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刻拍案惊悚》 分卷阅读1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1茉莉 早晨的时候,严家当家的差人送来一盆茉莉,翠绿的叶子衬着朵朵奇特的淡紫色花朵,甚是惹人喜爱。 楼陵只看一眼,心中已明七八分。 说是几天前,滨洲人称刘血蛭,时常仗着家有万金欺行霸世,对小商户敲诈勒索的刘学智死了。 他死相甚是恐怖,他双眼大睁,眼珠子似乎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嘴巴张很大,十指掐住地面,连指甲都掐断了,扭曲变形的脸看起来会吓死人,而据忤作何人觉验尸后证明,刘学智确实是死于惊吓过度。俗称“吓破胆”。 死亡时间大约在子时,尸体被人发现时,已经出现尸僵。 死亡地点,也是案发第一现场,在刘学智的睡房中,过份地整洁,不难知道他并没有与凶手交手,奇怪的是,在刘学智的指甲中,发现了不少来历不明泥土,故现在,推测凶手是由外侵入,并且与刘颇为熟悉的人。 现场最古怪的发现,却是一朵茉莉,紫色的茉莉。 2秋娘 楼陵摇着扇子大摇大摆欲入滨洲衙门,守门的衙役按住腰间的刀,上前一步拦住他:“什么人胆敢擅闯衙门!” 楼陵瞥了他一眼,却见另一边守门的衙役拼命向拦他的那个挤眉弄眼,只是通通被无视了。楼陵笑了笑,一闪身,扇子敲上拦门衙役的穴道,将他定住,道:“你是第一个敢拦我路的人。”又转向另一个衙役,问:“新来的?” 衙役猛点头,急急说:“楼公子,我们大人在等你。” 楼陵含首,便头也不回地进入。跟在他身后的侍从,手中抱着一盆淡紫色的茉莉。 滨洲府伊楚江开正伏案研究宗卷的时候,楼陵推门而入。楚江开连头也没有抬,说:“鸿渡找到花了?” “嗯。”楼陵示意随侍将花放到案头。楚江开这时才认真研究起来。 楼陵道:“花的主人,是'云雨梦泽'的花魁,杜茉。” 楚江开看了好一会,却看不出,这盆茉莉除了花的颜色,还有什么与众不同。 楼陵自顾自坐下:“你不用看了,我已经差人去请杜茉,应该快到了。”话音刚落,就听见几声脚步声,随后,楼陵的贴身侍从楼晨进入,身后跟着一名颇为美貌的女子。 楼晨行过礼之后说:“主人,楚大人,人已带到。”他说完便自动退出书房。 “你就是杜茉?”楚江开问,楼陵白了他一眼,好白痴的问题。 “是。” “你认识刘学智?”楼陵这回抢先问,那些废话般的问题,全部省略。 “是。” “莫非,他是你的恩客?”楚江开问。 杜茉一听这话,咬住粉唇,脸阵红阵白。 半饷,才点点头,说是。 楼陵见她神色怪异,放柔了声音道:“你有什么苦处说出来,楚大人会为你做主的。” “是啊,楼阁主也会帮助你的。”楚江开顺便拖楼阁主下水。 杜茉看了看座上的父母官,噗嗵一声跪下。 说这杜茉,真名杜秋娘,是距离滨洲几百里外一个名叫奎达的地方,杜氏茗茶大小姐的丫环。这大小姐,就叫杜茉。 三年前,杜小姐被许给刘学智。 因路途遥远,在半道一家客栈过夜。当时一个万姓青年恰好也来投宿,他与刘学智臭味相投,在酒肉尽欢时,打下一个荒唐的赌。二人赌色子,若是刘学志赢,那么万姓青年就将与他同行的三房侍妾,与一千两银子赔他;若是万姓青年赢,刘学智就将新婚的妻送他。 结果,刘学智大败,输掉了新婚的妻子。 他将事情原尾告诉杜茉时,杜茉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嫁了你,自当随你。你说怎样就怎样,妾怎敢不从?” 次日,万姓青年去敲杜茉的门,却发现她于房中悬梁自缢,已毙命多时。而这个时候,迎亲队伍早已启程。 刘学智是去迎亲,自然不能空手而回。他让秋娘扮做杜茉,将嫁妆送给随从,将他们遣散。回到滨洲,称是遭遇强人,其他人命丧刀下,只余他与新娘杜茉。 “难道刘学智的父母信这话?”楚江开插嘴问道。 “不信又如何?重要的是面子。”楼陵说,一边把案上的纸张揉成团,塞进楚江开嘴里,一面示意秋娘继续。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却不想……刘学智狼心狗肺,怕我将事情说出来,几个月后将我……卖到邻城的香怡楼……”杜秋娘说到这,嘤嘤低泣:“我在那里呆了一年,趁老鸨不备逃出,化名杜茉,回到这里……” “想报仇?”楼陵合起扇子。 杜秋娘点点头。 “人是你杀的?” 杜秋娘摇头。 “那这花做何解释?”楼陵将茉莉花摆到杜秋娘面前。 “这是小姐的花。”秋娘说:“小姐最喜爱的便是茉莉,这盆紫花茉莉,更是惜如珍宝。当时我将它藏在树洞中,后来才遣人去拿,它跟了我三年了。” 楚江开略一沉思,问:“你可曾摘过茉莉的花朵?” 秋娘说:“不曾。我连叶子都不摘,小姐会不高兴的。” “那这个是什么?”楚江开指向一枝分丫,很明显的,是被截断的痕迹。 秋娘脸色乍变,苍白得吓人:“是……小姐……是小姐……!” 楼陵以扇掩唇笑道:“杜小姐已经死了三年了,要显灵也该早显了。”他话音刚落,鼻息里却猛然窜进一股冷香,并不浓郁却香得幽远。 “啊!!”秋娘尖叫起来,尖锐的声音让楼陵皱眉。“是小姐的香气!是小姐!”秋娘紧紧抱住自己,极度的恐惧包裹着她。 “啪。”楚江开将窗户关上,香味也随之减淡:“是风吹动了茉莉,使它的香气溢出。” 楼陵看着秋娘的反应,心中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3鬼屋 晚膳的时候,严鸿渡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于是他顺理成章打破了一个青花碗,刚好这一幕被踏进他家门的楼阁主看到。 楼阁主摇着扇子笑说:“谁惹了严大少发这么大的火?让他又摔盘子又是摔碗的?” “手滑。”严鸿渡说。顺便让下人多备一份碗筷。 “还是鸿渡了解我。”楼陵乐呵呵地坐下,“守华是谁?新来的仆人吗?” 严鸿渡无言。 饭罢,撤去剩汤残羹,换上雅乐丝竹,唱起楼陵喜欢的《平沙落雁》。 严鸿渡看着倚肘闭眸,聚神聆听的楼陵,还是决定打断他:“姓楼的,你是来借钱呢?还是来借物?”严大少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银票。 楼陵眼也不抬,唇角勾起一抹笑,道:“果然,全天下最了解我的人,非严大少莫属。我是来借东西的。” “何物?” “严鸿渡。” “我不是东西……”严大少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灭哈哈哈!严大少当然不是东西!”楼阁主得逞猖狂大笑,严大少已经挖好坑,准备把脸埋进去了。 次日清晨,一辆马车自严府驶出。 车厢中,楼陵神态认真,指着刘学智死状的图给严鸿渡看,一面讲述杜秋娘的故事。 听罢,严鸿渡说:“倒像是冤鬼索命。” “怪力乱神。”楼陵收起图画。 严鸿渡凑近他,伸手揽住纤细的腰身:“陵,你怕么?” 楼陵旋身将收起的图画装入行囊中,顺势脱离严鸿渡的怀抱:“子虚乌有的东西,没什么可怕的。” 严鸿渡极不自然地收回手,说:“也是。” 斜阳挂山头时候,严楼二人,到了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位于逵达与滨洲中间,方便往来或从商或探亲或游玩的客人。 因为附近就这家客栈,于是本来的不大的店经常性客满,今晚,也不例外。 “真的没有房间了?”楼陵逼问,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洁癖如他实在不可能会去跟一大堆不认识的人共挤一炕。 客栈老板战战兢兢地说:“真的没有了……” 楼陵眉毛一挑,扯下严鸿渡腰间的钱袋,全部倒在柜台上,刚好十两。 “现在呢?有没有?” 只见掌柜的老鼠眼乍然放出金光,他连忙说:“有有有,刚好有一位客人退了房……我刚刚怎么就没想起来……只是只一间,您二位……” “无妨。”楼陵说。 “那,我让小二带二位上去。”掌柜的转向小二说:“带二位爷去二号房。” 小二一听,脸色随之一变:“掌柜的……那是……” “闭嘴!快带二位爷上去!” 楼陵意味深长地看了掌柜一眼,便随之上楼。 到了房前,小二颤抖着手举起钥匙,怎么也对不准房门上的铜锁。 半天,楼陵终于看不下去,夺过钥匙,伸入锁孔,却转不动了。 “你确定这支是这个房间的钥匙?” 小二把头点得像啄米鸡。 楼陵又来回试了几下,铜锁依然纹丝不动。 楼陵恼了,举手为刃欲将锁一刀两断。 严鸿渡见状,从后面搂住楼陵,仗着身高的优势,将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手握住他的手,楼陵眉头微皱。 “开这种锁要有耐心。”严鸿渡只轻轻一拉一转,咔嗒一声,铁将军终于放行。 楼陵跨前一步猛将门推开,却不愿踏入了。 只见房中厚厚一层灰,诸葛亮的八卦阵布了一个又一个,一点也不像老板所说,刚刚住过人,除非刚住过的是蜘蛛精。 “还不快清扫干净。”严鸿渡支使小二,小二看着被打开的房间,表情扭曲,腿肚子抖如糠筛,严鸿渡戳了他一下,他立即跳起来,大喊鬼啊!!然后神速消失在鸿渡的视野中。 “……”严鸿渡终于后悔了,他走了谁来打扫?楼陵?算了吧……他打扫的话这里就要从盘丝洞变成瑶池那个朦胧仙境了。 费了好长的时间,总算是把房间打扫完。 楼陵这才肯高抬贵脚,踏入房中。 一进房,只觉气温骤降,犹如换了一个季节,由四月初夏,变成九月晚秋。 有一瞬间,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冤……”由于声音不大,楼陵分不清是“冤”还是“怨”。 他环顾四周,除了那个正在收拾被褥的严鸿渡,并无他人,连刚刚人来人往的走廊也安静得可以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窗外屋顶上一只炸毛的猫对着他,摆出蓄势待发的姿势。 楼陵一挑眉,猫“喵呜”一声惨叫,连滚带爬逃下屋顶。 “我去让店家换一套被褥。”严鸿渡交待一声便走。 严鸿渡刚踏出门,楼陵又听到了“冤……”,这次比刚刚来得清晰,却依然分不清是冤还是怨。 楼陵背脊一凉。 突然,他看到一个女人。 正确来说,是他看到在镜子里,有一个女人,美丽的女人。 她正对着镜子梳妆,可是,梳妆台前,空无一人。楼陵却清楚地看到,她正梳着一头如云秀发,将头发挽起,插上步摇珠花。然后描眉画目,胭脂将她本来就美貌的脸修饰得更美艳动人。她梳理好一切,站起身。楼陵才看清,原来她一身红色霞帔。她缓缓走到楼陵面前。虽然楼陵并没有在镜中看到自己,按照摆设来说,确实是走到他面前。他只觉得寒气逼近,四周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冷。 她踏上椅子,三尺红绫悬上屋梁。 一套,一蹭。 鲜活的生命,在楼陵面前,慢慢消磨殆尽…… “陵,陵……” 楼陵睁开眼,看到的是严鸿渡关心的脸。 “怎么睡着了?” 楼陵有些茫然,抬头看什么都没有的屋顶。 “到床上睡吧,被褥都是全新的。” 严鸿渡为他除去鞋袜,将他扶上床,自己也躺下,将他抱入怀。 楼陵似乎睡迷糊了,任由严鸿渡带上床,任由他拥抱,再次沉沉睡去。 严鸿渡看着他熟睡的脸,以唇轻触他的耳朵,在他耳边低语…… “隆隆……”夜半惊雷惊醒了熟睡的严鸿渡,他睁眼一看,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虽然是暗夜,可是楼陵的眼,却意外的清楚,他的嘴巴张了张。 又一声雷炸响,严鸿渡听到了,仿佛耳语一般,楼陵的话,他说:“杜茉。”严鸿渡也看清了楼陵眼中的惊恐。 伴着轰鸣与闪电,严鸿渡猛回头一看。 一个身着霞帔女人,吊在屋梁上,手却僵直地指着他。 雨,开始下了。 严鸿渡不晓得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反正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陌生的屋顶。他张望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正睡在地上。 “严大少,日上三杆啦!”楼陵居高凌下地看着他,顺便将一床被子往他身上一丢。 严鸿渡拉下被褥,坐起身,看到楼陵正对着床噼哩啪啦不知在做什么。 “严鸿渡,去给我找把斧头,速度!”楼大阁主发威,一声怒吼胜似昨夜惊雷。 惊雷? 严鸿渡想到了什么。 他慢慢抬起头,望向屋顶。 一点异色在梁上,轻轻颤动,风过,被刮了下来,落入严鸿渡怀中。 一朵茉莉。 紫花茉莉。 严鸿渡想起来了,那只僵硬的手!他猛地跳起来,冲出房间:“我去拿斧头!” 楼陵叹了一口气,也走出房间。 走廊并没有风,房中窗户紧闭,严鸿渡刚放在桌上的紫花茉莉,像被风吹抚,像刚刚在屋梁上那样,微微颤动着。 严鸿渡不顾站在房门口跳上跳下,大喊大叫的掌柜,拿起斧子,狠狠一下劈向床面。 “里面果然是空心的。”砍了数下之后,真相慢慢显山露水。 楼陵走近一看,床底的暗阁里,有字。 掰开乱七八糟的木板,楼陵终于看清,底下的字是…… 枉,枉,枉,死亦不休! 无落款,旁边却有一支宫式茉莉花样的簪子。 楼陵要伸手去拿,却被严鸿渡拦住,楼陵不解。 “有毒。”严鸿渡说。 楼陵一惊,赶紧收回手,他倒没想到。 “这么说来,杜小姐有他杀的嫌疑?可是不对啊……”楼陵想到那个不知是梦是实的画面。 “或许是……逼不得已。” “怎么说?” 严鸿渡不语。 严楼二人将房间彻底检查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于是找来掌柜的,将房间长期包下来后,才再往奎达。 临行前,掌柜的终于向他们坦露实情,说了三年前那件事。楼陵看到的那个女人,确实是杜茉 4万念 5 杜氏茗茶的名气,不只是杜氏出产的茶有多正宗多好喝多物美价廉,最最出名的,莫过当年绣楼上,巧笑倩兮的杜小姐。 求亲的人几乎踏平了杜家大门,其中,万家公子无论长相还是家世,与杜家小姐最为登对,偏偏万家公子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入不了杜小姐的眼,亲人媒婆好说歹说,软硬兼施,杜小姐却是抵死不嫁。 终于 万公子恼羞成怒,欲强娶杜小姐,却被告知,以经许了人家,万公子怒极攻心,疯了,万家渐渐衰落。 城里民众口口相传的故事到这里便没有了下文。 楼陵讶异于背后竟还有这样一个故事,更讶异秋娘没有将这个故事讲出来。 依万家的名气,不到半个时辰,严楼二人便找到了万府。 万府曾经的风光到现在苔痕上阶绿,野草盖园黄。万府大门上方的门匾朱底金漆布满灰尘,大门半掩。 楼陵推开门,映入眼中的是久无人管理而杂草从生的前院,几只流浪猫窝在其中晒太阳,大厅窗门紧闭。 “有人吗?”楼陵喊了一句,无人应声。“有人在吗?”他提高音调再喊。 厅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是个妇人,一身干净绸衣,可是却打满补丁,头发全部挽起,用木簪固定着。 “你们是谁?”她眯着眼端详严楼二人,妇人看起来约摸40来岁,声音却十分苍老。 严鸿渡做了个揖,道:“在下姓严,来找万家的公子。” “这里没有什么万家的公子,请回吧。”妇人面色不善。 楼陵踏向前一步,面带微笑,说:“夫人,心病还需心药。” 妇人眼睛一亮,连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你知道如何医?” 楼陵摇摇扇,点点头,故作神秘。 “公子快请入内详谈!”妇人高兴到不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楼陵向严鸿渡得意地笑, 严鸿渡摇摇头,骗人不好。 “请问公子名讳?”妇人问道。 “楼姓,单字陵。夫人唤我楼陵既可。” 谈话间,已经转到一个被一条锁链紧锁住的房间,里面微传来含含糊糊的声音。 楼陵站定屏息细听,勉强听到什么死,什么布,最清晰的一句,便是“杜茉”。 “犬子便在里面。”妇人,道:“三年前,他出游回来,便大病一场卧床月余,病愈后,就成了这番模样。” “可否请夫人细说?” “都是杜家那个小贱人。”妇人说得咬牙切齿:“我们念儿好心去给她送嫁,一送便送了几百里。没想到这小娼妇恩将仇报,把念儿逼疯,害得他,整日叫着她的名字……我们老爷求访多少名医花了多少银两都无用,他听说普陀寺的金丹能治疯病,就匆匆去了,怎知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说到伤心处,妇人老泪纵横:“我已经哭哑了嗓子,哭瞎了眼睛,哭坏了身子,不知道还能撑到几时,可怜我们念儿啊……” 楼陵连忙劝到:“夫人切勿伤心,令公子的事,晚辈会想办法。” 严鸿渡也附和道:“是啊,楼阁主的医术可是独步天下!”楼陵不着声色踩了他一脚。 “请楼先生,救救我们念儿吧!”妇人下跪,磕头。 楼陵开始思忖该如果收场。 打开关着万念的房间门,里面又阴又湿,森寒气息甚至比杜茉吊死的那间房更重。 万念生得一副好皮相,连阅过美人无数的严鸿渡也不得不承认。 可惜,此时的万念,灰头土脸,衣衫偻缕,披头散发,目光呆滞,神情时而惊恐时而茫然。 楼陵让严鸿渡制住他,才走过去,把把脉。 “令郎脉象平稳。”楼陵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 楼陵突然说了一句话,他说:“杜茉。” 万念脸色霎白,激烈地挣扎起来,空中发出奇怪的声音。 楼陵却听懂了,他自己也奇怪为什么他听懂了。 万念在说,别过来,你已经死了!离我远点!我已经不想娶你了!你走开! 是杜茉,他在害怕杜茉。 楼陵感觉到四周空气骤降,他注意到万念的目光死死盯着一点。 窗下,裙摆逶迤。 那里没有人。 那里没有人。 “陵,陵,你怎么了?”注意到楼陵不对劲的严鸿渡叫了好几声,楼陵均没有反应。 茉莉花的香味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半饷,楼陵才缓过神来。 窗下什么都没有。 “你看到了对吧?”楼陵问。 严鸿渡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你看到了。”楼陵却是看向万念。 万念像听不到他在说话似的,痴笑着自言自语:“秋娘……秋娘……小姐……死……死亦不休……” 楼陵想听清他在说什么,却再也听不懂了。 杜茉,秋娘,万念,刘学智四人就纠格更难理清了,又似乎,明朗许多。 楼陵真正想不透的,是频频出现的杜茉的冤魂。 这促使楼陵想去见杜茉的双亲。 他让严鸿渡留在万府,看看还有什么异常。他自己一个人去了杜氏茗茶。 楼陵向杜老板说明自己是杜小姐派来的后,杜老板的态度,转变得极快。 他冷淡地说:“一个出嫁三年,连一封书信都没来过的女儿,不要也罢。” 楼陵,道:“杜老爷,小姐,已经死了三年了。” 杜老爷自是不信。 楼陵那管他信不信,径自把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个明明白白。 杜老爷口中虽说还不信,可又怀疑起,依女儿的性格,是觉不可能三年毫无音信的。 “其实我此来,是为向杜老爷问明,杜秋娘,是怎么样一个人?”楼陵道,杜老爷的相信与否,都与他无关,弄清事实,可比这个来得重要。 杜老爷将信将疑,还是对楼陵说起一个故事。 十几年前,杜老爷一做官的友人犯了大祸,要连诛,他只有一个女儿,才十一岁,幸运地得以存活。(古代诛九族的刑罚,十四岁以下免刑,但会被流放或做其它刑罚)杜老爷买通官府将她救出来,改名换姓留在自己女儿身边。 秋娘年龄虽不大,却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大小姐,做什么都十分谨慎从来不越规。杜老爷说了许多次让秋娘直唤杜茉的名字,秋娘每次都应好,但从来不曾实行,一直喊她小姐,时间一长杜老爷也不再纠正,任由她去了。 楼陵仔细听完后,说:“多些杜老爷,小辈告辞。” “等等。”杜老爷叫住了他:“茉儿真的死了……?” 楼陵点头。 杜老爷大恸。 楼陵回到万府,严鸿渡急急找上他,说有两件紧急的事情。 “在万念房中窗户下找到一封署名'杜茉'的信。” 楼陵并没有多少惊讶,这是他有所预料的事情。 “另一件呢?”楼陵问。 “杜秋娘,自杀了!” “什么!” 5真实 楼陵与严鸿渡快马加鞭赶回滨洲,楚府尹却告诉他们 他们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半倚在床上,杏目点漆,看着他们三个走到她床前。 楼陵走近了,说:“这算是畏罪自杀么?” 杜秋娘轻笑,摇头反问:“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畏罪自杀?是小姐说她寂寞,我想去陪她。” “她寂寞?是谁让她这样寂寞的?”楼陵再问。 杜秋娘说:“刘学智。” 楼陵一扬手,严鸿渡配合地将从万家找出来的信。 “信封写万念公子收,杜茉启,内里的信却是杜秋娘。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杜秋娘看了看那个陈旧的信封,淡淡笑:“这种东西也能留?那个万公子,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信确实是我写的,不过……”杜秋娘望向楼陵,目光冰冷,带着绝对的自信,“光凭一封信,你想说明什么?难道你能叫死人说话,出来指证我杀了他们?” “让死人说话我是做不来,但是让活人说话就简单多了。”楼陵拍拍手,一个人走了进来。 谁都没料到竟然是他!万念! 万念看到杜秋娘,踌躇了一下,站在门口没有动。 “万公子你说,那天晚上,你听到了什么?”严鸿渡轻声问到。 万念盯着严鸿渡,说:“小姐,是祸躲不过,天注定要你嫁他。那谁也改不了,不如一死方罢。再投胎转世,嫁个好人家。秋娘会陪着你,下地狱也陪。”万念说完,比了个吊死的动做。楼陵示意下人将他带下去。 杜秋娘的表情有些扭曲,却仍辩道:“我只是叫她去死,并没有杀她。” “你叫她去死,已足以判教嗦,怂甬之罪。”楚江开不愧为府尹。 “呵,罪不致死吧?楚大人。”杜秋娘说。 楚将开无言以对。 “为什么要教唆杜茉自杀?”楼陵不解。若是要夺刘家少夫人的名头,只要让杜茉随万念去了便好。 “她招人讨厌。永远高高在上的模样,连嫁个人都要挑三拣四。她凭什么?她根本没资格!她只是一个商人的女儿!” 对,一个商人的女儿。 哪里比得上她名门望族。 士农工商,商人,最最低级的商人! 凭什么支使她? 总有一天,一定要超过她!当时才十一岁的秋娘暗自发誓。 “那关于刘学智之死……”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把他吓死的?”不等楼陵说完,杜秋娘抢词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吓死的?”楼陵摇扇看她,杜秋娘面如土色。 “我只是去找他而已,怎么知道他就那么死了。”杜秋娘为自己辩解。 楼陵合起扇子:“你是怎么去找他的?戴着凤冠,穿着霞帔,说着夫君,你怎么不要妾了?”他拍拍手,下人托着一个盘子走进来,盘中,有鲜红的霞帔和华丽的凤冠。 “这些东西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楚江开道:“案发后,你还没来得及销毁证物,便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杜秋娘凄然笑笑,道:“纸包不住火。我确实是扮成杜茉将刘学智活活吓死。但是他罪有应得!若他问心无愧,我一个小小技俩,又奈他何?他不过是一个浪荡子,仗势欺人。” 还将她推进火坑,卖入烟花之地! 他又凭什么? 还有这屋里一干人! 通通去死吧! 让我拖你们下地狱吧! 杜秋娘突然头一歪,楼陵意识到,不好!她自尽了! 他走近一探,果然。 “没落大小姐的悲哀。”严鸿渡说。 几天后,楚江开来找楼陵,说,那盆茉莉,枯了。 楼陵淡笑:“也是该安息了。” 楚江开不明白,楼陵却也没有解释。 完 1男尸 庄府屋后的荷花池浮起了一具男尸。 没有人知道这具尸体姓甚名谁,又怎么会在这里。 于是庄家的主人报了官。 官,说大,不大。 却是这滨洲府官职最大的官。 姓楚,名江开。 楚江开去办案的时候,身边有衙役有忤作还有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个人叫楼陵。凡是滨洲有什么杀人放火抢劫,都可以在人群中看到他的身影。 有句话说,人的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而楼陵的好奇心,绝对可以杀死一打以上的猫!为了他这点好奇心,他还专门成立了一个非法民间组织,叫乾坤含闲阁。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就不多说了。 楚江开让衙役把尸体捞上来,这男尸衣装华美,头上还戴着金镶玉发束,一看就知道,非是普通人物。 仵作何人觉上前检验一番,说:“依体温来算,此人已经死了一日以上。按尸斑及尸体僵硬程度来看,这个人,刚死。若是照何某独门密诀来推,这个人,死了起码有三年!”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失色。 楼陵摇摇扇子,说:“何仵作,你的独门密诀恐怕是要出错了。你看他皮肤还有弹性,光泽。关节也可以活动,怕是在水里泡久了所以失温较快……”楼陵说到一半却噤声了,他也发觉有矛盾。 如果真的是在水里泡久了,那尸体会变色肿涨,腐化速度也会加快,可是这具男尸却没有这种情况。 “楼阁主也发现了?”何人觉问。 楼陵点点头:“还是先将尸体带回再仔细检查吧。” 2水底 2莫愁 徐家新买了一个奴儿,才十一二岁,却长得水灵灵标致得很。徐老太君给她取了个名,叫莫愁。 一晃四年过去了。二八年华的少女越出落得水灵。 徐家的少爷与莫愁日久生情,竟是不可自拔了。 少爷爱上丫鬟倒是没什么,最多收了做个妾室。后来却说是,徐家为少爷定了门亲,他未过门的妻,是富家独女从小被视做掌上明珠,对她是百依百顺。 洞房花烛夜,本应是新婚夫妻情侬意切时,怎知少爷竟是失踪了。原来是新婚夜跑去与莫愁相会。 少夫人对丈夫居然爱上一个丫鬟是恨之入骨。 于是万般拦阻,硬是将少爷逼到卧病。 少夫人歹毒心肠,竟是剜了莫愁一双眼做药引! 少爷知道后,伤心欲绝,与莫愁双双投湖自尽,化作一双并蒂莲。(《莫愁女》) “就这样,这个湖,就被称为莫愁湖。”楚江开总算是讲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 楼陵无趣地打了个呵欠,数着九曲桥是不是真的有九个弯。 严鸿渡似乎神游已久。 “你们……”楚江开只得无奈。 “我少说听了八百遍了这个故事。”楼陵说:“楚大人带我们来这湖边的重点是什么?” 楚大人拿出一幅滨洲水利分部图,指给他们看:“庄家的荷花池的水是由莫愁湖引入。那具男尸也就有可能是从莫愁湖流入庄家的。” 楼陵细看一番,倒是有些不同见解。 “莫愁湖的水,是由池底泉脉灌入。而引莫愁湖的水,却不止是庄家一家。庄家随地势偏低,却离莫愁湖远着。” “如果真是从莫愁湖流下去,为什么不会流到我家呢?”严鸿渡指了指图卷,有引入湖水为池的,离湖最近的一家,便是他严家。 “这也是……” 三人正各自凭栏思索着,却不知几个少年人,嘻嘻闹闹,推推攘攘往九曲桥上的亭子走来。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笑闹间,一个少年突然撞上楚江开。这一撞不要紧,却把楚江开手中的滨洲水利分部图撞掉,落入绿盈盈的湖水中,沉了下去。 有一那么一瞬间,楚江开想把肇事者也给丢进去。 图,并非是名家绘制,并不值钱。可是却是那么重要的,绝无仅有的一张!若是重画,又要量地考查,还要请通晓水利的人来画。说多麻烦有多麻烦、 “对不住对不住!我……我们帮你把画捞起来。”闯了祸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拉扯头发,说。 几个伙伴起哄了,嚷嚷道:“庄睿,快脱了衣服下去吧!” “我不会凫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被称做庄睿的少年似乎着急,却又没办法。 “怎么不会呢?我记得你以前游得很好啊!” “对嘛。我都游不过你。” 少年们又纷纷谈论起来。 “滨洲的浪里白条呢?”其中一个说,找了找,却发现自己口中的滨洲的浪里白条白云泉正在脱鞋脱袜脱外褂,脱得只剩里衣。 再噗嗵一声,便扎入水中。 过不了多久,一颗脑袋自水里钻了出来,他举起手,手中正是那图卷。 少年欢呼起来。 白云泉慢慢地游过来,先将图卷递给庄睿,庄睿接过,伸手要拉他上来。 却不知怎的,白云泉突然猛沉下去。 “有什么东西在拉我!” 还是楼陵眼明手快,猛冲过来,拖住白云泉的手。 湖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与楼陵竞力,楼陵拼尽气力仍拉不过。 楚江开严鸿渡二人忙过来相帮。幸得人多,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是将人拉了上来。 “云泉,你水性在我们中算最好,怎么在这里栽了跟头?”伙伴其中一人问。 白云泉似乎惊魂未定,直指着右脚。 楼陵急拉高白云泉的裤腿一看。 原来是水草。可是,这是什么? 楼陵将缠在白云泉脚上的丝状物拿下来,却发现这是 “头发。”严鸿渡说。 “大人!” 正当一行人疑虑的时候,一个衙役匆匆而来,说:“大人,何先生请您去,说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讨。” 楚江开欲去,这边又疑点重重脱不开身。 严鸿渡看出他的踌躇,说:“你去吧,这里有我和陵。” 楼陵却很不卖严大少面子,道:“我和江开去。鸿渡你调查看看湖里有什么。 严鸿渡颇无奈,目送他里离开后,又差人去找帮手。 帮手找来了,一群小朋友却围在那看。 严鸿渡皱眉,本来就不算,这些小鬼还来凑气。 赶赶赶……赶走了几个却有两个死赖着不走。 这两个,就是庄睿和白云泉。 “人家走了我们陪你嘛~”理由十足冠冕堂潢。“更何况这里是公有土地,你能来凭什么我们不能?” 严鸿渡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不与小孩儿较真,直接将他俩忽略,迅速展开对莫愁湖底秘密的调查。 下水的一共五人,都是善水性的汉子,凫水对于他们来说,真真比在陆上走路还简单。 这一次,严鸿渡却是强烈要求他们,必须在腰上缚上麻绳,带上匕首,才肯让他们下水。 汉子们似乎也意识到看似平静无波的湖水中暗含的危险,十分配合。 临下水前,严鸿渡又千叮万嘱。 眼见一个个跃入水中,消失在碧波粼粼的湖中,只留下一圈圈水纹,严鸿渡心中,甚是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湖,有些不对。 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对? 严鸿渡想不透。 “好奇怪。”庄睿突然说:“下去了5个人,为什么只有4个有起来换气?” “什么!”严鸿渡一惊,忙叫人起来。 果然,只有四个浮出水面。 将系着没有浮出来的那个的绳子拉起来一看 可能已经死了。 “溺弊。”严鸿渡检查了尸体后断定。 “他自下水就没有上来过。”庄睿指着死者的大光头说:“因为他的发型比较特殊,于是我记住了他。” 严鸿渡听罢,皱起眉头。 这样说,他从一开始下去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没办法浮上水面换气而溺水身亡。 这,怎么可能? “你看哪是什么?”一直不做声的白云泉突然开口,指向湖心一点。 白色的不明物体在湖心载沉载浮,严鸿渡眯着眼看了好一会,越看越是觉得那像是一个人。 不像是在游水,反而像是,一具浮尸。 3行尸 楚江开与楼陵二人赶回衙门,何人觉正在停尸房门口等他们。 楼陵见到他,直抱怨道:“何人觉,都是你,害我都没办法亲自调查湖里到底有什么!” 何人觉转身入内,头也不回边走边说:“没人叫你跟来。” 楼陵说:“不来会错过好玩的事情的。” 何人觉说:“这件事情不好玩。” “到底是什么事?”楚江开按捺不住问道。何人觉突然刹住转身,楼陵差点撞上他,何人觉表情凝重,道:“在庄府发现的尸体,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楚江开大惊。何人觉没有说话,径自将他们领到验尸房。 房门并没有关,楼陵一眼就看到验尸台上一片水汪汪,甚至蔓延到地上,一大滩水,呈黄绿色,有点腐臭的味道,依尸体放置的惯例推测,有可能是从尸体的口中流出。 死者是在水中发现,如果是溺毙,在按压腹部后会呕出污水是正常现象,可是这么多的水,倒是有些异常。而在地上,更是有几个的水脚印,一直延伸到窗口。 “我没有破坏现场。”何人觉说:“我不过是去出恭,回来就变成这样。” “连尸体都嫌弃你。你做人太失败了何人觉。”楼陵痛心疾首地拍何人觉的肩膀,道。 “与其被尸体嫌弃,总好过楼阁主总被尸体找上。”何人觉不咸不淡地回答,然后退离楼阁主身旁三尺远。 楼陵无所谓地笑,道:“也好嘛,反正总是闲着。”他的表情翻书一样突然变得忒认真起来,说:“尸体会不会被某个恋尸癖偷走了?” “嗯?说不定……”楚府尹竟然真信了楼陵的话,开始考虑恋尸癖的作案手法。 “……”楼陵无言,自行绕,踏入验尸房内。房中摆设整洁,正面迎门供着鬼王钟魁;左侧是一排柜子,柜子门上都贴有标签,标注着柜中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右边是验尸台及置物柜,柜上还有打开的工具包。整个房中只有一个窗户,窗开向南。房中 “何人觉,你来看看有什么东西遗失吗?” 何人觉踏入屋中,环视一番,说:“并无。但是……”他走到置物柜前,道:“我本来打算解剖尸体,于是将他束发的金镶玉发箍摘下,现在不见了。” “莫非是有贼人入侵?”楼陵细看了一置物台上的物品,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台上还有玉佩,金袖扣之类却都在。 楼陵,又走到窗边,屋后的窗下也有与屋内相同的水脚印,只是半干不干,不太明显。脚印消失在走廊下的泥地中,因为泥地并不松软,所以并没有留下足迹。 衙门内守卫虽然并不森严,但是要把一具尸体带出去还是有难度的。 严鸿渡的贴身侍从匆匆跑来说:“楚大人!楼阁主!我家主人找你们!他发现了一具男尸!” 楼陵与何人觉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怀疑。 难道是…… 当楼陵看到严鸿渡带过来的男尸时,已经不知道做何反应。 这具从莫愁湖里捞起来,水淋淋的尸体,就是在验尸房中失踪的那一具。 严鸿渡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和楼陵说了,楼陵也觉不可思议。 先不说偷走尸体的人是怎么将尸体带出府衙,光是从府衙走到湖边,就需要两刻钟。据时间推算,当他们来到府衙时,严鸿渡便发现了尸体。 “为什么偷了尸体,又将他丢入湖中?”这是目前最大的疑点。 “嫌他太重了吧?”楚江开不肯定地说。楼陵用扇子敲一下他的头,道:“若是嫌重就不会去搬他了。” “说不定……是他自己走过去的噢。”何人觉突然说到。 “咦?”楼陵瞪大眼看何人觉:“尸变?” “不对。是行尸。”何人觉抬头看他,表情有些僵硬:“行尸。”他强调了一次。 “有句成语叫'行尸走肉',说的就是这个。因为怨念太重,虽然灵魂已经脱体,身体却仍因为执念而行动着。” “这只是传说。”楼陵不自然地笑起来。特别是在何人觉举起男尸紧握的右手之后。在第一次发现这具尸体时,并没有这样的情况。 楼陵试图掰开他的手,才发觉他握得特别紧,这不是一个已死的人该有的力量。 好容易才将他五根手指掰开,躺在手心里的,赫然是那一个金镶玉发箍。 “这个发箍,有什么意义吗?”楼陵拿到手上端详,却发现在发箍内侧刻着三个字,“'野茫茫'?什么意思?” “《敕勒歌》?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严鸿渡道:“莫不是和这蛮族民歌有关系?” “莫不是……此人姓名野茫茫?”楼陵说,表情严肃得一点都看不出是在说笑。 严鸿渡与楚江开同时无奈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玩笑?还是这么冷的笑话。 “楼陵,快过来看看着是什么?”何人觉突然喊起来。难得他会称楼陵的全名,看来事态严重了。 楼陵凑了过去。何人觉已经将尸体翻过来,让他背部朝上,衣服被拉下一半,右边肩胛处,有一块刺青,刺的是一朵黑莲。 楼陵打开扇子猛扇,眉头蹙得紧紧的。 何人觉不明究里,看楼陵一脸烦躁,只怕这人身份极不简单。 “怎样?”何人觉问。 “把他拖出去埋了,把与这事情相关的人都杀了。”楼阁主的表情再认真不过,就不知道这次他是在说笑,真的认真地说话。 “毁尸灭迹?”何人觉挑眉,这个人的身份,不是一般的不简单。 “暗探。”楼陵说出两个子,便摆摆手,表示他不想再说下去。 “真要埋?”何人觉再确认一次。楼陵坚定地点头。“只怕埋了,他又会爬出来。”何人觉说:“他是行尸,不是普通尸体。” 楼陵的扇子扇得更急,踌躇了好一会,才说:“烧了吧。” “我倒觉得……可以留。”严鸿渡突然插入二人对话:“既然是暗探,我们就假装不知情。” “普天下还有我乾坤含闲阁不知道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知道的?” “那多了去。”楼陵有些得意,“知道云雨梦泽那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老板娘已经39岁,属蛇。知道大食八方的首席大厨其实喜欢吃巴豆。还知道庄家二小姐墨荷已经二九有余……” “等等!你刚说什么!”严鸿渡突然打断楼陵。 楼陵一时没反应过来说:“庄家二小姐墨荷……”楼陵及时刹住。庄家二小姐墨荷。 楼陵看向男尸右肩胛处的黑色莲花。 或者说,墨色的,荷花。 4墨荷 庄家虽不算大户,家规却也森严,楼陵自是不可能见到待嫁深闺中的庄墨荷二小姐。 直接不行,间接总可以吧? 严鸿渡想到庄睿,楼陵却不认同,道是庄睿虽为庄家少爷,知道得多顾忌也多,即使问过,也未必会对你讲真话。 于是楼陵乔装打扮前往庄家。 楼陵自认幸运,于是他也如他认为那样,非常幸运地在庄家门口遇见一位庄家的老奴。 老奴自称在庄家工作了二十年,还教过小姐少爷们游水。三少爷游的可好了!家在水乡,怎能不会凫水。可惜,他自二小姐及笄后再也不曾见过她。 楼陵并不觉得奇怪。像庄家这样秉承先人传统的并不在少数。只是就这么断了线索,总觉得不甘。 不如装奴仆混入庄家?可是庄家的主人是认识他的,这个主意行不通。 楼陵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谢过老奴之后,闪身入墙角,看看不算高的墙,唇角扬笑。 果然如他所料想那样,轻而易举地跃入庄家,并且很容易就找到二小姐的绣楼。 楼陵无声的潜入,庄墨荷显然不知道,她捏着绣花针,正做女红。帛上已经有了大祗的原型,是一双并蒂莲。 庄墨荷绣了一下午,楼陵也看了一下午,直到她绣完成。 一双并蒂的黑色莲花。 她端详了一番,又加上一排字“李麓庄墨荷”。楼陵可以推测出李麓是谁了。 正在此时,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二姐,我可以进去吗?” 庄墨荷一听,慌慌张张将绣的字剪去,边回答说:“等一下。” “怎么了?” “没事。” 门外人催得急,庄墨荷剪去“李麓”却没来得及剪自己的名字,只好将就。 开了门,来人是庄睿。 “小弟,你找我何事?”庄墨荷淡漠地问。 庄睿却不以为意嘻笑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二姐。” “有李郎的消息?”庄墨荷急促地问,庄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那个男人值得你这样牵挂?” 庄墨荷不语,只是轻抚肚子。只是一个动作,庄睿明了。 狠毒的视线紧锁着微隆的小腹,他一个剑步向前,啪地一巴掌抽到她脸上。这样的神情与在莫愁湖边纯真的样子判若两人。 庄墨荷捂着脸,倔强地看着他。 “贱人。”庄睿恶狠狠地骂到:“你拣那个男人回来,本来就不应该,居然还怀上那个男人的孽种!” “与你何干?”庄墨荷眼中的怨恨清晰,庄睿却假装看不见。 “怎么与我无关?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庄睿笑了,是无忧少年该有的那种比阳光更灿烂的笑。 一时间,墨荷也迷茫了。 庄睿轻轻拥她入怀,亲吻她的眼角,说:“姐姐……我最喜欢的姐姐……” 庄默荷无言。 “姐姐……李麓死了。”庄睿话语温柔,在墨荷听来,却像晴天霹雳。 “你骗人。”墨荷颤抖着声音,她已经相信了,却还是选择怀疑。 “尸体就停在衙门。他的尸体像他睡着一样静静地躺着,可是他不可能再醒来了。” “你骗人!”庄墨荷心痛欲死,痛哭失声。 楼陵悄然退去,如来的时候那样安静,不惊动任何人。 绣楼中的哭泣,像风声一样哀怨。 虽然成功潜入庄家,事情却没有想象中顺利。 多了一条线索,却也添了十分混乱。 次日,楼陵将事情讲给楚江开听严鸿渡听。 楚江开听得一愣一愣,严鸿渡反应稍快一点,抓住了一处疑点。 “三少爷是指庄睿?在莫愁湖边时,他说了他不会水。” 楼陵不是才发现不对,也没多大惊讶,说:“他是怕,水里有人勾他的魂吧。” “你是说,他知道李麓在水里?”楚江开说。 楼陵反问:“他怎么知道李麓在湖里?” “这个简单,是他推下去的。”回答的是严鸿渡。 “他为什么要推李麓下去?” “妒嫉。”楼陵平静地说:“最喜欢的姐姐被抢走的妒意让他对李麓痛下杀手。” 严鸿渡想了一下说:“有那么点意思。可是我觉得,有哪里不对。” “哪?” “我很难讲明……”严鸿渡叹了口气。 楼陵白了他一眼。严鸿渡嘿嘿傻笑,一把将楼陵拉到怀里,楼陵象征性地挣扎几下,居然顺从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让严鸿渡深深地怀疑,太阳明天会不会从南边升起,自北方落下。 “这样。不如去勘查现场。“楼陵提议。 “哪个现场?” “废话,当然是莫愁湖边。” 于是三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其实如果有现场,也早被破坏,三人共来,却各有各的目的。 夏初的莫愁湖,莲香幽幽,湖水盈盈,凉风徐徐,别有一番情调。 湖边,一群少年嘻闹。依旧是前天的少年,有庄睿,也有白云泉。 庄睿笑得最为灿烂,模样天真好玩。 与昨日庄二小姐绣楼中凶恶的样子大相庭径。 他像带着一个面具,将自己的本性深藏在后面,满颜欢笑下,明亮的眼睛挑剔恶毒,并且怀疑地看着这个虚伪的世界。 楼陵觉得这个还可以称作“孩子”的少年很是可怕。 庄睿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扭过头,看到是楼陵等人,随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匆匆跑过来。 “各位大叔好~”极有礼貌鞠躬。 楼陵无言。他才二十七啊,他成大叔了。 “三位大叔来踏青吗?” 三位大叔不想踏青,只想踏扁装纯洁的庄睿。 楼陵不自然地清清喉咙说;“我们来郊游。” “真是好兴致。”庄睿说;“我可是要回去了。” “嗯……不送。”楼陵向他挥挥手。 庄睿与一干道人别后便离去。楼陵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才对严楚二人说;“我跟上去,你们在这里等我。” 跟踪难,跟踪认识的人更难。楼陵小心翼翼尾随在庄睿身后。 只见庄睿行色匆匆,时不是左顾右盼,最后,迅速转入一家药局。 楼陵并没有跟入,大约一刻钟,庄睿走出来,往庄家方向走去。 楼陵闪进去,药局老板正在打算盘。 “老板,方才那个少年家是是来买什么药?”他凑近询问。 老板连头都没有抬,说:“顾客的事,我们不便透露。” 楼陵笑,提出一个令牌,牌子前面刻的是“滨洲府”,后面为“查”字,“本城知府楚大人要我协助查案,烦请老板如实相告,免得惹麻烦上身哪。” 老板有些慌了,说:“得罪得罪,刚才那年轻人,买了八两红花。” “红花?” “对。多用于女子打胎。” 楼陵明了了。 庄睿来买打胎药,明显就是给庄墨荷用的。 一个未婚女子有孕,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无比耻辱。 楼陵问完后,出来却发现庄睿并没有走远,他还在买东西。 他在一个江湖术士的算命摊前买了一叠天师驱鬼符,还有一张鬼王像。 这是否算是做贼心虚? 5执着 莫愁湖畔行人三三两两。 严鸿渡与楚江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百般无聊地等待楼陵归来。 正好白云泉从他们面前走过,严鸿渡喊住他。 “楚大人,严老板。”白云泉颇为礼貌,做了个揖。 “不必拘礼。”楚江开说。 “介意和谈谈庄睿吗?”严鸿渡问,一脸漫不经心。 白云泉倒是挺配合,只问要谈什么。 “说说他是怎么样的人吧。” 白云泉想了好一会,表情有些苦恼,“怎么说呢……庄睿啊……很爱笑。”好一会,白云泉没再说话,严鸿渡才意识到他说完了,“就这样?” “认识他这么久,说实在的,我并不了解他。即使费心费力去接近,也无法了解……”白云泉苦涩一笑。有那么一瞬间,严鸿渡明白了白云泉的想法。 “江开,鸿渡。”楼陵匆匆跑来,严鸿渡看到他……忙递上丝帕给他擦汗。 “我有事先走了。告辞。”白云泉转身离开,背影带着说不出的孤单。 “这小孩怎么了?”楼陵问严鸿渡。 严鸿渡笑了笑,说:“没事。我们再走走吧。” 莫愁湖延岸绿柳垂枝,蝉鸣鸟叫,一片初夏风情。 “我觉得……不可能会有证据吧?”楚将开说。 在将莫愁湖东岸来回走了四次后,三人终于停在人烟稀少的东南岸,因为这一片没有开发,所以一般游人不会涉足。 “我倒不觉得。”楼陵踏入的路旁淹没膝盖的草丛中,走进柳林里。 莫愁湖畔这片柳林平时少人来,据说是私人土地,却不见人看管。看着四周,他注意到一棵歪脖子柳树,走近一看,却发现上方有字迹,是用刀刻上去的,所以并没有因为阳光或暴雨而褪色。树上写的是,李麓之墓。 楼陵微微一愣。李麓现在可躺在衙门内,这里怎么会有“李麓之墓”? 他环树走了一圈,发现树下插着不少燃剩的香脚,很明显,有谁天天来给他上香。 “是庄墨荷?”严鸿渡问。楼陵摇头表示否定,“会是谁那么有心……?” 楼陵打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啊扇,笑道:“何妨守株待兔?” 静寂。 空气像冷凝一样,在四人周遭结冻。 最没想想的人的,偏偏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严鸿渡定定地看着他。眼前少年垂首站立,黑发柔软地披在身后,衣摆已经被草丛上的露水沾湿。他拿着香的手,微抖着。 严鸿渡难以相信,“白云泉。” 白云泉没有说道,头埋得更低了。 “是你杀了李麓?”楼陵挑了挑眉。 白云泉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或不是?”白云泉态度含糊,严鸿渡没什么耐心,追问到。 白云泉看了他一眼,说:“那把短刀,连柄都没入了这里。”白云泉按着胸口心藏的位置,“可他居然站起来了!” 楼陵难以想象。 扎在李麓胸口的刀只能看到刀柄末端,刀尖穿过了他的身体,在背后露出,喂过血,更加明晃晃的耀眼。李麓血流如注,似乎身体里所有的血都要流出来一般,在他脚下汇聚成河。可他却没有倒下,反而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他的喉头动了动,嘴巴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白云泉听到了李麓说,你别拦我。 你别拦我。我要带墨荷走! “你不能带走庄睿重要的人!”白云泉有些疯狂了,他不想看到那个人伤心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死! 白云泉猛推了李麓一把。李麓倒下了,不动了。他小心走近探了探李麓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他死了。 白云泉将李麓拖入柳林中,埋入事先挖好的坑内。他冒庄墨荷的名将藏身于城外破庙的李麓骗出来的计划很成功。 一切似乎很完美。 直到次日早晨,他看到空空如也的墓洞。 他以为是谁把李麓挖走了,可是几天过去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庄睿那边他暗打探过,也表示没有见到过李麓。 李麓,凭空消失了。 直到一个多月后,他出现在庄家莲花池。死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这时候他才慌了。 楼严楚三人将白云泉带回府衙,要立案,收押,还要他配合调查尸体。 何人觉在听白云泉说完他杀李麓的过程后,脸部抽搐严重。一者,根据白云泉比划的地方,那是绝对致命,不可能被扎一刀后还能走路;二者,死者李麓胸口没有伤痕,除了一点点外皮被鱼咬伤,李麓的尸体堪称完美。 “难道有两个李麓?”楼陵说,一脸烦闷,却因这一脸烦闷,却让众人信以为真他没有在说笑。 “双胞胎?”严鸿渡疑惑地看向楼陵,楼陵猛拍一下他的头,“笨,我说笑的。” 一点也不像!严鸿渡很是严肃地想。 楼陵朝他丢了计白眼。 楼陵走在李麓的尸体前方,说来也奇,四月末的天气也颇热,这尸体,却是全然不见腐烂尸臭,这个长相算得上俊朗的男子,安静地躺在验尸台上,仿佛随是会睁开眼睛。 墨荷…… 楼陵一惊,是谁在说话! 墨荷……我要回到你身边。 那声音低低的,又沙又哑,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入楼陵耳中,楼陵知道是谁在说话了。他看向李麓。李麓没有动,可是身音,却越来越大。 墨荷,你一定要等我!我会带你走的! 楼陵越看越觉得寒气四溢,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撞入严鸿渡怀里。 严鸿渡当然是高高兴兴将人搂住。 “好可怕的执念。”楼陵抓住严鸿渡的手臂,他的额上有细细的汗珠。 “江开,明日贴公告,四月二十六公审白云泉!” 6并蒂 二十五日下午,乾坤含闲阁来了一个人。 楼陵泡了茶,似乎是意料到他会来一样。 “庄睿,你终于来了。” 庄睿看着楼陵,这个俊秀的男人手持水壶,悠然自在地烫杯。庄睿咬了咬下唇,似乎下了重大的决定,庄睿说:“李麓是我杀的。” “证据。” “需要吗?”庄睿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们抓走白云泉,有他杀人的证据吗?” “他对案情供认不讳。”楼陵泡好了茶,对庄睿比了一个“请”的动作。庄睿并不领情,说:“我将他推入水中。” 楼陵放下茶杯,立起身。他比庄睿高出许多,不可逃避的压迫感让庄睿退了一步。 “事情发生在三月二十九那日。” 这是一次意外的相逢。 阴雨绵绵,庄睿正要去赴约。 却遇见的李麓,他低着头,全身粘满泥土,慢慢地向他的方向走过来。庄睿一见他,不免火气上涌,气冲冲走过去。 “李麓,不是让你在观音庙等候么?居然跑到这里!” 李麓没有说话,径自向前走。庄睿更气,一把拉住李麓的衣服,“李麓你什么意思你!” 不想李麓不理他,甚至像没感觉到他的拉扯一样,一个劲向前走。 庄睿极恼,快步走到他面前,推了他一把,“李麓!”李麓被他这么一推,竟是直直倒下了,更不巧的是,他倒下正好撞到一株垂柳,身子一歪,滚落水中。 庄睿本以为他不一会就会浮出来,怎知等了许久,水面早回复平静,再无波澜。庄睿此时才慌张了,恐怕李麓是溺水了,又觉得不对,如果真的不会游水,也会挣扎扑腾几下吧?越想越不对,他开始怀疑起李麓是在捉弄他,更何况,李麓若死,墨荷也会彻底死心,思及此,庄睿便不管了,匆匆赴约去。 直至前几天,庄睿与友人郊游,正好遇上那么桩事,见到李麓的尸体,他才惊恐起来。 “为何想自首?”楼陵突然问。庄睿迟疑一了下说:“不想你们错杀好人。” “错不错杀,也要等府尹审案之后啊。”楼陵道。 案情的复杂,让楚江开拧紧了眉。 白云泉说他杀了李麓,但李麓的尸体上并没有他说的那个伤口。 庄睿也说他杀了李麓,可是,如果是正常状况下的李麓,会被他一推就倒,还落入莫愁湖中溺毙么?事情已经混乱到让楚江开神经打结。 “不如,解剖验尸?”何人觉说。 楚江开脸色铁青,表情扭曲,对于他来说,看解剖过的尸体,不如让他死了更痛快。 “楚大人,您的脸色真难看。” 楚江开痛苦地挥挥手,说:“剖了,让楼陵去看吧。” 送信的人到乾坤含闲阁的时候,楼陵刚送走庄睿。 楼陵一目十行读罢,收起书信,往滨洲府衙去也。 做为一个忤作,何人觉手下经过的尸体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数。 死相恐怖惨不忍睹的也不是没见过。上次还验过一具被锐物划烂皮肤,再用锅熬煮得半生不熟的尸体。 那时楚江开楚大人在看过那个后,整整半个月对肉有莫明的恶心感。 而这次,尸体并不恐怖,甚至可以说,是何人觉见过的,最完美的尸体。 手起刀落,又细又利的刀刃划破了李麓的皮肉。 被划开的地方不可思议地没有流出血,却是流出青绿色的水,臭气弥漫。 楼陵皱起眉,以扇掩鼻。何人觉却是毫不在意。 随着刀口越来越大,那种腐烂的臭气越来越严重。楼阁主两条眉毛都快扭曲纠缠在一起,何人觉不以为意,拨开了刀口。 “天……!”何人觉脸部肌肉不正常地抽搐。 楼陵好奇上前一看,不看还好,这一看,让他退了好几步,连连干呕。 那是怎么样的景象。李麓的内脏腐烂了,勉强可以分出器官的形状。呈青黄色,却又透明清澈水在腹腔中荡漾。 “有这么夸张吗?”何人觉问,他比较好奇为什么李麓的内脏腐坏了,外表却完好。 “臭死人了!”楼陵难过地扇扇子,企图扇走一屋子腐尸臭味。 “死人当然是臭的。”何人觉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讲冒着寒气的笑话。与楼某人相处久了,不知不觉染上他的恶习。 楼陵笑不出来,说:“还是快些检查,我觉得我全身都沾满了这种尸臭。” 何人觉不说话了,专心致至做他的事情。 好一会,他才开口:“他的心脏上有刀伤。” 楼陵摒住呼吸,走近细看。李麓的心脏腐烂得并不严重,那刀口大约2指宽,穿透了整个心房。 “这么说,凶手真是白云泉?” 那边厢楼何二人忙验尸,这边厢,楚江开却接待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娇客。 庄墨荷坐着,样貌温柔可人。 “墨荷不请自来,实为失礼。”庄墨荷微欠身。 楚江开连忙说不会不会,又问:“二小姐可是来找李麓?” 庄墨荷微一愣,垂下头,眼睫阴影倒印在脸上,煞是好看。 “即然大人都知道了,那墨荷也不相瞒。”她说。 如果没有去年八月十五那场雨中的邂逅,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事。 一年一度的中秋,庄老爷应允的女儿外出赏灯的要求。 虽说是中秋,可是低垂压城的乌云,正预召一场将至的大雨。 墨荷并不在意。她仍是心情飞扬地欣赏花灯。 雨突然下了,人潮开始分散四处躲雨,墨荷与丫鬟被人群冲散,正当她不知所措时,一柄油纸伞撑在了她头上。 墨荷回眸,对上一双清亮却迷惘的眼睛。 当她知道这个为他撑伞的男人除了自己的名字,过去已经全部遗忘时,她已经无法松手。 今年初,庄老爷开始催墨荷嫁人,为她择婿。她已经十九了,是个大姑娘了,再不嫁,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墨荷慌了,她只想嫁李麓一个。 他们选择了私奔。 只是,墨荷在约好的地方等了一天一夜,没有人来带她走。 再后来,她听说,李麓死了。 “于是,我便来了。”墨荷说:“我来带他回家。”她的眼神坚定不移。 楚江开无奈地看着墨荷,“好吧,我让你见他一面。” 何人觉接到楚江开要来的消息,心情顿时低落。他还没找出李麓外表不腐的原因,难得有这么新鲜的事,却被迫将刀口逢合。 楼陵倒是好心,帮李麓穿上一套衣服。 虽说验尸房让楼陵撒了香粉,依然掩不去空气中的尸臭。 不过,庄墨荷并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只有躺在验尸台上,一动不动的那个人。 哭过了,见到真人,眼泪也没有掉下来,只是愣。分别的时候还笑着说,要带她走的人,永远不可能再开口了。 墨荷走近他,伸手抚触那张铭记于心的脸。 “你在等我对不对?我们一起走……”墨荷笑了,算不上极美,却是极柔。 墨荷缓缓倒在李麓身上。红色的血,渲染出一朵妖异的红莲,触目惊心。 楼陵想上前,却被楚江开拖住。 楼陵不解,楚江开默默摇头。 突然,一阵腐臭冲天,楼陵定睛一看 李麓的尸体,竟开始腐化。很快的,原来完整的尸首变成一具散发着恶臭的腐尸,有些地方甚至白骨森森。 “他心愿了了。”楚江开说。 李麓与墨荷被合葬在一起。 次年,没有半点水的坟头上,却开出一双并蒂莲。 完 子非鱼 吃过晚饭,陈潜对妻子陈李氏说要出去散步,便出了门。 橘色的夕阳柔光撒满大地,也撒在陈前身上,可他并不觉得暖,反而感觉更冷。 那个人的话像毒蛇一样紧紧缠住他的心脏。 他走到护城河边。 河水深,却不急,清澈地可以看到水中游鱼。 陈潜突然想到,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汝非我,焉知我之苦。 陈潜愁怅低叹。 人人看到他有娇妻美眷,子环女绕,可是又有谁看到他是否开心。 陈潜又想起那个人。也许,他真的是对的。 陈李氏抱着陈潜从护城河中打捞出来,水淋淋的尸首痛哭。 她才二十六岁啊,她还有一儿一女。 陈潜死了,叫她以后怎么过啊! 楼陵冷眼旁观。 人生多的是生离死别。 有些东西,纵是权倾天下,家财万贯也是躲不开。 谁叫他命不好。 第二天,衙役来报,说,昨日刚发现的陈潜的心不见了。 楚江开差人去找楼陵,匆匆赶往陈家。 2失心 陈家门口挂着奠祭灯笼,颜色白得让人感觉到寒冷。 楼陵踏入陈家,整洁,是他对陈家的第一印象。 整洁的,也有陈潜被挖走心的现场,灵堂。 楼陵环视一番,枣红色的棺材就停在灵厅正中,棺木前的引路灯还在细细地燃着,星星点火,似乎一吹就灭,可是它却点过了一天一夜。两边的房梁上挂着白幔随风飞舞,只是现在,屋外风平浪静,连树枝也安分不声不响。 陈李氏一身丧服,满是哀凄地跪坐在地上。 楼陵走近了,见棺木之中,陈潜静静地躺着,他的胸口有一个半巴掌大的窟窿,窟窿中血肉模糊,却是空空的。他的心,不见了。 除了在陈潜的衣襟上有几滴血滴之外,其它地方包括棺木之中与地板上,均无血迹。 “真是利落,好刀功。”何人觉赞道。 楼陵也注意到了,伤口处平整,切的位置也是恰到好处,不高不低,割开就是心脏。纯熟的手法,证明此人是个老手。 “夫人。”楼陵蹲下身,叫了陈李氏数次,她才回过神。 “能说说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你丈夫的心被窃吗?” 陈李氏茫然地摇头。 楼陵见这女人也是一脸糊涂样,也就不问了。 突然,他发现,墙边有一小撮灰。楼陵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撮香灰。他用指甲挑起一点,闻了闻,脸色随即变了,:“安神香。” 安神香本来是道家或者富贵人家用作薰香,可安神静气,但是,如果安神香中曼陀罗放多了,就会把人熏晕,于是这安神香,又成了小贼行窃必备道具。 这个就是罪犯是怎么入屋却没被人发现的原因,想来那个罪犯,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楼阁主。”一个灰衣男子突然出声叫他,把楼陵吓了一跳,“在下裴祺。”男子礼貌鞠礼。 楼陵淡淡回礼,心中千回百转想的是男子的身份,这个裴祺,大约是陈潜的朋友。 “在下是陈潜的表弟。” 楼陵倒没想过这个,听了他的话,才细细观察起来。 他与死者陈潜,并不相像,他长得不比陈潜俊朗,却比他多出一点儒雅墨香,给人的感觉,不好接近。 “表兄的死,虽断定为自杀,但是,被人挖走心脏,却很是诡异。”裴祺说:“表兄的生活并不如意。他最爱的人,却是不能白首与共。” “是谁?”楼陵 好奇,这年头,还有这种事? “是'云雨梦泽的□,叫紫嫣。说不定,就是她挖走表兄的心。” “说不定,就是她挖走表兄的心。” 这句话在楼陵脑海中盘旋数次。 “你确定你要进去?” 在云雨梦泽门口,严鸿渡第七次不确定地问楼陵,楼陵坚定地点头。 青楼,不过就是香浓色艳的地方。 只是,楼陵不喜欢这种虚伪的场所。 老鸨一见到严鸿渡,马上凑了上来,谄媚地拉着他的手,说:“严老板,您好久没来啦~你那个清菊都想死你了。” 楼陵眼神骤冷,瞥了严鸿渡一眼,说不上是什么意思,总之意味深长。严鸿渡尴尬之至,推开花枝朝展的老鸨。 “呃,我只是……只是……”严鸿渡也不知道在向谁解释,“只是”了半天,却冒出,紫嫣现在有没有空。 老鸨的五官笑成一堆,说:“有有有!严老板钦点,谁敢没空?”说罢,便扯着尖锐的嗓子差遣丫头去喊紫嫣姑娘,又引严鸿渡楼陵上了二楼包厢。 “那个……”严鸿渡见楼陵心不在焉,便开了口。 楼陵无趣地把玩着茶杯,不与理会。 “你生气啦?”严鸿渡心里泛出一点小开心,又问:“吃醋?” 楼陵狠狠白了他一眼,说:“吃你个头!” 严鸿渡笑得越发灿烂。 “严老板,紫嫣姑娘来啦。” 门被推开,一个双十有余的□站在门口,旁边还站了个少年。 “严老板!”少年嘟着嘴,猛朝严鸿渡扑过去,瞬间泪水盈眶,“你好久没来了,清菊想你……” 严老板神情扭曲,努力扯开清菊,数次无果。 楼阁主的反应相对简单多了,招手要紫嫣过来。 紫嫣勉强微笑,走近,坐到楼陵身畔。 楼陵不着痕迹地观察她。紫嫣双眼布满血丝,红肿得像核桃似的,她长得并不顶美,只是给人的感觉非常好,很柔,有如春风抚面。只是,她已经不年轻了,就她们这一行而言。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紫嫣的声音沙哑,看来她对陈潜也是有情。 “陈大哥的死,我比睡都伤心难过。他前几天还来找过我。” 那日华灯初上,云雨梦泽刚刚开门迎客。 陈潜来了,他刚做完一笔生意。 他的步伐有些疲惫,看得紫嫣疼到心坎里。 陈潜抚着她的发,为她别上珠花:“紫嫣,我要娶你。” 紫嫣低着头,表情羞涩却带着哀愁,她心里很明白,他与她之间,没有可能。 “我刚接了一单生意,要去泉州。很快的,我会把你赎出来,带你走,永远不再回来。”陈潜说得很兴奋。 紫嫣笑了,几分喜悦几分娇柔。 不久,紫嫣的梦碎了。 四分五裂再也拼不回来。 陈潜死了,自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大哥不可能会自杀的!但是,事以至此,就让陈大哥安息吧。”说罢,紫嫣擦了擦眼,她的妆容已经被泪水冲花了。 楼陵没有说话,紫嫣说了一声,便回去补妆了。 不可能自杀,确实,前几天还说要去泉州,要娶紫嫣,才几天,就自杀了?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楼陵的思维,他回头一看,却见那个叫清菊的少年压在严鸿渡身上,衣衫凌乱,露出大半个白皙的肩膀。正巧他也回首,两人四目相对。 楼陵唇角抽搐了一下。 清菊,竟长得与他有七分相似。 “陵……你你,你听我说!”严鸿渡挣扎着要起来。 楼陵冷冷一笑,说:“严鸿渡,你慢慢玩,楼某不奉陪了。” 楼陵转身离开,严鸿渡惨叫。 楼陵走在回乾坤含闲阁的路上。 他心情不佳,黑着一张脸,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烦字,谁见了都要离他三尺绕着走。偏偏,有些人,就爱往枪口上撞。 有人拉住楼陵,那人一身蓝白相间,手中举了个布幅,龙飞凤舞两个字:算命。 “这位公子,小道看你心情不佳,是否要卜上一卦?” 楼陵不耐烦,扯回被拉住的衣袂,正欲走人。 “楼公子,窃心案有线索了吗?”算命的咧嘴轻笑,似乎胸有成竹,料定他一定会停下来。 果不其然,楼陵收起脚步,回头看他。 “小道玄虚子。”玄虚子做了一个揖。 楼陵与玄虚子进了一家茶楼,挑了个清净角落的位置。 楼陵不太相信这些所谓鬼神,可是现在心情莫名其妙烦燥得要死,想调节一下心情,刚好遇见这个道人,也就随便看看。 玄虚子拿出一副竹片制成的卦牌,道:“这是观音菩萨住的普陀山后山栽的紫竹做成的卦牌,相当准确。” 楼陵扯了扯嘴角,虽说佛道本一家,可什么时候道家要靠佛门做生意? 玄虚子将卦牌呈扇形摊到桌面,又说:“公子随便抽一张吧。 楼陵也不犹豫,直接拿出一张,翻过来看,是个“需”。 玄虚子接过来,放入卦牌中。 “需者,须也。凶险相阻,须以假以时日,时候一到,自然水落石出。” 楼陵不语,打开扇子扇啊扇,一脸无趣样。他也够无聊的,居然在这听一个道士说些无聊话。 “楼阁主,要测测姻缘么?” 楼陵虽然摇头,可那玄虚子却开始滔滔不绝。 “小道看阁主,中庭饱满,必是聪明无双,将相之才。再看双眉,浓而斜飞,是冷而不恶……而双唇……”玄虚子端详半天,突然变得严肃:“阁主唇薄,乃属冷情,可能此生……难成家,或,与人偕老。” 他掐指算一通,又道:“阁主,小道向来实话实说,若有得罪,还请阁主海涵。阁主虽命好,却也有得有失,恐怕是孤苦只身,到晚年更为凄楚。” 楼陵到很平静,自己斟茶自己喝,快活得很。 “而且……”玄虚子故做神秘压低了声音,说:“阁主……小道这里有驱邪辟鬼之用的团花香袋。”说罢,他拿出两个还算好看的香囊。 刚好,楼陵吃完茶,他放下一两银子:“谢过道长了。”抓起香带走出茶楼。 3夜袭 清晨时候,下起了雨。 清菊的尸体,在垃圾堆里被发现了。 他只穿一身白色的亵衣,洁白柔软的布料被被雨水打湿,在脏水中浸泡。他的心口,破了一个洞,血水不断从伤口中涌出。 当何人觉将清菊的尸首翻过来时,被结结实实下了一跳,甚至问楼陵是否有从小失散的弟弟。 清菊与楼陵确实有几分相似,何人觉的反应并不奇怪,比较奇怪的是严鸿渡,楼陵特意不着痕迹地留意着他。 严鸿渡表情冷漠,看着清菊的尸首就像在看一个死去的陌生人。 楼陵故意走入他的视线中,回头与他对视。只是一瞬间,严鸿渡的立即变得温柔,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楼陵点头回礼,之后走到清菊的尸体旁边观察。 清菊胸口的窟窿与陈潜明显是一样的,切口整齐,手法干净利落。 楼陵拉开清菊的上衣,想查看看是否还有什么伤痕,却突然看到他的上衣内有块碧绿色的东西,楼陵将东西拿出来,发现是半块玉佩,而且这半块玉佩,眼熟得紧。他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便悄然将玉佩收入袖袋。 回到府衙之后,何人觉将清菊的尸首带去验尸房,楼陵等三人也跟了去。 “和上次陈潜一样,心被熟练地挖了出来。”楚江开说。 “这次与上次略不同。”楼陵打开扇子晃啊晃说:“上次陈潜是先自杀后再被挖出心脏。而这次,按照血液流出这么多的情况来推算,清菊有可能是被活生生挖出心脏。” 何人觉停下手中动作,“话虽这么说,可是清菊身上并没有挣扎时该有伤痕。即使四肢被制住,也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他身上却什么都没有。” 楼陵走进细看,确实,清菊除了一些浅淡的红色痕迹之外,光洁细腻什么都没有。 “这些是什么痕迹?”楼陵指了指着清菊身上淡淡的红痕问到。 何人觉唇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楼陵疑惑地看他。 “你问严大老板!”何人觉将皮球踢给严鸿渡,严鸿渡的反应比何人觉犹过之,他挠了挠项上那个很会做生意的脑袋,吱吱呜呜,想着该怎么回答。 楼陵的表情更为迷惑。 “啊,陵,你说凶手是怎么在清菊不挣扎的情况下,活活割出他的心的?”楚江开赶忙岔开话题。 “嗯……”楼陵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去,拧眉细思起来。 突然楼陵脑袋中灵光一闪,想起那日在陈府发现的东西,“曼陀罗!对,就是曼陀罗!日前在陈潜灵堂上发现有安神香中就含有份量极大的曼陀罗。” “清菊先是被宁神香迷晕,然后再被迫吸入大量曼陀罗粉,使他全身麻痹,再将他的心剖出来。” “嗯,有极大的可能性。”楚江开略一思索,道。 “我总觉得,还会有受害者出现。”严鸿渡突然开口:“陈潜与清菊间并没有什么联系,也没有任何共同点。还有,犯人为何要将死者的心挖出来?” “这确实是……犯人的目标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我在派人去调查吧。”楚江开说,众人一致赞同。 “那我先走了。”楼陵合起扇,便走出房。 回到乾坤含闲阁,楼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出早上在清菊尸体上发现的半块玉佩。 玉佩呈鲜艳碧绿色,摸上去手感温润。玉佩上的花纹是仙鹤与莲花,这个让楼陵觉得奇怪,一般而言,普通人家带的玉佩或者牡丹芍药,貔貅蟾蜍,明月祥云,寿星仙桃神鹿,也有的是莲花,但仙鹤却是少见。 楼陵一时也想不透,就将玉佩翻过来,这一边是葫芦和如意,杨柳。 楼陵对玉器知道的不多,也就不看了,收起了来。 今天虽说没做什么,却意外地累,楼陵换了衣衫爬上床,竟闭上眼便睡熟了。 突然,门边传来叩地一声,楼陵警觉地猛睁开眼,起身一看,却是严鸿渡。 他从门边走过来。楼陵心下一惊,自己明明是有锁门,他是怎么进来的? 思索间,严鸿渡已经到了床边。 “严大少三更半夜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楼陵抢先开口,他总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陵。”严鸿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拉住他的手,放到唇边啄温,那动作有几分挑逗意味。 楼陵皱了皱眉,试徒挣开,无奈严鸿渡捉得太紧。 “放手。”楼陵说,带着薄薄的怒意。 严鸿渡不答。 突然他身体一倾,将楼陵压在身下。楼陵怒了,猛推开他,可严鸿渡却再次压下来,将他双手拉到头的上方。 “你想干什么?”楼陵压低了声音包含怒意。 严鸿渡依然不回话,竟将唇贴上他的脖颈。 楼陵脸颊微红,怎么挣扎也脱不出他的掌控,本想好好寻思如何脱逃,不想严鸿渡更为放肆,一把扯开他的衣襟,含住胸口一点艳红。 楼陵倒吸一口气,这严鸿渡是疯了吗?他立马屈膝撞向严鸿渡□。 严鸿渡却只伸手一挡,躲过致命一击,变本加利对着小小的乳珠又吮又咬。 楼陵觉得自己快使不上力了,严鸿渡的动作带了全身大部分的热量,而那热量,正慢慢向下腹堆积。他明白这样的感觉代表着什么,可是他现在被压制住,什么都做不了。 严鸿渡的手渐向下延伸,探入他的亵裤之中,握住他的脆弱之处慢慢□。 “严鸿渡!我警告你快点放手!”楼陵说得咬牙切齿,可哪抵挡得住侵袭来的快意。 “陵……我想要你。”严鸿渡终于说话,但内容让楼陵很想劈了他。 严鸿渡跟本不在意楼陵那黑沉沉的脸色,只顾逗弄他。那只灵巧的手渐往下探,绕到身后诱惑的所在,严鸿渡轻轻抚摸,惹得楼陵呼吸都重了起来。 “别……”楼陵挣扎着,在严鸿渡看来,另一种引诱,他不轻不重地摩擦,用手轻挠,楼陵连声音都颤抖起来,脑袋越来越不清晰让他害怕,楼陵紧咬,以保持自己清醒。 严鸿渡满意极了,尝试以手指进入他,此举,却叫楼陵大怒。 “严,鸿,渡!”楼陵羞恼万分,猛飞起一脚带着十成十的力道踢向严鸿渡,严鸿渡为避开楼陵,只能退后一步,也就放松了对楼陵双手的禁锢,楼陵见况迅速要起身,却像被什么拉住一样,倒了下去,再睁眼,眼前一片黑暗,他定了定神,却对上一双眼睛。 “谁!”楼陵清醒了大半,马上自枕下摸出一把匕首,刺了过去,只听锵的一声,黑暗中火星四溅。 楼陵反应也够快,匕首一斜,划了过去,并且感觉到刺已入肉中。 那人自知久战不利,虚晃一刀,楼陵感到杀气迫近,伏身避让,那人马上退到大开的窗边。 “没有人能在宁神香的作用下醒来,你是第一个,楼阁主。”那人说罢,跳窗而去。 楼陵下床欲追,不料脚一沾地竟虚软下去,连神志也开始模糊,全身使不上力,又怕那个神秘人会再来,楼陵拼尽全力,将手中的匕首射向房中一个装饰用的青花花瓶,只听见啷的一声响,花瓶碎裂。