以为我在袒护他。” “你本来就在袒护他!!” 方铮驰极其愉快地大笑,放了他的手,托着秦礼言的后脑勺搂在胸前,“你见到他不吃醋我很没安全感。” “吃……吃醋?吃你的大头鬼!”秦礼言猛抬头,眯着眼,语气平静,“你故意那么说的?就为了让我出洋相?” 方铮驰暗自叹气:不承认,他就会吃醋打我;承认了,还是打我!两害相权,方先生当然点头承认。 果然!秦礼言一拳捣在他肚子上,方铮驰顺势往后倒,眼见就要跌到地上了,秦礼言大骇,急忙伸手去拉,方铮驰一使劲,拽着他倒在自己身上,“打也打了,气是不是也该消了?” “他……他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 方铮驰按着他的头压着自己的脖子,轻笑,“不是。我说过的,从来都不是。”拍拍他的屁股,声音幽远,“我现在非常有安全感!” 秦礼言“噌”一声爬起来,转身就走,方铮驰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扭了两下,似乎爬不起来。秦礼言立刻停下脚步,看着他,没动。 方铮驰慢悠悠地站起来,往树上一靠,闭着眼睛揉头皮。 “你……你……” “我全身都疼!”秦礼言没问出口,方先生未卜先知已经答出来了。 秦礼言脸通红,“要不然……要不然……” “后背我自己能搽得起来药膏吗?”方先生又未卜先知了一回。 秦礼言又脸红,生自己的气:我干吗这样?他活该!抬腿回宿舍,没走两步,身形一顿,阴着脸慢吞吞走回来,“我们来解决另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是职业炒家的?” 方铮驰抚着额头叹气:怎么又提这事?还没被我糊弄过去? 39 方铮驰拉着秦礼言的手伸进自己衣服里,贴着被掐的地方轻轻揉搓,秦礼言挣了两下,方铮驰皱眉呻吟,只好由着他了,但嘴上却恶声恶气地说:“快说,别想蒙混过去。你堂堂一个总经理干吗要做这么可耻的事?” “炒房产可耻吗?我又没违法。” 是!你不违法!你怎么可能违法?你钻法律空子钻成习惯了,还用得着冒险去违法?“你该竖起耳朵好好听听老百姓是怎么骂这帮囤房人的。” “你也骂?” “我当然骂!我家里为了买房子给我结婚,连爷爷的养老保险金都搭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了。” 方铮驰心说:你跟我结婚还用得着买房子?我有一两百套呢!嘴上可什么话都没说,含着他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咬着。 “安安分分经营饭店不好吗?何必整天让成千上万的陌生人咒骂?” 方铮驰低沉地笑,拉着他另一只手也伸进自己衣服里,“就在一年半前,我还是个名副其实的自由职业者,或者更确切点说是无业游民。” “啊?” “知道那饭店怎么来的吗?它原本是国有企业,改制不成功,欠了巨债,要卖了抵债。我看中那地段,低价买下来炒地产的。” 秦礼言彻底傻了。 “我不当职业炒家,就得不到饭店,没有饭店,我上哪儿认识你?”方铮驰微笑,轻轻啄了下耳垂,呢喃:“右手往上一点,那里肯定肿了。” 秦礼言右手移了移,突然回过味来,重重拍了一把,“少胡扯,接着坦白!” 方铮驰无奈,这一关总得过,真是死脑筋!“饭店买下之后,一时之间找不到肯花大价钱的开发商,只好找朋友装潢了一下,招了些员工,开始经营,亏了一年多,今年二月份才赢利。” 秦礼言鄙夷,“你狐朋狗友不少啊!” 方铮驰失笑,“是不少!摸爬滚打这几年,认识了为数众多的闲杂人等,三教九流各行各业样样齐全。” 秦礼言突然放开手,退了两步,平静地问:“就是说你还是会把饭店卖掉,当个彻底的无业游民?” 方铮驰低头看看自己,衣衫不整污渍点点,无奈地靠在树上,双手往裤兜里一插,“我没有理由留下它,一年半以来,我的生活由原本的轻松悠闲变得忙碌不堪,经常通宵加班三餐不济。我一直认为赚钱是为了更加舒适地生活,但如果赚钱的过程如此劳累,我宁愿清贫地过一辈子。” “懒鬼理论!” 方铮驰笑着摇头,“生活要靠自己创造情趣!忙忙碌碌能有什么情趣可言?我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何苦疲于奔命?” 秦礼言想想自己好像正在疲于奔命。 方铮驰向前走了一步,“我并不欣赏忙于事业而忽略家庭的工作狂,他们彻底把主次关系颠倒了,这是本末倒置!如果继续经营饭店,为了不让它倒闭,我迟早一天会成为工作狂。这完全违背了我的初衷,也违背了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建立的职业理想。” 秦礼言不说话了,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我们的方先生嘴角渐扬渐高。 “你……什么时候卖饭店?” “早着呢,”方铮驰拉他靠在自己胸膛上,“再过一段时间吧,效益越好价钱越高。” 秦礼言刚想讽刺:你的心黑到家了。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秦礼言急忙推开方铮驰,躲到树后面,方铮驰哀叹。 脚步越来越近,一个声音说:“死了怎么办?” 另一个声音回答:“再买吧,还能怎么办。” 秦礼言一呆:黑眼镜和楚耗子精?从树后转出来,高声喊:“张程!” “小言?”黑眼镜先惊讶,然后欣喜地跑过来,“小言啊!你逃了两天课了吧,是不是玩过头了……哎?这位是……” 楚副教授跟上来,笑眯眯地说:“小言逃课天经地义,他逃得还少了?这位是……” 秦礼言尴尬,介绍:“这是方铮驰。这是楚副教授,这是张程。” 方铮驰微笑,伸出手,“久仰久仰!” 楚副教授握住,“兴会兴会!” 秦礼言问黑眼镜,“什么东西死了?” “我的文竹,好像个把月没浇水了。” 秦礼言突然一哽,“我的吊兰也个把月没浇水了!” 张程拉着他就往宿舍跑,打开门,一个惨呼,另一个欢笑,一个哀叹:“怎么这么娇气?”另一个感叹:“生命力啊!真是顽强!”一个浇了点水,另一个捧着花盆出来,问:“你怎么认识他的?那人怎么看怎么……怎么……”翻着白眼似乎在找形容词。 “怎么看怎么像恶魔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黑眼镜拿死掉的文竹戳了他一下,“有那样的恶魔吗?别鬼扯,怎么认识他的?” “他是李群导师方教授的儿子,我在他的饭店里弹钢琴。”秦礼言怕他刨根问底,急忙转话题,“你跟楚副教授怎么样了?” “唉!别提了!前几天他炒菜,用过煤气忘了关,差点中毒。这些天全是我做饭。家务活真不是人干的!” 秦礼言窃笑,紧赶几步,跑到前面,笑嘻嘻地说:“谁说‘君子远庖厨的’?谁说讨那样的老婆就该赶紧休掉的?还是说你是人家的……啊!” “秦礼言!你别幸灾乐祸!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家务活压得喘不过气来!别落在我眼睛里,要不然我笑掉你一层皮!” 秦礼言登登登下楼,“你这辈子都等不到那一天……”刚想往暗道拐,抬头看见楚副教授和方铮驰正靠着汽车,俩人相谈甚欢。秦礼言看着他们头皮没来由地一阵发麻,站得老远不过去。 楚副教授喊张程,“不早了,回去吧,你明天早上要去新校区……还是死了?” “唉!” “好了,别难受,明天买个仙人掌插上,一两年不浇水说不定都死不掉。” 俩人打了声招呼,走了。 方铮驰对秦礼言招手,“我们也该回去了。” 秦礼言没动,“回哪儿去?我住宿舍。明天早晨要上第一节课。”转身回去。 “你就任由我全身疼痛?” 秦礼言瞪眼,“你希望我再补两拳?” 方铮驰叹气,开车回郊区。 第二天一大早,到老白菜梆子办公室里上了一节单对单对话式授课。 两个小时后课上完了,秦礼言打算离开,白教授问:“小言,听老孙说你把书弄脏了,是不是赔钱赔得太辛苦了?脸颊深陷,面有菜色。” 秦礼言哀叹,抬头问:“孙教授病怎么样了?” “病?噢,你是说盲肠炎啊,早好了。” “什么!盲肠炎?”秦礼言“腾”站起来,瞪着眼睛又坐下,心里把苏徽骂了上百遍。 “昨天老孙还说你是好孩子。”老头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说:“这是我以往的一个学生,在一家出版社负责发行杂志。那杂志刚起步,需要大量稿件,你写点吧,我跟他说稿费从优。” 秦礼言抖着手接过名片,连声说:“谢谢!谢谢!”顿了顿,问:“写什么方面的?” “旅游。呃……有点感悟的……” “是不是旅游的文化反思?《文化苦旅》那种?” “不是!主要是面对……呃……收入比较高的……休闲的……唉!我也说不清楚。” 秦礼言恍然大悟,“噢!明白!面对小资的。就是伤春悲秋怀古思今,往旅游里堆砌人生小哲理,造成伤感的假象,让他们在咖啡座里感怀一下午。这好写。” 白教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叫我说你点儿什么好?” 秦礼言从老梆子办公室出来,打电话跟那个师兄洽谈工作,活不重,一周三篇,两千字左右,待遇倒是很优厚。秦礼言欣喜无比。 这文章好写,不用咬文嚼字,更不用引经据典,秦礼言回宿舍,大笔一挥,一个多小时后,三篇全部完成。抬腕看表,快十二点了,出门上食堂。 食堂里人山人海,秦礼言一眼看见本楼的一群难兄难弟们缩在角落,占据着整张桌子,急忙赶过去,“给我留个位子,给我留个位子。” 李群笑骂:“等你活着从打饭的人堆里突围出来再说吧。” 等秦礼言打完饭,他们都吃完了,不用别人留,全是空位子,就是脏了点。 李群走了两步又回来,往对面一坐,光叹气不说话。 秦礼言问:“怎么了?” “唉!”李群磨磨蹭蹭地过了好一会儿,“音乐学院弹钢琴的女孩最近对我不理不睬的,以前可不这样。” 那是因为人家喜欢上方铮驰了!秦礼言也叹气。 李群突然扯住他的头发,“是不是你跟她说什么了?” 秦礼言疼得龇牙咧嘴,“我能说什么?她移情别恋的对象可不是……啊!疼!你干什么?” 李群急不可耐,“你怎么知道她移情别恋?移到谁那里去了?说!快说!” “这不是明摆着吗?你放手!” 李群松开手,颓然倒在椅子上,秦礼言拍拍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水性杨花,你别跟着犯傻当什么痴情种子。”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李群笑骂,“你还是把我的文章准备好吧,明天我就要交了。” 秦礼言猛抬头,傻了吧唧地看着他,李群大为紧张,又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暴吼:“秦礼言,你别告诉我你没写,我要宰了你!” “写了写了……放手!”秦礼言救出头发,往后一靠,离他远远的,“放在家了,我一会儿回去拿。”这话说得秦礼言自己嘴角直抽搐,直接把那儿当家了?可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李群哼了一声走了。秦礼言冲着他的背影喊:“把钱准备好!”李群没理他。 吃完回宿舍,法学院的同学也来催文章,秦礼言只好给方铮驰打电话,方铮驰笑眯眯地说:“我在家。过来,现在就过来。” 秦礼言挂了电话,翻出三四个大塑料袋,打算一会儿把电脑和书全带回来。 40 一个多小时后,秦礼言到了别墅,找了一圈,打开书房,方铮驰正坐在电脑前,“又炒股票?” 方铮驰微笑,“生活是要有物质基础的。没有温饱,情趣从何谈起?” 秦礼言撇嘴:温饱?你这样的算温饱,我这样的算什么?茹毛饮血原始生活?“我的两篇文章呢?” 方铮驰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纸,“啪”一声扔在桌上,笑看着秦礼言的眼睛。 秦礼言干脆拉了把椅子坐下,“我们来谈谈报酬问题。” “很受教。”伸手把电脑关掉,“帮我泡杯茶。” 秦礼言进厨房,泡好茶又回来,方铮驰勾着他脖子跟自己坐在一起,秦礼言不乐意,站起来坐到椅子上,“太挤了。” “是吗?”方铮驰仔细打量沙发,靠在扶手上,笑着说:“这种沙发最适合情侣,一人坐过宽,两人坐拥挤。我们把家里的沙发全换成这种……” 秦礼言冷着脸走到门边,“行!反正这是你家!” “想走了?”方铮驰微笑,“请帮我把门关起来。这文章可以扔进垃圾筒了吧?” 秦礼言又退回来坐下,叹了口气,“有什么割地赔款的条件尽管开吧。” “人家催着要了?” 秦礼言点头,猛抬头说:“你的要求别太过分。” “过分?我不明白什么样的条件才叫不过分。”方铮驰站起来坐到秦礼言旁边,握着他的手指细细摩挲,“我跟你说过,我是高薪劳动力,你猜我一天的收入是多少?” “啊?不会……不会上千了吧?” “两篇文章耽误了我两天半的时间。你等一下,我要找个计算器算算你该付我多少钱。”嘴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虽然这么说,却毫无动身找东西的迹象。 秦礼言挺直后背,冷汗往下淌,“真上千了?两篇文章难道要付两千五?” “你对本城的房价完全没有概念,跟社会严重脱节,估计得过于保守。”秦礼言“腾”站起来,“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方铮驰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走到桌边,拿起文章递给他,“谈钱多伤感情,不如……” 秦礼言刚想伸手接,一听这话,又缩了回去,“谈其它的更不行!” 方铮驰取下眼镜,靠到沙发上,揉着鼻梁说:“先欠着吧,跟前两次的人情债一起算。” 秦礼言大声嗤笑,“我不想付钱,更不想欠人情,文章我不要了!” 转身就走,方铮驰笑眯眯地说:“你是不是该帮我打扫书房了?我的那个盘子……” 秦礼言面无表情地走回来,居高临下地瞪方铮驰,可惜――人家没戴眼镜,根本看不清! 方铮驰架上眼镜,站起来,支使秦礼言,“到你书房里把人字梯搬来。” 秦礼言吓了一跳,“你要把书全部整理一遍?” “不整理怎么办?连英汉词典都找不到了,我前几天好像还放在书桌上。” 秦礼言白了他一眼,“谁叫你看书到处瞎放的?”出门搬梯子。 “你这话说得晚了点吧,再说……”扭头一看,秦礼言已经钻进自己书房了。 扛来梯子时,方铮驰正在把椅子和盆栽植物往外挪。 秦礼言端详书架,“是不是该分门别类编排一下?贴上标签容易找。” “把我这里当图书馆了?”方铮驰脱掉外套,顺手也把秦礼言的外套扒了下来,偷了个吻,轻轻地问:“晚上想吃什么?” “满汉全席!你会做吗?”秦礼言推开他,噌噌噌爬上梯子,捧起一大排硬壳子书朝方铮驰砸去,方铮驰急忙闪身,看着书劈劈啪啪掉了一地,哈哈大笑,“仙女散花!你的技术非常精湛,可以晋升为……” 秦礼言高擎好几公斤重的足本《韵律释集》,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谁是‘仙女’?你再说一遍!” 方铮驰笑着摇头,“你不能拿那个砸我,看清楚,五十年代的出版物,散了架你赔?” 秦礼言条件反射,吓得一激灵,翻开看了看,神色凛冽,兜头扔过去,“又骗我!”用力过猛,身子一侧歪,差点摔下来。 方铮驰伸手接住,扶着梯子说:“下来。” 秦礼言居高睥睨,“下来之后等你报复我?” 方铮驰微笑,“你洒了一地的书,难道叫我收拾?我岂不是太冤枉了!下来,要我抱吗?” 秦礼言爬下来,方铮驰爬上去,搬起书叫秦礼言接着,没多久一个架子空了。 秦礼言忽然嘿嘿坏笑着举起一本,居心叵测地说:“你还有这书?封面发黄纸张翻卷,没少研究吧!” 方铮驰弯下腰,眯着眼睛辨认,“《蓬莱仙缘》?看名字像小说,讲什么的?” “你少来!研究就研究了吧,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书我研究的多了!” 方铮驰把书抽走扔到书桌上,“被你一说,哪天还真得拜读一下。” 秦礼言鄙夷地斜了他一眼,“欲盖弥彰!装什么蒜啊!男人嘛,看两本黄书天经地义。” “黄书?古代的?”秦礼言点头,方铮驰失笑,“我居然还有这书?以前怎么没发现?” 秦礼言一跌足:这是什么人啊?怎么厚颜无耻成这样? 方铮驰接着说:“我想读完之后,差不多就能知道你脑子里成天都装些什么了。” 秦礼言骤然绷脸,一脚狠蹬在梯子上,“你才满脑子色情思想!” “你连这个都知道?”方铮驰递下一摞散纸,眨着眼睛说:“我脑子里现在就转着色情思想。” 秦礼言捏着拳头抻着眼睛,脸涨得通红,恨不得一拳揍过去。方铮驰微笑,凑过来,刚碰上嘴唇,“其实……”秦礼言“嗖”一声钻到书桌后面,“你的茶凉了,我去换一杯。”顺手把《蓬莱仙缘》带出去,扔进了垃圾筒。 方铮驰站在梯子上叹气:“看来还是楚越凌说得对,再舍不得也要硬一回心肠。” 秦礼言回来,方铮驰下来接过茶,刚握住他的手,秦礼言不着痕迹地抽走,蹲到地上整理书,说:“你这些没品位没重心的藏书到底从哪儿搜罗来的?……哎?这是……你的《广泛民主微观论》上册。”翻开扫了两眼,“教条!这书你看得下去?”说完扔到他脚边,方铮驰弯腰捡起来,“我用不着看下去,只要断章取义,找些语句支持我的免税申请就行。” 这就是用合法的手段实行非法的偷税漏税!奸商!秦礼言调过脸去,把书翻得哗啦哗啦响。 方铮驰放下茶杯,伸手揉揉秦礼言的头发,“我昨天买了新枕头,要不要……” “哈哈……”回答他的是一串笑声,方铮驰一愣,秦礼言突然大笑着抖开一张纸,举到方铮驰面前,“亲爱的驰……”方铮驰受宠若惊,刚惊喜了没一秒,却见秦礼言故意打了个夸张的寒战,接着念:“‘多次与你擦身而过,徒劳地在人群中寻找你的背影……’”又一个大寒战,秦礼言嘻嘻哈哈地撞撞方铮驰的肩膀,眯着眼睛装陶醉,“诗意!充满了奇妙的幻想与纯洁的少女情怀!” 方铮驰也哈哈大笑,一把夺过去,“这是谁写的?我怎么不知道?”看看落款,只画了枝小花,凑到秦礼言眼皮子底下,“这是不是梅花?” “你傻啊!玫瑰!你懂不懂?”秦礼言看都没看,直接抢过去,斜着眼睛打量方铮驰,“找你谈恋爱真没劲,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哎?真是梅花!”秦礼言把那张纸颠来倒去地找名字,“这是谁这么没胆儿?要是同意了上哪儿找人去?” 方铮驰在书堆里翻翻拣拣,“夹在哪本书里的?” 秦礼言眼珠子像粘在情书上一样,随手递了一本,还在深情款款地朗诵:“……你穿着风衣漫步于深秋的林荫道,微风拂起衣角,阳光舞蹈……哈哈哈哈……”秦礼言狂笑,抖着身子倒在方铮驰胸前,“王子殿下,您……您……小的佩……服……哈哈……太……琼瑶了……吧。” 方铮驰伸手搂着他的腰,探头笑着往下读:“……醉红的枫叶飘落肩头,脸颊生辉……”方铮驰摸摸自己的脸,“我有这么唯美吗?我一贯主张男人要阳刚,”把情书揉成团,“完全与我的美学观点背道而驰,我能同意才有鬼!” 刚想扔,秦礼言赶紧夺过去揣进口袋,“你拉倒吧!这是当年没发现,要不然早上赶着追过去了。听听这词儿,多有情趣啊!你不是一直标榜‘生活要有情趣’吗?” “情趣?”方铮驰拿起书在他面前晃了晃,“夹在教科书里能有什么情趣可言?而且还是《毛泽东思想概论》。” 秦礼言双眼迷朦故作崇拜,“伟大!毛主席真伟大!不但解放了亿万农奴,还要为方先生的婚姻大事牵线搭桥!” “嗯!”方铮驰居然点头同意,手掌悄悄钻进t―恤里抚上胸膛,“这书得留着,等哪天我有空……” 秦礼言脸通红,急忙打断他,匆匆站起来,“我把后面架子上的书取下来。”三两步跑去搬梯子。 刚爬了一级,方铮驰放下书,从背后抱住他,秦礼言惊慌,手舞足蹈,叫:“你干什么?放手放手!”方铮驰含着他的耳垂,微笑,“你累了,喝杯茶。”把他放到沙发上,秦礼言立刻弹起来,还没站稳就急步往外冲。 方铮驰伸手抱住,轻笑,“茶也可怕了?”端起自己的茶杯,贴到秦礼言唇边,碎碎亲吻他的脖子,呢喃:“我最近发现,碧螺春和毛尖混在一起喝更加甘醇,要试试吗?” 秦礼言像雕塑一样僵直,使劲扳他的手指,涨红着脸,阴气森森地说:“你真会胡来,你怎么不把碧螺春和可乐参在一起?” “好主意!”方铮驰托起他的下巴,深深探吻,低沉地微笑,“我喜欢碧螺春,我是碧螺春,你是可乐,是该参在一起……” 我是可乐?我就这么可乐?好你个方铮驰,拿我取笑来了!秦礼言大怒,抽出一本厚书,倒举着砸向方铮驰的脑袋,方铮驰急忙闪避,书“啪嗒”一声巨响掉在地上,刚刚营造出来的销魂之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方铮驰遗憾! 秦礼言趁机撤身,隔着人字梯与方铮驰对峙。 一个笑盈盈,一个苦哈哈;一个轻松闲适,一个全身戒备。 过了没一会儿,秦礼言先败下阵来,支支吾吾地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晚上还要……”“上班”两个字还没出口,猛然想起对面这人是老板,他要是说“我放你假”该怎么办?于是硬生生吞了回去。 “晚上干吗?上班是吗?”方铮驰把梯子挪开,拉着他的手腕出书房,“班一定要上……”秦礼言松了口气,“不过……”秦礼言立刻汗毛孔倒竖,“……员工要服从上司调配,你今晚唯一的任务就是……”方铮驰笑眯眯地看着他的眼睛,“……留在家里陪我。” 秦礼言盛怒,抬脚就踹。 41 方铮驰急忙躲闪,“暴力成性,人格缺陷。” “我就没人格!”秦礼言眼明手快,“砰”一声把方铮驰关在书房外面,“喀嚓”锁了。隔着门畅笑,“我现在连人性都没了!” 方铮驰敲了两下,额头抵着门失笑,“你打算在里面呆一辈子吗?如果你一时之间不想出来,顺便帮我把书整理好吧。” “整理书?美得你!”秦礼言走到书桌边,穿上外套,拿起两篇文章,迟疑了一下,折了折揣进口袋。打开窗户,探头下去,才一米多高,秦礼言跳上窗台,扒着窗棱。 方铮驰刚找来钥匙,打开书房门,看到的就是秦礼言意欲跳窗的英勇姿势。秦礼言听见门响,回头观瞧,方铮驰正站在门口,秦礼言一挺身,方铮驰急忙僵着笑容说:“非常矫健!可我并不欣赏这种行为。从窗台上下来。” 秦礼言根本就不理他,矮下身子钻出去站到外面窗沿上。 方铮驰沉着脸,“你正在无理取闹!”一眼看见他外套口袋里的纸张,“挟带私逃,而且被人脏并获。从上面下……”“砰――”秦礼言确实“下”了,只不过不是“下来”,而是“下去”! 方铮驰赶到窗口,秦礼言笑嘻嘻地挥挥手中的文章,跳上花台,穿过草坪,跑远了,方铮驰松了口气,嘴角渐渐上扬,自言自语:“很好!好极了!那就换个方式,我完全有能力让你心甘情愿。”转回来,看着满地的书籍皱眉,伸脚踢了踢,彻底失去了整理的兴致,弯腰捡起《毛泽东思想概论》扔到桌上,“您没能留住最该留的,很显然,您伟大得并不彻底!” 秦礼言回学校,把文章卖了两百块钱,抚着钞票大发感慨:“没本钱的买卖果然能大快人心。” 