楼陵听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屋外侍婢的呼喊。 “阁主,发生了什么事?” 4设计 楼陵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隔天下午。 他睁开双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脸焦急的严鸿渡和楚江开,他微一愣,脑袋还不完全清楚。 “陵!”严鸿渡发现他醒来,马上凑到他面前:“你感觉怎么样?” 楼陵揉了揉脑袋,全身还有些使不上力,示意严鸿渡扶他起身。严鸿渡自然是照办,楚江开走到床前,递给他一杯清水,严鸿渡接过将水送到楼陵嘴边,可是楼陵却没有如他所愿就着他的手喝,而是拿过瓷杯。 “我怎么了?”楼陵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后说。 “你可能被凶手盯上了。”楚江开道,脸色凝重。 “咦?”楼陵脑袋还是一片混沌,根本还没想起任何事情。 楚江开上前一步,伸手欲拉开楼陵的衣襟,在快要碰到时,严鸿渡却强行插入,挡开楚江开的手,楚江开不解地看向他,严鸿渡回了楚江开一个笑。 “这件事我来和他解释吧。江开,你不妨去看看外边衙役们有没有找到什么。”严鸿渡说得合情又合理,楚江开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应了好,就向外走去。 走到门边,他突然回过身,说:“上次死的那个小倌清菊长得与陵颇为相似,或许凶手就是冲着陵来的也说不定,最好小心些。” 楼陵没开口,只是斜斜瞥了严鸿渡一眼,严鸿渡只有尴尬地抽着嘴角笑。 楚江开莫名其妙地看看他们,又不得其解地转身出门,顺手将门带上。 “你想说什么?”楼陵冷冷地问,严鸿渡顿时严肃起来:“昨夜的你被偷袭了是吧?据你那个侍女说,昨夜她一听到花瓶落地的声音,又喊了几声没人应,就撞门进来,看到你晕倒在地上,衣衫半褪……”严鸿渡停了停,想象一下楼陵那个模样,奋恨当时在他身边的为什么不是自己,不然就可以……算了,还有机会,“侍卫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人影。”他拉开楼陵的衣襟,楼陵刚要说什么,却发现胸口在心脏的位置有一道刀伤。 “这伤口一分来长,幸好不怎么深。”严鸿渡的手放到他伤口的地方,不停比划,有意无意地擦过在伤口下方的凸起。 楼陵突然想起昨夜的梦,严鸿渡的唇吮吻着他的胸口,顿时脸红起来,乳珠也不知不觉硬挺。 严鸿渡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到他双颊飞红,也有了反应,更放肆地捏住那一点艳红旋转掐揉,又附到楼陵耳边问:“有感觉了?”顺便吹吹气,含住柔软的耳垂。 “你干什么!”楼陵奋力把贴在他耳朵上的大头推开,拉好衣服。 严鸿渡这又认真起来:“说说昨晚的事情吧。” “嗯。”楼陵想了一下,说了大概记得的事情,却没把梦说出来。 “这个人似乎就是挖走陈潜的心和杀死清菊的人。” “有很大的可能。我伤了他,就不知道那个伤有多厉害。”楼陵垂目沉思,严鸿渡看着他出神。 “或许可以从玉佩或安神香着手。”楼陵自言自语,“或者,引诱他出来。” “引诱他出来?你不会是想……”严鸿渡有不好的预感。 楼陵扬首微笑,“虽然我还不清楚他的目标,但愿他不是一个甘心放弃的人。” “太危险了,而且你刚受伤!”严鸿渡连连反对,无奈楼陵心意已决。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三天后,必要活捉凶手!” 楼陵握着半块玉佩,有些呆愣。 他正坐在滨洲衙门,时间是他说要诱敌后第三天早晨。 楼陵时而托腮时而倚肘,最后干脆趴到在梨花木案上,两条眉拧麻花似的拧在一起,一边长吁短叹。楚江开是坐得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惹着他。 只是,楚江开不招惹楼陵,不代表楼陵不会反去招惹楚江开。 他抬起头,将半块玉佩丢到楚江开怀里,“帮我看看这块玉佩。” 楚江开拿起来仔细研究半天,说:“这玉佩虽然只有半块,但看这做工的细致,玉色青白无杂纹断痕,手感冰凉滑润,是乃佳品。鉴定这方面我不在行,最好去找鸿渡帮你看。” 楼陵将扇子丢向楚江开,扇子夹着内劲从楚江开脸颊旁边呼啸而过,顺带削断楚江开几根头发,然后撞上墙壁,将墙壁砸出一个不小的坑,楼陵咬牙切齿地说:“别提那个猥琐的家伙,谁让你鉴定了,我是让你看看,这玉器上的花纹,或许能从中得到犯人的线索。” 楚江开受了些惊吓,回头看看那个坑,要是真砸到他头上,他岂不一命呜呼了? 楚江开连忙岔开话题:“啊,你说,能在玉佩中得到犯人的线索?这块玉佩的犯人的?” 楼陵注意力被问题引开,他神秘一笑,道:“我从清菊的尸体上拿到的。” “呃,像这类证物通常不是由忤怍……”楚江开皱皱眉,对于好友楼陵这个坏习惯相当无语:“你偷来干嘛呢?” “我是光明正大地拿,不是偷。”楼陵说:“快看这玉有没有什么古怪,别只顾着说话。” “嗯……”楚江开举起玉佩,又细细左右端祥,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线索。” 楼陵一脸无聊,托腮看着楚江开。 半天,楚江开才说:“这半块玉佩断口处并不平整,且玉上有些刮痕,有可能是在打斗中落下。” “清菊身上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楼陵好心提醒。 “可是它明明就……” “或许,是时机到了吧。”楼陵若有所思,又道:“你看看这玉佩的图样。” 楚江开看了看,说:“莲花仙鹤?倒像是道家的。” “道家?”楼陵略一沉吟,脸上露出微笑:“如果是有目标的接近,那我明白了。” “什么意思?”楚江开不解,问楼陵,楼陵却只是仍然微笑,那微笑笑得楚江开毛骨悚然。 “要钓鱼,最好先在水面撒一点鱼食,不能太多,太多那些鱼吃饱了就不会去饵,要恰到好处,只把鱼群吸引过来。”楼陵说:“我去钓鱼,你要准备好网兜,看准了兜起来,可别让我反被鱼拖走了。” 楚江开会心一笑,回答得也干干脆脆:“明白!” 他目送楼陵离去,却总觉得欠却了什么,至于到底是什么,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5计中计 9中计 滨洲最大的酒家叫醉太白,最出名的酒就叫醉太白,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说,每年醉太白开封时的冲天香气,连天上的酒仙太白都会被吸引下来大醉一场,故,酒名醉太白,酒家因酒成名,亦命名为醉太白。如果有哪位酒师列个天下名酒榜,相信醉太白定是排行五名之内。 楼陵也好这醉太白,每每畅饮,总是不醉不归,今夜也是一样。 楼陵坐的是他常坐的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此时他吃了不少酒,毕竟他的酒量普通,一小坛下肚,难免微醺,觉得脑袋沉甸甸的,双颊也有些发烫。他一手托腮,一手把玩小巧的白瓷杯,好一会才将杯中玉酿喝下,小指勾起细嘴酒壶,却没有发觉已经没有酒了,便喊起:“小二,小二!” 小二听到呼喊,连忙上前来,却见楼陵眼眸微垂,以掌为枕,似是至今睡着了。小二看得有点呆愣,倒没想到楼阁主敛去气势之后会这样儒雅好看。 他上前去,喊了几声楼阁主都没得到回应,不得已,小二轻拍了拍楼陵的肩膀,楼陵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头:“我睡了吗?” 小二点点头。 楼陵轻呼了一口起,自袖中取出银两,放在桌上,又打开扇子摇啊摇,又摇摇晃晃地起身走下楼梯。 小二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以楼阁主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会摔下楼梯吗? 可惜楼陵辜负了小二的期望,虽然走的的东倒西歪却极幸运地没有摔倒。 楼陵走出醉太白的大门,转向往乾坤含闲阁的方向。 现在已经是不早了,隔壁街夜市的喧哗乘着风传到这边,街道上的行人极少,偶尔一两个都是行色匆匆与他擦肩而过。 楼陵也不在意这种带着阴冷的夜风,一步一步慢慢走,虽然他的步伐因醉酒而凌乱,却丝毫不影响他悠闲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只可惜,有人就是见不得楼陵这种悠闲自得的样子。 站在楼陵几步之外的青年白衣蓝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咿,这不是玄虚子道长么?”楼陵手中的帛扇摇啊摇,也以笑相对。 “楼阁主,这可真是巧了。”这白衣蓝纹的青年,确实是那日给楼陵卜卦算命的道士玄虚子,只是他现在双手空空,没有拿他那个招牌。 楼陵合起扇子,笑眯了眼,道:“道长等楼某很久了吧?真叫楼某惭愧。” “原来楼阁主知道啊。”玄虚子敛起笑容。 “知道什么?” “知道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玄虚子话音一落,手中寒光闪过,竟已掠到楼陵身前,右手扬起落下,掌中短刀直取楼陵性命。 楼陵只是举扇一挡,听到金属撞击发出的“铮”声,暗夜中,可见四射的火花。 “铁骨扇?!”玄虚子错愕。 楼陵合扇击向玄虚子右肩,边摇头边说;“我这把,单名一个“铮”字。说来,还是某人送的生辰贺礼。”玄虚子微讶。 铮,取自铁骨铮铮,与众不同的三十一道扇骨皆是百炼精铁所制,其硬度刀剑皆不能伤分毫;而扇面则是由天山冰蚕丝与大漠火蚕丝织制,据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送扇?这可不是好兆头啊。”玄虚子笑道,楼陵脸色微微一变,玄虚子又说:“送的人,莫不是严大老板?” 楼陵不搭话,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快更狠了,一招卷帘西风,扫过玄虚子的门面,玄虚子旋身避过,料不到楼陵身形一闪,抢到他后背,手举手落便是乾坤极吟掌。 玄虚子躲避已经来不及,不过还是勉强避过要害,楼陵这一掌,只落在他肩膀,却也让玄虚子吐了一口血。 楼陵倨傲地看着眼前受伤的人,“玄虚子道长也不过尔尔。” 玄虚子不怒反笑,道;“楼阁主未免也太小看小道了。” 说罢衣袖一扬,无色无味的风飞起。 “不好!”楼陵忙以袖掩鼻。玄虚子不慌不忙说:“楼阁主,小道这迷香,是不需要闻的,只用皮肤接触到,就会中毒。”他刚说罢,楼陵就眼前一黑,摊软下去,玄虚子得意地笑起,上前扶住楼陵。 “就让我看看,你的心,是否真的有七窍。” 玄虚子拉开楼陵的衣襟,三天前那夜他在他胸口留下的刀伤只留下一道红痕。 玄虚子伸手抚触,一片细腻光滑中,伤口微凸起:“真是可惜了。不过……”玄虚子微笑,手中利刃就要落下。 突然,风中传来一声急啸,银光闪过,撞飞玄虚子手中的短刀,最后插在石板路上,石板路裂开来,这才看清是一柄银枪。 蓝色影子掠过,握住枪柄,回身抽出银枪,瞬间,枪头对准玄虚子的脖颈。 “楚江开楚大人。”玄虚子不惊不慌。 楚江开说;“放开楼陵。” 玄虚子笑,猛将昏迷的楼陵推向楚江开,楚江开接着楼陵,玄虚子趁机欲逃,怎知街道暗处竟跑处数十名官差,手中皆提大刀。 眼见是再难逃脱,玄虚子一挥衣袖,迷香放倒近了他身畔的几人。 玄虚子正要脱出重围,却见眼前银枪明晃晃得扎眼。 这下是,在劫难逃。 楼陵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让严鸿渡和楚江开皆松了口气。 “其他地方没有受伤吧?”严鸿渡关切地问,楼陵摇头起身,却是向楚江开问道:“逮着了吗?” 楚江开笑得开心,说:“楼阁主亲自出马,还有完不成的事?开玩笑吗?只是……”楚江开迟疑了一下,楼陵迫不及待地追问:“只是什么?” “他要见你才肯招供。” “见我?” 楼陵换了衣服来到滨洲府衙的牢房。 玄虚子就关在最后一个囚室,因忌惮他的迷香和功夫,他的四肢都被铁链束缚住。 “楼阁主。”玄虚子很平静,见到楼陵到来,很是开心,甚至可以可以说是兴奋。 “真可惜我的心没有被你挖走。”楼陵扇着手中的“铮”,笑。 玄虚子也不加掩饰,接着楼陵的话说:“是啊,除了楼阁主,还没有人让我那么想得到他的心。” “不妨说说吧,为什么要杀人取心?” “楼阁主觉得杀人需要理由么?”玄虚子说:“何况,我并没有杀他们,我只是挖走他们的心而已。” “陈潜的话,确实不是你杀的。清菊怎么说?”楼陵问。 “我只是告诉那个小倌,我的香料可以让他更迷人。至于陈潜……他是个站在悬崖上的人,我不过是推了他一把。” “为什么要挖走他们的心?” “乾坤含闲不是号称知遍天下人不知之事么?连天上宫都没听说过么?” 天上宫?楼陵皱起眉,不是没听说,而是听说过太多了。 天上宫,数十年前一个神秘的组织,他们研究肉体的极限与潜在才能,也擅长巫蛊,甚至佛道。只是后来……因为滥杀无辜,用活人做祭品而被朝廷和正道人士迁灭。 “天上宫有一种密术,吃掉七七四十九颗被密药泡过的心,可以延长百年寿命。” “可惜,你还没有完成就被我破了。”楼陵笑得有些得意:“你不是道士么?连这个都没有算到吗?” “劫数啊。”玄虚子叹息。 玄虚子,原名李玄,因杀人,亵渎尸体,斩立决。 完 1夏夜 仲夏夜,乾坤含闲阁的院子中摆放着藤桌与藤制躺椅,桌上摆放着冰镇瓜果,美酒;椅后两名女侍掌扇,椅上躺着衣裳半敞的乾坤含闲阁楼阁主楼陵。 严鸿渡走进来的时候,见到楼陵慵懒神态,竟失神了好一会,直到走在后面的楚江开喊他他才回过神来。 严鸿渡佯咳几声,说:“佳人相伴,香风暗送,陵,你真是好享受。” 楼陵并不起身,维持着半躺半倚的姿势,笑道:“若有酒友相伴,酒香暗送,我会觉得更妙。” “你怎么知道我带了酒?”楚江开手上提着坛“醉太白”。 “哈哈,好友,难道你不知十里内的醉太白,是躲不过我的鼻子的。”楼陵边笑边将杯中递过去,楚江开拍开封口,为楼陵斟了满杯。 楼陵接过细品,连称好酒。 “不过……”楼陵话锋一转:“鸿渡来还说得过去,江开衙门那边不是还有许多要务?莫不是又有什么案件?” “不是案件,却比案件还严重!”严鸿渡说,楼陵有些疑惑,静等严鸿渡说下去,“陵,还记得咏亲王与斐陌将军么?” “记得。” 两年多前,咏亲王与斐陌将军奉命来滨洲挑选秀女,却发生了那件事,导致秀女没选成,那件事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再继续查下去,成了一件无头公案。 “怎么了?” “他们再要来,挑选秀女入宫。” “什么!!!”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2往事 两年多前,贺氏朝廷,帝王年满十六,已是成年,故,摄政王先皇胞弟咏亲王将朝政归还与天子,落得自在逍遥,又以天子年龄恰当,后宫中多数宫娥岁数已大,须换上一批新人为由出宫选秀。天子不放心皇叔独自出游,故派以大将军斐陌为首,百二名精锐亲兵守卫,又御赐“如朕亲临”金镶玉腰牌。 咏亲王名端华,因是老来子,如今也不过而立之年,其长相俊秀,又兼风流倜傥,才情满怀,名动九州。 滨洲 刚得知咏亲王将来到滨洲,滨洲府衙可忙得晕头转向,楚江开也忙得无头苍蝇似乱撞,还在醉太白定了酒席为咏亲王接风洗尘。没有想到等到华灯初上都没有等到咏亲王,正在推测他是不是遇上什么意外,却又来了一个男人,称王爷正在云雨梦泽喝酒,众人无语。等到了云雨梦泽,楚江开又看到意外的人,楼陵与严鸿渡。 “水乡滨洲果然是盛产美人啊。”咏亲王感叹,怀中揽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眼神却是瞟向坐在他对面无聊喝酒的楼陵,“素闻知遍天下人不知之事的楼阁主才倾天下,今日一见果然是妙人。” 楼陵嘴上说赞缪赞缪,心里确是另有想法――才倾天下见面话都说不上两句就知道了?还是这个亲王会以相识人? “楼阁主,今夜夜色不错,不如与本王秉烛夜谈?”咏亲王微笑,楼陵只觉得他像一只皮笑肉不笑的狼,但毕竟他是王爷,多少还是得带三分敬意。 “王爷刚到滨洲,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也是极累,还是先做休息,以后有的是时间与楼某相谈。”楼陵委婉推拒。 整场接风宴就是在咏亲王调戏在场所以他所定义的“美人”的和谐欢乐气氛下完美结束。奇怪的是,咏亲王调戏了所以人,至今真的要回府衙休息的时候,却没有带其他什么人回去。 隔天,咏亲王带着一群采选官检验官点名要看滨洲有名的美女苏碧琚。 苏碧琚在滨洲可谓艳名远扬,但是真正见过她的人却不多,那些自称见过她的人,多半也是绣搂窗口的惊鸿一瞥。 现实往往不如传言中美好,譬如现在。苏碧琚绫罗碧衣,看起来端庄秀丽,却不是顶美,最多算是中等美貌,但是,她的气质极吸引人,连猎遍群芳的咏亲王看得也有些失神。 “滨洲果然是多美人啊。”咏亲王再次发出感叹,眼前佳人气质卓绝,叫人心动。 苏碧琚微微一笑。 咏亲王招手让采选官去询问一些必要的事情。 “王爷对滨洲第一美人感觉如何?”严鸿渡适时发问,咏亲王连连称妙,若不是朝廷还有任务,他定是要在这长住了。 采选只用了半月,征佳丽含苏碧琚在内十数人,预计两日后送她们上京,先暂住来仪别宫习礼三月,再送往皇宫供皇上太后甄选。 只是,事情却在临行前的早晨出了问题。 事情是这样的,临行前的早上,侍婢去叫苏碧琚起身,叫了好几声都没人答应,门也只是虚掩着,一推就开了,苏碧琚却不在房里,其他地方也找不到。 侍婢一着急,连忙去禀报楚江开,楚江开连忙调集衙役去寻人,一时间整个滨洲府衙乱如麻,把欲来为咏亲王送行的楼陵都吓了一跳。 问清缘由后,楼陵眼珠子转了转,说;“不如去王爷房间看看?” 敲了好几次门都没有人答应,楼陵挑挑眉,一边尝试推门一边笑道:“王爷不会和苏小姐私奔了吧?” 门被轻易地推开了,里面的场景却让楼陵话音停下来,一阵沉寂之后,才反应过来的侍婢开始放声尖叫。 楼陵皱起眉,走到房内,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的眉拧得更紧。 苏碧琚靠在床边衣裳凌乱,她的胸口插着一把长剑,血液流了一地。 “去找何人觉!!”楼陵回身对众人喊到。 “尸体基本僵硬,腿上有尸斑,指压色褪……”何人觉一边查看一边说:“衣服是人为扯破,身上有擦痕,双手紧握,疑似自杀。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夜亥时至今日凌晨子时。” “王爷,请问你昨夜亥时至今早子时人在哪里?”楼陵神情严肃问在屋后竹林中被找到的咏亲王。 咏亲王却是笑,笑得极为灿烂,只是那灿烂中,还夹带着一丝危险气息:“你是说是本王杀了苏碧琚?” “草民只是就事论事。”楼陵不卑不亢。 “本王向来怜香惜玉,绝对不会对强迫美人任何事情,何况,剑也不是本王的。”咏亲王道。 “如果没有证据,众人也是不会信服的,王爷您是上位者,不会不明白的。”楼陵抬眼看咏亲王,傲然与他相视,即使对面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也不退缩。 “证据?本王的话就是证据。”咏亲王不急不徐地说,他身上有着皇族特有让人不能忽视的气质,又久居上位,自然而然带有王者的气势,他的话,也叫人难以反驳。 楼陵虽不是第一次与皇族打交道,但是像咏亲王这样的,还是首个,他张嘴刚要说什么,却被人打断。 “端华昨夜在本将那里。”声音浑厚坚定,众人一看,竟是斐陌大将军。 “将军。”咏亲王一愣,复之一笑。 楼陵倒觉得奇了怪,斐陌将军竟然直呼咏亲王名讳。 “自昨夜用过晚膳之后,端华就一直在本将房中与本将讨论兵法。” 斐陌将军在民间名声极好,他是平民出身,十六岁考中武状元,十八岁只一百七十二前锋大败蛮夷五千将士,从此一举成名。此后十年,每出必胜,逼蛮夷退军百里,再不相犯。 他的话,楼陵即使不信,也不得不信。 “本将倒觉得,苏碧琚是怕宫城深似海才以自杀躲避。” “话虽如此……只是……”楼陵拧紧了双眉,还有许多问题没有得到答案,比方说为什么苏碧琚会在咏亲王房中;她自杀用的长剑又是哪里来的。 “再怎么说也没用,这批秀女,需在中秋之前赶到京师。楼阁主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做的,尤其是关系到皇上的。”斐陌说:“案件随你查下去,而我们,也得在今日动身不可。三年后,我们会再来。” 最后,咏亲王一行人还是如期走了,苏碧琚以自杀论。 只是事后…… “苏碧琚的右手手心中有用血写的字――‘莲’。她生前被强迫过,她可能是因此自杀。” 楼陵想掐死何人觉,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可以说了!! 再再后来,苏家二老来将苏碧琚的尸体领走,苏碧琚的小弟哭得凄惨,楼陵不忍,暗发誓一定要让此案昭雪。 只等三年后…… 可是,三年能改变太多东西,真的能做到吗? 3疑似故人 离楚江开收到信不久后,楼陵在街上走着走,一个俏丽的小姑娘挡住他的去路。 小姑娘福了福,甜甜脆脆地说:“阁下可是楼陵楼阁主?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是谁?”楼陵不得不警惕,他得罪的人多,谁知道这邀请是不是场鸿门宴。 “我家主人说―― 三秋数长亦不长, 一日几盼思断肠。 现今桃粉又娇败, 犹记梅红上剑霜。” 她的诗念完了,楼陵也明白了,说:“我随你去。” 云雨梦泽的歌姬声音婉转,楼陵刚踏入包厢的门,就听到她们在唱:“郎情妾意,一夕成欢。” 楼陵皱了皱眉。他不知道,为什么咏亲王的接风宴一定要在这里。 接风宴上有咏亲王,斐陌将军,礼部侍郎张秋池,户部侍郎兆怀春,采选官唐孝,冯盛,房筠,付宇,检验官邢稿,蔡列以及楚江开,因为是滨洲第一有钱人被邀请来其实是为了付钱的严鸿渡。人还是三年前的人,可是……已经 “楼阁主你可来了。”咏亲王笑吟吟招手请他入座:“三年不见,依然还是这般好看,要不要考虑看看与本王一同回京?” 楼陵只是淡淡一笑:“王爷,坐在那边的严老板长相更为俊美,怎么不考虑一下。” 咏亲王当真看向严鸿渡,又哈哈大笑;“滨洲果然盛产美人,本王是真想长住滨洲了。” 严鸿渡尴尬地笑,头上冷汗直冒,向来只有他调戏别人,哪有别人调戏他的份,这样被调戏的感觉真不好……话说回来,楼陵可真会记仇啊。 突然门外一阵喧闹,瓷器被打碎的声音以及求饶声传到室内。 “我去看看怎么了!”严鸿渡马上起身开门一看,却被门外撞进来的一个物体撞倒。 “小娘子,被爷看上是你的福气,你还敢不从?”彪形大汉站在门口,指着严鸿渡――怀里的小姑娘。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无非是英雄救美人,美人感激涕零。 小姑娘长得极俊俏,自称叫云琼,二八芳龄,父亲是说书的,前日与父亲来云雨梦泽说唱,不想今日竟然遭调戏,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甘愿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来回报公子的大恩大德。 台词溜到让楼陵以为她天天把这话挂嘴边上。 他摇摇扇子,道:“严老板真是好艳福啊。” 小女子一脸受了惊吓,赖在严老板怀里,严老板是推也不是抱也不是,那边那个人又丢了句酸溜溜的话过来,差点没把他砸死。严鸿渡凄凄哀哀向围在桌边的人投以求救的眼光。 楚江开低头吃菜,斐将军看着窗外发呆,楼陵扭头与张侍郎聊天,两个检验官在喝酒,四个采选官拿着采选芳名册在研究,咏亲王拿起酒杯。正当他感觉到其实他严大老板做人很失败时,终于有人大发慈悲, “姑娘,先坐下喝杯水压压惊吧。”咏亲王温柔地对云琼说,安抚性地对她笑笑,虽然他的年龄可以做云琼的父亲,但是他长的好看又尊优处贵保养得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这一笑,让云琼有些失神,顺着他的话坐下,接过水杯。 “面容倒是很合格。”咏亲王摸摸下巴道:“就不知道背景是否清白……”他吩咐采选官去查她的背景。 “真是幸运的小姑娘,王爷相中你了。”张秋池道,众人跟着笑起。 小姑娘一脸惊讶,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竟然是王爷。 咏亲王来的第二天,就去巡访各家秀女。 一整天走了几十户,却只挑到两个,一个叫林婉如,长相姣好,女工也是一等一,可惜不识字,另一个叫柳絮, 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与她相谈下来,却让咏亲王想到以絮拟雪的谢道韫。 可惜,才华到了皇宫也只有被埋没的份,子曾经曰过,女子无才便是德。 是夜,无星无月,浓厚的黑云,有压城欲摧的气势,夏风卷着落叶残花而来,一片惨淡。 夜黑风高,宜:杀人,放火。 在衙门里放火,差不多算自己走进牢房,那就只有杀人了。 窗下黑色人影咧嘴一笑,屋里人打了个寒颤。 次日早晨,天气大好,蓝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放眼去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昨夜的天气太诡异了,天上一层浓云,又是狂风大作的。今天更诡异了,天气居然这么好!”楚江开烦恼地拍拍额头。 楼陵低头一笑,比今天的天气还诡异,道:“七月要到了,有仇报仇,有冤抱冤。” 楚江开嘴角抽了抽,低着头的楼陵没有看到,楚江开说:“现在才五月。” “已经是五月末了,端午都过多很久了。有个与我们相邻的国家,叫大棒国也过端午。” “还不是偷我们的,他们国家有些人,手中总拿个大棒子,见谁的东西好就一棒子把人打晕,再把东西抢过来说是自己的。”说到这,楚江开是咬牙切齿。 “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楼陵说:“朱雀女神不会放过它的。” “他们见到有谁很有才华,也会把人打晕,拖回大棒国,说那是他们国家的。” “哈哈,这也太好笑了吧?意淫一万次,意淫也不会成真的。”楼陵做沉思状……不如直接召唤朱雀女神灭了整个大棒国? 正在这时,侍女小红匆匆跑来,隔着半个院子对楼陵与楚江开大喊:“大人不好了!京城里来的官爷死了!” 楼陵楚江开相视一眼,马上撒腿往咏亲王一行人居住的北院跑去。 躺在地上的是采选官唐孝,何人觉正在检查他的尸体。 “昨天夜里死的,大概是再丑时到卯时之间。”何人觉头也不抬地说:“房间里我什么都没动,这里可能就是命案第一现场,尸体应该没有没移动过。” 楼陵打量房间,房间有些凌乱,桌子也倒下去。柜子关得好好的,里面的东西很整齐,房中似乎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出来死者身上一碇十两和一点碎银,显然,凶手不为财,一共有两个窗户,在门两侧,其中一个大开着,看出去是走廊,而窗外有几个脚印,向死者倒下的方向延伸,只是没几步,颜色就淡到看不见。 “何人觉,这个窗一开始就是开着的吗?”楼陵问道,问的同时看到窗棂上一个鞋印。 “是。”何人觉专注着手上的事情,简单回答。 “样画下来了?” “是。” 楼陵比了比宽度:“照这个宽度,应该可以排除凶手是女人。” “外面窗下也有几个鞋印。”楚江开站在窗外,说。 楼陵看走廊四周干干净净,问楚江开:“平日里,走廊都是每天晚上打扫一次?” “是,还用水洗过。”楚江开回答。 “赚你的钱真不容易。” 楼陵又转向何人觉:“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吗?” “钝器所至,凶器是……”何人觉停下来。“是什么?”楼陵追问。 “不知道。” 楼陵握了握拳头,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欠教训了。 4春光 午后,据发现唐孝被杀已经过了三个时辰。 楼陵一直维持倚肘沉思的状态。 咏亲王说只有十四天的时间给他查出这件凶杀案,如果查不出凶手,朝廷命官在滨洲府衙内被杀,滨洲府尹难辞其究。 于是楼公子一时冲动,说不用十四天,十天内就给你揪出凶手!找不到的话我楼陵的头就送你。 楚大人听了很是感动。 楼公子却非常苦恼,啊,冲动是会害死人的。 在线索这么少,连凶器都找不到的情况下要找出凶嫌, 堪比蹬天。 于是楼公子叹了一口气。 慢悠悠地站起来,楚江开与才来不久的严鸿渡紧紧盯着他,楼陵径直走出书房,严鸿渡马上跟上去。 “你在想什么?”追上后,保持与楼陵一样的速度。 “凶器。”楼陵倒也诚实:“我很好奇,被钝物击中后脑,并且是宽度大约三指……可能是木棒一类的东西会是什么?” “或许就是木棒,从伙房偷出来,要销毁的话更简单,直接丢火炉里,化成灰就什么都查不到了。”严鸿渡不着痕迹地将楼陵往府衙后边的竹林带。 “这不是没可能。”楼陵陷入思考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严鸿渡一手正环着他的腰。 “犯人也真够胆大包天的,居然跑到府衙犯案。”姓严的狼类生物抚摸着某人的细腰笑得春光灿烂。 “我倒觉得是府内的人干的,而且……就是采选一行人。”被吃豆腐的某人没有察觉。 “哦?为什么?”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不知死活的严某人手滑到楼公子胸前。 “官场如战场……”楼陵话还没说完,突然咬牙道:“严鸿渡!”便是乾坤极吟一掌拍过去。 严鸿渡似乎也是胸有成竹,不慌不忙掐一下楼陵的腰侧,楼陵立即无力瘫倒在他怀里,他的腰侧极敏感。 “混蛋,你想干什么?”楼陵狠瞪了他一眼。 严鸿渡将楼陵抱在怀里,手在他腰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以至于楼陵只能趴在他身上防止倒下去,严鸿渡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问:“为什么这些天总躲我?” 楼陵听了他的话,倒是难得地安静,低眉敛目道:“没……” “没?明明就有,话都上不上半句,我一进门你就出门。” “现在不是在同你说话么?” 楼陵这句把严鸿渡堵住了。严鸿渡无言地摸摸楼陵束起来的长发,等到楼陵恢复体力。 “别躲着我。”严鸿渡对着要离开的楼陵说:“比得到肉体,我比较想得到的是‘心’。” 楼陵横了他一眼,举手扫去一道掌风,刮落严鸿渡几条头发。 严鸿渡笑了笑,楼陵皱起眉。 夜晚又再次降临,深蓝色的天空弦月如丝。 “啊!”一声惨叫划破宁静。 “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了!” 滨洲府衙顿时乱做一团。 “叫声是从北院传来的!” “我去报告楚大人。” 北院太过安静以至于众人进入时都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火把灯笼,将北院照得得明亮如同白昼。 住在北院的一行人似乎都没有收到夜半喧闹的影响。 忽的,其中一个房间门被打开,礼部侍郎张秋池探出头来张望,“楚大人半夜调兵遣将是怎么了?” “张大人,刚刚从北院传来一声尖叫把楚某惊醒,楚某怕有事情发生,特来查看。” “那查到什么事没?”张秋池打了个呵欠,靠着门,似乎是极困极累,。 “还未。”楚江开正说着,衙役却来报住在张秋池隔壁的采选官冯盛死了。 冯盛死得极惨。 他就那样靠在床边,身上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红色的血流得满床满地。令人意外的却是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嘴角甚至微微勾起,心满意足一般。 他这样的姿势,让楚江开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去叫何人觉过来。”楚江开吩咐道,一边查验冯盛的尸体。 尸体还是热的,楚江开看到冯盛的衣襟上有一小块黑黑的东西,伸手去拿,那东西却是散了。 他起身环视这个房间,北院的房间基本都一样,正对着门的墙面挂着一幅孔夫子像,画下是一张高几,放着小瑞兽香炉,面向房内的正手边是书桌,倒手边摆有圆桌,床靠着墙,床头有妆台,床尾是木柜,两扇大窗户分布在门的两侧,望出去是庭院。 北院是专门用来招待朝廷来的人所以也华丽一些。 北院一排有六间房,两边相对,共是十二间,其中一排住着户部侍郎兆怀春,礼部侍郎张秋池,采选官冯盛,房筠,付宇,最后一间是唐孝,而唐孝已经死了,最后一间也就空了下来。 而对面住的,正数第一间住的是检验官邢稿接下来是蔡列,倒数第一间住的是云琼,柳絮,林婉如三人。 何人觉匆匆赶到时,北院的人也惊醒了大半,都围在冯盛的房间张望着。 何人觉检查一番后,向来自信满满的他也不禁皱起眉。 “怎么了?”楚江开疑惑问到。 “没可能啊这……”何人觉捏紧了手中的小木板,半天不言不语。 这一来,楚江开的疑惑更深了,又追问:“究竟是怎么了?什么不可能?” “他身上还有体温,你们又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听到惨叫声就马上赶过来。” “是这样没错。” “可是……”何人觉拉起冯盛的脚,冯盛身上穿的是白色的亵衣,脚上亦无着靴,何人觉道:“你看他的脚,因为是双脚垂地,坐着死去,所以,尸斑会现在脚上形成。”楚江开细看,冯盛的脚底,确实是有一些紫红斑点。 “他的尸体也有开始出现关节僵硬的迹象。” “人死之后,都会的。”楚江开说,一时间还没有察觉出不对之处。 “是,人死之后都会,可是,据听到叫声,再找到尸体,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除非他已经死了一个时辰以上。” “你是说……”楚江开惊讶道:“可他不是……” “所以我才说,这不可能。”何人觉低目沉思。 “血液还是湿的。”楚江开道,何人觉点点头没有回话。 半晌,他才抬起头,说:“楚大人,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什么奇怪?” “冯盛这个姿势,似乎在哪里见过……” 楚江开眉心拧成死结:“你是说……”他并没有把话说全,何人觉却明白,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声。 5嫌疑 楚江开匆匆赶到,极恰好的是楼陵严鸿渡二人皆在府衙做客没有回去,也跟着来了。 “全部安静,到北院看看。”楚江开完全发挥出他做为一个府尹的魄力,一声令叫全场鸦雀无声,“陵,麻烦你去别园看看将军与王爷怎么样。” “嗯。”楼陵应道。严鸿渡也随其后而去。 别园建在北院的后边,也不知道是哪任滨洲府尹建的。别园原名不叫别园,而是□和园,楼陵嫌它,擅自改做别园,取别致之意。 别园也不负别致之名,其亭台楼阁,假山环水,仿苏州园林而立,精致小巧,又兼种植百花,春夏秋冬四季皆有鲜花争艳。 咏亲王一来,就看中别园,别园平时无人居住,咏亲王也就顺理成章住入别园。 楼严二人来到别园门口,却见无人把守,觉得奇怪,但还是走入园中。 借着微弱的星光与不远处的火光,还有对别园的熟识,楼陵勉强可以行进,严鸿渡就不行了,只能紧紧握住楼陵的手,楼陵也没在意。 二人走到咏亲王所居住的指星楼前,却见大门虚掩着。 楼陵奇怪地慢慢推开门,还推开不到一半,却被严鸿渡拦住。 楼陵定睛细看,竟是满室春光旖旎。 咏亲王被斐将军压在身下,两人衣裳凌乱,神情迷醉。 突然楼陵觉得眼前一暗,严鸿渡附在他耳边低低地说:“非礼勿视。” 楼陵这才回过神,连忙拉开严鸿渡的手遮在他眼前的手,将门关上。回过头,见严鸿渡哀哀地看着他。 “怎么了?”楼陵不明就里问到。 严鸿渡却只是叹一口气,低头。 楼陵顿时明白过来,一扇子敲下去,说:“云雨梦泽在北大街。” 严鸿渡再叹一口气,摇摇头。 楼陵也不理他了,转身,清清嗓,喊道:“王爷。” 没人应。 楼陵又提到声调,多喊几句。室内终于传出低低的回应:“本王已经……已经歇息了,有事情……明日再谈。” “北院出事了。” “……你先去,本王……嗯……本王一会就去。” “是。”楼陵说罢,便和严鸿渡离开。 快走出别园时,严鸿渡停了下来,因为严鸿渡牵着楼陵的手,楼陵也被迫停下。 “又怎么了?”楼陵回首看他,只是夜太黑,看不清严鸿渡的神情。 严鸿渡用力一拉,将楼陵拉入怀中,这动作让楼陵皱起眉,正要说什么,双唇却被堵上了。 楼陵猛将严鸿渡推开,张着唇却是不言不语,可惜月色昏暗,看不清他脸上微红的羞色。 “陵……”严鸿渡唤一声。 楼陵并没有回应,想起方才唇上柔软温湿的触感,心中早被挑起的涟漪止不住翻涌,喜欢,抑或是讨厌,似乎连他自己都快弄不懂自己了。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着,气氛好不尴尬。 老半天,楼陵突然拽起严鸿渡的衣袖,拉着他走。 严鸿渡开心地笑起,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相交,楼陵不自在地甩了甩,没甩开,也就由着他去了。 两人走到北院,正巧楚江开与何人觉的谈话刚刚停下。 “怎么去了那么久?”楚江开问,楼陵却牛头不对马嘴地回说:“王爷与将军一会便来。” 楚江开愣了愣,哦了一声,给他说起冯盛被杀的案件。 楼陵听罢,无言,再看看整齐的房间,更加疑惑,陷入沉思之中。 好一会,楼陵才开口慢慢说到:“发生上起的事情之后,整个府衙的保卫更加地严密,而北院更甚,而为了不打扰各位大人休息,北院外围守卫之森严,是连只麻雀也飞不进去。”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严鸿渡接下楼陵的话,意味深长又不着痕迹地瞥一眼门外围观的官员秀女。 “你是说……”楚江开细思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如果是真的,那么要查出凶手,也就容易多了。” “确实。” 次日清早,众人用过早膳后,咏亲王与斐陌将军才出现。 楼陵看到他们,又想起昨夜不小心看到的,纠缠在一起的身躯,也想起别园中的亲昵,双颊不由微微发烫。 楚江开告知冯盛已经被杀的 事情,又请他们看过现场,说了疑惑之处。 咏亲王倒不唆,一句话就是把当时在北院的人都招来询问一次就知道了。 其实即使不问,楼陵也是知道,结果多半是在睡觉。 众人聚集在花厅,不过要将人带入内室,一个一个单独询问。 第一个是户部侍郎兆怀春。如楼陵所预料那样,他说他在睡觉。 接下来是住在死者隔壁的礼部侍郎张秋池。 他却是说,听到隔壁有响声。 大约在冯盛发出惨叫的半个多时辰前,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原先以为是谁在敲自己房间的门,本要下床开门,又听到开门声以及隔壁冯盛大人的声音。 “你真的来了?” “呵呵,是的。”女子娇俏的笑声如同银铃,张秋池觉得那声音耳熟得紧,却想不起是谁。 “我还以为你给我的纸条,是逗我的。” “妾身怎么会……” 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回王爷,就这样了。”张秋池微微抬头,双眼看向贺端华,轻轻地笑。 “然后就被楚大人吵醒了?”咏亲王贺端华回望他,眼神相对,有着让人摸不透的暧昧。 “是。” 张秋池的话,在接下来的询问中得到一点证明。 柳絮说昨夜,她听到有人出了门,因为她睡得浅,稍微有动静就会醒。 出去的是谁她没有看清,但是听声音,应该是林婉如。 而同房间的云琼也说有这么回事,只是她不知是谁。 等问到林婉如,林婉如是彻彻底底否认了昨夜有出门的事情。张秋池在听过林婉如的声音之后,也确定他昨夜听到的就是她。 即便是真的杀了人,否认,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真的是她杀的,我比较想知道,她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女子是怎么杀死冯盛那样一个高大的男人。”楼陵说:“而且,林婉如深居闺中,不轻易出门,又出于什么原因,要杀一个只见过一次的男人。” “如何杀与为何杀就是最主要的问题了。”楚江开总结了一下。 “还有唐孝,也不知道是否是同一人所杀害……看来事情复杂了。”严鸿渡叹道。 6疑香 楼陵走在衙门中,漫无目的。 他知道现在必须做什么,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走着走,竟然又是走到北院。 楼陵叹了口气,走到冯盛房前,推门而入。 冯盛的尸首已经被搬去验尸房,只留下一摊深红的血迹,恰似一簇艳丽的海棠在素色的被单上微微绽放。 除了尸体,冯盛的房中其他皆保存完好,现场没有被毁坏。 楼陵走到书桌前。 书桌上放置着文房四宝,一些书籍,无非是《中庸》《论语》一类。 楼陵看着这叠书,只觉得无趣,突然他眼睛一亮,将某本书抽出来。 “竟然有这种东西。” 楼陵手上拿的,是现在最为流行得禁书《玉环佩》,讲一个寡妇的故事。禁得原因,其实就是内容不符礼节,描写□,可是再禁,也禁不了文人私下收藏。 楼陵翻了翻,突然从里面掉出一件东西。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张纸条,上面字迹娟秀,写得是两句诗: 冷空无月星寂寞, 只求白云伴身旁。 诗写得不怎么样,但这诗,却有来头。是《玉环佩》中,寡妇写给情郎请求幽会的情诗。 “纸条指得就是这个?”楼陵翻来覆去看看,确定这张不大得纸张上只有这两行诗,“没有落款,就算真是林婉如所写,也不能算证据。” “楼公子。”门外进来,楼陵回头一看,是一个衙役。 “何事?” “楚大人在书房有请。”衙役恭敬地说,谁都知道楼陵与他们楚大人交情好的不得了。 楼陵略一沉思,道:“知道了,我就去。” 滨洲府衙书房 楼陵叩叩门,不得应声便进入,“好友。” 楚江开正伏案书写,见楼陵来,搁下小羊豪。 “急急找我来有什么事情?”楼陵问,楚江开大大叹口气。 “林婉如已经收监,可是目前除了声音得人证外,毫无证据以证明人乃她所杀。” “嗯,然后?” “这事情又不能声张,除非确定凶手,你说我该怎么办?”楚江开皱着一张俊脸,令楼陵不由得想起中午吃的苦瓜。 楼陵摇摇头,他这个快保不住脑袋的都没这个快保不住官位得苦恼。 “放心吧。”说这话得时候,明显中气不足,楼某人岔开话题,“话说回来,凶器找到没有?” “有!”说到凶器,楚江开马上精神百倍:“凶器是匕首,长约半尺(文中所出现度量请参照唐朝),在北院得排水渠内找到得。” “排水渠?”北院的排水渠上盖有石板,每块约八十斤,一个女子想将石板弄起来,再把匕首丢下去,楼陵想象一下只拿得绣花针的林婉如举起石板得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甩甩头,又问:“那杀害唐孝得凶器找到了吗?” “没……”楚大人又沮丧了。 “那匕首现在在哪里?”楼陵决定不搭理这个人。 “仵作房,何人觉处。” 楼公子风一样离开滨洲府衙书房,风一样出现在滨洲府衙仵作房。 仵作房内,何仵作正忙着。 何人觉只听得有人来,头也不抬,道:“凶器找到了,在北院排水渠中,凶器与死者身上伤口吻合。凶器在案上,楼阁主要看自便” “唷唷,何仵作怎么知道是我来了?”楼陵展开扇子扇啊扇,走到案边。 何人觉保持着背对大门得姿势,继续忙着手中得活:“味道。” “味道?”楼陵拉起衣袖闻了闻,啥味道也没有啊。 “楼阁主不是喜好秋山龙涎木的味道,乾坤含闲阁日日必燃,久而久之,身上就沾染了这种特殊的香气。” “然后?你想说明什么?” “冯盛的尸体上,有一种奇怪得香味。”何人觉说,楼陵凑近细闻,果然,冯盛的尸体上,有类似龙涎木的香气,却比龙涎木要浓些。 “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在冯盛的尸体被发现时,楼陵没有注意到这个味道。 “原先味道还重些,现在淡得多了。” “也就是说……他不是天天燃熏香,或许这个味道是昨夜染上的。”楼陵推断道,手中“铮”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是不是我不确定,我只是个仵作,不是调香师。” “他为什么要燃香?佳人有约?” “……”何人觉挑挑眉毛,将楼陵推出仵作房,“要推理找楚大人或严老板去!我需要安静!” 楼陵本想往书房去,可又想起刚刚从那出来,也就打消这个念头,转往府衙后的竹林走。 竹林很大,是属严鸿渡的土地,当然,这是不是严大老板为讨好楼某人而购置的就不得而知。 楼陵漫步在竹林,低头垂目,思考着案子仅有的几条线索。 五月的天气,竹林中竟然渐渐弥漫起雾气,待楼陵发觉时,已经是浓雾重重,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白茫茫。 楼陵乱走了几步,都走不出平时熟悉竹林,不免有些心惊。正当他疑惑时,背后兀地出现一道声音。 “你还不回来么?” “谁?”楼陵猛回过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而那个声音又再度响起――“忘记我了是吗?想来也是,你就是个只会逃避的懦夫。”这个低沉的男音,楼陵并不认得。 “你到底是谁!”楼陵厉声道,捏紧了手中的扇,他也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好好想吧,不过估计等你想起来时,已经太晚了!哈哈……”随着猖狂的笑声渐消,雾气也慢慢退散。 楼陵这才发现,其实他已经在竹林边上。 回到府衙,楼陵与楚江开说了,楚江开说不清楚,他做滨洲的府尹五年,也认识楼陵五年,还不如去问严鸿渡,毕竟在他没有滨洲做府尹之前,楼陵与严鸿渡就认识了。 楼陵叹了口气,就是不愿见他才跑出竹林,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得去找他,难道真是天注定的孽缘? 楼陵犹豫了很久,才走向严鸿渡的房间。 敲敲门,门开了,门内的人惊讶地看着门外的楼陵,楼陵挑了挑眉。 “原来有客人在啊。”楼陵笑道,严鸿渡尴尬地松开抱着美人的手。 云琼羞红了脸,说:“云琼只是来请鸿渡大哥教云琼写字而已……” “是,就是这样没有错!”严鸿渡急急解释到。 “我又没说什么,字写得怎么样?”楼陵笑得太过和蔼可亲让严鸿渡背后直冒冷汗。 “呃,真的要看?”严鸿渡捏着手中的纸,给他也不是,不给他也不是。而云琼是楚楚可怜偎着严鸿渡手臂,严鸿渡伏身交代她速速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云琼纵是不舍,也不得不从,连忙小跑出去。 “拿来吧。”楼陵伸出手,气势不容拒绝,严鸿渡只得双手送上。 楼陵接过,纸上的纸写得有些扭曲,一笔一划颇为秀丽,组合起来却很是难看。楼陵又看看内容:“窈窕淑女,君子好俅是吧?” “呃……这个……这个……”严鸿渡指指书桌上的诗经:“只是恰巧拿到这本,照抄而已……陵……” 凑过去欲搂抱,楼陵闪身躲开。 “恰巧?你以为她一个跟着父亲说书的真不识字?” “我没有想到。”一脸无辜,再次欺近楼陵,乘其不备紧将人抱住:“你在吃醋?” 楼陵挣扎着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我会很开心。”严鸿渡低头亲吻楼陵脖颈,楼陵直想一扇子敲下去,可惜被抱着无法下手也下不了手。 吃豆腐得逞的严鸿渡更加放肆封住双唇,品味起唇舌柔软。 楼陵自不是情场好手严鸿渡的对手,不一会就软倒,只能靠他支撑。 “你……你!”楼陵已经说不出话来,靠着严鸿渡,咬牙切齿,一脸不甘,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个神情,有多么让严鸿渡心动,若不是怕被楼陵讨厌,他老早就把人吃干抹净。 严鸿渡凑到楼陵耳边,咬着耳垂低声道:“陵,你这样会让我冲动的。” 不说还好,说了楼陵气头又上来,猛推开他,撑着书桌:“冲动去找回刚才的佳人。” “陵……”严某人拖长音,又不怕死靠近:“可是,只有你能让我冲动啊。” 楼陵别过脸,严鸿渡只看到他发红的耳朵,适时又说:“我只喜欢你。” 顺便由背后将人圈住,含着耳朵逗弄,手也不规矩起来。 “住手!”比起刚才,毫无魄力的拒绝。 五月末衣裳单薄,隔着布料的抚摸太过暧昧让楼陵头昏脑胀,快忘了来这的原因。 严鸿渡也快把持不住,将人转过来,压倒在书桌上,咬住乳首,“嗯……”楼陵一声低吟,双眉因疼痛微微皱起。 严鸿渡一手拉开他的衣襟,对着另一边突起又揉又掐,一手按住腰带,准备为他宽衣解带好共赴巫山。 可惜…… “停!”楼陵一掌夹风将严鸿渡拍推几步差点摔倒。 他坐起身,发丝凌乱衣裳不整,还有胸口一片濡湿微透艳红。 “陵……”严某人要又上前,楼陵已经伸出扇子,严某人望而却步。 “我……不是来找你……做……做这个的!”还在喘息,跳下书桌却双腿一软,严鸿渡顾不上什么,连忙上去扶住。 “那我怎么办?”严鸿渡低头看,楼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皱眉,“自己解决。” “你不会么?”严鸿渡望过去,笑起来:“为什么不遵从自己的意愿呢?”说罢,就要摸过去,被楼陵拍了一下。严鸿渡居心叵测地将楼陵扶到床边坐下,一本正经地说:“你来找我,一定是有要事。” “知道你还……” 严鸿渡嘿嘿笑,岔开话题:“有什么事,说吧!” 楼陵将在竹林遇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严鸿渡愈听脸愈发阴沉。 “你知道是谁?”楼陵见状问到。 严鸿渡却是马上变了一张脸,笑笑道:“不知。不过听起来是个危险人物,以后还是由我贴身保护你吧!”说完就贴上去演示“贴身”保护。 结果……贴着贴贴着,贴上了双唇。 地牢 严鸿渡不舍地放开楼陵,见他脸色微红,张嘴轻喘,薄唇被吮吻得红肿,对严鸿渡来说,这是强烈的诱惑,不禁又要将人压倒,肆意一番。 楼陵闪身让他压了个空。 “陵――”某人可怜兮兮看向楼陵,楼陵偏过头。 严鸿渡见楼陵不搭理自己,偷偷伸出手,慢慢接近他的手,猛然握住一拉,抱住人一脸得意。 楼陵却难得不挣扎,倒是让严鸿渡疑惑半天。 楼陵开口了:“你真喜欢我?” 严鸿渡眼神温柔,“不是喜欢,是爱。我爱你。” 楼陵恶寒地抖了一下,这家伙是认真的!但是自己何尝不是…… 瞟了他一眼,挣开来。 “我去牢房看看林婉如。”楼陵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去。 “陵。”严鸿渡叫住他,楼陵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严鸿渡继续说:“即使背弃所有道义,与全天下人为敌,我也会一直爱你,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无聊。”楼陵丢下两个字,快步离开,也没有看到严鸿渡紧皱的眉,满是担忧的脸。 楼陵自严鸿渡的房间出来,脸色并不好看,虽然早知道严鸿渡对自己的心意,可是第一次听他如此直白说出 情话,多少有些难接受。还有差点与他……想到他放肆的抚摸亲吻,大胆的撩拨挑逗,楼陵不由轻颤,那感觉并不讨厌,而是令人愉悦的。 只是…… 楼陵甩了甩脑袋,将乱七八糟的事情通通甩掉,现在最重要的是这起案件。 他匆匆往地牢方向去了。 滨洲府衙的地牢湿粘的空气中,隐隐夹杂着血腥味与腐臭味。 柳絮皱了皱细若柳叶的眉,还是顺石梯而下。 她走到一间牢房前,停下,悲悯地看着坐在里面的人。 那人云鬓散乱,一身蓝色的霓裙染上尘污,杏目红肿,颊上还有泪痕,她双眸无神地看着某处。 仅仅半天,这个美丽的大小姐落魄得不像样了。 “真是……一点女子该有的仪态都没有。”柳絮站在牢房之外,态度骄傲。 林婉如已经没有心情去顾及柳絮以怎么样的态度来对自己,在她眼里,柳絮就是一个有可能洗脱她是凶手的嫌疑的人。只是她不知道,她会进来的原因,也包括柳絮说的一句证词。 “柳絮妹妹救我……救救我,我没有杀人!没有!”林婉如爬到栏杆边伸手要去拉柳絮的裙摆,柳絮向后退一步,任林婉如抓了个空。 “我不是官员,无法决定这些事情。”柳絮淡漠地说,林婉如却似乎没有听出,仍旧是哀求柳絮要救她。 “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 林婉如一听急急说:“人不是我杀的!不是!” “哦,所以要我帮你开脱?”柳絮露出一个嘲讽似的微笑:“果然是养在深闺中,纯洁无瑕到愚蠢的花朵。证明你没有杀人对我有好处吗?没有吧?”她半蹲下身,与林婉如平视,“婉如姐姐,你长得是这样美丽,没有一个男人不会为你心动,即使是当权者,也未必抗拒得了你的美丽。而我……你看就知道,我并不美丽,我的筹码,仅仅是看过几本书而已。如果没有你,或许,我的机会会更大些。”柳絮说这些话的时候说得极慢,让林婉如好一字一句听清楚:“所以,你说,我为什么要救你。” 人自私的心,都是与生俱来的。 “柳絮?”楼陵讶异地看着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地牢的人。 “楼公子。”柳絮不慌不忙做了个万福。 “你怎么会在此处?” “妾身是来看婉如姐姐的。楼公子也是?” “嗯。” “请公子必定要解救姐姐出来!姐姐不可能会是那种恶徒的!” “我……我尽力。” “那,妾身不打扰楼公子了。” “柳姑娘慢走。” 柳絮走了,楼陵以食指轻点额头。 方才柳絮与林婉如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女人,果然是难理解。楼陵感慨到。 楼陵没有去再去见林婉如,他想知道的一些东西,在柳絮和她的对话中已尽数获悉,也没有再去的必要,便身离去,怎知这一念之差,再见到林婉如,她已经成了一具漂亮的尸体。 南方的夏季天气如同孩童的脾性一样反复无常,这日傍晚,天气阴凉,灰黑色的厚云堆积成棉花般。 距唐孝死亡后第四天,冯盛被杀第三天,线索少得让楼陵想撞墙,他不相信人会是林婉如所杀,所以,他必须找出能推翻人证的证据。 楚江开看了看眉毛打结的楼陵,颇为无奈地大叹了口气。 楼陵满是哀怨地瞪了楚江开一眼。 在眼神无声的交流之中,楚江开却意外发现…… “这是什么?”楚江开挑起楼陵耳边一缕发,极少被阳光晒到的脖颈很白,而脖颈上的印记微红,很是诱人,只可惜会被引诱的人不在。 “呃?什么?”楼陵看不到,不明白楚江开的话。 楚江开却是一脸憋着笑的样子:“麻烦你……帮我恭喜鸿渡……”依照目前陵的情况来看,鸿渡大概是只吃不到一半吧? 楼陵还是不明白。 “没事没事,咳……”楚江开佯咳声,扯开话题:“我觉得有必要找最有嫌疑的林婉如谈谈。” “嗯。” “不过……她就是一个养在深闺之中的柔弱女子,是怎么杀人的,我一直想不明白。”楚江开说。 “我不觉得凶手是她。”楼陵拿出一张纸条,那正是他在冯盛房间中找到的那张,“这张纸条,是在冯盛房间中一本书里找到的。” “冷空无月星寂寞?” “《玉环佩》中,寡妇写给秀才,让他为她点评的诗句,后来半夜秀才便来找寡妇幽会。” 楚江开张大嘴,看向他:“陵,这书你居然看过?这可是被禁得最厉害的书了,私下交易也很少见,你怎么找到的?” “怎么,想看啊?冯盛房间里还有一本。”楼陵微微笑,带开话题。 “不……不是……”楚江开摆摆手,“我是说,按照这本书的流通程度,林婉如不可能看到吧?” “这倒是,还有,按照林家的传统,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是说……林婉如可能不识字?” “这只是推测,又不能叫她家人来认。”楼陵沉思片刻,又道:“在北院中,能看到《玉环佩》这书的,只有那个人的机会比较大。” 楚江开诧异地看楼陵:“那个人?是……”楼陵把食指放到唇边:“嘘……不可说,不可说。何况,连证据都没有。” “或许该把林婉如叫来,再好好问问。” 楼陵点头表示赞同,楚江开正要叫人,门外却有衙役来报―― “启禀大人,女囚林婉如死了!” “什么!” 8他杀 楼陵已经后悔了,两天前怎么不与她一谈呢? 林婉如的死相并不好看,她是吊死的,用的是原本系于纤腰上绣满芍药的腰带。 腰带绕过牢房栏杆的横杠,脖颈被套住的林婉如坐在地上,那高度刚刚好。她双目圆瞪,舌头吐得老长,面色透紫青,典型的窒息而死。 楼陵让人开了牢房的门,进入探看。 牢房内空气阴湿,干草凌乱,楼陵并不介意,走到林婉如身边蹲下查看。 当然,他不是要验尸,基于他对验尸并没有何人觉在行,还是把这个重任交给专业的仵作才是。 楼陵看林婉如,发丝大半披散开来,手中还握着一个檀木梳。楼陵更加注意的,是林婉如脖颈的伤痕。 对于一个上吊自杀的人,颈部的摩擦而产生的伤口形状,往往是断定此人是否是他杀的重要证据。 在楼陵查看林婉如尸体的时候,何人觉也来了,于是,开始他的工作以及协助楼陵查探。 半晌,楼陵问看守牢房的衙役:“这整间地牢内的女囚室只关林婉如一人?” “是,只她一人。”衙役答到。 “傍晚换班的时候,你们是不是有擅离职守一段时间?” “没……没有!绝对没有!” 衙役信誓旦旦地说。 楼陵目光一冷,手中折扇打开了又合起,道:“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呃……我……我们……离开了一刻……” 楼陵又打开扇子扇扇:“嗯……” “啊……是两刻钟,就两刻钟,抽了袋烟。”衙役回答得艰难,不是擦擦汗,怕一个说错,惹恼了眼前的楼阁主。 楼陵还算满意点点头:“嗯,不错,两刻钟,才被杀一个,如果我是凶手,一定能杀个10个八个的。” “死亡时间与守卫交班擅离职守的时间吻合。”何人觉道。 “但是,这不足以证明是他杀。” “确实。”何人觉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楼陵转着眼珠子打量林婉如,突然,他视线落在林婉如右手上:“这是……”林婉如右手中握着一物,楼陵用木筷夹起来看,是一把紫檀木梳,样子很普通。 看到木梳,楼陵的视线不由得落到林婉如头发上。 林婉如原来梳的是双垂扣玉坠,就是将头发对分,在发顶盘绕成玉环一样的圆簪,两边是对称的,中间多以玉饰固定,是滨洲相当流行的发型。只是林婉如现在,玉饰被取下,左边的头发被放下来,垂在背后,倒像是正卸妆到一半。 “会有人梳头梳一半就去寻死的么?”楼陵摇摇扇子,问楚江开。 楚江开被这么一问,愣了愣,还是认真回答:“别人我是不知道,林婉如所受过的教养,是不会允许她如此不体面地见人的。” “她还用自己的腰带上吊。”楼陵说。 “我还是现在的这句。” 楼陵不再问话,合扇抵着额,若有所思。 在画师将现场画下后,何人觉解下林婉如,查看脖颈处,“脖子创口约三指,而腰带宽亦是三指。” 楼陵凑上前仔细瞧,果然如何人觉所说。 “但是纹理不太相似。” “怎么说?” 何人觉拿起腰带,指给楼陵看:“这条腰带上面秀有芍药,而芍药花心,缀有米粒大小的珍珠”虽然缀的珍珠不多,可是,你看这……” 何人觉指了指林婉如的脖颈,她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脖颈上,半圈因为腰带与皮肤摩擦的红肿,有的地方被磨破了皮,有一些,在红肿的地方,微微凹进去的米粒大小的小坑,还有些不在红肿的地方,而是在不太红肿的外围。 楼陵一看,就明白了,很明显。但是……“但是。”楼陵停了停。 “但是什么?”何人觉也注意到林婉如脖颈的痕迹:“你是说她并非畏罪自杀?” “对,我说。”楼陵笑眯了眼。何人觉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回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何人觉拉起死者的手。 林婉如的指尖已经发凉,但关节尚可弯曲,她的指甲也有些发黑。 “这是……”楼陵突然又开口,何人觉被吓了一跳。 楼陵自顾自,靠近看林婉如指甲中的东西。林婉如被关了几日,大概是不安和恐惧,让她经常去揪那些铺在地面的干草,她的指甲中,有些许浅黄色干草的渣,而楼陵注意到的,却是林婉如的中指,在指甲的缝隙之中,夹着一段半寸长的,黑色的东西。 楼陵拿来夹子,小心翼翼地将那段东西夹下来。 却因为太过于纤细,实在很难看出是什么。 “不会是头发吧?”何人觉道。 “当然不会”楼陵说,顺手拿起一根干草扯来扯去。 何人觉看了他一眼,继续检查尸体。 楼陵忽然得意一笑,对楚江开说:“马上命人去查找,凶器是一条三指宽,扁型,咸草编成的草绳。” 楚江开马上命人去做。何人觉很不解,楼陵倒是很好心,将手伸到他面前,楼陵手中捏着一条细丝,淡黄色,约摸两寸,细丝的一头,连在一根干草上。 凶器找到了,确实如楼陵所说的,三指宽扁型,咸草编成的草绳。 找到的地方是北院东边的墙角,一块大石头后边,找到时,草绳已经烧掉大半,只剩下一尺来长。 滨洲近海,咸草绳很常见,但是,草绳多为圆形,扁型的不常见。而这条作为凶器的草绳,却也不是普通的扁草绳,而是由几条细草绳编成,很明显的凶手自己编的,但不过凶手对绳的编法似乎很懂,估计也是住海边的。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楼陵很苦恼。 三个死者,前二者是朝廷命官,后者是新选的秀女。 前二者为什么会被杀原因不明,但由第一个死者的死法,极有可能是与三年前,苏碧琚的案件有关,而第三名死者,原因明显,是凶手欲嫁祸。 但……既然是要嫁祸,何不将计就计? 楼陵计上心来。 楼陵找来楚江开将计谋与他说了,楚江开拍手称好。 “但是还有一个疑点。”楼陵说。 “什么?” “当年看到苏碧琚死状的并人不多,连苏碧琚的家属都不知,若是复仇,又怎知苏碧琚死状?再者,若是当初就知道凶手是谁,又为什么不揭发?所以我怀疑,苏碧琚没死。”楼陵神情坚定到楚江开无从反驳。 “死与没死,一探便知。”楚江开说。 9雾雨 三更,正是夜阑人静时。 滨洲郊外一处坟场微微亮着光,偶尔一两朵青绿色的鬼火飘忽忽而过。 楼陵扇子一扬,扫散一朵鬼火。他一身黑衣,却提了个白色的灯笼,乍看就像个白灯笼在半空飘来飘去。 幸好现在已经很晚,不会有人经过,不然非得让楼陵活活吓死。严鸿渡想,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一身白衣,站在坟场上远比灯笼来得吓人。 “别光站着,帮我找苏碧琚的坟。”楼陵理所当然地差遣严鸿渡,严鸿渡也乐得为他服务,于是弯着腰,借着灯笼的微光慢慢找寻。 虽说苏家不是大家族,但是好几代人下来,坟也是不少。 半天才找着,苏氏碧琚之墓。 楼陵将灯笼挂到树丫上,拿起铲子挖起坟来。 严鸿渡自然也不敢站在边上看,忙也拿来铲子帮着铲土。 挖出一铲,倒到一边,严大老板似乎对这种事情很是熟悉,看得楼陵想笑,他虽一身白衣,可袖口衣摆处的平金法刺绣,却是银丝,腰间腰带是金丝刺绣,头顶是束发用的白玉镶红宝石,怎么看,都是那种尊优处贵的世家公子,与他的动作极不搭调。 严鸿渡抬起头,正巧看到楼陵似笑非笑地注视自己,“陵,你这样看我,会让我……” “我哪有在看你!”楼陵打断严鸿渡的话,窘迫地扭头不看他,手下一铲一铲更加用力。 “行,你说没看就没看。”严鸿渡说,暗自得意笑。 又好一会无言。 土挖得差不多,朱红棺木整个露出来了。严鸿渡拿着铲子要撬,楼陵却拦住他。 “且慢,先把灯笼给我。” 严鸿渡照做了,楼陵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棺木盖子与棺身的接口。 这如他看到一样,边延并不平整,那凹下去的磨损,就像是有谁在棺木封好之后又把它撬开的一样。 “开棺!”楼陵起身对严鸿渡说到。 棺材被强制打开,里面却有一具骷髅,大大出乎楼陵的意料。 “这能不能推翻你‘苏碧琚没有死’的推断?”严鸿渡调侃到。 “你说呢?”楼陵倒是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他跳入棺木中,“即使是骷髅,也能帮我作证。”他笑得很是灿烂。 严鸿渡只觉得这深夜都要被他照亮似的,不由得呆了呆。 楼陵没空理他,自个忙着检查那具骷髅。 “这确实是一具女性的尸体,死了有二三年。从牙齿上判断,她的年龄约摸十四、五岁。可是,她致死的原因却与苏碧琚大不相同。”楼陵顿了顿,以扇指骷髅脖颈处,“死者明显是喉咙被人掐断而死,连骨头都被压碎。” “可是,即使苏碧琚的坟墓中躺的不是她自己,死人也是无法‘复活’的,当时我们都看到了,苏碧琚身受多处剑伤失血过多而亡。”严鸿渡道出疑问。 “错,还是有人会的……”楼陵说到最后,却是含含糊糊。 “谁?”严鸿渡心神一敛,生怕楼陵口中,会说出那碰触不得的几个字。 楼陵却是哈哈一笑,说:“谁?我怎么知道,这世上神人多了去。” 这楼陵,居然敢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推断苏碧琚没死,真是够大胆的!严鸿渡偷偷想着。 “怎么了?”楼陵看着发呆的严鸿渡问到。 “没,没事。”严鸿渡摇摇头。 “还是,你知道,哪里有这样,有起死回生神力的神人?” “我怎么会知道。” 楼陵失望地哦了一声。 “呃……”见楼陵闷闷不乐的样子,严鸿渡差点脱口而出,不过他毕竟还算理性,马上转口:“把土填回去吧。” “陵,你心中有比较嫌疑的人选了吗?”严鸿渡边填土边问。 “嗯。林婉如不是犯人,能让张秋池以为犯人的林婉如的,只有一人。”楼陵停下动作:“可惜我还没有直接证据。” “是么?” “嗯。” 东方逐渐放白,严楼二人慢慢走回衙门。 案情,也如东方的天空一般,逐渐明亮起来了。 严鸿渡与楼陵走回滨洲城时,天已经大亮。 天微微飘着牛毛细雨,严楼二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 严鸿渡想买把伞,却让楼陵拒绝了。 “这样的天气,正好。”楼陵笑起来很好看,隔着雨雾即使近在咫尺,仍让严鸿渡感觉到他像蒙了层纱,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我不喜欢这种天气。”严鸿渡皱了皱眉,企图去拉楼陵的手,却被挣开。 记得那时候也是这种天气,严鸿渡初遇见全身湿透的楼陵,也不知道他在雨中走了多久,才会淋成这样。单薄的衣裳贴在瘦弱的身体上,眼神空洞,神情茫然。 严鸿渡将他捡回家,他只记得自己叫楼陵,其他记忆一片空白,唯一可以查出他身份的就是他脖子上挂的玉牌。 转眼十数年过去了,又是这样一个雾雨天,再联想起日前楼陵与他说在竹林中遇怪雾的事。严鸿渡心里渐渐泛起失去的恐惧,关于楼陵以前的身份,他多多少少知道些。 “鸿渡,前面有家茶馆,累了一夜,不如进去坐坐顺道休息一下?”楼陵难得善解人意地提议,严鸿渡只有说好的份。 茶馆里人不多,都围在一处,细看了才知道,原来是个说书人正在说书。 正说到少侠见那白额吊睛大虫,口中衔一人,就要离开,情急之下,一棍敲向大虫。 “嗷!” 茶馆中惊闻一声虎鸣。 楼陵急站起身,却发现,周围的人都没什么反应,才晓得,原来是说书人的口技。 “这说书人功夫也实在是了得,连乾坤含闲楼阁主都以为是真虎下山。”严鸿渡打趣道。 楼陵脸色微红。 说书人接下来说了什么,严鸿渡都没有听明白,只看到眼前人发红的脸颊。 “原来如此。”楼陵突然说到,不过严鸿渡没有听到,一味沉醉在遐想里。 “走了!”楼陵拽起严鸿渡的衣领,严鸿渡才从旖旎的幻想中回过神,尴尬地嘿嘿直笑,突然又觉得不对。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严鸿渡发问。 “滨洲府衙。” 滨洲府衙门口,滨洲府尹楚江开楚大人站在台阶上,等待他二人归来。 “怎么样!”楚江开急急忙忙问楼陵。 楼陵边走边说:“棺木中虽有尸骨,却不是苏碧琚。而是另外一个女子,她颈骨碎裂,可能是被掐或者勒死。”他前往的方向,是验尸房。 “何人觉!”楼陵几乎是踢开门的。 房内,何人觉披散着头发,不知正在忙什么,听到楼陵的声音,才停下手中的事情。 “什么事?” “我要再验三名死者的尸体。” 三名死者的尸体停置在放有冰块的地窖里,为的是防止尸体太快腐烂,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炎热而又潮湿的天气。 “你想验什么?”何人觉问。 楼陵手持剪刀,正要剪唐孝的衣服,被何人觉一问,也不停下,只说了一个字:“莲。” “莲?” “我记得,你说过的,苏碧琚临死前,留下这个字为线索。”拉开剪成两半的衣领,轻易地在唐孝的胸口找到“莲”。那是一朵红色的莲花,刺入肉中,红得像血。 “麻烦。”楼陵叹了口气,早该想到的,一定和这个有关。 “嗯?”何人觉不解。 “咏亲王的死士。还记得李麓吗?他也是,不过,他是‘暗’,专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而唐孝,是‘明’,专门进行台面上的事情。”楼陵说,顺便剪开冯盛的衣服,剪开后,却没有发现莲花纹身,“但愿这只是私人恩怨,不要牵涉得太深。” “或者只是巧合罢。”何人觉说:“唐孝垂涎苏碧琚,因而奸污了她,冯盛可能是共犯。” “嗯。”楼陵表示肯定,又说“这边看完了,我去案发现场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新发现。相信谜底很快就能揭晓了。”他笑得有些得意。 严鸿渡见楼陵出来,忙迎上去,从地窖出来,明显温差严重,楼陵皱皱眉。 “如何?有发现吗?”严鸿渡问,楼陵摸摸鼻子,不愿说话,只点点头。 “那现在要去哪里?” 楼陵抬手指向北。 两人一同走到北院,楼陵示意严鸿渡去唐孝的房间,而自己,则进冯盛的房间。 已经是第三次来到这个房间,楼陵不陌生。 血迹还在,不过颜色已经变得很深。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楼陵抬眼注意到正对着门的案上,那个瑞兽香炉。走近嗅了嗅,这个味道,和冯盛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咦”突然注意到什么,楼陵拿起香炉,发现它的侧面有一块不大的黑斑。 楼陵眼睛一亮,原来是这样! 10谜底 得到想要的信息,楼陵走出冯盛的房间,发现早晨的雾雨早已停了,金色的阳光撒满大地。 “真是个好天气。”严鸿渡从唐孝房中出来了。 “嗯,有什么疑点么?” 严鸿渡摇摇头。 楼陵有些失望,不过一会又笑起来,说:“没关系,我已经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你找到什么了?”严鸿渡忙问。 “冯盛死亡时间的秘密。”楼陵神秘地说,十足十勾起严鸿渡的好奇心。 所有人都聚在了滨洲府衙后院的花厅中。 楼陵摇着扇子,待众人坐定,才开始说。 “我知道在座诸君都认为是林婉如杀了人,然后畏罪自杀。冯盛死的那天晚上,张秋池张大人听到林婉如与冯盛的声音,因而推断出凶手就是林婉如。可是如果张大人听到的不是林婉如与冯盛的声音呢?”楼陵看向张秋池。 这个相貌阴柔,右边眼角有一颗泪痣的年轻男子挑起眉:“你是说,本官耳背听错了?” “草民不是这个意思。”楼陵微含首,却谈不上什么尊重,他不爱和楚江开以外的为官者打交道,就是讨厌他们自以为是,盛气凌人的样子。 “那你是什么意思?”张秋池不打算放过他。 “张大人。”坐在正位咏亲王贺端华突然开口。 张秋池的态度也变得恭敬许多,他做了个揖,说:“王爷。” “你别打断楼阁主的话,让他说下去。”贺端华说,咏亲王都开口了,张秋池只能点头。 “草民还是从第一个案件说起吧。”楼陵合起扇子,道:“唐孝明显是被钝器击中脑部而亡。从他的各个方面来说,他的死因最缺乏证据可以来说明到底凶手是谁,凶器是什么。如果不是有后来三个死者的出现,我恐怕不会想到这个。我在唐孝尸体的胸口上,发现了一朵红色莲花刺青。 而在苏碧琚身上,有相关联的疑点。这个因为当时调查得太匆忙没有注意,待王爷与众大人离去之后,仵作何人觉再详细检查时发现死者苏碧琚死前曾遭受奸污,而且在她左手掌心上,有她留下的一个‘莲’字。”说到这,楼陵看一眼贺端华,贺端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而唐孝的胸口,也有红色莲花纹身。如果说,死亡时姿势一样是巧合,那纹身与‘莲’字如何解释?况且当时,见过苏碧琚死状的人并不多。” “然后是第二死者,冯盛。冯盛死时,是在大约三更一刻的时候。楚大人在听到冯盛的惨叫声之后马上赶到,却还是慢一步,冯盛已死。 在这里,就出现了疑点。首先是冯盛的惨叫声,我们进门后发现的冯盛的身上有大大小小数十道刀伤。 可是,却只听到一声惨叫。这不是很奇怪么?按理说,冯盛应该发出数声叫声才对。 然后,是死亡时间。他的死亡时间,因为听到那声惨叫,所以理所当然认为冯盛是刚刚死的。其实大错特错!他早在一个多时辰之前就被杀害。” 张秋池一听,表情有些古怪,他打断了楼陵的话,说:“那本官在三更一刻时听到他的声音,又做何解释?难不成是尸变?或者是本官活见鬼了?” “张大人莫急,听他慢慢说。”贺端华再次出声为楼陵解围。 楼陵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楚大人到现场时,冯盛的尸体还是热的,但是,仵作何人觉却发现冯盛身上已出现尸斑及尸僵,如果冯盛是刚死,他的身上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如果冯盛死了一段时间,尸体又怎么会是热的?”贺端华忍不住发问。 “这就是凶手为混淆视线所做的障眼法。如果过分纠结于这个问题,或者认定冯盛是刚死,就会落入凶手的圈套。” 楼陵招手命人拿上来一样事物,众人一看,却是个瑞兽香炉。 香炉放在托盘之上,旁边还有两块白布,一块上面倒满木炭,一块上面有一点黑色的,类似木炭的东西。 “这是……?”贺端华看了半天,没看出是什么。 “木头燃烧后成的木炭。”斐陌将军一眼就看出是何物。 楼陵点点头,说:“这个是楚大人在检查冯盛尸体时,于冯盛身上发现的。因为是在已经干了的血迹之上,明显是被杀之后才有的。而这个木炭与瑞兽香炉中一部分的木炭是一样的。” 楼陵用小木棍拨了拨木炭:“这些其实是熏香木。凶手在杀死冯盛后,怕被怀疑,于是于三更来到冯盛房间,点燃熏香,将冯盛尸体的温度伪装成刚死不久,再故意大叫一声吸引来官兵衙役。又怕叫声太大惊醒北院的人,所以用安神香迷晕北院所有人,不过却偏偏没有迷张秋池大人。因为凶手需要住在冯盛隔壁的张大人为他证明,凶手就是林婉如。” 张秋池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算计了,心道:“原来本官在不知不觉成了帮凶。” “但是经这样处理过的尸体,腐化会非常快。虽然地窖中放有冰块,但是在那样阴湿的环境下尸体还是无法放置太久,他的脸部已经出现腐化,脓液和烂肉交织在一起,牙齿也能看见了,再过一两天就会全身腐化,全部腐化完也不用太久,很快就会变成一具骷髅,如果王爷和诸位大人有兴趣,那草民就带各位去地窖看看。”停了一下,楼陵浅笑见几人变了脸色。 “然后是林婉如的死。”楼陵继续说:“她是第三个死者,也会是最后一个死者。凶手杀害她的理由比较简单,凶手不想事情拖得太久,害怕真相暴露,所以故杀害她,再制造出林婉如上吊自杀假象来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林婉如畏罪自杀,也好死无对证,可惜……” 楼陵拍拍手,下人又拿上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的是半截约三指宽的扁型咸草绳,和一条芍药缀珍珠的腰带。 “这是杀害林婉如的凶器。”楼陵指着草绳说到:“证据是林婉如脖子处的擦伤,部分伤痕与草绳花纹吻合。且脖颈有两道深浅区别比较明显的擦伤。另一条伤痕,是林婉如的腰带所至。凶手事先将林婉如勒毙,再将她吊在牢门的栏杆处制造出她是自杀的样子。 只可惜时间不够,凶手没有办法把后来系上去的腰带与原来的勒痕重叠,因而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破绽。”楼陵说罢,挥手让下人将东西都拿出去。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有件事情很奇怪。为何凶手会知道苏碧琚掌中的莲字,又为何让冯盛死相与苏碧琚一模一样。如果说一件事是巧合,那两件事合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于是,我有了一个猜测,其实苏碧琚并没有死。所以我和严鸿渡严大老板一起去苏碧琚的坟墓探个究竟,结果不出我所料。”楼陵将事情大致讲了一下。 “所以,苏碧琚有可能没死?”斐陌将军道,楼陵点点头。 “在回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一老者在说书,听到一半,却闻一声虎啸。还以为是老虎下山,没想到原来是老者的口技。说书人多擅长口技,有些说书人的口技与说的书都是代代相传下来的,而有的,是自己观书习得。”楼陵停了下来。 严鸿渡拿起一张纸,上面写满字,那些字也很是奇特,每笔每画都非常娟秀漂亮,但是组合起来却异常难看,严鸿渡道:“这些是云琼姑娘让我教她写的字。”楼陵亦拿出当日在冯盛房间中发现的字条。 一对比,不难发现这两张字条上写的字笔画非常相似。只是一个组合起来好看,一个组合起来不好看。 “我希望你解释一下为何这张你写的字条会出现在冯盛房间里。又为何要装不识字接近严鸿渡。” 11罪人 “我……”云琼的脸色很难看。其实她从看到严鸿渡拿出那张纸时,面色就开始变得苍白,等到楼陵问时,那已经是一种快接近青的颜色了。她绞着手巾,咬唇,迟疑许久,才道:“是林姐姐叫我写的……” “你又为何原因接近严大老板?” “我……”云琼的脸色,比染房还有精彩,这下又双颊飞红,恰似一朵粉桃。 楼陵看他的样子,心里也猜得个七七八八,也不知为何,心里顿生一股厌恶感,皱皱眉,打开扇子扇几下,才找回思绪。 “为何林婉如要让你帮她写?诗句也是她让你写的?” “是……是……诗句是她要我那样写的。” “那她又为何让你帮她写?” “她她……林姐姐她……教我……写……”云琼支唔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楼陵不耐烦地合起扇子,说:“林婉如根本不识字,如何教你写!” 云琼似乎没有料到这点,猛然瞪大眼。 “你也会口技吧。” 云琼痴痴点头,后又马上摇头,“我不懂!” “其实要知道你懂不懂太简单了,只要上云雨梦泽一问便知道了。”楼陵慢慢说,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来报:“楼公子,小的从云雨梦泽将证人带来了。” 证人适时出现,让楼陵的话加大了说服力。 云琼见已无法狡辩,凄凄一笑,说:“楼公子真是好生厉害。果然是无法瞒过你。” “既然知道无法瞒过我,为何还要去做?苏碧琚。” “她是苏碧琚?”贺端华讶异道。 “为什么?全都是因为唐孝!!”云琼也是苏碧琚的面孔变得狰狞,她握紧了拳头,被自己咬伤的下唇淌着血,像火焰一样的颜色,能焚灭一切的红。 最初的她,如同普通的十六岁少女,幻想着一朝选在君王侧。有天,真的如愿被选上秀女,那开心自然是不用说,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这样不堪地死去。 那个晚上,月亮很圆很明亮,苏碧琚正要解开发簪,准备歇息。 采选官冯盛突然来说咏亲王请她过去,要和她说皇宫的规矩,自小养在深闺之中,单纯如一张白纸的苏碧琚自然不会怀疑有它,便和冯盛去了。 在咏亲王的房间中,等待她的,不是咏亲王贺端华,而是唐孝。 唐孝要奸污她,她不从,唐孝一把将长剑拍到桌上,说如果不从他,他便向世人说她与男人有染,毁了她的名声。 苏碧琚从了。 唐孝与冯盛将她玷污了,得意离去。 苏碧琚童贞被毁,自觉没脸见人,便用唐孝遗留在咏亲王房间中的刀自尽,临死又觉得不甘,却不敢说出事实,只写一个“莲”字。 她在唐孝胸前看到一朵红莲。 听罢,贺端华大为震怒,一拍桌子,喝道:“真是色胆包天的两人!” “碧琚何罪之有?”苏碧琚哭得是梨花带雨。 楼陵虽然猜到,但亲耳听到时,仍然是愤怒。也为苏碧琚不值。 但是,还有疑问没有解开。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复活’的。还有,是谁将你的容貌改变了?还给了你一个那样的身份。”楼陵问,瞬间却想到什么:“天上宫!难道是天上宫?” “什么天上宫碧琚不识。碧琚是被一个男人救活的。” 苏碧琚说。 其实她刚被救醒时也是莫名其妙。 醒来看到的地方像一处仙境,还以为自己到了极乐世界。 后来那个男人才告诉她,这地方不过是山上一个药庐。他是一个大夫,喜欢医治奇难杂症,见苏碧琚没有死透,便将她带回来医治,用了许多天时间,才将她治愈,只是她不能再用苏碧琚这个名字了。 苏碧琚感谢这个男人,也说了不想活,男人却问她:“你不想报仇吗?” “报仇?” 苏碧琚的眼中,第一次出现那样的亮光。 在男人的帮助下,成为说书人的女儿,布下圈套,再杀人,复仇。 “那个男人是谁?”楼陵问,不知为何想到当日竹林中一场谜雾,谜一样的雾。 苏碧琚摇摇头:“他只让我叫他沈大夫。” “纵然你有奇冤,也不能杀人。,不管你理由如何,他们又如何罪大恶极,制裁恶人是官府衙门的事情,你杀人,罪,还是罪,仍然可以判你杀人的罪。”楼陵正色道,其实他可怜苏碧琚,苦命的女子。 “你没有杀过人吗?”苏碧琚说。 “没有。”楼陵肯定地说。 “那你能保证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杀过人吗?”苏碧琚又问。 这个问题,纵然是楼陵,也无言以对。 苏碧琚又追问:“为何别人杀人不是罪,而我杀人就是罪?” “那是因为还未到惩戒他们的时刻。”楚江开说:“人在做,天在看。”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楼陵接下楚江开的话。 “哈哈,你真是大言不惭啊。”突然一道声音插入。 这个声音,是当日在竹林中听到的那个!! “谁!”楼陵猛回身一看。 来人是个男子,约摸而立之年,头戴斗笠,一身白衣,却是半飘浮在空中。 “沈大夫!!”苏碧琚适时出声,让各位明白了他的身份。 “原来就是你,复活了苏碧琚。” “对,是我。”沈大夫缓缓“飘”到楼陵眼前。楼陵紧惕地看着他,捏紧了手中的“铮”扇。就在沈到离楼陵越一臂近的地方时,楼陵突然扇子一扬,往他的脖颈划去。 沈身子向后倾,轻而易举地躲过攻击。 “你已经将我完全忘了么?”沈笑道。 楼陵一惊。忘了?忘了什么? “哈哈……我知道了。”沈伸手就要碰触楼陵。 “唰!” 一道弧形银光闪过,沈的半块衣袖被削下,若不是他多得快,恐怕连手臂也会被削下。 是严鸿渡的随侍。 他手持一把细刃长刀,毫不留情地向沈砍去。 沈的身手虽然灵活,但闪躲得也有些勉强。 数招下来,沈的胸口,多了道口子,不过似乎没有伤及皮肉。 见形势不对,沈衣袖一甩,顿时生出一阵白烟,待白烟散开,沈的身影已经到了庭院之中。 “呵呵,这次就这样吧,我会再来的。少……” “唰!”严鸿渡突然夺过随侍的刀,将刀向沈投掷过来。 沈微微笑,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那后会有期吧。”他轻飘飘地走了。 “快追啊!”不知谁喊了一声。 “算了,追不到的。”楼陵说,展开扇子,摇了摇,若有所思。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苏碧琚被收押,在当晚死在牢中,死时发出腐尸的恶臭,并且很快腐烂剩下骨架。 据何人觉检验,苏碧琚就像死了三年。 完。 1红绣鞋 天刚朦朦亮,昨夜一场秋雨洗过了竹林,使得嫩绿的竹叶愈加青翠欲滴。 韵儿挎着食盒,三寸金莲踏在圆石铺的小路上。 她正巧着抬眉一看,一双红绣鞋挂在竹子上。 这鞋做得精致,面上绣的是交颈鸳鸯,鞋尖微微向上翘,约摸是三寸二分长。 韵儿端详半饷,越是觉得这鞋像是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二房太太的鞋么?韵儿想起来,这正是自家主子的鞋呀。 怎么会挂在这种地方? 韵儿将鞋拿下来,继续走向二房,赵家二公子赵潇栩所居住的月桂院。 二公子甚爱桂花,整个居所都栽满桂树,花开时,满院桂香,沁心入肺,十分好闻。 二房夫人叫蓝静鸾,是个很美的女人,作风却不太好。 二公子是那么好的人,却娶了那样一个妻子,真是不幸。韵儿想。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月桂院。韵儿抬头看看太阳,以前这个时间,夫人早就起来了,今天却是格外地安静。 “二夫人,韵儿给您送早膳来了。”韵儿轻喊。 安静。 没有任何的回话。 “夫人?”韵儿又喊了一声,顺手去推门。 鞋,红色的绣花鞋。 “啊啊啊啊啊啊……!!!” …… 2无头 天刚亮不久,赵家的管家赵积便匆匆来到滨洲府衙。 楚江开刚起来不久,正在用早膳。赵管家被积进来,看到楚江开,几乎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楚江开皱了皱眉,赵家的管家也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会这样慌张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果不其然,赵积颤抖着声音说:“我家……我家二夫人死!” 楚江开微微一愣。 “她……她的头不见了!” “头不见了?”楚江开站起身,对赵开说:“马上去看看!” 楚江开遣人去找了楼陵,和赵积往赵家去。 滨洲最大的布行在北大街,叫锦花行。 东家姓赵,是滨洲非常有名望的大家族。 赵家有四位公子。 其中数老大赵新城最有能力,他帮着赵老爷做生意,把生意越做越大,甚至在隔壁县都开了一家锦花行。 老三赵怀璧能力虽比不上他大哥,却也是颇有手段,协助赵新城做了不少事情。 可以说自赵老爷逝世后,赵家的生意就一直是他们在打理。 赵家老四,也是赵家四兄弟最小的一个赵汝之是解元,意在明年开春时候的会试夺魁。 唯有赵家老二不务正业,几乎日日都躲在画室中画图。 不过赵家家境殷实,也就任着他去了。 赵家在城北,从滨洲府衙走过去,大约需要二刻钟。 曾经是滨洲首富,后来被严家比下去了,于是赵家人都不喜欢严家人。 赵家很大,分为五个院落,中间的锦泰居是赵家当家做主的人住的,不过自赵老爷逝世以后,锦泰居就空了下来。 南面的南新院是老大赵新城的居所,而老三赵怀璧则住在对面的东怀院,西面的西之院住的是老四赵汝之。最安静偏僻的东面,是月桂院,赵家老二赵潇栩。 五个园落既是在同一家,又各成一体,门一关,便无牵连。 所以,虽说赵家四个兄弟尚未分家,却也各自行居。 赵积引着楚江开走去月桂院。 在通往月桂院的途中,必须经过一篇竹林,虽然林子不大,但是竹子却非常高大,枝繁叶茂,大白天经过那里,也会觉得四周顿时一暗,能感觉出那种阴森诡异的气氛。 赵积加快了脚步,楚江开却没有,两人之间拉出一点距离。 很快走出了竹林,可是那种森冷的感觉似乎还在身体四周,侵入皮肉。 “这地方有古怪。”何人觉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刚刚注意到他要进竹林时迟疑了一下,并且在出来后打了一个寒颤。” 这确实很奇怪。 做为一个管家,并且是在赵家工作了那么多年,居然也有怕的东西。 “不过更奇怪的是这片林子。”楚江开说,回头看,一片翠绿。 “有种鬼影崇崇的感觉。”何人觉说。 “这世上……”楚江开刚要说什么,却被何人觉打断,“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解释不清的。比如李麓,或者苏碧琚。” 楚江开无言,那确实无法解释。 “楚大人,到了。”赵积说。 楚江开才将注意力转到前方。 “啊……”他被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发出一声轻轻地惊叫。 二夫人的双手举向上,手上缠着一条白色的布条,或者说,红色的布条,因为它大半已经被血染成触目惊心的殷红色,看着这条布条,完全可以想象二夫人死的时候流了多少血。 双手的中间空荡荡的,没有头。她全身都是那种刺目的红,虽然她的脖子已经不会流血了。 再往下,是一双红鞋。 非常小巧精致,手工也是极好。 只是它,包括白色罗袜都已经被血完全泡红,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 地上早已满是鲜血了。 啪哒。又是一滴鲜血落入其中,激起数圈涟漪。 “大人。”何人觉不着痕迹地拉一下楚江开的衣袖,楚江开才回过神来。 楚江开问赵积:“是谁第一个发现她死了。” “回大人,是,是一个丫鬟,她已经被吓昏了。”赵管家说。 “那这个家谁能做主的?”楚江开再问。 “大公子已经从……从布行赶过来了。” 说来也巧了,赵积话音一落,赵新城便出现在门口。 他拱手向楚江开行一礼:“楚大人。” “这位是赵新城公子吧?”楚江开回他一礼。 “正是在下。”赵新城道,口气冷冰冰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楚大人,弟媳的死,是在下的家务事,请大人不要插手。” “家务事?这是一起凶杀案。” “但是死的是我赵家的人,就是家务事!!”赵新城的态度强硬起来。 “你赵家?你赵家也是本府管辖下的滨洲百姓。”楚江开比他更为强势,一句话,让赵新城无从反驳。 “说得好!”突然一个声音插入,楚江开与赵新城皆看去。 3血红 来者正是楼陵,他一身紫衣,手持赤红骨黑面的“铮”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你是什么人?”赵新城本来就因二夫人的死而心情烦躁,方才又被楚江开噎到,故语气不佳。 “劣者是乾坤含闲阁阁主楼陵。”楼陵谦虚地说。 赵新城一听,马上闭嘴了。要知道,他对时下流行趋势的了解,还是通过乾坤含闲阁购买的。 “江开,案情如何?”楼陵绕过赵新城来到楚江开旁边。 楚江开正掐着手指不知道在算什么,被他一叫,马上抬起头,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按照路程算,最快也需要再二刻钟。 楼陵笑而不答。 楚江开无奈摇摇头。 想也知道,定然是他安排了眼线在衙门内。 “这里便是凶案现场?”楼陵走入房中。 看着那个吊再房梁上的尸体,楼陵轻轻叹息了一声。 死人见多了,也曾经麻木过,近来看到,却觉得不好受了。 “赵积。”楼陵叫来管家,管家马上过来了。 “我要见赵潇栩。”楼陵说得很简单,却让管家无法不从,就要去赵赵二公子。这让赵新城目瞪口呆,又复之怒火中烧。 “赵积,你是谁家的下人!”赵新城气冲冲拦下他。 赵积有些懵,说:“可以楼阁主……” “什么楼阁主,我才是付你工钱的人!” 赵积正左右为难。 楼陵摇摇扇子,走过来,说:“赵大公子,你是因为什么而要妨碍办案?难道就是你杀害了蓝静鸾,怕被查出,所以故意阻止楚大人?” “说我杀人?证据何在?”赵新城自认问心无愧,反问楼陵。 “敢问赵大公子,昨晚三更到今早,你在哪里?” “这还用问?自然是在睡觉。” “可有证人?” “没有。” “既然没有人能证明你在睡觉,那你就有了作案时间,谁都知赵大公子的妻子相貌丑陋,而赵潇栩二公子的妻子蓝静鸾,却是貌美非常,赵大公子见色心动,欲狎,蓝静鸾不从,于是痛下杀手。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楼陵舌璨莲花,赵新城根本无从反驳。 赵积看看楼陵,又看看赵新城,还是决定去找来赵二公子。 “陵。”楚江开喊了声,楼陵无视赵新城,马上过去了。 现场的图已经画好了,楚江开正指挥着衙役将蓝静鸾的尸体解下来。 “你怎么知道赵新城的妻子长得丑?又知道二夫人的闺名?”楚江开乘着指挥的空隙问楼陵。 楼陵呵呵一笑,说:“世上有我乾坤含闲阁不知的东西么?” 尸体被放下来后,何人觉马上检查起来。 根据血液干的程度血液的颜色,以及尸体温度,尸斑出现的情况可以推断出死者的大致死亡时间。 这个需要大量的知识与经验,正确的死亡时间,往往是一个案子侦破的关键。 “她是在丑时到寅时之间,头颅被利器瞬间削下死亡。”何人觉说,在验尸方面,他是个中好手,推论出来的时间基本不会出现差错。 楼陵点点头,蹲下身看看蓝静鸾的尸体。 光从身形上看,就能知道这会是一个美女,丰满而不肥胖,纤细却而不柔弱。 身上穿的是粉色襦裙,虽然已经被血染成深红色,红色,代表喜庆的同时,也代表着死亡。 衣服袖口缀着琉璃珠,手自袖内探出。 青灰色的手。 带着死亡的冰冷,仿佛从地狱中伸出来的。 但也不难看出,这双手白皙,柔软,完美到连一个茧子都没有。 楼陵将目光移开,太过美丽的东西看久了,灵魂都会被吸走的。 儒裙上绣有牡丹,绣得很精致,蓝静鸾擅长刺绣,这很有可能是她自己绣上去的。牡丹虽然好,只是,原来的颜色已经看不见了。 蓝静鸾不是滨洲人,但是她出身不错,这一点,从她的双足就可以看出来。 尖尖的,纤巧的三寸金莲,上套着绣着鸳鸯的红色绣鞋。 或者它原本不是红色,可已经被血完全染红。 蛊惑人心的颜色。 楼陵正打算起身,却被某件东西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楼陵微倾下身。 一块红色的东西沾在鞋延上。 楼陵拿起木筷,将它夹,或者是说挑起来。 “看起来,像泥块。”何人觉看了看说。 “泥块?” 泥块只有在湿润的时候才容易沾在鞋上,昨夜的下了一场雨,大约从子时下到快接近丑时才停。 “难道,她在下雨或者雨停后出去过?”何人觉道。 “不,是肯定出去过。你说她是在丑时之后被杀,她身上穿的是正装,正常情况下,她这个时候应该睡着了,只穿亵衣。虽然这院里栽满桂树,却都是栽在花坛里。所以,她不止出去过,还很有可能去了竹林。” “那个诡异的竹林?” “你也察觉出它的诡异了?”楼陵说。 潇栩 “你也察觉出它的诡异了?”楼陵说。 说罢,抬起头,平视前方,与刚刚就一直注视着他的视线对视。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看起来非常孱弱,他的脸色和他的衣服一样苍白。 只是白色的衣服上,染满墨汁和一些其它颜色。 奇怪的男人。 不过楼陵还是轻易地猜出男人的身份。 他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轻点了一下头,道:“在下楼陵。” “赵潇栩。”赵潇栩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很久没有说话一样。 “你的妻子蓝静鸾在今天凌晨被杀了。”楼陵平静地叙述着。 “我的……妻子?”赵潇栩微微偏了偏头,目光中带着不解直视着楼陵。 “……”楼陵这才想起,赵潇栩个性呆滞,唯一能让他有动力的,就只有画画,娶了妻又忘记,恐怕世上唯有赵二公子一人。 赵潇栩突然瞪大眼睛:“想起来了。蓝静鸾。”虽说他是瞪大眼,可那双眼却很无神,就不知是波澜不惊,还是痴傻了。 楼陵对赵二公子完全无语。 “对,就是蓝静鸾,我能问一下,你昨夜在哪里,在做什么吗?”楼陵十分耐心,放慢语速。 赵潇栩痴痴一笑,说:“花入梦。” “花入梦?”楼陵莫名其妙。 “我带你去看。”赵潇栩眼底闪着与方才的茫然完全不同的亮光。拉起楼陵的衣袖就走。 楼陵好奇心被激起,便跟着他去,顺道给个眼色与楚江开,让他好好注意一下房间里的东西。 赵新城见赵潇栩将楼陵拉走便跟上去。 走没几步,赵潇栩却停了下来,慢慢回过头。赵新城也停下,看着赵潇栩。 “别,跟。”赵潇栩对赵新城说,说得很慢,也没什么气势可言。 赵新城却像顾忌什么似的,当真停下脚步。 赵潇栩扭头,拖着楼陵继续走。 怪异的兄弟,或者其中有隐情。楼陵想。 转过几个弯之后,楼陵终于知道赵潇栩要带他去哪里了。 几步之外,有一小院落,挂着个匾额,上书“倾城画庐”,左右还有对联,上联潇潇画笔,下联栩栩如生。 恶俗的名字――楼陵对匾额的评价。 赵潇栩打开门锁,也不知道为何,小小一个画庐,居然锁了三把大铜锁。 赵家果然诡异。 打开门,赵潇栩便拖着他进入。 屋内简直叫人叹为观止。桌案上摆满墨汁,颜料,以及纸张。大大小小的画做挂满房间,地上还放着厚厚一叠。 楼陵蹲下身,看着那叠画做,问赵潇栩:“画完的?” 赵潇栩摇摇头说:“失败品。” “失败品?”楼陵随意拿出一张,他对画了解不深,不过也能看出那是一张不错的画作。 赵潇栩拿起一张尚未装裱的画作,递到楼陵眼前,说:“花入梦。” 楼陵细看这张工笔画。 一片竹林,翠绿而茂密的竹叶间,夹着朵朵淡白的小花。 竹下有一美人,红衣独立,风恣绝代。 竹子开花象征着它即将死亡,为何要画竹子开花呢? 这恐怕只有赵潇栩知道。 这幅花入梦还有些湿润,看来是刚画好不久。 楼陵又翻看了一下其它画,基本都是竹。 “你喜欢竹?”楼陵问。 赵潇栩还是摇摇头。 “不喜欢么?”楼陵再问。 赵潇栩依旧是摇头。 楼陵见两次发问无果,便也不问了。 又环顾他房间,见到的那些裱好的,没有裱的,或写意或工笔,满满都是竹。 可他又为何说他不喜欢竹子呢? 赵潇栩本来就是一个非常之古怪的人,楼陵猜不到他的心思。 “你一直都在这里画画?”楼陵虽然不太愿意问他问题,可是又不得不问。 赵潇栩点点头。 “画了多久了?” 出乎意料的,赵潇栩竟然动了动嘴巴,说:“自父亲死后。” 自赵老爷死后? 楼陵回忆了一下,赵老爷大概已经死了五年,赵潇栩从五年前就开始画画。 而他娶妻,则是两年前的事。 赵潇栩也似乎对这个妻子很陌生。 不过赵潇栩本身性格就很有问题。 赵潇栩又突然开口,说:“赵新城,要我娶蓝静鸾。” “是你大哥?” “赵新城。”赵潇栩在说出赵新城这个名字时,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他也像是不承认赵新城是他大哥一样。 蓝静鸾是隔壁饶山镇的人,家里也是布行,赵新城要赵潇栩娶她,并不矛盾。 可是为什么赵潇栩恨赵新城? 赵家真是离奇古怪。楼陵轻抚额头。 5现场 楼陵跟着赵潇栩去了,这头的楚江开,独自检查起房间来。 这房间很平常,外面是待客厅,内阁是寝室。 待客厅入门就可以看到一张百花酸枝木香案,案上摆放着供奉给观世音菩萨得贡品。 观世音菩萨得画像就挂在正中墙上,细看还能发现,这幅画作,竟然是某位名家的真迹。 再细看,能发现画上被溅到几滴血。 非常微小,非常讽刺。 画像下方是一个香炉,炉身上有红纸贴着,写着观世音菩萨。香炉里有不少烟骨,想必蓝静鸾也是非常信佛,才会日日三柱香来拜祭。 可笑的是她现在身首异处,落得个死无全尸。 房间里有很多血,从香案到门口,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地上,好似冬日雪上红梅。 楚江开走入寝室中,寝室内摆设寻常,博古柜,架木床,床前还有一张绣架,架上放置着剪子,金银丝线等,架上支着未绣完,也永远不可能再绣完的鸳鸯戏水图。 比较引人注目的,还是梳妆台上的百宝盒,百宝盒上镶有薄薄的银制压花和红色的玛瑙,盒身是用紫檀木做得,走近就能闻到淡淡的檀香。 楚江开打开百宝盒,里面只有一支金凤钗。钗子很美,制作也极精致,通体金黄,凤眼镶了红宝石羽毛则用了数种不同颜色的宝石。 就算是大户人家,有这样的一支凤钗,也有些奇怪。 楚江开将其放下,其它地方并没有疑点,于是他走出来。 “大人。”何人觉叫住他。 楚江开走到他身边,问:“何事?” “你看这伤口。”何人觉指着蓝静鸾的手臂。 手臂上有一道又细又长的伤口微微渗着血珠,不过已经干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到的。 楚江开拉起蓝静鸾另一只手的袖子,一样,也有相同的伤口,位置比那道要低些,斜斜地划过手臂。 “照流血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在死前弄到的。”何人觉说:“死前弄到的话,说不定是在与凶手发生争执时不慎割伤。” 楚江开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果是死前弄到的,又是什么,能造成这种细长的伤口?利刃?” “不对。刀剑划伤的伤口会更大些,没有这么细。”何人觉否定道。 “如果是薄刀……” “薄刀也没这么细。” “那是针之类……” 何人觉再次否定:“针的话,周围的皮肤也会损伤,可是这个伤口很整齐,就像……”何人觉转头看向脖子的伤口,“就像这道一样整齐。” “……” 楚江开走出房间,轻轻吐了口气,放缓呼吸,外面的空气中的血腥味淡了很多。 他刚开始做滨洲府尹时,对血、死人都非常反感,闻到血腥味几乎会吐,现在居然很习惯了,真不可思议。 突然,他看到赵新城面色铁青地站在桂花树下,想必是刚刚看到蓝静鸾的尸体,受不了了吧? 他微微一笑,走到赵新城身边。 “赵大公子。”礼貌地招呼。 赵新城别过脸,他现在的样子太过窘迫,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楚大人何事?” “我想问问令弟媳蓝静鸾与令弟赵潇栩平时的相处如何?”楚江开故意的强调“蓝静鸾”三个字,让赵新城脸色胚变,用手捂住嘴,一脸痛苦扭曲。 楚江开很想大笑三声。 “呃……如果赵大公子觉得不舒服,还是回去休息吧。” “不必!”赵新城深呼吸了几下,抖抖衣服,站直了身躯,以维持他的形象,可惜他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慢慢就会习惯的,赵大公子。”楼陵笑得诚恳:“我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现在看多了了,都没什么感觉了。” “……”赵新城并不看他,也不说话。 “不如和我去衙门看看如何?”楚江开再问。 赵新城已完全无语言了,连话都说不出。 谁会喜欢看尸体啊! 正此时,何人觉自屋内走出来,后面跟着两个衙役抬了个担架走出,担架上盖着块白布,蓝静鸾的手从白布中垂下来。 “你要把他蓝静鸾去哪里?”赵新城抢前一步拦住他们。 “衙门。”何人觉道。 “她是我赵家的人!我说不能去!”赵新城硬是不让过。 “带不带走,楚大人说了算。”何人觉指了指楚江开。 赵新城依然拦着何人觉,对楚江开说:“赵家古训,赵家人死了不能搬离赵家!” “为何?” “一旦肉身离开,灵魂也回离开,成为孤魂野鬼!” “一派胡言!”楚江开哪里会信这些,叫何人觉走。 “不许走!” 何人觉正要走,又有人来拦。 这人一身蓝缎锦衣,却不知是谁。 6汝之 赵潇栩倒了杯茶给楼陵。 楼陵接过称谢,也不喝,就放到桌上。 “你的画很好看。”楼陵说。 赵潇栩的画是真的好看,可,不知为何,就是不成名。 “谢,谢。”赵潇栩生涩地说。 他性格实在是孤僻,话也说得少,于是与人交谈总是很生硬。 在乾坤含闲阁所能收集到的资料中,赵潇栩曾经也是风流倜傥,可自从赵老爷死后,他就开始把自己关在倾城画庐里,没日没夜地画画,画的都是竹子,满满的竹子,有直接涂抹地写意,也有细致的工笔。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乾坤含闲阁没有查到。 或者原因就只有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疯颠的赵二公子赵潇栩知道吧。 “不用。” 两人相处还算愉快,楼陵擅长的,不就是与人相处。 “二哥二哥二哥!!”外面一连串的呼喊,让楼陵元神回归。 一个少年蹦蹦跳跳进来。楼陵看一眼,就知道是谁。 还能有谁呢,在赵家,喊赵潇栩二哥的有两个,一个是老二赵怀璧,另一个,就是赵家老幺赵汝之。 既然来人年纪这么轻,那也只有一人,便是今年刚中的解元,赵汝之,赵四公子。 “啊。”赵汝之一声惊叹:“有客人?” 赵潇栩点点头。 楼陵起身一礼,说:“赵四公子。在下楼陵。” “楼……公子。”赵汝之似乎不擅长礼仪,只是微微一笑。 “哪位楼公子?”又是一道声音介入,这声音……楼陵打开扇子。 严鸿渡乐呵呵地走进来,看到楼陵,说:“哟,这不是楼阁主么?” 楼陵笑笑,说:“我还听这声音耳熟得紧,原来是严大老板。” “你怎么在这里?”严鸿渡无视掉赵家两人,欺到楼陵身边。 “你又为何在这?”楼陵反问。 严鸿渡看向赵汝之,对楼陵说:“这小朋友,是我棋友。” 赵汝之冲楼陵笑。 “你呢?又来做什么?”严鸿渡就要搂住他。 “我自然是来查案啊。哪像你那么悠闲。”楼陵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躲过他的手。 “查案?”赵汝之耳朵尖,听到查案马上凑近:“我家出什么事情了?”赵汝之瞪大眼睛问。 “呃……”楼陵正考虑着该不该说要不要说,赵潇栩却比楼陵更早开口。 “蓝静鸾死了。” “原来是她呀。”赵汝之表情仿佛是失望,又有些开心得意。 他又说:“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二哥也不喜欢她。” “咦?”楼陵表示惊讶,虽然他已经猜到了,如果赵潇栩喜欢蓝静鸾,又怎么会连蓝静鸾的名字都记不住呢。 “那个蓝静鸾是大哥帮二哥挑选的。二哥又不喜欢取妻,二哥只喜欢竹子仙女。”赵汝之撇撇嘴说。 “竹子仙女?”楼陵发出疑问。 “呶,就是那个。”赵汝之指指墙上一幅竹下仕女图。 图中女子一身红衣,披散着头发。脸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也能分辨出是个绝色美人。 “她是谁?”楼陵是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不知道。五年前二哥在竹林里遇见她。二哥说她长得就像仙女一样,又不知道她是谁,也找不到她,于是我二哥就是她一定是那竹子里的仙女。要将她画出来。” “多,嘴。”赵潇栩说,白了赵汝之一眼,赵汝之吐吐舌头。 “想不到赵二公子也是如此多情之人。”严鸿渡施一礼道。 赵潇栩偏过头不说什么,不过可以看到他发红的脖子。 “赵二公子,那你那幅花入梦,也是画竹中仙的么?” 赵潇栩点点头,又说:“汝之,带,他们,出去。” 赵汝之说好,便带严鸿渡和楼陵走出倾城画庐。 “二哥他害羞咯。”赵汝之走路连蹦带跳,不像个解元公,还是像个小孩子。 他走在前面,楼陵和严鸿渡走在后面。 严鸿渡要拉楼陵的手,楼陵躲开,瞪了他一眼。 这严鸿渡越来越放肆了,大白天的,还有个人走在前面,他敢牵,楼陵还没这胆。 走着走,一个拐弯,赵汝之先过去了。楼陵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嘴唇就被什么堵住了。 舌头轻易撬开毫无防备的牙齿,在口腔中扫了一遍。 楼陵想推开他,手却被牢牢固定在身后,后脑也被按住,让他挣扎也挣扎不了,只能任由严鸿渡了。 但是他的舌头还是逃避着严鸿渡的追击,可惜口腔位置太过狭小,最后还是被纠缠住。 “唔……”楼陵只觉得双腿发软,站都不住了,严鸿渡也不知何时松开手,让他双手自由了,不自觉地攀上严鸿渡的肩膀。 严鸿渡在楼陵腰间轻抚,让楼陵不由一颤,在唇舌缠绵的间隙发出细微的轻吟。 好久,严鸿渡才放开他,手仍在腰际支撑着楼陵。 “你……你……”楼陵都说不出话来了。 严鸿渡笑笑,说:“我怎么了?” 楼陵什么也说不出口。 严鸿渡拉起他握扇的手,轻吻:“我又给你定制了一把扇,是冰玉骨的。” “不必。”楼陵一口回绝:“我这把就可以了。” 严鸿渡只一笑。 这把,不也是他送的? 呵呵。 7怀璧 “不许走!” 何人觉正要走,又有人来拦。 这人一身蓝缎锦衣,相貌俊美,唇角含笑,气势却是相当强。 “阁下是……”楚江开与他对视,这种时候,他作为滨洲府尹的气势便完全展露出来。 “赵怀璧。”他轻笑点头,只是那笑,完全没有到达眼里。 “原来是赵三公子。” 楚江开不着痕迹地将他打量了一番。 赵怀璧的声音很柔和,笑也如风一样,不过却是12月的北风。他身上那种气势,似乎是混然天成,带着咄咄逼人的霸气,与他的外貌非常不协调。 可是这种不协调,却生出意外的美感,让人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分毫。 “楚大人,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将蓝静鸾的尸体带出赵家大门。”礼仪结束,赵怀璧直接切入正题。 “不带出赵家,又如何具体地检验尸体,好找出凶手。”楚江开也不输他,淡定地说。 “找不找凶手,这是我赵家的事。” “更是本官,滨洲府尹的事。”楚江开并不喜欢拿官职压人,可到这种时候,也不得已。 “楚大人好大的官威。”赵怀璧冷冷一笑,倒似带霜的梨花。 楚江开着看他,客套地笑,眼神寒冽:“赵三公子的权,怕是要压过本官。” “赵怀璧不敢。只是祖训难违,楚大人还是顺从民意的好,为官者,最怕民心不从。” “本官也是照着规矩办事,赵三公子莫再叫本官难堪,免得误了验尸的事,找不出凶手,到时说起来,就是赵三公子恶意阻拦所至。” 赵三公子赵怀璧正要说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三哥,你来了!” 原来是赵汝之,后面还跟着春风得意的严鸿渡和低着头的楼陵。 他们两个是后来加快脚步,追上赵汝之,才与他一同前来。 “这位不是赵三公子么?”严鸿渡哈哈一笑,走上前。 “原来是严大老板啊。”赵怀璧以同样的语气回敬。 “好久不见,赵三公子又美了许多。”严鸿渡还是嘻嘻哈哈。 赵怀璧脸色微变,他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说他美。 “不知赵三公子最近在哪里得意?”严鸿渡又问,挑着眉,一脸无辜。 “有严大老板在的地方,那容得我们小商户得意的。”赵怀璧收起笑意,说的是严鸿渡行业垄断,挡了不少小商户的财路。 “哈哈,鸿凌商会不是正在招纳商户加入么。”严鸿渡还是笑。 鸿凌商会……楼陵看了一样严鸿渡。 严鸿渡感受到楼陵不友善的目光,赶紧岔开话题,“话说回来,赵三公子因何阻挠滨洲府尹楚大人办案啊?” “严大老板,赵家有赵家的规矩,祖训坏不得。”赵怀璧淡淡讽刺一笑。 “我倒想知道,赵三公子以为,国规与家规,孰轻孰重?”楼陵摇着扇子问。 赵怀璧说:“自然是国规。” “既然赵三公子都说是国规重要,那还不赶快,将蓝静鸾的尸体抬回府衙,做进一步的尸检。” “这……!!” 这下倒拦不得了。 楚江开也一笑,说:“多谢赵三公子为全国法,牺牲家规。” 便带着何人觉,绕过赵新城就走。 赵新城还想说什么,被赵怀璧拦下,悄声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赵怀璧倒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将了一军,看了一眼楼陵。 楼陵倒是轻巧地笑着,接受赵怀璧的注目。 “这位是……” “在下乾坤含闲阁楼陵。” “原来是乾坤含闲阁的人么。乾坤含闲阁果然是能人辈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赵怀璧看楼陵的目光并不友好。 “哈哈,赵三公子谬赞了。”楼陵还是笑。 “不知楼公子在乾坤含闲阁高居何位?” “在下不才,阁主而已。”楼陵谦虚一礼。 赵怀璧重新打量楼陵,说:“楼阁主才德兼备,有主如此,莫怪乾坤含闲阁名扬天下。赵怀璧佩服。”说着佩服,眼底却是极冷,叫人不敢直视。 “赵三公子也是妙人。楼某这会有事,下次再与赵三公子畅聊。请了。”楼陵施一礼,赵怀璧回一礼。 楼陵拖起严鸿渡匆匆跟着楚江开去。 出了赵家,楼陵甩开严鸿渡的手,加快脚步。 “陵……陵……”严鸿渡也快步追上他,“为何又不理我?” 楼陵扭头不愿理他。 “是因为方才我吻你的事?”严鸿渡再问。 楼陵听到他这话,脸颊微红,又加快了脚步。 严鸿渡佯装委屈:“陵,我可是半个多月没见你……吻一吻,寥解相思啊。” 楼陵心里竟然泛起一丝不忍,于是放慢脚步。 严鸿渡见状,又欲拉起楼陵的手,再次被甩来。 “得寸进尺。” 8初秋 莫愁湖畔,丛草离离。 虽然还只是夏末秋初,不过草的叶尖已经开始染上秋色。 楼陵与严鸿渡二人自赵家出来后,并没有去滨洲府衙,反走到莫愁湖畔。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赵二公子。”楼陵以扇子轻点额头,若有所思:“不过像赵怀璧这样的人,见过应该不会忘才对啊。” “为何?”严鸿渡挑挑眉毛, 楼陵对赵怀璧评价太好,让他心里有些不高兴。 “他太让人无法忽视了,给人一种与他说话都很有压力的感觉。”说罢,楼陵想到方才与赵怀璧的对话,不由勾起唇角,好久没有遇见这样的对手了,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会……很有趣…… “……”即使严鸿渡十分了解楼陵,但是见他这样,还是万般不是滋味,“赵怀璧也没什么好的,他做生意总是不顾商户之间协商好的价格而刻意以低价出售货物,导致价格之间出现不平衡,某些商户也跟他一样压低价格,结果很多人承受不了太低的价格倒闭或者货物积压。” “竞争嘛。”楼陵也没注意到严鸿渡的不快,只是笑笑,又说:“他是一个好对手。” “……”严大老板酸意泛滥,他确实比较善妒……妒夫?严鸿渡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做妒夫太没前途了,不过,所说为了眼前这人,还是值得的。于是……拉起楼陵的手,严鸿渡一脸做作的真诚:“其实我也是一个好对手。” “什么的对手?”楼陵有点转不过来。 “情场上的对手。”严鸿渡将他压到柳树上。 初秋的风轻轻吹起严鸿渡发,那发抚在楼陵脸上,有点痒,也似在撩拨着某些隐藏着的情绪。 楼陵伸手将头发拨开,却被严鸿渡握住。 “别老是逃避好么?”严鸿渡对楼陵说,表情认真,语气不容拒绝。 楼陵也不开口,半低着头躲着严鸿渡的目光。 “告诉我……你喜欢我吗?”严鸿渡亲吻楼陵的发,那神情竟有几分痴迷。 “……”楼陵看不到严鸿渡的表情,只是捏紧了手中的“铮”。 “不说也无所谓……我知道的。我们认识了好久,久到我忘记是多少年了,十年?还是十一年?所以,我太了解你了。”严鸿渡说着,放开楼陵:“我会等你跟我说的。” 楼陵有些惊讶,惊讶严鸿渡放开他,惊讶中,却隐着淡淡的失望。到底在期待什么……楼陵不由想到在赵家走廊转角处的吻。 胡思乱想……楼陵给了自己一个评论。 不想理严鸿渡了。楼陵转身就走。严鸿渡赶紧跟上去。 因为是初秋,早上有点凉,秋风又盛,所以莫愁湖畔的游人甚少,也不用担心方才严大老板调戏良家妇男的事情会出现在滨洲百姓茶余饭后的八卦中。 绕湖走了大半圈,看到有一老者卖画。 楼陵心生好奇,于是走近去看。 “呵,竟然都是名画呢。”楼陵微微笑,随意翻了翻――阎立本,再翻翻――吴道子,果然都是名家名画,可惜……不是真迹,都是赝品。 “这位老板要卖什么画?老朽这里什么都有。”老者掳掳花白的长须,道。 “哦?什么都有啊……”楼陵略一沉思,说:“那有无滨洲赵家二公子赵潇栩的画作?” 老者是哈哈笑两声,道:“这位老板可真真为难老朽了。不过……”老者话锋一转:“老朽这里正好在日前收了一张赵二公子的墨宝。” 楼陵颇吃惊,据说赵二公子的画作都是不外传的。 老者拿出一个卷轴,打开来:“老板请看好了。” 楼陵仔细看看。 这画……竹林下一桃李年华的红衣女子散发伫立。 果然是赵潇栩的风格,却不知是否真是赵潇栩真迹。 “敢问老先生,此画从何而来?”严鸿渡上前一步,问到。 老者却摇摇头,说:“这可是老朽做生意的秘密。” “老先生……这画涉及到命案。” “什么命案老朽不知,老朽只是一介生意人,画也是从别人手中购入。”老者警惕地扫视楼陵与严鸿渡。 “何人?”严楼二人异口同声发问。 “这个……”老者有些犹豫,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生意人最怕遇上麻烦。 “说吧,若惹上麻烦,我严鸿渡替你挡着。”严大老板一报家门,老者才放下心来,说起这画的来历。 说是几日前,老者也正在这莫愁湖畔摆画摊,一个少年人拿了十幅画,皆是赵二公子的墨宝真迹,每幅出价二十两。老者起初是不相信,直到赵三公子出现。 “赵怀璧?”楼陵疑惑问,他为何要卖画?他卖画,赵潇栩是否知道? “确实是赵怀璧。老朽居无定所四海云游,路过某地曾见过赵三公子,他是那种让人过目难忘的人。” “确实。” “后来以每幅十五两,共一百五十两的价格成交了。其中八幅卖给道玄画社,一幅昨天被一个自称姓易的客人买走了。” “易?”滨洲最大的姓系是庄姓,滨洲处海边,又是海路去京城必经之路,故滨洲人物复杂,近来没有什么船只停泊滨洲,也没有听说有姓易的。楼陵拧起眉,卖给道玄画社的容易办,让严鸿渡去回收就行,但是这卖给易姓客人的怎么办? 如果画上有线索,岂不白白断在这里? 9易?画 断了的线索让楼陵郁闷起来。 严鸿渡见不得他一脸郁卒,便开口问老者:“你知道那买画的人住在哪里么?” 老者说不知。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答案。 “陵,不如让乾坤含闲阁的人去找?” 乾坤含闲阁做的是贩卖消息的生意,这样事情对他们来说也应该不难。 楼陵一听,觉得也是,就问卖画的老者说:“老先生,你是否记得那易姓客人身穿怎么样的衣服?” 老者想了想,说:“当时他来的时候穿的是一件灰色的长袍,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对了!”老者似想到了什么,手在虚空中比划:“他带了一个这么大的包裹。”老者比出来的大小约是一尺多些:“而且,他一来,便问我,是否有赵潇栩的画作。” “这样……可他为何知道这里有赵潇栩的画?”楼陵思付片刻,又追问老者:“那你以怎么样的价格卖的画?” “五十两。”老者说。 “五十两!”楼陵惊讶地重复了一次,这钱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支了:“他没有讲价么?” “没有。”老者回答道:“本来看他状束不似出得起闲钱的人,想开个高价让他别纠缠,不想他二话不说就买下……” “用的是现银?”楼陵打断老者的话。 “是现银,五锭,每锭十两。” “看来这位易姓的客人是相当谨慎的人。”楼陵想了一会,又说:“他不一定是爱画之人,或者他只是对赵二公子的那幅画好奇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严鸿渡问。 “穿着普通,带着个大包袱,许多客商都是这样的装扮。低调,以防被小贼盯上。一般来说,这种人不会轻易露白。且,外出做生意的,做大生意的通常带银票在身上。做小生意的,一般钱会分开放,并且是碎银,东一块西一块的藏在身上。” 楼陵顿了顿又说:“再者,小客商不会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只买一副画。” 严大客商看了看自己,肯定地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可是为何说他不懂画呢?” “如你所见,这位老先生卖的画都是赝品。”楼陵顺手拿起一卷,展开一看,是《天王送子图》。 “如果是真正懂画的人,为何会来看赝品?” “确实有道理。”严鸿渡点了点头。 “我想……他必定是看到道玄画社挂的赵二公子的画。”楼陵打开扇子,摇啊摇,说:“这十幅画,必定有古怪。” “可是……我们如何找到他?”这才是当前最麻烦的问题吧? “呵呵……”楼陵辗然道:“既然他不爱画,自然是不会去画社什么的,而又为什么会看到那些画……说不定是在吃饭时看到的。 前面说过了,这个易姓客人相当低调,自然不会会专门去某家店吃饭。故,他在所住的客栈看得了道玄画社挂的画。鸿渡,在道玄画社旁边,是否有客栈?” 严鸿渡略一思索,说:“有的,有家不大的客栈,叫宾贤客栈。”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买了画快走!” 严楼二人急急赶往宾贤客栈。 去了之后,一问,客栈确实招待过一位易姓客人,只是这位易姓客人在今早退房走了,这还是刚刚才走的,说要去城郊。 “城郊?他从那个门出城?” “这个……不知。不过他在走前问了苏家的墓地在哪里。” 这样说是去了苏家的墓地?那该是从东门出城。”他走了多久?”楼陵又急急问到。 “大约二刻。” “二刻?”楼陵掐指一算,那他现在岂不是快出城了? 不行!得快点追! 楼陵身形一动,便是鸿鹄展翅的极招,掠出宾贤客栈。 可怜没有武功的严大老板,差点被楼陵落吓,幸好他对楼陵够了解,在楼陵开始凝神时便扒到他身上。 楼阁主自是不满,却也没时间推开他。 严大老板得意忘形,搭在楼陵背上,手穿过肩膀,在胸口晃啊晃,一不小心晃入衣襟中……啧啧,陵的皮肤实在是又滑又细腻,陵好敏感啊……严大老板陶醉万分。 楼陵感觉到不知死活的严鸿渡正吃他豆腐,身形不由一滞,低声威胁到:“严鸿渡,你再乱碰我就把你丢下去!” “哈……哈哈……”严大老板尴尬干笑,抽回手。 才追出滨洲城,严大老板的狼爪又不知怎么地晃了进去。 楼陵本想发作,却突然发现前方一道灰色人影,挎着个包袱,与卖画老者的形容相似。 看来是他了。楼陵聚气加快速度,无奈背上有个比前面那个人还要大的包袱。 “大麻烦。”暗骂一声,又颇无奈,就是狠不下那个心丢下他。 说来也奇怪了,就算他还背着个人,以鸿鹄展翅这种轻功上的极招,应该很快可以追到,可追了半天,依然保持着那样的距离,那个人只是在走路,很普通地迈着步子。 “缩地成寸?”楼陵有些疑惑,缩地成寸相传是道家绝学,能将土地变小,在别人看来只是在普通地走了几步路,实际上已经走了好几里。但,这毕竟是传说中的东西,怎能信? 楼陵咬咬牙,即便真的是缩地成寸,也要追上! 楼陵足下一点,飞掠出数十尺。 说来也怪,那易姓男人突然停下脚步。 楼陵刚觉得奇怪,就已落在他身边,这下更叫楼陵惊奇不已,莫不是真的有缩地成寸的绝学?这易姓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等等!楼陵想到了什么。 易姓?莫非是传说中……不老不死的易氏一脉? 不过,易氏一脉不是早在两百年前,因迫于朝廷压力,而神秘消失了吗? 如果这易姓男子真的是传说中的易氏一脉,为何又会出现? 10怨气 易姓男子慢慢转过头,看向楼陵与严鸿渡,“你们为何跟着我。”他的声音平板,隐含一丝怒意。 楼陵捏紧手中单字为“铮”的扇子,摆去防御的姿态,正要说什么,突然被原本站在后面的严鸿渡拉了一把,严鸿渡顺势向前跨一步,以自身护住他。 楼陵愣了愣,无语了好一阵子。 严大老板是想做肉盾吗?一点功夫都不懂还想保护他? 楼陵无奈又好笑,还有丝丝愉快在心低蔓延。 “阁下是……”严大老板还没有说完,就被楼陵抓住肩膀,带退了几步,楼陵借机走向前。 易姓青年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咳……”楼陵佯装请咳一声,笑眯眯,微微欠身,对易姓青年说:“阁下可是易氏一脉的族人?” 易姓青年也笑,手伸到脑后挠了挠说:“现在居然还有人知道易氏一族。” “那阁下是默认了?在下乾坤含闲阁楼陵”楼陵一派温文儒雅,再配上人畜无害的笑,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不过若是真的打起来,并无胜算。 相传易氏一脉除了不老不死之外,还是一个奇特的地方,他们就是头被砍掉,心被掏出来,还是能很快地痊愈。 当年朝廷追杀易氏一脉时,因为只知道他们不老不死,却不知他们复原能力极强而吃了大亏,后来据说是请法师借来三昧真火烧之才能杀死他们。 “我确实是易氏一族的族人。”易姓青年大方承认,不过并没有任何要相杀的意思。 “那敢文易先生来滨洲有何贵干?”楼陵又问。 “我听说滨洲有死亡药,便来了。” 只时常听人想长生,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求死。 “为何要死亡药?” “活够了。”易姓青年幽幽叹一口气。 这样语气这样神态,还有话的内容,如果是从一个古稀老人口中说出来,并不奇怪,但现在是从一个 弱冠已过,而立未至的青年口中说出,怎么看,都有些别扭,还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姿态。 不过楼陵却不这样认为,反而觉得再正常不过。 这个人似乎经常将这种话挂在嘴边。 “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渐渐老去的滋味,很不好受。还有每个地方生活最多不能超过5年,5年的时间里,对邻里有了感情,五年后搬走,却连回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普通人总是奢求长生,可又有谁知道长生的痛苦呢?” 易姓青年的心情,不是普通人所能体会到的。 楼陵也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于是问易姓青年:“为何来这里找死亡药?” “天上宫。”青年缓缓说出这三个字。 严鸿渡心里“咯噔”一下,拉住楼陵的衣袂。 楼陵只觉得严鸿渡有些奇怪,不过他没有过份的举动,也就不与理会了。 反问易姓青年:“天上宫?”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过青年说得有些暧昧不明。 “天上宫有不死药,说不定有死药。”易姓青年淡淡的说,不过他的口气总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感。 “死药……我对天上宫并不熟悉,所有帮不了你了。”楼陵歉意一笑后,话锋一转:“我想知道,易先生你买赵家二公子赵潇栩的画是为什么?难道里面有关于天上宫的线索?” 易姓青年摇摇头,道:“不。”他从背上的包裹中取出一卷卷轴,“这是画。” 易姓青年慢慢打开卷轴:“画中带有怨气。” “带有怨气?”楼陵不解,他对怪力乱神并不太相信。 易氏一脉天生带有古怪的本事,驱邪捉妖皆不在话下。这也让楼陵怀疑起来。 这位易先生的身份,确实是易氏一脉族人吗? “怨气。”易姓青年重复了一遍,卷轴已经完全打开来。 画,依然是翠绿的竹林,不过这张没有美人。 楼陵看不出异常。 “戾气不在竹中,而且在地泥之下。”易姓青年以手指指给楼陵看,他的手指在竹子上是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过当他的手指移到画上泥土的位置时,在他的指尖与纸接触到的地方,画竟生出黑雾,聚拢在指尖的地方,当易姓青年将手指拿起来,黑雾就马上褪去。 “这是……”楼陵诧异非常,看着易姓青年再将手指放上去,黑雾又聚拢起来。 “这是怨气。怨气的源头是在这个竹林中,因为画者的用心,而染到画上。”易姓青年解释到:“这种画不管是挂着还是收起来,都对人的身体有影响。” “那为何你单单只卖这幅?” “十幅画中,只有这幅画到土地。其它的放些时日,戾气自然会退去。”易姓青年将画收起来,交到楼陵手中:“你若能除去源头,那这幅画中的怨气也会消失。” “你是指,泥土之下的东西?” 易姓青年点点头:“有些怨气积累有点久了,你小心为上。” 楼陵表示知道。 易姓青年突然笑起来,说:“真不愧是继承了那人血统的人。” “咦?”楼陵有些莫名其妙。 楼陵是严鸿渡“捡”回来,在某个下雪的黄昏。那时候楼陵才14岁,严鸿渡捡他回来时,他没有记忆,不知自己的身世,自己是谁,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滨洲,从何而来,欲往何方。 却明白地记得,自己姓楼,叫楼陵。 “你认识我的双亲?”楼陵急急追问。之所以成立乾坤含闲阁,就是为了查出自己的身世,奇怪的是,乾坤含闲阁成立了八年,不算名满天下,也是世人皆知,却怎么也查不到自己的身世。整个中原姓楼的几乎找遍了,却没有任何线索。 “不可说不可说。”易姓青年道:“你最好小心‘沈’。” “沈?”楼陵想到了那个复活苏碧琚的男人,沈大夫。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别多想了,还是好好想想眼前的事吧。”易姓青年说罢,慢慢一步步向前走,没几步,他已经走出几里远。 楼陵正想追,却被严鸿渡拉住。 楼陵回头恶狠狠吼道:“放手!” 严鸿渡没放,而是握得更紧:“不许追。” “他知道我的身世!”楼陵想甩开,严鸿渡却突然抱住他。 “算我求你,别追。”说不定,你知道自己身世之时,就是你我永别之日,多给我一些时日吧,让我彻底地摧毁你的过去。 楼陵不明白严鸿渡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他极少求自己。或者,他求过的人也只有他楼陵一人而已。 不追就不追吧,十三年都过去了,还怕再多等些日子吗? 11韵儿 午后,天气格外晴朗。秋已经到了,在南方还是很难感受到秋的气息,等到想加衣时,已经是初冬了。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这种明显的季节替换,在滨洲几乎感觉不到。 楼陵与严鸿渡慢慢地走往赵家。 楼陵看起来心情不悦,半低着头,冷着脸,和严鸿渡保持两尺的距离。 严鸿渡做无辜状。 虽说楼陵没有去追易姓青年,这点严鸿渡很高兴,不过楼阁主似乎相当纠结郁闷,也不想要他爱的安慰。 严大老板克制着自己不扑上去。看到这样子的楼陵他就想捏他的脸,看他是不是依然是这种表情……这是严大老板的恶趣味。 不过,才一会,严鸿渡便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因为赵府就在眼前了。 真是太可惜了。严大老板暗暗叹了口气。 赵府的朱漆大门紧闭着。楼陵走上前去,拍打门环,锵锵锵的声音格外刺耳,只是拍打了大半天,仍然不见有人开门。 就在楼陵失去耐心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内传来一道声音,问:“是谁?” 楼陵听出是管家赵积的声音,便扬声道:“楼陵。赵管家,开门。” “啊……楼阁主!开门……啊,这个……”赵积吱吱唔唔,声音越来越小。 楼陵一听他的反应,马上明白了,怕是赵家哪位公子不想他进去。不过,一道门就想拦住他楼陵,这未免将他瞧扁了吧? 他冷冷一笑,说:“赵积,你可知罪?” “这……” “你意图阻拦办案,难道你想成为帮凶?”楼陵厉声问道,他本来就郁闷,现在被赵积这么一拦,更加不爽。 赵积也怕事,将门打开,楼陵风风火火地冲进去。 他的目标,自然是那个诡异的竹林。 走到半路,又有人来拦。 “楼陵!你再往前一步看看!”来人正是赵大公子赵新城。 楼陵看着他,突然笑了,简直快笑岔了气,半天才缓过来,一脸认真:“赵大公子,你以为,就凭你,只身一人,拦得住我?” 赵新城被他一说,才想到楼陵一身武艺也是不容小觊。 楼陵从从容容走过去,赵新城拦了拦不住了。 走了到赵新城听不到的地方,楼陵突然开口,说:“严鸿渡。” 严大老板受宠若惊,连忙殷勤问:“陵……(拖长音),你叫我什么事?” “赵家目前商业经营得如何?”楼陵打开扇子,态度相对好了些,不过眉心那结,仍然解不开。 “去年赵家投了上万亩茶园,却因冬季霜降严重,导致片茶无收,加之他投的又是高价的茶,赔了少说百万两。”严鸿渡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赵老爷死后,赵家基本在走下坡路,几次投资失利,唯有布行因做得久,老客多,勉强支撑着。” “这么说来,赵家只剩一副空壳?” “也不算全是吧。不过应该会出现资金周转困难的情况。” 楼陵点点头,似乎今年赵家向乾坤含闲阁买的消息也少了。这个家的情况,看起来也不太妙,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楼陵正想着,严鸿渡却拍拍他的肩膀说:“看,又有人来拦路了。”楼陵向前一看,是个长相可爱的姑娘,扎着丫鬟坠,看样子,是赵家的丫鬟,她的面色发青,嘴唇发白,她站着也似乎有些困难,倚靠着旁边的一棵树。 “您是楼阁主?”她问到,声如蚊喃。 “正是楼某。” 丫鬟一听,眼眶瞬间就红了,扑到楼陵怀里,大哭起来:“呜……楼阁主,您要救韵儿……” 楼陵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尴尬地看着这个小姑娘:“你……你先别哭,把事情说清楚。” “我……我叫韵儿,是二夫人的贴身丫鬟。”韵儿拉着楼陵的衣袂,仰起头看他,那张秀美的脸满是泪痕,叫人心疼。 “你就是第一个发现蓝静鸾尸体的人?”楼陵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是……”韵儿微低下头,样子羞怯。 楼陵摸摸她的头发,一个女孩子,看到那样的情况,这种反应算不错了。 “你把事情具体经过说给我听听吧。”楼陵声音太温柔,容易让人迷失其中。 严鸿渡扯断了几根头发,捏在手中,揉成一小团。 韵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果然……”楼陵脑筋转了一遍,又说:“赵二公子与二夫人感情如何?” 韵儿摇摇头,说:“不好。二公子整日在画庐做画,连晚上也不回房睡。” “不过……”韵儿犹豫了一下。 “你尽管说吧,不必顾虑。”楼陵说。 “……三公子,与二夫人,有染。” “哦……”楼陵挑挑眉,真是想不到。 “楼阁主……韵儿,韵儿说了这事,三公子一定不会饶了韵儿的,楼阁主,您要救韵儿……”说着,韵儿又嘤嘤哭了起来。 楼陵承认了,他对案件相当有办法,对女人嘛…… 万分无奈地摸着韵儿的头发,说:“韵儿你别哭……我会救你的,不过你得先回我的话啊。” 楼陵不擅长安慰人,但他柔和的声音,让韵儿再次收起眼泪。 “二夫人在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反常之处?” “……”韵儿略一回想,说:“夫人说她今早的早膳要吃葱花饼,并且指定了北大街的容记,于是我早上就去买了。夫人,从来不吃葱。 还有前几天,夫人发现她的金凤头钗,被人换了一支假的。她气得要打死我,幸好三公子劝下来了。后来夫人把假的凤头钗,丢到入火炉里,烧了。” “嗯……”楼陵皱眉,回头问严鸿渡:“最近,有没有单支的凤头钗出现在市场上?” 严鸿渡不冷不热地说:“我不开金铺,不知道。” 严鸿渡的态度让楼陵多看了他一眼。 只可惜,楼阁主对“情”字,不甚了解,听不出严大老板话里酸倒人牙的醋味。 “帮我查看看吧。”楼陵说。 严大老板连拒绝的能力都没有。严鸿渡你真是没用!眼睁睁!看着楼陵跟人搂搂抱抱,还要继续为楼陵跑腿! 严大老板无比纠结:“我……我一会派人去查。” “嗯。江开也该来了,我们先去竹林了吧。” 12地底 正往竹林方向走着,楼陵突然开口:“赵家死的家人都不让外运?” 严鸿渡半天才反应过来楼陵是在问他,忙说:“是,是。” “不让外运,那安葬怎么办?” 严鸿渡摇摇头:“这个不清楚。不过这个‘赵家’,与其他‘赵家’不同。” “有何不同?” “这个赵家自称‘本姓赵’,称其他为‘外姓赵’,在每辈所有男性成婚后,从其中挑一名为‘本姓赵’的大家长,其他皆为‘外姓赵’,不住在这个赵府,也不记入族普之中。”严鸿渡有些看不起自己了,楼某人当着自己的面爬墙,自己还对他那么好,是不是上辈子欠他楼陵的? 严大老板心中万分感慨,却也不想想,他严大老板平时怎么沾花惹草的,又是怎么调戏良家妇男楼某人的。 “你这么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楼陵摇了摇扇子,说:“我记得,赵三公子赵怀璧不是赵夫人所出。” “嗯?”严鸿渡说:“这倒未曾听说。” “说赵怀璧的生母,只是一个青楼女子。与赵老爷就一夜夫妻,却不想,一发便中,她怀上了赵怀璧,赵老爷只好将她迎娶回家。只是那赵夫人,怎么也容不下出身卑贱,不干不净的青楼女子,赵怀璧生母将赵怀璧生下不久之后,便受不了赵夫人的恶意相对,服毒自尽了。不过赵夫人也不好过,在生赵汝之时,难产死了。” “这是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严鸿渡问,又想到自己对楼陵一往情深,没有回报,心里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或许吧。”楼陵含糊地回答一句,心里想的竟然和严鸿渡想到一块去,他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从来不回报他,应该吗?又安慰自己,他是一厢情愿,没事没事……合情合理。 可惜严大老板不会读心术,不知道楼阁主的心声。 否则他怕是会感慨,情路艰辛呐。 两人各自思索着,老半天,楼陵才问:“既然,‘本姓赵家’的人尸体不出赵家一步,赵家又已经延续了好几百年的历史,那,那些逝去的‘本姓赵家’人的尸体,又在哪里呢?” “这……”严鸿渡被楼陵这么一问,被考倒了。这确实是个谜,还是个许多年,未解的谜。 “韵儿,你知道吗?”楼陵低头问韵儿,韵儿被他一看,马上红透脸,细声细气说:“韵儿不知道。” 严鸿渡看得那个叫醋坛子通通被打翻,酸气四溢,却又不好发作,强自压着,妒夫模样直盯着拉着楼陵衣袂的韵儿,眼神如果能伤人,那韵儿现在恐怕被碎尸万段了。 严鸿渡楼陵,外加一个韵儿走到那片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异的竹林时,楚江开也正好赶到。他后面还跟着一人,就是那赵家大公子赵新城。 竹林一如既往地阴森,寒气逼人,风过树梢,枝叶沙沙作响,竟有些鬼影重重的感觉。 楼陵在走入竹林中时,觉得头皮发麻,莫名其妙地全身发冷。尽管现在是午后,阳光充沛。 赵新城又要拦楼陵,不许挖地,楼陵本来就不将他放眼里,现在楚江开来了,那事情更好办了,直接一个妨碍官府办案,将他押起来。 赵新城好解决,可是闻迅赶来的赵怀璧可不好解决了。 赵怀璧冷冷地看着他被押起来的大哥赵新城,并没有说什么,只走到楚江开面前,说:“楚大人的官威,真真叫怀璧胆战心惊啊。” 楚江开并不畏他,只是微微一笑说:“赵三公子言重了。本官只是按咱贺皇朝的规矩办事,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 “贺皇朝的规矩,就是叫楚大人您私闯民宅?”赵怀璧也笑,不过那笑冷得入骨。 “本官记得,这里不止是赵府,还是凶杀现场吧?本官查案,有凭有据,何来私闯之说?倒是你,赵三公子,为何频频阻挠本官办案?某不是与本案有所牵扯,怕本官查出真相?”楚江开这话说得好,赵怀璧辩驳吧,怕又惹上嫌疑,不说吧,又不甘愿吃这种哑巴亏,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那我们就开始挖掘吧!” “不行!”赵怀璧依然阻止。 “为何不行?赵二公子,你给我个理由吧。”楚江开说。 “竹林下面……” “埋着赵家的列祖列宗?”楼陵突然开口。 赵怀璧点点头。 楚江开难以致信地指指土地:“下面,当真埋着赵家的祖先?” “当真。”赵怀璧倒是很认真。 “不过。”楼陵合起折扇,说:“即使是底下埋的是赵家祖先,也不能阻止楚大人查案。” “你更不能惊扰我赵家列祖列宗的安眠!”赵怀璧有些失态大喊。 “想不到赵三公子也是这么迷信。”楼陵淡淡地说。 “这不是迷信不迷信的事,如果今天掘的是你的祖坟,你给吗?”赵怀璧质问的口气,楼陵依然没什么反应,只说:“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赵怀璧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挖!”楚江开一声令下,开挖! 13人头 11人头 “挖!”楚江开一声令下,众衙役开始挖掘。 楚江开不时叮嘱着众人要小心,虽说是因公,但,毕竟挖人家的祖坟是大不敬。 过了好一会,有人喊到“大人,这里挖到东西了。” 楼陵走过去看,是一具白骨,赵家人下葬的时候,连棺木都没有,难以辨认身份。 这时候,何人觉走上来,他手中提着一个木箱,看起来有些神秘。 “你要做什么?”楼陵问他,何人觉也是故作神秘,将木箱子打开,里面居然是小铲子小刷子之类的东西。 楼陵挑挑眉,拿起一把软毛刷子,说:“何仵作,我怀疑你曾经是个盗墓的。” 何人觉看了他一眼,说:“我还怀疑楼阁主你是算命的,怎么一说就准了?” 楼陵笑起来:“算命和盗墓,也算同行吧?” “那八卦阁主和仵作,也算同行?”仵作低头小心地将骷髅清理出来。 “如果是爱好破案的阁主,和仵作,也算同行的。”爱好破案的八卦阁主拿着刷子帮仵作清理。 站在一边的严鸿渡,看着楼陵笑容满面,有些嫉妒。 这边楼陵与何人觉正清理着骷髅,那边又有衙役来报说发现了奇怪的东西,楼阁主立即丢下骷髅,去看那个奇怪的东西去了。 楼陵看到的,是一颗球状物,还没有完全被挖出来,半埋在土坑里。 土坑周围的泥土,都呈一种暗红色,看起来无比诡异。 楼陵也顾不上用铲子了,直接以手扒,动作细致而且温柔。 殷严鸿渡看不过,蹲下来帮他。 因为昨天晚上下过雨,泥土变得黏软,又加之这个东西似乎被埋入不久,周围泥土松软容易挖掘,这东西一会就被挖出来,将真面目展现在众人面前,那是 14弑 一具完整的骷髅静静地躺在泥土中。 因为埋的时间比较短,也可能是寿衣的材质比较好,还没有完全腐化,不过,在破破烂烂的布料下面,似乎有些什么。 楼陵蹲下身,拿过一双木筷,挑开布料。 黑色。 从喉咙,到盆骨以上的脊椎,肋骨,都是一种妖艳的黑色。 楼陵不由皱起眉头。 “中毒么?”何人觉也蹲下来,看着:“什么毒这样厉害?” “死后骨头都变黑……难道是……”楼陵若有所思。 天下奇异毒物甚多,最毒者,莫过于鸠,为百毒之首。以鸠羽泡酒,称之鸠酒,喝下既毒发身亡,无药可解。 而若是以鸠羽提炼出来的毒药呢? 只是泡酒都能轻易取人性命,若是提炼出的毒,岂不是,一沾上就没命? 因此,以鸠羽提炼出来的毒,被称之为“丧”。 据说,中“丧”毒而死的人,骨头会呈黑色。 楼陵正想着,后面却听到有人惊呼:“爹?”这声音,是赵汝之。 爹?楼陵低头看到这具骸骨,立即了然,这恐怕就是死了五年的赵老爷了。 “赵四公子。” “嗯。”赵汝之远远地回答楼陵,不敢走近。 楼陵也有些无可奈何,赵汝之年纪太小,怕这些事物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如此,只有问赵新城了。楼陵示意衙役放开赵新城。 赵新城被放开,马上快步走到赵老爷的骸骨前面,他似乎有注意到那不正常的黑色。 “这是为什么!!”赵新城逼视楼陵,楼陵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慢悠悠地说:“以鸠羽提炼出的毒,称之为‘丧’,中‘丧毒’而亡的人,骨头会发黑。” “怎么可能!!”赵新城一把抓住楼陵的衣襟,将他扯起来。 楼陵不慌不忙,说:“一般来说,中‘丧毒’而亡的人,发黑的骨头多在此处。”楼陵指指骷髅的脊椎中部,“这具骸骨却是自盆骨到喉骨皆呈黑色,很有可能是被人慢慢一点一点下毒毒死的。” 赵新城睁大眼,难以置信。 “赵老爷是被人毒死的,而下毒的人,恐怕就是在赵老爷临死之前,为他送汤送药最多的那个。”楼陵拉开赵新城的手,理了理衣襟。 赵新城似打击到,全身僵硬,“那时候我父亲身体明明很好,某一天突然就病倒了……大夫查不出病因,拖了个把月便与世长辞……” 赵新城慢慢看向赵怀璧:“难道是你,你下毒毒死爹?” 赵怀璧什么话也没说,只看着赵新城。 “当时是你,天天亲自为父亲煎药!!”赵新城一步一步逼进赵怀璧,赵怀璧仍是不为所动。 “你好狠心啊!他是生你养你的爹啊!你竟然害死他!” 听到赵新城这句话,赵怀璧突然笑了,他本来就生得十分好看,这一笑,笑得是叫众生为之倾倒。 “哈哈……是,没错,我喊他‘爹’,可,他认我这个儿子吗?” 赵新城悲愤不已,冲上去,甩了赵怀璧好几个巴掌,将他头发都打散了,发簪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铮”。 “因为我母亲是青楼女子,就可以那样虐待吗?” 赵怀璧那时候还很小,不过三四岁,却格外地懂事。 他称之为娘亲的女人,对他总是冷冰冰的,对他两个哥哥,却好得不得了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永远都没有他的份。 对他好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专门为赵家人洗衣服的洗衣工。她会给赵怀璧说故事,会给他抓蝴蝶,给他新鲜的玩具,每当他被爹罚不许吃饭时,那个洗衣工总还会带好吃的给他;当他被父亲打的时候,她还会心疼地为他上药,为他纳鞋子,缝衣服,她的手很巧,绣出的图案丝毫不比穿在两个哥哥身上那些差,而她自己却永远是那双穿破的红绣鞋和一身布衣。 不过那时的赵怀璧太小了,就算比同龄人懂事,也只是个孩子,不懂得为何她要对他那么好。 待他知道时,她却死了。 她死的时候,赵怀璧八岁。 那是一个雪夜,外面雪很大,风很狂,呼啸着似乎要将人吞下。 正院里,赵夫人就要生产了,好多人忙进忙的,而在不起眼的小院落中,洗衣工正洗着衣服。