四点多钟的时候坐在校门口的大排挡边,点了四菜一汤外加一瓶啤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连吃带喝,酒足饭饱,付帐时,秦礼言微笑,“不义之财花起来更加大快人心!” 五点不到,秦礼言来到饭店,坐在钢琴前,一名服务员路过,秦礼言一把抓住他,问:“你们总经理上班了吗?” “黄金周过后总经理有一周的假期,这是我们饭店的惯例。” 秦礼言的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这天晚上钢琴弹得格外卖力,所谓“卖力”,就是手指敲下去的力道特别大,连《月亮代表我的心》都能弹出《保卫黄河》的韵味来。 矮个子经理见到他这样就头疼,偏偏楼上还有好起哄的在鼓掌叫好,一个年轻人探下脑袋来,笑着问:“今天不弹国歌了?” 秦礼言抬头微笑,“您要想听我马上就弹。” 吴经理吓了一大跳,飞也似的跑过来,“秦礼言,你非要把饭店整垮了才甘心?” 垮不垮这饭店迟早都要卖!嘴上却说得冠冕堂皇,“为顾客着想,这是服务行业的宗旨,我怎么能违背?” 楼上竖着大拇指高声叫好,经理气得问旁边的服务员:“总经理上班了吗?”服务员摇头,楼上哈哈大笑,秦礼言跟着呵呵小笑。 经理的脸色难看之极,眼角抽搐,掏出手机出去了没一分钟又转进来,把电话伸到秦礼言耳朵边上,“有什么话你跟总经理说。” 秦礼言一哆嗦,脸上笑容顿失,接过手机,对面方铮驰唤了声:“秦礼言……”声音虚幻,似乎是从天边传来的。 秦礼言“嗯”了一声。 方铮驰悠远地低笑。 秦礼言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礼言……” “我在……” “我在你的书房里,看你借来的书,《春娘》和《忘孽债》哪一本更有趣?” “都没什么意思。”秦礼言凝神,迟疑着回答说:“《镜花良夜》写大家公子和父亲的小妾……” “是吗……”方铮驰停顿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翻书的声音,“秦礼言……”秦礼言没作声,方铮驰接着说:“……第一行第三个字怎么读?” “不认识字?”秦礼言吃惊,声音明显拔高,突然又觉得自己好像破坏了什么似的,放缓语气说:“你怎么会不认识字的?” “这是繁体字,我不认识很正常。帮帮我好不好?” “呃……好……那字怎么写?” “一个草字头……”停了很长时间,方铮驰低沉地微笑,“我描述不出来。” 秦礼言心情矛盾,“要不然……要不然你换一本吧。” 等了很久,对面只传来平缓的呼吸声,秦礼言不知道该不该先挂断,终于,方铮驰幽幽叹气,“……好……我去翻翻字典,要是我能找到字典的话。”然后又只剩下不急不徐的呼吸声了。 “我……”秦礼言差点冲口说:我一会儿回去告诉你。 但是―― 在最后一秒,理智突然举起了大砍刀,活生生把这句话的脖子砍断了。 对面轻轻“嗯”了一声,秦礼言良心开始不安,“我……我……” “弹琴吧……嗯……我办公室里有件外套,晚上凉,穿着它回去。” “……好……” 挂了电话之后,秦礼言无意识地翻着琴谱发呆,眉毛纠结一处,盯着琴键好几分钟不眨眼。头脑里不停地思索:他今天怎么了?难道是我白天做得太过分了? 电话另一端的方先生呢? 他正躺在秦礼言的靠床上,盖着小薄被,旁边是中泡法七十度温水的碧螺春,可能还加了毛尖。手捧《镜花良夜》,短短十几分钟已经看了半本了。微笑着评论:“这也能称得上黄书?” 他不是说不认识字吗?您一定要记住一个宗旨――方先生的话没一句能信的!!! 秦礼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四个小时的,没吃福利,犹豫了十几分钟,还是去了趟方铮驰的办公室,穿着他的西装外套回宿舍。 第二天去听了节课,跟李群借电脑打旅游文章,李群问:“你那台高配置苹果笔记本呢?” 秦礼言扯谎:“坏了,黑眼镜正帮我修着。” “那你忙着,我去交文章。” 秦礼言传完文章,吃过午饭,到图书馆泡了一下午。 傍晚去饭店。看见方鑫从大厅出来,秦礼言奇怪,问:“你的工作这么快就完成了?” 方鑫斜了他一眼,脸拉得老长,擦身而过。 秦礼言突然笑了起来,“趁着你四叔这几天放假,你赶紧偷懒吧。” 这噩梦急忙谗笑着折回来,“秦先生,您不会告诉他吧。” “我犯不着告诉他!”噩梦刚笑出两颗大门牙,秦礼言接着说:“其他人告不告诉我就不能保证了。” 方鑫惊恐,眼睛瞪得像铜铃。 秦礼言心说:未成年人啊!就是毛躁!一个板栗敲在他头上,“你干吗这么怕他?你就是不洗碗他能把你吃了?” 方鑫不甘示弱,踢了他一脚,“你全说些废话,要是没把柄抓在他手上,我能这么听话?” “哦?什么把柄?” “就是……”噩梦猛然警醒过来,恶狠狠啐了一口,“你什么居心?” “不说拉倒,我不稀罕。”转身朝西餐厅走去。 方鑫在他身后小声嘀咕:“管好你自己吧,你见到我四叔不也像见到猫一样吗?” 方鑫往门口蹭了几步,想想,还是拐了个弯进了厨房。 秦礼言又熬了四个小时,点了份一百多块钱的蜗牛,拿刀叉挨个戳一下,吃了几口,没心情,朝门口看了两眼,没一会儿又暗骂自己:“神经!人家正在放假,这时候还指不定在哪儿鬼混呢。”刚骂完,突然回过味来,“他鬼不鬼混关我什么事?”狠狠叉起蜗牛塞进嘴里,没嚼几下就咽进了肚子。 站在饭店门口吹了十几分钟夜风,低落地坐车回学校。 这时候方先生在干吗?很显然,秦礼言猜对了,人家正在――鬼混! 方铮驰伙同闵榛坐在光线昏暗暧昧的酒吧里,一人端一杯红酒,前面茶几上放着四五只空杯子。 方铮驰笑问:“刚才那个是你的新……” “不是!”闵榛打断他,“别提他,我倒胃口。” “我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方铮驰放下杯子,“你如果不想游戏人间,最好别在这种地方寻找伴侣。” 闵榛闭着眼睛叹气:“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的。”又睁开眼,“秦礼言呢?你今天怎么没带他出来?” “他啊……”方铮驰微笑,“正在彷徨。我认为我不该推波助澜,而是给他优沃的时间和空间认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当然,为免他误入歧途,偶尔还是要给点导向性提示的。” “行了行了吧,你快拉倒吧!别跟我玩文字游戏。”闵榛连连摆手,“真期待他什么时候也能让你方寸大乱。” “方寸大乱目前还没有。”方铮驰歪在沙发上,“小乱倒是从来就没断过。” “恋爱啊……”闵榛一副哲学家的表情,“深入其中方能解其中滋味!” 方铮驰哈哈一笑,举杯与他碰了碰,“好了好了。我恋爱经验有限,没法跟你探讨这么深奥的情感问题。我们还是来谈谈庸俗的交易问题吧。” 闵榛坐直身子问:“你在城区的五十几套公寓要不要我帮忙尽快脱手?” “好。囤了半年多了也该出售了。”方铮驰顿了顿,“我们大学旁边的那套留下来。……总往郊区跑挺累的。” 闵榛盯着他,很久都没说话,钟声敲了九下,闵榛回过神来,幽幽地问:“是不是一旦谈起恋爱,满脑子都是他?做什么事情都会不自觉地联系到他身上?” 方铮驰笑眯眯地看着他,先点了点头,然后慢悠悠地开口:“九点了,我现在就想着他偷瞟着菜单,专点昂贵菜肴的表情。” 闵榛调过脸去,深嗅弥漫着脂粉味的空气,总结――千万别跟谈恋爱的男人谈论严肃的事业!特别是他的恋爱对象不在身边的时候。 闵榛总结的是真理吗?也许吧。 但是―― 对我们的方先生完全不适用。 我们的方先生向来主张――生活要靠自己创造情趣!没有温饱,情趣就会根基不稳,生活如何完美得起来?他这么有见地的人能让自己生活在温饱线下?况且,在不久的将来,方先生认为自己将承担着更加繁重的生活负担。作为一个体贴的丈夫,即使不能使得家庭大富大贵,至少也得保证有瓦遮头三餐不愁。 所以方先生说:“我们不能拖累政府,不能戳破经济泡沫,不能大量抛售商品房造成物价下滑,既然这样,那么每平方不得底于一万五。” 也不想想,他是通过那些闲杂人等,内部价八千多一平方买的。 各位是不是失望之极? 哈哈……娱乐嘛…… 42 第二天,秦礼言一大早起来,逃了课站在校门口公交站台上,远远看见张程从教工宿舍区出来,秦礼言下意识地躲到站牌后面,可惜――晚了。 黑眼镜阴阳怪气地喊:“小言……”那个“言”字被拉拉扯扯拖到半天云里,恨不得绕着地球转几圈,打个中国结再送到秦礼言面前。 秦礼言心都凉了,硬着头皮转出来,装出泰然自若的表情,刚想胡扯几句打马虎眼混过去,汽车正好到站,秦礼言暗呼:“侥幸!”完全无视一群老弱病残,一马当先冲上去,站在司机后面死死盯着他,直勾勾的眼神似乎在无声地传达着――快开车!你倒是快开车啊! 黑眼镜哈哈大笑从马路对面跑过来,在关门前硬挤了上来,一步蹦到秦礼言旁边,坏笑着攀上他的肩膀,“小言……”这个“言”字顺着风飘出二里地,在玫瑰花丛里盘桓了三年五载,惹了一身香粉,蜿蜒返回,贴着秦礼言的鼻子钻进了耳朵。 秦礼言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全身发冷;面红耳赤,额渗薄汗,好像又热得厉害。 “小言……”黑眼镜拽着秦礼言的脸颊,“你也有今天!老实交代,你和方……” 秦礼言赶紧打断他,“那么你和楚……” 黑眼镜慌忙捂住他的嘴,左右瞟瞟,车上一大半都是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这事要是传出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汽车靠站停了下来,黑眼镜二话不说立刻拉着秦礼言下车,秦礼言老大不乐意,“哎!哎!我还没到,你干什么?” 俩人坐在街边小广场的花台上,周围全是晨起打太极的老人。 黑眼镜居心叵测地撞撞他,“人家可是爱你爱到骨子里了,你怎么说?” 秦礼言站起来就走,黑眼镜也不拦着,呵呵笑着说:“你逃!你尽管逃!从他那里逃得掉吗?” 秦礼言唉声叹气地回来,一屁股瘫在地上,靠着花台像全身没骨头一样。 黑眼镜踢踢他,“好了,我不像你那么没良心,光知道凑热闹。起来!听听张大少告诉你点儿常识。” 秦礼言白了他一眼,心说:你这也叫不凑热闹? 黑眼镜举目遥望远方,一副饱经沧桑睿智通达的表情,脸色凝重、态度诚恳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声音飘忽,“两个人相处啊!那叫一个微妙!……最关键的就是……” 秦礼言表面似乎并不在意,实则耳朵竖得直直的,摒声静气,生怕漏掉哪个字。 黑眼镜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明确谁做家务!” 秦礼言都没等他话音落地,跳起来就踹,“废话!全是废话!我要是跟他相处,一辈子都用不着做家……”陡然住嘴,可惜――又晚了! 张程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还……还有这么好的人?” “好?你想要?拿走!我巴不得满世界兜售,谁想要直接拿走,不用给钱!”秦礼言又瘫下来,先长长叹了口气,“楚老师多好啊,他是你的导师,你的学分、论文、学位全都不成问题。我还要熬两年零一个半月。” “哈!他好?明明知道我今天要去给大一学生上课,昨天晚上还死按在床上……”黑眼镜脸通红,偷眼瞧瞧秦礼言,那家伙果然在窃笑,黑眼镜恼羞成怒,拿背包当乒乓球拍对准秦礼言的脑袋狠狠抽了一个弧圈球,“你别得意,你也就是迟早一天的事!” 秦礼言揉揉头皮,不信邪,“我死活不愿意,他能把我怎么样?” 张程斜着眼睛看着他,“死鸭子嘴硬!其实……其实……”满面春色,说不下去了。 秦礼言听话听一半,心里着急,抬头问:“其实什么?” 黑眼镜咬着舌头咕哝了一句,“其实除了刚开始,后来也挺舒服的。”声音比蚊子哼哼还低。 秦礼言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二遍。”拎着秦礼言站起来,“你要去哪儿?不早了,我也要走了。” 秦礼言含糊不清地说了声“去东郊”,黑眼镜也没在意,俩人各怀心事分了手。 秦礼言坐在公交车上认真揣测张程那句不说二遍的“好话”,足足过了一个小时,大概猜了出来,秦礼言鄙夷:“无稽之谈!谁信啊!”但是,内心深处――就在左心房与左心室的交汇角落里,一个小小褶皱却在强烈反问:“过来人难道睁眼说瞎话,自己给自己受的苦难找借口?” 在离小区四五百米的地方下了车,秦礼言慢吞吞往方铮驰家蹭,一路上也没闲着,先把来这儿的理由想好了,他要是问就这样回答――我要画画,事关五千块钱的生意。 进了门,找了一周,没睡觉也没炒股票,书房里还是狼籍一片。秦礼言的那些说辞没了英雄用武之地,懊恼:枉费我搜肠刮肚绞尽脑汁。 秦礼言黑着脸站在客厅里,“大白天的也出去鬼混!” 钻进画室,抽出曾经被划破的大宣纸,握着铅笔不知道怎么下手。“什么是霸气的?”翻着眼睛瞪吊灯,“干脆画老虎吧,你长的就跟只矮脚虎似的。” 秦礼言到网上搜了张老虎水墨画,打印出来,照着它构图落笔,两个多小时之后,自作主张题写――偏向虎山行。掏出傅抱石的章,“啪”一声盖上。 秦礼言看看表,十点多了,烦躁,不知从何而来的闷气郁结心中没处舒散,抱怨:“就五千块钱,难道还指望我给你一点一点描工笔,来幅写意挂着意思意思得了。只要是毛笔画的文化就低不了,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肚子饿了,秦礼言开冰箱找了个面包,一口咬掉一大半,进厨房泡了杯碧螺春,看见旁边放着毛尖,镊了几颗加进去,喝一口,鄙薄:“就听你胡扯!” 刚吃完饭,手机响,秦礼言接起来,问:“高伟成,什么事?” “生活补助你不要了?还是找到了金主看不上这几百块钱了?” “你胡说什么?”秦礼言脸通红,心里疑惑:这点混帐事情难道都传到他耳朵里去了?“我马上就去拿。”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正想进画室取老虎画,不经意从窗口瞥见方铮驰从闵榛的车上下来,秦礼言微笑,但紧接着就“吱溜”一声钻进书房,虚掩着门察看动静。 方铮驰进来,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嘴角渐渐弯起一道弧线。不动声色地换了拖鞋,拎起皮鞋跟秦礼言的旅游鞋放在一起。脱掉外套扯下领带扔在沙发上,进厨房沏了杯茶,坐在楼梯上喝完,依旧无声无息。又站起来,进厨房做饭,没一会儿,阵阵香味忽忽悠悠飘进秦礼言的鼻子。 秦礼言悄悄出来,蹑手蹑脚地进画室卷起画,贼头贼脑地换鞋子,轻轻转门把,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刚打开门,方铮驰端着盘子笑眯眯地问:“舍得出来了?吃完饭再走。” 秦礼言后背僵直,耳朵通红,跟偷了东西被人逮到似的,都没好意思回头,“呼啦”一声旋风般卷了出去。 方铮驰微笑:适当的冷落果然能收到奇效! 秦礼言先去了趟纺织品物流公司,把那幅粗制滥造的画卖了五千块钱。回学校到学生处领了八百块补助金,又到老梆子那里领了一千二。临出门,白教授说:“我那学生说你的旅游文章写得不错,送来了酬劳,拿去吧。”又递出一千五百块,秦礼言兴奋,恨不得一口亲在老头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 秦礼言掏了点积蓄,凑足一万块,给方铮驰打电话:“你在家吗?” 方铮驰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周围清风徐徐弱柳款摆,“不在,你要过来吗?傍晚吧,跟我一起吃饭。”伸手拂开柳条,笑着问:“想吃什么?” “我……我还要上班。” “吃完了上班并不迟。如果我给你放假……” “我要上班!”秦礼言“喀吧”折断了一根藤条,“我要上班!” “真敬业,”方铮驰抚弄旁边的吊兰,“吃笋烧肉好不好?” 秦礼言“哦”了一声。 很久都没人说话,电话里能听见双方和缓的呼吸声。 方铮驰举目遥望云层,轻笑,“从这里看天空,纤丽纯净,深不可测,似乎又清澈见底。妙曼!妙若!妙不可言!” 秦礼言傻了,彻底傻了,揪了串紫藤花一朵一朵排出掌心,愣了半天,支支吾吾地问:“你……你学……文学的?” 方铮驰支着脑袋无声地笑,明明满脸捉弄的表情,声音却非常平和,“一个家庭用不着两个人一起学文学。” 秦礼言毫无征兆地“啪”一声合上手机盖,从紫藤架下站起来,拍了拍满身的落花,透过紫色花丛凝视天空,鼻子一歪,“妙曼?灰蓝色配上灰白色,工业污染严重,连只小鸟都没有,哪只眼睛能看得见妙曼?” 心里狐疑:他这几天怎么了?吃错药了?明明就是个奸商,干吗愣是把自己伪装成诗人? 傍晚,秦礼言回去,在阳台上找到方铮驰,他正睡得沉静。 秦礼言看看手表,四点多了,坐在旁边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 进厨房转了一圈,什么菜都没做,撇嘴,“笋烧肉呢?空口说白话!”动手洗了两根青菜,猛想起早晨黑眼镜说的话,急忙停手,匆匆跑出厨房,差点跟方铮驰撞个满怀。 方铮驰侧头看看厨房,笑问:“什么把你吓着了?” “家务活!” 方铮驰了然一笑,“你这么金贵的独生子女怎么能做家务?特别是有了体贴的丈夫之后。”秦礼言铁青着脸,举拳要揍,方铮驰勾着嘴角拉他进厨房,“帮我洗青菜。” 秦礼言靠着水池阴沉着脸,“洗青菜就不是家务活?你就是这样体……”慌忙一手掀开水龙头一手拿青菜。 方铮驰笑了起来,胸膛轻轻靠上他的后背,握着他的手缓缓搓洗叶子,贴着耳朵诱惑:“很多事情,一个人做会觉得琐碎繁重,怨恨它无休无止看不见尽头,但是两个人一起做却妙趣横生,盼望它无休无止永远看不见尽头。”两只右手十指相扣,把洗好的青菜放进竹篮,“生活要靠自己创造情趣,情趣空洞虚幻吗?”低沉地微笑,“我们正在创造情趣,化腐朽为神奇,家庭琐事魅力无边。你做的,另一个人期待;我做的,另一个人欣赏。那么,一起做的呢,整个过程都在期待都在欣赏。”两只左手十指相扣,把水龙头关掉,“我们正在创造奇迹!两颗心的奇迹!” 秦礼言迷迷糊糊,回过头来,嘴唇被逮个正着。 方铮驰把魂飞天外的秦礼言拉到客厅沙发上,秦礼言醒过神来,懵懵懂懂地问:“不要我帮忙了?” “要。”方铮驰又亲了亲,“一会儿帮我把菜全吃完。” 秦礼言躺在沙发上,迷茫的眼神似乎看着天花板,可焦点却不知跑哪儿去了。 厨房里飘来阵阵笋烧肉的香味,秦礼言一愣,终于想起了自己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坐起来,掏出钞票,放在茶几上,笑眯眯地说:“还你钱,哈哈,就剩七万了!” 方铮驰一愣,撑着灶台微不可闻地叹气:就不能听话一点?温馨的家庭氛围真是脆弱得一击即破! 秦礼言见他无动于衷,又提高声音说:“还你钱。” 方铮驰遗憾,刚想没好气地说:很好!那七万什么时候还?可又一想,真要这么说,他又得诚惶诚恐,哪里还像个家?家庭里有一个不懂事的就够得不能再够了! 只好扯出一个笑容,表扬:“你做得很好!” 秦礼言欢笑,方铮驰能感觉到他轻松了不少,也跟着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秦礼言的手机响了,掏出来看了看,陌生号码,坚决不接。 铃声没完没了,方铮驰问:“怎么不接?” “不认识的号码。” “我个人认为你没必要如此节俭。我完全有能力承担你以后所有的通讯费用。” “行了行了!知道手机里的钱是你充的,我连电话费一起还给你。”秦礼言接起来,“喂!你是谁?最好有点重要的事情,我现在心情极其恶劣!” “秦师兄,你终于接电话了,我是图书馆四楼管理员小汪。” “哎?怎么会是你?找我什么事?” 43 小汪唉声叹气,“秦师兄,你……你是不是……把《季历伶考》给撕了?” 秦礼言大惊,遍体生寒,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电话掉到沙发上,哆哆嗦嗦又捡起来,嘴唇乌紫,“你……怎么……知道?” 对面叹气,“我告诉过你,新馆长是个‘斗鸡眼’,什么小事都要搞清楚,她发现的。秦师兄……唉……你要赔……” 秦礼言脑袋“嗡”一声,眼前发黑,踉踉跄跄跌在地上,一头栽下去,不省人世。 方铮驰听到客厅里的异响,探出身子,惊慌,扔了锅铲跑出来,“怎么了?”抱起秦礼言使劲拍他的脸,“怎么了怎么了?”见他全身汗湿面色苍白,心脏没来由地揪痛,急忙四处找电话求救。手机就在旁边,透出声音:“喂!喂!秦师兄,怎么了?” 方铮驰接起来,“你跟他说什么了?” “哎?……你是谁?” “我是他的亲人,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小汪一五一十全说了,“秦师兄把一本古书撕了,按规定要赔二十五万,前面他交了两万,还要赔二十三万。” “规定多长时间了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 “规定了,毕业前。唉!二十三万啊……一个穷学生,两年时间上哪儿凑?”小汪心中哀痛,下定决心:以后别人来借书还书,让他自己拿着坚决不碰!短短一个月都两个要还债的了。 方铮驰知道了原由,好笑又好气,吻了吻他的额角,“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我是你的丈夫。”抱起来上楼,帮他洗了澡换了睡衣盖好被子。 揣上钱包出门去学校,跟会计上银行转了帐,带着收据回来,秦礼言还没醒。方铮驰给西餐厅经理打电话,这几天一律放cd。吴经理正巴不得,连连答应,还不敢表现出兴高采烈来。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秦礼言醒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勾勾瞪着天花板,十几分钟不眨眼。 方铮驰摸摸他的头发,生怕吓着他,轻声轻气地说:“好了,事情过去了。” 秦礼言眼珠动了一下,茫然地看着方铮驰,抖着嘴唇说:“我又……欠债了。” “我知道。” “这回……欠……大了。” “我知道,二十三万。” 秦礼言脑袋一阵眩晕,方铮驰急忙把他扶起来,断定:他还不知道具体的数目。“已经还了,没事了。” “啊?”秦礼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还的?” “我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方铮驰微笑。 秦礼言喉管发酸,嗓子梗塞,直挺挺往旁边倒,方铮驰立刻绕到他身后,搂着他靠在自己胸前,秦礼言颤巍巍地瘫在方铮驰身上,不停地嘟嘟囔囔:“三十万……三十万……” 方铮驰微笑,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安慰:“慢慢还,不规定期限也没有利息。”吻吻脸颊,呢喃:“其实……还不还根本就……” 还没说完,秦礼言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攥住方铮驰的手,哀求:“能不能宽限?”眼巴巴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方铮驰先一愣,然后叹气: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说了什么完全没进他的脑子。只好点头。 晚上,秦礼言没精神不想吃饭。方铮驰硬塞了他半碗粥。秦礼言倒床就睡。方铮驰代他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假。 一天一夜之后,秦礼言终于从巨大的打击中清醒过来,没出现上次砸坏钢琴时魂不守舍的情形,方铮驰还是比较宽慰的。 一恢复体力,秦礼言立刻跑到学校四处找工作,公告栏看了两个来回,美院跑了好几趟,一天时间写了十几篇旅游文章全传了过去,主动提出帮白教授搞课题,专栏文章一次性写了两篇,态度从没这么好过,编辑诧异之极……忙得连轴转,根本抽不出时间跟方铮驰谈情说爱,方先生哀叹,生平第一次感慨:谁说债主好当的?表面风光,实则内心凄楚无比。 某天,方铮驰从教工宿舍区出来,一眼看见秦礼言奔跑的身影,紧赶几步,抓住他的胳膊,“我们得谈谈,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到你了。” “我忙……” 方铮驰立刻打断他,“忙什么?忙着赚钱还给我吗?” 秦礼言愁眉苦脸,低下头。 “跟我来,我们得谈谈金钱和感情哪个重要。” 俩人坐在咖啡馆里,秦礼言刚想说话,方铮驰摇手阻止他,“我说什么请你听清楚,我希望你一旦认定就严格遵照执行。” 方铮驰帮秦礼言倒了杯咖啡,想了想,又撤走,招手要了杯白开水,自己慢条斯理地搅拌,说:“你必须做出选择,三十万一次性还清……”秦礼言猛抽凉气,差点跪下来,“或者……”秦礼言瞬都不瞬地盯着他。 方铮驰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斟满,加了块糖,不停地搅拌,秦礼言大气都不敢出。十几分钟后,方铮驰终于说话了,“刚才这十几分钟,你是不是很着急?”秦礼言脖子像断掉似的点头,“那么,这么多天来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喜欢你,对于这一点,我从来就没回避过。可你正在受潜意识的支配,肆无忌惮地恃宠而骄。你没见过我生气,因此你认定我会一直心平气和。我没你想得那么伟大!” 秦礼言刚想开口,方铮驰先说:“别急于否认。考虑清楚,想想自己迫不及待地还钱是为了什么。”秦礼言皱眉,低着头冥思。 方铮驰接着说:“其实,我得承认,我至少得负一半责任,是我对你太放纵。对于我们俩的恋爱,我从没对你提出过任何要求,没规定你必须做到什么,致使你逃避至今。这是溺爱!不良习惯的源头!” 秦礼言抬头,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方铮驰,多多少少有点心惊。 “那好,听好第二个选择,”方先生微笑,“我决定提前结束友好相处,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我们正式交往。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未来的丈夫!” 秦礼言“腾”站起来,脸憋得通红,鼻息扇动,“你胡说八道!” “很好!”方铮驰往椅子上一靠,“很显然,你选择第一个,那就执行吧。” 秦礼言一哽,“砰”一声坐下,眼中喷火。方铮驰握住他的手,秦礼言猛抽,方铮驰紧紧握牢,轻轻笑着说:“要我提示吗?我们很早就开始恋爱了,情侣间该做的我们一项没落。你我心照不宣,你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觉得只要没挑明就还是友好相处。” 秦礼言终于平静了下来,方铮驰拍拍他的手,放开,微笑,“你内心早就接受我了。”秦礼言又想反驳,张嘴闭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选择第二个了?”秦礼言不置可否,方先生知道他脸皮薄,弯起嘴角,低沉的声音缓缓流泻,语气异常和煦,“恋爱是有准则的,我们一起遵守好不好?一旦做到了,你会发现原来生活这么浪漫甜蜜。” “啊??这种事情还有准则?” 方先生点头,“很简单,以对方为中心。” 秦礼言嘲笑,“你自己定的吧。你能做得到?谁信啊!” 我能做到,不下猛药你的确是做不到!方铮驰想。“你啊!还说我没浪漫细胞,到底谁不浪漫?”方铮驰拉他起来,“好了,跟我回家,吃完晚饭一起爬夜山。” 秦礼言赖着不肯走,“我的家教怎么办?况且晚上我还要上班。” “家教?”方铮驰眯起眼睛,“又选第一个?为什么不开诚布公地说?你打算阳奉阴违吗?我跟你说过,别试图对我说谎!” 秦礼言不说话了,乖乖跟着走。“一会儿打电话把家教辞了。” 方先生心满意足,达到了目的,我们等着看他下猛药让秦同学遵守那条宽泛虚无的“恋爱准则”。什么叫“以对方为中心”?您难道还打算让秦同学贯彻“夫为纲”的贤惠夫人品德? 俩人一起做晚饭时,秦礼言指着鱼,本来想说:我要喝鱼汤。突然想起不能恃宠而骄,只好什么都没说,埋头淘米。 方先生瞠目结舌,然后深深哀叹:过尤不及!话说重了,弄巧成拙适得其反了! 事后,秦礼言还是喝到了鱼汤,但并不是自己提出来的,完全来自于方先生对他的细心观察,知道小家伙爱喝汤。 吃完饭,方铮驰坐在客厅沙发上指挥秦礼言泡茶拿报纸洗水果,还嫌抱枕太糙手,支使他上楼取枕头。秦礼言敢怒不敢言,一一照办。方铮驰从报纸堆里抬起头,“厨房整理干净了吗?” 秦礼言瞪眼,刚想把枕头砸到他头上,想起他是债主,使劲往下压了压火,头也不回地进厨房。 大约半小时后,秦礼言出来,方铮驰把报纸翻了一面,说:“帮我把书房收拾好。”喝了口茶,吃了片西瓜,继续看报纸。 秦礼言大怒,“方铮驰!你别太过分!我不是你的奴隶!” 方铮驰哈哈大笑,扔了报纸站起来,一把抱住他,“这才对。什么都没改变,你不必诚惶诚恐,我们正在谈恋爱!”亲亲他的脸颊,“什么事情都可以对我说。好了,上楼换运动衫,我们要去爬山了。” 秦礼言一边上楼,一边嘟囔:“大晚上的爬什么山啊,我倒是宁愿看电视睡觉玩电脑游戏。” 方铮驰看着他的背影好气又好笑,“我怎么喜欢这么个没情趣的人?” 秦礼言还真找到了运动衫,不得不承认,“他果然很体贴。” 所谓“山”,就是小区后面的土坡,种着一排排整齐的樟树,就像列队的士兵一样,秦礼言大声嗤笑,“这完全违背‘师法自然’的中国式审美观。我不上去,丢不起那个人!” 方铮驰拎着他脖领子拽回来,“你出尔反尔,难道不违背‘一言九鼎’的中国式道德品质吗?” 秦礼言继续唱反调,“我可从来就没承诺要爬山,是你硬拉上来的。用成语来说,这叫‘赶鸭子上架’,呃……这好像不是成语。” 方铮驰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他腰上,“你是‘死鸭子嘴硬’。” 俩人拾级而上,夜风轻柔,半弯的下弦月光华流转,澄澈万丈苍穹。 多美啊!多有情趣啊!多符合方先生的理想啊! 就秦礼言这个大嘴巴会杀风景。 他指着耸动的草丛,故意抖着声音问:“你说会不会是蛇?” “应该是。”方铮驰找了根树枝,作势要挑,“我们抓回去当宠物养。” 秦礼言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也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吱溜”跑远了,方铮驰目送它离去,深深感叹,“也有可能是穿山甲,从山的那一边历尽千辛万苦钻到这里,毅力可敬。我们该带回去养。跑掉了,多可惜,还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呢。” 秦礼言目瞪口呆,方铮驰微笑,“还有多少杀风景的话一次性说出来吧,我穿着铠甲,刀枪不入。” 44 近一个小时后,俩人来到山顶,秦礼言够着脖子探望高达十几米的小断崖,欢笑,“乘风而游兮海内宇外,居高畅源溯洄光!” 方铮驰坐在崖边石头上,也探视了一下,“跳吧!你会融化在蓝天里。” 秦礼言斜了他一眼,“真没品味,小日本的电影台词。” 方铮驰轻笑,拉着他下山,“我们回家做点儿有品味的事。” 秦礼言僵直,“这么……这么快?” “我不明白你说的‘快’指什么,”方铮驰歪着脑袋眨眼,“是嫌下山快,还是……” “下山!我嫌下山快!”秦礼言急忙撤退,“我还要吹会儿风。”走到崖边,揪了把野草。 方铮驰席地而坐,“过来。” 秦礼言把野草撒下山崖,欣赏其随风摇曳的美妙姿态,盘腿坐在崖边。 “不觉得那里很危险吗?”方铮驰朝下扔了颗石头,磕磕撞撞,一路声响不断,“或者你更希望我到下面张开双臂,等着你从崖上投入我的怀抱。” 秦礼言呵呵一乐,“根据武侠定律,跳崖是死不了人的,反而会有一番奇遇。小龙女跳下去之后不是把毒解了吗?” “对极了!段誉也跳了,学会了凌波微步。”方铮驰又扔了颗石头,“你也跳吧,说不定能捡到本武林秘籍,学会一身盖世神功,成为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强扶弱的一代豪侠。要我帮忙推一把吗?” 秦礼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回过头,“你保证不强迫我,我就过去。” 方铮驰托着脸颊笑,“你所谓的‘强迫’……” “你装什么大头蒜!”秦礼言恼羞成怒,抓了把石子洒过去。 “好,我保证。现在,过来。” 俩人并肩下山,秦礼言得到了承诺,明显愉快多了,指着下弦月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方铮驰勾着他肩膀,唱:“哦,狼牙月,伊人憔悴……” 秦礼言惊奇极了,“真看不出来啊,你这样的人也听流行歌曲?” “我这样的人该听什么?”方铮驰吻了吻他的头发。 京剧、昆曲、歌剧、交响乐、二胡独奏……什么都正常,就是听流行歌曲让人意外。秦礼言想:我难道把他看成高雅人士了?得了吧!他就是个奸商,满身的铜臭味! 方铮驰折了根樟树枝,秦礼言问:“折它干吗?” “插瓶,有淡淡的清香。” 秦礼言“哈!”了一声,嘲讽:“你多有情趣啊!大把大把的钞票放在银行等着上霉,就不能买束玫瑰?” “哦?”方铮驰把树枝凑到秦礼言的鼻子底下,“可我觉得这比玫瑰浪漫!”还没来得及反驳,嘴唇被逮住了。 九点多钟,洗完澡,方铮驰笑眯眯地问:“你睡哪儿?” “沙……呃……楼上吧。” “很好。”伸手抱他。 急忙躲闪,“你说过不强迫我。” “只是抱一下也不行?”秦礼言没说话,方先生微笑:他同意了!亲吻和拥抱从此就合理化了。 方铮驰搂着秦礼言上楼睡觉,秦礼言行动机械迟缓,显然还不太适应,方铮驰好笑,抱出被子说:“你睡我左边好不好?” “为什么?”秦礼言立刻掀起右边被褥,“你在床上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可惜,褥子下什么都没有,秦礼言失望。 “见不得人的东西被我藏在床底下了,你要钻进去翻翻看吗?”方铮驰促狭地瘪瘪嘴,上床靠在枕头上,搂着秦礼言,顺着眼角亲吻下来,“我其实习惯往左侧身睡觉。”而你习惯往右侧! 秦礼言哈哈大笑,爬到方铮驰身上,方先生惊喜了都没两秒钟,秦礼言滚到了右边,躺好,闭着眼睛故作陶醉,“这里果然格外软和温暖,你想藏私?好东西要分享啊!” 得!俩人达成共识之后,相拥而眠该是幅多么妙丽纤和的图画!并且完全符合方先生“创造情趣”的生活理念。可惜,虽然方先生刻意往右侧身,但睡熟之后,本能习惯不受意志的操控,朝左翻了个身,俩人变成了背靠背。人家夫妻是“貌合神离”,他们显然不是“夫妻”,所以――他们是“神合貌离”! 第二天,秦礼言慌慌张张从楼上冲下来,一手扣衬衫,一手系皮带。 方铮驰坐起身靠在枕头上,表情迷离眼神涣散,轻抚额头哑着嗓子问:“你难道迟到了?” 秦礼言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去上课。” “是吗?今天星期天,”方铮驰闭上眼,胸膛起伏,面容沉静,“你今年上初三还是高三?要参加中考还是高考?”语调越来越缓慢,似乎正渐渐入睡。 秦礼言身形巨震,僵着一只脚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哂笑,“我答应跟教授一起搞课题。” 方铮驰从胸腔里“嗯”了一声,秦礼言正暗自庆幸蒙混过关,却见方铮驰躺下来,呼吸匀细绵长,说:“我从小就认识白教授,他周末要喝茶散步逛古董店。”睫毛扇动了一下,眼睑似乎沉重得无法睁开,“他教会了我品茗,鉴赏茶叶,上中下泡法,还有水温……”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不见了。 秦礼言暗忱:睡着了吧!你说你没事睡睡觉多好,管那么多干吗? 秦礼言刚抬起脚,方铮驰翻了个身,秦礼言赶紧悄悄放下,盱着眼睛察看。方铮驰唇角上扬,似笑非笑。秦礼言生气,可惜,自己理亏,找不出名目发火,干脆登登登跑上去,一屁股坐在床边。伸手推他,“起来,大白天的不思进取,就知道睡觉。” 方铮驰睁开眼,哈哈一笑,抱住他压倒在床上,秦礼言惊慌大叫:“你不能出尔反尔!你放手!你快放手!” “出尔反尔?你出尔反尔才是既定事实,完全忽略昨天作出的决定。打算到哪儿去打工?” 秦礼言奋力挣扎,挪不出空来回答。 “很好!不说没关系。如果有人欺骗我,我向来施行感化怀柔的政策,你想试试吗?”话音未落,衬衫被他抽了出来,“很高兴你提供机会让我食言而肥。” 秦礼言立刻僵直不动,不敢怠慢,急忙坦白,“我到一家电器卖场做宣传,帮忙发传单。” 方铮驰先一愣,而后把全身重量压在秦礼言身上,“好工作!时间长,报酬低,强度大,还要受过路人的嫌弃。”轻咬耳垂,温存婉和之极,低沉的声音却说:“这是主动供应剥削!劳动力堕落!” 秦礼言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供应剥削?劳动力堕落?这些资产阶级名词用在我身上你就不觉得小题大做?伸手往旁边推他,“你起来,我闷。” 方铮驰也不坚持,下床进卫生间,边走边说:“你有时间去堕落不如跟我一起看球赛。” “球赛?什么球赛?” “足球。” “不看!”秦礼言竖着眉毛弹起来,“我受不了那个气!光倒腾不进球,黑哨假球,打架斗殴,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我坚决不看!” “看来我选得不错,中国足球最大的功能就是用来惩罚犯错的人。”方铮驰关门前说,“精神摧残。” 吃完早饭,方铮驰从冰箱里掏出四五瓶矿泉水,招呼秦礼言,秦礼言憋着闷气,装作没听见,翻出草莓,一边洗一边吃,洗好了也吃光了。 “想吃草莓就带点去……”方铮驰一看已经吃完了,另一半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秦礼言抬头,“带去?上哪儿?不是看电视直播?” 方铮驰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我认为身临其境才能真正感受到足球的热情。” 秦礼言掀开窗帘看看天气,“这么大太阳,跑到球场上干晒几个小时,那叫热情?那叫热汗横流!” 全身细胞啊,真是毫无情趣成分!“我说过这是惩罚。”方铮驰拎着他肩膀出门。 汽车刚开没几分钟,秦礼言手机响了,屏幕上闪烁着――“老白菜梆子”。 话说学生最怕什么?最怕老师找。无论大中小学生就怕听老师说:“某某某,来一下。”光说“来一下”不说为什么来一下,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惴惴不安,满脑袋犯疑惑:我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秦礼言接起来,战战兢兢,“老师!” “小言,现在有空吗?帮忙批试卷,中文系集体考试,人手不足。” 秦礼言一阵心乐,“好好好,有空,我马上到。”及时雨啊。转脸对方铮驰说:“你的白教授今天不逛古董店,我要回学校。” 方铮驰摸摸他的头发,笑说:“你的老白菜梆子在某种程度上充当了救世主的角色,我说的对吗?”正好碰上红灯,靠过来,抚开他散落额前的碎发,贴上嘴唇,一扫而过,“忙完时提前二十分钟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不用了吧,你两头跑也挺累的,再说,我可以住……” 方铮驰立刻打断他,“你要记清楚,我们正在谈恋爱。哪天把你宿舍里的东西全搬过来。” “再说吧再说吧。天天跑郊区,迟早要了我半条命。” 秦礼言到了学校,被分去批大三作文,一早上看了几百篇,有错别字连天的,有字迹模糊的,有文法混乱的,还有文不对题天南地北胡吹的……秦礼言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旁边同学:“这真是中文系学生的试卷?”那人也是一脸悲苦,“我去监考了,前面太难,大部分学生只留了二十几分钟写作文。”秦礼言只好继续埋头活受罪。 中午,每人十块钱标准,学校请客吃了顿食堂,下午接着承受心灵伤害。 四点多钟时,苦难终于熬到了头,秦礼言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时半会儿不想起来,心说:这种试卷要是多批几次能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晚餐学校又请客,非常人性化地提高了档次――十五块钱。秦礼言吃完饭,领了二十块劳务费。捏着钞票,手心滋滋往外冒热汗,忙了一整天就二十块?我多有奉献精神啊!唉!他说的没错,我果然是廉价劳动力!还不如到大街上堕落一回呢。 自己回宿舍拎了几件衣服,也没给方铮驰打电话,直接去了饭店,反正到饭店也能见到他。 先去了趟总经理办公室,秘书说:“方总今晚不加班。”秦礼言立刻给方铮驰打电话,对面笑着问:“忙完了?到校门口等我,我马上来。” “我在饭店。”抬腕看看表,已经五点了,“现在要去弹琴。” 方铮驰没说话,秦礼言良心开始不安,似乎觉得对不起他,又拉不下脸来说亲热话,只好憋着嗓子含含糊糊地说:“在家歇歇吧,别两头跑了。” 方铮驰过了半晌,轻轻笑了一声。 秦礼言坐在钢琴前无精打采,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小虫子钻进心脏没完没了地挠,难受得厉害。 九点一到,急忙飞奔出去,守财奴破天荒主动招了辆出租车,一路开往东郊,等到了小区门口,秦礼言全身上下摸索半天,就二十块劳务费,计价器上的数字却是五十二,秦礼言把钱递过去,司机一脸惊讶,秦礼言干笑:“你等一下,我找人。” 方铮驰施施然出来,数字已经跳成五十五了,秦礼言举着二十块钱摸鼻子,方铮驰心情愉快,拍拍他的脑袋笑问:“不当铁公鸡了?” 俩人一起回家,秦礼言攀着他肩膀唉声叹气,将一天来的郁闷事儿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地说了一遍,把那些中文系学生的作文描述得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方铮驰顺着他的话茬笑问:“这真是大三学生写的?还是中文系的?”装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接着下结论:“应试教育流弊害人无数,长此以往,国将无可用之人才!某心中哀叹啊!”说完自己哈哈大笑,秦礼言憋着笑板着脸扯他的衬衫,“‘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先生高风亮节,实乃我等之楷模……哈哈……时代真是不同了,奸商也开始痛心社会问题了!” “你错了,我不是痛心,而是关心。奸商作为社会问题的制造者,关心就意味着享受成功的喜悦。” 秦礼言直截了当地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晚上睡觉,秦礼言率先跳到床上,哈欠连天,似乎困得眼皮都睁不动,方铮驰勾着嘴角,也不戳穿他,只是问:“睡左边好不好?” 秦礼言闭着眼,表现得一脸困倦,钻进被子,躺在――中间。 终于……终于……出现交颈鸳鸯的明丽画面了,真不容易啊!还是方先生硬把他挪过去的。 秦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方铮驰坐起来,打开夜灯,靠在枕头上,迷茫的眼神凝视着秦礼言的睡颜,微微一笑又轻轻叹气,拿起闹钟贴到眼前看了看,深夜十一点多,无奈地吻吻他的嘴角,“你的恋爱观根本不健全,心都给我了,为什么身体不行?在害怕吗?” 过了不知多久,方铮驰幽幽呢喃:“你会心甘情愿的,其实很容易,只要我硬得下心肠。” 番外 某大学本部研究生宿舍的喽喽们喜好武侠,此事尽人皆知,就连飞行动力物理学的某教授都对他的同僚说:“杨过的大雕载重能力有待考察。”他怎么知道杨过的?他的学生不是住那楼嘛!由此断定――该楼喽喽们正不遗余力地投身于宣扬中华民族传统武术文化的伟大事业中,精神可嘉,品质感人,功绩之高转扶摇直上九重天! 未进楼道,远远就能看见门楣上挂着块匾额,上书五个大字――学术逍遥境。这端庄典雅的颜体楷书出自于秦大盟主之手。 但是,起名字的却另有其人,此人被奉为副盟主,姓萧名疏桐,一个历史博士,所有人都叫他小桐,因为他比秦礼言还要迟生四个月。 小桐同学扫书速度创该楼最慢记录,秦礼言扫三本,他一本能看一大半就不错了。 小桐同学武侠书籍阅读量为全楼最少,并且接触时间仅为半载有余。 有人就要问了:那么多扫书高手,他怎么当上副盟主的? 理由很简单―― 此人从小学习武术,理论贫乏,但战绩辉煌。 据小桐同学说,“学术逍遥境”典出古龙《萧十一郎》。萧副盟主在秦礼言面前卖弄武侠典故时,盟主大人从鼻子里“嗤”了一声,“给你老本家脸上贴金吧!” 