因为天冷,所有她要不停地烧水以防止洗衣的水结冰。 她太累了,也太冷了,终于撑不住倒在雪地里。 赵怀璧发现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赵怀璧用尽一生也忘不了那个情景,她身上盖满雪,像盖了一层棉被。 “怀璧……怀璧……”她濒死的时候,还叫着他的名字,他是她唯一的牵挂:“我的孩子……” 没有人救她,因为赵夫人要生产了,都顾着赵夫人,没有人顾她。 他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他称之为母亲的那个人的孩子。 他是这个躺在地上的洗衣工的孩子。 他称之为母亲的赵夫人嫌他的生身母亲身份低贱,在她生下赵怀璧之后,便对外宣称她死了。 谁都不知道她其实没有死,只是成了赵家的洗衣工。 然后那样凄凉地死去,被丢出赵家,没有人承认她是赵家的人。 “知道我是怎么毒死我那个爹的吗?”赵怀璧笑着,有些疯狂:“每天煎药的时候,我都拿针,挑了一点点‘丧毒’,放到药里。每次都是一点点,毒虽然是剧毒,却因为份量太少,没有人查得出来,是毒害得他身体虚弱。” “你怎么能这样残忍!”赵新城气极恨极。 “我残忍?到底谁残忍?” “蓝静鸾也是你杀的?”楼陵问。 “没错。”赵怀璧撩了撩头发,大方承认。 楼陵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为何要杀她?” “我告诉她我的身世。那个贱女人竟然就不理我了,哈,她居然敢瞧不起我?”赵怀璧有些癫狂了:“若不是她女红好,我又怎么老得上她?” “……那为何要卖掉赵潇栩的画?” “筹钱。” “筹钱?”严鸿渡突然插话:“是锦花行资金问题?” “严大老板不愧是商场老手,你看出来了?” 赵新城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事情,问:“为何会有资金问题?” “大哥啊大哥……难道你不知道,因为去年投茶园失败后,赵家,已经成了一副空壳么?”赵怀璧讽刺轻笑,那两声大哥,叫得赵新城羞愧不已。 “楚江开大人。杀人,都要偿命对吧?”赵怀璧突然问。 “对。”楚江开回答。 赵怀璧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短刀来。 “你想做什么?”楼陵问。 “就将我的命偿了吧。”赵怀璧说罢竟是一刀扎向胸口,血瞬间喷出,似在一朵红色的优昙,盛开一瞬,败谢,亦是一瞬。 “不要!!!”不知何人冲了上来,抱住赵怀璧。 楼陵一看,却是赵潇栩。 “怀璧!”赵潇栩抱着赵怀璧,满脸悲伤。 血染红了赵怀璧的衣服,楼陵突然想到赵潇栩的画。 原来那画中人,竟是赵怀璧! “二哥……”赵怀璧叫了他,吐了一口血。赵潇栩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 “二哥,对不起……”赵怀璧嘴巴动了动,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双眸缓缓合上。 对不起什么,或许只有赵潇栩知道。 半月之后,滨洲传出赵家锦花行倒闭,赵家人从滨洲搬走,赵家的大宅空了下来。 大约又过了一年,楼陵看到有人在卖画,说是名赵潇栩,遗作。 1初春 初春。 窗外一树桃花,风过既落,飘飘撒撒,倒似几百只彩蝶绕树纷飞。 严鸿渡懊恼地用笔杆戳戳结了一层薄霜的鲤鱼玉洗。 “来人啊。”严大老板扬声喊到。 半天,无人来。 即使是开春了,天气依然带着刺骨的凉意,人们都不愿意离开暖炉。 严鸿渡无奈,只有亲自起身,走到窗前,欲将它关上。春风抚面,带着刚逝去冬的冰凉,将一瓣桃花送到严鸿渡眼前,他伸手去捉,却意外地看到桃花树下的人。 他背对着严鸿渡,看着满树桃花,一身月白色衣衫,似书桌上的玉洗。 春风撩起他的衣绶,带起散落在背后的发丝,桃花缤纷,落在他的长发,肩头。 花瓣柔软,严鸿渡几乎忘记了呼吸,捏紧了手中的桃花瓣。 “这桃花开得可真好。”楼陵缓缓转过身来,停在他身上的桃花抖落下来。 “是……是啊……”严鸿渡好容易找回心神。 楼陵打开扇子,唇角含笑。 严大老板的魂又丢了,半天才找回来。 “你在写什么呢?”楼陵走到窗边,跨上窗台。 严鸿渡赶紧扶住他,楼陵灵活地跳入房间中,“你的书房怎么那么冷?也不叫人烧个炉子。” 楼陵走到书桌前,看到书桌上摆着未画完的画作,凑近了看,却发现那画中人,竟然是自己,便问:“画我做什么?” 严鸿渡从后面揽住他的腰,说:“我喜欢你,自然是画你。” “……”楼陵不说话,也没拒绝他。 “今日天气很冷,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严鸿渡握住楼陵的手,发觉那手冰凉得得很。 “原先没有想出来的,是被桃花吸引了。”楼陵靠着严鸿渡阖上双眼,当然不能说是想见他才来的。 不过严鸿渡又怎么会不知道楼陵是睁眼说瞎话,在乾坤含闲阁,哪里看得到他严府的桃花?严鸿渡得意地笑起来,不过他没有戳穿楼陵的话,反顺着他说下去:“那我不是得多种几棵好吸引你来?” “最好也招来桃花运。”楼陵说。 “招你就够了。”严鸿渡伏首亲吻他的脖颈。 “……” 这边甜情蜜意,那边十万火急。 一个衙役急匆匆跑来说:“不好了,严公子楼公子,第一楼出事情了!” 衙役冲进书房的时候,严鸿渡与楼陵还抱在一块,衙役边说话,边偷偷看着,心想这楼公子,怎么还不一拳打飞严公子啊? “什么事情?”严鸿渡毫不介意,还抱着楼陵,楼陵可就不乐意,马上挣开了。 “第一楼出了人命案了,楚大人让我来叫二位赶紧去!” 2第一楼 第一楼是家客栈,也是家酒楼,位于滨洲最繁华的北大街的最南边,一边傍着莫愁湖,一边挨着云雨梦泽,对面是醉太白,还有四色赌坊,四色赌坊再接下来就是当铺,这样有趣的格局,也让北大街南边成了败家子有钱人的聚集地。 三层的高度使第一楼成为除琉法寺莲华宝塔外,滨洲最高的楼,其奢华程度也是滨洲首屈一指。 第一楼虽不敢称天下第一,但也称得上滨洲第一,甚至临近几座城,也没有盖得火它的。 严鸿渡与楼陵赶到第一楼时,楚江开正站在大门口等着他们,他们一来楚江开就问,吃饭了吗?楼陵摇摇头,严鸿渡点点头。楚江开说:“你最好先吃饭,不然怕你一会什么都吃不下。” 楼陵不信,说:“有这么严重?” 楚江开坚定地点头。不过楼陵不信这个邪,还是坚持要看现场,楚江开拗不过他只能让他去了。 第一楼的主楼,就是作为店面的这栋,高三层,第一层是店面,第二层是戏台,第三层是看台和一些隔间。 第一楼的客房在后院,有四个院子,分为梅兰竹菊,以梅为最次,菊为最贵。不过最次的梅苑,一晚上也要三百钱,而菊苑最贵,一两足银方可住一晚。 严鸿渡走入第一楼的时候,一个老头匆匆走到他面前。老头穿着员外衫,留着山羊胡子,胡子编成麻花样,系着玛瑙坠的红绳。他叫钱二,是第一楼的掌柜。 “严老板……”钱二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 “钱掌柜。”严鸿渡没有回礼,只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这……事情发现在竹苑,我马上带您去看。”钱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必,由楚大人带就可以。” “可是……”钱二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严鸿渡看出来了,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无妨。” 钱二眼珠子转了转,低声说:“楼里死了人,怕是会影响生意。” “没关系,先把竹苑封起来吧,让竹苑的客人住其它的房间。顺便在菊苑备上两间空房。” “是。”钱二领了命令就下去了。 楼陵疑惑地看着严鸿渡,道:“这第一楼是你的产业?” 严鸿渡嘿嘿两声道:“是啊。” “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严鸿渡笑嘻嘻地欲揽过楼陵的腰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把严家所有的产业都告诉你,全部交给你管也成!” 这家伙是在求亲?楼陵不说话,拍开严鸿渡的手。 走入竹苑,就可以看到一座假山和一丛湘妃竹。再往下走,是竹苑的客房,客房三两间独立成栋,大约有十栋,凶杀案发生在第三栋。 第三栋有两间房间,几个人站在门口,围成一圈,似乎在商量着什么,见到楚江开来了,纷纷走上来。 楼陵丢下被缠上的楚江开,径自走入靠里的房间。 刚踏进门,那股血腥味就扑鼻而来,楼陵皱皱眉头。 楼陵自认这辈子尸体见得多,多恐怖多血腥的东西也看得不少,可是看到这样的情景,还是忍不住捂住嘴。 严鸿渡站在他身旁,只瞥了一眼尸体,便扭过头,体贴地抚抚楼陵的背。 那是怎么样的尸体。他倒在屏风边的地上,身上几道刀口,将他的里衣染成刺目的颜色,血流干了,变成深红色,他的头已经成一堆碎肉了,白色的骨头,脑浆和红色的雪混在一起,那是硬生用斧头剁碎的。 何人觉蹲在尸体前忙碌着,楼陵不愿意过去,只远远地看着。 “死者死于今早寅时。”何人觉道,声音不大,恰好让楼陵听到:“死因是被斧头砍中心脏,一斧毙命,身上没有打斗痕迹。” 何人觉说完,楚江开正好从外面走进来,接下何人觉的话:“房间内也没有打斗痕迹。而且,据死者的同伴所说,今早他们叫死者起床时,叫了数声皆无回应,迫不得已,破门而入,却看到这样的惨状。” “窗户也关得很好,是密室杀人案件。” “密室杀人?”楼陵一惊。死者手握斧头,乍看倒像是自杀,不过若真是自杀,怎么将自己的脑袋剁成肉泥这个太有技术含量,普通人难以为之。楼陵想了想又问:“那死者的身份……” “死者叫曾进,是一个商人,与几名同乡组成商队,刚过完年,自乡里出发,欲从水路去京城,因此在滨洲歇了两天,本来打算今天动身,怎知出了这样的事情。” “住在他隔壁的是谁?”楼陵在房间了转了一圈,问到。 楚江开道:“李睦峰,也是同商队的商人。” “他半夜都没有听到隔壁有动静么?”楼陵看看桌上摆放整齐的茶盅酒具,漫不经心地问。 “他自称一睡便是天打雷不动,而同商队的人也证实了这件事情。”楚江开倒是回答得很认真。 “哦……”楼陵走到门口,看到落在门边,折成两半的门栓子,道:“案发现场是商队的人第一个发现,有些证据很容易会被毁掉。” 楚江开颇无奈地说:“的确。” 楼陵走到窗边,见窗户都是紧关着的,道:“商队一共多少人?” “八人。”楚江开说:“要看看他们吗?” “不用了。”窗户下方上一块小小的血迹引起楼陵的注意:“江开,你来看这是什么。” 楚江开走近了一看。 血迹是不规则的半圆形,红色,在同样是红色的窗框上并不惹眼。 楚江开回头看了尸体一眼,又看看窗户。 “不像是凶手杀人时,被害者的血溅到的。”楼陵道。 “确实。何人觉说尸体没有被移动过,所有这样的距离,绝对是溅不到的。” 楚江开迈开脚步,估算了一下:“接近两丈。” 但若不是溅到死者的血,又是怎么弄到的呢? 楼陵走近死者,尽量不去看死者那个粉身碎骨的脑袋,只注意地面。血星子在约两尺内很多,然后慢慢近少,七尺之外便几乎没有了。 真是个复杂的问题。 楼陵慢慢走出现场,揉了揉不适的胃部,真是的,怎么这时候犯起毛病呢。 严鸿渡见楼陵反应有些不对,便迎上去,问:“怎么了?” 楼陵按着胃,靠着他,喃喃地说胃疼。 严鸿渡心疼不已,想起他说还未吃饭,赶紧带他吃饭去。 偏偏楼阁主看过了那尸体,什么食欲都没有了,说休息一下就好了,严大老板连忙派人让膳房熬黑枣陈米粥,又亲自伺候楼阁主到菊苑的房间休息。 楼陵喝了点水,便睡了,着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3夜夜笙歌 楼陵醒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他睁开眼,就看到严鸿渡靠在床头正望着他,四目相对,严鸿渡眼底的温柔,楼陵看得清清楚楚。 “我让人熬了黑枣陈米粥,要喝吗?”严鸿渡问楼陵,声音有些沙,显然是很久没事说话。难道他在这里陪了自己一下午? 楼陵摇摇头,嘴巴动了动,吐出一个音节:“水。” 严鸿渡起身倒水,拿到楼陵身边时,楼陵已经坐起来了,正东看西瞧,道:“这里是哪?” 严鸿渡坐到床边,喂楼陵喝水,边喂边说:“这里是第一楼的菊苑。” “……”楼陵头一歪,靠在严鸿渡身上,严鸿渡摸抚着他的头发,问:“怎么了?” “没……”只靠了一会,楼陵便掀起被子起身穿鞋穿衣。 贪恋他的温柔,却不回报,这样若即若离,未免太残忍。 楼陵坐到镜前,整理头发。 严鸿渡不知何时走到楼陵身后,拿起角梳,为他梳头。 楼陵透过镜子看着严鸿渡。 他神情很专注。 男子为心爱的女子画眉,而他与严鸿渡皆是男子,所以严鸿渡便为他梳头么? 荒唐的想法……楼陵暗骂自己一声,才开口道:“行了,就这样吧。”说着,拿过角梳,放到桌上,“我饿了,要喝醉太白的芙蓉瑶柱粥。” “嗯。”严鸿渡笑眯了眼。 严鸿渡与楼陵坐在醉太白二楼临栏杆的一桌。往栏外看去,是映着灯火的莫愁湖,几艘画舫在湖面游过,带起圈圈涟漪,将灯光打碎成满湖星子。 楼陵拿起一杯酒,被严鸿渡板着脸瞪着,瞪得他将酒杯放下。 “胃不好的人不能喝酒。”严鸿渡夹了一片羊肉放到楼陵碗里,楼陵不甘不愿地夹到口中。 严鸿渡看他的样子,忍俊不禁。 “小二。”楼陵扬声喊到。 小二屁颠屁颠地走过来,一脸狗腿状:“楼公子,您还要点?” 楼陵说:“把酒撤了。” “好勒!”小二正要收呢,严鸿渡连忙出声阻止:“且慢!” “客官您还有啥吩咐?” “把酒烫了再拿上来。”严鸿渡挥挥手。 “好的!”小二将酒收下去。 严鸿渡拿起木筷,又夹了一片羊肉,放到楼陵碗中,叹了口气,道:“谁叫有些人,无酒不欢呢……” 楼陵自然是开心了,眉开眼笑的,让严鸿渡觉得让小二去烫这壶酒真是太值了。 “嗯……”楼陵吞下羊肉,说:“第一楼发生杀人案,生意受到的冲击很大啊。” “所以……陵,你要快点找出杀手。” 楼陵放下筷子,以手托腮:“密室杀人的凶手哪有那么好找。先让江开控制别让原来住竹苑的客人离开第一楼。” “呃,这个倒没有……”严鸿渡继续为楼陵夹菜,不过他看起来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楼陵瞪了他一眼:“这样重要的事情居然不做?要是凶手逃走了怎么办?” 严鸿渡嘿嘿干笑:“没有啦……” 严楼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道好听的男声介入―― “不介意我们坐这里吧?” 楼陵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刚及弱冠少年家,长得相当风流俊美,一双桃花眼似能将人的魂魄勾走,他身后站着一个年稍长于约摸三、四岁少年的男子,样貌清秀,有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他手执拂尘,一身米色的长袍,看样子是位道士。 自打故弄玄虚的玄虚子那事情发生之后,楼陵对道士又多了几分不待见。他只淡淡说了一句:“请自便。” “多谢!”少年也不客气,坐下来,招来小二,点上一壶酒几样小菜。 恰好这时严鸿渡让温的酒也好了,一同拿了上来。 严鸿渡将盘子挪了挪,让出半边桌面,好给小二放上那两个人的酒菜。 严鸿渡为楼陵满上一杯酒,放到他前面,道:这醉太白烫暖了,别有一番风味。” “我比你清楚。”楼陵将酒杯拿起来,呷了一口,享受着酒香弥漫在口腔,慢慢流入喉咙中的感觉。 严鸿渡夹了一片羊肉放到楼陵碗中。楼陵喝酒的时候不喜欢吃味道浓重,那样会影响酒入口时的味道,于是他将肉片夹回去,严鸿渡不以为意,吃掉羊肉,又夹了一颗蜜枣楼陵又夹回去,反反复复数次。这严鸿渡还玩上瘾了?就在楼陵快掀桌暴走时,突然听到对方的悄悄话。可不是楼陵故意偷听,只是功夫太好,不小心就听到了。 “逍愿,你看他们俩。”道士靠在那个少年耳边说,少年也悄声道:“嗯,我看也像,只是看他们的样子,估计还没在一起。” 楼陵一口酒含在口中没有来得及咽下,听到这话,生生给呛得咳嗽不止,险些被呛死,严鸿渡连忙为楼陵拍背顺气。楼陵好不容易缓过来,挡开严鸿渡的手,狠狠瞪他一眼,严鸿渡被瞪得莫名其妙。 那边,名叫逍愿的少年哗啦地打开扇子,掩着半边脸,楼陵眼尖,瞧见那把扇子上的花样,顿时双眼放光,差点没扑上去:“啊……!这不是堂柏湖画的扇子吗?” 逍愿很好心地将扇子递给楼陵,道:“正是,公子好眼光。” 楼陵捧着扇子爱不释手,听到逍愿说他叫李逍愿,旁边的道士是郑涟舒,还要问案情啥的,他光看扇子,断断续续地听进几句后,“嗯嗯……”,本来在端详扇子的楼陵听到关于案件的话,抬起头,警惕地看着自称李逍愿的少年,说:“你想知道这些做什么?” 李逍愿耐心倒很好,把话重复了一遍:“在下李逍愿,这位是郑涟舒,实不相瞒,我们从外地赶去京城,路径此地,本希望在对面的客栈住一宿,明天便继续赶路,没想里面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命案,小弟不才,有些灵力,希望能帮上些忙。适才听到两位在此谈论案件的事,不知能不能透露一二?” 楼陵挑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李逍愿,道:“李公子,这可不好意思了,在下从不信这些怪力乱神。” 李逍愿与郑涟舒对视一眼后,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他一扬袖子,一圈迷雾向四周围小范围散开,接着打了一个响指,一道极小的紫电凭空出现,瞬间落下,木质的地板被击出一个寸余宽的小洞,冒着青烟,还飘出一股木头烧焦的味道。 “对不住,小弟想不出别的法子让两位立即相信我们,于是只能出此下策。”李逍愿作揖道,“望两位莫怪。” 楼陵与严鸿渡已经被这样奇异的法术震住。缓过神后,楼陵看着地面的圆形黑焦的洞,虽不知这位年轻的公子是用了什么密术,但是,把案情说给他听也无不可,说不定还有帮助……楼陵只一笑,道:“无妨无妨,其实那件案子若真要在用饭的时候说,有些恶心罢了。” 楼陵稍介绍了一下自己与严鸿渡之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便将案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说罢案情,李逍愿打开扇子摇啊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楼陵一看到那扇子眼睛就直了,李逍愿似乎也对扇子有些研究,两人便侃起来,倒也是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这边两人正谈天说地,那边严鸿渡被楼陵完全无视,有些颓废,却见到郑涟舒正一杯一杯地喝着酒,醉太白入口绵醇,后劲却是相当大,郑涟舒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白皙的脸颊已经泛红,双眸湿润朦胧,他为自己斟酒,那举手投足间,总是无意地流露出魅惑姿态。 “欲将霓霞点妆色,却输美人酒微醺。”严鸿渡轻声念道,满上一杯酒,递与郑涟舒:“郑公子,严某敬你一杯!” 郑涟舒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严鸿渡玩上瘾了,频频劝酒夹菜,郑涟舒也真醉了,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看得严大老板想入非非,如果陵也醉酒,那情景哟……严大老板揽住涟舒的腰,忍不住摸了一把,虽然隔着衣服也能想象衣服下面的肌肤有多滑多细致。 严鸿渡突然听到楼陵说要将房间让给没有定到房间的李逍愿,李逍愿却推脱着只要一间就好,本来听到一定的严大老板是不怎么高兴,他原本想半夜潜入楼陵的房间,不过既然是楼陵说的,于是他也只好开口道:“陵都这样说了,李小兄不必客气。” 他说话倒没什么,边说话,却忘了把放在郑涟舒腰间的手收回来。 待他发觉楼陵目光不对,赶紧收手时,已然晚矣。不过介于还有客人在场,楼陵没有发作,只是那脸上却清清楚楚地写着――“严鸿渡我饶不了你。” 楼陵看到郑涟舒靠着李逍愿,样子很是亲密,于是道:“既然李公子只要一间,那就一间吧。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郑公子醉得厉害,还是先事休息吧。” “也好。”李逍愿看看靠在他肩膀上的郑涟舒,道。 “那有劳严老板带路了。”楼陵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话里含针。严鸿渡只有装傻,说:“那请……” 4暮色(未完……) “就是这里了。”难得严大老板充当一次小二,为郑涟舒与李逍愿打开房门。 逍愿刚踏进一脚,却被涟舒一推,李逍愿勾住涟舒的腰,连退几步到靠上墙才站稳,涟舒似乎醉迷糊了,也不避讳,直接吻上李逍愿的唇。 严鸿渡挑挑眉头,这两人感情可真好,要是陵也……严鸿渡偷瞄了一眼负手而立,看着一弯弦月,脸色阴沉沉的某人,嗯,他好像喝醋了,喝醋是好事……喝醋有益身体健康…… 严鸿渡偷笑,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体贴地为房内当众亲热的两人关上房门,然后走到楼陵身边。 楼陵也不理他,依然盯着月亮。 严鸿渡揽上他的腰,道:“你再看,月娘都不好意思了。” 楼陵一扇子挡开严鸿渡的狼爪,道:“某些人当众调戏良民都不会不好意思,月娘不过被我瞧了几眼,怎么会不好意思?” “月娘脸皮子薄。”严鸿渡笑嘻嘻地说,也是巧极,他刚说完,天上就飘来几朵薄云,遮住了明月。 “……”楼陵这才回头看了严鸿渡,白了他一眼:“这样说来,是指严老板脸皮厚?楼某可没兴趣和脸皮太厚的人待一块,先告辞了。”说罢就要走,严鸿渡却拖住他的手:“陵,别走,今晚住这里。” “理由。”楼陵头都懒得会,动了动双唇,只吐出两字。 “如果晚上发生命案,你可以马上到达现场!” “还有?”楼陵言简意赅。 “我还是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在这里也可以顺便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两个理由,楼陵决定今晚住在第一楼。 房间与李郑二人的是隔间,也是下午楼陵睡的房间。 楼陵走进去,严鸿渡跟进去,本来楼阁主是想赶人,刚开口,就看到严大老板手中晃荡着一小坛酒。 方才吃饭时只顾着说话,并没有怎么喝酒,此时看到酒,楼陵很高兴。 楼陵一高兴,忘记了某人做过的事情。 严大老板真的是非常善解人意,或者说,非常了解楼阁主的弱点。 “烫暖的醉太白~”严鸿渡拿过两个酒樽,为楼陵斟满了。 楼陵拿起酒樽,看着严鸿渡:“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严鸿渡接下楼陵的话,与他干一杯,喝下酒,又满了一杯。 楼陵酒量不算好,一坛就能放倒他,严鸿渡对这些很清楚,为楼陵连倒了好几杯,就再他要再倒的时候,让楼陵挡住了。 “你……想,灌醉我?”楼陵说得说得断断续续,其实他已经是半醉了,那眼神迷离,勾掉了严大老板的魂。 “我哪有哪有……这不是让你尽兴吗?”严鸿渡说着,拉开楼陵的手:“再来。” “……”楼陵摇了摇脑袋,往严鸿渡身上靠去。 严鸿渡低头看他,也不想太多了,捏起他的下巴,便吻上去。 唇舌纠缠,还带着让人迷乱的酒香,简直能将理智烧没了。 刚开始楼陵还抵抗,只一会,便顺从了,甚至开始回应着严鸿渡,这无疑是给了严鸿渡莫大的鼓励,连手也不规矩了,开始往衣襟里滑进去,一边亲热着一边把人往床边带。 严鸿渡温柔地将楼陵压倒。 此时,楼陵总算是清醒一些了,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严鸿渡,说:“你想做什么?” 严鸿渡伏首亲吻楼陵的胸口,没有回话,不过这一吻,也最直接地表达了他的心思。 “不要拒绝我……”严鸿渡凝视楼陵。 楼陵转过头,什么也没说。 严鸿渡拉开楼陵的衣带,一面亲吻他的耳朵,手顺势由他的小腹往上,捏住那一点突起,拉扯揉掐。 “嗯……”楼陵拉住严鸿渡的衣服,发出细微的 呻吟。 “陵。”严鸿渡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在楼陵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鸿渡……”楼陵回应他,带着□味道的声音让严鸿渡难以自禁,当即伏身将他胸口吻遍。 楼陵反弓起身体,似是邀请。严鸿渡摸索向腰带,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竟然怎么也解不开。 “笨蛋……”楼陵骂一声,倒像打情骂俏一般。 他手一挑,轻易地解开腰带。 将严鸿渡的头拉起来,四目相对。 “吻我。”楼陵命令般地说。 严鸿渡自是从命,吻了下去。 这一吻,似天雷勾动地火,如火如荼,久久不愿分离。 严鸿渡边吻,边解开楼陵的衣物,直至两人袒诚以对。 “你爱我么?”一吻终了,楼陵问严鸿渡。 “如果我不爱你,那这世上就没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楼陵笑了,抱住严鸿渡。 不言而喻。 (待续……) 5无外伤死亡 夜半,楼陵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李逍愿的声音:“楼公子!严老板!” “扰人清梦。”严大老板嘀咕一声,拉拉被子又似睡了。楼陵无奈撑坐起来,随手扯过件外衣,披在身上就下了床。 走动的时候后面传来的酸麻感让他皱起眉头。 混蛋……楼陵暗骂一声,该死的严鸿渡,居然敢在吃饱后睡得跟猪似的。 楼陵走到门前打开门,门外李逍愿与郑涟舒并排站着,神色凝重。 楼陵礼貌性向李郑二人点头,问道:“两位有什么事情吗?” “这……”李逍愿只说了一字,眼神飘忽不定,不知是怎么了。 楼陵低头一看,出来时没注意,只披了件衣服,大半的胸膛□着,本来也没什么,只是稍早时候与严鸿渡纠缠时,留下好些痕迹,他尴尬地拉了拉衣襟,又想起那时候隔壁传来的声音,不禁看了李逍愿一眼。 李逍愿似乎没有注意到。气氛正胶着着,直直道:“兰苑可能出事了!” “什么?”楼陵神色一敛。“兰苑出事了?”严鸿渡的声音自后面传过来,楼陵回头看,见他手中拿着件毛裘,严鸿渡走近了将毛裘披在楼陵身上。 楼陵瞥了严鸿渡一眼,这家伙倒是穿戴整齐,于是丢下句:“我去换衣服,李公子郑公子,详细情形劳你们先与严鸿渡说了。” “好的。” 楼陵回身走入内室。 严鸿渡对郑涟舒道:“郑公子你请讲吧。” “事情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说是那郑涟舒与李逍愿,夜半发觉有死气而追寻直兰苑,更抓住了一只小鬼,却发现那小鬼原来只是被指使,目的是引开郑李二人,不过那小鬼还没说出主谋是谁就魂飞魄散了,明白是调虎离山计之后,他二人便来找严鸿渡,要借钥匙查探那间带死气的房间。 严大老板听完后,相当大方地答应说:“好!” 恰巧这时楼陵也走出来,听李逍愿说似乎出事了,马上要求去看看。 于是众人往兰苑走去,刚踏入兰苑的圆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啊啊!!!”声音似锐利的宝剑般,划破了初春宁静如深水的夜。 众人连忙朝声音发出的位置跑去。 在绕过一株高大的玉堂春之后,可见树下两间连在一起的房间,其中一间开着门,但是没有灯,清冷的月光下,大开的门像巨兽大张的口,随时会将人吞噬。有细微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自房间中传出来。 李逍愿与郑涟舒似乎发现了什么,急急跑入房中,楼陵足下一点,也奔向房间内。借着月光,勉强可以看见房间内有两道人影,一个道在地上,另一个坐着。 楼陵皱起眉,房间中虽然没有血腥味,却有着很令人讨厌的感觉。 郑涟舒点亮了蜡烛,那坐着的人似乎被吓着,慌里慌张地从桌边爬开,一下子挪到了床那里,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楼陵见那人还活着,便走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身旁,蹲下身探了探他的气息,然后对严鸿渡道:“去叫江开来吧。” 严鸿渡道:“死了?”楼陵点点头,严鸿渡马上去门,去找楚江开。 楼陵起身走到那活着的人旁边,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会在案发现场?是你杀了他?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一连几个问题,问得那人连哭都忘记了,愣愣地看着楼陵。 “呃……楼公子,你是不是问的问题太多了?还是一个一个地问吧。”李逍愿汗颜,出声道。 “会吗?”楼陵倒是很无辜的样子,“那这样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抽噎着什么都说不出来。楼陵看着他,觉得有点不对,虽然他身着男装,但是,很明显的,他没有喉结,容貌也偏清秀。 女人?女扮男装么? “你是女人?”楼陵有些惊讶:“怪不得觉得你眼熟,你是商队的。” 女人点点头,止不住地哭泣,她被吓得不轻。 楼陵站起身,接下来,得待何人觉来了。这时李逍愿向前一步,端祥那女人,女人似乎平静了些许,低着头,抽噎着。 李逍愿指指着边上的尸体问:“你是他什么人?为何半夜里来找他?难道你……?” 楼陵看了他一眼,还不是一个样,成串地问问题…… 这回女人却格外地卖李公子面子,虽然苍白着一张脸,还是猛摇头道:“没有没有,他不是我杀的,小女子与他是夫妻关系,不可能杀他的!!” 有人说她杀人了吗? 楼陵挑眉看了她一眼。话说回来,他两人是夫妻? 但既然是夫妻,又为何男方半夜穿着内衣,起来喝茶?那桌上的茶盅杯盖半扣着,还有些余温。而女方却身着男装,看样子,像是半夜从屋外归来。且,商队中也没听说有女性啊。 再楼陵思考的时候,李逍愿又问了女人几个问题。据那女人回答,因为商队不让带女眷,她是女扮男装跟着商队,因此住在隔壁,奇怪的是她半夜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却会来丈夫的房间,女人说有事,李逍愿不会信,楼陵更不会……她想掩饰什么? “我最后一问,你和你丈夫近期有没有拿过什么来历不明的贵重物品?” 女子摇头答道:“我们做的都是正经买卖……” 这问有必要吗?楼陵嘀咕一句,便不说什么了。 不多时,楚江开便带着何人觉以及几个衙役来了,楚大人看起来精神不佳。 楼陵迎上去,道:“江开你看起来不错嘛。” 楚江开揉了揉眼睛,道:“习惯了,也不是第一次。那个是死者?”楚江开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 楼陵点点头,道:“是。是这两位李公子与郑道长发现的。” 楼陵简单地为双方做了一下介绍,李郑二人简单地为楚江开说明事情的经过,楚江开听着不由皱起眉头。 何人觉对案情没什么兴趣,直直走向尸体。 半晌,何人觉抬头看向楼陵,道:“你来。” 楼陵走过去,也蹲下身,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致命的伤口,甚至可以说,没有伤口,看起来也不像毒杀。” “这确实是我要说的。从表面上来看,他确实是没有中毒的迹象,当然,具体中毒与否,还是得解剖,看内脏过之后才能确定。” “那抬回去好了。你去研究尸首,我同江开研究一下案情。” “也只有这样。” 6红杏 “其实……”一直沉默的郑涟舒突然开口。 楼陵,严鸿渡楚江开皆看向他。 “我与逍愿来滨洲的途中经过一处温泉,便下去泡洗一番,逍愿却在无意间看到那女子与另一个男人亲热的情境。据逍愿说,从体型看来,那个男人,不是这个女子的丈夫。” “这……”楼陵打开扇子:“既然如此,只有将商队所有人叫出来审讯了。” 讯问在另外的房间进行。第一个接受讯问的人还打着哈欠,显然是在睡梦中刚刚醒来,还有抱怨着:什么事啊,这么晚了把我叫起来……在他看到一屋子人时,吓了一跳,话说不下去,连步子都忘记跨了。 楚江开见惯了这样的反应,抬抬手,道:“进来吧。” “怎么样,是不是他?”郑涟舒问李逍愿,这个“他”,指的是李逍愿无意中撞见的,与死者妻子偷欢的男人。 李逍愿端祥了这个长着一张苦大仇深脸的细瘦男人一会,摇摇头。 楚江开见状,便开口问到:“叫什么名字?” “回……回大人,陈彦。”那人声音颤抖,非常紧张。 “嗯。”楚江开象征性回答一声,让他在站到一边去,偏头吩咐旁边的书记记下他的容貌特点和名字。 接着又喊人进来,进来的人有两个。其中走在前面的一个身形高大,有着商人特有的精打细算的感觉,他两人走进来的时候,楼陵特意转头去看李逍愿的反应,李逍愿紧紧盯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看来就是他了,死者妻子的姘头。 当他走过死者的妻子身边的时候,眼神瞬间交汇,带着喜悦。 李逍愿暗暗指指那男人,对众人点点头。 果然是他。楼陵挑挑眉,走近楚江开,以他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他是最有杀人动机的人。” 楚江开点头表示明白。 他看着那男人,眼神也变得凌厉,身为滨洲官职最高的楚大人,发挥出他的实力,让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不由得小退半步。 楚江开道:“你叫何名?” 男人双手作揖,道:“小人……名为汪劲松。” “那你呢?”楚江开看向女子。 “何……何刘氏。”那女子声音冷静了些许,甚至有种轻松感。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和汪劲松在一起了,这件事,对她与汪劲松来说都不算坏事,也有可能就是他二人联手杀害何永,他们有这个动机。但,何刘氏那时的反应并不像假装的,只是在事情没有肯定之前,任何嫌疑都不能放过。 楼陵向楚江开使了个眼色,楚江开马上命人搜查汪劲松。他看起来万般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半晌,衙差道:“回大人,没有发现。” 楚江开依然是嗯的一声,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上下打量汪劲松。 在一旁,与汪劲松同时进来的男人,似乎等不耐烦了道:“官老爷,这半夜三更的还叫草民来有什么事?若是早上曾进的事,不是问过了吗?”他的声音太过平稳,虽然明显还没有完全清醒,但,看到身着方心圆领的青色官袍的楚江开以及一概衙差还这样的冷静,若不是他十分理智就是他一开始就知道了有这事,但是若一开始就知道,更应该装成慌张的样子不是吗?或者他是想迷惑人?如果他是凶手,又是什么理由什么动机? 楼陵想着,自己都快被自己绕晕了,烦躁地打开扇子摇了摇,又一下子哗啦地敲向掌心合起扇子,冰冷冷道:“你们商队又死人了,就再将你们几个叫来问问,怎么?不行?” 男人顿时大惊,道:“谁死了?”说着,他张望屋内,“是何大哥?”楼陵点点头,见有人点头,他又紧接着问:“他是怎么死的?” 楚江开看了他一眼,道:“现在是楚大人讯问你,而不是你讯问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叶旬锋。”男子道。 楚江开点点头,挥手让书记记下,又问衙役:“怎么就这些人?还有两人呢?” “他们,他们去了隔壁的窑子,估计今晚是不回来了。”说话的是缩在旁边的陈彦。 “去找回来!”楚江开吩咐衙役,衙役领了命令马上去了。 “那么接下来,何刘氏。”被叫到名字的女人全身一震。楼陵转向她,道:“我现在问你话,请你一定要如实回答,以免影响楚大人的判断,万一判错就不好了……当然,如果你没有任何谎言,也不会有判错的可能。” 何刘氏连忙点头,道:“是……是……” “为何你会出现在你丈夫的房间内?” “我……”何刘氏犹豫了一下。 “请如实说明。”楼陵说得平淡,却威胁性十足,让何刘氏脸色刹时发白。 “……我是……去看看他睡了没有……门一推就开了,我以为他醒着,他坐在椅子上,没想到……一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我一碰他倒下去了……”何刘氏说得断断续续,语无伦次,楼陵听出具体的意思。 “你为何要去看他睡了没有?”楼陵看了看她,她脸上露出难为的神情,并且偷偷瞄了一眼汪劲松。 “说。”楼陵淡淡一字,何刘氏吱吱唔唔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 楼陵打开扇子,慢慢摇着,道:“既然知道羞耻,为何还要做出这种不守妇德的事情?” 何刘氏脸色青红交替,什么话都说不出,。 一旁的汪劲松似是看不下去了,拉过何刘氏,对楼陵说:“这位差大哥不要为难梅儿了,我来代她回答。”楼陵点点头,让他说。 “梅儿每次来我这后,都会去何兄房间看看。” 楼陵只点点头。 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 好一会,李逍愿走过来,对楼陵楚江开严鸿渡三人说:“我与涟舒对查案这类事情并不擅长,还是去查探与鬼怪相关的,而这时也正好是搜查房间的好时机。” 楼陵静静听他说完,想了想,道:“江开,反正你总是要派人去搜查的,若是带上李公子和正道长,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现,你派几个人一起去吧。” 楚江开道:“嗯,就这么办吧。” 郑涟舒,李逍愿与若干衙役离去,房间中顿时少了好些人。 “去青楼的那两人还没有找到吗?”楼陵不耐烦了,摇摇扇子。 “是……”衙役小声回答,楼公子发怒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觊。 楼公子啪地一声敲上桌子,桌子应声,出现一道长长的裂缝。 “整个滨洲一共五家妓院,连两个外乡人都找不到?” “呃……” 楼陵深深吸了口气,坐到一边的交椅上以手支颐,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楚江开也对相关人进行例行讯问。 不知过了多久,楼陵被一声叫喊惊醒―― “楚大人,楼公子,我与涟舒在汪劲松房间里发现了凶器!” 7将计就计 桌上的斧头斧刃上还留有血迹,虽然看起来比较新却有刃口上有一些细微的缺口。 楼陵将视线从斧头上收回,转而环顾在场的商队众人。 何刘氏紧紧抓着汪劲松的衣袖,汪劲松倒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而叶旬锋则双手交叉在胸前,吃惊之余,似乎还在想着什么。 李逍愿走到严鸿渡旁边,问道:“另外两人呢?还没找到?” 严鸿渡无奈点头,道:“是,滨洲的青楼虽不多,但是那些暗地里做生意的绝不算少,派出的衙差有限,找起来颇费时间。” 李逍愿似乎在想什么,不再开口,于是安静下来,东方鱼肚微白,光线似乎虽然会扯开云层,撒向人间。 “你。”楼陵打破了这不自然的安静,他示意那个发现 带血斧头的衙役,道:“说说这斧子是在哪里找到的吧。” “死者右手边隔壁的屋子。”衙役毫不犹豫地回答。 汪劲松突然跳起来,粗暴地扯住衙役的的领子,激动地大喊:“是不是搞错了,这东西怎么可能是我房里发现的!我根本没有看到过这把斧子!更不可能把它藏在我房里!这是栽赃!是陷害!一定是谁放在我屋里的!” 衙役倒是十分淡定,道:“绝对没错,就在横梁上方,床上有欢爱痕迹的屋子是你的吧。” 汪劲松颓然松开手,脸变得通红,不知是羞愧,激动,还是被拆穿的恐惧。 他看看一边面色惨白惨白的何刘氏,何刘氏也看着他。眼神交流间,还有那松开的,不再抓着他衣袖的手,何刘氏对他也有了怀疑。 人与人之间所存在的信任,总是如此脆弱,只要微微施压,便会土崩瓦解。 汪劲松又转过来看看其他人,最后,像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跑到楚江开面前,道:“大人!不是我!” 楚江开看着楼陵,楼陵合起扇子,在虚空中画了个圈,又画了个小圈在大圈里。 楚江开明了,摆摆手,叫几个衙役,将何刘氏与汪劲松一同收押,明天再审。 一桩案件看似完结。 其他人陆续走出房间,楼陵边走边不知在想些什么,楚江开也走在他身边,身后还走着三个人,一个是如影随行的严鸿渡,而另外二人,是郑涟舒与李逍愿。 郑涟舒走到楼陵旁边,楼陵停下脚步。 郑涟舒道:“楚大人,你真觉得那个男人是凶手吗?” 楼陵打开扇子,笑笑道:“江开只是将计就计。” 郑涟舒一听,又道:“怎么说?” 楼陵解释道:“首先,第一个案子时,商队还住在竹苑之中,那时我们几乎将整个客栈除了空着的屋子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那把重要的斧子,可竟然在他们搬到兰苑时轻易找到了,这显然是凶手的嫁祸栽赃。” “那你们还将他捉起来。”李逍愿道出疑问。 楼陵胸有成竹,道:“这就是其次,我们就是要让凶手掉以轻心。被诬蔑成杀人罪的话,论刑罚是要斩首的,凶手存心将他送到我们手里,一来是可以利用汪劲松与何刘氏之间的□,好为自己摆脱嫌疑,二来一定是想借我们的手杀了他,而这时若是我们迟迟不定他们的罪……” “凶手就会忍不住自己动手,而就自投罗网了是吗?”李逍愿似是感叹:”的确是将计就计。” 郑涟舒也道:“根据我们四处探查下来的结果,再加上逍愿之前曾经与那个妖孽对上过,若是凶手再次犯案,我想一定会再次出现死气。也许在杀人之前,他能很好的将死气隐藏起来,但若是一旦要杀人,他一定会将道具放出来,这时势必会放出死气,绝对隐藏不来。” “这样一来,事情倒是变得更好办了。”楼陵自袖袋从袖中拿出两个圆筒型的东西,交给郑涟舒,“这里有两发信号弹,我准备拖个几天,等凶手自己忍不住动手,只是我们不懂这些鬼神的东西,若是凶手动用非常手段,我恐怕到时会措手不及被他得手,若是你们感觉到衙门有什么死气,就把这个红色的点燃,也让我们也好有个防备。这个白色的是为以防万一,若是情况发生在客栈,就点这个,我们便往你们这里赶。” “好。”郑涟舒点点头收起两个信号弹。 “那就这样,各自散去吧。” 楼陵上半夜被严鸿渡折腾,下半夜又发生命案,严重睡眠不足,摇晃晃走回菊苑的房间。 这一睡,便是睡到接近晌午。起来后觉得全身酸痛不已,昨晚专心于命案的事情没有发觉,今天起来便痛苦万分,特别是那个说不出的地方……楼陵看一眼身边酣睡的严鸿渡,脚一抬,将看起来很无辜的严大老板踢下床,然后爬起来,穿衣梳头,丢下严大老板,忍着酸麻感潇洒无双甩门而去。 楼陵去了滨洲府衙,昨夜去了青楼没有审讯到的那两人恰好也刚刚被传到衙门问话。 “这两人昨晚去了第一楼附近的青楼。”楚江开道:“今早才找到他们。” “嗯……”楼陵上下打量他们一番,这两人身上酒气醺人,衣衫有些皱,其中一个浅灰色的袖口还沾染上了不知哪位风尘女子的胭脂。 “名字呢?”楼陵问楚江开。 “蓝衣的叫吴权,灰衣的叫贾秀贤。” “那不用说,这二人在案发时都在青楼,也有人证?”楼陵道。 楚江开点点头,又补充道:“不过,据证人说,当时喝醉了,记不得时间;只是能证明两人都没离开过,但,只限于睡着之前。” 楼陵无趣地摇摇扇子,道:“我知道了,江开你审问吧,我去看看尸体的情况。” 仵作房里,何人觉沏了杯香片,浓浓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 楼陵十分佩服何人觉这点,无论身边的尸体多么惊悚,他总能视若无睹地吃喝。 看到楼陵到来,何人觉放下茶盅,难掩脸上的兴奋,道:“楼陵,我给你看样东西。” 何人觉向来不怎么叫楼陵的全名,怕是有发现了。 果然,他将楼陵带到死者旁边,拿起竹片,撬开死者的嘴,“看到了吗?” 借着光,楼陵看到了死者口腔上方有东西,起初他还不明白,何人觉拨开死者的头发,让楼陵看清楚了,死者头顶有一个红点。 “这是!”楼陵大惊。 “死者是被一条约摸三分长的针插入头顶而死,同时我在他口中发现了一点碎布,很有可能是用布料什么的堵住他的嘴。” “知道了杀人方法就好办多了。”楼陵打开扇子微笑。 8毒 一连四天,凶手不见动静,楼陵也等烦了。天天呆在滨洲府衙,和楚江开大眼瞪小眼。 自那天后,楼陵也没有理过严鸿渡,基本吃住在衙门。 烦死了!这句话基本成了楼阁主的口头禅,尽管这句话很损害他的形象。 大约凶手和他一样也等烦了,正当楼阁主烦躁到极点的时候,他终于现身。 夜半,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哨声,接着是天空闪亮,然后是爆炸声。紧接着一阵喧闹,这几天楼陵因案件的事一直睡不安稳,极轻易就被吵醒,马上跳下床,出门的时候恰好遇见严鸿渡,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地牢!” 地牢边,打斗的声音不断传来。楼陵赶过去一看,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与衙役正在打斗,衙役基本是被压着打,仗着人多,勉强牵制住他而已。 楼陵足下一点,窜入人群中,衙役见楼陵加入便都退下。 楼陵一出手就是极招,手中“铮”扇在指间旋了一圈,黑衣人连忙避开,却躲不过迎面而来的乾坤极吟掌,不得不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相对,那乾坤极吟掌从左手打出来,威力比右掌功力稍次,但是却也不容小觊,黑衣人恐怕也没有料到楼陵的功夫这么高,双掌一对,被震得连退几步。楼陵也不大意,乘胜追击,一招小擒拿,直上对方肩膀。 黑衣人退一步手一甩,自袖中发出几枚银针,银针蓝光烁烁,怕是淬了毒,楼陵急忙回手以扇子抵挡,一时攻击变慢,让黑衣人有了逃跑的机会,黑衣人正要施展轻功逃离,黑夜中一道银光闪过,黑衣人再次落了下风,楼陵唇角一挑,这个人定是凶手了,他纵身一跃,合扇击上黑衣人肩头,黑衣人正要避开,不想楼陵突然收回手,楚江开从楼陵身后出现银枪刺向凶手。 黑衣人见躲不过,又甩出几枚银针。 “江开小心!”楼陵抢上前一步,以扇挡开毒针,不慎被一支划伤左臂。 “陵!”江开惊叫。 楼陵按住左臂经脉防止毒扩散,道:“凶手要跑了!江开快追!” 楚江开连忙追上去。 楼陵握紧了拳头,一定要赶上!突然楼陵感觉一阵眩晕, 严鸿渡连忙扶住他,“陵,你没事吧?” 楼陵推开他靠到树上,蹙眉闭眼。 突然听到李逍愿的叫喊:“楼公子!楚大人!” “在这里……”楼陵回答一声,不一会,就看到李逍愿和郑涟舒跑过来。 “怎么样,汪劲松没事吧!”郑涟舒急急问道。 “汪劲松和何刘氏都没事,但凶手跑了……我看到你们放的信号弹便立即过来了,江开更是立即命人严守住牢门,谁知凶手这时却还未进到牢里,在牢外不知做些什么,结果打草惊蛇。我赶到的时候他正在逃窜,与他打斗了一场,只差一点就抓住了! 江开已经亲自领人去追了。”楼陵说到懊恼处,举拳就往树上砸去,却被严鸿渡拦下。 “严鸿渡!你让开!”楼陵挣扎了一下,被严鸿渡强制拉入怀中好言劝慰,怕他一个激动,加快了毒发的速度。 楼陵靠在严鸿渡怀里,手用力抓住严鸿渡的手,调整自己的呼吸。那毒可能不是什么剧毒,不然他楼陵早躺倒了,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 “呃,那个……严老板楼公子。”郑涟舒尴尬地看着他们,道:“这样吧,我与逍愿先去看看楚大人抓到凶手没有。” “嗯,你们先去吧。”严鸿渡道。 郑涟舒与李逍愿离去不久,便有衙役来传话,说凶手抓住了,就在客栈。 楼陵一听,马上要去,却被严鸿渡拦住,“看看你中的是什么毒,先把毒解了。”严鸿渡说得很温柔,却不容拒绝。 其实楼陵大可一掌拍开不懂任何武功的严鸿渡, 可是那念头到了脑海中,要实行,就下不了手了。 孽缘!楼陵暗骂一声。 严鸿渡低头要吻楼陵,却被推开,“别乱来,还没弄清是什么毒。” 严鸿渡嘿嘿一笑,道:“怕我中毒了?” 楼陵横了他一眼,恶狠狠道:“毒死最好!” 两人走到药房,药房的门紧紧闭着,楼陵脚一抬,踢开门。一个身穿亵衣,披头散发的人匆匆走出来,嘴里还念叨着:“我可怜的大门哟……” 楼陵毫不客气坐到交椅上,道:“别可怜你的门了,我中毒,快死了。” 那人上下打量楼陵,道:“将死之人还有力气踢破我的门……” “没错!”楼阁主拉起衣袖,将伤口摆到那人面前,道:“孙斯见,看看我中了什么毒。” 孙斯见拿起楼陵的手,仔细瞧着。伤口不大也不深,约一寸长,被划破的地方呈现隐隐的紫蓝色。 孙斯见手在虚空中一扬,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小刀,一个瓷杯,他以极快的速度在伤口附近划开,放出小杯血。 “看来不是普通的毒啊。”楼陵挑挑眉。 孙斯见为楼陵切脉,一会,道:“你运气看看。” 楼陵放缓呼吸,让真气开始顺着穴位经脉流动。 “现在你是死不了,不过……”孙斯见道,“如果你经常运行真气的话,说不定两天就死了。” 孙斯见想了想,到药柜前翻找了一会,将一瓶药丢给楼陵,“吃了它,一天一粒。毒我要研究研究。” 严鸿渡拧紧了眉,狠狠向墙上挥了一拳。 楼陵微微笑,道:“我都没有担心,你担心什么?” 严鸿渡不语。 楼陵也不说话了,直走出门外,严鸿渡跟上来,自身后抱住他。 两人都沉默着,皎白的月光冷冷地撒在两人身上。 半晌,楼陵握住严鸿渡的手,十指交扣。 “我没事的。” “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实在不行,我会带你走的。”楼陵将手放到唇边,轻轻啄吻。 “带我走?”严鸿渡还没有反应过来。 楼陵也不解释什么,直接扯开话题:“我们还是去找江开吧!” “嗯。” 严鸿渡紧握住楼陵的手,生怕一松,他就会消失。 9魂魄 楚江开与若干衙役追逐着黑衣人,他手中握的银枪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的光芒。 比起黑衣人的慌张,楚江开显得从容许多,他足尖轻点过瓦片,却不在瓦片的青苔上,留下半片脚印。不紧不慢的追逐,只为等一个时机。 楚江开看着不远出,灯火通明的第一楼,只微微一笑。 黑衣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当他跃入第一楼内,他的房间内时,等待他的竟然是天罗地网,轻易地就被抓住。原来一直在追击的楚江开,只是在拖延时间,也是将他这只老鼠往死胡同赶的老猫。 楚江开收起银枪,黑衣人已经被两位衙役制服,一人压着他一边肩膀。楚江开走上前,一下扯开黑衣人的面巾,不出所料,确实是商会的人,且,就是在案发时候没有在第一楼的两个人之一――贾秀贤! “你便是凶手吧?贾秀贤。”楚江开认真起来,总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盯着贾秀贤,贾秀贤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衙役的手,便气极败坏大喊:“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抓我,汪劲松不是凶手吗!” “那我问你,你半夜三更穿夜行服出门,是有何企图?”楚江开从容不迫地坐下,从容不迫地发话。 “我肚子痛,如厕也犯王法了么?!滨洲的法是你楚大人定的么?” 话音刚落,只听到门外一声轻笑,却是郑涟舒和李逍愿,而贾秀贤在看到他二人时,突然脸色大变。 楚江开看了看李郑二人,了然一笑,转对贾秀贤道:“第一楼的茅厕原来建在滨洲府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啊。” 贾秀贤无言片刻,又道:“即便是我夜闯滨洲府衙,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凶手?” “证据自然是有的……”楚江开不着痕迹地挑挑眉毛,陵啊……你不说说你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了吗?你为啥还不来啊!楚大人相当苦难地叹口气,“你能拿出你夜闯滨洲府衙的原因吗?” 贾秀贤一阵沉默。 “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凶手就是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楚大人大人一脸正义,道:“老实将凶器交出,本府说不定还能网开一面,饶你死罪。” “凶器不是都在官府手上了。” 楚大人“哼”地一声轻笑,道:“死者的死因都查清了,是死于针,商队中只有你做女红的生意,这点你如何解释?” 贾秀贤狡辩道:“楚大人,这就是你不了解的地方了,我们的商品既不掖着也不藏着,谁能保证商队中的其他人不动我的针呢。” “楚大人。”在旁边站了好一会李逍愿大约是看不下去了,道:“此人刚从衙门偷偷摸摸回来,定然没有时间将东西藏起来,搜一下身便能见分晓了,何必和他继续唆下去。”楚江开方才没有注意到李逍愿与郑涟舒,听到李逍愿说话才发现,原来他两人已经到了,心下大喜,道:“李公子和郑公子来了就好办了!”他转对贾秀贤道:“贾秀贤,你要的证据来了。” 贾秀贤拧紧了眉,脸色比方才更差。 楚江开转对押着贾秀贤的衙役道:“你们把他身上的东西全都搜出来让李公子和郑道长察看,另外,让他闭嘴,客栈只要是活着的都被他吵起来了。” 衙役领了命,开始执行,楚江开见状,稍微松了口气。也不知道陵怎么样了,中毒也不知是什么毒……想到这不免一阵担心。 楚江开正胡思乱想,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呜哇!这是什么东西!” 楚江开抬头一看,只见到屋内突然出现黑色轻烟,黑色轻易迅速凝聚,很快形成一个黑色半透明的人影,看起来像烟雾,又似有实体,它一手抓住一个押着贾秀贤的衙役的脖子,他们脚已离地,面上表情极为痛苦。而贾秀贤则乘众人在震惊和混乱中,夺门而出。 “!!”楚江开猛然回过神,吼道:“快追!”他手一扬,短枪也不知从何处出现,被他握在掌中,再一甩,一柄长枪,流光溢彩。 也是贾秀贤活该倒霉,刚跑出第一楼,就遇上楼陵与严鸿渡。 虽说楼陵暂时不能使用内力,可那一身功夫可不是白练的,又对他的暗器有所防备,与楚江开联手,几招间就将贾秀贤制住。 楼陵将贾秀贤丢给衙役绑起来,故做潇洒拍拍手,道:“还是要本阁主出手嘛。” 楚江开可没心情与他玩笑,按住他的肩膀,道:“你没事吧?” 楼陵笑笑,打开扇子一脸轻松,道:“我能有什么事?先将犯人押进去。” “……”楚江开自是不相信,多年挚交,虽没有鸿渡与楼陵默契,可他对楼陵,还是了解的,不过当下的情况不容他多问,只能先将案件处理完毕。 众人转回原来的房间,也就是贾秀贤居住的那间。 衙役的押着贾秀贤的手一松,他便跌跌撞撞地跑到那个也被五花大绑的人型黑影旁边,与它紧紧挨在一起,似乎这个人型黑影,就是他唯一的倚靠。 李逍愿见到楼陵,大概地把事情与他讲一下,原来这个黑影叫李诚,原来也是商队的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商队,而这个黑影,有可能就是李诚的魂魄。奇怪的是,贾秀贤进入商队时,李诚自己离开了一段时间,是不可能认识的。但从这个魂魄与贾秀贤亲密的样子,又不像是完全不识……难道有什么隐情? 楼陵合起扇子轻轻敲额头。 突然,贾秀贤悲切地哭喊起来:“哥……对不起,我还是没能给你报成仇,手刃杀害你的仇人……还害得你被弄成这样……” 楼陵一惊――哥?报仇? 难道李诚与贾秀贤是兄弟? 而李诚是被害死的?害死他的人莫不是便是贾秀贤杀的人? 这下事情又复杂了。 10诡 “哥,你怎么不和我说话……?”贾秀贤还在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也是,他们把你的双手弄断了,很疼吧……况且我没有按你的意思,将那些该死的人都杀死,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郑涟舒看了他一眼,道:“他不是你的兄长。” “你说什么!?”贾秀贤立即怒目圆瞪,几乎是吼着,道:“他是不是我哥用得着你来告诉我么!若不是你们百般干涉阻挠,我又怎么会没有报成仇,亲刃仇人!” 郑涟舒摇摇头,自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慢慢打开。 竟然是一枚玉板指!那板指颜色均匀,色泽鲜亮,并且雕琢着繁复精致的花纹,细看还是飞龙舞凤,大约是宫廷里的物件。 只是这东西,怎么会在郑涟舒身上,并且还用黄符纸包着?莫非这与那诡异的黑影有关? 也不知道郑道长对黑影做了什么,那黑影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然后很快的,变成激烈的挣扎,口中还发出嘶嘶的声音,看起来看痛苦,且那些凝聚成它的黑气也在散开。 贾秀贤看看黑影又看看郑涟舒,气极大叫道:“你要对我哥做什么!” 郑涟舒头也不抬,淡淡然道:“我说了它不是。它只是扳指内聚集起的过多邪念而产生的怪物,你被它迷惑了。” 贾秀贤闻言激动地大力挣扎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别再让我痛苦下去了!” 渐渐的,黑影再也支撑不住,他嚎叫着颤抖起来,两条断臂在空中胡乱比划,从它体中散发出来的死气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控制一般,变成了一团不规则的形状,但嚎叫还在持续着,一些官差们受不了这种凄厉的惨叫声,纷纷捂上了耳朵。 楼陵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好奇问李逍愿:“他怎么了?” 李逍愿道:“涟舒正用术法强制使它恢复原形,一会儿便能见到它真正的样子了。” 不消半刻,黑影的脸部开始渐渐发生变化,它从一个能模糊看出些许面容的人类模样,逐渐变成了一匹全身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怪物。 “哥……哥!?”贾秀贤惊恐万状,他“嗖”地从地上跳起来,但是手被绑着让他掌握不了平衡,结果脚下一个不稳向怪物扑去,怪物的身体这时还在剧烈颤抖着,贾秀贤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吓得连连后退,眼睛瞪得滚圆对郑道长叫嚷,“你到底对他干什么了!?” 那只怪物终于停止了嚎叫,一脸凶狠地对郑道长呲嘴呲牙,有所顾忌的样子,不敢上前。 不等贾秀贤再做反应,郑涟舒又道:“你只是被它骗了,这是一只妖物,若你再按它的指示继续作恶下去,只会堕入魔道,死后定没有好下场,趁现在早些认清事实吧,你的兄长被杀的事,也许也只是它编造出来的,为了达到你为它杀人吸取魂魄的目的……” 贾秀贤猛打断郑涟舒的话,道“不是!他是被杀的,这点我在一开始就知道!” 郑涟舒又道:“所以你就要亲手为你那被害死的哥哥报仇?你可知这样下去是极为危险的?这只扳指里的根本不是你所谓的哥哥,你只是受到邪气迷惑而已。” 贾秀贤完全是不听劝告,道“我才不管什么危险!就算是被迷惑又怎样,他们都该死!不管是曾进、何忠义还是汪劲松,他们自己行商没本事,我哥却无论做什么都做得比他们好,他们便嫉妒他,联合起来将我哥害死,我凭什么不能为我的兄弟报仇!?”贾秀贤一反刚才颓废的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发疯似的继续语无论次的滔滔不绝:“用斧子把曾进的脑袋砍得稀烂那会儿,那种感觉你们肯定没法体会!对!你们怎么可能体会得到,曾进死前那种恐惧的表情,是我这辈子看到过最美妙的表情了!想到他们就是这么对付我哥的,我就恨不打一处来!他越是痛苦,我就越是爽快!哼哈哈哈!” 楼陵待他笑完,才道,“待你杀到爽了,发现这人死得太惨烈了,而你又不能让自己被官府抓到,于是你便制造了一个伪密室,没错吧。”楼陵打开扇子摇了摇,道,“然后你从窗户爬出屋子,第二天一早再佯装去找曾进,这时再将窗子锁上才报案,这样一来别人便发现不了你的小把戏了。” “没错!”贾秀贤倒是自豪,道,“所以我还能继续把何忠义解决了。” 楼陵冷冷一笑,道,“但是你忽略了一个重点!前天一早,接到报案赶到现场的所有官兵,包括我在内,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曾进被斧子砍烂的头部,和你制造出的伪密室上,却很少有人留意到窗台上的一小摊血迹。但今天清晨在衙门审问时,我留意到你袖子上有一滩红色的印记,后来回过头想,这定是你在爬出窗外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血迹,这便是让我认定你是凶手的第一个疑点!”楼陵换了个姿势,坐在交椅上,慵懒斜靠着桌子,以肘支颐,他的眼神却是认真无比,凝视着贾秀贤。“在你第二次杀人时,因为清楚何刘氏与汪劲松的,你就计划了让汪劲松和何刘氏顶罪的方法。”因为贾秀贤不再继续说下去,于是楼陵补充道,“你利用何刘氏有偷完情后回去偷看何忠义房间的习惯,半夜去找何忠义,将汪刘二人偷情的事告诉他,让他陷入痛苦之中,再趁着他震惊难过之时,将其杀害。” “哈哈……”贾秀贤听到楼公子说到何某的苦处,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一般,开心地笑起来,“就是那种痛苦!让他知道自己老婆跟别人在床上翻云覆雨,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事情,更何况是何忠义这样死要面子的男人!好不容易讨了个漂亮老婆结果送到别人床上!啊哈哈哈……绝对是这辈子最让他痛苦和羞耻的事!不过……唉,可惜……可惜……”贾秀贤连叹气两声。 “可惜什么?”李逍愿问道。 贾秀贤痴痴一笑,道,“可惜到了最后的最后,汪劲松没有按照我的想法受尽冤屈而死。” “不是一样么?他当年杀了你的兄长,楚大人不会就此放过他的。”郑涟舒道。 贾秀贤提高音调,道,“当然不一样!现在即便判他死罪,也是因为他杀害了我哥,他是罪有应得!我最遗憾的事,就是看不到他冤死的场面了。” 好心的郑道长又劝贾秀贤道,“贾秀贤,别再执迷不悟了,你的兄长不会希望你为了他堕入魔道的。” “呵!笑话!”贾秀贤冷笑着吐了一口唾沫,“你既不认识我哥,也对这件事完全不了解,你又如何知道一个死者是如何想的!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少对我们的事情说三道四!” 郑涟舒摇摇头,念起奇怪的咒语,他口中说出来的咒语都实体化了,变成银色的符号,凝聚在一起。 不久,一个身影由模糊变至轻易,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身影走到贾秀贤身前,几般温柔地说:“贤~贤……” 11招魂 “哥……”贾秀贤的声音有些颤抖。 楼陵细细打量郑涟舒招出来的魂魄,细看它与贾秀贤确有几分相识之处,不同的是,李诚看起来温和许多,带着读书人特有的书卷味,而贾秀贤则更为锐利精明些。 贾秀贤见到兄长的魂魄出现在眼前,他再对比那断手的怪物,顿时悲喜交加,他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是因为手被向后绑住,一个不稳便踉跄着向李诚扑过去,李诚伸手欲扶,却被贾秀贤穿身而过,只眼睁睁看着他再次跪倒在地上。李诚这才看清贾秀贤是被反绑了双手,急道,“贤贤,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他们为何要绑你?” 贾秀贤看了李诚良久,才凄然道,“哥,自你失踪之日起,我便日日只想着要查清此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换了个假姓氏混入你失踪的商队多方查探,才得知原来你竟是被曾进、何忠义和汪劲松那三个畜生联手害死的!”说到这,贾秀贤咬咬牙,“我本想着要报官,却意外得到了一个扳指,我当时真的以为这是上天的安排让我们兄弟重逢,不想那个你竟然是个假冒的怪物,如今你的大仇未报,我倒已经被抓了,我实在是没用,没有面目再去面对你……” 楼陵挑挑眉,他是李诚的亲弟弟?李秀贤? 严鸿渡突然搂住他,在他耳边吹吹气,可怜兮兮的样子,道,“陵,那个是鬼魂,好可怕!”楼阁主弓马屈身,将严大老板摔到门外,只听到一声惨叫,然后迅速沉寂。楼阁主继续认真听两兄弟对话。 “贤贤,为兄努力经商,就是希望能让你今后过上安安稳稳的好日子,并不愿意你为我报仇。现在可好,又是报仇又是被官府抓的,你这不是完全辜负我生前的意愿么,哥哥生前是怎么告诉你的,我教你的那些,你都拿去喂狗了么!” 李诚道,似怜惜还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不过更多的是严厉的斥责。 “哥……”李秀贤满眼哀凄与委屈,“我……我当时只想着给你报仇,今后的事我没有考虑,哥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定然不会这样了……” 李诚轻叹口气,转而向郑涟舒施了一礼,道:“谢谢这位道长让我死后重回到人间,使我再再次见到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而不是在黄泉底下相遇,今天还能当面阻止他继续犯错,全仗道长的一片善心,李某感激不尽。” “无妨。”郑涟舒温和地笑道,“令弟心念兄弟之情这本无错,只是方法让我们不能苟同,不过我相信他更多的也只是被扳指迷惑,并不是真正不分善恶之徒,若是使他远离那邪物,相信不久之后又能恢复本性。” 李诚见郑涟舒为李秀贤说话,更是感激,连声道谢。 接着他对屋内唯一身穿官服的楚江开也作揖,道,:“大人,舍弟秀贤虽然犯下滔天大罪,但大人能不能念在他是初犯,杀害的又都是杀人灭迹的凶手这件事上,从轻发落呢?草民一个死人,为替我报仇的人求情确实是有些奇怪,但恳请大人手下留情。”说罢还跪了下来。 楚江开有些心惊,跟鬼魂说话实在是太惊悚了…… “呃,这事情本官会详细调查,一定洗刷您的冤屈,至于令弟,虽说是为您报仇雪恨,但也难以逃脱罪责……啊,不过本官会酌情从轻发落……” “李诚谢过大人。”李诚弯腰一揖,慢慢变得透明,消失在空气中。 事情似乎很完美地结束了。 因李逍愿与郑涟舒在追查的事情与那枚玉板指有关,故破例让他们带走证物。 只是在两天后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楼陵急匆匆赶到滨洲府衙,楚江开正在书房中翻阅过往的宗卷,楼陵神色紧张的样子把他吓了一跳。 “江开!”楼陵一扇子敲上书案,那可怜的红酸枝书案裂了一道口子。楚江开无比心疼地看着它,心头在滴血。 好一会,才抬起头,哀怨地问,“怎么了……” “你有没有问李秀贤那玉板指的来历?” “……” 滨洲府衙的地牢中,李秀贤愣愣地坐着。楼陵命人打开牢房的门,走了进去,鞋子踩到干草,发出吱吱的声音。 “李秀贤。”楼陵道,声音不大。 李秀贤缓缓转过头,看了楼陵一眼,不说话。 楼陵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问道,“你的玉板指,是从哪里来的?” 李秀贤嘴唇动了动,一个清晰的音节吐出。 “沈。” 他说。 楼陵大惊。沈。那个留下迷团的男人,在他离开之后,楼陵曾经派人查过他的资料,终一无所获。他又是怀着怎么样的目的,将玉板指交给李秀贤,恐怕连李秀贤兄长被害的事情,也是他告知的吧? 只是李秀贤再也不愿意开口,楼陵没办法,心情复杂地离开地牢。 或许这种事情一开始就是沈策划好的吧?楼陵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刚踏出地牢的大门,便看到他,沈。 沈依然带着斗笠,一身白衣,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见鬼轻功,竟然半飘在空中。 楼陵立即握紧扇子,摆开架势,紧紧盯着他。 沈倒是轻松得很,微微一笑,道,“别那么紧张。我只不过是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什么。”楼陵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你中的毒,名字叫‘方休’。它的潜伏期是一年,所以,一年之内你不用紧张,不过……”沈停顿了一下,向前跨几步,到楼陵面前,捏住他的下巴。 “这毒有个强烈的副作用,至于是什么,我就暂时保密。” 楼陵定定地看着他,不语。 “嗯……”沈左右摇都楼陵的头,挑挑眉,道:“你长得与你娘还真有那么一点相似,难怪那个人会放走你。” 楼陵听到这话,再也沉不住气了,“铮”扇一横,直向沈的肩胛,招式又快又急。 沈立即放开捏住楼陵下巴的手,闪身躲过攻击。 楼陵收起扇子,道,“你知道我身世的事?” 沈一听,哈哈直笑,道“岂止知道。” 楼陵道,“告诉我。” 沈勾起唇角,有些轻蔑,道,“楼阁主还真是天真,我为何要告诉你。” “……”楼陵无言以对。 沈道,“还有你中的方休……如果在一年后配不出解药,可是会要人命的。” 楼陵静默。 “对了,这瓶给你,里面有三颗抑制毒发的药,一年后你记得一个月吃一颗。明年三月,我在大理等你。” 三月……现在才是一月,还有一年零两个月,楼陵道,“你确定我会去?” 沈笑笑,“你不去,也有人逼你去……另外,不要乱动真气,真气会加速毒发的。” “……”楼陵想了想,突然问道,“为何你会把玉板指与毒给李秀贤?” “为什么?都是为了你啊,少主!” “少……主?”楼陵大惊,什么少主? “一年后,你就会知道了。”沈故作神秘,对楼陵轻施一礼,转身离去。 楼陵还未反应过来。 一年在沈口中说出,轻而易举,可是谁又能预见这一年内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楚江开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任职书,不知不觉,他已经在滨洲任职五年,还有一年就满任了,在滨洲就任五年的时间了,认识了两位挚友,也让他对滨洲产生无法割舍的感情。而一年后何去何从,决定权却不在他手上。 严鸿渡拿起帐本,眼睛却盯着窗外桃花纷飞,想起楼陵在桃花树下的浅笑,丢了心神。好像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三年了,与楼陵相遇的傍晚,雪就像现在的桃花一样凌乱飞舞。而现在的楼陵,却已经是风采十足而且优秀,流逝的十三年岁月,塑造了一个完美的楼陵,令他完全着迷的楼陵。如果有一天,非得放手的话该怎么办? 楼陵抬头看天?但愿明年今日,还能看到这样湛蓝的天空。 完。 1冬至 冬至日,向来信奉佛祖的严夫人,一大清早,便带着严家少爷,前往琉法寺参拜礼佛。 冬天日头短,而冬至的日头是最短的,好像方中午,就有人挂起灯笼。只不过今年的冬至日,却连日头都看不到,厚厚的云层垂在天边,似乎随时会下起雨雪,怕冷的严夫人在膳堂用过斋膳后,便准备回严府了。严家的少爷正要钻入轿中时,意外地看到一名少年,那少年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却只穿一身单薄的白衣,且,那衣服已经很脏了;他的头发披散着,因为正抬头仰望蓝天,才让严少爷看清少年的面孔,他双眼失神,嘴唇也被冻得发紫。 在一瞬间,严少爷动了隐恻之心。 少年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就这样被严少爷捡回家。 当少年被清洗梳理后,干净整齐地出现在严少爷面前,严少爷挑挑眉,没想到这少年,长得竟十分好看。 “我叫严鸿渡,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了!”严少爷开心笑着,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张嘴,却不说话。久久,才吐出两个不算清晰的字:“楼陵。” “哪个楼,哪个陵?” 少年呆呆地看严少爷。 “你没念过书吗?” 少年还是没有开口。 严少爷千金寻良医,只为治好这个叫楼陵的少年的痴症。 这一年,严鸿渡十六岁,楼陵十四岁。 楼陵的病,一治就治了两年。两年时间里,从痴呆到清醒,像是蝶蛹羽化的过程,清醒的楼陵,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忘记了自己从哪来,忘记自己的身份以及过往,只记得自己叫楼陵。 奇怪的是他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琴棋书画,无一不晓。 不过痴病似乎不能完全根治,像深扎在泥土里的草根,即使拔去表面,却还会春风吹又生。 这时候,严家却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2命案 死的人,是严家二爷的妾,云裳。 严家二爷叫严志,是严老爷的亲弟弟,严鸿渡的叔叔。他比严老爷成婚来得晚,却有四个女儿,两个儿子。与正有一个正室的严老爷不同,他还有四房妾。死去的云裳,才刚纳入一年多。云裳原是严家一个佃户的女儿,后来不知怎么的,嫁给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志为妾。嫁的时候才十五岁,比严志小了整整两轮半。 云裳死在是花园里的,死时衣裳不整,怕是被人强迫过。很不巧,她死的地方,是严家大少爷严鸿渡的花园。 第一个发现云裳尸体的人是楼陵。 他看到后马上通知严鸿渡,看起来甚是淡定,不过在找到严鸿渡后却死死跟着他不肯离开半步。 严家人报了官,滨洲府尹很快就来了。府尹姓李是个有点发福有点谢顶的中年男人,蓄着短须,看起来很严肃。 他命仵作去查尸首,然后亲自来问话:“这里住的是何人?” 严惠上前一礼,道,“回大人这是小儿鸿渡的住处。” 严鸿渡的住处,是带有花园的小院落,整个院落呈四方型,在靠北边有一座楼阁,严鸿渡与楼陵住在楼阁上层,下层则是待客厅,还住着严鸿渡的书童小戏;楼阁的右面有一个小小的水潭,养了几尾锦鲤;院落的南面有扇厚重的梨花木大门,到了晚间就会关闭,还上了门闩,外面的人是绝对进不来的。 一会仵作来报说死者生前被强迫过身上有多处伤痕,死于昨夜子时到丑时之间。 小戏一听,连忙道,“不可能!昨夜临睡前,我关好门,也有检查过。” 李大人哼一声,道,“已经很明显了,这案件的凶手只有可能是住在这院落里的人!” 严惠慌了,且不说其它,严鸿渡可是他的独生子,切不可让他陷入牢狱,他对李大人道,“大人,小儿鸿渡一向纯良,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的!!”说着,边偷偷往李府尹手里塞串珍珠。 李大人上下打量严鸿渡一番,道,“严家大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女子没见过,不需要逼迫一个有夫之妇!故,凶手只有可能是你!和你!”李大人威严无比地指向小戏,楼陵,“把他们抓起来!” 小戏上窜下跳,直呼大人冤枉啊!楼陵面无表情,保持沉默。 “不会是陵的。”严鸿渡将楼陵护到身后。 “……”楼陵推来挡在他前面的严鸿渡,对李大人道:“证据是什么?” “证据?”李大人显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我的话就是证据!” “我到觉得,证据在这……”楼陵走到女尸旁边,蹲下身,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撬开她紧握的左手,其中赫然是一缕一寸来长的金穗子。 “这!”李大人吃惊地看着那金穗子。 “大约是与犯人争执的时候无意中扯落的,这是犯人的东西。”楼陵将金穗子交给一个衙役,站起身。 “这个……”小戏突然开口,道:“这个……” 本来被楼陵堵住的李大人心情就极不痛快,又见小戏吱吱唔唔,没耐心地喝一声:“像什么!” “像长命锁上的穗子!”小戏慌忙说出来后,又马上捂住自己的嘴,怯怯地看着众人。 “什么长命锁?”李大人追问,小戏猛摇头说我不知我不知。 在旁围观的一位年轻男子从衣服中拉出一块长命锁,锁的花纹繁复,牡丹如意最下面是一只蝙蝠,蝙蝠口中衔着一个金环,两边翅膀上也抓着金环,环下就是穗子,和云裳手中握住的,一模一样,“严家的孩子每人都有一块。”男子解释道,他正是严家二老爷严志的五子 严亦希。 “这……”李大人又说不出话来了。 李大人道:“那这样说,长命锁少一个穗子的就是凶手了!” 严家的几个小辈都集中了起来,不算已经出嫁的两个女孩,一共五人。 除了严鸿渡,其它都是严志子女,三女严亦濯,四子严亦希,五子严亦楠,六女严亦悠,年纪上严亦濯比严鸿渡长两岁,因为目光太挑剔,至今没有寻到如意郎君,严亦希也是刚及若冠,不过就月份来说,比严亦濯小,他与严亦濯不是同母所出。四子严亦希是三夫人的儿子,比严亦楠小一岁半,和严鸿渡差不过一月。最小的严亦悠是正室夫人所生,芳龄十五。 众人被聚集到花厅,应要求将一出生就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摘下来,放在桌子上。 严鸿渡稍微拉开自己衣襟,漫不经心地将长命锁取下来,正当他要放在桌上时,楼陵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嗯?”严鸿渡不解。 楼陵拉起他的手,举到他眼前。 与严亦希的一模一样,只是中间少了一条穗子。 严鸿渡笑笑道,“这个是在很久前不知怎么掉下来的,也不知道掉哪里了。” 李大人看了看桌上放的其它人的长命锁,皆是完好的,道,“可是只有你的有缺损,你又如何解释?长命锁,只有严家的孩子才有吧?” 严鸿渡一惊,不知说什么好。 楼陵放下他的手,垂着头,什么也没说,倒似倍受打击的样子。 “不,不是我!!”严鸿渡连忙解释,可是谁都不相信。 李大人也颇无奈,道,“这证据确凿……来人,将严鸿渡押下去。” 严惠挡住李大人,道,“不会是鸿渡的!” 李大人道,“你也看到了证据,众目睽睽,我也无能为力。” 3长命锁 楼陵坐在花园里,手指轻轻敲着额角。 严鸿渡不可能是凶手的,可是,他的长命锁也确实少了一条穗子。因为他的长命锁一直是随身携带,几乎没有离身过,楼陵也不清楚原来到底怎么样。这事他亦问过小戏,可小戏也是不经意间看过一两次,详细并不清楚。 幽幽叹了口气……怎么说严鸿渡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能置之不理。于是楼陵决定先去看看他,知道严惠一定不会让他的宝贝儿子在牢内受苦,但还是放不下心。 滨洲府的地牢,不是谁说想去就能去的。不过严惠早已经打点好一切,只要是严家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看到有人来探视严鸿渡,两名狱官只交待说不要聊太久,便识趣地出去了。 严鸿渡因李大人的特别优待而被关在比较僻静的牢房,楼陵去的时候他正双目紧闭,盘腿坐在铺着锦被的床上,似乎在瞑想着什么。 楼陵走近了,轻轻叫一声:“鸿渡。” 严鸿渡听到楼陵的声音睁开眼对他一笑,道:“陵,你来了。”楼陵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严鸿渡走到木栏边,伸手要碰楼陵,却因他站得距离有点远而没能碰到。楼陵向前跨了一步,握住他的手,不说话。 严鸿渡轻轻一带,将他拥入怀抱,轻声问,“怎么了?” 习惯了亲昵的楼陵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只是再次叹了口气。 “在担心我?”严鸿渡抚摸楼陵的头发,有些不舍,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说话。” “……”楼陵抬头看严鸿渡,“我会还你一个清白。”他的语气意外的坚定,让严鸿渡很意外。 温柔地亲吻他的额角,道“放心,我爹一定会把这事情处理好的。” “我……”楼陵咬咬下唇,似是心有不甘。 严鸿渡放开楼陵,道“好啦,乖,回去吧。” 楼陵摇摇头,不说话,又低下头。 真是别扭。 严鸿渡如是想。当然,他也不知道此时这颗名叫楼陵,别扭又倔强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并且在若干年后,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相信我。”楼陵最后说了这一句,便转身离去。 从门外照进来的光为他渲染出一圈夺目的光环。 两年间,楼陵的变得让严鸿渡感觉陌生。 他渐渐地展现出属于他的风采。 楼陵走回了严家,没有严鸿渡的严家,他并不想回去,可又无可奈何。 因为原来居住的院落被李大人定为杀人现场而被封锁,楼陵住到了别的小院。他正穿过花园,就见前方严亦希笑眯眯地走过来,道,“在做什么呢?” 楼陵对除了严鸿渡之外的严家人都是冷冷淡淡,现在也一如既往,道,“无事。”便要走。 可严亦希却拦住他,“哎,别走啊。你叫楼陵是吧?”严亦希将楼陵上下打量一番后,笑道,“严大少爷还真是捡了个宝,这张脸,长得还挺俊的。” 楼陵拍开他的手,甩袖要离开,却被严亦希抱住:“那家伙现在在牢里呢……你不寂寞吗?他都是怎么对你的?这样?”严亦希粗鲁地将手伸进楼陵衣襟。 楼陵皱起眉,抓住严亦希的手臂,身体一屈,将严亦希摔出去,随即掐上他的脖颈。 “你!你要……做什,么!”严亦希挣扎着,没想到握住他脖子的手越收越紧。 楼陵的眼神,变得散涣。 严亦希突然想起楼陵有痴病,他连忙断断续续地叫出一个名字,“鸿……渡!” 果然楼陵一听到,马上回过神,也松开了掐着他的手,让他捡回一条小命。 楼陵甩甩脑袋,嫌恶地看了严亦希一眼,却瞥叫他衣领中露出来的长命锁,顿时愣住。 原来证明严鸿渡无罪的证据在这里……那么这样的话,真凶又是谁? 楼陵逼进严亦希,道,“你的长命锁借我。”说罢,毫不客气地扯下来,然后急匆匆再往滨洲府衙去。 李大人正和严惠喝茶,商量着如何将严鸿渡的罪名减成最轻。楼陵几乎是闯进来的,后面一干衙役拖着腿,捂着头,抱着肚子,互相搀扶着,断断续续地叫嚷:“你站住,你别跑……” 李大人看到手下狼狈的样子,不由大怒一拍桌子,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衙门!” 楼陵并不解释,只把手中的长命锁丢到桌子上,把李大人和严惠都吓了一跳。 “严鸿渡不是杀人凶手。”楼陵道,“证据是这长命锁。” “怎么说?这才是鸿渡的?”严惠指这那长命锁道。 “不是。”楼陵摇摇头“这个是严亦希的。” 李大人怀疑地看着楼陵,道,“那你如何说这个是证据?” “你将严鸿渡的长命锁,死者手中握的金穗子与这个对比对比。” 李大人虽心存疑虑,仍叫人拿来。楼陵拿起长命锁和金穗子,摆在桌上,让李大人与严惠对比看。 “这!” 桌上两个的长命锁有着明显的不同,严亦希的长命锁中间的穗子偏长,两边稍短,两边穗子上方是波浪纹……中间的是蝙蝠纹;而严鸿渡的,却是一样的长短,三条穗子上方都是波浪纹。 “这样说来,鸿渡真是被冤枉的?”李大人沉吟道。 严惠感动地泪流满面:“我就知道……鸿渡一定不会做出那样不齿的事情的……” “那真正的凶手是谁?” 李大人这一问可问住了楼陵。 “我想凶手,应该是严家人。” “这……”严惠迟疑了一下,道,“我家一直是和和睦睦的,怎么可能!” 楼陵冷冷一笑:“只是没有人敢让你发现罢了。”作为一个旁观者,楼陵比谁都清楚,他接着转头对李大人道,“我想看死者的尸首。” 李大人倒是挺相信楼陵的,他道,“好……尸体停在仵作房的地窖,我让人领你去。” 4仵作 半年前,因为某事,严鸿渡带楼陵去过仵作房,楼陵不喜欢仵作房,仵作房的门一推开,就感觉有冷风扑面而来,因为怕尸体晒到太阳会加速腐坏,仵作房的窗户也长期紧闭,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森无比。 楼陵对这种环境讨厌到极致,严重的时候甚至有反胃感。 “楼公子,到了。”衙役道。 楼陵愣了愣,这里是仵作房? 房间旁边栽了几株高大的玉兰树,那大开的窗户,以及玉兰的幽香,还有坐在玉兰树下的少年郎……这哪里像仵作房啊!! “何先生……”衙役温柔地轻缓地叫到。 被称为何先生的少年不耐烦地摆摆手,楼陵看得出来,那是让衙役“哪凉快哪呆去”的意思。 不过衙役还是契而不舍地再次温柔地,轻缓地说:“何先生……” 少年家终于睁开眼。 “何事?”少年说话很简洁。 “呃,这位楼公子要看编号为96的女尸。”衙役似乎与少年颇为熟识,但语气却很恭敬。其实不是恭敬,而是害怕,看过少年面不改色解剖腐尸的人没有不害怕的。 少年淡淡地说,“哦。”衙役听到这句后,飞快退场,丢下不明就里的楼陵。 楼陵重新打量起少年,他的长相并不夺目,细长的眉眼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气势。 这少年,便是何人觉,只不过楼陵与他深交,却是好几年后,楚江开的来滨洲为官时。 “进来吧。”何人觉起身引楼陵进入房间,房间内有门通向停尸的地窖。 地窖通风良好,十分阴凉,加之又是做停尸用,让人又不禁觉得寒冷了几分。 地窖里放着五六张木板搭成的简易床,尸体就躺在上面。现在的地窖有两具尸首,都用白布盖着。楼陵问何人觉,哪个是云裳。 何人觉也不说话,只乎啦一下扯开蒙着云裳的白布。 因为天气已经开始转温,就算是尸体放在地窖,依然有点腐化的迹象。 楼陵站得远远的,只看了几眼。 何人觉看了看楼陵,这人不是来看尸体的吗? “她是因窒息而死,脖子上有明显勒痕,死前曾受过侵犯,不过似乎没有被强迫的痕迹。”何人觉道。 楼陵走深吸了口气,近几步,看清那女尸,道,“可是她身上有许多伤痕。” 何人觉转身面对楼陵,道,“这些伤痕是死后造成的,生前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死后?”楼陵重复了一声,为何是死后造成?这么说……云裳死的时候没有挣扎过?也许凶手是与她认识的人,而且与她关系非常不一般。 何人觉见楼陵正沉思,挑挑眉,破天荒地热心起来,他道,“建议你去案发现场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案发现场吗?楼陵点点头,便迅速离去。 何人觉目送他离去,又转身看台上的女尸,突然,他似意外地发现了什么。 “这是……” 楼陵匆匆奔回严家。 若不是仵作的提醒,他还没有想过现场。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估计现场已经被破坏了大部分吧,不管是人为,抑或是自然的变迁。 楼陵是翻墙进去的,即使这样做非常损身份。 现在是春末,花花草草在这个温润潮湿的季节里总是生长得非常迅速。 楼陵只大概记得尸体的位置,他半蹲着身体慢慢地查找着。 一会,他看到草地上的异常之处。这处草虽然也是绿油油生机勃勃的样子,不过……这里的草有些变形,还可以勉强看出一个人的形状,虽然在查案的时候被破坏了许多。 如果这里是第一现场的话,应该会留下很多痕迹,比如,死者被勒毙的时候,挣扎的痕迹。 不过楼陵并没有什么发现,因为周围都是草地,也让搜证变得困难起来。 那如果,这里并非第一现场呢?而且杀人抛尸?丢在严鸿渡居住的地方企图嫁祸…… 楼陵敲敲额角,站起身。 这么说来,凶手与严鸿渡有仇?恐怕不是有仇,而且利益有关吧?楼陵想到严家几个兄弟。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尸体是怎么弄到这被隔开的院子里的。 楼陵吸一口气,向前踏出几步足下一点,便窜上东面围墙。围墙约摸八尺高,外面是园子,紧靠着墙还种了几棵非常高大的榕树。 “陵!” 楼陵回头一看,是严鸿渡,因为洗清了嫌疑而被释放出来了,看到他,楼陵忍不住地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严鸿渡站在墙下仰望他,道“你站那么高做什么?” 楼陵从墙上跳下来,把严鸿渡吓了一跳,还企图伸手去接住他,当然没有接到,楼陵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眼前,衣带翩跹。 严鸿渡为他将头发掖到耳后,道,“谢谢。” 楼陵微微一愣,低下头,道,“谢什么……” “如果不是你,我也没这么快就被释放。”严鸿渡回答得很认真。 “……” 见楼陵不说话,严鸿渡也低下头,看楼陵的脸,却见到他双颊泛红,似是害羞了,严鸿渡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从这一刻开始,调戏楼陵成为严鸿渡每天的必修功课。 5一尸两命 楼陵是在难受中醒来的。 当他睁开眼,却发现天还没亮,身上被什么东西压得难受。 楼陵奋力地将那“东西”推开,却听见那东西发出“唔”的一声。 楼公子脸上的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陵……” 某人你好大的胆啊。 “严,鸿,渡!”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窗外透进来微弱的光,楼陵看清了,严某人不知何时睡到了他床上,大半个身体还压在他身上,特别是严某人的爪子,不知怎么伸到他的衣襟里。 “陵,你起得好早啊”严某人收回爪子,揉揉眼睛,这收的过程又不小心的,不是故意的,非是有意的磨擦过娇嫩的那什么……这让楼公子脸色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混蛋严鸿渡!楼公子压住脾气,冷冷道,“不知严大少爷夜半爬上我的床是有何指教?” 严大少爷打个呵欠翻个身,把脚搁到楼公子身上:“没得睡了,来和你挤一挤。” “……”楼公子无语问青天。 起床!楼陵如此决定,不过严鸿渡可不答应,手一勾,将他拉回床上。 “……”楼公子再次无语问青天。 最终楼陵还是妥协了,闭上眼,假死状。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楼陵发觉自己是被严鸿渡抱在怀里睡了一夜,那感觉还……不错。楼公子拍拍不清醒的脑袋,动作轻柔地从严鸿渡怀中出来。 更衣梳洗罢,楼陵再次去了原来居住的院落,也便是,案发现场,不过这次没有进去,而是绕着围墙走了一圈。 他停在了松树下。松树很高大,树枝从墙外伸入墙里。 如果是从这里的话,即使没有武功,要进入也并不难。 “楼公子!” 楼陵听见有人喊他,便转过身看,原来是小戏,严鸿渡让严家所有奴仆都称楼陵为楼公子。 “楼公子,李大人遣人来让您去府衙一趟,人在外面等您。” 小戏说得有些幸灾乐祸,严府上下不喜欢这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楼公子的居多,小戏也是其中之一,无奈少爷命令在先,不可违抗。 “哦。”楼陵点点头,便向大门方向走去。 门外果然有个衙役在等候,楼陵向他表明身份,衙役便将他带往衙门。 到了滨洲府衙,去的却不是公堂,而是仵作房。 何仵作站在门口正等着他楼陵,见他一道便拉着他下去地窖,边走还边说:“第一次验尸的时候没有发觉,上次你来我却无意中发现了……” 走到女尸旁边,何人觉拉开白布,说:“她可能有孕在身。” 女尸的肚子已经被剖开了,带着微微腐烂的臭气,红红的各式器官呈现在楼陵眼前。 “恶……”可怜的楼陵受不了这样的视觉冲击,马上扭头扶墙干呕。 而见惯这样东西的何人觉仍然说道,“你看这就是她的胎儿,只有一点点雏型,她应该也知道了自己有孕,她胃里有安胎药的残渣……嗯?”何人觉说了半天没人答应,回头看到楼陵蹲在墙边,才想起楼陵也是普通人,见不得这些东西。 “受不了的话就上去吧。”何人觉难得关心起别人。楼陵却摆摆手表示自己无大碍,并且站起来,瞄那女尸一眼,又扭过头,捂住嘴巴。 “这要慢慢适应的。”何人觉道,“我刚说的你听清了吗?” 楼陵开不了口,只能点点头。 回到严家,严鸿渡还没有起来,楼陵站在床边看着他。 这个人有时候是很混蛋,不过,总体上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他会救自己,楼陵没问过,也不想问。 严鸿渡的眼睫颤了一下,然后双眼慢慢睁开来,看见楼陵,双眼马上弯成月牙型:“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我刚从外面回来。”楼陵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 “去哪里了?” “……”楼陵不愿意想起那对他来说相当恐怖的东西,于是就轻避重地说:“去衙门。” “做什么?”严鸿渡锲而不舍地追问。 楼陵说:“查案。” “查到什么了?” 楼陵不再回答他,反而问道:“鸿渡,你什么时候带上长命锁的?” 严鸿渡想了想,道:“好像从我记事起就戴着。我还未出世我爹就让人打了这条长命锁。可惜中间的穗子在我某次出游的时候弄掉了……我一直没说出来。” “所有才会造成这处误会。”楼陵道。 “嗯。” 楼陵沉思了片刻,道,“这样说严家人都一样?从没出生就先打好长命锁?” “嗯。” “那什么时候才摘下不再戴?” “成婚的当天。”严鸿渡道。 楼陵沉默了一会,道:“我想我知道凶手是谁了。鸿渡,马上起来带我去打长命锁的金铺。” 严鸿渡诧异于楼陵的变化,他似乎对查案有着异常的狂热,他在调查案件时,那神情认真且冷静,全身似乎也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难以直视。 楼陵的身份,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过去太惨烈,于是严鸿渡一直没有对他说明,其实那样的过去,忘记了会更好。 严鸿渡曾经想过,如果非要有人来承担这份罪孽的话,就让他一个人来承担吧。可是现在的楼陵,羽翼逐渐丰满,他才看清,原来楼陵不是观赏用的鹦鹉,而且展翅翱翔于天际的雄鹰。 而雄鹰不比鹦鹉,安于几粒鸟食,它比鹦鹉要难以饲养。 如果一定要将它留在身边的话,折去它的羽翼又何妨? 6鸿飞 严鸿渡和楼陵去了金饰店,严家的金店,那长命锁便是出自这店家的师傅之手。 不过楼陵于严鸿渡去的时候恰好那师傅出门去了,于是两人只好先等他。 严鸿渡也无聊,让掌柜把精美的首饰都拿出来,挑挑选选,最后选中了一把簪子,簪子造型很简单,只镶了颗珍珠,不过雕琢很细致,是只展翅的飞鸟。严鸿渡看到后爱不释手,看看它,又看看坐在椅子以肘支颐一脸无聊的楼陵,他走过去一把拔下楼陵头上的玳瑁簪,再为他挽起头发,用那支金簪固定住。 楼陵皱眉,却不想管他,任他去了。 不一会,师傅便回来了,证实严家确实有人让他打长命锁,而那个人是…… 楼陵与严鸿渡急匆匆赶回严府。 “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做?”严鸿渡再三问楼陵,楼陵只点头。 “可是他是我的……” “不管怎么样,”楼陵打断严鸿渡的话,“我必须证实,不管他是不是凶手。”那个人,让你受了牢狱之灾。后面的话楼陵没有说出来。 “我去查看,你去叫李大人来。”到严府门口的时候,楼陵这么对严鸿渡说,然后不再理会他的抗议,足下轻点快速地消失在严鸿渡眼前。 楼陵在那人的房间中,轻易地找到了证据。在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花瓶,哐的一声,楼陵暗道不好,却看到花瓶碎片中有几封信,楼陵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严志二爷亲启”,却没有写信人的名字,这信勾起楼陵的好奇心,他捡起信,打开一看,惊住了。 在他震惊的时候,房间的主人,严志却听到房间中有奇怪的动静而赶过来。 严志看到他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几乎是暴吼道,“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楼陵有些心惊,被吓着,不过还是很快镇定下来,袒荡地道,“我去寻找证据。” 严志对楼陵很没好感,态度也恶劣,“什么证据不证据!你是来偷取什么东西的吧?” “嗯,也可以这样说吧。”楼陵说得很轻巧,这让严志有被轻视的感觉,让他大怒,喊下人过来,抓住楼陵,楼陵很配合,也不反抗。 “给我搜他的身,看看他偷了什么!”严志气极败坏地下命令。 家丁们正要动手,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谁敢动他?”震住所有家丁。 原来是严鸿渡带着李大人及时赶至。 “他到我房间里盗窃!”严志瞪向严鸿渡:“连这你也要包庇?” 严鸿渡摇摇头,道,“不,我只是觉得若是由衙役来搜会更公平些。” 李大人让衙役搜楼陵的身,严志在一边煽风点火,说严鸿渡捡楼陵回来不安好心,又说楼陵父母不明,说不定是罪臣之后如何如何…… 楼陵倒丝毫不以为忤,任他胡说八道,反正很快的,他就嚣张不起来了。 衙役从楼陵袖带中拿出一个长命锁,问严志:“严二爷,这是否是你的所有物?” 严志连忙道,“是是是!” “那可有证据证明?” 楼陵紧接着衙役的话,道,“如果没证据的话,严二爷可不能乱说。” 严志叫衙役似要放楼陵,连忙道,“这长命锁少了一条穗子!” “哦……”楼陵唇角微勾,挣开衙役的手,道“那请问严二爷,为什么会少了一条穗子呢?” “我……这……”严志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不知所措起来。 “那我来帮你说明吧,”楼陵道,“是在与云裳的争执中被她扯掉的吗?” 严志久久不回话。 “然后你杀了她,将她抛尸于严鸿渡居住的院落企图嫁祸。” 一边不知何时到来的严惠听完楼陵的话,错愕地看向严志:“二弟,此事可当真?” “仵作说,云裳身上的伤痕是死后造成的,是在搬运的过程的磕碰到吧?” 严鸿渡微讶,无论如何这人都是自己的亲叔叔啊。他低头小声对楼陵道,“陵,别说了。” 楼陵也听话,不再说什么。 “你为何要杀云裳?”李大人道,他是不太愿意办这类世家纷争,不过是为了钱财,却非得手足相残,争个你死我活。 “不是。”严志突然冷静下来,道,“不是我杀的。是严鸿渡!我看到他杀人了!他企图嫁祸于我!楼陵……楼陵是他的共谋! 严鸿渡看中了云裳,要与她欢好,云裳不从,他就杀了她!” 卑劣的诬陷。楼陵很不齿他这种行为,更不能原谅他嫁祸严鸿渡,便道:“我想,严二爷比鸿渡与我,更有杀人动机吧?”他自衣中拿出一叠信件,交给严惠。 严惠只看了两封,便气到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指着严志,说你你你……!! 严鸿渡忙扶住父亲,为他顺气,然后拿起信一看,也说不出话了。 信从内容上看,是一位大夫写给严志的,大致内容是,用麝香粉或红花粉混在严惠夫妇的饭菜中,让他们不能有孕,好让严志的儿子取地严家财产。 后来严夫人还是意外地怀上严鸿渡。 有的信中提到如何用慢性毒药毒死严鸿渡,还说太小不能用毒杀,最好从七,八岁开始。 信件停在了开始在严鸿渡饭菜中下毒之后,在最后的那封信中,来信者说自己身体日见形衰,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恐怕写信的人在来信不久后便病逝了,于是严鸿渡幸运地得以生存下来。 “单靠这些,便能状告你杀人未遂。”楼陵道。 严志一惊,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了,都是因为这个楼陵! “严二爷,云裳就是看到这些东西才被你所杀吧?” 严志见东窗事发,也无意再隐瞒,道,“没错,都是我。严惠懦弱无为,只懂悲春伤秋,凭什么因为他是正室夫人所生,就传给他当家的位置,而因为我是妾室所生,便什么都没有!”严志激动无比,步步逼进严惠,“我哪里不如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严惠被吓得面色苍白,幸好严鸿渡紧紧地扶着他。 “你又为什么……从来都不正眼看我一眼……哥……”严志最后跪到在严惠身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痛哭不已。 7恰少年 很多年前,在严惠与严志还是少年的时候。 因为非是同母所出,故严惠与严志在年龄上只差了几天,且偏偏是严惠比严志大,既是正室所出,又是长子,他几乎占尽了所有人的目光、期待以及疼爱。所有严惠愈发地优秀,在严惠地光芒之下,没有人记得还有严志。 而严志,只能羡慕地看着兄长。 起先只是对优秀兄长的仰慕而已,却在日后扭曲变形了。 北定亲王携妻女出游地时候,恰好路过滨洲,寄居在严府几天,严父有意攀上这门亲,于是让严惠表现。 亲王的郡主长得水灵灵娇滴滴,美得不得了,严惠喜欢,严志也喜欢。 一次郡主在院中玩耍,严父要严惠舞剑,严惠却怎么也做不好,严志对父亲说:我会。 严父并没有教过严志,严志只是躲在一边偷看,却记住了严惠记不住地一招一式,他拿起剑,动作流畅如行云,严父也有些讶异,没想到严志竟然做得这么好。百般无聊地严惠走到亭中,恰好亭中架着一把琴,严惠坐下抚起《凤求凰》,并和曲而歌――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不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只半阙,便吸引住了亲王的郡主,非严惠不嫁。 严志才发现原来,从来没有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过。 小时候练字,被人称写得好的是严惠;背诗文,被称赞的也是严惠。学习骑射,箭箭射中镖靶地严志无人理会,偶然射中一箭地严惠却引起一阵叫好声。 “这是严老板地长子严惠。” “我记得严老板还有个次子吧?” “嗯?没听说啊,叫什么来着?” “呃?忘记了……” 他彻底地,被人遗忘了。 “为什么你,总是吸引去全部人的目光!”严志用力地捶打地板,以泄愤怒。 严惠无话可说,其实他也是真的,太少注意到这个弟弟了。 “现在的严鸿渡也是!所有人都看着他,谁还记得严家有个严志,严志有个儿子叫严亦希! 你们父子二人,毁了我与亦希两代人!还给我,把我该得的还给我!” 严惠不知所措,唯紧紧地靠着严鸿渡。严鸿渡与他父亲一点相似的都没有,他有着意外的冷静,还能安抚他的父亲严惠。 做为局外人,楼陵其实不好开口,严志的态度却让他厌烦,“既然严家没有人重视你,何不出来自己闯出一片天?为何要一直一直依靠着严家?而不是让自己强大起来,将严家踩在脚下?” “……”严志愣了,他真的没有想过,正如他没有想过他最后是败在这个少年手里一样。 严志后来被带走,严惠还处在惊愕状态没有回神,严鸿渡让下人将他带回房间,然后,与楼陵单独相处。 “陵……”他叫得有些哀伤,楼陵微微叹气。 “鸿渡,我要离开严家。” 意料之中,不过从楼陵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严鸿渡心中狠狠一抽。 “要去哪里?”他问楼陵。 楼陵闭眼,说,不知。 不知起点在何处,也不知终点在哪里。 “云游四海好了。”楼陵调侃似地说。 严鸿渡听罢,也是叹气,道,“能留在滨洲吗?” “我留在滨洲做什么?”楼陵反问。 严鸿渡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陪我!” “陪你?”楼陵突然笑了,说:“好处呢?” “呃……”严少爷想不出什么好处。 楼陵挑挑眉,笑道,“借我一千两。” “啊?”严少爷没有反应过来。 楼陵又道,“等我一年,一年后连本带利还给你。” 不久后,乾坤含闲阁在滨洲落成,严鸿渡去观礼。 楼陵看到他,笑得灿烂,道,“严大少爷,久见了。” 其实严鸿渡心情并不好,不过看到楼陵笑得开心,还是勉勉强强扯扯嘴角,说:“确实有段时间不见……你好像高了?”严鸿渡伸手要摸楼陵得头,却被躲过了。 严鸿渡尴尬地收回手,从下人手中拿过一个长型的锦盒,道,“陵,恭喜你。” 楼陵接过贺礼,打开一看,是把扇子,楼陵不禁失笑,道,“原来我也要学习那些纨绔子弟?” 严鸿渡打着哈哈,让楼陵试试看,楼陵拿起扇子,那扇骨虽凉却不刺骨,大约是什么宝玉制成,他将扇子打开来,轻扇两下,倒颇有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若再撑个油纸扇就完美了。”严鸿渡道,不知是真心赞赏还是玩笑。 后来楼陵正如他当时所说,一年后连本带利,将一千两还给严鸿渡,严鸿渡要了一千两纹银,却不要利息,还说,如果非还不可的话,那他要楼陵的一个吻。 楼陵当然没给,于是这利息一欠便欠了十余年。 两个人在乾坤含闲阁落成后交集变得极少,最长的时候是一整年没有见面。不过严鸿渡在冬至的那天,无论多忙,都会带上汤圆,去乾坤含闲阁找楼陵坐一坐。 久而久之,这成了这种习惯。 再后来,楚江开来了,楼陵开严鸿渡与楼陵的交集又渐渐多了。 而年少的时光,一去不再。 番外―不觉满衣雪完 严楼夫夫相性一百问(上) 严楼夫夫相性100问 1请问您的姓名是? 楼陵(打开扇子,无聊地扇啊扇,拖长音):嗯……这个要问吗? 严鸿渡(浅笑):名遍滨洲的严大老板和楼阁主,需要问姓名吗? 下一题! 2年龄是? 严鸿渡:嗯?故事开始时是二十九,现在已经是而立之年。与陵相遇是十六岁,那时候真是美好啊……(严某人陷入旖旎联想之中) 楼陵:我比严鸿渡小两岁。什么?我看起来比他大?他根本就是心智尚未成熟的舞勺小童,这能比吗! 严鸿渡:嗯? 3性别是? 楼陵:不会看吗?当然是男性。都叫夫夫一百问了还提这种蠢问题,快把出题人拖出去,杖打五十! 严鸿渡:(宽衣解带) 楼陵(皱眉头):鸿渡你要做什么? 严鸿渡:有人怀疑我的性别,我这是要证明我是绝对没有任何造假成分! 楼陵:(远离严鸿渡十尺)……别跟观众说你认识我。 4请问您的性格是? 楼陵:大约是沉稳吧。 严鸿渡:活泼可爱~ 楼陵(t_t):我怎么跟了这种人!! 5对方的性格是? 严鸿渡:(不假思索)别扭!傲娇!任性! 楼陵:(打开“铮”扇,阴笑)你说谁呢? 严鸿渡:我我……我说陵你英俊潇洒,华丽无双! 楼陵(黑线):这些词是形容性格的?严鸿渡的性格……纨绔子弟!奸商! 严鸿渡:这词真的是形容性格的吗? 6两人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楼陵(干脆地):不记得了。 严鸿渡:在琉法寺,那时候正好是冬至。 楼陵(再次重复):不记得了。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严鸿渡:嗯,脏兮兮又很可怜的样子。 楼陵:我……都说不记得了还问!跳过! 8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严鸿渡(张开手画个圈):全部! 楼陵:喜欢对方哪点?让我想想…… 严鸿渡(泪):这也需要想吗?(楼陵坚定地点头!) 楼陵:如果非说喜欢,应该是体贴吧? 严鸿渡:为什么是疑问句啊!! 9讨厌对方哪一点? 楼陵(不假思索):到处沾花惹草! 严鸿渡:为什么这题就回答得这么干脆!(大泪) 楼陵:因为讨厌的地方比较多。 (严鸿渡泪奔) 楼陵:那你讨厌我哪一点? 严鸿渡:(模样一本正经)都喜欢,没有讨厌的。 楼陵:嗯……(怀疑中)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严鸿渡:当然好!而且是最好的! 楼陵:应该还可以的吧?呃,虽然是他一直在迁就我…… 严鸿渡(感动!):陵…… 11您怎么称呼对方? 严鸿渡:陵…… 楼陵:严鸿渡或鸿渡。 严鸿渡:你也叫过我鸿~啊。 楼陵(脸一红):没有! 严鸿渡:真的没有吗? 楼陵(坚定):没有! 12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楼陵:现在这样很好。 严鸿渡:如果陵肯叫我夫君最好~ 楼陵:做,你,的,白,日,梦! 13如果以动物来作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严鸿渡:嗯……猫吧? 楼陵:狼。 严鸿渡(惊讶):为什么是狼? 楼陵(微笑):没什么~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严鸿渡:扇子。 楼陵:问他需要什么。 15那么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楼陵:扇子。 严鸿渡:最好就是……把自己打包了送给我。(再次陷入旖想) 楼陵:哼。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严鸿渡:对我好冷淡,亲一下都不行。 楼陵:大庭广众之下你严大老板胆大,楼某可承受不起! 17您的毛病是? 严鸿渡:没有!我很优秀! 楼陵: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厚成这样的。毛病?说笑,我怎么可能有。 18对方的毛病是? 楼陵:(不假思索)到处沾花惹草! 严鸿渡:楼陵的毛病啊?我想想……太自信算不算?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会令您不快? 楼陵:到处沾花惹草……(怒)我要回答同一类型的问题几遍啊! 严鸿渡:没有吧?问题都是不一样的。 楼陵:这个问题的答案和上题一样,和第九题也一样。 严鸿渡:(澹┪业拇鸢竿耆不一样……这个是,当陵太注意别人的时候。比如那个赵x璧。 20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严鸿渡(毫不犹豫):到处沾花惹草! 楼陵:(冷笑)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严鸿渡:因为你说了三次…… 21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楼陵:该做的都做了。 严鸿渡:不该做的也做了。 楼陵:嗯?什么是不该做的? 严鸿渡:(尴尬笑笑)没什么没什么,下一题!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楼陵:呃?作者没有提到吧? 严鸿渡:(沉思片刻)嗯,貌似是。那就算你去探监的那次吧! 楼陵:那就是在牢房了。 23当时的气氛怎么样?严鸿渡:相当……好! 楼陵:(怀疑状)不觉得。 24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楼陵严鸿渡:普通朋友。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严鸿渡:乾坤含闲阁算不算? 楼陵:莫愁湖挺常去的。 严鸿渡:那是查案,不是约会。 楼陵:(挑眉)有区别吗? 严鸿渡:(无奈)没有吗?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严鸿渡:陵,你何时生日? 楼陵:(干脆地)忘记了。 严鸿渡:下一题! 27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严鸿渡:我。 楼陵:严鸿渡。 严鸿渡:话说回来,陵,你好像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任何表白的话!(哀怨地看向楼陵) 楼陵:(面不改色)说过了。 严鸿渡:有吗? 楼陵:(依然面不改色)下一体。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严鸿渡:(突然认真起来)我甘愿为楼陵而死! 楼陵:我不会让严鸿渡独活。 29那么你们有定情信物吗? 楼陵:(不屑状,打开扇子摇啊摇) 严鸿渡:(笑眯眯)他手上那个应该算吧。 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严鸿渡:他说什么我都没辙…… 楼陵:(突然脸色微红)他说……‘我喜欢你’的时候…… 严鸿渡:(又惊又喜)陵!我喜欢你!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楼陵:他敢? 严鸿渡:(笑)陵不会变心的。 32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楼陵:哼,找死。 严鸿渡:下一题。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您会怎么办? 楼陵:他不会迟到那么久的。 严鸿渡:(得意)陵迟到这么久肯定是被什么案情绊住了,派人去找找他在哪里。 34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严鸿渡:头发! 楼陵:……(别过脸,极轻极快地吐出两字)。 严鸿渡:虾米?没听清。 楼陵:(仍然扭着头)因为靠着的时候,很放松……下一题!! 35对方性感的表情是? 严鸿渡:认真,自信地道出推理结果的时候。 楼陵:呃……微微笑着的时候…… 严鸿渡:(邪~魅一笑)是这样吗? 楼陵:(脸上肌肉抽搐)不是! 36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严鸿渡:紧紧抱住他时。 楼陵:被他紧抱住时。 严鸿渡:(笑得□兮兮张手要抱楼陵)陵…… 楼陵:(拿起扇子,直接抽飞) 37您会向对方说谎么?您善于说谎么? 严鸿渡:……不会! 楼陵:(挑挑眉)哦,不会? 严鸿渡:呃,这个这个……下一题! 38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严鸿渡:与陵在一起,什么时候都是最幸福的!(双手捧脸可爱状) 楼陵:和他一起吃汤圆的时候(微笑) 39曾经吵架么? 严鸿渡:没有。 楼陵:暂时没有。 严鸿渡:(坚定地)以后也不会有。 40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严鸿渡:都说没有了! 42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楼陵:不! 严鸿渡:这辈子能一直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楼陵:(惊讶)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感性? 43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被爱着? 楼陵:……随时。 严鸿渡:陵乖乖让我抱着亲吻的时候~ 楼陵:哼。 44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楼陵:好像……从来……没有! 严鸿渡:……经常……(泪流满面!) 楼陵:下一题! 45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严鸿渡:亲吻和拥抱! 楼陵:……下一题。 严鸿渡:为什么?你还没说呢! 楼陵:我说下,一,题!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严鸿渡:含笑! 楼陵:为何? 严鸿渡:直觉!我呢?我像什么? 楼陵:牡丹吧。 严鸿渡:为何? 楼陵:直觉。 47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严鸿渡:这……人嘛难免有一些不想被别人知的秘密。 楼陵:哦?那我的事情有严老板你不知道的吗? 严鸿渡:……这下一题! 48您的自卑感来自? 楼陵:你有自卑感? 严鸿渡:说笑……下一题! 49两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 楼陵:公开的秘密吧。 严鸿渡:没错。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严鸿渡:自然是海枯石烂至死不渝千秋万世松柏常青永垂不朽!(双手举起做陶醉状) 楼陵:你确定后面几个成语是形容爱情的? 严楼夫夫相性一百问(下) 51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严鸿渡:攻! 楼陵:下一题。 严鸿渡:(贼笑欠抽样)陵,你还没回答呢。 楼陵:我说下一题。 52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严鸿渡:(微笑)自然而然。 楼陵:(打开扇子,瞥一眼严鸿渡)要不然你受我攻一次看看? 严鸿渡:啊,不……因为我一直是主动的! 楼陵:(淡淡笑)你是说,我就没有主动的时候? 严鸿渡:(惊)没有没有!下一题! 53您对现在状况满意吗? 严鸿渡:满意……不过要是陵再主动一点…… 楼陵:(扇子啪一声合上)确实是嫌弃我不够主动,哼……(盘算着如何反压) 严鸿渡:(大惊)没有没有!这样很好!真的! 54初次h的地点是? 严鸿渡:乾坤含闲阁,楼陵的房间里~(回想中……鼻血……) 55当时的感觉? 严鸿渡:(擦擦鼻血)夜深不识桃源路,和露带霜暗销魂…… 楼陵:(抽飞严鸿渡)如果可以重来的话,我不会给他机会的! 56当时对方的样子? 楼陵:(恨恨地)一脸满足。 严鸿渡:妖冶!诱人!魅惑总之是会让我失控的那种。(摸摸嘴唇,回味无穷) 楼陵:(狠狠瞪他一眼) 57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严鸿渡:嗯……早晨?第一次的时候刚好是下午,所有…… 楼陵:(打断严某人的话)废话真多,直接说你那时候说什么不就得了。 严鸿渡:哦,我那时候‘嗯……烧退了’。 楼陵:你还记得真清楚。乘人之危! 严鸿渡:(委屈)明明是你默许了。 58每星期h的次数? 严鸿渡:自打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声泣俱下) 59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楼陵:(笑)我觉得现在挺好。 严鸿渡:可是本周一次也没有! 楼陵:(用扇子挑起严某人的下巴)哦,你有意见? 严鸿渡:小的不敢! 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严鸿渡:说了没有,跳过。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楼陵:……腰。 严鸿渡:(翘起兰花指,娇羞状)如果是陵的话,我哪里都敏感~ 楼陵:(倒退三尺)别跟别人说我认识你!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严鸿渡:腰,耳朵也是,还有嘴唇……嗯……稍微碰一下都能让他一颤……(陶醉~) 楼陵:严鸿渡!你说够了没?(脸色越来越沉) 严鸿渡:(陪笑)够了够了!下一题! 63如果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严鸿渡:艳丽无双! 楼陵:……还好。 严鸿渡:陵,是一句话,不是一个词。 楼陵:(瞥)有区别吗? 64坦白的说,您喜欢h吗? 严鸿渡:自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楼陵:(打开扇子摇啊摇,远目)偶尔为之,也无不可。 严鸿渡:那今晚……(期待状) 楼陵:(摇扇不说话) 严鸿渡:(惊讶)陵,这是……默认?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严鸿渡:只有一次而已……乾坤含闲阁。 66您想尝试的h地点? 严鸿渡:我家的花园里~ 楼陵:(淡定)牢房。 严鸿渡:(惊!) 67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楼陵:前后都要。 严鸿渡:(捧心状)陵,你不想带着我的味道入睡吗? 楼陵:粘粘的很难受。 68 h时有什么约定么? 严鸿渡:不许想案情! 楼陵:没发生过的事情不要乱掰。 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楼陵:(干脆地)有。 严鸿渡:(小小声)有。(突然回过神,瞪大眼)你有过? 楼陵:严老板,我可能二十七岁还是童子吗?又不是身体有毛病。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楼陵:反对。 严鸿渡:(沉思片刻)如果是被迫无奈的话…… 楼陵:哦……(看向严鸿渡) 71如果对方被暴徒□了,您会怎么做? 严鸿渡:陵武功高强,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 楼陵:作者说她雷,严鸿渡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严鸿渡:怎么可能会……陵倒是……(奸笑) 楼陵:下一题!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严鸿渡:得看看是对方是谁,如果是江开或者其他美人……嘿嘿嘿…… 楼陵:(白了严鸿渡一眼)不过如果是江开的话……嗯……(沉思中) 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严鸿渡:当然。 楼陵:废话。 75那么对方呢? 严鸿渡:陵嘛,意乱情迷之时确实……(遐想连翩) 楼陵:还好。(摇扇,扭头) 76 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严鸿渡:‘我爱你’! 楼陵:……叫我的名字就好。(脸红,以扇掩面) 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严鸿渡:半眯着眼皱着眉,陶醉的模样~(凑近楼陵,被扇子挡开) 楼陵:没注意。(因为理智尽失所以……) 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严鸿渡:这个……陵很讨厌,我也只好,收敛收敛。 楼陵:以前无所谓,现在嘛……(意味深长地笑) 79您对□有兴趣吗? 严鸿渡:没。 楼陵:可以尝试~ 严鸿渡:(惊!)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楼陵:嗯,但愿。 严鸿渡:陵索求过我的身体吗?有吗?(泪) 81您对□怎么看? 楼陵:强扭的瓜不甜。 严鸿渡:嗯,没错。 82 h中比较痛苦的是? 严鸿渡:被人打扰! 83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严鸿渡:没有,跳过。 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么? 楼陵:没有。 严鸿渡:虽然没有,不过我很期待,非常期待……(想象中,鼻血) 85那时攻方的反应是? 严鸿渡:能假设吗?。 楼陵:不能! 86攻方有过□的行为吗? 楼陵:他敢? 严鸿渡:不敢……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楼陵:跳过。 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对象是? 严鸿渡:陵~ 楼陵:现在这个。 严鸿渡:(大喜,明知故问)是谁? 楼陵:(唇角微扬)某个混蛋。 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严鸿渡:当然! 楼陵:……下一题。 90 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楼陵:没有。 严鸿渡:其实我……一直想试试……(看向楼陵手中的扇子) 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几岁的时候? 严鸿渡:十六岁。 楼陵:十八。 严鸿渡:(惊)我从来不知道! 楼陵:有必要告诉你吗? 92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严鸿渡:不是。 楼陵:不是。 严鸿渡:(怨夫状)为什么不是呢……为什么为什么…… 93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严鸿渡:只要陵肯,哪里都好~ 楼陵:……耳朵。(脸红) 严鸿渡:知道了,陵是在暗示我以后要多吻他的耳朵~ 94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严鸿渡:嘴唇……和耳朵!(讨好状) 楼陵:……下题。 95 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严鸿渡:叫他的名字。 楼陵:……任他为所欲为。 96 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楼陵:……嗯…… 严鸿渡:不会那个时候还在想案情吧?? 楼陵:下题! 97一晚h的次数? 严鸿渡:次数多有什么用,重要的是时间够长。 98 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严鸿渡:自己 楼陵:对方。 99对您而言h是? 严鸿渡:爱他的表现! 楼陵:接受他的表现。 严鸿渡:(感动状)陵…… 100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严鸿渡:我爱你! 楼陵:没有新鲜的? 严鸿渡:陵嫌弃我了……那,今晚我去乾坤含闲阁找你? 楼陵:(默) 严鸿渡:默许了?真的? 楼陵:(摇扇子不说话) 严鸿渡:陵……(抱住!) 楼陵:(微笑)鸿渡。 严鸿渡:嗯? 楼陵:谢谢。 二刻拍案惊 1解三酲 乌金西坠,霓霞漫天。 这个时间,许多店家都已经打烊,却有一家方开张,金碧辉煌的门面,挂着大红的灯笼,灯笼上写有姑娘们的名字。 这里是云雨梦泽,整个滨洲城最大的娼馆。 说那滨洲第一有钱人严鸿渡严大老板,在云雨梦泽摆下酒席,庆贺他三十岁生辰,今日来的客人,吃点玩耍,全部算在严大老板帐上。 何人觉默默地端起酒杯,一美人便殷勤地为他满上,楚大人却盯着酒杯,一点也没有要往嘴边送的意思,半晌,他放下酒杯,转向做在他身边的那人,道,“我说楼陵,你不满就直接找严鸿渡去。” 楼陵“啪”一声合起扇子,何仵作为那白玉骨的扇子捏了把冷汗,而扇子主人却毫不为意,再次粗鲁地将它打开,用力地扇来扇去:“我看起来像有一丝不满的意思吗?我好得很,有不用钱的酒喝又有若干美女相伴好得很呢!” “啪”,扇子敲上桌子,同桌的人被下了一跳。 孙斯见动作最为迅速,拿起自己的碗筷,转移到别桌去,何人觉恰恰好坐在楼陵身边,直接走的话也太不够意思,只能提桶油去灭火,他为楼陵满上一杯,道:“来,喝酒!”楼陵接过一饮而尽。 当然,酒也是助长火的势头而已。 对面的桌子,身为寿星的严大老板,左拥右抱,美人围绕,好不快活。 楼陵拿起一粒花生米,屈指一弹,直射向严鸿渡膻中穴,滨洲第一大官楚江开手一伸,拦截住那粒要命的花生米,放到桌上,而桌上,已经堆了一小堆了。 “打中的话是很危险的。”何人觉道。 楼陵冷冷一笑:“早死早超生!”丢下这句,楼陵起身走出云雨梦泽。何人觉无奈,严大老板啊严大老板,故意做给楼陵看绝对非是明智之举。 楼陵出了云雨梦泽,走向莫愁湖。 华灯初上,湖中画舫传来阵阵歌声―― “三春南国怜飘荡, 一事东风没主张。 添悲怆, 那里有珍珠十斛,来赎云娘……” 歌女声音清亮婉转,又含无限感伤,加之琵琶嘈嘈切切,倒也动人,直把楼陵吸引住了,又因不能擅动真气,护身罡气都撤去了,全然不知身后有人靠近,直到突然被人自身后抱住。 那人粗暴地扯开楼陵的衣服,将手往衣襟里伸。 楼陵只冷哼一声,道,“严鸿渡,我知道是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严鸿渡一听,只好嘻嘻笑,将手收回,改揽住纤腰。 楼陵挣开他的手,道,“满身脂粉香气,一闻就知道了。” 严鸿渡抬手嗅嗅:“没有啊。”然后又欲抱住楼陵亲昵一番,楼陵却退了几步:“别搂搂抱抱的,我讨厌那味道。” 他靠上栏杆,再去细听那乐曲,却听不到了。 突然,不远出传来一声“扑嗵”,然后,对面的画舫似炸开了锅般喧闹起来。 “不好了!有人跳湖了!!” 楼陵正欲下水,却被严鸿渡拦住,他迅速把外衣一脱便也跳了下去。 2红砚 严鸿渡艰难地一手抱着已经晕阙的跳水的人向画舫游进,一身锦衣这时倒成了累赘。 平时冷静万分的楼陵也乱了手脚,顾不上什么赶忙提气掠过湖面,落在画舫上,冲着画舫上的众人喊道,快去找大夫!被从天而降吓到的人们愣了会,才有人反应过来,匆匆去了。 楼陵待严鸿渡游近了,协助他将人救上来,拉他上船时,满手冰凉,让楼陵又担心了一会,严鸿渡看他拧着眉的样子,倒是非常开心,忍不住捏了握着他的手一把,这略轻挑的行径不知又哪里惹了楼陵,被他甩开了的手。 严鸿渡一上画舫,就有人认出他来,道,“这不是严老板吗?” 严鸿渡甩甩头发,没那个闲情理会他人,而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看向被救起来的人。 那是个女子,长相姣好,一身淡青色诃子裙,罩着也是淡青色的薄纱。看起来眼熟得紧,却偏偏想不起来是谁,严大老板怀疑脑袋泡过水之后变得不好使了。 突然有人叫起来:“这不是……红砚姑娘吗?” 红砚!严老板算是想起来了。云雨梦泽四美之一,仅次花魁的蕙心兰语―朱砚。 正在众人讨论纷纷的时候,大夫及时赶到,为她做了诊治。 “红砚不是方才还在唱曲儿,怎么会落水?”其中一人道,那人身着黑色长袍,从领子上精致的苏绣来看,此人非富既贵,听口音,又不似滨洲本地人。 严鸿渡看到他,突然哈哈一笑,道,“锦笙兄,久见了,可别来无恙?” 男子淡然一笑,道,“严兄,托您吉言,慕某甚好。” “你又怎会来滨洲?”严鸿渡问。 慕锦笙只笑不答。 楼陵叹了口气,倒不是为别的,只是见严鸿渡浑身湿透,有些不忍,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到他身上,又忍不住加上一句:“当心着凉。” 严鸿渡心中一暖,握住楼陵的手,道,“有你在,不会的。” 楼陵瞪瞪他,抽回手,大庭广众之下,他严大老板不介意他人目光,楼陵可是不喜欢被人当稀罕物围观。 严鸿渡欲拦他的腰,又被楼陵一扇子挡住。 “这位是……”慕锦笙适时一语,引开严鸿渡的注意力。 “我都忘了……”严鸿渡拍拍脑袋,道:“这位是苏州来的慕锦笙慕老板,这位是乾坤含闲阁楼阁主。” 慕锦笙点点头道,“原来是乾坤含闲阁的阁主,久仰大名。” “慕老板缪赞了。”楼陵含首,话锋一转,问道,“这红砚姑娘不知是无意中落水还是……”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那慕锦笙是明白人,自然清楚楼陵的话。 他道,“红砚的丫鬟阿碧,应该知道些什么……” 一直跪在红砚旁边的少女转过头来,约摸十三、四岁的光景,脸上尚挂着泪,脸颊处被泪水冲刷出两道浅痕。 “你就是阿碧?”楼陵轻声问道。 少女怯怯地点头。 楼陵又问:“在红砚落水前,你一直和她在一起?” 阿碧却是摇头,道,“姑娘唱完曲儿之后,就和段先生一起走了。” “是段海银?”慕锦笙问。 阿碧再次点头:“姑娘和段先生一直在一块。” 正此时,那大夫突然说:“活了活了!” 想是那红砚转醒了,楼陵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只见红砚幽幽张看眼,正巧对上楼陵的双眼,又无力地合上,料想是太累,昏睡过去了。 “那么……”楼陵打开扇子,说:“将段海银带去府衙吧。”又叫人去云雨梦泽找楚大人。 慕锦笙不明白了:“为何将他带去衙门?也不一定他就是他推红砚落水。” 楼陵笑了,却不回答,只道:“去了便知。” 楼陵虽那些吩咐了,自己却没有去府衙,反而拉了严鸿渡往严府去。 “做什么?” 楼陵什么也没说直接将他带到浴池。 有钱人就有这好处,在冬气未完全消退之前,严家的浴池每到日落,就烧上一池热水,浴池底部掏空,只要往里面放烧红的火岩,便可维持相当长时间,随时让这家的主人,严大老板享受到热腾腾的水。 楼陵毫不客气地将严鸿渡丢入浴池中。 “要是着凉了可有你受的。”楼陵硬邦邦地说着,严鸿渡突然有些感动。 “快点,案子不等人。”大约是刚刚的话说得他很别扭,于是又加了一句。 “嗯……”严大老板倒是高兴了,脱掉湿透的衣服,开始沐浴。 半晌…… “陵,帮我搓背吧,我搓不到。” 本来倚窗而立,目不斜视的楼陵皱起眉,不理会。 一会,同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连说了几次,楼陵听烦了,猛回过身,大步走到严鸿渡身边,命令一般地说:“转过身去!”便抓过胰子胡乱给他搓了搓。 搓了几下,说好了,严鸿渡却道还要用香脂,让楼陵暗骂,早知让他着凉算了! 香脂搽到一半,严鸿渡突然转过来,笑盈盈看着楼陵。 楼陵被看得有点毛,起身要走,突然手被拉住,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脚一软,竟然跌到水池中。好不容易扑腾着站了起来,抹一把脸,咬牙对严鸿渡:“你拖我下来做什!” 严鸿渡倒是惊讶并且无辜的样子,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小心地滑,怎么知道你就落水了。”又嬉皮笑脸地搂住楼陵,“既然都这样了,一块洗了吧。”顺手拔下楼陵头上的发簪,当真为他宽衣解带。 楼陵叹了口气,每每遇上他,就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也放任他去了。 这浴池宽敞,坐着两个男人也不觉得拥挤。 “我帮你擦背?”严鸿渡这时倒是温柔无比。楼陵泡在热水中,头昏沉沉的,不多想,背对着严鸿渡。严鸿渡擦得认真,又为楼陵按按肩膀,捶捶后背,舒服得让楼陵全身放松。 不过,严鸿渡又怎么会放着这么大一块豆腐不吃,那擦背的手渐渐向前,在胸口处摸索着,找到那点艳红揉掐。 “嗯……不要……”楼陵微微抗议,但很快地,严鸿渡吻住他,让所有声音融化在唇舌缠绵之间。 正当二人交吻得如火如荼地时候,突然一阵急促敲门声传来,还伴着一声呼喊:“严公子楼公子,楚大人喝醉了,何先生要你们赶紧过去!” …… 江开……喝醉了?! 哪个混蛋让他喝醉的! 3段海银 楼陵不知严鸿渡从哪里拿来的衣服,一袭水银色,剪裁意外地合身。 “赶紧去吧,江开的酒品可让人不敢恭维啊。”楼陵道,顺便用根带子将头发松松地束起来。 到了滨洲府衙,公堂上跪着一个男人,想必是段海银,慕锦笙也在,就站在段海银身边,旁边还有几个衙役。 这时候也顾不了他们了,楼陵与严鸿渡直奔向内室。 楚江开被两个衙役架着,满面通红,眼睛中泛着血丝,典型的醉猫。 那醉猫看到楼陵走近,突然挣开衙役,猛抱住楼陵,口中含含糊糊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一双唇在楼陵脖颈上擦来擦去,严鸿渡看不下去了,扯开楚江开,道,“朋友妻,不可戏啊江开。”多少带点调侃的话语从严鸿渡口中说出,竟然有语重心长的味道。 他将楚江开就近丢给何人觉,揽过他的楼陵,还要皱皱眉头:“满身酒气。”楼陵也纵容他,似乎是懒得计较了。 楚江开扒着何人觉蹭了蹭,又左嗅嗅右闻闻。何人觉双手交在胸前,半闭着眼,看不出什么端倪。 “既然江开醉成这样,我与鸿渡去询问那疑凶,何人觉,江开先劳烦你了。”楼陵赶紧三两句把话说完,拖着严鸿渡走出去。 能受得了喝醉喜欢抱着人不放的楚江开的,大约只有何人觉了。 衙役将疑凶段海银带到花厅时,楼陵与严鸿渡正坐着泡茶等他。 楼陵拿起茶杯以杯盖刮去茶沫子,边问道,“你便是段海银?”男子点头。“红砚落水时,你与她一道?”还是只有点头。楼陵放下了茶杯:“为何红砚会落水?” 段海银沉默了许久。 楼陵见他不言不语,又问:“莫不是你推她落水?” 段海银稍迟疑一会,再次重重地点头。 “为什么?” 段海银张张口,声音沙哑:“她……她不接受我。” 楼陵挑挑眉头,对于这个说法,并不十分相信。 “求爱不成,便恼羞成怒。”段海银头垂得低低的。 “据我所知,段先生真的一直喜欢红砚。”慕锦笙道:“他是画舫上的琴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真叫人难以相信。” 楼陵不以为然,道,“越是看起来文雅的人,恼火起来越可怕。”他又转对段海银:“你把详细的情况说来听。” 段海银犹豫一会,才说:“ 在红砚唱完解三呈之后,我便约她去了船尾,对她说了我的心意,没想到她完全不接受,我一时冲动,便推她下水……”他说着,以手掩住脸,不知是悲伤还是其它。 “先带他下去吧。”楼陵轻叹了声。 慕锦笙见状,问道,“不将他画押收监么?” 严鸿渡笑道,“锦笙兄,陵不是官员,没有这个权力。何况只凭段海银一面之词,他没有十足相信。” 慕锦笙点头表示明白了。 楼陵站起身,道,“你们慢谈,我去看看江开的情况。” “嗯。”严鸿渡应一声,目送他远去。 “他就是你每逢冬至,一定要回来的原因?”慕锦笙突然发问。 “嗯。”严鸿渡依然凝视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含糊地肯定了。 “确实是位妙人。只不过……”慕锦笙凑近严鸿渡,距离近得有些暧昧不明:“为了他拒绝了我,不值得。” 严鸿渡轻声一笑,道,“锦笙兄真爱说笑了。要不是我认识你多年,怕也要被你戏弄了。” 慕锦笙似苦恼地低叹:“都不吃我这套了。” “你该换个新花样。”严鸿渡喝了口茶,道,“不说这些闲话了,你直接说,来滨洲做什么?” 慕锦笙依旧是不正经的样子,道,“自然不是来与你抢生意。只是约了个人,他坚决要在滨洲商谈,我没办法,只好来了。” 严鸿渡道,“约了谁?” 慕锦笙摆摆手,道,“他的身份不能与任何人说。” 严鸿渡的样子相当无趣,慕锦笙一笑,又说:“等明日红砚醒来,我就为她赎身,带她回苏州。” “为何?” “……”慕锦笙沉默了许久,才道,“娉儿死了。” 娉儿,严鸿渡是知道的。慕锦笙十分喜爱的一个侍妾,年前去苏州时,他还托严鸿渡买了一对红玉耳坠送给她,怎么就死了? “是我大意了……上月我去杭州时,家里遭窃,钱财没什么损失,娉儿却……”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严鸿渡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地说:“节哀。” 半晌,慕锦笙才缓过来,深吸了口气,道,“我失态了。” 严鸿渡微一笑,道,“无碍。” “你有时候体贴得让人着迷。”慕锦笙突然很认真地看向严鸿渡,道。 “哈,你可别迷上我了。”严鸿渡与慕锦笙相反带着几分轻佻。 慕锦笙挑挑眉:“我像那种会自讨无趣的人吗?” “嗯?这可难说了……” 月色正浓,风潜入夜,皱了一湾春水,乱了满池荷花。 4森寒 楼陵去了内室,见楚江开躺在床上,而何人觉在悠闲地品茶。 “竟然睡了?”楼陵颇惊奇地问何人觉。 何人觉喝了口香茗,淡定地道,“他太烦,我将他打晕了。” 楼陵难以置信地看何人觉,居然把江开打晕了……突然看到何人觉唇边一抹艳红:“你的嘴唇怎么破了?” 何人觉微一愣,举袖擦拭,果然是,他垂首喝茶,道,“夏日容易上火。” 羿日。 滨洲府尹楚大人抱着头嗷嗷叫,孙斯见默默将解酒茶放在桌案上。 楼陵打开扇子,笑得最为欢畅,或许可以称为幸灾乐祸。 “误交损友,误交损友啊!”楚江开用棉布包了冰块敷着太阳穴,不停念叨着。 楼陵笑盈盈地打开扇子为楚江开扇啊扇,说:“不会喝就别喝了,醉猫大人。” “你拐跑了寿星,全部人都敬我酒,让我怎么拒绝?”楚大人抱着冰袋,十分委屈。 “说来说去还是我不是了?”楼阁主收起扇子,在手中敲打:“我出来透透气,谁知道他会跟上来。” “我……我是担心你!”被冷落了好一会的严老板说得诚恳。 楼陵道,“我又不是孩提,既不会被拐,也不会迷路,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转对楚江开,继续为他打扇:“上午的时候,我去了红砚那里,她还未醒,大夫说她脉象平稳,可能受惊吓又兼寒气入体,过几天应该能醒来。 至于画舫,谁都不许进出,不过,租了画舫慕锦笙不太合作。我打算下午去瞧瞧,这案子早结了早好。段海银那边,就让鸿渡去问问云雨梦泽的人好了。” 楚江开点点头,道,“辛苦你了。” 楼陵失笑,道,“一直很辛苦,不差这次,醉猫大人。” 晌午过后,楼陵独自走向莫愁湖,却在一处转角,意外地看到严鸿渡撑着一柄伞,正微笑地看他。 “午后日头大。”严鸿渡如是说,理所当然地圈住楼陵地腰,并肩共擎一伞。 该说什么好呢……楼陵除了叹息孽缘啊孽缘,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画舫停在柳树下,早到的蝉躲在枝叶中叫唤着。近岸地地方,满是荷叶与欲放的荷蕊。几个衙役站在画舫边守着,昏昏欲睡,见到楼陵来,马上打起精神。 “楼阁主。”其中领队地朝楼陵一拱手,道,“昨夜约子时,有一个黑衣蒙面人欲进入画舫,我们哥几个将他赶走,照您的吩咐,没有追去。” “这就好。”楼陵点点头,进入画舫内,这事情果然不简单。 “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严鸿渡收起伞,颇惊奇地问他。 楼陵低头看着地板,道,“感觉。” “啊?原来你也有凭感觉做事地时候……” 楼陵闻言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严鸿渡折了一支柳,道,“我以为,你做事全凭证据。”他将柳条递给楼陵。 楼陵只一笑,没接,没说话。 这里自昨日傍晚之后没有人来了,而原先在船上的人要离开的时候,都不带任何东西下船,尽可能地保护现场不被破坏。 入了船舱,楼陵突然觉得有些冷,船舱中寒气极重,连严鸿渡进来时,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里冷得很不对劲。”严鸿渡握住楼陵的手,五月天气,不合时宜的冰凉。 楼陵不管不顾,径直往里面走。走得越深入,严鸿渡的手便握得越紧,生怕一不小心,他便会丢了。 走到倒数第二间,严鸿渡不肯走了。 “别去。” 寒意像能穿透皮肤,啃噬骨髓般,驱之不去。 楼陵回头看严鸿渡,好一会才道,“那不去了。” 两人转身走出船舱,走着走,楼陵突然停下来,走到墙边。墙边放置着一个铜面盆,面盆中几块碎冰飘浮着。 奢侈的商人一到夏天,便想尽了办法消暑。 楼陵轻触面盆边沿,很冷,“这应该是昨夜宴宾客时留下的。” 严鸿渡惊讶道,“怎么可能,都过了那么久,冰早该化了。” “这舱内极冷,是有可能的。”楼陵以手拨弄冰水,“要能解开一个迷团……” “你是来查红砚的事情的。”严鸿渡颇好心地提醒他。 楼陵不太情愿地站起身,道,“嗯。” 出了船舱,还真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严鸿渡像是松了一口气,再看楼陵,他已经向船尾走去,严鸿渡也忙跟过去。 “昨夜红砚便是在这里落水的。”楼陵握住了栏杆,“这里栏杆有及腰高,若是要将人推下去,并不容易。” “这是……”严鸿渡被地上另一件事物吸引住,几步走近拾了起来,那是一个约摸一寸高的瓷瓶,是空的,不过里面还残留着白色的粉末,他将瓷瓶递给楼陵,楼陵接过,嗅了嗅。 “像是药的味道,这还是留给斯见处理吧。”楼陵用手帕将瓶子包好,放入袖袋中,“倘若这是毒药的话,红砚极有可能是自杀。” 严鸿渡覆盖上楼陵放在栏杆上的手,道,“如果是自杀,段海银没必要承认人是他杀的吧?” “谁知道呢。”楼陵抽回手,看到不远处几艘也停在柳树下,和这艘一样的画舫,温润的夏风抚过他的脸,撩起几丝墨般的黑发。 严大老板失望极,蹲下身用方才折下的柳枝逗水中小鱼。 楼陵张开眼看见,不由笑开,突然觉得不对劲。 怎么会这样?楼陵夺过严鸿渡手中的柳枝,扯去柳叶,伸入水面,测量船板与水的距离,又做好标记。 