于是喽喽们开始四处征集楼名,两周时间一无所获,后来想想,这假公济私的名字其实还是非常贴合实际的:首先,本楼各学科博士云集,就连研究杀伤性武器的都有;其次,本楼住户确实逍遥(特指不写论文、不做实验、不上课、不批作业、不代课……的时候) 读武侠小说是本楼崇贼们的第一要务,怎奈武侠小说通常都篇幅繁长、情节复杂、人物众多……所以难写。因此,数量不多就成了众悍匪们最大的遗憾,金庸、古龙之后,只好找梁羽生、卧龙生、温瑞安、李凉等人的来读,就连明显假冒伪劣的“全庸”、“金镛”、“沽龙”的都找来了,一边挑灯夜战一边破口大骂,骂完接着搜罗粗制滥造的豆腐渣小说。 某日,某喽喽淘来《寻秦记》,离着三里地就狂奔回来,一路高声呼喝:“兄弟们,精品啊!奢侈品啊!” 经部分资深武侠迷鉴定之后,下了评语――还行!某喽喽痛哭流涕,奢侈品陡然从云间坠落,成了合格品。 于是租了十几套黄易的书,全楼流传,几乎人手一本《寻秦记》,反观盟主与副盟主大人,学文的,还想着保持知识分子的斯文气质,下手稍迟,被流寇们一抢而光,只好一人摸了本《大唐双龙传》。 没看几分钟,秦大盟主冷笑,“隋末的人念北宋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你怎么不让寇仲学霍元甲的迷踪拳?”一甩手,把书扔了。 没过十几分钟,萧副盟主微笑,指着某页对秦礼言说:“我今天才知道李密的势力范围曾经到达过闽南。他怎么不让李大侠再努把力,跨过海峡,直接收复宝岛台湾?”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此书贴着地面滑到了床底下。 于是,俩人一致认定:黄易的书,错漏百出,误人子弟,治学严谨的职业级研究型武侠迷对其应持不屑一顾的态度。 但是―― 《寻秦记》却大受欢迎! 光电学博士李群说:“我就看不惯无光害的古代,完全没有我的用武之地。我要是到了战国,怎么着也要造台发电机。不行!太污染环境,要用水力发电。” 某法学院仁兄哈哈大笑,“多少漏洞啊,都犯不着用放大镜扫描,随手一抓一大把。我要是去古代,谁活得能有我滋润?” 还真有比他滋润的―― 研究杀伤性武器的彪形大汉笑得更是肆无忌惮,“热兵器与冷兵器的巅峰对决!横扫千军荡除万马一统天下!哈哈~~~” 个个都要到古代闯出一番新天地,而且人人觉得自己无论智力还是知识积淀都远远高出古人。简直无一例外! 于是―― 穿越了! 去的是谁? 先派两个小喽喽探探路。 计算机博士张程和未来的外科医生高伟成。 张程背着他那高配置的ibm笔记本,电脑包里还放着mp3、mp4、手机、移动硬盘……还有个黑匣子,这东西曾经帮秦礼言装了vista。 高伟成也没空着手,带着听症器,还有一大堆瓶瓶罐罐,说不定还有“醛灵汀油”。 俩人在荷花飘香的季节来到了一个繁华的大城市。 高伟成问张程,“这是哪儿?” “废话!我哪知道?你去问问。” 高伟成去问了,特地选了个慈眉善目的老大爷,这大爷看着他先藐视了几秒,没等未来大夫开口,老头先说:“还俗的?罪孽罪孽!” 得!出师不利! 换张程出马。都一样!满大街过路人没一个愿意回答的。 俩人捂着脑袋蹲在墙角避人耳目。高伟成郁闷了半个多小时,突然哈哈大笑,“我们真笨,小言说从服饰就能看出朝代来。”张程“哦?”了一声,也兴奋。 盯着过往人群看了半天,高伟成问:“唐朝?”张程问:“宋朝?” 终于逮着个不懂事的半大小孩,掏出mp3让他听音乐,小孩高兴,一五一十地说:“大梁,越州。”掂着mp3跑没影了。 高伟成挠头,“中国历史上有大梁吗?” “应该有吧。小桐好像说春秋战国还有虢国呢。” “蝈蝈?我还蛐蛐呢?” “行了行了,管它什么朝代呢,我就不信我闯不出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 俩人骤然斗志昂扬! 都没等到下午,满腔热情被兜头冷水浇灭了一大半。 饿了,得吃饭吧,馅饼能从天上掉下来? 高伟成带着钱包,而且钱还不少,刚领了补助金,两千块。 张程也带着钱包,而且钱更多,还有楚副教授的三张信用卡呢,四五十万一次性都能拿出来。 可是―― 四五十万全堆在包子铺老板眼皮子底下,人家也不见得肯施舍出半拉包子来。 俩人只好卖东西,首先想到的就是笔记本,这东西值钱啊,买了三万八呢。 张程开始卖弄,点开电影,巩俐穿着金黄的凤袍,满城菊花铺陈,周杰伦深情慢唱《菊花台》。气势多恢弘啊!原本招徕了三五富户,画面刚动,“呼啦”一声被吓得四散溃逃,惊慌大叫:“妖术妖术!”“妖僧妖僧!” 怒气填胸的人群抄家伙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过来,俩人冷汗直淌,把累赘全扔了,落荒而逃。张程慌不择路,一脚踩空,差点骨折。 俩人跑出三里多地,出了城,靠在小树上“呼哧呼哧”直喘气。 高伟成庆幸,“幸亏我穿着耐克。”张程也感慨,“昨晚上我真明智,没等他回来先睡……”赶紧住嘴,脸通红,高伟成也没在意。 一个肚子叫了一声,另一个肚子也叫了一声,“我想吃饭!”“废话!我也想吃饭!”“我们……我们去偷吧!”“偷?那是技术活,你精通?” 高伟成全身上下摸了个遍,突然呵呵呵笑起来,从脖子里掏出个玉石小挂件,“这肯定值钱。” 俩人找了家当铺,举着挂件对朝奉说:“当东西。” 满脸精明相的小矬子上下打量他俩,一伸手领着他们进了小房间,开门见山地说:“来路不正吧,我瞧瞧。” 接过去扫了两眼,面无表情,“当多少?” 张程心说:电视上哪回演的不是一卖上百两。于是说:“纹银一百两。” 朝奉吓得浑身像筛糠一样地抖,“纹银?纹银?小店哪来的纹银?” 俩人面面相觑,似乎在说:至于慌成这样吗? 还是高伟成有点理智,他怕纹银,不是怕一百两!纹银有什么好怕的?于是说:“你看着办吧。” 朝奉又恢复正常了,放开嗓子阴阳怪气地唱:“杂玉坠子一枚,缺角破损,虫蛀鼠咬啊~~~” “虫蛀鼠咬?”俩博士诧异至极,异口同声说完盯着小矬子。那家伙泰然自若,似乎说的是不容置疑的事实,问:“当多少?” 怎么又问这个?“看着给吧。” 又唱,“两吊大钱~~”话音未落,矮着声音问:“死当活当,活当一吊大钱。” 张程冲口说:“你才死当!” 高伟成长长叹气,“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哪当都一样,就死当吧。” 得!俩人捧着两吊铜板出来,买了四个馒头,花了八文。张程这计算机博士开始用他那计算机脑袋计算,“按一个馒头五毛钱计算,四个铜板一块钱……”数了数,断定,“你那块玉值五十块。” “胡说八道!我买了一千多。”俩人明知上了当,所以黑眼镜的论断也没引起义愤填膺的情绪。 不过没关系,古代生活水平低,物价也低,旅店一间小屋子一晚上才要十个铜板,相当于两块五毛钱。俩人戳在门口,看着巴掌大的地方以及泥胚子夯成的床叹气。 张程舒服惯了,一瞧这架势,首先不乐意,“换上房!我受不了这个罪!” 没等高伟成同意,先跑去视察了一番,所谓“上房”,就是脚掌大的地方,以及涂了层包浆的泥胚子夯成的床。价钱却是二十个铜板。 俩人只好将就一下了。 可惜,这是夏天,没蚊帐、没蚊香、没杀虫剂的夏天! 张程一夜没睡,光顾着打蚊子了。高伟成倒是睡着了,早晨起来,整个一麻风病人,全身红点无数。 张程幸灾乐祸,“你这医学博士终于能派上用场了,你说你会不会贫血?” 高伟成浑身颤抖,攥着黑眼镜的手惊恐地瞪眼,“我会不会得疟疾、猩红热?” 张程一跳三丈远,“疟疾猩红热是不是传染病?不会还有非典和禽流感吧?”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谁说我要到古代来的!老天爷啊!您快行行好吧,我要回去啊!~~”声泪俱下!!! 什么宏伟壮志都没实现,损失了大量财物,俩博士回来了。 一个劲地问:“为什么他们说我俩是还俗和尚?” 历史博士笑眯眯地答疑解惑:“你们去了南朝梁,最崇尚佛教的朝代。还了俗没被打死就该偷笑了。” 这次穿越是不成功的,原因很简单,他俩研究的科学过于现代,在那落后的时期完全用不上,得换俩深受传统文化熏陶的古典派知识分子去,最好是饱读诗书能出口成章的。 那好,那就换成重量级的盟主与副盟主大人,一个文学博士,一个历史博士,凭服饰就能判断朝代,谁的势力范围在哪儿,门儿清!还有个是武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高手。一文一武,这搭配完美到家了! 于是――秦礼言和萧疏桐穿了。 番外2 鉴于第一次试运行失败的惨痛教训,俩文人决定做好万全准备: 首先,去哪儿至关重要! 萧疏桐要去西晋,理由:那时代崇尚自然、闲散舒适、局势混乱……连男女之间的设防都远远低于其它时期。最关键的是――整个西晋士大夫阶层仰慕美男子,小桐同学那叫一个帅! 秦礼言不乐意,“我就看不惯大老爷们涂脂抹粉,还吃药扪虱,三四年不洗澡,随地大小便。我要去清朝,可以光明正大地戴眼镜。” 萧副盟主扯着他的头发说:“你要戴大马尾辫假发吗?” 于是清朝和西晋正式被剔除。 俩人清瘦,唐朝不行,不受人待见,能有什么作为?再让别人当成逃荒避难的。俩人享受惯了,特别是秦礼言,这几个星期被人伺候得……啧啧!所以汉朝以及之前一概免谈,时隔两千多年,生活品质极其低下,连裤子都是两截式的。 萧疏桐要掺和兵荒马乱,建一番丰功伟业;秦礼言要享受和平繁华,痛痛快快肆无忌惮地旅游观光。 没法统一,俩人只好各让一步,决定去北宋仁宗年间。 秦盟主崇拜苏轼,萧副盟主仰慕司马光。仁宗年间经济发达、文化内敛精致,符合小言的要求;此外,北宋四周环伺着辽、西夏、大理,从建国到亡国一直战争不断,边关百姓人心惶惶过了今天担心明天,符合小桐的要求。 既然如此,不去北宋去哪儿? 其次,得带银子,多多益善,好不容易穿越一回难道去受苦受难? 萧同学向来俭省,积蓄颇丰;秦同学负债累累,全身上下摸不出几个大子儿,从方先生家顺了个仿唐三彩小人偶。 把钱凑在一起,人民币带着没用,一律换成银条,足足三百两,找人截成一两左右的碎银子,装了一口袋。 秦礼言对着资料拿毛笔画铰钞,刻了一方印,“啪”盖上,历史博士目瞪口呆:“你还有造伪钞的能耐?以假乱真!神仙都戳穿不了!画个百八十万两的。”秦同学照办了。 好家伙!够俩人享受一辈子的,吃喝嫖赌也能支持一年半载。 秦礼言偷懒,说:“我就出了一千多块,你是大股东,财政大权由你掌管,我绝对放心!”萧疏桐更懒,“不出钱还不想出力了?美不死你!”俩人用极其激烈的方式进行了一次深入“探讨”,秦礼言明显力不从心,只好忍辱负重,拎起口袋充当出纳会计。 再次,难道穿t恤衫牛仔裤去?那还不得所过之处谩骂喝斥纷至沓来?影响美观影响市容,也不贴合俩人温文尔雅的古典气质啊(?)! 小桐同学又掏私房,上网订购了四套北宋家常深衣,一套三百多,为免再被人当成还俗的和尚,又花大价钱买了两顶帽子,找人加了假发。 穿上身,潇洒!文雅!俩风度翩翩的混世佳公子(?)!斯文气派被烘托至极点! 可惜,有一好没二好,钱包急剧缩水!秦同学又从方先生家顺了个仿南朝石貔貅。 再其次,什么季节去? 这太关键了。坚决不能是夏天! 秦礼言要伤春,萧疏桐要悲秋,俩人僵持不下,谁都不肯妥协。那就取春秋季节的中间好了。小桐要猫冬,小言要消夏,秦盟主话还没说完,被萧副盟主一招起手式吓了回去,但心里却一直在祈求老天爷千万不能是冬天,缩头缩脑能有什么乐趣? 准备基本齐全,只要稍微修整一下细节就能出发了。 所谓“细节”,就是秦礼言的眼镜,总不能太骇人视听吧,换成了隐形的。 换洗衣服揣了一口袋,小桐不肯拿,小言还得自己背着。 万事俱备,只欠穿越! 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俩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展宏图。众喽喽个个眼眶红肿鼻腔抽噎,依依惜别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秦礼言直犯疑惑:难道是生离死别,怕我们一去不复返? 某喽喽拉着副盟主的手一阵激动,“您不带件兵器去?抗把砍刀吧。” 吉林儿子一脚把他踹开,“刀是粗人用的,怎么配得上我们小桐儒雅的气质,你懂不懂美学搭配?怎么着也得带把宝剑,倚天碧血那种。” 萧疏桐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看到满大街男女老少每人别把枪的?古代也一样,刀剑是危险品管制物,守卫国家安全维持治安稳定的专业人员才能光明正大地使用,比如士兵捕快。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秦礼言在旁边帮腔,“李逵天不怕地不怕还要把斧子藏在书箱里,我都背了两大包了,再塞把剑,我还活不活了?” 于是―― 富家公子领着他的小书童(?)踏上了茫茫未知的穿越路! 盟主毕竟是盟主,老天爷也是势利眼,专门眷顾官大的。到地方才发现,原来是春天,秦礼言站在小溪旁,欣赏淙淙流水,嫩桑柔吟,盟主大人伤了回春,陶醉,“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多富有诗情画意啊!可惜,某理想落空的文化人完全牛嚼牡丹,“这里是东京汴梁,不是燕地也不是秦川。” “生活要靠自己创造情趣!你的全身细胞毫无情趣成分。” 副盟主对着一望无际的橙黄油菜田猛打喷嚏,“我……我花粉过敏。”擤完鼻涕,突然抬头瞪眼,指着菖蒲丛中小石桥上的刻字颤抖,“高邮东桥?啊!~~江南!!~~” 秦礼言陡然一跌,差点掉水里。 盟主大人蹲在桥边上发牢骚,“这里离汴梁有多远?” “你搞清楚,我学历史,不学地理!呃……此地属于未来的江苏,汴梁属于未来的河南,到底多远?” “废话!这我也知道!该往西边走吧,唉!” “你这也算知道?该往西北走!” “要不然就在高邮来个半年游得了。这是我老祖宗秦观的家乡,还有闻名全国的高邮咸鸭蛋。” 一个大喷嚏,剑眉倒竖,“这时代咸鸭蛋还没发明,别尽想着吃。我要找司马光探讨《资治通鉴》,顺便问问他砸缸的事。” 秦礼言笑,“我也要跟苏轼交流交流笋烧肉!” 萧疏桐刚想说:这还是吃的。神色一凝,“地方错了,时代……不会也错了吧?” 秦礼言僵住,好半晌才说:“先离开这荒郊野外再说。” 得!俩人甩开常年不运动的双腿找集市。秦盟主更可怜,身负“重”任! 站在集市口,看着过往人群,秦礼言吹口哨,萧疏桐跟着打响指。 吃完午饭,秦礼言坚决不肯步行,“买驴买骡子。”大财主完全同意,他的脚也是隐隐作痛。 卖驴的中年大汉伸出四根指头,小言伸三根,那人扭头就走,小桐一把抓住,作了个揖,“某家买两头,还望大官人高抬贵手!”那人笑,伸出两个指头,别高兴,那手势表示――八! 这回换博士们扭头就走。 可是―― 仅有的竞争对手一个干瘦小老头更黑,就伸了一个指头,更别高兴,那手势表示――九! 俩人又折回来,掏伪钞,大汉没接,冷笑,“某家收现银。” 白花花的八十两买了两头驴。 大汉突然拉着大股东的手,神秘地咬耳朵:“相公可要马?” 秦礼言眼睛不好使,耳朵灵着呢,抬脚就踹,“滚!我还想活着回老家!” 这下可好!吃喝嫖赌的计划彻底泡汤了,得改成省吃俭用。秦礼言还是比较高兴的,钱少了也就意味着负担减轻了。 顺着官道骑到大运河边上,码头繁华忙碌,过往船只络绎不绝。 副盟主一声令下:“摆渡过河!”盟主掏钱雇船。听着小言的一口普通话,船老大给旁边的桨手使眼色,秦礼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撞撞小桐,自己率先唱江南小调:“姐儿啊~~莲丛ia~~郎儿咿~~船头yia~~”小桐会意,故意操着江南口音说:“yiu劳大go(有劳大哥)!” 俩人顺利过河,呵呵窃笑,夸奖自己聪颖通达应变能力超强。 晓行暮宿,出了未来江苏进入未来安徽。 这可就发生了质的转变啊!从平原地带进入了山林地区!出纳会计换人了,小言自身难保还想保护生活物资? 眼前是黄山余脉,俩附庸风雅的书生相视而笑,一个呼:“五岳归来不看山!”另一个喊:“黄山归来不看岳!”策驴上山! “呼啦”一声,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剪道贼将俩人团团围住,人手一把大片刀。 俩人暗忱:无论哪个时代,非法社团总能聚集大量的管制兵器。 一个络腮黑大个断喝:“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如若说个不字,嘿嘿,管杀不管埋!” 秦礼言往后一缩,把萧疏桐推到了风口浪尖。武林高手果然气度不凡,斯文一笑,“小爷走千家闯万户,刀口上舔血裤腰上拴头,尔等安敢太岁头上动土?还(huan)不快滚!” 秦礼言伸出脑袋,“你江湖黑话不少啊!” 萧疏桐侧头,“《江淮陆势简录》上全有记载。这帮人一点创意都没有,我也给他来点传统的。” 秦礼言黑了大半张脸,“那是四楼的书,你最好别看了!” 剪道的哇哇怪叫,一窝蜂奔腾而来,秦礼言暗唤:老天爷啊!抱着脑袋滚下来。 萧疏桐翻身下驴,一伸手拍倒一个,后续部队源源不断扑上来,副盟主气定神闲,施展平生绝学,大圆小圆滔滔不绝使将开来,绵绵劲力以柔克刚。太极就是好,有用不完的招!小桐同学正沉浸在锄强扶弱的激动情绪中,猛听见亲爱的盟主大人一声惊呼:“救命啊!~~”神情一恍惚,没来得及去救,被人揍了一拳。 半个小时后,俩人穿着衬衣衬裤,身上青一道紫一道地蹲在树根下,翩翩佳公子变成了落难小叫花。身边财物被洗劫一空!伪钞漫天飞舞撒了一地。 络腮黑大个拎着俩人的帽子,啐了一大口唾沫,“还俗和尚?腌h泼才!”踩着伪钞走了。 秦礼言捧着曾经的仿唐三彩小人偶现在的破瓷烂瓦欲哭无泪,“这什么世道啊,剪道的骂受害人地痞流氓小混混。” 萧疏桐摸着自己的脸,“知足吧,还不错,求财不求命。……咝……疼!” 俩人一瘸一拐地下山,什么旖旎风光都没看着。 坐在一个集镇口的界碑旁,小桐叹气,“我饿了。”“我也饿了。”“你有钱吗?”“废话!废话!……嗯?……我有这个!”掏出了仿南朝石貔貅。 萧副盟主来了精神。找了家古董店,把小貔貅往柜台上一拍,山羊胡小老头掀起眼皮瞟了瞟他俩,把貔貅凑到阳光下,眯着眼睛看了都没两秒钟,“赝品!五十文!” 俩人泄气之极,这是鉴定专家,还想瞒得了他? 花了十二文买了四个馒头。瞧见没?这就是经济发达物价上涨的危害! 撕着馒头,萧疏桐问:“今后怎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 “唉!还能这么办?赚钱呗。” “士农工商。士不行,我们没户籍,再说我不会写科举文章。” “我会!”秦礼言就了口水,“从脱童到殿试,时间太长,等不到当状元我就饿死了。” “状元?”小桐嘲笑,“得了吧,想点实际的,农也不行,我不会耕田。商更不行,没本钱。” “就一条出路,”小言瘫在桌子上,“给人打临工糊口饭吃。” 俩博士站在大街上,左边一家打铁铺,通红的铁条从热碳里被抽出来,俩人心一颤,这东西要是不小心碰到身上,不出两秒就是重度烧伤。 右边一家饭馆,小桐太金贵,眼皮子浅,看见泔水就想吐;小言更金贵,人家是独生子女,而且最近被伺候得跟太爷似的。 前面一家裁缝店,秦礼言撞了撞萧疏桐,“这安全,你去。” “我学历史的,不是时装设计。” 后面一家肉铺,俩人瞧都没瞧,直接绕了过去。 为节约开支,晚上每人只吃了一个馒头,窝在柴草堆里过了一夜,半夜被冻醒了无数次。 第二天鼻塞声重头昏脑胀――感冒了。 秦礼言躺在地上不想起来,突然看见一个落魄文人在代人写书信,他呵呵呵笑了起来,“这是我强项。” 拿剩下的钱买了点笔墨纸砚,先浪费了一张纸写上招牌――代写家书。趴在某富户的门槛上等生意上门。 萧疏桐坐在旁边叹气,“我干什么?” 秦礼言也算是专业对口了,同情地看着无业游民,眼睛一亮,“打把式卖艺!” 堂堂武林副盟主拉开架势,作了个罗圈揖,来了段江湖切口:“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小弟漂泊半生,回乡无盘缠,还望各位父老乡亲帮助则个。”练了套潇洒飘逸的陈氏太极,沉气收势,刚想说: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结果闪目一看,围观人群摇头挥手讪讪而去。 又坐回小言旁边,“唉!他们水平太低,欣赏不了高深的内家拳。” “太极明朝才创立,你这是在剽窃!” “言重了吧,我又没打算让他们以为太极是我创立的。”萧疏桐把脑袋搁在小言肩膀上,“再说,要剽窃当然剽窃后代的。到明朝难道剽窃宋代话本?到两晋难道剽窃先秦哲学?到唐朝难道剽窃竹林七贤的诗?这不是找抽吗?” “哦?到明朝剽窃清朝小说,到两晋剽窃宋明理学,到唐朝剽窃宋诗?呵呵~~一样找抽!”秦大文学家态度极其和蔼地说:“找两个最接近的说吧,唐诗重‘意’,感性;宋诗重‘制’,理性,‘意’和‘制’是诗歌的两极,唐人会欣赏宋诗?鬼信!行了行了,别想入非非了,你赶紧去耍套猴拳!” 副盟主怒极,一太极揍在顶头上司身上,“本少爷是国家太极协会的正式会员,猴拳协会是我们的死对头!” “拉倒吧,”秦礼言揉肚子,“不会就不会,哪来那么多借口?” 终于有生意上门了,是个掉光了牙的老太太,秦礼言一边听她颠三倒四地絮叨,一边奋笔疾书。 半个小时后,写完了,老太太满面泪痕,也难怪,唯一的孙子远征边疆,活不活着还两说。 秦礼言这人嘴硬心软,把信递过去,“早日团圆!” 得!唯一的一笔生意,还赔了! 晚上每人吃了半个馒头,钱全花光了,又窝在草堆里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副盟主身强体壮皮糙肉厚(?),精神还算抖擞。可秦礼言高烧不退,胡话连天,“我要回家~~我要吃笋烧肉~~我要喝鱼汤~~我肯定听话~~我再不偷你东西~~” 苏轼没见着,司马光也没见着,损失了大量钱物,一文一武绝佳组合伤痕累累地回来了。 秦大盟主又被高伟成架去苏徽那儿受了回罪。 萧副盟主坐在窗前遥望天际,大发感慨:“历史啊!是用来研究的。现代人到古代自身都难保,还想翻云覆雨?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45 第二天星期一,秦礼言七点多钟起来,抓了个冷馒头边啃边往外跑,含糊不清地嘀咕:“住这儿我迟早累死在半路上。” 方铮驰伸手搂住,“吃完饭我送你去。” “别吃饭了,现在就走。”拖着他出门。 刚到校门口,车还没停稳,秦礼言一只脚就跨了出去。方铮驰一把拽住,笑问:“就这么走了?不用行动表示一下感谢?”指指自己的脸,“要是亲在嘴唇上我会更高兴。” 秦礼言一巴掌推过去,恶声恶气地说:“你找死!看清楚地方!”一步跳出两米远。 方铮驰叹气,对着背影说:“我要走了……”秦礼言挥挥手,“走吧走吧!” “我真的要走了,我要去……”秦礼言拐进大门消失在人群里。 