严鸿渡在一旁看得有些痴了,那聚精会神的双眼,紧抿的唇,以及认真的神情,总是那样轻易地吸引众人的目光。 陵,若能将你藏起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那多好…… 不过,既然是鹰,就让他自由翱翔于天际吧。 章后寰绯 清廉为民的好官楚大人 张三:大人,隔壁李四的狗咬了我家的猫! 楚大人:那你的猫呢? 张三:我家的猫挠李四家的狗时不小心弄断了指甲,正在家里休息。 楚大人:那不就扯平了? 张三:可是我家的猫耳朵被咬出血了,指甲还断了,该让李四家的狗向我家的猫赔礼! 楚大人:……这种事情不应该报官吧(t_t) 5阿碧 楼陵将柳条交给楚江开,柳条上有三处用指甲刮痕。 “这是普通画舫从水面到船板的高度。”楼陵指柳条上前端的两条刮痕,位置相差不多,“而这个,”楼陵指向下面的刮痕,“是慕锦笙的画舫从水面到船板的高度。” 第三道刮痕与第一道刮痕相距离两寸多。 “明明是一样的画舫,连布置都差不多,可为何吃水的深度相差这么远?太奇怪了。若非我看到船身上花纹,还不一定能发现到。 那画舫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最后一句,楼陵是相当肯定的。 “现在勿打草惊蛇,你与鸿渡先将段海银的事情解决了。” “嗯。”楼陵自袖袋中取出从画舫上拾来的瓶子,交给楚江开:“这个让斯见看看是什么。” “好,你们快去吧。”楚大人仍然抱着冰袋,宿醉好痛苦…… 严鸿渡与楼陵来到云雨梦泽,因为是下午,尚未开张,大门半掩着。 严鸿渡推门而入,恰好就看到阿碧坐在台阶上。 她比昨晚见到的,似是两个人。满头青丝堆在头顶,簪着一朵鲜艳的牡丹,粉面朱唇,看到严鸿渡来,立即展开笑颜,发间的牡丹,竟还要逊色几分。 “严少爷。”阿碧起身,娇娇柔柔做了个万福,“今夜阿碧梳弄,还请严少爷赏光下标。” 严鸿渡一听,只能嘿嘿笑,偷瞄眼楼陵,只见他冷着一张脸,手中的扇都快捏变形了。严鸿渡暗地拉住楼陵的手,怎知醋坛子早翻了,拉都不让了,只好赶紧办完正事,再慢慢安抚他。 严鸿渡问道,“阿碧,我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想问。”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严鸿渡温柔一笑,说:“红砚和段海银平时关系如何?” 阿碧一听不是关于她的,便笑不起来了,淡漠地说:“姑娘和段先生平时没什么交集,除了姑娘要唱曲时,才会说上几句话。” “那段海银喜欢红砚?”严鸿渡又问。 阿碧沉默了一会,才道,“这没看出来。姑娘爱慕段先生倒是真的。” “什么?”楼陵听到那话,淡定不住了,望向阿碧,恰好阿碧也抬起头,对上楼陵的双眼,顿时害羞低下头。 这下不止楼陵,严某人的醋坛也翻了一地。楼陵再优秀也是他一个人的楼陵! “姑娘对段先生早有了好感,却碍于身份不敢说出来。”少女的话打断了严鸿渡的旖想。“前些日子,慕少爷与姨娘说要赎姑娘,慕少爷家财万贯,年轻又英俊,别人遇上这样的好事半夜都会笑醒,可是姑娘却哭了整整一夜。”阿碧说到这,叹了口气,有一种不符年龄的沧桑感。 楼陵突然想到了好多年前的自己,虽然那记忆很模糊。 不过有些凌乱的片段,最近越来越清楚了。 “这样说来,若是段海银向红砚表明心意,应该不会被拒绝才对。可是段海银的供词又是怎么回事?”严鸿渡问楼陵,楼陵沉思着没有回话。 阿碧又说了:“我跟了姑娘三、四年了,她的脾性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虽然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性子比谁都烈,她不愿意的事情,就算是去死,也不会做的。” “就算是去死,也不会做……”楼陵重复了阿碧的话,想到了原来想不到的:“就算是去死,也不会做……我知道了。” 严鸿渡疑惑问:“知道什么?” “红砚为什么会落水。” 严鸿渡与楼陵赶往滨洲的大牢,进去时,已然晚了一步,段海银倒在地上,身边放着一个和在严鸿渡楼陵画舫上发现的瓷瓶一样的瓶子,那瓶子是空的。 “竟然自杀了!”楼陵立即叫人去让孙斯见来看。 不一会,一身浅灰色的孙斯见便来了,探过鼻息号过脉搏,也只能摇摇头。 楼陵一怒,扇子甩向牢门的栏杆。可是他忘了,今天带出的扇子是檀香扇,而不是“铮”扇,普通的扇骨经不起他这么一下,扇子应声而裂,断裂的扇骨恰好扎入楼陵的掌心,滴滴鲜血摔落地上,看得严鸿渡心疼不已。 “别动气。”严鸿渡将他揽入怀,看他的掌心,被刮出一道深且长的伤痕,“孙大夫,快给陵止血。”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孙斯见慢理斯条地打开药箱,取出止血药为楼陵涂上,“一个冲动,一个见另一个冲动就更冲动。” 楼陵没说话,闭上眼调节心绪。 孙斯见为楼陵号脉,道,“你别轻易动怒。不然怕是解药没拿到,你先见阎罗天子去了。那时候怕某个人会疯掉吧?” 某个人瞪了孙斯见一眼。 楼陵靠着严鸿渡,静静地听着。 严鸿渡道,“你为他制的那些药呢?” 孙斯见道,“我的药也只能拖一拖而已,对症下药你没听过吗?那毒不是我制的,我又怎么可能做得出能完全解毒的解药?” 严鸿渡听罢,眉头紧锁。 “他若再这样冲动下去,严老板你早日为他寻块风水宝地会好点。” “我不会那么轻易死的。”楼陵突然开口,“好人才短命。” “随你怎么说,总之,控制好你的脾气。”孙斯见背起药箱,“看起来挺温文一人,怎么内在那么冲动……”他说完就走了。 严鸿渡突然紧紧抱住楼陵,“别那么快就离开我,不然我真的会想孙斯见说的那样……” 楼陵低低一笑,抬头吻上严鸿渡的唇。 不仅仅是你不想我离开你,我也不想…… 章后寰绯 张三:大人,这事你不能不管啊! 楚大人:不是我不想,这猫啊狗啊的事情,你要我怎么管…… 张三:可是我女儿的耳朵都被咬出个牙印了! 楚大人:女儿?你刚刚不是说猫吗? 张三:嗯,对啊,没错啊!我女儿叫猫儿,名字贱好养! 楚大人:那狗是…… 张三:李四的儿子叫狗儿……名字贱好养啊! 楚大人: 6红碎 6 楚大人的宿醉终于好了,不用再用冰袋敷太阳穴了。不过,这时候也高兴不起来,段海银的死,受到打击的不止是楼陵,还有他楚江开。 “竟然死了……还是在牢房中自杀……”楚大人一拍书案,“从今日起,加强地牢的戒备!” “早该加强了。”楼陵叹了口茶,幽幽地说,他的右手涂了药,只能别扭地以左手拿杯。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楚江开哀怨地看楼陵。 楼陵放下茶杯,“畏罪自杀,不然还能怎么样?” “这……”楚江开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事实如此。”楼陵道。 案件似要了解了,楚大人在卷宗上记录下案件,拿起大印,正要往下盖,门外突然一声叫唤,由远及近。 “不……不……不好了!大人!红砚……红砚死了!” “什么!”楼陵拍案而起,忘记了手上的伤,直至掌中传来钻心的痛,一看,才发现刚刚太过激动,本来愈合的伤口又有裂开的倾向了。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楚江开与楼陵赶到云雨梦泽,那里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而慕锦笙也在场,并且被围在了中间。 楼陵随便拖了个人问。 原来是红砚虽然暴毙,可慕锦笙仍然要求带走她的尸体,但是有些女孩子不同意。 “我已经下了订!你们自然得将她的人交给我!” 楼陵走近正好听见慕锦笙说到这句。 楼陵笑咪咪上前,拱手一礼:“慕老板。” 慕锦笙见到他,只好先收起那原来的态度,也换上温和的表情,道:“楼阁主,找慕某有事?” 楼陵笑得恰似二月阳春:“我与滨洲府尹楚江开楚大人来调查云雨梦泽所发生的命案。” “哦……这命案是指……”慕锦笙装糊涂。 楼陵道:“便是红砚姑娘被杀的案件。” “这……”慕锦笙欲说什么,却被楼陵打断:“现场应该没有人进去过吧?” 其中一位女孩子道:“没有。” “那好,江开,我们去吧。” 众人让开一条道,让楚江开一干人等进入。 红砚的房间,在二楼的中段,推开门,就见一片红色的曼帐,自屋顶垂下来。 再穿过一道圆门,才见一架合欢床。红砚宛如睡着一样躺在那里。 只是她再也不可能醒来了。 何人觉走上前,端祥那尸体,为她做尸检。 楼陵四处走动看看。墙上挂有不少画作,皆是细细的工笔描绘,鸳鸯交颈,蝶舞一双,皆是成双成对。还有一幅字,“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楼陵照念出来,再看那躺在床上,连死也妖娆美丽的红砚,颇有感触。桌上放了一把琵琶,楼陵想到红砚唱过的曲子。 “奴本是明珠擎掌, 怎生的流落平康。 对人前乔做作娇模样, 背地里泪千行。 三春南国怜飘荡, 一事东风没主张。 添悲怆, 那里有珍珠十斛, 来赎云娘。” “楼陵。”何人觉的声音将楼陵自神游中拉回来。 “她是中毒而死,被人强行灌下毒药,口中还有残留物。” “回去让斯见看看罢。”楼陵手中的扇摇得急燥,不似他的话说得那样轻巧。 楚江开知他心烦,那个最会哄他的人被他自个遣去查问画舫的事情,而他楚江开也无从劝起。刚想上去说句什么,却见楼陵身形晃了晃,竟然软倒下去了。 “陵!”楚江开箭步冲前抱住他,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双目紧闭着,双唇颜色有些紫红,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何人觉回头看楼陵,伸手一探他的额头,又为他号脉,“体温偏高,脉相混乱,也是中毒?。” 楚江开掐了掐楼陵的人中,他却也没反应。 何人觉淡定道,“活人的事我不在行,快些带回去让孙斯见看看吧,免得误了诊治的时间。” “好。”楚江开对下属吩咐了几声,让几个人带楼陵去孙斯见的药庐。 “慢。”何人觉道:“这事先别让严鸿渡知晓。” 楚江开了然点头。 孙斯见看到已经陷入昏迷的楼陵,脸色立即变得难看,查看过他的情况之后,却唯剩担心,什么都做不了。 “这大概是那毒的作用吧。”孙斯见为楼陵拭去额际的冷汗,“这毒若我知道它是由什么炼制,就不会那么麻烦了。可是我只辩出有赤蝎毒,曼陀罗,其它介难以分辨。” “连你也解不了?” “……”孙斯见点头。 “那他,会醒过来吗?” 孙斯见一愣,双唇张了张,没有说话,不做任何回答,只垂首握住楼陵温热的手。 楚江开觉得全身一冷。 “佛祖保佑……” 7假象 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传来,很快的,严鸿渡出现在门口。他一身浅色的长袍,衣摆处却有不少小泥点;他的嘴唇有些白,微张着喘息不定。 待他看见躺在床上的楼陵时,几乎是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去,将楼陵紧紧抱住,听到楼陵的心跳,才稍微松了口气,却放不下手,转头问孙斯见:“他怎么样了?” 孙斯见沉默了一会,道,“只是太累了罢,睡一觉就好。” “哦。”严鸿渡回答得很淡漠。 这样的谎言,太明显了,只是没人说破,气氛却在严鸿渡答完后冷了下来。 楚江开看看那不再说什么的好友,也觉得难受,便道,“鸿渡你照看陵我与孙大夫去看看何仵作那边案情进展如何了。” 严鸿渡只点头表示知道。 于是,房间变得异常安静,桌上的狻猊金炉正燃着不知名的香料,丝丝药香弥漫在空气中,大约是含有宁神的效用,让严鸿渡不安的情绪渐渐平复了。 他伸手将楼陵脸上的发理到耳后,动作是极轻柔,怕打扰了他的睡眠一般。突的,他看到楼陵眼睫一颤,严鸿渡呆愣住,就见楼陵缓缓睁开眼。 与那深潭也似的眼眸对上了,严鸿渡移不开,吻上他的唇,几尽缠绵缱绻。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严鸿渡紧抱住楼陵,低声道。 “唔……”楼陵若叹息地回应,反拥住他。 严鸿渡耳边感受到楼陵温热的吐息,气氛变得暧昧,似乎连风也粘稠起来。 严鸿渡伏首咬住楼陵的脖颈,听得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 然后顺从地被推倒。 嗯……有点不对。 严鸿渡猛然坐起身,盯住楼陵。 “怎么了?”楼陵笑着问他。 太不对了! 楼陵只穿着单衣,在刚刚的亲昵中被扯开,露出大半的身体,而他的笑,唇角斜斜勾着,明显带着诱惑。 好吧,严大老板确实意淫过这样的楼陵,可是,当他真的以这样的姿态出现时,却叫严大老板警惕起来。 “你是谁?”严鸿渡紧盯床上的男子。 那人低头玩自己的头发,又抬眼看严鸿渡:“我是谁?我是楼陵啊。” 严鸿渡神色一敛,道:“你不是楼陵。” “哦,我不是楼陵,那,谁是楼陵?”他欺近严鸿渡,几个动作,牵动衣衫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膀。他环住严鸿渡的脖颈,在他耳边低语诱惑。 严鸿渡捏住他的下巴,脸色并不好看,“你到底是谁?” 他还是笑,说:“我是楼陵。” “楼陵不会这样的。” “不会怎么样?不会这么引诱你么?”他一撩长发,轻咬下唇,虽多少有些刻意做作,却也是万种风姿,煞是吸引人。 严鸿渡原本就意属楼陵,对着这个有着楼陵相貌,性格却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男人,说不被引诱是骗人的。但,严鸿渡是商人,若现在当真与他发生了什么,若楼陵知晓,必定是极怒。如此两相权衡之下,严鸿渡轻推开他,男子一阵愕然,怎么想也料不到对方拒绝。 严鸿渡整整衣服,道:“别把我想得太随便。” 这话说出来,连严鸿渡自己都不太相信,更别说那男子,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你真是失败啊!严鸿渡暗想着,又道:“今日初一,我吃素。”不说还好,一说,又让那男子大笑,严大老板觉得自己是忒没面子了,连忙岔开话题,问男子:“楼陵呢?” “楼陵,不就是我么?”他敛了笑,道。 “楼陵不是这样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放下骄傲来引诱我。”严鸿渡说得极肯定,不过却只换来对方一阵嗤笑。 他道:“再怎么说,这,可是你的楼陵的身体啊。” “既然是他的身体,你快还给他!” 男子不以为然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道:“凭什么?” “就凭……”严鸿渡眼瞳中闪过一丝寒光,正要有所动作,却见男子以手扶额,摇摇晃晃,似是晕眩状,不一会,他当真往后一倒,晕倒了。 严鸿渡看得莫名其妙,又不知怎么回事,只有唤来孙斯见为楼陵诊切,而对刚刚的事情,就轻避重,简略描述一番。 孙斯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症,沉默了一会,道:“我去查医典,要是楼陵再醒来,记得叫我。” 严鸿渡点头表示知道。 楼陵再次醒来,是在隔日清早,孙斯见详细检查之后,还是看不出异状,而楼陵似乎不记得他有醒来过。 严鸿渡抚着他的发,松了一口气,说没事就好,殊不知,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8幸存 楼陵被迫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在傍晚时终于忍不住爬下床。 严老板贴心万分为他梳头,墨发碧簪,别样风流。 约摸是躺了一天没动的缘故,走起路来有些虚软无力,楼陵只好半靠着严鸿渡,严鸿渡反搂住他的腰,软豆腐吃得不亦乐乎。 两人就这样亲昵暧昧地走去仵作房。一路引得衙役频频侧目,楼陵也懒得与色胆包天的严鸿渡说什么,任由他去。不过楼陵大概忘记了,人之所以会任性放肆,就是被过渡放纵了。 高大的玉兰树开了满树白花,一个个玉琢般姣白,在枝头迎风狂舞,幽香弥漫满院。 何仵作悠闲地坐在树下躺椅上闭目假寐,身边方桌放置着茶盅,一瓣落花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落入了茶杯中,澄黄茶汤衬着洁白花瓣,十分赏心悦目。 楼陵见不得何人觉悠闲,直走过去,将有落茶的茶倒入土中,烫杯重泡一壶。 “煮鹤焚琴,确实是楼阁主会为之事。”何人觉连眼都没抬,道。 “茶,是用来喝的,非是用来养花的。”楼阁主倒完水,盖上壶盖,关公巡城,韩信点兵,毫不含糊。再将茶杯推到何人觉旁边,道:“请。” 何人觉这才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活像只大兔子。 没心没肝的楼阁主很有心情地开玩笑:“哟,何仵作昨夜是去偷鸡还是偷情?” “偷情。”何人觉干干脆脆地顺着楼陵的话回答:“与段海银大眼瞪小眼对了一夜。把他内外美了解了一遍,也为楼阁主预留了个好位置,若楼阁主想去与他一谈,现在就可以去。” 楼陵顿时面如菜色,他可以想象被解剖得血腥恐怖的红砚,却又因任务在身,难以推辞,纠结不已。 成功扭转局势的何人觉愉快地拿起一杯茶,闻一闻,是茶香扑鼻,再一饮而尽,然后,华丽地一口喷出来,嘴角忍不住抽动:“楼阁主不愧为乾坤含闲阁之首,连最甘美的阳羡都能泡成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哈。”楼陵幸灾乐祸一笑,道:“还是赶紧去看看那两具尸首吧。” 何人觉起身抖落几瓣落花:“不是两具,是一具。” 闻言楼陵怔住,少倾方回了神,道:“你是说……” “红砚没有死。”何人觉厚道地接下他的话,楼陵 这确实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楼陵一时间也难做何反应,片刻沉吟,道:“她可有看到凶手?” 何人觉摇头。 “……没看见?” “非也,是不知道。”何人觉又坐回躺椅上:“红砚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好吧,何仵作你的性格实在是够恶劣的。 既然问凶手没有头绪,那么别的总该有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严鸿渡道:“为何红砚没有死?” 何人觉道:“据那蒙古大夫……” “说谁是蒙古大夫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者,正是何人觉口中的‘蒙古大夫’孙斯见。 “哟,白日莫说人,夜暗莫说鬼,一说就来。”何人觉装没看到孙斯见的脸色。 孙斯见也奈何不了何人觉,只叹:“好友啊,你说话是越来越刻薄了。”他继而转向楼陵道:“详细还是由我来说,红砚落水之前,便服下毒药……” “是我与鸿渡在画舫上找到的那个瓷瓶?”楼陵插嘴问道。 “没错。”孙斯见接着道:“而在她昏迷的时候,凶手下毒欲毒杀红砚,却不知红砚体内还残存有余毒未清,这一下去,竟然两毒相克,以毒攻毒,反而让红砚毒患全清。” 楼陵听罢,不知道想什么,半天沉默。 “既然如此,为何红砚还是昏迷不醒?”严鸿渡问孙斯见。 “两种毒药吃下肚,让她变得十分虚弱,故仍然昏睡,不过稍加调理,应该这两天便会醒。” 孙斯见一番话,让本来混沌的案情有了一丝曙光,倘若红砚有看到凶手的模样,那只要她醒,便可知道那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突然楼陵拉住孙斯见,道:“既然以毒攻毒可以解红砚身上的毒患,那么我身上所中的‘方休’,是否也能以相同的方法解开?”他说得极快,让孙斯见呆了半天方回神。 “这说起来容易,只要找到与之相克的毒物,自然可行。”孙斯见顿了顿,道:“只是,这方法虽然有效,却存在八分的危险性,况且,我对你中的‘方休’的毒性还不太了解,如若有一味毒出了问题,那可能危及身家性命。再退一步说,我配出足以克制‘方休’的毒,严老板也不会让你以身试险的。” “……”楼陵回头看严鸿渡,只见他眉头纠结,双目盯着他楼陵。楼陵只觉得心仿佛被他的视线剜出一道口子,疼痛不已。 “我只是……说说而已……”楼陵回首不看严鸿渡,低声道,不知是说给孙斯见听,还是说给严鸿渡听。 一时风过花落,众人皆沉默。 “那段海银的尸首还看么?”何人觉首先开口打破突来尴尬的宁静。 楼陵收起折扇,道:“当然要看!我认为,段海银是自杀而非他杀。”说罢,逃也似的走向放置尸体的地窖。 9寒冰 楼陵走得快,其他人走得慢,待被丢下的一干人等走到停尸用的地窖时,却见楼陵蹲在门口,一张俊脸惨绿惨绿的,恰似闲情茶馆旁边那一池绿湖水。严鸿渡见状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来。 楼陵靠着严鸿渡,强忍腹内翻腾,手指何人觉,道:“你……你你你你……” 何人觉双手交于胸前,多少有些幸灾乐祸道:“咪咪咪?逗猫吗?” 楼陵咬牙切齿,放弃与何人觉任何交谈。 何仵作挑挑眉头,道,“不是早说了,昨夜我与段先生挑灯夜谈了整宿,他对我掏心挖肺,我对他深入了解,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那结果呢?”严鸿渡为楼陵顺背,抬头问道。 “自杀。”何人觉道:“总而言之,据当时看守的狱卒说,当夜并没有任何可疑人物进出,并且段海银身上无任何新添伤痕,毒药入喉顺畅,不似强灌,应是自己服下。” 楼陵好容易恢复了,脸色好看许多,站直了,才道:“这样就断定是自杀未免草率,除此之外,可有其它疑点?” “有。”何人觉伸出手掌,另只手指掌心,道:“段海银手掌写了一个‘舫’字,不知何意。” “舫’?莫不是指画舫?嗯……”楼陵垂眸深思。 夜半,月上中天,牡丹沉睡。 诺大的严府只偶尔传出一两声犬吠。 忽的,突来细微的“吱”一声,严家主人严鸿渡警戒地睁开眼,只见窗边一人,肩上银斧在月下锋芒流转。 “谁!”严鸿渡低喝一声,手伸至床内侧,不知握住何物。 来人衣袖一挥,室内乍然灯火通明,严鸿渡适应之后,发现原来是楼陵,才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放下手中握的物品,换上有些轻浮的微笑,道:“陵这是想我想得睡不着,爬窗来看我么?” 楼陵头一偏,不想看到严鸿渡,“我是来找你做苦力的。” “陵,你何必说得如此直接,太伤人了!”严鸿渡做西子捧心状。 楼陵早习惯了严某人这套,走近了一脚踏在床沿,将银斧架上严鸿渡的脖子,笑眯眯道:“是去还是不去?” 严鸿渡笑得比楼陵更阳光灿烂,推开斧刃,揽住楼陵,道,“我有拒绝过你什么吗?”然后封住楼陵双唇。 淬不及防的楼陵一时失神,被吻得双脚有些虚软,严鸿渡这才放开他,穿上外衣,道:“我们走吧~”绝对得意的语气。 画舫内寒气比白天时更甚,楼陵拉了拉衣领,握紧手中的斧头,一斧子下去,深入地板中再抽出,见裂缝中有微微的光芒透出来,“果然有东西。” 不能动用真气,用蛮力砍那么厚的船板极辛苦,楼陵没几下已然气喘吁吁,这个时候,就该换上严鸿渡出马。只有这个时候陵才会想到我吗?严某人悲哀地想着。 数斧落下,劈出一个可容人进入,还冒着白色寒气的窟窿。 “哈,幸好早有准备!”严鸿渡从包裹中取出两件裘衣。 穿上裘衣,楼陵准备先进入,却被严鸿渡拦住,“我先进入。”楼陵一愣,回忆过往,打头阵的几乎是他楼陵,被保护的是不会武的严鸿渡,倒置的别扭感让他难以适应。 楼陵回过身的时候,严鸿渡已经从窟窿处进入舱底,楼陵赶紧跟上去。 舱底森冷非常,没有点灯,却从深处传来诡异幽蓝光亮。 严鸿渡将楼陵护在身后,牵着他的手,另一手紧握斧头。 随着二人脚步渐近,寒气越来越重,光芒也越来越亮。 尽头是一层及地纱幔,楼陵将手伸上前,犹豫片刻,才掀开。 眼前景象,虽不骇人,却诡怪异常,一绝色女子卧于芙蓉棺中,看样子是死去,女子棺木旁边放置许多冰块,其中一块约莫拳头大小,与几颗夜明珠放在一块。 “这是……”楼陵皱起眉头,神色严肃,“难怪如此森冷。” “是什么?”严鸿渡追问。 “冰元。乃是千年冰川中难得一见的冰之结晶,至寒至阴,不易融化,这么大一块,没个几千年是结不了,拿来保存尸体,未免大材小用了。” “哦……”严鸿渡拉长声音,再看那女尸,顿时一惊,道:“这是娉儿!” 楼陵疑问看向严鸿渡,“娉儿?” “慕锦笙的爱妾。”严鸿渡遂将事情与楼陵说了。 “嗯……”听罢,楼陵沉吟,道:“如此,为何他要这样保存爱妾的尸身呢?” “怕是另外缘故罢……”严鸿渡再次想起天上宫,让死人复活这种有逆天理循环的事情,只有他们……暗自叹了口气,看向身畔之人,再与天上宫扯上关系,只怕事情会更加难以收拾,甚至是,发展到最坏的那种程度。 “你看我做什么?” 楼陵突来的一句话,打断严鸿渡的思绪,再重的心事也不得不化做一声笑,“你认真时候的表情,太吸引人了。” “……”楼陵沉默了片刻,将这话当成赞美收下,又道,“我想去红砚的住处看看。” 严鸿渡道,“嗯……那这边……” “加派人手寻视,不能放一个人进来,特别是慕锦笙。”楼陵似已经有了打算,慢慢合起扇子。 “那便好,我们去吧。” 10成双 虽说此时已然是深夜,但滨洲最繁华的北大街依然的灯火通明,特别是以南一带,甚至是比白天还热闹几分。四色赌坊中吆喝夹杂着骰子的声音,喧哗吵闹无比,相较之下云雨梦泽要安静些,飞檐下的大红灯笼,平添华美。 一瞬间,楼陵恍惚觉得,这似暗夜里的滨洲张开血盆大口,将人都狼吞虎咽下去。 进了朱漆大门,内里更是热闹,各色浓妆艳抹的姑娘扭腰,娇笑。 一个姑娘见严鸿渡进门,连忙迎上来,粘到他身上,道:“严老板,您好久没来了啊。” 楼陵看着严大老板,一边撑开扇子摇啊摇。严大老板被看得阴风四起,全身凉嗖嗖的,赶紧推开那女子,揽住楼陵,道:“男女授授不亲,雪儿姑娘自重啊!” 雪儿跺脚娇嗔:“严老板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人了,雪儿不依!” 楼陵挑眉,哈,新欢。 “雪儿姑娘请不要乱说,我只见过你一次而已啊!”确实是无辜的严老板欲哭无泪地解释。 楼陵收起扇子,将雪儿挡开,对她一笑,道,“姑娘,请不要妨碍查案。”楼陵本就生相俊美,这一笑,好似春风惹动桃李,让姑娘红了脸,让严鸿渡失了神。 “咳。”严鸿渡缓过神,将楼陵拖到身后,问雪儿:“怎么不见阿碧姑娘?” 雪儿闻言,口中吐出一声冷哼,“她呀,早早便被人包下了。” “谁?”楼陵连忙追问。 “说是外地来的商人,姓习。连梳弄都是他拍下来,然后与母亲洽谈了好久,才给包下阿碧,这两天都关在房间里,连大门也不出,连那包了她的习老板都没人看见长得是何模样。她与原来红砚主仆俩都一样好命,可是红砚受不起,死于非命。”雪儿说得滔滔不绝,言语间带着嫉恨。 楼陵听着,也细细思量着,却总不见结果,只好做罢。 虽是出了人命案子,不过云雨梦泽的幕后老板不愿暂停经营,毕竟是一天几百几千的收益,不得已,楚江开派了两名衙役守在红砚房间的门口,楼陵觉得好笑,看着身旁男男女女放浪形骸地走过,也不知此二位做何感想。 二人见楼陵与严鸿渡来到,皆如看到救星,扑上来说:“楼阁主严老板,楚大人啥时候放我俩回去啊!” 严鸿渡一听,没心没肺地狂笑,道:“从前不是喜欢光顾这云雨梦泽么?现时倒是怕了?” “见得吃不得,自然是……”其中一人嘟喃地抱怨,而后为严楼二人打开房门。 房间中没什么变动,作为凶案现场,楚江开特地交代了无关人员一概不得进入,也不能搬动房间内任何一样事物,一切保持着案发时候的样子。 楼陵环视四周,从那些挂在墙上的书画不难看出,红砚确实是个十分有才气的女子,他的目光停留在唯一的一张写意画作上,那画的是沧海怒涛,上方两只燕子比翼而飞,一只黑色,一只为暗红色,落款是去年的五月,画者是红砚。 “这喻意很明了。”严鸿渡自后方圈住楼陵的腰。“暗红色的燕子,红燕与红砚谐音,暗喻画者本身,而海则暗喻段海银。” “另一层的意思,海也比喻难以逾越的难关。”楼陵接下严鸿渡的话,红砚与段海银身份特殊,就算两情相悦也难以携手。 严鸿渡摸摸他的发,含义不明,楼陵被摸得头皮发麻,严鸿渡的心思有时候真的难以猜测。 有趣的反应,严鸿渡贼笑,又端正态度,道,“这样说,明显是红砚爱慕段海银。可是段海银却说是自己爱红砚,因被拒而误推她下水。” “未必然,反过来想,若是红砚向段海银表明了心意,却被拒绝,反过来以死相胁。”楼陵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虽然主线有些模糊,却也不难理清,他道:“慕锦笙要赎红砚,只不过她心里只有段海银,于是……” 双双殉情?可是段海银却没死。那便是红砚以死相逼?不过红砚虽沦落为娼妓,却也应了自古侠女出风尘的烈性,与其说是以死相逼,不如说是以死表态,她准备了两瓶毒药,一瓶给段海银,一瓶则是留给自己。 因为失去与所爱之人在一起的机会,便至死不给其他人机会。段海银虽是男儿,却也难有这份气魄,在被擒后,以为红砚已死,便服毒自尽。 可怜红砚策划好要做一对黄泉夫妻,到现今却弄得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红砚与段海银的事情到此便理清,眼前重要的是画舫里娉儿的尸体,以及被人下毒企图杀害的红砚。 楼陵时而低头时而敲额角,一双墨瞳却映不入周遭任何事物,完全沉浸在思维中严鸿渡也颇有趣味欣赏着。 陵认真的时候真是赏心悦目。某人如是想。不过某人那气场不知为何,在他快要沉醉的时候,必定有人来打扰。 “严严严严严……严老板!!” 声音很尖锐,却带着颤抖,听起来有几分滑稽,不过严鸿渡一听便知道是谁,转头回望,边道:“何事?” 只见云雨梦泽的老鸨神色慌乱,涂满脂粉惨白惨白的脸显得更阴森惨白,她急急道,“阿碧她,阿碧她投水死了!” 11恶水shy; 包了阿碧的客人可能是极富有,将她安置在后园的独立小院中,那小院也是要租金,一个月二十两,相当是普通人一年的生活费用。 阿碧住的小院有些偏僻,在几株大琵琶树后面。 大门是虚掩着的,但不知是第一个发现阿碧死的人打开的,还是本来就没有上锁。 楼陵推开门,屋内的香炉点着,冒出相当好闻的奇特香气。 楼陵不禁多闻几下,严鸿渡却笑道:”这味道闻久了不好。” “嗯?”楼陵不解。 严鸿渡还是笑就是不回答了。 对于严鸿渡的故作神秘,楼陵显然没什么兴趣,直接打开扇子摇啊摇走进里间。 里间布置稍简单,一张合欢床,一张梳妆台,以及一块四君子的屏风。 大量的水从屏风下流出来,楼陵将灯拿近了看,只是是普通的清水罢。 于是楼陵绕过屏风,眼前所见,十分诡怪。 阿碧上身并无着衣,下身紧紧穿着亵裤,头发挽起,似要沐浴,却是头朝下栽入前面盛满水的木桶中。 楼陵捏紧了扇子,面无表情,道,“去请楚大人来。” 不会,楚江开带着一干衙役与何人觉来到云雨梦泽。 见了阿碧死状,拧紧眉。 严肃勘查现场。 阿碧的衣服披在旁边的一个架子上,同时还有一件男人的外衣,领子上的苏绣精致而大方。 楼陵觉得眼熟得紧,又不起在哪里见过,正思索间,听见有人惊恐的喊叫:“是红砚来向阿碧索命来了!”楼陵只冷冷一笑,红砚没死呢,却不道破,任那女子叫喊。 “平时阿碧欺红砚性子软,红砚一死马上将慕公子抢了去,红砚是来向阿碧索命的!” 听到“慕公子”三字,楼陵瞬时想起来了,那衣服领子的样式,和慕锦笙的一模一样。再加之这女子所说慕锦笙包了阿碧,一切变得明显起来,凶手会是慕锦笙吗? “何人觉,可以检验尸体了。”楼陵拍了拍打着呵欠的何人觉,自己退到严鸿渡身边,轻靠他的肩膀,闭上眼,似乎很疲倦。 严鸿渡揽住他,让他靠得舒服点,低声问:“累了吗?” “嗯……”连开口说话都懒,只含糊回答一声。 楚江开见楼陵的模样,笑道:“陵,原来你挺有耐力的,怎么现在这么不禁累?” 楼陵摇摇头,只觉得全身乏力,难受得很。 楚江开不由联想到那“方休”的毒,是不是与之有关系,登时也没心情再说笑,劝到:“鸿渡,你带陵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何人觉便可。” 严鸿渡看看靠着自己,脸色微白的楼陵,点头道:“好吧。” “不必,我没事,稍微休息一下便可。”楼陵维持着靠着严鸿渡的姿势,微微闭上上,心里停不下来思索。 如果杀人者真的是慕锦笙,那他为何要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再者,他人在哪里?云雨梦泽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难保没有他人会对阿碧这个弱女子下毒手。 “将死者的尸体抬出来吧。”何人觉道,众衙役听到后纷纷行动,七手八脚将阿碧的尸首从水中抬出来。 由于众人的动作,本来静止的水面波动,水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听到水声,楼陵张开双眼,似乎想到什么,定定地看着流出来的水,水流过地面,向合欢床的位置流去,床边的薄地毯很快被漫过,上面一双尖尖的红头绣鞋也不能幸免地湿了大半。 “不对。”楼陵蹙紧眉,认真道。 “嗯?”只有严鸿渡听到楼陵的话语,他疑惑的低头看楼陵。带着倦意的眉眼微垂,没有血色的薄唇紧抿。楼陵的唇很薄,唇薄的人,多数情薄,命薄。 思及某些事情,严鸿渡感觉自己的心传来一阵抽痛。目光变得更为温柔,抚着楼陵的背脊,问:“什么事情不对?” 楼陵摇摇头,道:“太奇怪了。” 严鸿渡顺着楼陵的视线看去,看到床边的绣花鞋,看了半天都不得其解。 “水。”楼陵的话语越发精简,听得严鸿渡一头雾水。 这时,何人觉道:“死者肺部有积水,是溺毙。由于泡在水中,准确的死亡时间不能推算,没有尸斑,鼻腔中有残留的花瓣,大致是在一到三个时辰之前在这个木盆中溺水而亡。” “在这个木盆中……??”楚江开显然并不相信,瞪大了眼睛,看那个半人多高一点的澡盆。 不止湿死因奇怪,阿碧的死亡时候的样子也是诡异无比。有谁会半身栽在浴盆中被溺毙呢? 还有水。既然有地毯鞋子一类的东西放在地上,又为何盛那么高的水,难道不怕被溢出来的水打湿? 楼陵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扶住严鸿渡的肩膀,还是控制不住地要软倒,幸好严鸿渡一把抱紧他,楼陵听到严鸿渡一声焦急的喊声:“陵!!”想伸手去拉住严鸿渡,却这么也使不上力气。这种状态持续了有半刻之久,终于缓和过来。期间严鸿渡的紧张自然不言而喻,看到楼陵恢复,方舒了一口气。 “陵,你累了。”严鸿渡附倒楼陵耳边轻声道。楼陵想表示自己没事,严鸿渡却没有给他机会,打断他的话,说“回去休息吧。”轻柔得仿佛恳求般的语气,却不容许任何的拒绝。 “好……”楼陵不忍见他这般模样,又者,自己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留着说不定会添麻烦只得从了。 12夜浓 楼陵恢复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傍晚,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严鸿渡熟睡的脸。 紧皱的眉头,偶尔颤抖的眼睫,显示他睡得并不安稳,似乎正在做着噩梦。 “陵……”听到低低的呼唤楼陵以为他醒了,却不见他睁眼。原来是梦呓,楼陵失笑,又听见他说:“不要离开我……”初听到时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又笑了,伸手将严鸿渡抱住,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你的。” 似乎是听到楼陵说的话,严鸿渡明显安稳了许多,楼陵挑挑眉,拨开严鸿渡脸上几缕头发,覆盖上微张的双唇。 缠绵至极致,楼陵翻身将严鸿渡压倒,手自然而然分开他的衣襟,唇也移到脖颈处吮吻。 “陵,你这样主动我会害羞的。”突然从上方传来带着笑意的话语让楼陵的心险些漏跳一拍,抬起头,就看到严鸿渡贼笑的脸。被压的人厚着脸皮说笑,压的人倒有些不好意思就要起身,却被拉住,倒在被压的人身上,又是一番唇舌相交,连衣服都被褪下大半。 严鸿渡将楼陵拉向上方,头与他的胸口齐平,抬起下巴就能品尝到那嫣红的茱萸。这样宛如是主动般的姿势让楼陵不知所措,压抑着难耐□的喘息煞是迷人,严鸿渡忍不住用力咬一口,随即听到一声不知是痛还是其它的低吟。 “你太可恶了……!啊……”夹杂着复杂意义的话语,打情骂俏似的口气,换来严鸿渡更加甜美的折磨。 楼陵攥紧被单,陷入自己挑起的祸端中,不能自拔。 满室旖旎,惊扰了偶然栖息窗边枝头的归鸦。 再次醒来,已然是半夜。 严鸿渡正坐在桌边借着一点烛光翻看账本,头发濡湿的头发垂下,浸湿了薄薄的亵衣。橘黄色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眉飞入鬓,目若鹰,楼陵看着几乎呆了,严鸿渡的容貌在女性中十分吃得开,再加上有力的身份背景,对谁都温柔有礼又不失风趣,标准的黄金单身汉。不过,这样几乎完美的男人却忽略了其他人,眼中只容得下一个楼陵…… “陵?”一声呼唤,惊醒神游中的楼某人,“看我看到呆愣住,是不是因为我太迷人了?”严鸿渡对楼陵露出招牌厚脸皮笑容。 “有吗?”楼陵别过脸,不看严鸿渡。 严鸿渡伸手捏住楼陵下巴,将他的脸移过来,四目相对。 然后是一个若蜻蜓点水般的吻,“快点把衣服拉好,别勾引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呃?”楼陵才发现自己上衣敞开着,胸口点点红痕若隐若现,留下这些痕迹的某个混蛋正盯着看得差点没有流口水,连忙拉好衣服。 看到严鸿渡的表情有些失望的样子,楼陵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因为“方休”的关系,严鸿渡没有做完全套,到一半就停手了,楼陵那性子绝对不会主动帮他,先爱上先输的严鸿渡认命地去冲凉水。 楼陵为他和自己倒了杯茶,随口问道:“江开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有。”严鸿渡眼睛没有离开账本:“没有找到慕锦笙,不过何人觉检验出阿碧的后脑曾经被重物击打过。” “被重物……” “不过用来攻击的武器至今没有找到。” “……”楼陵沉默了片刻,道:“我去沐浴。” “我帮你洗……” “多谢不必!!” 严鸿渡望着关上的门,唇边不自觉浮出一抹笑。可是,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 楼陵沐浴完出来严鸿渡还在看账本,不过手边多了盘冰镇荔枝。 见到楼陵出来严鸿渡指指那去了外壳晶莹剔透的水果:“你喜欢的。” 楼陵微讶,大半夜的,竟然还有荔枝。 似乎看出楼陵的心思,严鸿渡道:“专门让钱二送来的,妃子笑。” 楼陵挑挑眉,被严鸿渡拉到腿上坐,喂了一颗剥好的荔枝。楼陵挣扎了一下,却被严鸿渡低声威胁:“爱妃,你乱动的话很容易让我冲动的。” 荔枝很甜腻,姿势很暧昧。 严鸿渡故意在楼陵耳边呼气,“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将脸埋入楼陵颈窝,几缕头发随之钻入衣领,随着严鸿渡的动作引起楼陵一阵轻颤。 “混蛋,放开我!”意识到严鸿渡故意在撩拨自己的楼陵挣扎起来,却在严鸿渡轻抚他的腰含住他的耳朵时软倒。两处弱点尽被掌握,楼陵虽恼又无可奈何。 “陵……”严鸿渡在楼陵耳边一声沙哑的低唤,几乎让人沉醉:,然后是一个深吻,缠绵到忘我。 一吻罢,严鸿渡深情看着楼陵,楼陵凝视着严鸿渡,四目相对,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这本来是美好烂漫的事情……如果没有严大老板不合时宜的一声尖叫的话。 “啊啊啊!!!!!!!!!我的账本!!!!!!!!!!!!!!!!”严大老板形象全失,捧脸尖叫。 桌上有荔枝,荔枝下面有冰块,现在是夏季。 融化的冰块从盛荔枝的盘子中流出来,于是账本悲剧了,严大老板也悲剧了。 楼陵摸摸他的头:“节哀顺变。”然后他想到什么……如果在水中放入冰块,水位自然会升高,冰块会慢慢融化,如果凶器是冰块的话只要丢入水中就能完美地消除掉凶器了……不,不对,还是留有痕迹,那就是水的高度! 苏绣的外衣,容易拿到冰块,那只有那个人了。 “鸿渡!”楼阁主看向严鸿渡,严老板抱着他可怜的账本呆愣状。 楼阁主:“……” 他付到严鸿渡耳边,说了一句话,严大老板的表情瞬间万变,又难以置信地问:“真的?” 楼阁主表情认真地点头。 “陵……”严大老板甜腻地叫唤一声扑到楼阁主身上。 “乖。”楼阁主为他顺顺毛:“我们去滨洲府衙。” 严鸿渡扶额无奈状:“江开会恨我们的……” 13爱祸 漆黑的夜空,浓厚的乌云,似乎从天的另一端吹来的冷冽的风。 虽然是夏季,但是夜风中仍然暗含透骨的凉意,卷起无数枯叶。 跟随着风,零星的小雨也开始降临大地。 从第一楼的滨洲府衙的路途变得遥远。楼陵裹紧衣服,虽然上面都没说,但还是让严鸿渡发现他微微的颤抖。 “冷吗?”严鸿渡将楼陵往怀里揽了揽。 楼陵内心顿生一点内疚,要不是他的坚持,两人也不用在这里挨冻。 正在此时,浓郁的黑暗深处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嗒,嗒,嗒……几乎不可闻。 严鸿渡顿时警觉起来,手放到楼陵的后颈处。 渐渐行近的人影,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终于让严楼二人看清楚了。 一身玄衣,领口处的苏绣精致华美。 出乎意料的人物,不过既然是熟人,严鸿渡揽住楼陵,玩笑道:“对面的贼人,劫财我是没有,劫色要不要?” 慕锦笙一本正经地配合严鸿渡:“劫你我没兴趣,若是楼阁主嘛……”意味深长地拖长音,看向严鸿渡抱得紧紧的楼陵,遭到楼陵怒视。 “啊哈哈哈……今晚天气不错,锦笙兄是刚吃饱出来散步吗?”严鸿渡打哈哈看天,假装没有听道慕锦笙的话。 “是啊是啊。”慕锦笙伸手接住几滴雨点,“严大老板贤伉俪也是出来散步?真是好雅兴。” 楼陵正要说什么,严鸿渡却轻抚他的背表示稍安勿躁,道:“听说锦笙兄包了阿碧姑娘?” 慕锦笙闻言竟然是笑了,道:“听谁说的?” “云雨梦泽里都知道。”严鸿渡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阿碧是年轻又漂亮,不过向来比较奢侈贪财,锦笙兄可要小心你的钱袋子啊。” 慕锦笙脸色变了变,“说我包了阿碧姑娘这事,纯粹是子虚乌有。娉儿刚死我又怎么会……”说着,声音开始哽咽。 “锦笙兄对与娉儿的深情我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连她死后都不忍她入土沾染尘埃。”说完这话,严鸿看向楼陵,楼陵立即明了,接下他的话:“慕公子你说你不会包养阿碧,为何又一心想要赎走红砚?” “这……” “阿碧的死与你有关,对吧?”楼陵的话自带一股压迫感,逼得慕锦笙难以抵挡。 慕锦笙偏过头, “这……” “阿碧的死与你有关,对吧?”楼陵的话自带一股压迫感,逼得慕锦笙难以抵挡。 慕锦笙偏过头,道:“一个娼妓的死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楼陵冷然一笑,勾起的唇角含着无限的深意:“红砚没死。” 慕锦笙的身体似乎震了一下,不知道直在想什么。楼陵接着说:“她本来服毒自杀,却因为不知道谁要毒害她,再喂了她一次毒,结果两种毒毒性相克,成了以毒攻毒,红砚幸存下来。” “她的死活与我无关,反正现在也不需要她了。”慕锦笙突然笑了,抬起手,道:“严兄,和我在一起如何?” 这话让严鸿渡打了个寒颤,偷偷看一眼楼陵的反映,只见楼陵面色森寒,不过什么都没表示。 “为什么是我呢”严鸿渡反问慕锦笙。慕锦笙吃吃一笑,道:“我喜欢你。” “那娉儿呢?” “我们可以三个人生活在一起,那多好啊。”慕锦笙笑得格外灿烂,沉浸在对未知未来美好的希望中,“鸿渡,你真的太温柔,总是让人不知不觉被你吸引,你和娉儿那么像,真的……” “闭嘴!”一声低喝,打断慕锦笙的话,楼陵怒目圆瞪,道:“杀害阿碧的人是你。” “不是我。” “你包了阿碧,然后趁她沐浴的时候,用冰块将她打晕,晕倒的阿碧上半身栽入水中,活生生被溺死。如果没有猜错,你是毒杀了红砚的人吧?指使阿碧毒杀红砚,条件就是包了她?红砚发现了你船舱中的秘密了么?”楼陵一步一步走近慕锦笙,不可逾越的强大其实逼得慕锦笙退了几步。 但是慕锦笙也非是软弱之人,他冷冷一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少跟我耍嘴皮子!” 慕锦笙依然是笑,只是那笑意完全没有入到眼里:“你说得很对,阿碧确实是我杀的,杀的方法,也和你说的无二。” “为什么?”楼陵压住怒火,问道。 “那个下贱的女人,得寸进尺要我赎她,娶她,不然就将我杀红砚一事公告天下。她竟然要我娶她,就她,有什么资格和娉儿一样成为我的妻妾?” “娉儿死了。”楼陵狠毒地提醒慕锦笙这个事实。 果然慕锦笙脸色大变,吼道:“她没死!!” “她已经死了。” “没有没有没有!!!那个男人说娉儿只是睡着了!!只要有和她同月同日同一个时辰同一个生肖的人给她阳气,她就能借着那人的身体醒来!” 楼陵面无表情地说:“这样的鬼话你都相信?”心念一转又道:“不会恰好红砚……” “没错,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但是他们生肖不同,这是最大的遗憾。不过还有更可恶的,她居然说娉儿是尸体,她居然这样侮辱娉儿!”男人疯狂地大喊,又突然沉静了,嘿嘿地笑:“不过没关系,现在她已经不在了,我也不需要她了……鸿渡,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你和娉儿的生辰竟然是一样的?” 楼陵一愣,难怪……就在这白驹过隙的一个瞬息楼陵眼睛余光看到一闪而过的闪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飞洒如散落的凤凰花般艳红的血。 “不!!!”那是谁的喊声?又哪来的温热血液? 如果我死了,请不要在我坟前哭,让我决绝地转身离开。 楼陵单手扼住了慕锦笙的脖颈,另一手狠狠得一拳落在他的腹部,染开嫣红。 流血的是因为握得太紧而被指甲插破的掌心。 脖颈上的手,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陵!!” 谁的呼唤?楼陵听不见。眼前一片血色,只有这个该死千万遍的人。 “快!拉住楼陵,别让他做傻事!” 周围一切突然暗下来了。 鸿渡,你在吗? 陵,我在。 那就好…… 14乱章 陵,不要离开我…… 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你的。 不!!! 楼陵猛地坐起来,残留在脑海中最后的血红色,让他紧紧抱住头。 “陵。”一双手温柔地拥住他:“没事了没事了。” 楼陵靠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动,不说话。 这不是那个人的味道…… “来,把这药喝了。”孙斯见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放到楼陵唇边,被粗暴地打翻。 “严鸿渡呢?”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抱着他的楚江开呆了一呆,张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告诉我,严鸿渡呢?”楼陵揪住楚江开的衣襟,那神情已经不是悲伤能形容的了。 楚江开看了楼陵一会,才道:“……他没事。” “不可能,不可能的……”揪住衣领的手慢慢松下来了,捂住脸,没有哭,只是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 孙斯见用眼神示意楚江开打晕楼陵,楚江开也照做,点了楼陵颈后睡穴。 “真的不打算让他见严鸿渡?”孙斯见问楚江开。 楚江开微微叹息一声:“那是严鸿渡的意思。” “……” 是夜。沉寂如深潭之水。 一人披着月色而来,他推开屋子的门,发现里面没有点灯,进屋的时候,却看到那人坐在床边,似乎是在等待谁。 “你终于来了。”楼陵开口,他的声音很平静。 严鸿渡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关门。 屋内顿时昏暗下来,楼陵始终看不到严鸿渡的表情,他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严鸿渡走到床边,抚摸楼陵的脸,道:“永远见不到?这叫我如何舍得?” “如果舍不得,为什么还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楼陵低声吼着,声音中充满不可抑止的愤怒。 “抱歉,我……”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严鸿渡的话,楼陵颤抖着说:“如果你有什么意外,那活着对我来说还有意义吗……”他无力地将头埋入锦被中。 “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严鸿渡叹息般地说,那时候他想到的只有楼陵有危险,便什么都顾不上,扑上去挡下刀锋。不过话语之中的另一层意思让严鸿渡似乎没有理解透彻。 “其实你就是个笨蛋。”忍不住,楼陵抱住严鸿渡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胸口。 “遇见你,一直都是。”严鸿渡轻抚楼陵的头发,道。 片刻沉默,楼陵抬起头,问道;“你的伤?” 严鸿渡以拇指摩挲楼陵的下唇,说:“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楼陵什么都不再说了。 “陪我睡吧。” 这确实只是字面上的那样纯洁的意思,两人同床共枕,和衣而卧。 一夜安稳无梦,次日醒来时候,严鸿渡已经离开了。 得知严鸿渡没有大碍的楼陵也恢复了精神,大清早就起来往牢房去了。 慕锦笙是楼陵看过最为淡定的犯人,即使看到差点把他掐死的楼陵,也一样面不改色地站着。 “楼阁主,你没死真的是太可惜了。” 楼陵不理会他挑衅般的话,道:“是谁给你冰元和告诉你娉儿能复活的?”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慕锦笙歪头看楼陵,眼神重带着一点轻蔑之色。 “姓沈的男人。” “你如何知道!”慕锦笙一惊,失态大喊。 好反应。楼陵打开折扇,慢悠悠道:“别忘了乾坤含闲阁什么最出名。”当然,楼陵现在说“姓沈的男人”,都是自己的猜测而以。 “哈,哈哈……楼阁主果然是名不虚传,什么都瞒不了你。”慕锦笙颓然坐在地上,道:“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如果不是你掐住我让我在快死的那一瞬清醒过来,恐怕我现在还沉浸在梦中。” 娉儿走得很惨,她的贞烈让她宁死也不甘受辱而咬舌自尽。 而那群丧心病狂的恶徒连死了的娉儿都不放过,在她身上划了无数刀。 看到娉儿的那一刻,慕锦笙几乎崩溃了。 而沈,就如同神祗一般出现,他只是手在娉儿脸上附过,娉儿的脸马上变得像从前那样美丽无暇。 只要找到与娉儿同月同日同时同一个生肖的人就能使娉儿在那个人身上重生。 慕锦笙深信,娉儿只是睡着了而已。 遇见红砚是意外,而严鸿渡的生辰,却是沈告诉他的。 楼陵听到这里,火气腾地一下冒起来。慕锦笙是伤了严鸿渡的人,而沈却是背后操纵的黑手,他强压着怒气,道:“那沈人在何处? “我不是在这里吗?”鬼魅一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楼陵猛回头,看到一身蓝衣的沈双腿相交坐在一个处罚犯人用的十字型木架上。 “你什么时候……” “我一直都在啊。”沈说得很轻松,楼陵却顿生紧张,虽然他现在卸下了护身罡气,但是武功造诣不凡的他,在这样近的距离内是不可能发现不了沈的, 他到底是人是鬼?! “啧,地牢中永远都充满了各种生灵和死灵的怨气。”他像在驱逐什么昆虫一样挥挥手,然后从架子上跳下来,不过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沈大夫,娉儿的事情……”慕锦笙话还没有说完,沈已经出手了,他只是衣袖轻轻一挥,一阵蓝色的烟雾袭向慕锦笙,在楼陵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慕锦笙已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楼陵怒吼道。 “只是随手解决一个无知小辈……”发现楼陵怒气冲冲的样子,沈笑了,道:“怎么?心疼?生气了?” 他掠至楼陵身前,捏起他的下巴,“这张脸顶多三分像你娘亲,个性却和楼沐像十成十。那么的,讨人厌。” 楼陵闻言一震,这家伙认识他的娘亲?那楼沐是……他的父亲? “你看你……这样子都不像你娘亲了,要笑。”沈的手轻抚楼陵的唇,表情沉醉,似乎是透过他在看某人。 “你认识我娘亲?”楼陵忍着被碰触的不悦,试探性发问。 沈凄然一笑,道:“岂止认识……”话语中有难以捉摸的感情。 楼陵心中疑惑加深了,沈看起来才过而立,比楼陵大个二三岁的光景,而他的口气却充满爱意。 “你永远不知道她有多美,连杀人的时候,也是美到让人屏息……”沈看着楼陵,突然吻了下去。 楼陵极力挣扎,却捉摸也挣不开,他心一横,手势变换,掌中凝聚起真气,正是绝学乾坤极吟掌,一掌拍向沈的腹部,这么近的距离被打到不死也要重伤。 果然沈被拍得连退几步,口中呕红。他捂住腹部,竟然还是笑了,“对不爱的人心狠手辣,这一点,你和她一模一样。” 楼陵皱起眉,冷冷道:“我是我,我娘亲是我娘亲。” “确实。不过……”沈的眼神变得深沉:“我不介意把你当成她的替代品。如果她在天有灵,一定会很开心的,哈哈哈……”沈笑着消失在一片烟雾中,楼陵只觉得恶寒无比。 慕锦笙被沈毒杀,案情也大致清楚,后来清醒的红砚说了阿碧在她的药中下毒毒杀她,与慕锦笙供词相符。 娉儿的尸体在楼陵的要求下与慕锦笙同葬。当她的尸首抬出船舱后开始腐烂,她的脸上一层药膏也随之融化,露出她本来被恶徒用刀划得惨不忍睹的真面目。 沈用一个小小的把戏,欺骗了慕锦笙,间接害死段海银,阿碧,与慕锦笙本人。而存活的受害者红砚,借死之名跳出红尘俗世之外,落发为尼,长伴青灯古佛。 而另一个受害者严鸿渡,却不知道去了何处,连楼陵也完全失去他的消息。 十斛珠完 1酒醉 窗外开始落叶了。 楼陵半倚着软枕,衣衫不整,未梳的长发披散在锦塌上,半眯着眼睛,看起来像只慵懒的猫。身前矮脚桌上摆放着一壶酒,一盘残局。 一片枯叶乘着风,落到楼陵怀中。 “已经入秋了……” 楼陵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自从那日之后,楼陵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见到严鸿渡了。 而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楼陵喝掉了几十坛的酒,醉了就睡,睡醒了继续醉,谁劝都没用。 “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的夏末,短短半个月,重阳快到了。而你却仍然不知所踪……这么断的时间,季节都能有这样明显的变化,何况是人心……” 楚江开很轻地推开门,看见楼陵趴在软榻上睡着了,偶尔的梦呓流露他的想念 。 连睡着眉头都紧紧地皱着,楚江开为楼陵揉揉眉心,却怎么也揉不散那团抑郁。 “鸿渡……”听到楼陵的呼唤,楚江开无奈地叹息。见与不见,真是个矛盾的而艰难的选择。 如果楼陵知道为什么严鸿渡对他避而不见,恐怕事情会更复杂。 回想起他差点杀了慕锦笙的时候,楚江开所看到的楼陵,简直就是地狱来的修罗,全身散发着强烈的煞气,对慕锦笙更是毫不留情,幸好及时被阻止了,才没有铸下杀人的大错。 什么时候陷得那么深的?就像他自己一样,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尽管那个表面看起来十分冷漠的人并不知道。 楼陵突然睁开眼,楚江开被吓了一跳。 楼陵坐起身,身上衣物随之滑落,他看起来精神极差。 “陵?”楚江开轻叫他一声,只得到不冷不热的一声“嗯?” “不要再喝酒了。”楚江开耐着心,道:“如果鸿渡知道了……” “哈,他知道……我巴不得他快点知道!”楼陵恶狠狠地说,顺手拿过酒壶,对着壶嘴直接灌了一口。 楚江开欲说什么,看到楼陵的模样,知道他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叩叩叩”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而后门被打开,进来的是楼陵是侍婢月季。 “楚大人。”月季恭恭敬敬地做了个万福,道:“府衙那边的人来说有急事,请大人回去。” 楚江开看了一眼楼陵,他没有任何反应,楚江开道:“那我先走了。” “不送。”楼陵晃着酒壶,唇边一抹暧昧的微笑:“把门也带上。” 楚江开走出门口转身关门时,看到楼陵拥住月季,瞬间明白了刚刚那个微笑的含义。 楼陵放开拥住月季纤腰的手,道:“抱歉……” 月季只是微微笑,表示没什么,又道:“阁主,你怎么知道楚大人知道严老板的行踪?” “认识他们太久了,一点小手段岂能瞒住我?”楼陵将酒杯满上。月季伸手将酒杯拿走。 “阁主,演戏归演戏,酒你是不能多喝。” 楼陵顿时无语,怎么一个个都那么会管他? 月季捂嘴偷笑,道:“阁主,月季先告退了。” 楼陵挥挥手,月季走的同时把酒也全部收走,留下楼陵无语问苍天。 2曲调 楚江开心烦意乱地走在路上,矛盾着是否该将刚刚看到的事情告诉好友,但是……还是叫他早点回来吧。 不知不觉,走到滨洲府衙,看到门口台阶上,坐着一个扎着冲天辫,约莫四五岁的小孩,他手里捧着个大梨子。 楚江开走过去,小孩昂首看他。 “小娃娃,你从哪里来的?”楚叔叔笑得很温柔,楚叔叔笑得很像骗子…… 小孩指着他的鼻子,说:“我娘说了,不能和不认识的人说话。” 楚江开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奶声奶气地说:“我叫念儿。” 楚江开说:“小念啊,你可以叫我楚叔叔。你看,这样我们不就认识了吗?” “……”小孩似乎没有想到楚江开会这样说,把梨子往楚江开手里一塞,一溜烟跑进滨洲府衙。 “哎?”望着他的背影,楚大人疑惑了,记得滨洲府衙的府尹好像还没有成婚吧? 楚大人慢慢走进府衙,看到孙斯见站在门口等他。 一看到他,孙大夫第一句话居然是:“大人,你在哪里惹的风流债?” 天地良心啊!楚江开自认为人正直无比,又不是严鸿渡,他道:“说什么胡话!” “……”孙斯见似乎在想什么,尔后道:“我印象中的楚大人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可是,大人啊,人娘俩都找上门来了。” “哈?” 谁来告诉他,他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设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来了一群人,自称你娘子岳母大舅子小姨子,该哭还是该笑?而楚江开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岳母大人亲切地上前握住女婿的手:“贤婿,我们可找到你了!” “这这这……”楚江开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妹夫,你太狠了,发达了也没有来接妹妹……”大舅子本是怒颜相对,瞬间又变得无比谄媚:“不过现在也一样,你赶紧和妹妹把婚事办一办!” “这是爹爹临终的心愿啊,妹夫,你千万不能叫老爷子失望。”旁边一女人也帮腔说道。 “姑爷,您看看您儿子,念孙少爷快叫爹亲。” 楚大人听得满头大汗,转眼看到方才坐在府衙门口那个小娃娃,这是……他儿子?他儿子? “念孙少爷五岁了,这是第一次看到他爹亲呢。” 五岁?爹亲? 楚大人两眼一抹黑,一干二脆昏倒了。 “楚大人楚大人……” 楚江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孙斯见孙大夫就站在旁边,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斯见,我刚刚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梦见我居然有了一个不知打哪来的娘子儿子丈母娘……” 孙斯见同情地看了楚江开一眼,退后一步捂住耳朵,然后说:“你不是在做梦,他们人在外面。” “什么!!!!” 楚大人头很痛,称病不见任何人,让人安排那群人先住进第一楼,过两天再做打算。这边安排妥当,他便去了仵作房,整个滨洲府衙除了长年上锁的别园,可能就属仵作房最为清幽安静。 走近了,听见里面传来如高山流水般的琴音。 楚大人放慢了脚步,走了几步,里面的琴音却停了。 “楚大人,鬼鬼祟祟可不似你的作风。” 楚江开苦着一张脸出现在何人觉面前。何人觉盘腿而坐,腿上放着一把琴,泠泠七弦,摧人心肝。 “何仵作好雅兴……”楚江开道,然后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十分凄凉。 何人觉倒也配合,问:“发生了什么事?” 楚江开倒豆子似一股脑门都讲给何人觉听,“我天晓得他们是谁啊……” “你在哪里惹的风流债?”何人觉与孙斯见不愧为师兄弟,连问的话都一模一样,让楚江开欲哭无泪,“我真的不认识他们!” “你五年前在哪里做了什么事情,不会连这个也忘记吧?”何人觉有心无心地拨着琴弦,听是有调,又似无调。 “五年前?五年前我刚来滨洲任职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啊!!”楚江开一声惊喊,“我想起来了!” 何人觉手中的弦跟着这声惊喊一起断了,划伤了何人觉的手,血啪嗒一声滴在古色的琴身上,显得无比妖娆。 “你没事吧?”何人觉是没什么反应,楚江开倒一脸紧张拉住何人觉的手检查伤势。何人觉抽回手,道:“无碍。” “……没事就好。”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沉默得有点尴尬,楚江开看来看去,目光落到到何人觉的琴上,问:“这琴有名字吗?” 何人觉点点头,将琴翻过来,琴腹上刻着泠音盈弦。楚江开倒抽一口冷气,道:“雷家的泠音盈弦?”连对乐理不甚明白的楚江开都听过的琴,自然是名家名品。 何人觉点点头,末了加上一句:“仿制的。” “……”楚江开道:“自己仿制的?” 何人觉点点头。 楚江开除了扶住自己的下巴已经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你儿子怎么办?”何人觉随意地问了一句。 楚江开愣了一愣,有些黯然道:“那不是我儿子,和我没关系。” “你方才不是说……” “我只是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家人,而不是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楚江开解释道。 何人觉忍不住笑出来,说:“我想楚大人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当然!”楚大人被夸一句就飘飘然了,道:“本官向来洁身自好,清清白白,从不是那种爱沾花惹草的男人!” “喝茶吧。”何人觉不知何时泡了茶,茶汤清澈。“这家人的事情,还得好生对付,免得落人口实。” “我知晓。”楚江开将茶饮尽,将茶杯放下,看何人觉修长的手指翻动着,烫杯的动作熟练,道:“何仵作怎么会来到滨洲的?” “十岁那年,来滨洲拜师学医。” “原来是哪里人氏?” “湄州。” “做了多少年仵作?” “十几年吧……忘了……” 水沸松涛,茶杯轻碰,对坐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头顶的四季兰偶尔飘落几片枯叶,风语如絮。 3莫家 翌日一大清早就有人来巧滨洲府尹的门。 楚江开迷迷糊糊爬起来开门,一打开,就看到一张浓眉大眼的脸,吓得哇一声连退几步,这才看清楚是昨天那小娃娃,他被一个中年男人抱在怀里,两手纠结地捏来捏去,似乎在踌躇着什么,突然又抬起头,水润的大眼盯着楚江开,说:“爹……爹亲……” 楚江开顿时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 念儿又乖巧乖巧地学大人作揖:“念儿给爹亲……请安。” 楚大人脸上已经换了千百种表情,唯独笑没有露出来。 年幼的念儿不知道,也不会知道他称之为爹亲的楚江开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他张开手,露出傻乎乎的笑,说:“爹亲……抱。”声音软软,十分可爱,楚江开也忍不住要伸手,不过,幸好他还是清醒的,如果抱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很清楚,他唯有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说:“我不是你爹亲!” 这个表情恰好叫刚刚来的莫家人看到了,不禁又是一阵长吁短叹,说什么不认他娘俩也就算了,居然还凶小孩子。 楚江开觉得自己现在置身于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那些人说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终于,楚大人在烦人的喧闹中爆发,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人被吓了一跳。而怕楚大人再次昏厥彩出现在此地的看热闹良民孙斯见孙大夫默默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在内心嚎叫着:可怜的桌子,平时受楼阁主摧残已经够可怜了,现在加个楚大人,唉,你们一路走好,大夫我节哀顺变。 他刚想完,桌子就发处一声细微的“啪嗒”然后裂成两半,在楚大人掌下光荣殉职。 众人被震慑住,房间中安静得连银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楚江开心里很满意很得意,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冷冷地说:“来人,带他们去花厅等候。” 楚江开换了衣服用了早膳才去花厅,莫家众人已然是等不及了,见到他来纷纷站起来,又被那一吓,不敢开口。楚江开坐上主座,马上有人送上茶了,他慢悠悠啜了几口,才道:“先告诉本官你们的身份吧。” 莫老太太欲开口,长子却说:“让我来。” 他走上前几步,道:“如大人知道的,我们一家本是潼湖人氏,今年逢旱灾,几万人被饿死,又闹起瘟疫。这人死的多,瘟疫蔓延的速度也快,不得已我们一家从家乡逃出来,也恰好终于打听到您的消息,于是……”看到楚江开脸色越来越黑,也不敢说下去了。 楚江开口气也不是太好,问:“你叫何名字?” “莫川流,这位是母亲莫李氏,大妹莫聆琴,二妹莫听笛。” 楚江开端详了一下一青衣一绿裳的两位年轻子,道:“是孪生姊妹?” “是的。” “那,孩子的母亲是哪一位?”楚江开不自然地说道。 “是大妹聆琴。”莫川流将莫聆琴推道楚江开面前。 楚江佯咳了一下,对莫聆琴道:“我记得到你们莫家借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吧?” 莫聆琴点点头,道:“回大人,是五年六个月十二天。” “哦。记得还满清楚的。”楚江开摸摸下巴道。 莫聆琴轻颤了一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因为一直思念所以……” “本官去莫家的时候,好像与莫小姐只有数面之缘吧?”楚江开努力回想当年的细节。 莫聆琴初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甚至不知道你有个孪生妹妹。”楚江开的眼睛很亮,莫聆琴向后退了一步,怯怯地说:“当时……当时小妹去了姨娘家。” “只见了几面,就两厢情愿,弄得珠胎暗结,有可能么?” 莫聆琴闻言,咬住下唇,一幅快哭了的样子。莫川流听不下去,出口道:“我妹妹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可以如此伤人?” 楚江开也意识道自己说过了,也便不说什么,默默看着莫聆琴。 莫聆琴确实长的好看,杏眼桃腮,樱唇不点自红,黑发如鸦羽,与莫听笛双双往那一站,胜似一卷仕女图。 不过,毕竟不是楚江开所钟情的类型,再漂亮也入不了他的眼。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楚江开道:“念儿出生都快五年了,为何现在才来找我?” 莫川流说:“这……我一直有请人打听你的消息,只是一直打听不到……” 楚江开道:“本官又没有去别处,五年来一直在滨洲任职,怎么会找不到?” 莫川流无言以对,悻悻走到一旁。 楚江开又逼问道:“又为何那么刚好,你家乡遭了旱灾瘟疫,就有人告诉你本官的下落。” “楚大人,这完全是巧合。”一直没开口的莫听笛说道。她与莫聆琴的羞涩完全不,话虽不长,却是铿锵有力。 楚江开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虽然感觉起来和看莫聆琴差不多,两张脸,他真的看不出有何不同之处, 却说在这时,闻得一声轻笑,一位玄衣青年走入,手持三十三道玉骨帛扇,另一手提着醉太白,不是楼陵是谁? 只见他也不客气,坐道楚江开身旁,将桌上茶杯满上酒,才看向莫家人,道:“这位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潼湖闹瘟疫,还有人专门跑去潼湖给你们带去江开的消息?” “是外出的生意人,因为瘟疫而回乡。”莫听笛面不改色,声音也不疾不徐。 “因为瘟疫而回乡?这还有点可能。”楼陵淡淡一笑:“聆琴小姐未婚便有孕的消息整个潼湖都知晓么?不然怎么一个在外奔波的生意人都知道?” 莫听笛被这样一问,顿时哑口无言。 楼陵喝了一杯醉太白,才道:“我一个大男人欺负姑娘家真是很抱歉,但是,江开我相信他,绝对非是那种爱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更不可能会是逃避责任的男人。” 莫家人不知道楼陵什么来头,即随意地与楚江开一同坐在主座,又直呼楚江开姓名,恐怕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楚江开感激地看了楼陵一眼,随后向莫家众人道:“本官先安排一处你们住下,再好好查明事实真相罢。” 4魑魅 几日相安无事,就在楚江开以为从此宁静的时候,莫家的管家莫明与莫家少奶奶却匆匆来报,莫家,闹鬼! 楚江开疑虑,他安排的住处是严鸿渡众多土地的其中一间宅院,位在滨洲南街,离滨洲的市集中心繁华的北大街不算远,也不算近,适合老人与小孩,而离滨洲府衙就真的有点远了。这样的安排,楚大人可谓用心良苦! 关于那件宅院,原来的主人是一个商人,发达了搬去大房子,严鸿渡就将它买下,房子不算荒废,内内外外也干净,不曾发生过什么离奇事件,莫家人一住入就说有鬼,未免太过巧合。 且听管家说,初入住,半夜就听见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住了二三日,莫大少爷的妻子张青青就在夜起时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张青青半夜突然醒来,听见门外是oo的声音,于是出门去看,却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中提着血红的灯笼,咧着嘴对她笑,她啊的一声跌坐在地上,待回过神来,哪还有那女人的影子,只有他丈夫被吵醒的黑脸。 这是第一次,第二次就在昨晚。被吓了一次后张青青开始拜佛,昨夜她在佛厅做完功课,往房间里走,又看到那女鬼,手中提着血红的灯笼,口中不知在念些什么。突然转过头来向她走近,吓得张青青一路奔回佛厅。 “幸好那女鬼并没有跟进来。”张青青说的时候脸色十分苍白,楚江开却想笑而不敢笑,女鬼还敢进佛厅? 楚江开只得安慰说:“你先回去,半夜不要出房间了,这事我会查清楚。” 怎么查?楚江开把问题推给楼陵,楼陵说:“夜探莫家。” 楚大人身为官员,又兼之莫家眼中的准女婿,一不小心被发现那就不仅仅是名誉的问题了。 楼陵自告奋勇,亲自前去,虽然楚江开不放心,但在楼陵的坚持下,还是让他去了。 三更,下弦月,乌啼风飒。 楼陵坐在莫家的屋顶上,独自斟酒,手中的“铮”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如果月季看到了肯定又要收了。抬头看向夜空,恰好一朵乌云遮住了弦月,楼陵起身将折扇插在腰间,悄无声息自屋顶跳下,借着夜色隐藏住自己的行踪。他不知道,还有另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此行一无所获,本来嘛,若真的是什么魑魅魍魉,要见是得有缘分的,若是人扮的,兴许人家只想吓吓张青青,现在张青青躲在房间里大门都不敢跨出一步,那那女鬼还出来做什么?于是他从莫家出来。 南街不比北大街,在这个时候,基本人都睡去了,除了偶尔几声犬吠,就只剩下秋风卷落叶的沙沙声。 楼陵提着酒时不时灌上一大口。 其实他对酒,虽然平时也好小饮两杯,也就两杯,而不似现在一般豪饮,甚至是有了几分醉意,走路也歪歪斜斜的。 走着走着,一不小心撞到夜归的人。 很不巧,对方有好几个人不说,这些人还是滨洲有名的地痞流氓,也是满身酒气,还夹带脂粉香,估计是刚从娼馆里出来。 楼陵并没有在意,想往前走,却被其中一个扯住,那人喝道:“撞了人还想走?” 楼陵抬起头,双眼因醉意而微眯,一脸莫名其妙。 本来这没什么,只不过楼陵本来生相就是极俊,此时被酒一渲染,脸颊微红。其中一个好事的凑过来,以为他是害羞,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说:“撞人怎么也得先陪声不是?” 楼陵不想搭理这群人想挣开却被另一个人扣住肩膀,那人说:“小子倒是长得不错,怎么样?陪爷们喝酒”说完手就要不规矩。他的手刚动,却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再看他的手,只剩下手腕,整个手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退了两步,难以置信。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手怎么就没有了。一旁的楼陵却看得一清二楚,在夜色的掩护下的黑衣人,手中持着一把匕首,匕首准确无误又急如迅雷地由手腕关节斩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做完后又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暗夜中一个人缓缓走来,人未至话语已经先传过来,他说:“我的人你们也敢肖想?真是不想活了。”语气冰冷宛如刚刚利刃的光芒。 听到熟悉的声音,楼陵的酒立即醒了大半,随即举起手中酒瓶,狠狠摔向来人的方向,酒瓶落在那人身旁,碎了一地。 “陵,你要谋杀亲夫啊!”与刚刚完全不同哀嚎。 来者确实是消失了大半个月的严鸿渡严大老板,只见他三步并做两快速走到楼陵前面用力抱住他。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被几个从黑夜中冒出来的暗卫打晕了一个个拖到滨洲府衙门口“自首”。 南街又安静起来了。 “我好想你……”严鸿渡在楼陵耳边说,接着是狂风暴雨一样激烈的吻。 因为太过于沉醉,他没有发现楼陵的表情,没有看到他眼中怒意滔天,也没有看到他紧紧握住的拳头。 待到一吻罢,听到楼陵冷到足够冻死严鸿渡的话:“终于舍得回来了?” “其实我……” “我那么不值得信任吗?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唯有我不知道。”楼陵闭上眼,不愿意看到严鸿渡。 严鸿渡连忙赔不是:“我也是不想让你担心……” “哈……”楼陵嘲讽的一笑道:“很好的借口,可事实我担心了整半个多月,每天借着醉酒来消除不安感。” 严鸿渡抚慰地轻拍他的背,说:“我们先回去吧。” 楼陵没有反对,由着严鸿渡带他回去。虽然他一路上情绪不太稳定,偶尔闹闹脾气严鸿渡费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将楼陵带到乾坤含闲阁,顺便交代月季去睡觉不用来了。 严鸿渡让楼陵坐好,给他泡了杯茶,哪知他看都不看将茶杯摔到地上。 严鸿渡倒好脾气,好声好气道:“陵,你醉了。” 楼陵每次醉酒就变得乖张暴戾,倘若是平时的他,怎么说得出口那些话。 “你才醉了!”楼陵拍桌而起。 严鸿渡身上将他一拉,带到自己怀里,对他说:“看着我。” 四目相对,熟悉的场景,上次也是这样。 当是现在有些不同了,细微的差异,楼陵双手捧住严鸿渡的脸很仔细地看,脸上表情由愤怒,疑虑,变得惊愕,难以置信,再到愤怒,他的醉意也完全醒了。 “你……”楼陵的声音有点颤抖,他看到了,却还需要严鸿渡的肯定。 严鸿渡说:“是。” 楼陵瞬间觉得一阵晕眩:“为什么……” “刚好……恰巧……” 楼陵紧紧抱住严鸿渡,无法言语。 在严鸿渡的右边脸颊有道新月型的疤痕,一直延续至眼角,甚至更长…… “我恨我为什么没有快一步杀了慕锦笙……” 5重阳 九月初九,时逢重阳。 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滨洲靠海,无高山峻岭,唯有城郊有一丘陵山脉,名为凤栖山。凤栖山虽然不高,却长,连绵的山脉自滨洲东南部延伸道西北部,半个滨洲被包围在其中。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位算命先生来到滨洲,看到山时,对着三拜了三拜,说这里会出一位皇后,这山也跟着改名为凤栖山。后来贺朝开国的太祖皇帝打江山落难的时候,在这座山被一庄氏女子所搭救,这名女子就是贺朝第一任皇后。 重阳登高是自古就有的习俗,头插茱萸,带上菊花酒,一家人登高远望,看满山尽秋红,也是一种享受。 当然,重阳也是一家团圆的佳期。有诗云: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因此,莫家邀请了楚大人一同登高。 楚大人惶恐不已连忙拉上仵作大夫若干人作陪。 九月的凤栖山满山黄叶,并不好看。不过仍然满山是登高的人。 楚大人身后跟着若干衙役,而左右边分别是孙大夫与何仵作师兄弟两。 这样的阵丈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隔绝莫家人的骚扰!当然,这是楚大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莫家人就在离他五丈远的地方远远地看着,最可怜的就数楚念,据说是楚大人的儿子的楚念,被莫管家抱着,水灵灵的大眼却直盯着楚大人看,嘴巴扁着,满是委屈。他太小,不明白既然那人是他爹亲,为什么不抱抱他。 这诡异的队伍慢慢走上山头。 站在山顶,楚江开不由深深地吸一口气,看着他的滨洲,虽然再过半年,他就不一定属于这里了。感叹一生似乎尽是在漂泊,从小就被称作神童,三岁便会识字背书,五岁将四书五经背得个滚瓜烂熟,昔年曹植七岁便会作诗,而楚江开七岁便会写词。那知九岁父母便双双亡故,留下他一人孤苦无依,幸好遇见个好心的教书先生,见他字写得好,留他下来抄书,给他三顿温饱,又教他习武。就这样边帮忙抄书边习得知识。十三岁考得解元,再考会试却落榜了。幸好他楚江开不是一遇见挫折就退缩的人,三年后再考会试,得了会元,满心想在大殿上一展文才,博得连中三元,却只被点了个探花。可见摸清皇上的喜好也是很重要的。然后被调来滨洲,本是三年便可回京,三年,贺朝风云变改,哪里顾得上他,于是再连任三年,而今年,正是第三年。 何人觉侧首看着楚江开背手而立,眼前是滨洲,眼中有着迷惘与不舍。 不舍的是什么。何人觉试着去猜测,是滨洲的子民,是两位生死相交的挚友,还是那……高山流水? 何人觉将席地而坐,叫人拿过泠音盈弦。断弦早已续上,十指飞舞便成天籁。 楚江开听到琴声回头看他低眉信手。 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开!” 喊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楚江开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是严鸿渡与楼陵,月季提着食盒,与楼晨一同走在后面。楚江开有些惊讶,什么时候……楼陵看起来心情不佳,鸿渡右眼失明这件事情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不过严鸿渡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看看楚江开又看看旁边莫管家手中的楚念,道:“江开,你儿子?” “不是。”很干脆,眼角看到念儿的嘴角越来越向下弯,楚江开难免有些无奈,孩子是无辜的,可是,事实他确实不是念儿的父亲。 “那他母亲呢?” 楚江开示意站在更远处临山崖的一块大石头上的两个女子就是莫聆琴与莫听笛姊妹。 严鸿渡咋舌:“两个?楚大人好艳福!” 楚江开没什么心情玩笑,道:“一个就受不了了还两个?那帮我准备后事还快点。” “哈……” 这边几个人相互调侃,没注意道莫聆琴与莫听笛,当然也不知道有几个登徒子向她们靠近。 待听到一声尖叫,已然太晚。 几个大男人将两位弱女子围在崖边,再退半步就是悬崖。 楚大人刚喊一声住手,就看到一个身着锦衣的公子出手了。事情很快得到解决,这个时候却发现姊妹俩其中一个腿一软,倒了下去。 后面是悬崖。 楚江开 开马上提气掠去。但是有一个人比他更快。伸手一捞再借崖边凸起的一块石头,将人带了上来。 莫家其他人连忙围上。 莫川流连忙问:“听笛你无恙吧?” 却听有人道:“她是聆琴。” “啊?”莫川流凝神一看说话的人,惊喜地叫出声:“这不是佟颖吗?你怎么在这?” 谢佟颖是莫家老太太妹妹的儿子,年方二十四,风流倜傥,还是皇上御笔钦点的探花郎。 娶了前宰相的女儿,又是礼部郎中。虽然不是楚大人的直隶上司,却是比七品楚大人大上一点,官居五品,楚大人见了他,不得不作揖喊一声“谢大人。” 莫川流是这样对谢佟颖介绍楚江开的,“这位是聆琴的准夫婿,滨洲府尹楚江开楚大人。” 楚江开笑得很僵硬,说:“没有这回事,莫公子莫拿我寻开心。” 在一边冷眼旁观的楼陵看到谢佟颖眼中闪着不同的光芒。 谢佟颖又指着念儿,问:“这个是……?” “聆琴的孩子,叫楚念,今年五岁了。” 谢佟颖看看孩子,又看看莫聆琴,笑道:“恭喜你,聆琴。念,是个好名字。” 莫聆琴只含首,说:“多谢表兄。” 简单的两句话,楼陵细细斟酌其中奇怪的地方。 有点怪,可是怪在哪里? “来,舅舅抱。”谢佟颖说着,从管家莫明手中接过楚念,将他高高举起,逗得楚念咯咯直笑。 “小孩子很可爱对不对?”严鸿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楼陵身边,从后面抱着他咬耳朵。 “一点也不。”楼陵挣开他的怀抱,淡淡地说,严鸿渡看不穿楼陵在想什么。 “表兄怎么来到滨洲?” 谢佟颖道:“与我夫人来滨洲拜访老丈人。你们怎么也来了?” 莫川流叹口气大致说了缘由。谢佟颖倒是又笑了,说:“楚大人,我们成亲家了。” 楚江开陪着苦笑:“这事情不是谢大人所想那样!” “哦?哪是如何?”谢佟颖敛了笑,说:“你若负了聆琴,本官可不会饶你!” 楚大人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哑巴吃黄连,什么叫哭笑不得,什么叫风中凌乱。 老子连承诺都不曾给过莫聆琴哪里来的负心啊!! 严老板用力拍下楚大人的肩膀,似乎在默默地说:“兄弟,节哀顺变。” 6失踪 清晨,又是清晨。 吵嚷,又是吵嚷! 楚大人蒙紧被单,嘴里念着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重阳节的噩梦让楚大人已经整整失眠三天三夜。 他不想再看到莫家人以及莫家相关的人。 “咚!” 什么声音!!楚大人猛坐起来,看到房间的门摇了摇,轰然倒下。门前是红衫风流的楼阁主。 楚大人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终于抵抗不住,又往床上一倒,嘴里念叨着:“陵,你穿那么红,是终于决定嫁给鸿渡了吗?” “……楚江开你睡傻了吗?”楼阁主气势汹汹走到床边,坐定了,看着楚大人。 楚大人扯了扯被子,说:“你让我睡吧,我三天三夜没敢合眼了,一睡着,满脑子是那个姓谢的!” 楼陵想笑,还是忍住了,换上张严肃的脸,说:“四天的时间,已经有四户人家来说家里的男人失踪了。” “那我得小心点了。” 听到楚江开的话,楼陵的脸抽搐了一下。 “赶紧起来吧!”楼陵伸手去拉被子。 堂下跪着几个人,分别是陈氏,尤氏,刘氏以及一位老太太。 楚大人对着那写得密密麻麻八股不像八股,诗词不像诗词的状词昏昏欲睡,站在一旁的楼阁主咳了一声。 楚大人楚大人强打起精神来,说:“把案发经过说来听听。从陈氏开始” 陈氏抽出条小手巾,第一声就是“我苦啊……” 楚大人托住头的手一滑,下巴磕到桌子。 楼阁主平静无波地说:“不用哭了,你慢慢说。” “哦……”陈氏收起小手巾。 楚大人看到楼阁主不着痕迹地拿掉了塞在耳朵里的棉花。 陈氏:“那天晚上,我丈夫陈伍去向东家吃九月九的酒宴,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了。我去过东家问过,他们说陈伍吃完酒就醉醺醺走回去了。可现在都第四天了,还是不见回来!” 尤氏:“就在初十那晚,我让老尤去打酱油,谁知道他人没回来也就算了,连酱油都没买回来!” 刘氏:“我们刘大平时没事爱好,就是好玩玩牌九就在两天前的晚上,他出去和朋友打牌,打到日落都不见回来,我去他朋友家找,却说是早回来了……” 老太太:“也是前天我家旺财和风雅出去溜达,风雅回来了,旺财却一去不回……” 楼陵听罢,道:“老太太,你家的狗丢失,也许去狗肉店找会比较好吧?” 老太太瞪圆了眼,“谁是狗谁是狗!我儿子旺财刚满二十,长得是顶顶的英俊!你居然说他是狗!” 楼陵擦擦冷汗,不敢再妄加猜测,问道:“那风雅是……?” “风雅是我养了两年的黑狗!” “……”楼阁主吐了一口气,决定把黑狗风雅忘掉,他转而对楚江开说:“大人,这些人都是弱冠到而立的青年,如今莫名失踪四人,显然是有蹊跷。 楚大人点点头,问:“楼阁主有何看法?” 楼陵道:“失踪的都是些汉子,我倒是想到了去年玄虚子的案件。” 楚江开道:“现今只有派人下去寻找以及加强夜巡。” “我也与鸿渡去查探查探。”楼陵如此说,楚江开注意到他微微向下弯的唇角。 严府的朱漆大门敞开着。 楼陵犹豫了一下,慢慢拾级而上。 他刚进门,一个下人马上走上来,说:“楼阁主,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原先严家下人都是叫他楼公子的,后来楼陵离开严家,建了乾坤含闲阁,于是严家下人纷纷改口作楼阁主。 严鸿渡在花园里浇花,很是细心。楼陵站在廊上远远地看着,也不说话。直到严鸿渡浇好花抬起头,才看到他。严鸿渡立即换上笑脸,说:“陵你来了。” 楼陵看到他眼角的伤痕,不免又是一阵揪心,却不得不笑笑,点点头。 严鸿渡绕了一圈,从花园走到廊上,见楼陵还在看着花园,于是走近了,从后头将人揽住,问道:“在看什么?” 他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严鸿渡含住他的耳垂,轻咬了一口,手伸入衣襟,意外地听到一声压抑的低吟,以及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 “陵,给我吧。”严鸿渡在楼陵耳边说。楼陵犹豫了一下,终是点头。 严鸿渡停止了调戏的动作,闭上眼,说:“你在内疚吗?” “没。” “我的那个倔强又骄傲的楼陵去哪里了……”渡在他发间磨蹭。 听到宛若叹息般的话语,楼陵握紧了拳头,“如果倔强与骄傲能换回你的右眼,我会毫不犹豫地与之交换。” “不过是一只右眼。幸好只是一只右眼,我才不会不能到你。别折磨自己。倘若你是因为愧疚才和我在一起,那我,不要也罢。”严鸿渡说完,轻推开楼陵:“雄鹰该是翱翔于天际的,而不是被束缚在牢笼里。” 楼陵错愕地回头看他。 雄鹰该是翱翔于天际的,而不是被束缚在牢笼里。 唇边勾出一抹笑,楼陵攀住严鸿渡的脖子吻住他。 我愿做你一个人的雄鹰。 待两位肉麻完,已经是饷午,严鸿渡留了楼陵吃午膳。 下人们拿上来,一样一样点菜:“楼阁主喜欢的清蒸鲈鱼,楼阁主喜欢的香酥鸡肘。楼阁主喜欢的麻婆豆腐,楼阁主喜欢的红烧牛肉……” 楼陵看着满桌子的菜,突然有点没胃口。 吃饭的时候,严鸿渡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来找我做什么?” 楼陵放下银箸,认真的说:“四天,出了四起失踪的案件,失踪者都是二十到三十岁的青年。” 他将事情与妇人们的供词大致说给严鸿渡听。 “除了年纪外的共通点,他们都是住在滨洲以南的位置。” 严鸿渡静静喝了口汤,然后才道:“我想借那只叫风雅的黑狗。” “嗯?”楼陵瞬间恍然大悟,“你是想……这确实是个好方法。”他又笑道:“我都只注意它的名字了。” 严鸿渡静静地看着他笑,看得楼陵莫名其妙。严鸿渡说:“陵,你笑起来真好看。” 楼陵挑挑眉:“我怎么样都好看。” 严鸿渡凑近了,在他耳边悄声说:“你情不自禁的时候最好看。”一句话惹得楼阁主丢过来个白眼。 话说了一半,一个下人匆匆来报,说是楚大人有急事要两位马上过去。 7陈伍 楚江开在城南的天后宫旁等着。 楼陵和严鸿渡来了,听见有妇人哭得天昏地暗,便知事情不对了。走近了,见地上有具男尸,何人觉半跪着检验尸体,一边在哭着的人是陈氏。 楼陵猜测死者是陈伍,他蹲下看尸首。 “陈氏认过尸体了,是陈伍没错。”楚江开道。 陈伍表情甚是可怖,双脚曲起,双手揪着衣襟,目凸口阔,口水横流,身上的短衣有些破烂。 何人觉虽不曾抬头,却知道楼陵来了,道:“死者死因尚不明朗,死亡的时间是今天凌晨寅时。” 尸体被越早发现,死亡的时间就越容易推测。 “寅时?”楼陵环视四周,道:“这里是天后宫,清早来烧香的人亦是不少,难道没有人发现?” “大约是没有走到这里来。而发现尸体的人,确实是来烧香的妇人。”楚江开解释到。 “哦。”片刻,楼陵又问:“发现尸体的人呢?” 楚江开颇无奈地叹口气,道:“她受了惊吓,什么都问不出来。” “……”楼陵起身巡视周遭环境。 滨洲靠着海,靠海的地方多是信奉天后圣母……她庇佑出海的船只,让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平安。而天后宫自是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每日也香火鼎盛,清早傍晚都有香客例行烧香祈福。 而天后宫四周除了前方大块铺了石板的空地外,周围其它地方都是杂草丛生,若是要藏尸不也不不行。也因为都是杂草,所以也找不出脚印之类的痕迹。周遭也没有打斗的迹象,看这情形,又是一桩让人头昏脑胀的迷案。 “现下也只能将尸首抬回去,查出死亡的原因。至这里是否是死亡的现场,还有待勘察。”楼陵下了断语,楚江开也认同地点头。 “你们先行回去,我与陵留在这里,有什么消息再来告之。”严鸿渡如是说。 楚江开与一干衙役回转滨洲府衙,四周顿时静了许多。 楼陵站在着,手中的扇摇得有些焦躁。陈伍只是一个老实的农户,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却无端在天后庙旁暴毙。从陈家到他的东家家并不经过天后庙,到底他来此地做什么? “陵,你来看。”严鸿渡的声音打断了楼陵的思维,他抬眼看严鸿渡站在远些的草丛中,不知是看到何物。楼陵走了过去,见那草丛中有只草鞋,草鞋上沾满土。 “嗯……被遗漏掉的证物么?”楼陵看那鞋子,编工倒是不错,也没有断裂的痕迹。周围的草丛杂乱以及碾压过的痕迹。 “要怎么样才会连鞋子都顾不上呢?”严鸿渡似是自言自语。 楼陵起身拍拍身上挂到的枯草:“危在旦夕,或者……被怪物追赶。” “什么样的怪物能让一个七尺汉子怕成这样?” 楼陵抬头看那华丽中透出威严的天后宫,道:“你严家年年拿钱出来整修天后宫,还不明了吗?百姓信奉神明,也就承认了鬼怪的存在。陈伍的表情惊恐异常,从鞋子的位置到他倒下的位置,显示处他确实是向天后宫跑来,只有天后娘娘才能庇佑他……”楼陵顿了顿,话锋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以。” “你这猜测也够犀利的。”严鸿渡笑道,招来一个下人让他将草鞋送去滨洲府衙,转而又对楼陵说:“我们去找风雅吧!” 楼陵呆了呆,才想起风雅是只狗的名字。 楼陵看着眼前流着口水歪头看他们的大黑狗有些无力。 严鸿渡蹲下去逗它:“风雅风雅,来骨头给你吃。” “它真的能帮我们找到旺财公子吗?”楼陵小心翼翼地提出疑问。 慕容老太太信心十足地说:“这肯定!” 风雅停在一家宅院前,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家旺财一定在里面!!”老太太激动不已,看样子是要冲进去。 严鸿渡赶紧拦住她,说:“剩下的交给我们便可,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罢。”然后连请带推带她离开,还挑着空隙与楼陵挤眉弄眼,示意他等他回来。 但是楼陵向来不是那样好耐心的人,眼看着日头慢慢沉落山下,乌鸦啼叫着归巢,楼陵也等不住,寻一僻静处,提气跳上屋顶。藏身于树枝之间,顺手揭开一块瓦,他所在的地方是厅堂,没什么人出入,楼陵觉得甚无聊,干脆闭眼打了个小盹。 楼陵是被吵醒的,厅堂里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将他惊醒。楼陵细看屋中情况,原来是张青青与莫家姐妹其中一个吵了起来。 “莫聆琴你这个未婚先孕的贱人!!”张青青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莫聆琴怒骂,。 莫聆琴也不甘示弱地回敬:“恶妇,你不要欺人太甚!” 女人吵架来去无非是那几句,认为女子应该温雅的楼陵无力抬手扶额,正准备换个地方,却听见莫聆琴的尖叫以及座椅移动的声音,再一看,估计是张青青失手推了莫聆琴,让她撞道桌角,额头血流如注,莫管家与莫川流听到声音匆匆赶来。 楼陵叹一声可惜这张如花的脸面,而后离开屋顶,趁着混乱寻找在莫家的慕容旺财公子。 辗转来到后院,过多的房间让楼阁主有些懊恼怎么没有等严鸿渡。 一间一间找下来,绝大多数是空的房间。楼陵正郁闷,却听到有细微的声响。练武之人耳力好,楼陵顺着声响而去,在一间房间门口停下,房内没有点灯,楼陵不敢贸然惊扰,他攀上走廊的梁柱上,一招倒挂金钟吊在梁上,戳破纸窗,房内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只有不绝于耳的喘息和偶尔压抑的呻吟。 这是女人和男人的声音。里面正在发生什么楼陵很清楚。莫家女眷不多,只有四人,除了在厅堂的张青青与莫聆琴,就只有莫听笛了。而莫家的两个男人都在厅堂,那……里面那个是谁?慕容家的公子? 楼陵翻身下来,整整衣裳,想要离开,却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不好!楼陵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猛回头,顿时被惊吓。 她头发很乱,遮住了脸,楼陵看不出她的容貌。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衣,白衣上有暗红色的痕迹,不知是血还是其它。 楼陵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一步,她跟进一步亦步亦趋,逼楼陵就要出手,没想到她更快一步,猛扑到楼陵身上,楼陵以为她要做什么,不想,她竟然只是在他胸前磨磨蹭蹭,此女力大无穷,楼陵推不开,又听她口中念念有词。 “音……” “你说什么?”楼陵反反复复地问她,可始终听不清楚。 她的手越来越往下,甚至握住楼陵的脆弱之处。 “你要干什么!”楼陵一惊,却抵抗不住本能一阵翻涌,“呃……” 楼陵奋力挣扎间划伤了对方,她流血了,可动作依旧。 8妒意 楼陵紧紧抓住最后一丝理智,翻身将女子压到身下。虽说她力气大,但身体毕竟还是女性一样的娇小轻盈,楼陵好不容易脱了身,立即足下轻点掠上屋顶,方松了一口气。 那女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乾坤含闲阁,见严鸿渡坐在那里闲闲喝茶不免有些气闷,走过夺了他的杯,一饮而尽,却被呛得猛咳。 “你……你用茶杯装酒?”楼陵一手撑桌被呛得满脸通红。 “六十年的霜饮,我一次也仅仅能喝四两。”严老板玩味地看着楼陵,道:“不过这一杯才二两。” 霜饮,传说中的酒。于霜降埋入地底,六十年乃开。闻之淡而无味,饮之方知其味醇厚使人忘忧。 楼陵听了有点懵。他的酒量不及严鸿渡太多,这二两霜饮喝下肚,定是要醉了。 严鸿渡凑近楼陵,亲吻他的耳朵,诱惑般地说:“醉酒的陵可不常见。” 顺着脸部的线条吻下,轻啃一口下巴,然后含住喉结。楼陵想推开严鸿渡,却挡不住一阵晕头转向。严鸿渡吻到胸口,想扯开碍事的衣物时,闻到一阵不属于楼陵的香气。他停下动作,怕是自己弄错,又细细闻一遍。 女子的脂粉香,很浓。还有女性细长柔软的头发。 严鸿渡将那根长发取下来,看向楼陵,楼陵双眼迷茫地望向他。 “陵,你去哪里了?”严鸿渡发现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说出来竟然有些困难。 楼陵晃了晃脑袋,含含糊糊地说:“去……了莫家。” “还有呢?” “没了……没了……”楼陵靠到严鸿渡身上,醉成一摊烂泥。 严鸿渡没有抱住他,问:“是吗?找到慕容公子了吗?” “没……”楼陵揽上严鸿渡的脖颈,磨蹭着索求什么。严鸿渡没有回应他什么,任楼陵如何耳鬓厮磨都不为所动。 “陵……”严鸿渡的声音有点沙哑:“你好像还没有说过你爱我。” 久久得不到回应,严鸿渡低头看他,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长发他还握在手里,只觉它重达千斤,而那脂粉香味,香得刺鼻。 次日醒来,楼陵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掖得好好的,只是头痛欲裂,回想昨日只有记到严鸿渡和他说六十年的霜饮,后面已然全无记忆。唤来月季,却见月季端着一热茶进来。 月季伺候楼陵换了衣服,楼陵随口问道: “昨夜严鸿渡几时回去?” “今早卯时。”换好衣物,月季端上茶,道:“严少爷走的时候满眼血丝,似一整夜都不曾合眼的样子。” 楼陵喝了一口茶,又问:“他可有说什么?” “只吩咐我,若阁主醒了,要给阁主泡杯醒酒茶。”月季道:“但是严少爷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颓然,阁主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让严少爷伤心的话了?”对于楼陵某些方面的迟钝,月季是一清二楚,故有此问。 楼陵做委屈状:“我喝了二两霜饮就醉倒不省人事,怎知后来如何。” 月季微微一叹息,道:“严公子也不知是造得几世的孽才遇上你。” “什么跟什么。”楼陵放下杯子, 月季见楼陵快生气的样子,巧妙地转了话题:“楚大人派人来叫阁主过去。” 楼陵思及昨天一探莫家的事情,也无暇和月季计较,连忙往滨洲府衙去了。 去到滨洲府衙,楚江开似乎已经等他多时了,一见他,顾不上说话,直将他拖往仵作房。 仵作房里,何人觉也不似往日那般悠闲,对着陈伍的尸首忙碌着,看到楼陵,道:“你来看着尸首。” 楼陵走近了看清楚,不由一惊。 陈伍竟受了宫刑,被整整齐齐切了个干净。 何人觉又将尸首翻过来,这下已经不是吃惊能形容的。 楼陵闭上眼,不忍再看那一片血肉模糊。 “这是从他后面取出的。”何人觉指着台子上,上面放的东西有八九样,毛笔瓷瓶蜡烛等。楼陵只觉得毛骨悚然,要多强烈的恨,才能让凶手用这样的手段去折辱一个男人。 “陈伍究竟是怎么死的?” 何人觉欲言又止,过了小会,才道:“是胸痹猝死。” “这……”这个答案,让楼陵难以置信,但是何人觉的话是不得不信。 思付片刻,他道:“我昨日去了莫家。”接着他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而对那女疯子的事情有所保留简略带过。 “这样说,莫家确实是有蹊跷。”楚江开语气明显有松了一口气的意味。 楼陵善意提醒:“楚大人,你这样有失身份嗳。” “咳……”楚大人佯装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陵,今天怎么不见你拿那把碍眼的扇子?” “咦?”楼陵一模腰侧,空的,再仔细一回想,登时脸色一变,道:“不好,落在莫家了。” “这样,我们去莫家探探口风虚实,你去找扇子如何?” 这也别无它法,楼陵只得答应。 却说此时,门外有人来报,说莫家的人来了,要报案。 楼陵与楚江开互视一眼。 楚江开换了官袍,直接开堂。 莫川流是秀才,故免跪,他向前一步,道:“楚大人,我家昨晚进了贼人。” 楚江开咳了一下,说:“将事情详细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我家的奴仆发现不寻常的的黑影,前去追赶,发现是一个男子。”说这话,莫川流的眼睛直往楼陵身上飘。 楚江开也知道莫川流在看什么,他问:“是否看到容貌?” “学生是没见到,但按奴仆的形容,似是……”莫川流没说下去。 楼陵挑挑眉,道:“怎么不说下去?” 莫川流支支唔唔了一会,才说:“似是……似是楼陵楼公子。” “哦,是吗?我昨夜与严鸿渡对饮醉了一宿,不信传他来问。”楼陵笑得很自信。 楚江开派人去找严鸿渡,楼陵趁空闲胆大包天地走出大堂,无人敢拦,楚江开熟悉他不会跑也就任他去了。 楼陵走出来直接去了花圃,却看到莫家姐妹其中一人在摘月桂,她举起手,衣袂顺势下滑,露出手臂一条约莫四五寸长的伤痕,颜色很鲜艳。 楼陵迅速掠过去,拉住她的手,问:“你就是昨晚那个女人!?” 她一惊,尖叫起来哭起来。 楼陵听得烦躁,道:“你别哭啊!”干脆又捂住她的嘴另一手几乎是抱着的姿势制止她不要挣扎。 正此时,严鸿渡恰好被传唤而来,看到了这样一幕,楼陵抱着那女子,似在私语什么,楼陵却没看到严鸿渡。 原来那头发是她的。严鸿渡退出花圃,靠在墙上,只觉心痛欲死。 9误解 “别哭,我有事情问你。”见莫小姐安静下来,楼陵也渐松开手。他看到她在额角贴了花黄,也不知是否是有伤口,又拉了她的手看,那伤口细长,可是昨晚那样的情况下,楼陵也不知到底划伤了对方哪里。 “你是莫听笛?”楼陵猜测着问她,她摇摇头。那她是莫聆琴,当时莫聆琴与其嫂张青青吵架,楼陵那看花黄,估摸是掩饰创口用的楼陵道:“莫小姐,楼某无意冒犯,只是想知道,莫听笛小姐平时是否有什么……爱好?”楼陵微微脸红,扮作是爱慕者的样。 莫聆琴还是摇头。 “那她喜欢什么?”楼陵又问。 莫聆琴这回微微一笑,说:“她喜欢……扇子。”楼陵一惊。 莫聆琴立即尖叫,楼陵连忙又想捂住她的嘴,被狠狠咬了一口,楼陵吃痛一时放松,莫聆琴推开他放声尖叫,原来在大堂的都被吸引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楚江开厉声喝道。 莫聆琴扑进莫听笛怀里哭道:“他轻薄我!” 楼陵意料不到事情会如此发展,道:“我没有。” “我咬伤他的手才……得以脱身……呜……” 众人看向楼陵的手,确实是有牙印,楼陵不想争辩什么,冷冷道:“我没有,爱信不信。”说完甩袖要走,却被楚江开叫住。 “陵,你等等……” 楼陵没有回头,只停下脚步,打断他的话:“江开,你也不信我?” “不是,我……” 楼陵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快步离开。 楚江开看那背影,有点担心,不是不相信,身为滨洲的府尹,他没有像楼陵一样潇洒离开的权力。 “大人,你看聆琴被吓坏了……”莫川流的意图,楚江开很明白,却也只能说:“先进去吧。” 楼陵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不知何去何从,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走到哪里是哪里。停下时,却发现是站在严府门口。 朱漆大门,红墙碧瓦,雕梁画栋。 楼陵走进去,没人拦他,也没人迎接他。 “严鸿渡呢?”楼陵随便抓了一个人问,得到“主人在书房”的回答。 楼陵去了书房,看到严鸿渡正提着笔,似乎在思索什么。 “在想何事这样入神?”楼陵道。 “算帐呢。”严鸿渡没什么感情地说。 楼陵毫不客气坐在他的酸枝木椅的扶手上,看到纸上写满了他的名字,除了“楼陵”还是“楼陵”,倒是笑了,原来被郁闷压抑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他道:“我只看到我的名字,何来账目?” 严鸿渡转看向他,左眼亮得可怕,道:“一个名字就是一笔账,你看你楼陵欠我的有如此之多。”说罢,拉下楼陵的头,吻上双唇。鼻息间隐约有那令人作呕的脂粉味道。 他们在月桂树下做了什么?楼陵怎么对那女子呢? 思及此,严鸿渡狠狠地攻城掠地,让楼陵一点喘息的空间都没有。良久,严鸿渡才放开他。 楼陵止不住地大口呼吸,见严鸿渡提笔又写了一个“楼陵”。 “你欠我这样多,要如何还我?”严鸿渡将楼陵拉到怀里。 “你要什么?”楼陵伸手抚摸严鸿渡的脸,感觉嘴边的胡渣有点扎人。 严鸿渡握住他的手,十指相交,道:“我要的,你给得起吗?” “哈,一辈子,总给得起吧。”楼陵玩笑般的回答似在严鸿渡心头浇了一壶冰水。 他将手伸入楼陵衣襟内,用力揉掐那凸起,听他的低吟,“如果我要的就是一辈子呢?” 楼陵嘿嘿一笑,说:“那就一辈子啊。” 严鸿渡低头咬他的脖颈,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楼陵没听清。 楼陵的腰带被解开,书桌上的文房四宝都被扫落,严鸿渡将楼陵抱上书桌。 “你的扇子呢?”严鸿渡突然问起来。 楼陵说:“没带。” 严鸿渡停下手中的动作,直勾勾看着楼陵,看得楼陵心里发毛。 “陵。”他的样子难得认真:“你爱我吗?” “啊?”楼陵想不通为何严鸿渡突然问起这个,一时间不知所措。 久久听不到楼陵的回答,严鸿渡突然笑了,他笑得很大声,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笑声中满是心伤与无奈。 原来……一切都是他严鸿渡自作多情吗? 楼陵莫名其妙,无端端的,严鸿渡是受了什么刺激? 笑罢,见楼陵还袒着衣裳,一对茱萸被自己挑 逗得红艳尖挺,双颊染上脂红,双唇微启,一副诱人的模样。 “把衣服穿好吧。”严鸿渡说,语气平静而冰冷。 “嗯?”楼陵以为听错了。 严鸿渡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说:“我累了,你自己回去。” 楼陵咬了咬唇,却不明白严鸿渡突然的转变是为什么。他捡起腰带,却怎么也系不好,严鸿渡见状,还是走过来帮他整理好衣裳。 “鸿渡,你怎么了?”楼陵放柔了声音问他。 严鸿渡笑了,道:“我无碍,梦醒了而以。” “什么?”楼陵听得一头雾水。 “陵,我从来不曾对谁那么好过,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严鸿渡的吻落在楼陵眉心。他转身走出书房楼陵看着他的背影,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楼陵茫然走回乾坤含闲阁,回到他的寝局,方才严鸿渡挑起的感觉还留在身上,心里空得难受,楼陵忍不住将手探入衣襟中,寻找那急需抚慰的地方。 “啊……”口中发出压抑的呻吟,以及那个人的名字,手中□的动作加快了,“鸿渡……嗯……” 很快地便一泄如注。楼陵嫌恶地甩甩手,命人备好热水沐浴。 他站起来,脚下有点虚软,却觉得还少点什么,想要的更多。楼陵走到隔壁的浴堂,提起一桶冷水就头冲下,人顿时清醒,那股邪火也随之浇灭。回想刚刚的事情,不免有些自我厌恶。 他向来不是一个会放纵自己被欲望控制的人,可是在今天似乎一切都脱序了。 反常的不止他,还有严鸿渡。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还问什么爱与不爱。 难道一辈子的承诺还不够?那就算是生生世世也无所谓,那个混蛋真的不懂? 楼陵走入浴池,将身体浸泡在水中抛却杂事,回想案情。却不知有人和他一样,也泡在浴池中,想的却是他楼陵。 严鸿渡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楼陵楼陵,他才知道楼陵已经完全地占据他的生活,装衣物的柜子里有楼陵的衣裳,他的房间隔壁就是为楼陵准备房间,书房外新种的挑花,也是因为楼陵喜欢,甚至这洗浴用的香胰子,那味道也是楼陵喜爱的而特意准备的,他的商会叫弘凌,正是取两人名字的谐音。 连心都整颗捧给楼陵了,他还剩下些什么? 10囚笼 楼陵亲自登门给莫聆琴赔礼。 说自己因仰慕莫听笛,想知道她喜爱何物,而无意中冒犯了莫小姐,万分歉意云云。然后送上压惊的顶级燕窝一斤,莫老太太脸上笑成一朵菊花 当然,看楼陵一身锦衣,手执白玉扇子吊着碧玉坠儿,整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莫听笛双十有余擅未婚配,算是个老姑娘了,却遇见这样一个乘龙快婿,老太太能不高兴吗? “陵少爷真是人中龙凤,我家听笛真是三生有幸。”莫老太太几乎把这话挂到嘴边了,每次她这样说,楼陵总是要谦逊地低下头,说:“蒙老夫人不弃,楼陵不敢妄想。”装得和真的似的。 晚间时候,莫老太太留下楼陵一定要吃过晚顿才能走。 楼陵推脱不过,只能留下。这时候,楼陵才看到莫家姊妹两人,她两人穿着相同,额角皆贴了花黄,无从辨认是谁与谁。 饭罢,楼陵出了饭厅,见莫家姊妹其中一人正在站在门边。 “听笛姑娘?” 莫听笛羞涩点头。 楼陵轻笑作揖,道:“楼陵失礼了。” 她还是那含羞带怯的样子,说:“不要紧,” “那楼陵能否请姑娘往花园小叙?”楼陵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楼陵与莫听笛说的,无非是海扯一通,听得她云里雾里,再急转话题:“那日楼陵遗失了一把扇子,就在莫府,不知姑娘是否有见过?” “怎么模样的扇子?”莫听笛眨着水灵地眼睛,问楼陵。 楼陵说:“是通体黑色的扇子。” 莫听笛摇摇头,说:“不曾见。” 这回答让楼陵有些失望,只好又转了方向,说:“姑娘,这茶花花开得甚美丽,让楼某为你簪上。”说着,楼陵折下一朵茶花,为莫听笛簪于发间,“一不小心”弄乱人姑娘的云鬓。 楼陵连忙赔礼道歉,好不紧张,姑娘却笑着说,无碍。然后举起手,整理云鬓,袖口滑下,楼陵看到莫听笛的手臂,洁白无暇。 夜阑人静。今日是十七,月朗星疏。 楼陵一身玄色武服,长发梳成一束垂在脑后,干净利落。此时他正在莫家屋顶,负手迎风,竟有些飘然欲仙的味道。 不远处,敲更人敲了四下梆子,扯着嗓子喊:“四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楼陵悄无声息落在莫家院子内。三探莫家的理由很简单,只为那把叫“铮”的扇子。 楼陵被严鸿渡拣到时候,有一定的功夫底子,严鸿渡也乐意看他练武强身,而找最好的师傅教他。他学的是掌法,故一直没用武器,直到严鸿渡送他“铮”扇,才以扇为武器。 当然,“铮”对楼陵的意义,绝非仅仅只是武器。 借着月光,楼陵在院子中仔细寻找,但只是越来越多的的失望而已。 回想莫聆琴说过的话她说莫听笛喜欢扇子,难不成是在莫听笛手里? 那可真是大麻烦了。楼陵握了握拳头,往更深的草丛走去。 一阵风吹来,乌云掩去月娘,周遭顿时暗下来。却也因为这阵风楼陵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行云慢慢地飞过月亮,周围又恢复光亮,楼陵站在假山山洞前面,唇角勾起笑。 他向前走去,走了几步,拨开垂下的蔓藤,看到一模一样的假山山洞。小小的障眼法自然难不倒楼陵,坚持着一直走到底。在穿过几个相同的山洞后,楼陵看到一扇门,上面有两把铜锁。 唉,被小瞧了。楼陵如此想着,拔下头上的发簪,插入锁眼中,片刻就听到咔哒一声,锁开了。下面的锁也如法炮制,很顺利地打开门,袭面而来的是一股子难忍的腐臭味道。楼陵几欲呕吐出来。本是不想再深入,却听见里面有奇怪的声响,楼陵放慢步子,悄无声息地走入。 然而眼前的一切,带给楼陵的不仅仅是震惊。 面前的山洞不算宽,但也不窄,点着十来只蜡烛,将山洞照得通亮。有几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或□或以不知何物戳弄自己的私密处,淫声媚叫不绝于耳。 “你们在做什么!”楼陵厉声低吼,却无人理会他。除了一个看起来稍年轻的男子,似乎听到他的声音,要过来拉他,楼陵后退一步,男子一直不稳摔在地上,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滚到楼陵脚边时,他才赫然发现那竟是一根儿臂般粗细的男型。男子倒在地上不住颤抖,似万分痛苦,手探道身后挖弄□。 这群人显然是被下药了,个个神志不清。楼陵亦不想多呆。连忙转身要走,脚下却是一软,寸步难行。 听到有人轻笑着自黑暗中走出来,说:“楼公子,怎么走到这儿来了?”楼陵定睛一看,不意外,是莫家双生姊妹其中一人。 楼陵勉强撑住笑容,装处无辜样子,道:“莫小姐,楼某是迷了路,无意中闯入,这些人是……” 莫小姐轻柔一笑,说:“这些不是楼公子该管的。公子现在该好好想想,你中了这绫罗香,该怎么解决。” 楼陵听到绫罗香三字,脸色煞白。 绫罗香是至阴的媚药,不论是青楼还是南风馆皆喜好用它来□雏儿,那效果自然是立竿见影。 莫小姐见他的反应,知他了解绫罗香的厉害,道:“如果我将你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吧?” 楼陵看身边那巨硕的男型,一咬牙,勉强站起来,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楼陵怕是承受不起,还是先行告退。” 莫小姐脸色稍变,说:“谁准许你离开?”她走上前去扯住楼陵,“你不该去招惹听笛,她现在可想你得紧。” “给我解药,我可以马上去见她。” “呵呵。她想的就是身中绫罗香的你。且……你知晓绫罗香,可知绫罗香的解药是什么?” 楼陵已经感觉到身体开始微微发热,他咬紧牙关,摇头表示不知。 “那便是,男人的……”莫聆琴附在楼陵耳边悄声说。 听到那句话,楼陵只觉眼前一黑,咬牙切齿道:“这些人中的也是?” 莫聆琴点头,又笑说:“他们闻了几天,已经完全放荡了。” “为何要这样做?”楼陵问,阵阵异样感正从体内缓缓涌出。 “这与你无关。” “是因为谢佟颖?” 莫聆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明显是愤怒了。 “若是我没猜错,念儿是谢佟颖的孩子。”看她反应,楼陵又道。 “你废话太多了!”莫聆琴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在楼陵脸上一撒,楼陵立即瘫软昏迷了。 11绫罗香 一大清早,月季就来到严府。 门口两仆役虽然识得楼陵,却不识月季,拦着不让她进入。月季别无它法,强硬闯入。 严鸿渡近日也起得特别早,还是在花园里摆弄他的几株含笑,听得一阵喧哗,却见月季快奔而来,后面几个护院在追。 月季奔至严鸿渡身边,才被护院抓住。 “月季?”严鸿渡让人放手,将她扶道石椅上坐着,问:“怎么了?” 月季缓了缓气,开口道:“阁主从昨夜一直没回来。” 严鸿渡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哦了一声,然后道:“他都快至而立,又不是孩提,一夜未归也不是什么大事。” 月季听他此言,便觉得不对。以严老板对自家阁主的关心,不可能会如此冷漠。月季低下头,道:“严老板,阁主去的是莫家。” “哈……|”严鸿渡干笑一声:“这不是挺好的吗?” 见严鸿渡的反应,月季算是明白了。严老板就是打翻了醋缸子,而阁主对这方面太过迟钝,完全没发觉。月季幽幽叹了口气:“阁主说他天亮一定回来,若是没回来,定是遇见危险,要我来找您和楚大人求援。难道您不担心阁主?若他有个什么万一,那……” 严鸿渡并不蠢,听出她有意在激自己,对楼陵,他从来都是放不开,口头上洒脱,心里却始终放不下,正好顺水推舟,道:“我也没说我不去。你去找江开,我先往莫家去。” 楼陵睁开眼,看到雪白的帐子,正想着这是什么地方,就听见有人叫他。 “楼公子。” 楼陵连忙扭头一看,是莫家的孪生姊妹两人,头上簪着茶花的,应该是莫听笛,方才也是她喊的楼公子,那另外一个就是莫聆琴了。他想坐起来,却发现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全身也□着,只在腰间盖了一条拨备勉强扯出一抹笑,道:“听笛姑娘……“ 莫听笛坐到床沿伸手轻抚楼陵的脸,道:“楼公子,你何必来招惹听笛呢。”指甲划过薄唇,离开楼陵的脸。 楼陵闻言皱起眉,说:“这是个误会。我以为那夜那个女子是姑娘,没想到原来是令姐……” 莫聆琴倒也不慌不乱,道:“你都知道了?” “猜得个七七八八吧。”楼陵道:“那晚与张青青吵架的人是听笛姑娘。连莫川流都难以辨认你们姐妹俩,张青青更不可能分辨出来。她只是胡乱喊个名字,不巧,我听到了……呃……”楼陵突然感觉一阵气血翻涌,难以言语的感觉在腹下凝聚。 “然后呢?” “然后……莫聆琴姑娘,你爱的人是谢佟颖?为他生了楚念,不,是谢念。”楼陵咬了咬牙,那怪异的感觉在四肢百骸中弥漫开来。 莫聆琴脸色变了变,强装镇定,道:“楼公子,这么快就忘记绫罗香了吗?” 楼陵顿时想起不久前在假山的密室中发生的事情,皱紧了眉,道“你们究竟想如何?”压不住的低吟在唇齿间流泻出来,楼陵脸色越发难看,道:“若你与谢佟颖苟合有孕这事被传出去,会发生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啊?”莫聆琴莫聆琴捏住楼陵的下巴,道:“楼公子的相貌如此俊美,动情时候必定也诱人之至。若是将身中绫罗香的楼公子送道南风馆……呵呵呵……”莫聆琴笑起来,眼神歹毒无比。 正此时,门外传来莫管家的声音,说莫老太太要见二位小姐。 莫家姊妹相视一眼,对楼陵说:”楼公子,你先再次稍后,我俩去去就来。” 两姊妹一走,楼陵才敢松懈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身后羞耻的地方一直叫嚣着,又麻又痒如同千百只蚂蚁在啃噬一般。 “混账……”楼陵暗骂一声,在床上不住翻动,瞥见床尾几只凶神恶煞般巨大的男型。 不……逃避一样地闭上眼,若让他沦落到与假山密室中那些人一样,不如趁现在尚有一丝意识时自我了断了。但是那地方的空虚感越来越强烈,楼陵甚至觉得它已经如水路一样湿透了。 “哈……啊……”喘息着摩擦被单以求减缓痛苦,不住翻身,不知碰到什么东西,那冰冷的触感,登时让楼陵清醒了一些,是铮扇……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陵挣扎着拿到到铮扇,紧紧握住它,不由自主想到严鸿渡,只能苦笑。 意识渐渐被欲念磨灭,最后的闪过脑海的画面,是前不久在第一楼时的放纵。 瞳孔因□而渐渐迷茫,眼角被泪染成了了胭脂色,平添几分媚意。 楚江开道莫家时,严鸿渡正与莫川流争吵中。 楚江开简单地递上搜查公文,莫川流立即闭嘴,放他们进入。 “我将莫家人都集中起来,你去找陵。” 严鸿渡将房间一间一间地打开查看,终于在后院的某间房间中看到楼陵□着躺在床上,已然陷入昏迷,鲜血将床单染成殷红,衬着楼陵白皙的身躯,竟生出几分妖娆。但严鸿渡无心欣赏,随手扯过一床被子将楼陵包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随后而至的孙斯见看楼陵满面霞红,连忙一探他颈侧的脉搏,片刻,他放下手,对严鸿渡说:“楼陵可能是被下了媚药。” “这……!”严鸿渡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道:“这解药能配出来吗?” 孙斯见掰开楼陵的嘴,闻了闻,拧起眉,“是绫罗香。” 严鸿渡自然清楚是绫罗香,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竟然把这种东西用到陵身上!” “楼陵就交给你了。” “可是……” “交给我也成啊。”何人觉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严鸿渡听何人觉这话,抱紧了楼陵。 “不想他恨你的话,还是快把他带走。” 严鸿渡终还是将楼陵带回严府。 楼陵已经有了要醒来的迹象,严鸿渡小心地将他放在床上,打开被子,才发现楼陵双手被绑着,又小心翼翼地将他翻过啦,要去解那绳索,赫然发现楼陵股间有东西。 严鸿渡压着怒意,尾楼陵解开禁锢,才掰开臀峰,将东西慢慢抽出来。 血随着那东西一起流出来。是“铮”扇,沾满了鲜血。 大约是这个动作惊动了楼陵,他慢慢睁开眼。 “陵?”严鸿渡试探性地唤一声,楼陵一见他眼眶顿时红了,猛扑到他身上。 “鸿渡……帮帮我帮帮我……”他急切地拉扯严鸿渡的衣裳。 严鸿渡顺势抱住他,柔声道:“陵,乖,我帮你。” 楼陵听到这话,安心几分,吻上严鸿渡的唇。再次陷入绫罗香的折磨中,但这次,却是心甘情愿。 严鸿渡拨下发簪,任黑发散开来,与楼陵的长发纠缠在一起,生死不弃。 12缱绻 楼陵宛如蛇一般缠在严鸿渡身上,严鸿渡含住他的喉结。 “啊……”在绫罗香的影响下,楼陵毫不拘束地呻吟出声,那声音妖媚入骨,与平时压抑的声音完全不同,带着难言的蛊惑,迷乱了严鸿渡的心神。他捏住楼陵的□,听着他不受控制的迷乱的声音。 渐渐往下舔舐,平坦的胸膛,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小腹,再到腹下早已挺立的火热之处,严鸿渡毫不迟疑地含住,灵巧的舌头逗弄得楼陵喘息连连,媚声不断。他将手伸到楼陵身后的隐秘之处,触到的皆是温湿的血液。 难以想象当时楼陵究竟是怎么样才会弄至如此,对下药的人又恨多了几分。 严鸿渡探入一只手指,感觉出里面并没有外面受的伤那样严重,恶意地用指尖刮挠,引起身下人一阵战栗。因为之前已经有过,所以严鸿渡不需要什么扩张,拉高楼陵的双腿,将早已挺立的火热抵在入口处。 “陵,说你爱我。”严鸿渡故意不进入,而是含住他的耳朵。 楼陵停下动作,定定地看着严鸿渡。眼角尚带着泪,迷迷蒙蒙,分不清是清醒还是狂乱。“我爱你……鸿渡……”楼陵说。 严鸿渡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长驱直入。 “啊……”楼陵仰头媚叫。 “陵,你终于完全属于我了。” 十五年,屋外的桃花开了又落十五次。 从第一次见就被吸引了。 那个落雪的冬至,衣衫单薄的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楼陵。 水边,柳下。春风带着暖意吹过周身,斜阳在水面拖橘色的波光粼粼。 他手中持着一把黑色扇骨的扇子,指向远方,他的唇在动。 此生有幸,得以与君携手共看朝阳出海,夕日沉山,楼陵足矣。 滨洲码头,咸咸的海风冷冽。 陵,我这一出就要数月才能回来。 你去吧。我在滨洲等你回来。 油灯昏黄,两人四目相对 脸颊处至眼角月牙状的疤痕像划到他心口上。 我恨我为什么没有快一步杀了慕锦笙…… 往事像走马灯那样一幕幕出现在梦里。 楼陵猛然睁眼,看到张熟悉的脸。想起那狂乱的情事,默默偏过头。 “生气了吗?”严鸿渡揽住楼陵低声问。 “没有……”楼陵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继续说道:“幸好是你。” “嗯?”严鸿渡装作纯洁状。 楼陵将头埋入锦被中,闷闷地说:“幸好是你救了我。” 严鸿渡的手绕道他胸口,玩弄着一边的茱萸,道:“你愿不愿意……如果没有媚药的话,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楼陵喘 息渐重,转过头来问:“你觉得问这个还有意义吗?”他吻上严鸿渡的唇。 严鸿渡转身想压倒他,却被楼陵制止。 “我来。”他伏在严鸿渡身上,一点一点挑起□。 “这个怎么能说没意义呢?”严鸿渡抚着楼陵的背,由肩胛到尾椎,在最末端处画圈,楼陵不知是麻是痒地颤了一下。 “严鸿渡你个笨蛋。”楼陵低骂一声,将严鸿渡的硕大纳入口中。 严鸿渡顿时惊住,他是不会强迫楼陵做他不愿意的事情,所以以前肌肤相亲时也没有要求楼陵做什么,却怎么都没想到楼陵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取悦他。 尽管楼陵的动作还很生涩,牙齿也时不时会碰疼他,可是……该死的,他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折磨人!严鸿渡将楼陵的头拉起来,狠狠地掠夺他的唇。 吻不到一会就被楼陵推开,低声警告:“别动!”然后他跨坐到严鸿渡身上。 “如果这样你仍然坚持问的话……啊……”楼陵慢慢坐下去,还残留在体内的余韵让他很快便有了感觉。 严鸿渡的脑袋一片空白了。楼陵竟然主动地……也不是没有意淫过,但是也仅仅限于想想就算了,没想到竟然成真了。确实没必再问,那个答案严鸿渡已经很清楚了。 楼陵咬紧唇,上下扭动腰肢。严鸿渡扶住他的腰更快更深地进入他。 “陵,我喜欢你的声音……”严鸿渡凑到楼陵耳边,低声说:“叫我的名字。” “鸿……鸿渡……啊……”他一张口,就压不住脱口而出的媚惑的呻吟,比起之前完全放纵时候的蚀骨媚意,现在则是多了几分压抑,却诱得人更想将他逗弄至完全放开。 “为什么……以前只是做到一半就停手了……”楼陵他攀在严鸿渡身上,克制不住排山倒海而来的快意,断断续续地问。 严鸿渡舔过他胸前的凸起,引起甬道一阵强烈的收缩,让他差点精关失守,半天才回答:“怕你不肯。” 严鸿渡稍微退出,又狠狠地进入。楼陵反弓起身体,泪盈于睫,凤目含媚。 “啊……我说过不肯吗?慢……慢点……”楼陵几乎坐不住要软倒下。 “怕你会讨厌我……”严鸿渡当真放慢了速度,在他体内缓缓磨蹭。 楼陵生生被逼出眼泪,略带哭腔,道:“严鸿渡……你混蛋……快些……” 严鸿渡笑着满足他。“啊啊……鸿渡……”楼陵一直喊着他的名字,带着□,让严鸿渡舍不得放开,不断的索求,却不知是谁索求谁,楼陵所希望的,与严鸿渡所渴望的,早已没有什么不同。 楼陵咬住严鸿渡的肩头,一泄如注。几乎在同时,严鸿渡也在他体内释放出精华。 精疲力竭的两人靠在一起,楼陵更是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陵,我爱你。”鸿渡在楼陵耳边说,楼陵唇角勾起一抹笑,昏沉沉地睡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次日。 楼陵被饿得清醒过来,却觉得全身酸软想起来,却猛被一只手按住:“别动!” 楼陵倒抽一口冷气,感觉到严鸿渡还埋在他体内又壮大起来。 “你!”楼陵脸颊霎时染上薄红,不知是羞是恼。 “唉……这不能全怪我,是陵太诱人了。”严鸿渡借着说话的机会,在楼陵的后颈吻了几口。 楼陵冷哼一声,道:“还不快出去。” 严鸿渡不情不愿地退出来地退出来, “嗯……”楼陵无意地低吟。 微开启的红艳□,缓缓流出精水。这些是,他在楼陵身上纵情过的痕迹……严鸿渡忍不住伸手沿着小腿处向上滑去。“ 待楼陵发现时,严鸿渡的狼爪已经到了大腿根部,“别动手动脚!”楼陵拍开他的手,道:“带我去沐浴。” 严鸿渡寝居的隔壁就有一个大水池子,他将楼陵抱入水中。为他清理去情 爱的痕迹。手指的探入,难免又引起另一波的欲海翻腾,幸好这次即时打住。 楼陵靠在水池边,任池水浮动,严鸿渡突然想起一事,问:“陵,是谁给你下的绫罗香?” 这一问,让楼陵想到在莫家的屈辱记忆,实在不甘,咬牙道:“是莫家姊妹。” “那……铮扇是……怎么回事。”严鸿渡尽量委婉地表达,但还是让楼陵沉了脸 只见他表情带着几分扭曲,闭了闭眼,才道:“是我自己□去的。” 严鸿渡还没惊骇完又听楼陵说:“若是用那些男型,我宁愿当场自尽!但是……”一句但是,又停顿了许久,才接着道:“如果把铮扇想象成……”楼陵扑腾起水花,严鸿渡只看见他嘴巴在动,却听不到他说什么。 “水声太大,我听不清楚……” “我洗好了。”楼陵起身,留给严鸿渡一个背影。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白皙的后背,双腿修长,窄臀挺翘,水珠顺着背脊往下流淌没入脊椎末端,引得人遐想翩翩。 好……好……好诱人!!严老板喷出两道华丽的鼻血,死也瞑目了。 13权贵 楚江开匆匆来到严府,说了有急事有急事,那两仆役还是拦着劝着说主人现在实是不便见客云云。 楚江开听烦了,银枪一横,宛如沙场上的长胜将军,两仆役噤若寒蝉,不敢再开口,于是他匆匆上了严鸿渡所居住的品香楼。 品香楼名字取得是风花雪月,里面所发生的事情也是如名字般风花雪月。 楚江开才走到房前立即顿足。 “鸿渡……不要……啊……那里不行……嗯哼……” 媚惑撩人的呻吟从房间中流泻出来……这这这……这是楼陵的声音吧!楚大人觉得双颊似是火烧火燎。可是事情紧急,该如何是好…… “啊……轻点……鸿渡……” 楚大人急得团团转,可是里面那两人看样子是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下不行了敲门吧!楚江开硬着头皮敲门:“鸿渡鸿渡,你们在里面不?” 不一会,门开了,严鸿渡衣冠整齐地站在门口 。 “是我。”楚江开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见严鸿渡做了个请的动作。 楼陵正趴在床上,身上穿着白色的里衣,头发披散着,锦被只盖到腰间,除了脸颊微红外,一切正常,反倒是他楚江开自个神色诡异。 楚大人清清喉咙,问:“陵你无恙吧?” 楼陵知他问的是绫罗香的事情,道:“我没事。”声音有点沙哑,不难想象这这两日所发生的事情。 楚江开看看楼陵又看看一脸满足笑容的严鸿渡,很想恭喜严鸿渡,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楚江开坐下来,道:“那个……是关于莫家两姊妹的事情。” 两天前去莫家的时候,楚江开也发现了假山里的秘密。 莫聆琴承认是她所为,但是莫听笛却否认了。莫聆琴也称这一切与莫听笛一点关系都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莫聆琴袒护莫听笛,府衙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证明莫听笛也和本案也牵涉,只能带走莫聆琴。 本来事情到这一步,应该便该告一段落,可是早上时候却峰回路转,本来应该探亲完回京的谢佟颖突然出现,并且到滨洲府衙将莫聆琴带走。 本来这事不归这礼部郎中管,但他却带来了闽郡的巡按大人,更巧的是,那人竟然是去年与咏亲王南下采选一行人的其中之一的原礼部侍郎张秋池。 虽说旧识,但显然他与礼部郎中谢佟颖更为熟识些,说楚江开虽然执法公正,却不近人情,莫聆琴身为人母,家中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儿,又是楚江开的准娘子,牢房阴湿,合该先让她出狱,待事情重新调查,再做定夺。 听到这楼陵忍不住要起来,却不知怎么的“啊……”了一声,不得不维持着趴着的姿势。只是那声音太过媚,总让人想歪。 他咬咬牙,道:“官官相护!谢佟颖是想利用权势来保全莫聆琴,哼,他忘了还有把柄在我手中吗?” “把柄?”楚江开疑虑地看向楼陵。 “这事说来复杂,下次再与你说明。”楼陵说着,合上眼,明摆着,送客! 楚江开也偷偷一笑,打扰人家好事是不对的,赶紧告辞。 严鸿渡送楚江开回来,楼陵丢过一个枕头,边骂“严鸿渡你太混账了!” 大约是动作太大牵扯到,又忍不住溢出呻吟。 严鸿渡贼笑着走过去,掀开锦被,只见楼陵下半身□着,他分开楼陵的臀瓣,自隐秘处抽出一只玉棒,取出时又往敏感处划过,引起楼陵激烈反应。 “来,为夫接着给你上药。”严鸿渡拿出药瓶,用玉棒沾了点药膏,送入□中,一边叹息连连,“孙大夫说你有伤不能行房,陵,你忍着点,等好了为夫再好好满足你。” 楼陵咬牙切齿,好个严鸿渡,趁他现在虚弱得寸进尺,待他复原,看谁才是做主的那个。 严鸿渡可怜兮兮凑过来:“陵,帮帮我。”他拉起楼陵的手模向火热的源头。 “你!”楼陵狠狠白了他一眼,还是认命地伸手为他解开腰带。 “陵的声音太好听了,忍不住不是我的错……” 虽说先爱上先输,但就现在的情况看,谁输谁赢还未有个定数。 次日一早,楼陵便出门了。当然,同行的还有严鸿渡。 他们去了衙门,楚江开正在等待着,见到他们,连忙迎上来,说:“张大人人在花厅。” 楼陵一听便直往花厅去。去了花厅,见谢佟颖正在为张秋池斟茶。说来这两人之前还是同为礼部的官员,谢佟颖是张秋池的下属。 张秋池一见楼陵,笑了,道:“楼阁主,一年不见,倒见你越发的俊美了。”目光暧昧地在楼陵身上溜来溜去。 楼陵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也笑道:“大人也越发的美貌。” 张秋池长相阴柔,眼角下有颗泪痣,显得妖娆而妩媚。一个男人长成这样,听到别人说他美,自然是不会高兴,收了笑容,道:“楼阁主,纵情声色对身体可不好。” 楼陵脸色一沉,因三日来的的纵欲,让他走起路来有些怪异。暗自骂严鸿渡一声,然后开话题,“张大人,关于莫聆琴的问题……” 他刚开口,谢佟颖就打断他,说:“非是我徇私,只是莫聆琴身为人母,家中有幼子,丈夫又不肯认她,若是入狱,那孩子岂不是太无辜?” “谢大人,话不能这么说,那孩子是不是楚大人的,还有待证实。但莫聆琴所做的事情却是证据确凿!!” “可有人证?”谢佟颖紧跟着问。 楼陵缓了口气,道“城南长兴街的刘大,长平街的慕容旺财,长宁街的尤富贵,至今尚未查出身份的两个男人。” 张大人了无生趣的喝了口茶,听楼陵说完,连眼都不抬,道:“这些人几乎都失了神智,如何做证?” “还有……我。”楼陵几乎咬碎一口银牙,目光凶狠地看向张秋池与谢佟颖。 张秋池似乎来了兴趣,放下茶杯,道:“喔,这么说,你也中了绫罗香?” “是。” “是谁为你解的毒?楚大人?还是严老板?” 楼陵知他定然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也不退缩,从容道:“是严鸿渡。” “啧啧……”张秋池的声音暧昧不明,眼光瞥向严鸿渡,而严鸿渡正因为这个回答,震惊不已。 “毒是莫聆琴所下。”楼陵道。 谢佟颖也没有料道此招,一时哑口无言。 “这样……那莫聆琴确实是行凶者无误?”张秋池又看向谢佟颖,见他满头大汗,也知他无对策,道:“只是凭你一人之言,又能如何确定此言属实呢?” “如若楼陵有半句诳语,愿天打雷劈。”楼陵话尾微扬的语调显露了他的愤怒。 张秋池道:“我信你,可是,这莫聆琴与你的好友楚大人关系匪浅,要是……” “她与江开一点关系都没有。”楼陵肯定地说:“念儿该姓谢,而不是姓楚!” 谢佟颖全身一震,道:“楼陵你不要信口开河!” 楼陵冷笑,说:“我有没有信口开河,要不要来滴血认亲?” “这!”谢佟颖语塞。 “不敢是否代表你心虚了?谢大人。”楼陵逼问,谢佟颖几乎无话可说。 这时张秋池倒是开口了:“滴血认亲可是要削出骨头来,谢佟颖是朝廷命官,若是滴了说不是,那该如何?” “那楼陵以死谢罪!”楼陵言语激烈,听得严鸿渡胆战心惊。 楚江开看出严鸿渡的不安,上前道:“如此未免严重了。这样吧,给楼阁主七日时间,找出念儿的父亲,以及凶手如何?若是找不出来,楚江开愿摘了这乌纱。” 楚江开都这样说,张秋池亦不反对。 “那便这样吧。”楼陵道,拂袖而去。 1月下 当天中午,楼陵与严鸿渡便准备出发了。 当楼陵看到那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时,还是忍不住眉毛跳了一下。 严鸿渡摸摸他的头发,无奈地说:“陵,不是我不让骑马,是你现在的状况骑不了马的。” 楼陵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由滨洲至潼湖,快马加鞭要十二个时辰整整,也就是一个日夜的时间。而乘坐马车,就算日夜兼程,至少要翻一翻的两天整整。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说太多话。楼陵脸色打一开始就不好,阴沉一如天边蕴含狂风暴雨的乌云。 日沉西山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叫月下镇的地方。月下镇名字好听,轻易让人联想到花前月下,月朦胧鸟朦胧的诗意画面。但是事实是,远离繁华的月下镇,朴素安静也有些令人无奈的荒芜感。整个月下镇只有一家客栈,叫月下客栈,也只有一家酒家,也叫月下客栈。 楼陵与严鸿渡没有其它选择,走进月下客栈。小二的扯着嗓子喊:“客官请进请进,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包间,顺便把店里好吃的都端上来。”严老板一副我就是肥羊来快宰我的样子。 小二搓搓手,说:“客官不好意思,小店没有包间,要不,您看靠窗那座如何?” 严鸿渡有些不悦,看那靠窗的一座较为僻静的座位。 “就那里吧。”楼陵开口给不知如何是好的小二解了围,小二赶紧上前把桌子擦了几遍,说:“客官请坐。”见二人坐下,小二倒了茶,又问:”您们要点什么菜?” 楼陵看向墙上挂着的菜名,随意点了几道,末了,说:“再来一壶杜康。” “不行。”严鸿渡却出声制止了,“你尚未痊愈,不能沾酒。” 楼陵脸上一阵黑一阵红,倒也不说什么了。 “泡两杯好点的茶水来。”严鸿渡吩咐,小二忙不迭地下去了。 他看向楼陵,楼陵倚肘看窗外寂静的街路,不发一语。 严鸿渡握住他的手,问:“生气了?” 楼陵抽回手,道:“没。只是在想些事情。” “想什么?” “三十年前,潼湖也爆发过瘟疫。”楼陵看着刚送上来清茶,缓缓地说:“那时候也是秋季,天气微凉,九月初一的时候,一个人死了,几天后他的家人相继死去接着蔓延到整个潼湖,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潼湖的人越来越少,到九月初九,整个潼湖死剩下一半的人口。一直道九月十五,全村只剩下不到千人的时候,群里患了疫症的人一夜之间全部好了。” 严鸿渡见楼陵表情认真,不敢不信,问:“怎么一夜之间全部好了?” “不知道。潼湖的县志没有记载。”楼陵说这句话的时候,小二正端了菜上来。 夜晚秋风开始呼啸,小二拿了门板把大门关小,外面却进来了几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有老的有小的,坐到了严楼二人旁边。 “三碗稀粥,两碗米饭,一盘咸菜和一盘青菜。”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说:“再要二两卤肉。” 点菜的人是个干瘦的老者,皮肤黝黑,背微驼,应该是常年在地里劳作的老农。 其他几人像是他的老伴,儿媳也许是女儿,以及孙子。那孙儿才八九岁的光景,一双大眼老往严鸿渡与楼陵这边溜来溜去。 严鸿渡与楼陵对视一眼,严鸿渡换上笑容,拿了一盘鱼一盘肉,笑得纯良又无害,说:“老人家两人吃不完那么多,能麻烦你们帮忙吃掉一些吗?” 老者看了严鸿渡一眼,点点头。 “谢谢你。”严鸿渡将菜放到他们桌上,片刻又问:“老人家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老者似是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们一家,刚刚从潼湖逃出来。” 听到潼湖,严鸿渡道:“听说潼湖正在闹瘟疫?” “可不是,我们一家老小是费了好大力才逃出来,可是我两个儿子……唉……” 那两个女人也嘤嘤哭泣起来。 老者也接下去说着:“官府说要是再不能阻止瘟疫,就要,就要放火烧村子了!” “三十年前发生,潼湖也发生过瘟疫吧?”一直静默的楼陵终于开口。 “是啊,那时候我才二十出头,那瘟疫是从九月初一开始的,在九月十五结束。” 楼陵问:“究竟是怎么结束的?” 老人家迟疑了好一会,才说:“是白娘娘保佑啊!” “白娘娘?” “事情过了这么久,我还是记得,记得啊。” 九月十五那日,突然下起了雨。 潼湖已经封村五天了,如果瘟疫还不能制止,那唯有烧了死全村人以确保瘟疫不更大范围地蔓延开来。 本来村人已经绝望了。 雨停了,就该接受火刑了,虽然有部分人还没有被感染。 而那个美丽的白娘娘,就是在九月十五那天从天而降。她美得像朵牡丹似的,身旁跟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一直为白娘娘打着伞,白娘娘看过了村民,又将一包仙丹撒在井水中,大家喝了井水后,很快便痊愈了。 严鸿渡将信将疑,楼陵没说什么,静静的思考着。 老人家突然又说:“年轻人,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他是在对楼陵说话,但是楼陵正在想着他的疑惑。严鸿渡代他回答:“老人家,你认错人了吧?” “……鸿渡。”楼陵突然抬起头来,道:我们该走了。” 确实该走了,他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让马休息一下之后,打包了一些食物就得出发了。 临走时,严鸿渡留了十两银子以及一封信,“不介意的话,拿着这个到滨洲第一楼找钱二。” 坐在马车上,楼陵闭目享受着夜风,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 严鸿渡驾着车坐在他旁边:“你知道我的,没有我知道你的多。” 楼陵的心隐隐做痛。 “对不起。”声音被湮没在秋风里。 “什么?” “没事。”楼陵接过严鸿渡手中的缰绳,说:“我来,你到车里休息一下。” 严鸿渡将头靠在楼陵身上:“不去车里,在这里好不好?” “会着凉的。”楼陵拉着缰绳,专心致志 “没事,有你在呢。” 楼陵低声笑,喝一声:“驾。” “陵。”严鸿渡的声音在楼陵耳边响起。 “嗯?” 严鸿渡突然抱住楼陵。 楼陵皱起眉头,问:“何事?” “无论遇上什么事情,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楼陵微微一愣,这是严鸿渡第二次和他说这样的话了,他问:“什么意思?” 严鸿渡轻轻吻他的耳垂,却不说话了。 “别想太多了,睡吧。” 静夜里,马蹄与轱辘声显得特别喧哗,不知谁人的叹息,随风散去。 2潼湖 楼陵与严鸿渡到达潼湖的时候,正是九月十八的中午。 特意从别处调来的士兵用特制的,上面装有尖锐倒勾的木栅栏挡在村子入口的地方。写着“潼湖”的村碑前,坐着几十个人,似乎是在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是时候能开启的门。 严楼二人刚到,立即有一名士兵上来盘问:“你们是何人?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我姓严,是专程从滨洲来到此地。” 士兵一听,便问是不是楼陵与严鸿渡二人,他二人答是。 士兵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说:“进去吧。” 进去指的是进去潼湖,但是这村子不是已经封村了吗? 似乎看出楼陵的疑惑,士兵道:“这是上面的命令,见到你二人必须放行。” 这张秋池想得可真周到,楼陵暗自思付着。士兵打开木栅栏,让他们把马车留在村外,放他二人进去,又关上木栅栏。 两人的进入引起潼湖村民的窃窃私语,用的是方言,虽然滨洲与此地相距不算远,但是言语上的差距还是颇大,只能勉强听懂小部分。 楼陵听到他们说娘娘,娘娘应该是指三十年前救了潼湖的女子,他不信鬼神,自然将她当作是偶然路过的女神医。 