方铮驰额头抵着方向盘沉默了半个多小时,抬起头,发动汽车,微笑,“心软得够久了,优柔寡断可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回家之后,先给闵榛打电话,“计划改一下,我要提前去重庆……不,今天就走,能帮我买到机票吗?……好,中午我去拿。谢谢,再见。” 收拾好行李,进厨房做了很多菜放进冰箱,故意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中午到闵榛的公司取了机票,下午两点多钟,飞去了重庆。 秦礼言吃完午饭没多久,白教授通知他学生处找,秦礼言心里“咯噔”了一下,悬着心战战兢兢站在主任面前。 死板的中年妇男沉着脸问:“你撕坏了珍本还试图隐瞒是吗?” 秦礼言刚说了个“不”,主任突然抬起眼,精光四射,秦礼言脖子一凉,冷汗横流,低头承认。 主任扯唇,“情节严重,按规定,你的两分道德品质分要全扣掉。下学期到法学院跟大一学生一起选修思想品德。” 秦礼言失魂落魄地出来,没心思上课,在校园里晃了两个多小时,心脏裂了条大口子,哗哗往外淌鲜血,那哪是学分?那是钱啊!两分一扣,奖学金立马从每月五百多陡降成一百多。 一脚蹬在不知名的小树上,树叶残花纷纷飘落,洒了一身,迷了眼睛,秦礼言颓然坐在树底下,掏出手机,翻出方铮驰的号码,刚按下通话键,没过三秒,又赶紧掐断。 捻着蚂蚁大的小花朵眼睛发直,过了半晌,发了条短信过去,烦心事能找到人倾诉,阴霾顿时消散了不少,甜滋滋地想:他会不会笑咪咪地讲一堆大道理安慰我? 可是,等了十几分钟,没电话也没短信,秦礼言心凉了半截,站起来拍拍满身落花,回宿舍睡觉。 一觉醒来四点多了,翻手机,没未接电话也没短信,“难道忙得没听见?”没好意思打电话确认,在储存的短信里找了条特别好笑的发了过去,又等了十几分钟,渺无回音,“可能在开会。”嘴上虽然这么说,内心深处却在反问:他根本就不重视饭店,懒成那样,还会开会? 没吃晚饭就去了饭店,在大厅遇见下班回家的秘书,秦礼言问:“方总今天是不是很忙?” “总经理一天都没上班。” “啊?” 立刻打电话,通了,可就是没人接。 坐在钢琴前,撑着脑袋发呆,吴经理没敢去拔老虎嘴上的毛,随他爱干吗干吗。 楼上一个尖锐的声音笑着说:“小子,别傻愣着了,弹啊。” 秦礼言猛然警醒,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掀开琴盖弹《小丑滑稽曲》。 九点钟,点了饭店最贵的大龙虾,外加一杯酒,冷笑,“你就鬼混去吧!” 吃完回宿舍。 第二天早晨听了节枯燥的中国哲学发展史,铃一打秦礼言比教授跑得还快,拐上主干道,看见方教授和学生正边走边讨论问题。 秦礼言跟在老头后面走了几步,方教授回过头来,先一愣,笑咪咪地招招手,“过来过来。” 秦礼言脸通红,干站着,垂着眼睑结巴:“教授,我……下一节要上课。” “哦?”方教授走过来,摸摸他的头,“去吧去吧。” 秦礼言没敢看他,说了声“教授再见”转身往回走,躲在墙角偷看,方教授眺望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秦礼言出校门,坐在公交站台上,每一条路线的汽车都过去了三四辆,秦礼言一拳打在站牌上,“你不理我难道还指望我上赶着倒贴?” 起身回去,到图书馆泡了一下午。晚上弹完琴,一时没忍住,问服务员:“你们总经理在办公室吗?” “啊?我想想,好像两三天没上班了吧。” 秦礼言脸立刻拉了下来,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怒气源源不断地往脑门上冲,站在门外吹夜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鬼混吧!最好死在外面!”跳上汽车扬长而去。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往左翻了个身,看见柜壁上那条“真理”,耻笑:“遇到这种事,向前看根本没用,要不然眼不见为净,要不然干脆断了。”往右翻身,睡着了。 第二天到老白菜梆子办公室上了节课,临走时白教授说:“小言,下午跟我去市图书馆,有空吗?” “呃……教授,我有点私人事情,能不能改成明天?” 白教授同意了。 秦礼言坐上开往东郊的公交车,瞥着窗外不停地自言自语:“我去拿电脑,还有衣服,我没衣服换了……” 进了门,楼上楼下找了一大圈,无影无踪,秦礼言叉着腿站在客厅,捏着拳头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是来拿衣服的!!!” 刚转身,不经意瞧见了茶几上的手机,翻开一看,两条短信,十四个未接电话,除了自己就是闵榛,秦礼言手直抖,“难道……难道出事了?”冷汗不受控制地往下淌,踉踉跄跄倒在沙发上。 脑袋嗡嗡响,给闵榛打电话,响了一声对方就接通了,“你终于肯接电话啦,我跟你说……” “他人呢?人在哪儿?” “嗯?秦礼言?手机没带过去?” “带去哪儿?”秦礼言“噌”站起来,“他去哪儿了?” “重庆。他没跟你说?我找他两天了。” “你怎么没去?” “我马上就出发……” 秦礼言没等他说完,“你把他的手机带去吧。” 也就过了十几分钟,闵榛来了,拿走了手机。 秦礼言躺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中央的花瓶半天不眨眼,瓶里的樟树枝枯黄零落,抽出来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哪来的清香?你尽骗人!”又插了回去。 站起来,把房子的每个角落都绕了一遍,打开所有的门,趴在楼梯栏杆上喘气,“死在外面最好!”坐下来,烦躁地蹭了两下地毯,气终于喘匀了,脑袋枕着膝盖,喃喃:“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中午,肚子饿,打开冰箱,吃了一大惊,抵着门呵呵地笑。端出鱼汤、鱼香茄子、炒芹菜,热了热,就着馒头,慢条斯理地吃。 下午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上楼,特地换了方铮驰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这次午觉一直睡到五点半,既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已经迟到了,还不如不去,又热了点饭菜,吃完接着上楼。 听了会儿音乐,没意思关了,躺到左边又滚到右边,最后趴在方铮驰的枕头上,到临晨两三点总算是睡着了。 第二天十点多钟才起来,被小林一通电话催去了市图书馆,师徒四人在飘着油墨味的书海里摸爬滚打了三四个小时,头昏眼花,老头抹了把汗说:“走吧,去吃饭。” 吃完饭,老头偷懒,支使三个学生继续受苦受难,自己回了学校。 秦礼言掏出手机看了十万八千遍,除了一条广告什么都没有,“难道我的电话又欠费了?”查了下话费,余额居然有五百多,秦礼言吓了一跳。 “闵榛坐火车去的?怎么可能?”刚揣上手机又慢吞吞掏出来。 秦礼言抓起一本书慢慢地翻,终于读完了,至于什么内容根本没在意,“砰”把书合上,下定了决心,拨过去,居然……居然关机!秦礼言火“腾”就窜了上来,狠狠挂断,“你最好一辈子别回来!就死在重庆吧!” 故意磨蹭到五点半才吃晚饭,脸朝着饭店的方向冷笑:“本少爷不伺候了!” 临睡前找出十几个大塑料口袋。 第二天听完课跳上车直奔东郊,进门就收拾东西,衣服揣了三四包,进书房,也不管什么书,堆在桌上码齐了直接往口袋里掳。 装好往肩膀上猛甩,“砰”一声巨响,笔记本重重砸在地板上,秦礼言还没醒过神来,又“砰”一声巨响――充电器砸在了电脑上。 秦礼言傻了半天才想到要捡起来,抖着手移开充电器,表面没什么损伤,正暗自松了口气,却忽然看见它顺着缝隙往外淌液体,一屁股瘫在地上,眼圈发红鼻息扇动,液体沾上了裤子,秦礼言突然抓起充电器扔了出去,怒骂:“我就这么好欺负?一个充电器都欺负……充电器!!充电器!!!”秦礼言“哗啦”站起来,绕着电脑转了好几圈,终于静下心来,撑着桌子叹气,“手机……手机也要充电器。” 没心思收拾东西了,进厨房泡了杯茶,坐在楼梯上慢慢喝干,挑出茶叶轻轻地嚼,“他就不能用公用电话打给我?” 过了好一会儿,低低地笑,“十一位数字谁能记得住?我就记不住他的。” 进厨房洗好杯子又出来,神色一凛,陡然止步,“为什么不打家里的固定电话?” 靠着墙站了半个多小时,望着微风吹卷窗帘,关上窗,鼻子贴在玻璃上,“他……他打了,肯定……打了……我不在……没接到。” 头脑里不停地给方铮驰找借口,掏出衣服挂起来,书也放回架子,跪在地上擦洗粘稠的液体,脱下裤子使劲搓洗,浪费了半包洗衣粉,裤子毫无起色,秦礼言颓然靠在椅子上,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扔了。 吃过午饭,无所事事,打开方铮驰的书房,一片狼藉,秦礼言斜着眼睛走过去,伸脚踢了踢,“比我还懒,这也叫有情趣?”拿起桌上的《毛泽东思想概论》,大声嗤笑,“后悔了吧,一枝梅小姐把你当王子供着呢。”一抬手,扔进了书堆里。 转出去没几分钟又转进来,脱掉外套,卷起袖子,抱怨:“没品味!嗯?居然还有《营养食谱》?瞧你这点出息!……这书这么重,还没看完手先断了。……怎么只有二、三、四册?第一册呢?” 忙了三个多小时,累得腰酸背痛,第一个架子都没整理好,秦礼言挪到桌旁倒在椅子里,脸色潮红额渗薄汗。 面前放着《天龙八部》的最后一本,秦礼言微笑,“真没想到你也是金迷。” 翻开,书签翩然飘落,秦礼言弯腰捡起来,唇角上扬,“我曾经还赞扬王语嫣是……”却见题字旁又多了一行――我无法承诺婚姻,但我会给你终生。 秦礼言身形巨震,时间停滞,泪滴滚落,哽咽:“我何德何能……我何德何能……” 46 秦礼言心潮澎湃,注视着窗外的垂柳出神。 夜幕降临,寒气入侵,秦礼言关上窗户,出书房,把楼上楼下所有的灯都打开,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抽出枯萎的樟树枝扔进垃圾桶,到阳台上折了根柳条,凑到鼻端,“也有点淡淡的清香。”进来把花瓶装上水,插上柳条,秦礼言端详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像观音大士的净瓶。” 转头看看座钟,完全无视指向七点的时针,进厨房热饭菜,边扭微波炉边说:“我在给你省钱,要是吃福利,我能宰你几百块,你要懂得感恩!” 吃完饭,泡了杯碧螺春,特地加了点毛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觑着电话发呆。 时过十一点,茶凉了,秦礼言站起来进厨房,洗好杯子,把楼下所有的灯关掉,上楼睡觉。 第二天星期五了,秦礼言给一个同学打电话,“明天周末,那家电器卖场还要不要发传单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上次有点特殊情况。……这次绝对不会,是是是,我保证,绝不食言!” 吃完早饭,检查了一下电话线,把脏衣服全洗了,垃圾分类打包,拎出去扔进垃圾箱,回来时把酸奶带了进来,五瓶,秦礼言笑着自言自语:“我没兴趣当伟人。”把四瓶奶倒掉,瓶子放出去,慢条斯理地喝当天的。 打开窗户通风,然后进了书房整理书籍,忙了近两个小时,第一个书架终于编排整齐了。 吃完午饭,抗来人字梯,把书搬下来配套归类码整齐,到五点多钟,累得肌肉酸疼腰背发软,出来,没胃口,啃了个苹果喝了罐啤酒。 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什么事也不想做,屋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秦礼言慢慢坐起来,对着电话微微一笑,“给你十分钟的机会,你要是不响,我明天就到大街上去堕落。”转头对着座钟一秒一秒地数,十分钟早过了,秦礼言捂着脸枕在膝盖上,“再……再给……你十分钟。” 时过十二点,秦礼言拖着脚步上楼睡觉。 第二天周末,秦礼言十一点多钟从被窝里坐起来,头一阵眩晕又倒了下去,索性窝着不起来。 手机突然铃声大作,秦礼言立刻爬起来,激动地抓过电话,一看,是发传单的同学,秦礼言躺回去,“喂,我今天不想去……对不起……不是……没人拦着我,呃……确实有人说过,他说不能堕落……对不起!我没说你堕落,我是说劳动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肚子太饿了,爬起来洗漱一番,下楼热了一大桌子菜,只吃了半碗饭喝了几勺香菇排骨汤就没胃口了。 进书房继续整理,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钟,三个书架一律排列整齐。 找到了《鹿鼎记》第三本,秦礼言呵呵呵地笑,“把这么厚的《鹿鼎记》塞在辞海里,亏你怎么想得起来!” 没吃晚饭就累得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半夜被冻醒,打了个喷嚏,关上窗户,一摇三晃地上楼。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对着电话傻笑,“你真不听话。” 扭头进书房接着干活,错过了午餐,下午两点多钟,书房焕然一新,秦礼言站在门口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微微一笑,“秩序维持着自然规律,维持着社会运行,也维持着书房整洁。多有逻辑啊!” 进自己书房,裁了好些小纸条,写上书籍类别一张张贴到架子上。 窝在书桌旁,看着七台电脑,撇嘴,“整天投机倒把赚舒服钱,你都懒成什么样了?” 秦礼言立刻站起来进画室,铺开宣纸,蘸饱毛笔,悬腕一挥,四个大字――天道酬勤。秦礼言呵呵坏笑,找出双面胶贴到方铮驰书桌的正前方,坐在椅子上,一抬眼就能看见。“不出力真能赚大钱?你只是运气好。” 提到钱,秦礼言神色突然黯淡下来,盯着自己的手指半天不眨眼,头脑里不停地盘旋:我为什么急着还钱?为了早日脱离他的掌控? 苦笑! 站起来上阳台,给吊兰浇了点水,又折了根柳枝换下前天的,把晾干的衣服收进来叠好,居然从某条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揣进去的。 提到钱,脑袋嗡嗡直响,思绪不自觉地飘: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还钱?当真为了脱离他? 苦笑! 走上二楼的阳台,居然在角落里发现一架精巧的木梯,爬上去,眼前一片妙曼的景象,小小天台,藤蔓盘艮,累累果实坠坠连连垂于地面,惹来翩翩绵绵蜂围蝶绕,两张藤椅列于藤桌左右,桌上放着围棋盘。 秦礼言走去坐到椅子上,抓起一把黑棋子一颗颗排出掌心,自言自语:“我真是为了两不相欠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把棋子搅得哗啦哗啦响,微微一笑,“不如说,我更想获得平等的地位。” 双手捂着脸,闷闷地说:“我觉得自己矮他半截。自尊心在作祟!” 不知过了多久,秦礼言摘下一颗果荚,凑到鼻子底下,有些微不可闻的清香,剥开外皮,一颗颗小豆粒圆头圆脑排列整齐,秦礼言失笑,“他会因为我欠钱而看不起我?” 弯起嘴角无声地微笑! 晚风舒畅,天际繁星点点,后山樟树林传来轻柔的唰唰声。秦礼言站起来下楼。 吃过晚饭,懒得收拾,躺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咔嗒”大门轻轻响了一声,秦礼言眼皮颤了一下,“咔嗒”又响了一声,秦礼言立刻坐起来。 大门开处,方铮驰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秦礼言微笑,然后急忙跳起来往书房跑,方铮驰扔下箱子就冲了过去,伸手紧紧抱住,“小言,你不想我吗?我想你!” 秦礼言拼命挣扎,“你放手你放手!” 方铮驰神色颓败,愣了一下,缓缓松开,秦礼言有些意外,干站着呆呆地看着他。 方铮驰无奈一笑,张开手臂,秦礼言并没有躲闪,上前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吻着脸颊,“小言……小言……小言……” 秦礼言迟疑了很久,还是环上了他的腰。 轻抚后背,方铮驰低沉地微笑,“吻我好不好?你从没吻过我。” 秦礼言垂着眼睑思索良久,抬头匆匆一扫,没跑掉,被逮个正着。 时间像凝固了一样,秦礼言气喘吁吁,枕在方铮驰肩膀上。方铮驰若有若无地吮吸他的耳垂,呢喃:“同意了好不好?” “同意什么?” 低沉地轻笑,抱起他,“同意了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要我同意什么。” 方铮驰转身往楼上走,亲了亲嘴角,“同意了好不好?” 秦礼言张嘴闭嘴,没说话。 轻轻放在床上,帮他脱掉鞋子,解开衬衫,沿着脖子亲吻下来,“同意了好不好?” 秦礼言取下眼镜,迷茫的眼神落在方铮驰脸上。 方铮驰微笑,摸摸他的脸颊,碎碎亲吻伴着绵绵情话飘在空气中。 还是方先生说的对,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而且两个人一起做,整个过程都在期待都在欣赏! 47 日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竿,秦礼言的睫毛极其细微地颤了一下,方铮驰轻轻低笑,含住耳垂若即若离地吮吸,诱惑:“我不介意就这样一直……” “我介意!”语调恶声恶气,脸却通红,眼睛始终没睁开。 方铮驰搂着他的腰往自己身边靠了靠,“把眼睛睁开好不好?” 秦礼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往旁边歪了歪,表现得一脸困倦。 “其实……”其实了半天,就是不往下说,秦礼言听见他这样说话就紧张,推了他一把,没……没推开。 方铮驰微微一笑,“其实,你没戴眼镜,我也没戴,你看不清我微笑,我更加看不清你害羞!” “害羞?”秦礼言立刻睁眼,斜着瞥他,指着自己的脸,“这叫疲惫!我还没睡醒,你离我远点儿。” 方铮驰哈哈一笑,伸手摸摸他的肚子,“你的胃醒了没?这些天没少忽略它的清醒吧。” “你做的菜太难吃!”秦礼言翻了个身,龇牙咧嘴,方铮驰急忙阻止,秦礼言故意纠结五官,慌手慌脚爬到他身上,身子一栽,猛抽凉气。 方铮驰皱眉,“很高兴你这么热情,但现在热情我并不欣赏。” 秦礼言心说:热情你的大头鬼!纠着脸颊却弯着嘴角说:“我这些天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程,你猜是什么?” “哦?是什么?”方铮驰轻抚腰背,“其实,你正在顾左右而言他!” 秦礼言没搭话茬,乐呵呵地说:“我帮你把书房整理好了,任务之繁重堪比三峡工程……我还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了?”方铮驰吻了吻他的脖子,拉被子掖了掖。 秦礼言垂着脑袋,但笑不语,温热的气息在耳旁萦绕,惹得方铮驰阵阵哑笑,又轻轻问了一遍:“发现什么了?” “呃……你在书签上……写……写……” 方铮驰哈哈大笑,尔后故做懊恼,“唉!我的内心隐秘,最见不得光的阴暗……” 秦礼言立刻抬起头,牵动痛楚,脸色顿时潮红一片。 方铮驰眨眨眼,“要我用语言再表达一遍吗?我可以用磁性的嗓音说得深情款款感天动地!” “得了得了得了,别肉麻了,”秦礼言掳起睡衣袖子,“瞧瞧这鸡皮疙瘩……啧啧……” 方铮驰抚着他的头压在自己脖子上,低沉地微笑,“口头承诺并不足取,没有对证随时可以出尔反尔。书签上是我的笔迹……”贴上耳廓,哑哑地呢喃:“有法律效应的。” 秦礼言愣了一会儿,突然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起来起来!我饿了。你就知道睡觉!” 方铮驰哈哈大笑,抱着他起床,“好,先洗澡。” “又洗澡?昨晚不是洗过了吗?我身上就这点油脂,全洗光了我靠什么活着?……啊!~~……疼!疼!” 方铮驰把他抱进浴室,促狭地问:“能告诉我哪儿疼吗……”话没说完,秦礼言恼羞成怒举拳就砸。方铮驰贴上脸颊夸张地亲了个响吻。 在秦礼言极其不配合的情况下,花了半个多小时洗完了澡,光溜溜地被抱出来。方铮驰翻出衣服扔在床上,秦礼言乐呵呵地唱反调:“我不穿这个,我要穿牛仔裤。” 方铮驰头都没回,“可以!” 秦礼言一愣神,完了!又要出花花肠子了! 果然!方先生挑眉,“我从事服务行业落下了职业病,向来奉行‘想顾客之所未想’的经营理念。对你的服务自然要格外精细周到,今天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律牛仔!”取出一条牛仔短裤晃了晃,“就拿这个当内裤。” 秦礼言讪笑。 “你真是不听话。”方铮驰亲亲他的鼻尖,“快中午了,想吃什么?” 秦礼言自动自觉套上t恤,“什么快来什么,我倒是想喝大骨汤,等你熬好了,我也饿死了。” 方铮驰帮他穿好衣服,抱起来下楼,轻轻放在沙发上,进秦礼言的书房取来薄被给他盖上,摸摸头发,“趴着很容易压迫心脏,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秦礼言点了一下头,突然回过神来,推了一把,“知道了知道了。现在不舒服的是胃不是心脏。” 方铮驰微笑,吻上嘴唇,辗转多时,贴着眼睑笑说:“今天新婚第一天……” 话音未落,秦礼言一拳头就揍了过去,“方铮驰!你再说一遍!” 方铮驰急忙闪身,哈哈大笑,进厨房,又探出头来,“新婚第一天,你享受,我劳碌。有我这么体贴的丈夫,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珍惜!” 秦礼言在心里翻大白眼,抓起一只抱枕塞在下巴底下,闭目养神,明白跟他斗嘴只有自讨苦吃的份。 二十分钟后,方铮驰端出一碟西红柿炒鸡蛋放在茶几上,夹起一片西红柿送到他唇边,“试试,可能有些淡了。” 秦礼言进嘴嚼了嚼,半天没吭声,咽下去之后,举目望天花板,又咂咂嘴,“这也叫淡?”一脸痛苦表情,转头瞪方铮驰,“还~~挺好吃……哈哈……唔!”又被塞了一片。 方铮驰在他脸颊上拧了一把,站起来转进厨房,边走边问:“猪肝跟洋葱炒还是荸荠?要是荸荠,时间可能……” “我不吃猪肝!木渣渣的!” “哦?是吗?”方铮驰往门框上一靠,笑眯眯地说:“猪肝补血,我个人认为,你现在最需要!” 秦礼言连脖子带耳朵通红一片,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难为情的,抓起报纸就扔了过去,“我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吃!” 方铮驰极其认同地点点头,“嗯!可以理解。相思成疾,茶饭无心!为我消得人憔悴!你现在的样子何止是衣带渐宽?我心中感动莫名!谁叫我是你的精神食粮?一会儿我吃的时候,你看着。” 秦礼言的鼻子歪了,这是什么人啊~这是什么人啊~这是什么人啊~ 方铮驰走过来,夹了一筷子鸡蛋塞进他嘴里,秦礼言含着没嚼。方铮驰微笑,“你正在无理取闹!骄纵得不像话!”手指穿过他的头发,轻问:“直接拿猪肝下面条好不好?” 秦礼言没理他,使劲咬鸡蛋。 “同意了?”碰了碰嘴角,接着进厨房。 十几分钟后,方铮驰端着面条出来,拿两个碗分了分。 秦礼言看着猪肝眼角直抽搐。 “这样好了……”方先生微笑,秦礼言掀起眼皮,方铮驰侧头,“我帮你吃猪肝……”秦礼言“哦?”了一声,等着下文,“你帮我吃面条。” 这好办!我早饿了!秦礼言欣然同意。 秦礼言趴在沙发上,一手端碗一手拿筷,还要卷起面条往嘴里送,动作难度之高不亚于空中旋体三周半。 方铮驰失笑,“逞能!倔强得不是时候。”接过碗筷,一点一点喂进他嘴里。秦礼言乐得不劳动吃干饭。 猪肝一点没吃,两碗面条半碟西红柿炒鸡蛋倒是进了肚,秦礼言舒坦了,趴在沙发上眼皮直打架。方铮驰探出身子笑说:“别睡,吃完就睡,你说你快成什么了?” “不睡觉我干什么……”秦礼言眼珠一转,满脸坏笑,急忙埋进抱枕里,极力沉着声音说:“唱歌唱歌,听觉一刺激我就不想睡了。” 厨房里半天没动静,秦礼言抬起头,“喂!别装蒜,我知道你会唱流行歌。” 厨房里唱:“狼牙月,伊人憔悴……” “得了得了,”秦礼言立刻打断他,“你在刷碗,就唱《嘻唰唰》。” “嗯?这是什么歌?” 秦礼言撇嘴,“你跟社会严重脱节。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预备……唱!” 方铮驰擦干手似笑非笑地站在餐桌边。 秦礼言长长叹了口气,悲苦无比,“这就是新婚第一天,我这一辈子啊……唉!” 方铮驰弯着嘴角,过了好半晌,低声地唱:“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 秦礼言哈哈大笑,牵动疼处,“哎吆”一声,愁眉苦脸,心说:明明调子歌词都对,从他嘴里出来的怎么就这么别扭?但嘴上却不怀好意地唱:“……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方铮驰惊愕之极,“这是歌词?你自己编的吧。” “孤陋寡闻!!预备……唱。” 方铮驰但笑不语,转身,打开冰箱取出草莓进厨房清洗。 “唉……”秦礼言这口气叹得,天地为之动容!“体贴!这就是所谓的体贴!” 同样的招数用两遍完全不管用。方铮驰出来,坐在茶几上,捡起草莓扔进自己嘴里。 秦礼言伸手摇摇他的膝盖,促狭地笑,“不知道为什么,这歌被你一唱特别好玩。” “拿我取乐才是你快乐的根源,歌曲只是道具。”故意瘪嘴,“我是不是说到你的心眼里了?”放下碟子,抱起他,秦礼言哎哎直叫,“你放手!我都这样了还想折腾我?打击报复也要看……” 搂着他靠在自己胸前,“吃饱了趴着你不难受吗?”理了理头发,沿着太阳穴吻下来,“站半个小时,腿不要用力。”奏近耳朵,轻笑,“我知道你其实更希望……”秦礼言一巴掌打在他后背上。 方铮驰把头搁在他肩膀上,“为什么总是我成为家庭暴力的施暴对象?” “因为你欠揍!” 方铮驰居然点头,“嗯。戳破别人隐私的行为确实欠揍。受害者在气急败坏之下,暴力是最显而易见的选择。”伸进t恤,轻揉腰背,动作婉和之极,吻了吻鬓角,下定论:“幼稚!欲盖弥彰!” 秦礼言为之气结。举拳欲砸,想想,又放下。 方铮驰微笑,“昨天,我们结婚了……”看看他的脸色,秦礼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方铮驰接着说:“每年的六月一号就成了……” “六月一号?儿童节?昨天是儿童节?” “听你的口气似乎在遗憾错过了儿童节,你难道还想去游乐场?” 秦礼言心说:瞧瞧你选的这个倒霉日子。 方铮驰调整了一下姿势,支撑起秦礼言的全身重量,“现在时值初夏,就我所知,鲥鱼正鲜,栀子花飘香,我们先去杭州品鲥鱼,再去苏州赏栀子花。要是你有更好的提议,我们就按你的想法做。” 他宁愿在家睡大觉!方铮驰非常肯定地想。 果然! 秦礼言闷声不吭,斜着眼睛瞟草莓,伸手拿了一颗,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心说:大老远跑过去就为吃条鱼看朵花?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唉!代方先生叹气。 一个浪漫,追求充满情趣的舒适生活; 一个迂腐,常年研究尘封已久的经史子集; 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不知道是会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 48 俩人说说笑笑站了半个多小时,虽然没用力,但秦礼言依旧双腿酸软,拍拍他的肩膀,“我累了,还是趴下来吧。唉,以后是不是每次都这样?” 方铮驰轻轻把他放到沙发上,叹了口气,抚着头发亲吻脖子,“不会。对不起……” 秦礼言一愣,转头,凝视他愧疚的表情,耷拉着眼皮装哭腔,“可怜啊!想我一介文弱书生,肩不能担担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不能提篮,在外饱受欺凌,回来还要承受压迫,别人的家是避风港湾,我的怎么就是风暴中心?”用眼角余光瞥方铮驰,期待看见他更内疚的神情。 可惜! 事与愿违! 方先生唇角渐渐弯起一道弧线,镜片后面的眼睛笑眯眯的。 秦礼言立即心慌意乱,冷汗开始往外渗。 方铮驰极其温柔地拍拍他的屁股,“避风港湾?你对家庭的要求低得令人乍舌。想听听我的家庭理论吗?” “不想不想!”秦礼言拉起被子蒙住头,哈欠声响彻客厅,“困了困了,我先睡一会儿。” 方铮驰揭开被子,贴着耳朵呢喃:“完美的家,是当你想到这个字时就情不自禁地微笑。”站起来往书房走,说:“给你拿本书打发打发时间吧,别总睡觉,想看怎么?” 秦礼言沉默了好一会儿,猛抬眼,哼了一声,嘟囔:“乌托邦!”见他往自己书房走,提高声音说:“我要看恐怖小说,你那儿有一大排。” 方铮驰身形一顿,意外极了,“恐怖小说?” 秦礼言呵呵一乐,“第三个书架第二行,找本厚点的,我扫书速度太快。” 方铮驰失笑摇头,“心血来潮!兴趣恶俗!不成熟的典型表现!”秦礼言笑嘻嘻地提醒:“不要美国的,我刚吃饱,受不了折腾。” 方铮驰取了本递过去,“《心理医生》,挪威的。”又亲亲额头表扬:“书房窗明几净秩序井然,做得非常好。” “那是!”接过来,翻开,“也不看看我常年跟什么打交道。”匆匆把书合上,眨着眼睛问:“不会又夹着写了肉麻话的书签吧。” “想听肉麻话?”方铮驰弯下腰凑过去,“我可以口头表达,保证花样翻新,能让你听得浑身打哆嗦。” 打哆嗦的还是肉麻话吗?秦礼言明晃晃地塘怂一眼。 方铮驰哈哈一笑,上楼抱下床单和被套,进卫生间清洗。 二十几分钟后,方铮驰拎着晾衣架出来,秦礼言已经翻完半本了,冲他的背影说:“真没劲,书名就叫“心理医生”,杀人的当然就是那个变态医生,这帮吃干饭的侦探居然还在考虑是不是自杀。” 方铮驰抽走书,“那就别看了,新婚第一天居然看恐怖小说,你破坏气氛的能力简直超凡脱俗!”一抬手,扔到了地上。 秦礼言点头同意。 方铮驰上阳台绕了一圈,回来正好看见秦礼言猫着腰抖着腿挪到客厅中央,费力地捡起书,龇牙咧嘴地往回蹭。方铮驰僵着身体,见他趴好才回过神来,“恢复了?行动非常敏捷!” 秦礼言扬扬书,笑说:“看一半就像挂在悬崖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能哽死人。” 方铮驰又进卫生间,边走边说:“既然已经恢复了,一会儿跟我出去散步。” 秦礼言正在专注地读圣贤书,方先生的话从耳垂边上滑了过去。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方铮驰拎着床单出来,却见秦礼言绷着后背,脸上苍白一片毫无血色,手背青筋暴露关节突出。 方铮驰皱眉,“你……” 秦礼言吓得“啊!”一声惊呼,慌忙抬头,颤着脸颊僵笑,“死了六个,真是自杀,还是用钢笔扎进颈动脉,把碳素墨水挤进去死的。” 方铮驰走过来夺书,秦礼言死死抓着,“哎!哎!看不到凶手是谁,我今晚肯定睡不着。” “不是那个变态医生?” 秦礼言抖了一下,“他……他也死了。这书……这书里没鬼怪没幽灵也没外星人,从头到尾都在玩心理战术,我觉得比《咒怨》还恐怖。过瘾!过瘾!” “吓得嘴唇都白了还大呼过瘾?”方铮驰眯着眼睛审视了一下封面,只画了一支钢笔,“你就不怕落下心理阴影?” “看不完才会有阴影!” 方铮驰微笑,转身去阳台,“那么粗的钢笔能插得进血管?作者在鬼扯!” 秦礼言没理他,翻了一页,聚精会神地读。 没一会儿,秦礼言哈哈一笑,喊方铮驰,“我看完了,哈哈……” “神经终于放松了?凶手到底是谁?” “那变态医生的女儿,小姑娘才十四岁,刚认识字时就看心理书籍,逼着病人自杀她有成就感。”一抬手把书抛到茶几上,摆出严肃的表情下定论:“所以说,早熟是儿童的杀手,是一系列社会问题的原始根源!” 方铮驰见他脸色潮红神采飞扬,微笑着说:“你绝对不可能成为社会问题的原始根源,”摸摸他汗湿的头发,“情绪这么容易波动,真……” 话说了一半,秦礼言等待良久,皱着眉问:“真什么?” 方铮驰弯下腰吻住唇,持续多时,秦礼言浑身瘫软气喘吁吁,方铮驰抱起他,轻笑,“你闷了几个小时了,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我走不动。” “走不动我背你。” 方铮驰扶着他沿河岸缓缓前行,弱柳扶风蝉声持鸣,三五老人或下棋或闲聊。 秦礼言走了几步就开始汗流浃背,倚着方铮驰的手臂茫然地望着河面,“要多长时间才能好?” 方铮驰无声地叹息,故作轻松地说:“我照顾得不够周到吗?你这是在打击一个模范丈夫的自尊心。” “唉!违反自然规律果然会受到惩罚。” 方铮驰转过头去,眼神跟随水中浮萍飘忽不定,心中不忍渐涨渐高。 沉默一时之间无法打破,秦礼言浑身不自在,干笑了两声,拽拽他,“晚上我要喝大骨汤,啃完骨头拿汤下素馅水饺。” “你的饮食理论很丰富啊。” “仅限于理论,呵呵,实际操作完全指望不上。我告诉你,霉干菜烧肉加一点胡椒粉进去,那滋味……啧啧……”举目眺望天空,神情陶醉,简直垂涎欲滴。 方铮驰哈哈大笑,拍拍他的头,“家里没大骨,也没水饺,更没霉干菜,要不然一起去买吧。” “还是算了吧,我宁愿拿我的骨头熬汤也不去买菜,我都这样了哪经得起舟车劳顿?” 方铮驰眯着眼睛审视他全身,把手伸进t恤里,点头:“嗯,这肋骨好,做糖醋排骨的上佳原料。” 手掌一路往上,秦礼言一愣,突然不受控制地哈哈狂笑,“你……放开,快放……开,我……痒,痒……啊……” 方铮驰跟着畅笑,不但不撤手反而变本加厉地朝腋下搔去,秦礼言甩着笑泪,顾不得疼痛转身就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急忙抱住旁边的树,喘着粗气神经质地结巴:“你……你别……过来,要不然……我就……就跳……下去。” 方铮驰笑眯眯地指着旁边的警示牌,“看清了吗?‘禁止乱抛杂物’……”比划比划他的身体,“你说你是多大的杂物?” 秦礼言白了他一眼,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心平气和了,刚想骂两句,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是闵榛,他正站在“西施”门口,秦礼言脸“腾”一下就红透了,急忙埋下头装做没听见。 “秦礼言……”闵榛似笑非笑,“到我家来坐坐喝杯茶吧。” 秦礼言高叫:“我跟你不熟,你跟方总聊。” 闵榛根本无动于衷,还是喊:“秦礼言……” 秦礼言恼羞成怒,眼中的火直接烧到方铮驰身上,“你说了什么,他干嘛这么幸灾乐祸的?” “我跟他认识了二十多年,我是什么人他会不清楚?”方铮驰微笑,挽起他的手臂,“我从来就没对谁这样费尽心思,你说他会猜不出我们的关系吗?我背你去好不好?” 秦礼言抱着树死活不放手,“不去不去!平白无故送上门让别人嘲笑,我吃饱了撑的!” 闵榛还在阴阳怪气地喊:“秦礼言……我准备好了结婚礼物,来拿吧。” 秦礼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一巴掌揍到方铮驰身上,“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 方铮驰哈哈一笑,靠过去匆匆偷了个吻,秦礼言伸手就揪他的头发,方铮驰赶紧倒退几步,趁他不注意给闵榛使了个眼色。 闵榛会意,一摇三晃地过来,架起秦礼言就走,“好几十万的礼物,如果不要,我都为你感到可惜。” “你放手!”秦礼言挥舞手臂使劲推他,怎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扭着脖子骂方铮驰:“姓方的!你见死不救!你混蛋!哎吆……疼疼疼……闵榛!你慢点儿!” 闵榛哈哈大笑,挤着眼睛问:“你怎么会疼的?受伤了?” 秦礼言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方铮驰双手插进口袋里慢条斯理地跟着走。 进了门,秦礼言侧躺在沙发上,恶狠狠地瞪方铮驰,方铮驰泰然自若微笑不语。 闵榛取出三罐啤酒,还没坐下,秦礼言立刻把手摊过去,“礼物呢?几十万的礼物呢?” 闵榛打开罐子递给方铮驰,皱鼻子,“他还真是掉进了钱眼里!”又打开一罐递给秦礼言,笑说:“谁知道你们会这么快?昨天刚回来,今天你就……” 秦礼言抬脚就踹,还没碰到裤角,自己先疼得直抽凉气,引得闵榛震笑不止。 方铮驰歪在沙发里,笑着对闵榛说:“我个人认为只有消费才能促进社会财富流通,所以……”坐直身体,撞撞闵榛的啤酒罐,“……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准备结婚礼物。” 闵榛错愕之极,暗自心惊:取笑秦礼言之前,一定要看清楚方铮驰在不在他身边!切记!切记! 秦礼言一阵心乐,朝方铮驰竖起大拇指! 闵榛急忙站起来赶人,“快走快走!本来打算请你们吃饭的,我怕一顿饭把我身家财产全赔进去。” 方铮驰心情愉悦,背起秦礼言出门,临行前说:“重庆我不再去了,一切都交给你。” 闵榛摆摆手,似乎在说:你们俩赶紧走! 秦礼言趴在他背上,搂着脖子问:“你不去重庆荼毒老百姓了?” 方铮驰侧头,瘪嘴,“我是职业炒家,你这么希望我喝西北风吗?” “你拉倒吧!少打马虎眼,快说!” “我入股闵榛的公司,从此以后,坐在家里不干活等着钞票从天上掉下来。” 秦礼言差点把血吐在方铮驰头顶上,恶狠狠捏着他下巴,“你说你都懒到什么程度了!!” 方铮驰疼得闷哼,急忙仰头,“要脱臼了。”秦礼言赶紧撒手,方铮驰眨着眼睛说:“不如,我把饭店卖了,当一个彻底的家庭主夫好不好?” 秦礼言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瞧你这点出息!你就不能有点志向?还不到三十,整天闲在家里,你就不怕浑身长霉斑?” 方铮驰心说:我志向远大得很,说出来能吓你一大跳! 49 方先生的志向是什么? 没人问,他也没说! 我们的方先生不为人知的龌龊事儿还少吗? 首先、作为一名卓有成就的罪恶资本家,他那些血腥的原始资本是怎么积累起来的? 其次、此人向来标榜自己体贴,可就是不把这宗旨执行得更为彻底,比如――减轻秦同学的痛苦,让他当丈夫!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然,秦礼言都不在乎了,我们这些站在岸边上瞧热闹的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吧,计较得了那么多吗? 俩人吃完晚饭,秦礼言躺在阳台躺椅上吹夜风,望着远处憧憧树影突然抖了一下。 “冷吗?”摸摸他的手臂,皱眉,“全身汗湿。你怎么了?” 秦礼言呵呵干笑了两声,“还是进去吧。”不由分说扶着墙壁往里走。 方铮驰愣了都没一秒钟,笑了起来,“下午看的恐怖小说起作用了吧。” “你还说?白天倒没什么,一到晚上我看什么都能联想到钢笔。” “咎由自取!”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轻轻往上提,“你完全没必要害怕。恐怖小说作家无非利用黑暗、鲜血、鬼怪、尸骨、悬念、突如其来的异常现象达到惊悚的效果,翻不出新花样,只不过是过度刺激读者对死亡的未知。”贴上耳垂,轻笑,“实在害怕就钻到我怀里,保证安全又舒适!” 秦礼言一肘子撞在他胸口,“你少说风凉话。我就不信你看恐怖小说不害怕!说不定还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很显然,你不够了解我。我害怕的时候向来缩在我妈怀里哭,从小到大哭了二十几年,效果好极了,你要试试吗?” “行了行了吧,尽使些坑蒙拐骗的下流招数。我没那么懦弱。”秦礼言率先爬到床上,一眼看见柜子上放着支钢笔,立马拉起被子蒙住头。 方铮驰哈哈大笑,连被子拥住他,“小说让你感到惊恐,作者的目的就达到了,想想看,作者深知自己通篇鬼扯,却引来读者信以为真,他可能正在遥远的挪威抿嘴窃笑。他恐吓大众,而大众却在娱乐他。你又何必让他得逞?” 秦礼言拉下被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嗯,有道理。”嘴上这么说,其实脸色依然煞白。 方铮驰失笑摇头,上床搂着他,秦礼言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已经是星期二了,秦礼言根本不理会学业问题,其实就是想理会客观条件也不允许。心安理得地享受新婚第二天的优雅生活。 所谓“优雅”,是因人而异的,至少秦同学的理解跟方先生的就不能相提并论。 十点多钟才起床,秦同学认为充分享受自然醒是对人性的尊重。对于“懒觉”被降格为“自然醒”,方先生点着头表扬:“好极了!两顿并一顿,会抠门!连肠胃的消化吸收功能都节省了!” 这并起来的一顿里有霉干菜烧肉,掌勺大厨特地加了胡椒粉。就着二两五粮液,秦同学美!说:“就差一个活色天香的布菜小姑……”在方先生微笑的眼神注视下,“娘”字没敢说出口。 下午,睡午觉、读小说、看电视……就没离开那张长沙发,过得极其颓废。 傍晚,秦同学在老板的默认下直接忽略旷了很久的工作,眼巴巴地等着垂涎已久的大骨汤隆重登场,还有素馅水饺,秦同学夹了一个喂进方先生嘴里,笑说:“这就是优雅的家庭生活。” 因此,他的理解就是――不干活吃干饭。 方先生认同?谁知道啊!反正他没提出反对意见。 晚上,躺在床上,秦同学叹气,方先生问他怎么了,秦同学说:“明天星期三,我一大早要去老白菜梆子那里上课。” 方先生拿起电话,“你要是拉不下脸,我帮你请假。” “方铮驰!你敢!”秦礼言立刻剑眉倒竖,“老头肯定要问为什么我有事却找你帮忙请假,你叫我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当然,这话方先生没挑明。 第二天一大早,方铮驰把秦礼言送去了学校,秦礼言敲开白教授办公室门时,老头很意外,“你不是向学生处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吗?他们刚转告我。” “啊?”秦礼言傻了,猛然意识到是方铮驰请的,立刻诚惶诚恐,偷眼瞧瞧老头的脸色。 “伤痊愈了吗?要是没痊愈就回去静养吧。” 秦礼言的脸“唰”一下黑了半边,什么叫“伤”?你就不能编我“生病”了? 秦礼言呵呵干笑了两声,刚想扯几句混过去,却听白教授说:“身体是本钱,方家小四子说你……” 秦礼言脑袋“嗡”一声轰响,手上捧的书哗哗啦啦洒了一地,惊恐地瞪着老头花白的头发。 白教授诧异,打量他捏得死紧的拳头,皱眉,“你怎么了?” 秦礼言抖着胳膊收拾书籍,急忙说:“教授,我还是回医院躺着吧,确实没好清。” 白教授点头同意,秦礼言如蒙大赦,一步跨出了办公室,长长舒了口气,关门前,猛听见白教授叹息:“还是老方头说得对,这可怜孩子怎么就被小四子看上了?” “轰~”秦礼言眼前漆黑一片,寒战阵阵,冷汗淋淋,缓了半天,脸色苍白全身乏力地挪出了办公楼。 坐在梧桐树下发了两三个小时的呆,拿树枝无意识地画圆圈。 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漫无目的地乱走,拐了个弯,眼前是一片绚烂的茶花林,秦礼言这才意识到快出校园了,慢吞吞转身。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愉悦地大笑,“哈哈……我又胜了,你说你都下不赢我们家小四子,还敢厚颜无耻挑战我?” 小四子?秦礼言一愣,扭头观瞧,方教授正与一个地质学教授下围棋,方教授赢了,仰天长啸神采飞扬。 秦礼言急忙往树后面躲,可惜――迟了。方教授一晃眼,放下棋子招手,“过来坐过来坐,这花挺香的。” 秦礼言只好从树后转出来,低着头没敢看他满脸的笑容,尴尬地扯谎:“教授,我马上……” “要上课是不是?”方教授微笑,“去吧去吧。” 秦礼言暗松一口气,说了两遍“教授再见”急忙撤身,却听见方教授轻轻叹息,“其实十几分钟前才打的上课铃。” 另一个胖老头问:“这是谁?” “白祈生的学生。” “你很喜欢他?” “是啊!是个好孩子,我们家小四子跟他……” 秦礼言身子一栽,差点倒地不起,扶着墙定了定神,远远传来胖老头不屑一顾的嗤笑声,“哦?~~”这个字拖得长长的。 秦礼言一拳头砸在砖头上,“方铮驰!你们一家全是好搬弄是非的无聊之徒!” 其实,秦礼言完全断章取义,这就是心中有鬼关心则乱,他只听到“小四子”就慌了神,方教授的原话是――我们家小四子跟他是棋友,这孩子技艺高着呢,你这老小子肯定不是他对手。 秦礼言回了宿舍,趴在床上,心头不停地叨念:我马上就要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午饭没吃,午觉也没睡,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死掉的吊兰发呆。 手机突然铃声大作,秦礼言被吓了一大跳,伸头看去,是方铮驰,秦礼言无名火“腾”一下就窜了上来,狠狠掐断,往旁边一扔。 瞪着手机冷笑,“它马上又要响!” 可惜,秦礼言并没猜对,电话一直都没响过。 秦礼言气馁,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此时正值初夏黄梅季节,虽然最近几天天清气爽,但宿舍里依旧有一股浓烈的霉味,墙壁上生出了好些长长绿毛、点点黑斑。 秦礼言嗓子眼儿堵得慌,起床倒水,手指碰到水瓶才想起个把星期没住了,只好端着杯子出门上对面李群屋里。 李群正在玩游戏,见他进来,惊讶得张着嘴半天合不上,捏着秦礼言的脸扯了又扯,“你……你还……活着?容我想想,容我想想……”皱着眉头敲着脑袋故作冥思苦想,“我有多长时间没见到您老人家了?” 秦礼言没理他,自己动手倒了一大杯水,转身就出去。 李群一把逮住他,“想跑?没门儿!”死按在椅子上,左右端详,“你小子混得不错啊!红光满面的!没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吧。老实交代,谁把你小子伺候得……” 哪壶不开提哪壶!秦礼言憋了一早上的气源源不断往脑门上冲,抬脚狠踹。李群慌忙躲闪,一脸不可思议。 秦礼言夺门而出,站在门口怨恨:“全是你害的,要不是你介绍这倒霉工作,我会认识那混帐?” 门内的李群跌在椅子里,摸摸自己的脸,“夸他难道不好?他希望我说面黄肌瘦苍白惨绿?” 时隔大约一小时,方铮驰发了条消息: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在上课吗?现在在干吗? 秦礼言当作没看见,从桌上拿了本“肉书”慢吞吞地翻。 又过了将近半小时,方铮驰又发消息:我四点钟来接你。 秦礼言考虑了一下,回答:你别过来,我今天睡宿舍。 电话立刻响了,秦礼言接通,方铮驰笑问:“下课了?” 秦礼言没接话茬,“你别过来,我今天睡宿舍。” “懒得跑郊区了?”方铮驰轻笑,“我认为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比天天接送更好的办法。” “哦?”秦礼言刚表现出好奇就立刻醒过神来,突然想起第一天去别墅时说的话,于是冷笑一声呛着声音说:“是不是要给我买车?你的车档次太低我看不上眼,我喜欢宝马跑车,闵榛的那种,我觉得我表现得极其露骨。” 对面半天都没说话,秦礼言正想挂电话,方铮驰幽幽叹了口气,秦礼言心头一颤,惊觉自己语气太冲,良心开始不安,“你……” “你今天听到闲言碎语了?还是白教授询问我们俩的关系?” 秦礼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你连这个都知道?” 一声苦笑,“我们新婚燕尔,两天来你很愉快,这是我们的蜜月期。现在你对我说话这么不留情面,只能有一个解释,有人在窥伺我们的关系,而你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你的这种想法我早就发现了。” “白教授……他知道你是……” “很多人都知道,我虽没四处宣扬,可也从没刻意隐瞒过。小言……”过了很久都没说话,秦礼言满脸灰败,方铮驰悠远地叹气,“如何才能让别人正真喜欢自己?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迟疑良久,“没有……” “是人格魅力。其它因素在人格魅力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当一个人被你的魅力征服之后,一切细微的缺憾都会被忽略不计。” 秦礼言没说话,静听对方沉稳的呼吸声。 “小言,回来我们谈谈好不好?” “我想自己好好想想。” “好……” 秦礼言不想挂电话,方铮驰微微一笑,“一有事情你总跟自己的胃过不去,是不是烦恼得中午没吃饭?晚上可不能这样。” “嗯。” “在你考虑问题的时候,记住‘人格魅力’四个字。” “我不知道我……” “你很有魅力!很多人喜欢你,包括白教授。”方铮驰微笑,“你征服了我。” 秦礼言微笑点头。 可惜――方先生看不见。 50 秦礼言的困惑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傍晚捧着枯萎的吊兰回了家,在门口换鞋时方铮驰意外极了,“我的人格魅力居然这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三两句话就把你劝回来了?” 秦礼言举着花盆问:“你有没有仙人掌?我都养死三棵吊兰了。” “没有,”方铮驰勾着他脖子拉进屋里,“换些土,阳台上有吊兰,再剪一枝插上。” 吃完晚饭,俩人趁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摸摸跑到草坪边上,秦礼言把风,方铮驰匆匆挖了一盆土,慌忙往回跑,抹了把冷汗,挤眉笑说:“偷窃行为如果败露会损害我的名誉,我为了你违背了多年来的道德修养,你是不是该给点补偿?” “可以!~”秦礼言乐呵呵地攀上他肩膀,“我觉得‘补偿’这词用得不好,该是‘奖赏’才对。”瞧瞧他的脸色,没出现吃惊的表情,秦礼言有点失望,心说:同样的话要是他对我说,我早惊慌失措了。接过花盆,说:“在‘奖赏’之前,先给你个机会澄清老白菜梆子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谈恋爱的。” “哦?白教授居然这么神通广大?” “你少来这一套!赶紧坦白。” “我确实不知道,你不能逼供,”秦礼言举花盆作势要砸,方铮驰急忙闪身进屋,“你更不能对我使用暴力。” 秦礼言甩门进来,神情一顿,想起白教授提到的人似乎是老方头,怒从心头起,“你爸是怎么知道的?” “我父母都知道,他们问了我很多次什么时候带你回家,”拉他进卫生间,歪着脑袋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秦礼言转身,“我把花放到阳台上。” 方铮驰对着他的背影微笑,喃喃自语:“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先斩后奏才是上上选择。” 理论依据是充足的,但施行起来却难度颇大,至少六月份快要结束的时候,这次“拜见之旅”都未能成行。 其间发生了几件小事。 其一: 某天,某大学附属医院来了个病人,见到了医学院的集体偶像――苏大医师,苏徽慢吞吞地翻阅检查报告,微微一笑,“真遗憾,不是恶性肿瘤,良性的,现代医学太发达,这种病已经死不了人了。” 病人瞠目结舌惊讶之极。 苏徽扫了扫病人简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前半生拿命换钱,后半生拿钱换命。以后有个大灾小痛直接上我这儿来,只要给钱,本人能包治百病。” 说完走了。 病人眼睛眨都不眨地目送他离开,微笑,“世上还有这样的医生?有意思!” 于是―― 奇迹发生了,苏大医师的崇拜者居然突破了“学生”这一人群范畴,从小众奔向了大众。 此病人谨遵医嘱,三天两头上肿瘤科报到,有病要看,没病造病也要看。比如,洗完头,吹风机吹干了头发,然后对着眼睛吹,眼眶红肿泪流不止,此人乐呵呵地上肿瘤科开了两瓶眼药水。 长此以往,苏医生冷冰冰地说:“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把腿打断,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能让你躺三个月。” 病人笑嘻嘻地咨询:“我能在你办公室里住院吗?” 呵呵!!毒舌鬼遇到了厚脸皮! 其二: 某日,方铮驰带着闵榛去给秦礼言送结婚礼物,秦礼言在电话里大声喊叫,试图盖过嘈杂的喧哗,“我在某某火锅店……喂喂喂!给我留点儿……不说了不说了,我快什么都捞不着了!”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俩人进了火锅店,见到一群吆五喝六火拼争抢的悍匪,一个个恨不得站到桌子上。 秦礼言笑嘻嘻地介绍:“这是某房产公司的老总,叫闵榛。这是他的朋友,叫方铮驰。” 闵榛疑惑。 方铮驰失笑。 时过片刻,闵榛惊奇地发现,在这窝蝗虫里居然端坐着一位斯文雅致的翩翩君子,面对轰然抢食的同伴,此人抚额轻叹神情痛惜。 闵榛目不转睛地感叹:“世上还有这么温文尔雅的人?” 于是,开始认真思索方铮驰的“伪君子理论”。首先,庄重的地方果然能找到理想的终生伴侣;其次,他是不是同道中人完全可以不列入考虑范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追到手。 可惜,闵先生不知道―― 他眼中那位洁身自好不同流合污的谦谦君子这几天上火,智齿发炎,疼得什么都吃不下,要不然谁能抢得过这位仁兄?“抢火锅”这一专业术语就是为此人量身定做的。想当年转战各大火锅店,此人所向披靡,横扫饭桌无人能敌,至今仍被奉为只能仰视不可挑战的巅峰。 我们期待闵先生识破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当然,至于识破之后,他还会不会继续执行“不择手段”这一宏伟计划,我们就不好随便提出建议了,毕竟关系到人家的终生幸福。 呵呵!!奸商遇到了君子(?)! 其三: 方先生认为没有蜜月旅行的婚姻是遗憾的,于是提出了一个方案,怎奈秦礼言负隅顽抗,此方案还没来得及摆上议事日程就无疾而终了。 很显然,方法使用不当,同样的错误,方先生这么有见地的人是不可能犯两次的。 “只能做不能说”这一理论再一次被得到了验证。真理果然经得起千锤百炼,运用多次仍然颇具成效。 方先生买来两辆自行车,对秦礼言说一起到后山转转,秦同学同意了。 上了贼船还想下来? 这“后山”多远啊!!花了一天半才到,中途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住了一夜。 到达苏州,买了张旅游地图,尽找鲜为人知的园子游览,比如耦园、半园…… 吃甜甜的苏州菜、学软软的苏州话、品香香的苏州茶…… 俩人喜好美食,特地骑到阳澄湖参观了大闸蟹的生活家园。 秦同学附庸风雅了一回,听了段苏州评弹,云里雾里昏昏欲睡。 方先生也附庸风雅了一回,买了个宜兴紫砂壶,自作主张地断定:“紫砂壶,碧螺春,绝配!” 单车游苏州,方先生心情舒畅,秦同学由最初被骗的恼怒渐渐转化成意外的惊喜。 蜜月旅行果然温馨浪漫。 回来后的第三天,秦礼言刚听完一节课,出了教室居然看见方铮驰站在墙角对他招手,秦礼言跑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带你去大开眼界。” “哦?”秦礼言一阵心乐。 拐出教学区,秦礼言惊觉正往教工宿舍区走,急忙撤身,方铮驰哈哈一笑,从背后抱住腰,“过门不入多没礼貌!你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难道连这道理都不知道?” 秦礼言拼命挣扎,“你那张嘴还好意思谈礼貌?你快放手!” 方铮驰侧过头,轻笑,“这里人来人往,我倒是很乐意来一段更激烈的肢体纠缠。” 秦礼言立刻僵硬。 方铮驰松手,拉起他的胳膊,“我父母从前天就开始准备了。他们希望你喊一声叔叔阿姨。” 秦礼言调过脸去,嗓子里咕哝了一声,心说:叔叔阿姨?你巴不得我喊爸爸妈妈吧。 秦礼言被连拖带拽拉上了五楼,站在门口悔不当初,脖子耳朵通红一片,狠狠踹了方铮驰一脚,转身就跑,方铮驰刚掏出钥匙,伸手没捞着,急忙匆匆按了一下门铃,紧赶几步一把抱住。 秦礼言恼羞成怒,“方……”“喀嚓”门开了,老头探出身子来,笑说:“来啦……”转头对屋里喊:“他们来了。” 方夫人擦着手走出来,笑容满面,“进来进来。”摸摸秦礼言的头,“多精神的孩子!” 进了门,秦礼言窘迫难当,连手背都红了,方教授笑眯眯地拉他,秦礼言结巴:“教……教授……” “你下一节还要上课吗?” “教……授……” 方铮驰故意微不可闻地叹息,然后对秦礼言抿嘴一笑,秦礼言一愣,迟疑了好一会儿,低着头,“叔叔,阿姨。”声音小得比蚊子哼有过之无不及,两老居然还能听得见,老头哈哈一笑,“别老站着呀,坐坐坐,小四子泡茶……噢,对了,你喜欢喝开水。” 老太太把他按到沙发上,命令方铮驰,“小四子,把水果端出来。” 方铮驰对秦礼言瘪嘴,“瞧见没?有了儿媳妇,儿子就成奴隶了。” 秦礼言敢怒不敢言,狠狠瞪他一眼,方铮驰莞尔,趁他发火之前急忙闪进厨房。 方教授取出三四本影集,“小家伙,来看看小四子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倒霉样。” 秦礼言赶紧站起来,接过影集,等老头坐下,闪目观瞧,只见十几岁的方铮驰卷着一只裤腿,膝盖上贴着块大膏药,额头青紫一片,还捋了一撮头发遮着掩着。 秦礼言想笑没敢笑,脸憋得绛紫,老头仰天长笑,“哈哈……人来客往我都拿这照片给大家看,没见过吧……”低下声音凑过去咬耳朵,“这小子也有倒霉的时候,大快人心吧。” 秦礼言头点到一半急忙顿住,尴尬。 方铮驰把茶杯和水果放下,对着照片哈哈大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指着自己十几岁时的脑袋,“我的头歪着,知道为什么吗?被闵榛打错了位,学朱时茂学了半个多月。” “轰”客厅笑成了一片,老太太拎着锅铲探出头来,“书房还有一张更漂亮的,小四子二十岁生日剃了个光头,学陈佩斯学了快两个月。那是小四子这辈子最帅的暑假。” 秦礼言扯扯他衣服,“你干吗剃头发?头上长虱子了?” 老头一愣,抖着手畅笑,“一语中的!可不是吗!” 方铮驰无语对苍天,转身,“妈,我帮你摘菜。” “落荒而逃!” 老太太喊:“老头,过来,把饭煮上。” 三人挤在小厨房里,老太太说:“别把人吓着,这孩子够可怜的了。” 老头说:“你硬拉来的吧,平常满肚子坏水关键时刻怎么就发挥不出作用了?” “出去出去,”老太太推方铮驰,“挤死了。” 很想问她老人家:确实挤,可您怎么不推老头的? 方铮驰刚出来,“喀嚓”门响,方鑫进来,“爷爷奶奶,我放学了,下午还要……嗯,四叔?……呵呵呵呵……秦先生,您也来啦……哈哈哈哈……”挤眉弄眼地跑到方铮驰旁边,浑身头动尾巴摇地喊:“四~~叔~~” “不知道叫人吗?”方铮驰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噩梦急忙正颜厉色,方铮驰扳过他的胖身子,“叫小叔。” 噩梦毕恭毕敬地喊:“小叔。”心里撇嘴:叫什么小叔啊?叫小婶才是正经! 秦礼言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双手揪紧裤腿又放开,留下两排湿湿的手指印。 趁方铮驰关门之际,方鑫“滋溜”蹿到秦礼言身边,憋着嗓子怪声怪气地说:“您可来了,我们盼了快一个月了,小~~叔~~” 秦礼言勾着他脖子,“你减肥很成功啊,现在只剩下三百七八十斤了吧。” 噩梦大怒,卡着手要掐他大腿,方铮驰抚着脖子靠在餐桌旁,方鑫猛然回神,四肢僵硬,跳起来往厨房逃窜,“爷爷奶奶……” “咣当”把门关上,噩梦问:“我能不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他小婶?” 老头点头同意:“嗯,应该能吧,要不然你去试试?他可能不生气。” 方鑫翻白眼,心说:不生气?不生气才有鬼!他一发火,顺带着四叔也得生气,四叔生气了还得了?他能一脸慈悲地把我从五楼扔下去,还没人敢拦着。 方鑫抖着满身肥肉跑出来,冲秦礼言喊:“小~~叔~~”这两个字就像崎岖的盘山小道,蜿蜿蜒蜒,一路回环向上,钻到秦礼言耳朵里时,已然从山底爬上了顶峰。 秦礼言听得浑身直哆嗦,一巴掌拍过去,“你离我远点儿,我宁愿你跟我打架。” 方教授端着汤出来,招呼:“小四子,摆碗筷。小鑫,排板凳。” 秦礼言刚站起来,老太太招手,“来,吃饭。” 秦礼言一磨三蹭地过去,方铮驰轻笑,“你早该来享受上宾之礼了。”秦礼言表面不动声色,底下一脚踢过去。 宴席极其丰盛,秦礼言爱吃的笋烧肉、鱼汤、大骨汤下水饺……样样齐全。 秦礼言咬了一口笋片,眉头耸动,瞟了方铮驰一眼,方先生微笑。 老头夹起一只虾放进秦礼言碗里,秦礼言诚惶诚恐满脸通红,连声说:“谢谢谢谢……” 方铮驰窃笑,秦礼言怒瞪,方先生塞了根菠菜进嘴慢条斯理地嚼。 小方鑫唧哇鬼叫:“我看中的虾怎么跑到你那里去了?我要吃虾!” “可以!”方铮驰微笑,把一盘虾子全端到他面前,“虾肉不会增胖,你是该多吃点儿……”噩梦鼓着眼睛一动不动,等着听下文,“其实,我觉得我原来的办法减肥效果更佳,不如……” 方鑫一蹦三尺高,赶紧把虾放回去,灿笑,“小叔,全是你的。” 一顿饭,其乐融融! 可惜――这是表面现象,秦礼言战战兢兢,拿筷子的手瑟瑟发抖,不拿筷子的手冷汗淋淋。 一个小时后,俩人出门,老头老太一直送到楼下才回去。边走边讨论,老头说:“这儿媳妇好,比儿子都好。” 老太急眼,然后又笑呵呵地点头,“是好,比小四子好。人老实腼腆有礼貌,哪像我们家那儿子,表面一套背后另一套。你说人家这儿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老头长长叹气,“唉!好孩子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落到小四子手里了?” 老太也跟着叹气,举目眺望俩人背影。 方铮驰笑说:“今天我生日,我三十岁了。” “啊?都六月二十八了?” “你打算怎么帮我庆祝?” 秦礼言心说:不是庆祝过了吗?刚才我苦成那样还不够你乐的? 方铮驰拉起他的手腕,“我有个好主意,跟我来,我带你去开开眼界。” “又开?”秦礼言抽手就跑,还有什么妖蛾子没使完啊?“我忙着呢,快放假了,我要帮教授编讲座记录。” “哦?拿回来我帮你编,我帮我爸编了将近十年,这方面的业务我驾轻就熟。” 秦礼言没理他,方铮驰也不追,只是笑着说:“晚上早点回来,记着带礼物……”秦礼言已经跑不见了,方先生自言自语:“……不带更好!” 秦礼言逃出几百米远,陡然看见楚副教授和黑眼镜一人拖一个旅行箱从楼上下来,秦礼言高声喊:“张程,楚老师。” “小言啊,这是从哪儿来?” 秦礼言呵呵讪笑,没往下接,问:“这是上哪儿?旅行吗?” 楚副教授笑眯眯地扶扶眼镜,“回老家。丑媳妇总要见公……啊!” 秦礼言立刻僵住:我……我刚才……那算不算是……丑媳……呸!谁是媳妇? 张程唉声叹气,一把抱住秦礼言,“小言啊,等我活着回来给你买礼物,要是死了,你记着清明去拜祭拜祭我。” “两样小言都用不着做,你会半死不活地回来。”楚副教授把他从秦礼言身上扒下来,挥挥手,“走了,再见!” 秦礼言好了伤疤忘了痛,幸灾乐祸地喊:“张程啊,你要保重啊~~” 气得张程甩下行李箱就冲过来,被楚越凌一把搂住,只能黑着脸叫嚣:“秦礼言,你混蛋!你别得意,我就不信你用不着见他父母!” 秦礼言心说:我刚见过,差点要了我半条命,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51 傍晚,秦礼言花了二十几块钱买了顶帽子。回到家,进门就喊:“来看看你的生日礼物。” 方铮驰从楼上下来,秦礼言盱着眼睛仔细打量他,尔后痛心疾首,深深唉叹:“而立之年的生日,多有纪念意义啊!你说你怎么就不保持优良传统?把头发剃了多好,我还特地买了顶帽子。” 方铮驰接过帽子,翻来倒去地看,“嗯,做工精巧别致,特别是这胖乎乎的皮卡丘图案,真是与我相得益彰。” 秦礼言攀上他肩膀,“心有灵犀!你长得这么可爱是该彰显彰显,埋没了多可惜!” “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方铮驰把帽子扣在秦礼言头上,一把抱住他,伸手摘下他的眼镜扔到沙发上,秦礼言急忙去够,方铮驰顺势一挺身把他压在沙发背上,吮吸脖子,“敷衍是道德败坏的先兆,态度一旦敷衍起来,一系列的操守问题就将紧随而至。我不可能漠视伴侣一步步滑向地狱深渊而不加以拯救。治疗敷衍的最佳良药……”秦礼言捡起眼镜,举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方铮驰轻轻咬了一口,含糊地咕哝:“……是加倍索取补偿。” 秦礼言大惊,急忙手脚并用爬过沙发跳到茶几上,瞪着散射的眼睛四处找退路,“你想干什么?” “从上面下来。” 秦礼言退了一步,差点踩空,方铮驰慌忙探身去拉,秦礼言翻身一滚,三两步跑到门口,方铮驰捡起眼镜,“把眼镜戴上。” 秦礼言叉着腿冷哼,“你别太过分!无理的要求我一概不同意!” “哦?什么要求算是无理的?” “废话废话废话!我就知道你满脑子色情思想。无论我买不买,你都打算自己从我身上找礼物!” 方铮驰慢条斯理地坐下,翘起二郎腿,“我强迫过你吗?你情我愿才符合我的爱情观。” 秦礼言往墙上一靠,仰头盯着天花板,心说:是!你是不用武力强迫我,你一向用语言拐弯抹角地绕,三两下我就赔进去了。 “过来。” 秦礼言没理他。 “好了,我保证。”走过去拉他,“其实,我最理想的礼物可不是那个。唉……十几年来的渴望,原本觉得虚幻渺茫无法实现,现在,决定权在你,你……” 秦礼言觑着他落寞的表情,“你……想要什么?其实……你要是实在想……我……我也不是不能……” 方铮驰沉默了很久,秦礼言内心五味陈杂七上八下:今天毕竟是他三十岁生日,一辈子就一次,我忘得一干二净,已经对不起他了,要是…… 方铮驰搂住他的腰,叹气,“你……”秦礼言低头等着,“你……带我去见你父母好不好?” 秦礼言大骇,猛抬头,像石头一样僵硬,抖着嘴唇过了半晌,撒腿就跑,“我……我……去做饭,没……没蛋糕?我……去买。” 方先生苦笑:果然不同意。你难道还想挖个坑,把我埋进三千公里的地壳深处永不见天日?偷偷摸摸可不符合我为人处世的一贯风格! 也对! 我们的方先生连致力于当伪君子都能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偷税漏税、钻法律空子、满嘴谎话、哄抬房价损人利己一律做得理直气壮,这样的人,岂能甘愿由光明正大的丈夫降格成地下情夫? 于是,方先生下定了决心:如果“随机应变、恩威并施”是追求爱人的指导思想的话,那么“只能做不能说”就是幸福婚姻的指路航标! 方铮驰微笑,“不用买了,我们一起做蛋糕。” 话题转开了,秦礼言长出一口气,定了定神,回来取眼镜,笑嘻嘻地说:“你还会做蛋糕?人才啊。” 方铮驰拉他进厨房,“我本来向一家西点店预定了学习自制蛋糕,可惜,你更愿意对着个满脸橘子皮的老头编材料欺骗学校领导。” 秦礼言刚想说:你编了十几年,欺骗得少了?一眼看见长桌上放着小蛋糕、各色奶油、小铲子、裱花带…… 秦礼言呵呵一乐,撞撞他,“你哪来那么多鬼点子的?……一会儿我题字,篆隶楷草本人样样精通。” 方铮驰点头同意,“就写‘祝亲爱的丈夫三十岁生日快乐’。” 美不死你!秦礼言一把抄起小铲子刺过去,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么小的蛋糕写得下这么多字吗?” 方铮驰哈哈一笑,往旁边一侧身,“那就写三个字,一个字代表十年。” “行!就写‘方铮驰’。” 方铮驰皱鼻子,“装傻!” 俩人穿好围裙,戴上手套,方铮驰提着小铲子,秦礼言握着裱花带,面面相觑,方铮驰挑起巧克力奶油,问:“要怎么抹?” “你真是问对了人。” 既然大家都不会,方先生也就不管不顾了,三两下把蛋糕涂成了大花脸,秦礼言胡乱挤了两圈波浪纹,倒是塑了几朵小花,堆成一团,认不出面目,秦礼言自我解嘲:“得其精髓忘其形骸,写意!” 方铮驰洗了七八颗樱桃点缀上,秦礼言愁眉苦脸地瞧瞧,已经没地方写字了。 得!别说“我爱你”,连“方铮驰”都省了。 方铮驰看着惨不忍睹的蛋糕,“我就是这么过三十岁生日的?” 秦礼言呵呵一乐,四处找蜡烛,刚插了一根,方铮驰抬手拔掉,“我的愿望实现不了,求蜡烛没用。”凑过去亲亲他嘴角,“你要是愿意当蜡烛的话,我倒是……” “吃饭吃饭,我饿了。” 俩人坐到天台藤蔓下,月色朦胧蛙鸣阵阵。 只要不看那蛋糕,还是非常有意境美的。 秦礼言一勺下去,半块没了。 方铮驰喝了口酒,“我就是这么过三十岁生日的?” 你还想怎么过?实现你那多年来日思夜想的渴望?那我还不得被我妈拧着耳朵上高中游街? 饭后,没人收拾残羹剩菜,方先生忙着呢,秦同学更忙。 既然第一志愿暂时无法实现,方先生会任由第二志愿白白从手指缝里溜过去? 所以,方先生先动了回脑细胞,然后在秦同学的默许下动全身细胞。 没过几天,秦礼言放假了,方铮驰开始循序渐进地套他的话,诱供过程持续了一月有余,在此期间发生了几件小事。 其一: 某天,秦礼言坐在西餐厅弹琴,楼上突然哈哈欢笑,一个年轻人扒着栏杆探下头来,“啪啪”打了两声响指,“喂!弹国歌弹国歌,我希望快快结束单相思,开始谈双向恋爱。” 秦礼言鼓掌祝贺,“国歌杀伐气太重,我给你弹婚礼进行曲,共结连理早生贵子。” 那人上半张脸皱眉毛,下半张脸咧嘴大笑,“还是弹国歌吧,我历经千辛万苦,赶跑小日本,走过两万五千里,打垮国民党,农奴立志要翻身。你不知道,我现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全身伤痕累累满目疮痍百废待举啊!” “佩服!”秦礼言挑起大拇指,“你唱我伴奏。” 那人毫不含糊,嘻嘻哈哈张嘴就是慷慨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 旁边一人突然站起来,转身就下楼,头都不回,“你神智不清,要静养,明天我给你预定太平间,全医院就那儿最清净!” 秦礼言一愣,“苏徽?” 歌唱家陡然住嘴,慌忙急步跟上,笑嘻嘻地说:“娱乐嘛!你光拿病人娱乐,范围太窄资源有限。目光要长远,要面向大众,娱人兼娱己,各取所需,娱乐精神的最高境界!” 秦礼言傻愣愣地目送他们离开,机械地四周张望一周,方铮驰正站在身后,“你刚才看到了吗?那真是苏徽?” 方铮驰摸摸他惊讶的脸,微笑,“世上最能所向披靡的人,就是舍得牺牲自己供人取乐的人。苏徽的刻薄话再锋利十倍也只能给那人的脸皮搔搔痒,根本划不出任何痕迹。” 秦礼言茫茫然地点头。 呵呵!!很显然,毒舌鬼是利剑,厚脸皮是棉花,利剑砍不断棉花,棉花倒是能缠住利剑。 其二: 某天,秦礼言还是坐在西餐厅弹琴,一人拍拍他的肩膀,秦礼言回头,闵榛笑说:“方铮驰呢?我找他谈点事。” “在吴经理的办公室里。” 闵榛走了。 时过片刻,又一个人拍拍他的肩膀,惊讶,“你还会弹钢琴?” 秦礼言又回头,更惊讶,“嗯?你怎么上这儿来了?”勾着他脖子低声咬耳朵:“这儿东西贵着呢,刀刀见血。存钱不容易,干嘛白白让人宰!” “哈哈!就算是小李飞刀本盟主也不怕,有人请客。” “你拉倒吧,我是盟主,你是副的。”秦礼言猛抬头,一脸坏笑地问:“谁请客?人家干嘛要请你?” 萧疏桐没来得及回答,闵榛和方铮驰从办公室出来,萧疏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抓着秦礼言的手指敲琴键,对闵榛说:“我先把话说在前面,本人向来钻进书堆里研究文献资料,专攻太平天国史,你那工地挖出古墓停工的事我帮不上任何忙。” “专家说,那就是太平天国墓,”闵榛笑着拉小桐同学,“想去参观吗?石刻非常精美。” 萧疏桐对着秦礼言耸眉毛,悄悄地说:“那是南宋的墓,我没骗他这个外行就不错了!”说完被拉走了。 秦礼言唉叹:“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转头问方铮驰:“你跟闵榛说什么了?” 方铮驰微笑,“我告诉过你,我入股了他的公司,停工对我有百害无一利,我没理由跟钱过不去,你说对吧。” “行了吧,闵榛根本不在意工程,”秦礼言同情地扫了扫萧疏桐,突然笑了起来,“闵榛能打得过小桐?谁信啊!他是全国太极协会的正式会员。高考考了三百多分,靠‘华东六省一市太极拳总冠军’的头衔进的大学。” 方铮驰一愣,失笑,“我认为这消息完全没必要告诉闵榛。人要有娱乐精神!” 呵呵!!很朦胧,君子有武术功底,奸商有“伪君子理论”,到底会鹿死谁手? 其三: 此事被列为“其三”有点勉强,只不过是方先生结束了诱供之旅,坐在书房里,敲着钢笔作出了如下总结: 1、他家大小事务由他妈一手总揽,掌管着审判大权、财政大权,以及生杀大权。 2、他妈虽然向来说一不二,但本身文化程度较低,脾气直爽,遇事容易急躁,很少转弯儿思考。 3、他爸脾气好,文化程度高,七十年代的大学生,当真是凤毛麟角。可喜的是,跟他一样,读迂了书。常年从事教育工作,成天跟礼义廉耻打交道,说得多了,自己也当了真,严格执行“言教不如身教”的准则。 4、他爸虽然有见识,但被他妈压迫惯了。 5、俩人太爱儿子。 方先生微笑,拿钢笔在“他妈”旁边写:突破口! 52 结束 八月中旬某日,方先生翻着报纸漫不经心地对秦礼言说:“报纸上说,过度用脑会导致智力下降,教育厅规定暑假禁止补课。” 秦礼言咽下西瓜瓤,吐出十几颗瓜子,哼了一声,“这规定根本执行不了,我爸今年教高三,已经连续补了一个多星期了。” “连续?”把报纸翻了一面,“难道周末也补?” “何止周末!你难道没上过高三?唉……想当年我上高三,寒假一直补到大年三十下午,我妈一个人在家准备年夜饭。” 方铮驰唇角上扬,尔后叹气,“你妈为家庭操劳多年,也该好好休息了。” “嗯。我妈快退休了。” 方铮驰放下报纸坐到秦礼言身边,就着他的手啃了口西瓜,“夏天吃西瓜不错,止渴清火。傍晚我们去后山跑步好不好?” “你这两句话挨得上吗?再说大热天的跑什么步啊。”抹了把额头,摊开干燥的手掌,“你瞧,汗如雨下!” 方铮驰哈哈大笑,一把搂住,“全身懒骨头!” 秦礼言打了个大哈欠,站起来往楼上走,“我去睡午觉,明天要给一帮吃饱了撑的老总上古代文选。”边走边嘟囔:“你的白教授周末要品茶散步逛古董店。老白菜梆子!” “脑力劳动者是该充分休息,报纸上刚说的,”方铮驰也站起来上楼,“我明天要动脑筋,现在养精蓄锐。” 秦礼言一呆,急忙转身往下跑,方铮驰拦腰抱住,笑眯眯地说:“你书房里的小靠床两个人睡不下。” “我睡地板!”秦礼言使劲抠手指,一肘子撞在他胸口上。 方先生点头赞同,“嗯!好主意!我们还没在地板上……” “方铮驰!”秦礼言一脚踢在他小腿上,抓着栏杆死活不撒手,“无耻!你耳朵有毛病!我要睡觉!” 方铮驰哈哈一笑,“我并没阻止你,而且,我还打算陪你睡。你……”手伸进t恤抚上胸口,轻咬耳朵呢喃:“……这么舍不得栏杆,难道是渴望在楼梯……” 秦礼言立刻僵直,慌忙放手。 完了,被扯上楼了。 第二天周末,早晨九点多钟,方铮驰站在秦礼言家门口按门铃,他妈打开门,把方铮驰上下打量一番,皱眉问:“你找谁?” 方铮驰一愣神,抬头凝目看看门牌,“这是秦礼言先生家吗?” “是。你是他同学?” “唉……”方铮驰叹气,“不是,我算是他老板吧,他在我的饭店里打工弹钢琴。” “噢!”他妈恍然大悟,然后敲着脑袋想了半天,“我听他说过,您叫什么?呃……瞧我这记性,是不是姓方?” “我叫方铮驰,阿姨。这是我的名片。”方铮驰掏出有生之年唯一一张名片递过去。 秦妈把他让进屋里,端茶倒水,方铮驰急忙伸手接过去,问:“秦先生呢?” “不在家,一放假就没影了。” 方铮驰微不可闻地叹气,神情落寞,迟疑了很久,秦妈紧张,心里直打鼓,说:“您要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其实……”方铮驰低着头,“他完全不必躲着我,砸坏钢琴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他趁我喝醉酒做的事我也不计较了……” 秦妈大惊,慌忙站起来,“咣当”椅子翻了,方铮驰吓了一大跳,猛抬头,“您难道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 秦妈一把抓住他,抖着手问:“钢琴要赔多少钱?他对你做什么了?” 方铮驰冷汗哗哗往下淌,“我还是……还是……直接找他……”想撤身,秦妈死死攥紧,“有话摊开了说,多少钱我们赔。” 方铮驰挣了几下没挣开,叹了口气坐下,“钢琴是租来的,我跟人家签了合同,秦礼言砸坏了,要赔十万,人家找我要,我只好找秦礼言,他也没钱。我们都苦闷,晚上在饭店喝酒,他趁我喝醉了,把我……”声音哽住,说不下去。 秦妈脸色煞白,脖子僵硬了半天没动,猛一抬,“喀吧”一声脆响,“他……把你……怎么了?打……了一顿?” 方铮驰哭丧着脸,突然抓住秦妈的手,“阿姨,我不是同性恋,我不知道秦礼言是,我没想诱惑他。两个男人在一起喝酒,谁会往那方面想?我哪知道他……” 秦妈像筛糠一样地抖,一巴掌打掉方铮驰的手,直着嗓子叫:“你胡说八道!你滚!你给我滚!” 推推搡搡把方铮驰赶出门,“砰”一声甩上,秦妈顺着门瘫在了地上。 方铮驰久久站立,叹气,“对不起!阿姨,对不起!”转身下楼,直接回了教工宿舍区,跟自己父母说:“如果他爸他妈不来找你们,请你们去找他们好吗?” 一番详谈之后,方教授表情哀痛地送儿子出门,“你在作孽!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方铮驰低着头过了很久,“我正在良心不安!可是……”抓住方教授的手,“爸爸,我要跟他在一起!” 方教授悲叹,目送儿子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秦妈站起来,倒在沙发上,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抖着嘴唇嘟嘟囔囔:“不可能不可能……” 厨房传来“噗哧噗哧”往外溢的声音,秦妈站起来走过去,端起炖排骨,“咣当”,整锅砸进了洗理池,秦妈“哇”一声哭了出来,撑着水池动也不动。 中午没吃饭,下午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脑袋里胡思乱想。 秦妈得到了“儿子是同性恋”这一暗示,想法就不由自主地往这方面靠,这孩子从小就文静爱读书,从来不像别的男孩子成天嬉闹;明明家住得离学校并不远,可他就是要住宿舍,整栋楼都是男生;都二十七岁了,从没谈过恋爱,叫他去相亲,比什么都烦躁…… 越想越不对劲,原本还非常肯定“姓方的血口喷人”,后来就开始怀疑“难道是真的?”,最后嘴上虽不承认内心深处却在悲伤“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其实,秦妈不知道,她找的这些证据完全不成立:爱读书是被逼的,她也不想想她丈夫是干什么的;住宿舍是因为懒,倒二十几分钟的公交,秦礼言能愿意?关于谈恋爱,秦礼言要求高着呢,他要找个高学历知书达礼的,她又不按照这要求给他介绍,秦礼言能不烦躁吗? 傍晚,秦爸回来了,秦妈一下倒在丈夫身上,把他吓了一大跳,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秦妈把憋了一天的事哆哆嗦嗦说了一遍,秦爸大骇,叫:“你听他瞎说!你听他瞎说!” “儿子……可能真的是。”秦妈抽噎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秦爸一根接一根抽烟,脸色煞白,半晌没说话。 “怎么办?你快想办法把他转过来呀。” 一包烟抽完,秦爸说:“先别慌,把小言找回来问清楚。” 一通电话拨过去,秦礼言跟方铮驰正在吃饭,接完电话疑惑,对方铮驰说:“今天他们怎么了?叫我立刻回去,突然就挂断了。” “那你回去吧。要我送吗?” “行了吧,别尽想歪点子见我父母。”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债,是这样欠下的 作者:江洲菱茭 大约一小时后,秦礼言刚进家门,他妈劈头盖脸就问:“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秦礼言脸色大变,猛抬头,眼镜差点甩掉,全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秦妈一把揪住他头发,对着耳朵叫:“你说!是不是真的?” 秦爸叹气,眼眶红肿,扳开秦妈的手,“你看他这个样子,还用问吗?” 秦妈“砰”一声打开门,指着外面,“滚!你给我滚!”一脚把秦礼言踢出去,把门关上。 秦礼言在楼道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使劲按门铃,“妈,爸,你们听我说,你们听我说……” 门始终没开,秦礼言如丧家犬一般失魂落魄地回了郊区,瘫在沙发上对方铮驰说:“我父母知道了,怎么办?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方铮驰心里一阵揪痛,长长叹了口气。 在市区,秦妈也瘫在沙发上,问秦爸:“怎么办?赶快找个女孩让他结婚!” 秦爸到阳台绕了一圈,进卧室抓了张报纸,下楼扔了垃圾,半个多小时后,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说:“要是让你跟女人结婚你愿意吗?” 秦妈一哽。 “不愿意是不是?儿子跟你一样都喜欢男人,你要是让他跟女人结婚,他会痛苦一辈子。” “那……那怎么办?” “没办法!要是开明宽宏,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要是觉得丢不起人,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跟他脱离关系。” 秦妈身体巨震,惊恐地盯着丈夫。突然跳起来,“全是那个姓方的害的,要没他,我儿子会变成……”惊觉自己在胡乱诬赖别人,陡然住嘴。 “就算没姓方的,也会有姓李的姓赵的。儿子……儿子……”秦爸握住妻子的手,“你还想要这个儿子吗?” 秦妈瞪着他,不停地问自己:还要吗还要吗……都没过一分钟,坚定地说:“要!” 秦爸抱住妻子,“我也要!” “我们……把他们拆开。” “我跟那个方铮驰谈谈。” 秦妈从桌底下翻出揉烂的名片。 秦爸居然在显眼的位置看到:方岳琛,某大学教授,梁秀婷,某医院医生。后面跟着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 秦爸叹气,“他是书香门第的孩子,我们小言……” 秦妈探头看了一下,“应该是讲理的家长,先找他们谈谈吧。” 第二天,两对家长坐在茶馆里。 方家老太一脸吃惊地问:“我们又不认识,找我们有什么事?” 秦爸迟疑着问:“您认识秦礼言吗?” 方教授笑了起来,“认识认识,白祈生的学生。你们是他父母?我不明白那孩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秦妈支支吾吾把事情说了一遍,话音未落,老头老太脸色绛紫,老太突然站起来,一把揪住秦妈的头发,“我好好的儿子全让你们毁了!你赔你赔你赔……”方教授在旁边劝,“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手你先放手。” 秦爸干站着,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秦妈大哭,毫不挣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老太一巴掌打在方教授身上,大怒,“你叫我以后怎么见人,你不帮我还帮着外人!” 方教授叹气,“事情出了,想办法解决,打一架有什么用?” 秦爸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攥住方教授的手,“您能跟您儿子好好谈谈吗?” 老太痛哭,拳头像雨点般打在秦妈身上,“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身子一仰,眼见要晕倒,方教授急忙扶住,“怎么了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 俩人走了,出了门,方夫人频频回头,唉声叹气,“小四子,欠债欠大了。” “用他一辈子去还!自作孽,他活该!” 茶馆里,秦妈抽抽嗒嗒,秦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始终是我们对不起人家,人家那么优秀的儿子……” 过了很久,秦妈站起来,“我舍不得儿子。只要人家同意,我没意见,我认了,谁叫我们理亏!” 过了几天,秦爸秦妈打电话把秦礼言和方铮驰叫到了家里。 秦爸跟方铮驰在书房里谈了半个多小时,俩人面容平静地出来,秦礼言非常惊讶。 秦爸秦妈嘴上接受这儿媳妇了,但始终都爱搭不理。 不过,没关系。 只要进了门,方先生有的是办法讨好俩人。 冷空气南下,秦礼言打电话回家嘘寒问暖,第二天送了两件羊绒衫过去,还是秦妈喜欢的深红色和秦爸喜欢的墨绿色。价格牌剪了,秦爸上网一查,国际名牌,一件上万块,秦妈问:“我们小言有这闲钱?” 秦爸皱眉。 小事情多了。 提醒他们自来水管道检修,提前储水;未来几天连续阴雨,提醒他们太阳能热水器插头接触不良;蟹肥时节,送了一箱大闸蟹,外加葱姜醋…… 这些事情一律由秦礼言完成。 他爸他妈深知,自己这懒儿子不可能这么细心。 方先生三不五时拉着秦礼言登门,秦礼言偶想偷懒,方先生厉声训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你读了这么多年书难道连扁毛畜生都不如?!” 秦礼言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方铮驰,孝顺双方父母从此不敢怠慢,渐渐养成了习惯。每周至少到方教授办公室去一趟,帮忙打扫、一起吃饭、说笑聊天……实在没事就买块蛋糕送过去。老头乐得逢人就说:小言好,比我那几个儿子儿媳都好。 周六去方家,周日回秦家,各带一后备箱生活用品,两家的大事小情方先生包了一大半。时日一久,两家人惊奇地发现,一到星期五就开始盼望俩人回来,提前张罗着准备菜肴,方夫人说:“小言爱喝汤。”秦夫人说:“小驰爱吃蔬菜。” 半年后,快过年了,秦爸给方铮驰打电话,“小驰啊,年夜饭上这儿来吃,把小言带上。” “好的,叔叔。” 秦妈问:“他同意吗?” “我发现我好像挺喜欢那孩子的。” 秦妈一愣,“我好像也挺喜欢的。这儿媳妇好啊,比儿子都好。” 秦爸点头,“见多识广、温文尔雅、正直宽厚、谦和有礼,见谁都笑眯眯的,还孝顺长辈,做着一手好菜。” “嗯。还很会赚钱,我们给小言买的房子,他一转手赚了近二十万。” “我们傻儿子要是能有他一半优秀,我也就知足了。” “那你就把小驰当儿子看呗。” 秦爸笑了。 俩人也不想想,这么“优秀”的小驰怎么就甘于屈就他们那个傻儿子的?傻儿子能驾驭得了那么“优秀”的小驰吗? 吃完年夜饭,他爸摆出棋盘,招呼秦礼言:“儿子,来杀一局。” 他妈拎着抹布立马从厨房冲出来,“秦礼言,你敢!去倒垃圾!” 他爸苦着脸哀求:“一局,就一局。” “你说这话谁信?他输了你又得破口大骂。秦礼言!傻站着干吗?还不快去!”转脸对方铮驰说,“小驰,你陪叔叔下。” 秦礼言只好提着两大袋垃圾下楼。 方铮驰连输两局,尔后扳回一城,秦爸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说:“好孩子,小言七八岁我就教他下象棋了,到今天光输不赢,真没用,他一辈子都别想斗过我。” “叔叔,过奖过奖,您成让!” 秦礼言刚回来,正站在门口,闷声不吭地进厨房,心说:爸,您快别说这话,您啊,一辈子都斗不过对面那位! 半夜,俩人回家,秦礼言眼皮直打架,方铮驰抱着他进门,“洗完澡再睡,要我帮忙吗?” 秦礼言睡眼朦胧,打着哈欠嘟囔:“我这亲儿子都不如你这大尾巴狼,我还洗什么澡?” 方铮驰讶然,失笑,“你怎么不说我父母夸你比我好的?”帮他脱鞋子,“在你家,你是儿子,我是儿媳妇;在我家,我是儿子,你是儿媳妇。回到这里,我是丈夫,你是……” 秦礼言突然睁眼,“你说什么!!!”抄起鞋子就扔了过去,方铮驰赶紧侧身。 只听见“喀嚓”“轰隆”“哗啦”三声连作,秦礼言傻眼了,落地玻璃灯瞬间倒地,碎片连蹦带跳洒得满客厅到处都是。 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股溜溜滚过来,方铮驰笑眯眯地捡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着灯光欣赏了好一会儿,“这是琥珀,原本镶在灯座上的……”秦礼言使劲咽了口吐沫,方铮驰搂上他的腰,亲了亲嘴角,“单独看它也很漂亮是不是?”秦礼言赶紧点头,方先生吻上唇,辗转多时,笑着问:“今晚怎么过?” 秦礼言白了他一眼,“我困了。” “你想逃避义务吗?” 秦礼言呵呵一乐,率先上楼,扭头眨着眼睛说:“你错了!我现在的行为用专业术语说叫‘肆无忌惮地恃宠而矫’,你活该!” 方铮驰笑着跟了上去。 碎碎平安,方先生终于实现了他多年来的远大志向――建立一个排除性别之外的和乐家庭。我们祝贺方先生功德圆满! 本文到此结束。 哈哈!债,是这样还完的。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