楼陵看过去,所有人却都沉默了。 再往前走是块空旷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用木头搭起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十来具尸体。 “我要娘亲……哇……娘亲……”孩子大哭着死命要冲上去,孩子的父亲紧紧地抱着他,却不说话。 楼陵的唇角绷得紧紧的,虽然这些年来看多了生死,但是现在却觉得脚步异常沉重。 似乎感觉到了楼陵的情绪,严鸿渡紧紧握住他的手。 楼陵沉默着,严鸿渡也沉默着,但是那微妙的情感,让楼陵渐渐平静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莫家的旧居。 楼陵被严鸿渡拖着慢慢走。 潼湖虽然不大,现在这个时候要找个人打听莫家的消息却不容易。 打听了一个下午,才打听到莫家位在村南。 这时天已经有点黑了,薄薄的暮色将大地染成一片橘红。 “今晚就在莫家过夜吧。”严鸿渡如此提议,楼陵却摇头了。 他对莫家十分抵触,坚持不去,严鸿渡也没办法。 “我刚刚注意到来的路上有一座寺庙,我们去借宿应该可以。 寺庙名为因果寺,种其因,得其果,禅机玄妙。 严鸿渡与楼陵来借宿,扫地的小沙弥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老方丈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看起来并不是太欢迎。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借到了。 吃过斋饭,楼陵在大殿前面散步,也思考着各种疑问。 寺庙里十分安静,万年宝鼎里的香脚说明之前这里曾经香火鼎盛过。 小沙弥也吃过饭,口中念诵着往生咒,一下一下地扫着落叶。 等到他念完,地也扫完了。他提着扫帚要走,楼陵却喊住他:“小师父请稍等。” “施主有何吩咐?”小沙弥的声音还带着稚气以及孩子特有的尖锐。 “为何这里如此冷请?” 这一问有些唐突,小沙弥也不介意,说:“都拜白娘娘去了。” “这样……”又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娘娘,楼陵倒对她有些好奇起来。 “施主怎么在这个时候来潼湖呢?” “为了一件杀人案。” “啊。”|小沙弥一惊。 楼陵笑笑,说:“小师父莫怕,杀人者已经被抓起来了。” “阿弥陀佛……”他唱了一句四字真言。沉默片刻,他又说:“施主,这里晚上有门禁,敲更之后,千万不要出门。” “恩?”楼陵有些疑惑,问:“为何?” “最近总是有传闻这附近有吃人的怪物!日头一落就会出来。”小沙弥说得惊悚,却让楼陵顿时生了兴趣。嘴上连连说好好,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会他一会,又想了想,说:“师傅,请问哪里有香?” 点了三支檀香,楼陵在佛祖面前跪下,佛祖宝相庄严,一双眼睛慈悲地看着世人。 该说什么? 保佑严鸿渡一生安康,无灾无妄…… “陵。”好听的男声在后面响起。楼陵没有回头,感觉对方贴了上来,握住他的双手。 “我佛慈悲,请保佑楼陵一生安康,无灾无妄。”虔诚声音回绕在耳畔,带着几许温柔。 他拿过楼陵手中的檀香,插入香炉中,薄烟袅袅苒苒,烛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有些不真切…… 回味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祈愿,见他转身,楼陵回避似的垂下眉眼,向佛祖拜了三拜方起身离开。 “你向佛祖祈求什么?”严鸿渡追上他,问到。 楼陵没说什么,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说:“我想出去走走。” “我听空衍师父说这附近有吃人的怪物啊,你真的要去?”空衍和尚是方丈的二弟子,也是钱库的管僧。 “嗯,你留在这里。” “不成。”严鸿渡态度有些强硬。 楼陵看了他一眼,道:“现在还不清楚食人的怪物具体是什么,如果有危险,我不一定能保全你。” “无碍,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严鸿渡揽过楼陵:“别留我一个人在看不见你的地方担惊受怕。” 楼陵沉默片刻,推开严鸿渡的手,语气平静道:“我不去便是了。” 又发脾气了啊。严鸿渡多少有些无奈,楼陵的脾气,乍看平静温和,实际上就像海一般,任心里波涛汹涌,表面上都是风平浪静。要不是与他相交多年,也不会如此轻易猜测出他是阴是晴。 “陵,今晚……”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在说:“两位施主,起风了,西廊这风大,还是回屋子里吧。” 来人一脸笑意,手中拿着一条菩提子念珠,长长的流苏随风飞舞,这人是掌管戒律的戒衍师父。 “戒衍师父。”严鸿渡双手合十,向他致礼。 “严施主。”戒衍回了个礼,道:“我方才可是听说楼施主要外出?” 楼陵笑道:“没这回事,我与严施主正要回房休息。” “那就好……”戒衍道:“这瘟疫流传越来越广,只有这因果寺尚保有一丝安宁,因果寺不想染了那尘俗,望两位施主理解。” 言下之意,是只求自保,不求保人。 楼陵冷然一笑,道:“昔年地藏王菩萨立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不知大师如何看待?” 戒衍道:“世上因果轮回皆有定数,但冤冤相报无了时,故地狱难空,地藏菩萨舍己为人,是为大慈大悲,我等凡人难悟其大道。” “多谢师父赐教。”楼陵施施然一礼。 戒衍回礼,打量楼陵一番说:“我见楼施主慧根不凡,若皈依我佛,必定能得大智慧。” “免了免了。”严鸿渡夸张地将楼陵护到身后:“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参不来禅,也悟不来道。” “那真是可惜……” “大师,我们先去休息了。告辞免送。”严鸿渡拖着楼陵风一样离开戒衍的视线。 回到房间,严鸿渡立即关窗锁门,楼陵倒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逗乐了,不由笑开来。 严鸿渡从背后将他搂到怀里,问:“笑什么?” “你怕我答应戒衍师父?”靠着严鸿渡,楼陵笑问。 严鸿渡蹭蹭他的脸颊,道:“你若做了和尚,六根清净,日日吃斋念佛敲钟,我就完了。” “怎么完了?”楼陵不解。 他凑到楼陵耳边,吹了口气,悄声说:“被火烧成灰不就完了。” “你就没个正经时候。”听出他话语中暗喻的楼陵毫不留情给他记拐肘。 严鸿渡灵敏躲开,趁楼陵惊讶的时候,将他一拉一推直接压倒在床上。 “想做什么?”楼陵倒是冷静,一双黑瞳平静无波。 严鸿渡将头埋到他心口,说:“休息睡觉就寝啊。” 说是要睡了,那毛茸茸的脑袋却在楼陵身上乱蹭,热乎乎的吐息惹得楼陵大为光火。 “混蛋!” 翻身压倒亲嘴流畅非常。 最后……手指落在数个穴道上。 “陵……你你你!!”动弹不得的严鸿渡哀嚎着。 “我出门去看看那些食人怪物,你慢慢休息。”楼陵为严鸿渡盖好被子,温柔万分地说。 严鸿渡眼睁睁看着楼陵离去,陷入昏睡。 3食人 夜风飒飒,吹动楼陵的衣绶。 潼湖的夜,带着诡异的死寂,就像一时间,人全部消失了那样。只剩下风过树林的沙沙声。 风中有不一样的味道。 焦味与血腥。楼陵摸摸鼻子往味道传来的地方前进。 对于前去的方向楼陵有点印象,是今天看到火化尸体的地方。下午看到时被孩子的哭闹吸引了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倒有些许不对,人死为何不入土为安呢?就算是染了瘟疫,埋入土中也不会感染吧? 越接近,血腥味越是浓重,而血腥中,还夹着一股腐臭,还有隐隐传来的声音。 像是筋肉被从身体上剥下来的声音。 楼陵隐藏起气息,悄然无声地接近。 但是在看到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 眼前的画面有多么骇人。 几个人,也许不是人,在啃食一具尸骨,不不,不能说是尸骨,他的全身还在颤动,喉咙已经被咬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殷红的血液从断口处流出,一个孩童趴在地上贪婪地舔舐着那些血水,本来可爱的脸被不属于他的血染成惊悚的红色。在孩童旁边的一个男人一口咬住那人的胸口,用力扯下一大块肉,满足地咀嚼。 其他“人”也如此大快朵颐地享用着他们的“食物”。 楼陵忍不住反胃,同时闻到背后有浓重的尸臭。他猛回头,借着月色,看到那个人,或者说尸体,已经大半腐烂了,一只眼球从眼眶里掉出来,挂在脸上,他伸出手抓楼陵,手指已经化为白骨,楼陵闪开了,却因此惊动了其他怪物。纷纷向他围攻而来。 楼陵实在不想碰触到他们,尽力能躲避则躲避。脚下两仪虚步幻化四象八卦,倒也游刃有余。 只是心里的惊骇与强烈的恶心感扰乱了他的心神,身形竟然一滞,真气续上时已经太晚。 一只发黑的手正向他的腰侧抓去,楼陵险险避开,还是让他抓破了衣服,脚法有些凌乱,险些躲不过向门面袭来的白骨,以铮扇挡回去。楼陵额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体力下降得极快,而这些不知是死是活的人速度出乎意料的快,人又多,好像不知疲累的样子。一边慢着对付他们,一边还要想脱身之策,他几乎坚持不住,咬紧了下唇,无奈体力流失就像洪水泄闸,渐渐不能支撑了,汗水流到睫毛上,恍惚间似看到有人手持一把寒光烁烁的宝剑,将怪物劈成两截,月光下血光纷飞,恍如自地狱出来的阿修罗。 楼陵猛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因果寺的禅房中,他记得他看到了那些食人的怪物,可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严鸿渡还维持着昨晚的姿势在睡觉,呼吸平稳。楼陵伸手解去他的睡穴,好一会,严鸿渡才幽幽醒来。大约是刚醒有点迷糊,见到楼陵,傻笑说:“早啊。”楼陵没理会他,想着到底昨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鸿渡坐了片刻,完全清醒后,慢慢敛起笑容,扑到楼陵身上,楼陵正思索着突然被压得莫名其妙,皱起眉头,问:“干什么?” “昨晚为什么点我睡穴?”严鸿渡目光有些凶狠 楼陵垂下眼,淡淡地说:“你跟着我不好行动。” 严鸿渡并不放过他,再次发问:“你明明说过不去的。” “突然改变主意了。”楼陵还是那样口气,让严鸿渡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最后狠狠贴上他的唇。 “不许有下次!” 楼陵只说了一声“哦”,还是那心不在焉的样子。 严鸿渡无奈地叹口气,将楼陵揽到怀里,道:“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楼陵摇摇头,看起来有些茫然。 “唉,不愿意说就算了。”严鸿渡放开他,梳洗去了。 他是明白楼陵不愿意他涉险,但是他也不愿意楼陵总是置身于危险之中。 还有那不好的预感,让他烦躁不安。 矛盾的种子就这样被悄悄埋下。 吃过早斋,楼陵与严鸿渡一起去往莫家。越往城南去越觉荒凉,已经快接近城郊,石板路经变成土路,两旁也渐渐被稻田菜地所取代。田间野草苒苒,看得出来已经许久没有耕种。 一阵风吹来,带着泥土的味道与草香,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楼陵抬眼望向正西方,甩开严鸿渡拉着他的手,急急往那个方向掠去。 严鸿渡看着他的背影渐远,眼底的黑色像墨一样浓得化不开。 待严鸿渡赶道楼陵身边时,楼陵已经对着眼前的事物研究了大半天。 不知用什么画的红色的符咒圈,中间放着一个黑色的狗头,断口处整整齐齐。 “如果没猜错,这些是用黑狗血画的。”楼陵蹲下身看那些已经被风干的痕迹,几只绿头苍蝇围着那个符咒狗头嗡嗡叫唤。 严鸿渡弯腰看,头发落在楼陵的肩膀,他道:“这不会是邪教的什么仪式吧?” “不清楚。”楼陵起身拍拍手:“这只狗刚死不久,还没有腐烂。黑狗血一向来被视为可辟鬼驱邪……难道与那些食人怪物有什么关系? 楼陵以手指轻敲额头,这是他的思考时候的习惯动作。严鸿渡专注地看着他,确实,楼陵这样认真的表情总是有种不可抵抗的吸引力,看到他的人总会不自觉被吸引,而严鸿渡,不仅仅是被吸引,而是全部身心都沦陷下去了。 但是单方面的沦陷是不够的,很多时候,他总是不知道楼陵对他是什么感觉。明显的是,楼陵的付出比他少得多,强烈的不安感也是由此而来,所以想把他绑在身边,甚至对楼陵的优秀竟然生起一丝莫明的痛恨。 再者,自打来到潼湖,那种不安更加强烈,十五年拼命去守护住的秘密,似乎就要浮出水面。 楼陵听不懂潼湖地方的方言,可是他严鸿渡懂,他听到他们在讲什么,没想到十五年的精心安排却唯独算漏了潼湖这个地方。 难道是这就是属于他的天命?不不不,即使是天命,也要将他扭转过来。 如果非到那种地步不可,就让我先折断你的翅膀吧。 比起看他翱翔,更想将他独占。 严鸿渡暗自握拳,又松开。 拉起楼陵的手,道:“走吧,这年头不太平,弄点黑狗血辟邪也是自然的。先去把莫家的事情查清。” “嗯。” 莫家就坐落在靠近郊外的地方,莫家家底应是颇为殷实。房子不算特别大,装饰却华丽。 大门用一把大铜锁锁着,楼陵拔下发簪,探入锁眼中。 严鸿渡连连称奇,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好生厉害。” 楼陵微笑,似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从一个惯偷那里偷师的。” “惯偷?” “自称是义贼侠盗,专门劫富济贫。” “你什么时候结交了这类朋友?”严鸿渡有些惊讶,道:“我完全不知情。” “嗯?是那个笨偷儿,竟然看上我的扇子,故意来撞我,将我插在腰间的扇子窃走。偷我银两我或许不会察觉,但是偷我的扇子,简直就是不想活了。”似乎是段愉快的经历,楼陵说得眉飞色舞,话语中带着笑意:“……最终我还是没有将他送到府衙,交了这个朋友。” “哦……听起来很有趣,下次给我介绍一下?” “嗯,有机会的话。” 说话间,锁已经被打开,推开大门,小半月没人住,没人清扫,地上落满枯叶。 “你往那边……”楼陵话还眉说完,却让严鸿渡抢去:“一起吧。” 楼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好。” 4棺材 宅子里面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豪华,墙面有些斑驳,脱落的琉璃瓦倚在墙角。 似乎平静而安详。 枝头上的乌鸦不知为何,突然地大叫一声。楼陵回头看到它扑腾着飞走,黑色的鸦羽飘落在地上。 一切又恢复死寂,只有脚步踏过枯叶的声音。 推开正厅的门,赫然见到的是一口棺材,深红色的漆,一如刚刚看到的黑狗血画的的符咒。 从竖面看上去是一个元宝的形状,中央画了一个寿字,盖子就盖在上面,没有钉柳木钉子。 将棺材摆在家中,并不算少见,一是挡灾厄,二是求升官发财,三是为自己后事准备,莫老太太年事已高,在家里摆口棺材是情理之中。 楼陵向来胆大妄为,走近了以掌风掀开棺材盖。里面没有尸体,却也不是空的, 里面放着一块刻了琴字的玉,一支桐花形状的i摇,下面垫着一块方巾,方巾上绣有字“生难同寝,死难同穴,此生难共,来世续缘”。 楼陵伸手就要拿却被严鸿渡拦住,“当心有危险。” 楼陵意识道自己失态,没说什么,要抽回手,严鸿渡却不放了,只是那样看着他,漆黑的眸底有藏不住的神情。 楼陵别过脸,说:“放手。” 严鸿渡没放,反而将他扯入怀中,将自己的头埋入他的颈窝,“陵,你别老是做些危险的事情好不好。要是再遇见慕锦笙,莫聆琴一类人,若我没有在你身边或者没有及时赶到,那后果,我如何承担得起?” 楼陵也不说话,任他抱着。火热的吐息在颈间生出几分暧昧,像春来的草种,根深深地扎入骨髓,将那些毒药般的快意传达给他。 不知道是谁先吻了谁,等发现事态严重时已经太晚。楼陵被压在墙上,无从反抗,下身蔽体的衣物不知何时褪下的,严鸿渡将他转过去,身体正面抵住墙壁,手指寻得那处幽密,轻轻刺入,嘴唇在后颈温柔亲吻。 缠绵,缠的头发和衣带。 暧昧,抑的喘息与呻吟。 楼陵抠住墙壁,表情极乐而扭曲,感受到对方火热得似要焚灭天地,意识也被铺天盖地的烈火燃烧殆尽。 事毕,楼陵看到墙上的一片白浊,咬咬唇。严鸿渡体贴地没有在里面泻出,但是还是有强烈黏腻的不适感。双腿也微微发颤,只能由严鸿渡扶着。 “混蛋。什么时候都能发情。”楼陵低声咒骂,却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严鸿渡。 严鸿渡整理好两人衣物,揽住他的腰,作陶醉状,说:“你也很愉快不是吗?” “……”确实他也意乱情迷, “赶紧把正事办了,我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他冷起脸说道,却掩不住眉梢眼角残留的艳色。 “是是是,夫人……” 听到这个称谓,楼陵皱起眉头,但是没说什么。 确认过棺木里没有危险后,楼陵拿出个布袋,将玉佩i摇方巾都包入其中。 “玉佩是莫聆琴的,i摇与方巾就不得而知,方巾上面的字字体清秀,绣工精致,倒不好说是谁的。”严鸿渡看着楼陵的动作,如此说道。 “还用问?”楼陵斜斜睨他一眼,道:“i摇上的花式是桐花,桐花的桐与谢佟颖的佟谐音,而玉佩上刻的是琴字,再配合这诗这棺材,显然是爱不得所以祈求来世。” “哦……”严鸿渡拖长了音,一把抱住楼陵:“就算今生得到了,来世我也想和所爱之人在一起。” 楼陵挣开他,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把莫家弄清楚明白了。” “一切都听夫人的。” 他们把莫家找遍时,日头已经半落在山上了。 严鸿渡抬头看天,微微蹙起眉头。又转对楼陵的时候已经换成温和的笑脸,道:“陵,已经不早了。回去吧。” 楼陵执拗地摇头,“等等,这里绝对有蹊跷。” 但事实是,他们找了一个下午,除了正厅的棺材,其它什么都没有发现,整个屋子空空如也,连只椅子都没有。空旷的屋子,也成了最大的疑点。 难道他们不想回来了吗? “走吧。明天再过来。”严鸿渡拉住楼陵。楼陵似有不悦,道:“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严鸿渡凑到他耳边,吹了一口气,低声说:“不走的话今晚就要在这里过夜,澡都没得洗。” 闻言,楼陵低头思付一阵,才道,“那就回去吧。” 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山岭刚刚将日头完全吞没,夕阳余晖为蜿蜒的山岭镶上一道金边。 晚风带着几丝凉意,撩动楼陵的头发,露处颈侧与严鸿渡纠缠时被烙下的红痕。严鸿渡看得心里痒痒的,靠近轻以唇碰触,楼陵全身一抖,推开严鸿渡,道,“别乱来。” 严鸿渡扮出被抛弃的可怜模样。楼陵不予理会,径自走出莫家。 “陵,等等我!”严鸿渡感觉追上去。 夏至过后,天会早暗下来。此时虽是太阳下山不久,但很快的,四周就一片漆黑。 秋蝉还依附在树上,配合着蛙鸣聒噪,稻田被夜风带处哗啦啦的声音,远处几点灯光有些虚幻,泥路崎岖不平,严鸿渡紧紧握住楼陵的手,楼陵的呼吸有些不平稳。激烈过后没有休息,以及体内的方休作祟,让他体力消耗特别快。 “陵,你看我们快到了。”他安慰,那个灯光确实也是越来越近了。 “嗯。”楼陵扯着唇角笑了笑,看得严鸿渡有些心痛。 想快一点赶回去,又怕楼陵承受不住。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鸿渡……”楼陵几乎是半挂在严鸿渡身上,额际冷汗直冒。 “陵,就到了。”只是脚步越来越慢。 终于撑不住了,楼陵昏倒在严鸿渡怀中。 “陵!!”严鸿渡怎么也叫不醒楼陵,干脆将他抱起来。 “乖乖睡个好觉吧,等你醒来就会发现我们在因果寺了。”严鸿渡在楼陵唇上轻吻了一下,准备回去时,却发现一丝不对。 对面的灯光越来越近,可是他没有动,灯光还是在慢慢地接近他们。 风中夹杂着铃铛的声音,还有念诵的声音。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严鸿渡抱紧楼陵。 全身穿着白色的纱衣的少女提着白色的灯笼,踏着舞步缓缓而来。长长的水袖划出优美的弧度。 紧跟着的少女抬着一顶白色的的鸾轿,鸾轿中似有人影,纱帘被风掀起,严鸿渡看清了里面。 这个是! 5诡白 乌夜啼 5诡白 严鸿渡看到那张脸,完全愣住了,竟然会是她? 三十年前以不知什么药方救了潼湖的人,竟然会是她! 他将楼陵抱得更紧。 即使是她也不能夺走属于他的楼陵! 白得耀眼的水袖,妙曼的舞姿,怪异的气氛。 少女口中念诵着咒文,严鸿渡听不清他们在念什么,似乎有天上慈悲,佑吾黎民之类。队伍不长,走的速度不快,在队伍过后,严鸿渡还在震惊之中。 “陵……”严鸿渡吻了吻楼陵的眉心,“如果她尚在人世,我和她之间,你会选择谁?” 楼陵感觉道脸上有些湿意,张开眼,漆黑一片,他什么都没看清,只听见有人和他说:“天还没亮,多睡一会吧。”然后一双手覆盖住他的眼睛。 翌日,楼陵恢复了精神,早早就起来,而严鸿渡睡到日上三竿,看上去不太好,眼底多了几缕殷红的血丝。 “没睡好么?”楼陵站在床边,伸手轻轻抚过他脸颊上弦月形状的疤痕,凝视右边混白的瞳孔。 “没事。”严鸿渡环住楼陵的腰。靠在他身上,避开了楼陵的视线,每次楼陵看到他的右眼,总会露出愧疚的神情,这样的神情,让他有种陵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愧疚的错觉。 楼陵低头亲吻他的头发,说:“没事就好。”然后将严鸿渡推开,道:“今天还要去一趟莫家。” “嗯,我陪你去。” 去哪我都陪你去,就算地狱也罢,我都陪你…… 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甚至比那个人更爱你。 我不会让你那样无助的,在风雪中流浪。 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只要在你身边就很满足了。 所以,别总是推开我。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莫家被翻了三遍,一无所获。 楼陵看到那墙上有些泛黄的,昨日留下的痕迹,撇撇嘴,装成不在乎。严鸿渡却一把搂住他,在耳边甜腻地说道:“陵,我想要。” 楼陵拍开他的手,“没空!” “陵……”撒娇似的拉住楼陵的手。 楼陵甩开他,严老板立即做委屈状,“那次在第一楼,你明明说过……” “说过什么?”楼陵挑挑眉,威胁性十足地斜睨严鸿渡:“总之,现在没空。” 严鸿渡立即做处惨兮兮的样子,楼陵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吻了吻他的右眼,“等事情结束了,要怎么样都可以。”说着,似是羞怯了,垂下眉眼。 闻言严鸿渡开心不已,拉起他的手,道:“击掌为盟!” 楼陵笑了,刚举起手,却听见外面一声犬吠,也顾不上击掌,急急跑出去看。 严鸿渡还举着手,看着楼陵的背影,黑瞳沉寂若一潭深水。 收起手,慢慢走出去。 开始质疑楼的心了。 爱,不爱,不说出来的话,谁知道你爱着呢? 猜测很累,猜心更累。 楼陵站在走廊上,没有动。严鸿渡走过去,搂住他。 看着几只狗扒着墙根。是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其中一只叼出一段骨头。 白白的骨头,倒像是,人的腿骨。 楼陵当机立断,过去将野狗赶跑。 看到的,确实是人的尸骸正散乱在地上,部分半埋在土中。 楼陵与严鸿渡相视一眼,徒手挖掘起来。 大约是经常又狗来光顾,土被扒得很松,很快的严楼二人便在稍浅挖出两具不完整的骨骸,看样子下面还有,挖出来的其中一具没了腿骨,大约就是刚刚被狗叼走的,而另外的胸前肋骨被啃得惨不忍睹。 楼陵伸手往两具骸骨的耻骨处比照了一下,道:“都是男尸,死亡有几年了。” “莫非又和那姊妹俩有关系?”严鸿渡道。 楼陵实在不愿提莫家两姊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又接着往下挖。接下来更深的土层可没那么好挖,楼陵指尖都被磨破了,仍然不肯罢休。 “你真那么恨莫家姊妹?”严鸿渡试探地发问。只见楼陵虽然不说话,却瞬间变了脸色。严鸿渡还是自顾自说:“我觉得我得好好向他们答谢。我想了十五年的事情,全是因为他们而实现了。” 楼陵的脸色更阴沉,道:“我难道我还要感谢他们对我下了绫罗香,让我受了屈辱?” “和我欢好是屈辱?”严鸿渡笑不出来了。 “……”楼陵低头挖着土不说话。 严鸿渡却认为他在逃避,逼问道:“觉得吗?陵。” “我不是那个意思。”楼陵抬起头对上严鸿渡的眼睛:“我想什么你不知道吗?” 严鸿渡拍去手上的污泥,嘴边不自觉扯处一抹苦笑,道:“猜来猜去的,很累。” 楼陵咬咬唇,不再说什么。 严鸿渡不免伤心,虽知是楼陵脸皮薄,说不出甜言蜜语,可是就一句话,三四个字,没那么开口吧?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楼陵一声饱含怒意的低斥,让严鸿渡将注意力转到那坑洞上。泥土中是一支玉势。 “果然像那姐姐妹俩所为。要知会官府吗?” 楼陵道:“现在报官也没用,整个潼湖正流行瘟疫,官府知道了也不会管的。” “……”细想也是如此,楼陵起身,道:“那得先治了着瘟疫。” “可惜孙大夫没有来。” “嗯……到询问一下莫家的情况吧。” 楼陵将骨骸搬入室内,锁上门才与严鸿渡离开。 只是莫家住的近乎是郊外,附近根本没什么人。 好不容易找到了间农舍,老太太坐在门口晒太阳,全然不受瘟疫的影响。 楼陵走过去问,老太太说,活了七八十年,早知生死由天,更何况老伴死了,儿子远离家乡,也没什么牵挂。 又问及莫聆琴,老太太眯着眼睛,却是重重地叹息一声,说那个苦命的女娃娃啊。 章后寰绯 何仵作:到底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出场! 楚大人:对啊,我想主动都没得主动! 何仵作:(怀疑)你主动得起来吗? 楚大人:当然。再呆我也是楚大人啊!! 何仵作:…… 6伦常 莫家姐妹是双生,又长得美,刚到及笄之年,那求亲的人就快将莫家的门槛踩平。 可不论是莫聆琴还是莫听笛,都一个也看不上眼。 莫老太太问她们,要的是什么? 莫聆琴说,要娶她的人非得是骑着五花马,穿着朱色锦袍,抬着八人大轿来求亲。 而莫听笛说:若是姐姐不嫁,那听笛也不嫁。 什么人才穿得那朱色锦袍?自得是朝廷的官员啊。 隔年,莫家的大表兄探花及第,入赘当时的宰相当了上门女婿,做了礼部郎中,穿的就是朱色锦袍,骑的就是五花马。莫家姐妹本与姨娘感情极好,常往那边跑。表兄要去赶考时候,听笛还去饯行了。 不过这表兄也薄情得很,做了官,就不曾回来过。 也在这一年,同时候去赶考的另一个书生无意间到了莫家借宿。 不想莫聆琴竟与他情投意合,待书生走了,才发现莫聆琴已然是珠胎暗结。 天下学子考生何其多,去哪里找那只留下个名字的书生? 那书生说是姓楚。长得英俊不凡。只是他薄情啊,不学薛仁贵,偏学那陈世美,抛妻弃子。 于是莫聆琴就疯了似的,到处勾搭男人。 莫聆琴本生得花容月貌,男人见她魂魄都飞了。 可奇怪的是,被勾搭的男人,都失踪了一样,有去无回。 后来她生了个大胖小子,那疯病也渐渐好了…… 楼陵反反复复琢磨着老太太的话。 莫聆琴确是得了疯病。 得病的原因,是因为谢佟颖娶妻? 谢佟颖和莫聆琴也不似无情,还是他就是学陈世美抛弃秦香莲? 严鸿渡凑到他耳边,说:“陵,这边事情差不多了,我们回滨洲吧?” “嗯?”楼陵想了一下,“可是我还没有完全的证据足以证明莫聆琴与谢佟颖的关系。” “有玉佩,i摇和方巾这几样证物,你一定能扭转全局不是吗?”严鸿渡刻意在楼陵耳边吹气。 楼陵被撩拨得有些心烦意乱,推开严鸿渡,说;“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那现在就走吧。”严鸿渡拖起楼陵,兴冲冲地赶回因果寺拿行囊。 走到半路,却发现不对。 街道上的人,比前几天要多一些,都穿着白色的衣物,朝一个反向走。相对之下,穿着墨绿色的楼陵和玄色的严鸿渡显得十分突兀。 “去看看。”楼陵说。他没注意道严鸿渡紧蹙的眉。 跟随着人们来到一间庙宇前,庙宇的匾额上写的是“佑我黎民”。 楼陵要进去,严鸿渡却拉住他,道:“别去。” “……”楼陵不解地看严鸿渡。在一群白衣人中,他的玄色锦衣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格外醒目。 “陵,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严鸿渡的问题来的很突然。 楼陵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楼陵会一直在严鸿渡身边,一生不离不弃。” 听到这话,严鸿渡的眉心才微微舒展,他道:“我陪你进去吧。” 楼陵刚踏入庙里,看到里面又几个人,听到有人惊呼。然后他看到了莲花座上的神女白娘娘,呆住了。 他想起在月下镇时老人说的话: 那个美丽的白娘娘,就是在九月十五那天从天而降。她美得像朵牡丹似的,身旁跟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一直为白娘娘打着伞,白娘娘看过了村民,又将一包仙丹撒在井水中,大家喝了井水后,很快便痊愈了。 也想起沈说过的话: “这张脸顶多三分像你娘,个性却和楼沐像十成十。那么的,讨人厌。” “你看你……这样做都不像你娘了,要笑。” “你永远不知道她有多美,连杀人的时候,也美得让人屏息。” 那张脸那样熟悉。 即使只是一尊雕像,也让楼陵失神了。 记忆的最深处,仿佛有什么在鼓动着,就要冲破关卡,冲出来了。 断断续续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即使只有于这张脸。 她姓白,名字叫嫣若。 殇花嫣若,胭脂泪落的嫣若。 她的人就像名字一样动人。她白衣胜雪,牵着他的手,走过桃花满地,走过红叶潇潇。 偶尔一个低头,是堪比牡丹美艳的笑容。 还记得自己仰着头看她,说着话。 “娘亲,陵儿今天很乖。” “娘亲,你看陵儿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娘亲……” “娘亲……” “娘亲……”楼陵止不住颤抖,泪水瞬间溃堤。 他记得她。虽然忘记了许多事情,但在看到她的时候,还是瞬间将她想起来了。 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对于母亲的记忆不多,零零散散的几段,为什么会离开母亲,怎么离开母亲是一片空白。 他怎么就忘了呢,整整十五年忘记了她。 他崩溃一样跪倒在地,“我怎么就……怎么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陵!”严鸿渡连忙将他搂住。 楼陵抬眼看他,那双眼底清明不再,只有一片迷茫。 严鸿渡心里暗叫不好,他初遇见楼陵时他就是样的眼神,迷茫,困惑,以及莫明的恐惧。 “陵,清醒一点!” 任凭严鸿渡怎么呼唤,楼陵都没有反应。 “果然不应该让你看见她……连承诺都忘记了。虽然她是生你的母亲。”严鸿渡脱下外衣把楼陵裹起来后抱在怀里,他不想其人看到楼陵软弱狼狈的模样。 一干村民正商量着什么,看到严鸿渡抱起楼陵,顿时慌乱,其实一个年长的站出来,说:“这位公子请留步。” “什么事情?”严鸿渡回身看他眼神冰冷,口气冰冷。 “那位是……” 严鸿渡打断他的话:“没错,他确实是你们白娘娘的儿子,不过他既不会医术,也不懂得如何救你们。” “公子,娘娘救村民,不是用什么仙丹,而是用她的血。” “血?”严鸿渡本是要走了,听到这话,又回过头来,“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她的血可以抑制 老者摇摇头,道:“老朽是潼湖莫家祠堂长老,当年是老朽接待的白娘娘,县志也是老朽编写的。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所以老朽将其写为仙丹。” “你们知道白娘娘的身份吗?”严鸿渡唇边扯处一抹残酷的笑:“她的身份地位,才让她拥有能治百病,解百毒。但是楼陵只是一个平凡人,他救不了你们。” “可是……楼公子还是有娘娘的血统,可以试一试。我们潼湖,不能就这样灭了啊。官府无良,若再无救治之法,就要要火……”老者说得悲戚切切,严鸿渡不是那种硬心肠的人,道:“待陵醒来,我问他看看。” “多谢,多谢。” 严鸿渡不想去因果寺,让老者备了间空屋暂时住下了。 7痴爱 楼陵一直昏睡到第二天饷午,醒来时,理智已经恢复了不少。 但那神情,拧紧的眉尖,却出乎意表的平静,让严鸿渡心疼万分。 “陵……”严鸿渡轻轻拥住他。 楼陵说:“鸿渡……我终于想起她了。” 严鸿渡默默无言,亲吻楼陵的的头发。 “不过清楚记起的不多。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楼陵的声音有些暗哑,口气一如既往,无甚起伏。初见的激动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探究的沉思,这一点,却是是严鸿渡最不想看见的,知道真相对楼陵来说并非好事,他想为楼陵遮去所有风雨,楼陵却想在逆风中击破长空。 陵,别逼我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严鸿渡岔开话题,道:“我们来潼湖几天了?” 楼陵掐指一算,道:“五天。” “不对。是五天半。”严鸿渡纠正了他,见楼陵不解,解释道:“你认为张秋池与谢佟颖会不把第一天算下去吗?” 楼陵恍然大悟,他确实没有想到这点,而严鸿渡奸商的本质让他考虑得十分周全。 “那这样不是得马上赶往滨洲?”楼陵算了路程,若是骑马要一日整整。 “可是没有马。” 没有马是个大问题。 “外头有的是军马。”楼陵掀被起来,“这事是我惹下的,我必须负全部的责任,不能连累江开丢了官职。” “……抢军马,亏你想得出来。”严鸿渡将楼陵按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为他梳头。 “这样不是挺好,何况不是抢,只是借而以。不过……”楼陵话锋一转:“这事情我去就好了,你暂时留在潼湖,我还要回来好好查清关于我娘亲的事情。” 严鸿渡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可抑止的寒冷从心的位置散开来。 “我还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楼陵想得出神全然没有注意道严鸿渡的变化。 严鸿渡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楼陵的头发挽起部分,用碧玉簪子固定住。 然后环住楼陵的脖颈,在他耳边说:“我等你回来。” 楼陵回过头吻住严鸿渡。 纠缠片刻,便将他推开了。 “等我回来。” 楼陵要抢匹马,轻而易举。潼湖村外的官兵全然不是他的对手。甚至他还有时间挑了匹毛色漂亮的好马,跨上马身,扬长而去,只留一群官兵傻眼目送他离开。 今日已经是与张秋池约定第七日的中午时分。 张秋池早早来到滨洲府衙,等着看楚江开乌纱难保。他雌雄难辨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带着些许不属于成年男性的妖冶,但是这种妖冶到他身上,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他不着急,楚江开也不着急,让人泡了黄枝香,静静陪张大人坐着发呆。 忽闻门外有人喊,“大人,楼公子回来了!” 楚江开连忙跑出去。 楼陵的体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下马的时候,感觉腿一软,幸好被楚江开扶住。跟着来看热闹的孙斯见一见这情况,连忙拉起楼陵的手为他把脉。 只一下,孙斯见脸色立变。 楼陵却朝他摆摆手,故作轻松道:“我无妨。还是将案情真相与你们说了。” “撑得住吗?”看到楼陵额际的冷汗,楚江开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走吧。” 待莫家人,谢佟颖等人员全部到齐,楼陵才开始说。 “念儿的亲生父亲是谢佟颖,不是楚大人。” 第一句,就让莫家几人愤怒,说他污蔑谢佟颖。 “安静。”张秋池轻轻吐处两个字,声音很好听。莫家人乖乖闭了嘴。 楼陵瞥了张秋池一眼,继续说:“当年莫家与谢家关系应该很好,让莫聆琴与谢佟颖日久生情。那年正直科举,谢佟颖临考前莫听笛去为他送行,也在这个时间,江开偶然借宿在莫家。这是表面上的样子,本来是没什么事,可事实是,当时去谢家为谢佟颖送行的人是莫聆琴。不是莫听笛。” 他这一说,又让莫家人喧哗起来。 “这怎么可能。聆琴一直与佟颖不亲……”莫川流说道一半,停了嘴。 楼陵笑了,说:“连你都认不出来谁是莫听笛,谁是莫聆琴,你又如何确定,到底是聆琴与谢佟颖亲近还是听笛与谢佟颖亲近?”楼陵顿了顿,喘了口气,揩去额头的汗水,继续道:“说到这里,重阳的时候,莫聆琴差点发生意外,让谢佟颖救了,你问‘听笛你没事吧’,谢佟颖却纠正你说她是聆琴,不是听笛。为什么连你这个同胞兄长都认不出来,做为外戚的谢佟颖却能轻易辨认出? 后来谢佟颖高中,还入赘宰相府,一心等待谢佟颖穿着朱色锦衣,骑着五花马来娶自己的莫聆琴受不了打击,疯了。” 他又停下来了。莫家人没有说话,谢佟颖终于克制不住,喝道:“楼陵,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谢佟颖是清白的。” “清白?借着岳父是宰相,刚入朝堂就做了礼部郎中,竟然说自己清白?朝堂之上,谁人敢自称清白?哼……”楼陵冷笑一声:“据我所知,张大人素来喜好南风,此次来忽来滨洲,怕也是有某人暗中相邀吧?” 谢佟颖脸色一阵白一阵,楼陵的话让他无地自容。张秋池却是淡定自若,还是那抹微笑道:“既然楼阁主深知我爱好,不如改天与我一试?” 楼陵假笑一声,道:“大人说笑了。”转而继续剖析案情。 “疯了的莫聆琴,四处勾引男人,并且以凌虐男人为乐。在潼湖,我发现了部分男性的骨骸,就埋在莫家地下。有一些被野狗扒了出来,可怜他们被虐至死,死后连尸骨也保不全。 莫聆琴的情况,本在几年前好转。因为谢佟颖几年没有去过莫家,莫聆琴的感情也慢慢敛起,疯病偶尔发作,还吓过莫张氏两次,。但是,潼湖突发瘟疫,让他们一家不得不逃难至滨洲,又巧合地再次遇见谢佟颖。莫聆琴再一次疯了。陈伍是在滨洲第一个被莫聆琴勾引去的人,他却不知怎么逃了出来,却因被莫聆琴追赶,活活吓死在天后宫附近。其他人没有逃出来,死的死疯的疯。而我也差点成为其中一人。” 楼陵将包裹放道桌上,打开了,里面是一块玉佩,一支i摇,一块方巾。 顿时莫家人与谢佟颖介变了脸色。 8血泪(补完) 乌夜啼 8 楼陵将包裹放道桌上,打开了,里面是一块玉佩,一支i摇,一块方巾。 顿时莫家人与谢佟颖皆变了脸色。 见他们的反应,楼陵指着桐花形状的i摇问张青青,“你可认得此物?” 张青青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道:“去年花会,我与大姑子借这i摇, 她不肯,宝贝得跟心肝似的。” “那自然,这个可是谢佟颖送的啊。”楼陵又指向玉佩,莫管家不禁叫出来。 “这是大小姐的玉佩!不是说已经丢了吗,怎么会……”说到这里,他才意识道自己失言,连忙住嘴。 “呵,原来是这样啊。”楼陵冷笑对莫聆琴说道:“聆琴小姐,你要如何解释?” 莫聆琴什么没有说,脸上表情也一如既往的淡然。 “既然如此,你不愿意说,我代你说如何?” 莫聆琴似乎身形微微颤抖了一下,道:“不用了,我自己来说。“那声音依然是冰薄若春冰般的,似能将人心剖开。 那时候,莫聆琴刚刚及髫年,天真无暇,有着七岁孩童一样的调皮。 满枝红艳艳的柿子吸引了她。 那时候年纪小,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上了树,却不知道如何下来了。 谢佟颖比莫聆琴大一点点,充其量就是个大孩子。 在他拉住莫聆琴的那一瞬,一直没有哭的女孩突然落泪,滴滴落在谢佟颖的手背,烙在他的心口。 将莫聆琴从树上救下来后,谢佟颖分给了她一个柿子。 柿子很甜,谢佟颖的笑容很甜,却比不上莫聆琴心中的甜。 一丝一丝漫入心口,然后刻在心头,一辈子记得谢佟颖这个名字。 第一次,她想抹胭脂,点绛唇,画娥眉。 再次见到谢佟颖,莫聆琴十三岁,豆蔻正盛,比起七岁时的顽皮,如今的她温婉如水。偶尔还是会露出顽皮的笑容。 谢佟颖发现自己的竟然被触动了。 花前月下,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一切一如戏文里唱的那样。 美好得有些虚幻。 就这样过了两年,莫聆琴及笄,挽起发丝,斜插珠簪,倾倒众生。 谢佟颖送她一支i摇,桐花精致。 莫聆琴回赠一块玉佩,上面刻了个琴字。 许订三生。 一年后,谢佟颖赴京赶考,莫聆琴扮作莫听笛去饯行。 别情依依,一时难以自已,却不知道已然种下苦果。 三月离家,第四月莫聆琴发现自己珠胎暗结,也同时得知谢佟颖高中,更知道了他娶了妻。 妻子非是她,而是身份比她高出许多的高官千金。 哀大莫过于心死。莫聆琴疯了。 疯了之后发生了什么,莫聆琴说不下去了。 虽然她没有哭,没有任何的表情,声音却染上一层飘渺感。 “你是认罪了?”楼陵放柔了声音,问莫聆琴。 莫聆琴点头,美眸却是看向谢佟颖。谢佟颖捶袖站着什么都不说,不动,不敢看莫聆琴。 突然莫聆琴哭了,无声无息,泪水沾染了胭脂的红,如同血泪一般骇人。 莫聆琴突然暴起,夺过桐花i摇,扎入自己的心口。大笑道:“谢佟颖,聆琴这生算是爱错了。三生约定君虽负我,我却不负君一分!聆琴死后必定化作厉鬼,日日伴君身侧!聆琴祝你妻妾满堂,断子绝孙!” 说罢,她如早谢的春花一般倒落地上,血从她体内涌出,落在地上,染开牡丹无数。 几年后,楼陵无意间听说,朝中有一礼部侍郎死了,才二十多岁,娶了前宰相的女儿,一入仕就做了礼部郎中可谓平步青云。只是好几年却一直见没有生出孩子。更怪的是他府上一直闹鬼不曾安宁。据说这位礼部侍郎姓谢。 楼陵听完,顿时无言。 理完莫聆琴的事情,楼陵就昏过去了。孙斯见连忙让人将他送去房间。 “陵没问题吧?”楚江开叫住孙斯见。 孙斯见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尾音微颤,“你比我更熟识楼陵,他那性格要保持冷静几乎是不可能,又随意任性,那样只会促使方休加快发作的时间。如果不快点找出解药的话。我想……他的时间,不多了。” 楚江开的霎时惊住,一阵难受从心里涌出来。 “我再去看看楼陵,尽量缓住他体内的方休,其他的还得靠他自己。”说罢孙斯见就走了,楚江开久久不能回神。却有一双手自身后环住他。 “陵会没事吧?” “放心,有严鸿渡,他不会让楼陵出事的。” 孙斯见为楼陵煎了药,端去房间给他的时候,发现房间门开着,楼陵已然不知所踪。他连忙叫人去马厩看,果不其然,楼陵来时骑得军马也不见了。 他会去哪,不言而喻。 “要派人去追吗?”楚江开问孙斯见。 孙大夫慢慢将药汤倒入泥土中,道,“不用多久,严鸿渡会带他回来的。” 楼陵咬紧了牙,纵马往潼湖赶去。 在半路却无意中听说官府要放火烧潼湖,顿时大惊,夹紧了马腹,只想在之前赶到潼湖。 鸿渡,你千万不能有事! 待到潼湖是一日整之后。楼陵只凭一点念想死撑着。 潼湖村外有官员把守,一看到楼陵便叫人拦下他,问:“什么人?这里已经戒严了,你想做什么?” 楼陵骑在马上,也不以为意,俯瞰那军员,道:“我要进去。” “此处任何人都不许进入,现在就要焚村了。”青衣圆领的官员被楼陵这样一看,竟有些唯唯诺诺。 “若我一定要进去呢?”楼陵挑起眉角,拉起缰绳,道。 官员一听,示意官兵拔起腰间的大刀,“那就别怪我了!” 楼陵手中的“铮”扇摇啊摇,不以为意。 官兵冲上来欲将楼陵扯下马,却见一道黑亮的光芒闪过,手一麻,刀立即脱手。楼陵还闲情定气坐在马上,手中的扇不知何时已经合起来。 楼陵突然夹下马腹,马儿受惊嘶啸着奔跑起来,楼陵控制住方向,马跑向青色官服的官员的方向,他顺手一捞将官员拉上马,拉高缰绳飞身跳过木栅栏。 “大人!大人!!” “你们大人在我手上,可不要随意放火。”楼陵得意笑着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官员被吓得口齿不清。楼陵不予理会,径直往严鸿渡住的地方奔驰而去。 近了,却发现严鸿渡站在人群中,正在为一个女童擦脸。大约是听到马蹄声,抬起头,见是楼陵,不由展开一个笑脸。 楼陵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全身无力,软软地倒下马,幸好被人扶住。扶住他的就是他劫持的那个官员。 严鸿渡向前跑了几步,却停下来,不再往前,虽然他的表情满是焦急,却一步也不肯走了。 9杜羡 9 楼陵本以为睁开眼看到的一定是严鸿渡,哪知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但房间确实是他住过一夜的那间民宅。 楼陵起身走出去,天色已经染上薄暮。他负手而立,看日倚西山。 不禁想到初来潼湖时候的事情,还有在因果寺小沙弥的告诫―“最近总是有传闻这附近有吃人的怪物!日头一落就会出来。” 初来那一晚的记忆依然混沌不明,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偶然闪过的画面,唯有冷冽的刀光以及细长的刀身。瞬间,楼陵觉得那刀眼熟得紧,像在哪里看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思索间,一道声音打断他的思路。 “这位侠士。” 这声音陌生,楼陵回头看,又想了半日,不确定地问:“你是……” 来人顿时满头黑线,道:“我是你掳……啊不,请来的那个。” 楼陵长长地“哦”了一声。 “我姓杜,左木右土杜,单名一个羡字,若侠士有意,可以称吾表字,上仲下钦,” 楼陵爱理不理看了他一眼,道:“我姓楼。” 杜大人尴尬地假笑几声,道:“楼侠士。” “你是否有看到一个身穿锦衣,与我约莫一般高的男子?”楼陵问杜羡。 杜羡似乎颇有犹豫,期期艾艾并不作答,楼陵烦了,大步向前踏去,杜羡反却叫住他,道:“楼侠士请稍等。” 楼陵停下步子,手中的“铮”扇摇得十分用力。 “那位严公子……” 听到这三个字,楼陵扇子在掌中敲下,合起来。 杜羡见楼陵的反应,又接着说:“他有事离开了一下,估摸是……三天,不七天后回来!” 楼陵猛转过来来,面色不善,道:“你想欺瞒我什么?”大约是对着当官当得很失败的楚江开失礼成了习惯,在杜羡面前也不拘礼节。幸好杜大人也不介怀。 他一听楼陵的话,顿时慌乱起来。“这这这……” 楼陵也不等他说下去,一甩袖子便离开。 杜羡松了一口气,严鸿渡从屋后走出来,离杜羡远远的,对他说:“多谢。” 杜大人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严鸿渡自己不见楼陵,于是如此问到。 严鸿渡举起手拉下袖子,原来被衣物遮蔽住的地方□出来,怵目惊心。 杜羡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为什么不直接与他说?” “就他那性子,不知道为好。”严鸿渡唇边勾起一抹笑,苦哈哈的。 “隐瞒更不好吧?” “……”严鸿渡愣了一愣,“他会伤心,我不想看他难受的样子。” 杜羡看着严鸿渡,低下头:“你又如何得知,他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会更难受?” 严鸿渡无话可说。 杜羡又笑,道:“我逾规了,这是你和他的私事。我不该干涉。但是,无论如何,严公子,杜某还是要劝告你一句,有些事情隐瞒远远比挑明了说更伤人。” “……多谢。”严鸿渡唯有这句话可说。 次日清早,楼陵还是没有看到严鸿渡。他的脸色越发的阴沉,杜羡也不敢和他说太多话,只问他吃不吃早膳。但是楼陵不怎么搭理他。杜羡自讨没趣,也就不再与楼陵说话。 楼陵最终还是坐到桌边,喝了两口,就离开了。杜羡不知道他是要哪里,连忙跟上去。 楼陵去的是日前他遇着怪物的地方。记得初来时候,他在这里看到村民在焚烧尸体。 闻到空气中弥漫着肉被烧焦的味道,楼陵皱起眉头。又在焚烧尸体了? 大约是看到楼陵的反应,杜羡道:“感染了疫症而死的人,尸体若是不及时焚烧掉,会很容易再度感染他人。” 楼陵恍然点头。 走近了,不意外地发现空地上正在焚烧尸体,夕阳一样红的火舌舔舐着死者的躯体,而旁边堆了好几具尸首,皆已腐烂不堪,其中有些看起来颇面善。 村民看到楼陵来到,顿时变得恭敬,其中一个走上来,问:“搂……楼公子,您来了?” 楼陵诧异于他们的态度,不过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定然是与他母亲的身份有关。他环视四周一眼,道:“这些人应该是死亡多时,为何现在才烧?” “……”村民似乎料不到楼陵的发问,支支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其中的蹊跷,估摸和那些攻击人的怪物有关系。 “楼公子,您有所不知……他们会……吃人!”村民压低了声音,楼陵相信这话,因为他在来的那日晚上已经看过了,他道:“因果寺那小师父说的食人的怪物,指的就是这些,因为瘟疫而死去的人?” 村民犹豫了好一会说:“是……他们……” “李二!”突然一道苍老却带着威严的声音插入,叫李二的村民连忙噤声。 “你是……”楼陵看着突然出现的老者。 老者道:“楼公子大约忘记老朽了,老朽是潼湖莫家祠堂的长老。” 楼陵挑起眉看他:“你为何不肯让他说下去?” “老朽以为,还是由老朽亲自与您说明的好。”莫长老说的还算恭敬:“毕竟您有着白娘娘的血统,” “……好,我听你说,你可要说详细,切勿有所遗漏。” 10活尸 还是九月初一,如同三十年前一般。 但是这次的瘟疫却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来,一天之内,村子西面几乎家家挂上酆都的招魂幡,户户点上黄泉的引路灯。疫症是以及其恐怖的速度蔓延开来,食人的怪物也在哀鸿遍野中出现。 月光下的枯骨,腐烂的肢体,血腥的饕餮盛宴,一切对于潼湖村的村民来说,不仅仅是噩梦可以形容。 有不忍亲人死后尸体被毁的,在夜晚偷偷将尸体埋起来,却被变成食人活尸的亲人嗜尽骨肉。这样的惨况屡屡不止。 而一旦被咬伤或抓伤,没有死的,也会很快染上瘟疫,变成一样的食人活尸。 楼陵握紧了拳头,如果只是瘟疫,绝对不会出现这样死人复活食人,违背常理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人在幕后暗箱操纵? 瞬间,楼陵想到沈,那名古怪的男人,自称沈大夫,在苏碧琚的案子里,复活了原本被杀死的苏碧琚,让她得以一偿血恨。还有李麓,因为对庄墨荷的执着而变成行尸,但是这两则他亲眼目睹的死人“复活”的例子,与潼湖这些又有极大的区别。 不论是李麓还是苏碧琚,都是在死后才腐化,而苏碧琚的日常行动更是与普通人无异…… 楼陵也曾推想过是不是传闻中,被狗咬过之后的疯犬病,但很快这个设想被推翻。虽然疯犬病也有嗜血,袭击活物的特性,但这毕竟是得在人还活着的时候,食人活尸既然称之为尸,即是人死后才会有的变化,在未死之前是完全正常的。 “莫长老,能带我去看看感染的疫症的村民马?”楼陵提出这个要求让莫长老犹豫片刻,才答应下来。 “但是不能走近,只能远远看着。” 楼陵随着长老走去村子西面,为了防止传染,染上疫症的村民都被集中在那里。 远远地,楼陵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黑袍绣着金线,举手投足尽显风流,却又温柔无比。 他看到楼陵似乎楞了一下,连忙转身要走。 楼陵见状,立即怒火中烧,又加之早间的气还未消,一时间恨怒交加,暴喝道:“严鸿渡,你站住!”随着话语,手中的铮扇也如箭脱弦一般飞出,钉在严鸿渡前面的石板路上,可谓入石三分。 严鸿渡自知此次算是把楼陵完全惹恼了,不敢再妄动,却也没回头。 楼陵握紧了拳头,似乎在克制自己不一拳砸过去,他闭上眼,又睁开,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在逃什么?” “陵……”严鸿渡的声音缓缓传来,“抱歉,我可能暂时……”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又道:“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走吧。” 楼陵全身一震,表情尽是难以置信,急急问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字面上的意思。”严鸿渡轻挑地笑起来:“还是楼公子喜欢被我压的滋味?” 楼陵脸色一沉,拳头握得关节泛白,“你再说一遍?” “说一百遍也无所谓。”严鸿渡背对着楼陵,“我早就厌倦追着你跑的游戏了,只是一直没有得手,心有不甘,现在既然得到,你对我也就没有吸引力了,搂……阁主。” 楼陵看着那道背影,凤眸尽现凶狠,他抬手挥落,一道强劲气流飞向严鸿渡,贴着他的脸,却只削断几缕垂发。 “舍不得了吗?”严鸿渡微微侧过脸,唇边挂着一抹楼陵所熟悉的笑。而此时的楼陵的怒意,已经不是任何词语可以形容,俊美的五官几乎都扭曲变形, “严鸿渡,我应该说过吧?若你敢负我,我定然杀了你。我承认我现在下不了手,但是,我不会永远都下不了手的。”楼陵声音若从冰窖里出来一样冷,刺人骨髓。 “嗯,那最好。”严鸿渡绕过竖立在地上的铮扇,向前走去,边道:“这扇子,你喜欢就留着吧,我不会要回来的。” 楼陵冷哼一声,倨傲地说:“你的东西,我一件都不想留着。” 严鸿渡嗤嗤地笑起来:“难道你不想试试用它切断我脖子的滋味吗?” 楼陵愣了一愣,无言以对。 末了,见严鸿渡走远了,才过去,捡起扇子的时候却发现地上留着几滴新鲜的血迹,不由心生疑惑。 追逐十数年,若是这样一两句话就能放手,会不会轻巧了点?楼陵以手指沾了点血液,放到鼻端嗅了嗅,思索起来。 严鸿渡是怎么样的人,楼陵与他相识14年有余又岂会不知,方才是被一时间的怒气,以及严鸿渡的话乱了心神才被他骗了过去。 那个混蛋定然是又有事情,一个人死扛着。 思及此,楼陵捡起扇子,握在手心,有些感慨。 忽然又觉得不对,凌厉的目光射向严鸿渡离去的方向西方,村子的西方,是隔离染上瘟疫的村民的地方。为什么他要往那边去? 瞬间,楼陵觉得全身发冷。 不可能!不可能……!! 楼陵极力去否定心头冒出来的想法,眼睛却是紧锁着严鸿渡离去的方向。 这样的情况你也想一个人扛着吗? 楼陵紧紧捏着铮扇,身形一动,往相同的方向追去。 “楼公子!您回来啊!” 11痴缠 楼陵紧紧捏着铮扇,身形一动,往相同的方向追去。 虽然严鸿渡速度不慢,但有一身上乘轻功的楼陵更快,周身真气流动间,几次起伏,便截住了严鸿渡,在他措手不及时,将他推入一条安静的,不引人注意的小巷中。 “陵!”严鸿渡错愕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未回过神楼陵已经抓住他的衣襟,贴上他略显苍白的唇。 楼陵的舌头如蛇般极为灵巧,滑入他的口腔,点燃一簇簇火焰。严鸿渡脑袋“轰”的一声,竟然觉得脸有些发热。 “唔……”细碎的低吟从纠缠的唇边溢出,拨动严鸿渡入琴弦般紧绷的神经,他很快反被动为主动,揽住楼陵的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昔人楚灵王好细腰美人,唐时有诗曰:楚腰如柳不胜春,今时想来也不过如此罢。 楼陵攀住严鸿渡的脖颈,唇边噙着微笑,仰起头,下颚曲线优美诱人,严鸿渡在他下巴轻咬了一下,听见楼陵低哑的嗓音诱惑地叫着他的名字,突然清醒过来,连忙推开他。 楼陵将垂落在眼前的头发拨到耳后,笑得堪比春阳融雪般的灿烂,道:“你比我更沉沦,还说我对你没有吸引力?” “……”严鸿渡苦笑,拉起楼陵,将他抵在墙上:“你不是总是对感情很迟钝吗?为什么这次这样敏锐?这样分开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追上来?为什么要让我再看到你?你让我如何再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严鸿渡低头狠狠虏获楼陵的唇。 楼陵闭上眼,任他索求。 “陵,我不想死在你眼前……”严鸿渡紧紧地将楼陵抱住,似要将他揉入体内。 楼陵却是推开严鸿渡冷冷一笑,道:“你呢?又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不要以为你什么都能一肩挑下!不要总把你的想法套在我身上!我是男人,有自保和保护你的能力,不要把我看成深闺中的娇弱女子好不好?我有和你一起承担的能力!我们的未来,是要一起创造而不是由你一个人去开拓!!” 严鸿渡呆住,第一次见楼陵反应如此激烈。 确实是,很多时候,他总是把楼陵看成,十四年前,那个身上仅仅一件单薄的衣服,嘴唇被冻得发紫,眼中一片迷茫,无助的少年,却忘记楼陵已经和她差不多高,并且优秀而夺目。,早就羽翼丰满,翱翔在属于他的天空之中。世上最最难驯服的就是雄鹰,楼陵是鹰,不是养在笼中的鹦鹉。 严鸿渡久久无语,楼陵反拥住他,在他耳边,放柔了声音,说:“我会和你在一起,黄泉碧落,就是十八层地狱也奉陪到底。” “你……”严鸿渡有些不置信,这真的是楼陵?不是他的错觉?甜腻的语气,誓言般的情话,与平时的楼陵完全不同。 “鸿渡,我不想被你丢下,不想一个人……”他在严鸿渡脖颈间磨蹭,“我……”没有来得及说清的话语湮没在耳鬓厮磨中。 严鸿渡说不清是喜悦还是伤悲。他确实如愿以偿听到楼陵的爱语,但是他却确实命不久矣,让楼陵陪他去死,却是万万不行,他要的是楼陵好好地活着。他活着,好好的,开心的才是严鸿渡最大的牵挂。 但是楼陵的决绝与倔强他比谁都清楚明白,他想做的事情,没有谁能让他回头。 严鸿渡放开楼陵,退后几步,楼陵不解地看严鸿渡。 “陵,你走吧,好好活下去,和我的份一起。” “……不可能了,我吻了你,会染上疫症,陪你一起死去。”楼陵脸上的笑几分决绝几分愉悦,也有几分对人世的留恋。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陵……”严鸿渡似乎想起什么事情,突然噤口,半晌又呵呵笑起来,让楼陵莫名其妙。 “你不会有事的。”严鸿渡温柔抚触楼陵的脸颊,轻柔得像在触摸最珍贵的宝物,“你有白嫣若的血统,该是百毒不侵的。” “什么?”楼陵一阵呆愣。 “三十年前,白嫣若是江湖第一蛇蝎美人,擅长使毒,因身份特殊,她全身百毒不侵,不会染上任何的毒物,也不会感染任何的病症。你有她的血统,是不会被感染的。” “……”楼陵先是错愕,尔后只觉得疑问重重,道:“你怎么知道?” 严鸿渡不再言语。 楼陵想再问,且怎么也开不了口。严鸿渡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似一辈子的痴缠,“陵,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的……”楼陵轻轻得吻两人交握的手,“我那时候许诺的和你去三峡游巫山,等这里事情完结就去。” “真的?”严鸿渡期限是开心,很快面上又露出哀伤的神情,道:“我现在的情况,哪去得了巫山……” 楼陵用力地握了握严鸿渡的手:“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 瘟疫难以医治,但是,当年他娘亲白嫣若既然有方子,就不怕没有解决之道! 楼陵沐浴之后去找莫长老,问当年的方子,莫长老倒是很惊奇地看着楼陵,反问他,“难道你不在当年白娘娘是用自己的血救了整个潼湖村的村名?” 楼陵一听,本是高兴,既然自己的母亲可以,身上流着母亲血液的自己自然也是可以,但是,他身上还有“方休”的毒未解,若是方休透过血液传给其他人,事情说不定会更加棘手。 正思索不定,杜羡却突然出现,并且带来并不乐观的消息。 12斐陌(更新下半章) 说是楼陵正与莫长老商议着救人的事宜,那杜羡却急急闯进来,说朝廷派来一位身份级高的人,带了兵马,要来平了潼湖。 楼陵乍然变了脸色,捏紧了手中扇子,这事情是迫在眉睫,当年母亲救了这个村子,如今也不能叫它毁在自己手里!横竖都是一死,不如铤而走险,指不定这才是活路! 楼陵已有破釜沉舟的决心,立即叫莫长老拿来一把匕首一个海碗。接过匕首后,他眼也不眨,直接往小臂上划出一道口子,血瞬间流出来,汇聚到碗中,很快便满了一碗。见此,杜羡连忙拉住楼陵上臂,简单得为他止血,并想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定。楼陵却是不太领情,他挡开杜羡的手,道:“带我去见那个朝廷派来的奴才。” 朝廷的奴才杜羡本欲拒绝,却见到楼陵眼底傲然决绝的光芒,顿时原来备好的推脱之辞在喉头滚了一圈,又吞入腹内。 “我带你去。” 到了村口,两人与把守的官兵起了冲突,就在楼陵忍不住要出手时,突闻一声低喝。 “何人在此喧哗?”只见一身着蟒袍,银盔白甲的男人信步而来,他的神情颇悠闲,倒似在自家后院散步。 楼陵见他眼熟得紧,半晌想不起是谁,听杜羡喊:“斐将军!”他方才想起,此人不正是那骠骑将军斐陌!说斐陌大约是民间最有威信的当朝大官了,这与他是平民出身有极大的关系。 只见那斐陌一双鹰目将楼陵上下打量遍,笑道:“楼公子,久见了。”| 楼陵双手交叠做了个揖,道:“斐将军。” “楼公子似乎有恙在身?”瞧见楼陵面色苍白,斐陌如是问。 楼陵眨眨眼,却是笑开了,道:“楼某甚好。只是近日为解潼湖疫情,四处奔波日夜颠倒,有些疲乏,让将军见笑了。”他刻意将事实隐瞒,这事太多人知道的话对他总归是不利的。 “哦……”斐陌有些不置信,在他看来如楼陵这样,应是在江南烟雨鞯牧下,拿着一把扇,写意风流。但上次见他解苏碧琚案子时的样子,却是自信满怀神采飞扬,直有斐陌纵横沙场时候的张狂。那大约是,楼陵的“战场”吧。这样的人,被狠狠地打击羞辱,会是相当有趣的事情……斐陌眼神微微一沉,笑道:“那楼公子,这药事做出来了吗?” 楼陵沉默半晌了,才道:“楼某,并无自信。” 闻言,斐陌颇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道:“连楼公子都无自信,那潼湖怕是不保了。” “将军此言,是您要灭潼湖?” “许多时候为了顾全大局,总是有些人需要牺牲的。”斐陌垂下眼,似乎想到什么。 战场上的残酷……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楼陵握了握拳,又松开,其中矛盾挣扎不言而喻,“给我三天时间,成吗?” 斐陌深深地看着楼陵,伸手挑起楼陵下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坚定地表情让人很想狠狠地捏碎你的希望。” 楼陵脸色一变。 “你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在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斐陌收起戏谑的笑容,“顺便,把杜羡还给我。” “……”楼陵拍开斐陌的手,觉得自己被耍了一通,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斐陌哈哈大笑,杜羡挑眉,道:“斐将军你变了。” “变了?哪变了?” 杜羡不再说什么,跟着楼陵的脚步往潼湖村里走。 斐陌却还不依不饶,问:“是哪变了?” 杜羡渐渐走远,斐陌低头还是笑。 “杜羡,你不明白,改变的不是人,是时间。” 事情到这地步,楼陵知是没退路了。 他没有,严鸿渡也没有。 生死一搏,时间却是极为紧迫。虽然斐陌并无明确说明但聪明如楼陵,自是明了他话里的意思,所谓考虑一下正是给楼陵时间,但是他并没有说明要多久,那便随时可以翻盘。 楼陵握着扇子,真气一提像使出轻功,却听后面有人在喊:“楼公子!” 楼陵不得不强制收起张开的真气,却在真气回笼,经过丹田时候,突然一阵血气翻涌,全身力气似瞬间被抽走,单膝跪在地上,生生呕出一口黑血,真气源源外泄。 杜羡连忙赶上来,要扶起楼陵,却闻到他一声喝:“别碰我。” 楼陵举手点落,封住自己的命脉,止住真气流动,又猛咳了几声,大约是血呛到气管中。他巍巍颤颤地站起来,不以为意般地拭去唇角的血迹。 “你没事吧?”杜羡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地问。 楼陵冷声笑道,“死不了。”他又斜睨杜羡一眼,“还不快过来扶我一把!” 杜羡连忙上前,搀住楼陵,才发现他全身已经无力,方才也是硬撑着站起来的。楼陵将头靠在杜羡身上,脸朝着杜羡的脑袋,温热的吐息在他耳边缭绕,带着几分难言的暧昧。杜羡尴尬不已,正欲推开楼陵,却听见他低声的耳语:“有人在跟踪我们。” 杜羡一惊,停止了动作,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慢慢向前走,不要太紧张。”楼陵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却带着莫名的严厉,杜羡缓了缓呼吸,尽量自然向前走。 “很好很好……你自己小心些,我……”楼陵话语未尽便沉默了,杜羡觉得肩膀上一重,再看楼陵,他双眼阖起,被血染红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面色苍白得吓人,竟然是已经晕迷。 杜羡将楼陵安置在莫长老家中,亲自去找严鸿渡,并说明了情况。 严鸿渡一听竟是笑了,说、:“这也挺好不是挺好的,反正我命不久矣。黄泉碧落,就是十八层地狱也奉陪到底。” 杜羡见状,讶异片刻,叹了口气,道:“楼公子以自己的血为引,救了这潼湖的村民,但是他最想救的是你吧?” “……”严鸿渡脸色白了白,他知晓楼陵的个性,看似冷静,其实做起事情来冲动又不计后果,还有那莫名的执着。 杜羡拿出药,放到地上,道:“疫症的药在这里。虽然我和楼公子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你对他有多重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有你,他会崩溃,没有他,你也绝不独活为了对方好好活下去吧。” “……”严鸿渡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却只道了句谢。万千言语,也不过一个字。 服下药后,严鸿渡兴冲冲往莫长老家里去,楼陵在那里等着他。 如果入眼不是莫长老一家人的尸首,而楼陵手中握着匕首,严鸿渡也不会发愣,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楼陵手中的匕首刺入他的腹部。 严鸿渡感觉不到刀子进入身体时候的疼,那种被搅碎般的心痛,已经将他完全吞没。 其实从满怀希望到绝望,很简单。 13弦月(补完) 严鸿渡感觉不到刀子进入身体时候的疼,那种被搅碎般的心痛,已经将他完全吞没。 严鸿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但是他没有理会,反而握住楼陵拿着匕首的手。 “陵……咳咳……”严鸿渡想什么,张口却是咳出满口的血。 楼陵的表情有些恍惚,原本清明的眸子变得迷茫,带着莫名的恐惧。 严鸿渡毫不在意自己受了重伤,他伸出手,慢慢碰触楼陵的脸,“你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好了……”楼陵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眼泪却突然那么流下来。 “别哭啊……陵……”严鸿渡凑上去,吻去楼陵的泪水,血将楼陵俊美的脸弄得一片脏污,鲜红的血,惨白的皮肤,却衬出一种诡丽的美感。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严鸿渡的声音越来越弱,终于没了声息,整个人倒在楼陵身上。 楼陵怔住了,倏然爆发出凄厉的悲鸣。 半睡半醒中,严鸿渡似乎听到有人在谈话,他想睁开眼去看,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陵……”严鸿渡张口欲言,发出的声音却十分沙哑。他感觉到一件冰冷的事物贴上他的额头,那感觉大约是掌心。他尽力张开眼睛,抬起手要去握,却被人按住了。 “别动。”声音很轻,却低沉,不是楼陵。严鸿渡模模糊糊看清了那人。杜羡坐在他身边,而斐陌站在一旁。 杜羡指使下婢为严鸿渡拭去额际的汗水,道,“你的伤口在腹部,幸好不深,并没有伤到要害。” 严鸿渡闭了闭眼,有些茫然:“陵……呢?” “……””好一会,杜羡才说:“他,不见了。” “他在哪里?他……!!”严鸿渡激烈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斐陌紧紧制住。斐陌道:“别动!当心伤口裂开!” 严鸿渡像全身力气都被抽去一样,颓然倒在床上。 他的思维已经渐渐清晰起来,记起那一刀,记起楼陵那恐惧的眼神,心像被撰住一样疼痛难耐。 杜羡拿了杯水,递过来,送到严鸿渡嘴边,“你昏迷了两日两夜,总是喊着楼公子。喝点水好些。”严鸿渡就着杜羡的手喝下水,松缓了情绪。杜羡又接着道:“那日我听见尖叫声,才进去莫长老的家中看,却见你和莫长老一家倒在血泊中,而楼公子不知所踪,这究竟怎么回事?” 严鸿渡不愿意去回想,但是那一幕反复出现在他脑海中,可他连陈述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反问:“那莫长老他们……”死了吗?严鸿渡没有勇气说下去,但是杜羡明白。 “他们和你一样,都受了伤,还不至于死亡。” 严鸿渡松了一口气,又想起楼陵,一点也轻松不下来了。 杜羡大约是官场待的时间不短,马上看出严鸿渡的心思,他道:“我们已经派人去寻楼公子了,我想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严鸿渡不相信这话,距离事发时已经两天,若真的有消息,也早该有了,但这个时候,他也只做出放心的样子,说:“那便好。” 杜羡勉强笑起来,说:“憋太当心了,把药喝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知是杜羡欲斐陌看得太紧,还是严鸿渡真的放了心,安安分分地休息了两日,药用得到位,伤口愈合得也快,第三日时候,他已经能下床活蹦乱跳了。 夜半时分。军营一片静寂。 严鸿渡突然坐起来。他拿起床头的绷带,将腹部的伤口扎得更紧实些,再套上中衣外袍,如果不是太激烈的运动,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四下环视一圈,到处翻翻找找,却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严鸿渡烦躁地坐在床上,英俊的脸皱成粒枣样。 正此时,外边有人掀了门帐进来。严鸿渡警惕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吓人。看到那人,却是一愣。 “你在找这这个?”斐陌笑眯眯地问,举起手中握着一个用布包裹起来的长型物体。 严鸿渡有些吃惊:“怎么会在你手上?|” “呵,严公子,看样子,你也不是普通人。”斐陌笑着抽去布包,显出一把刀,他将刀从花色古朴的刀鞘中抽出来 刀身细长,亮如弦月,细如弦月,刀名弦月。 “是把好刀。”斐陌顺势一挥向严鸿渡,只见霎那间刀光盈满营帐,刀刃生生向砍去。严鸿渡也不闪不躲,斐陌的刀势在距离严鸿渡脖颈毫厘之间顿时停下,满室刀光尽收。 “你藏得太深,连我也差点被蒙蔽过去了,”斐陌将刀收起,丢给严鸿渡,颇有写幸灾乐祸的意味,道:“我真想看看楼陵看到你的真面目时会是怎么样的神情。” 严鸿渡淡淡地说:“将军,你话真多。”语毕,他足下一动,纵身向前,刀身横起,突然朝斐陌发难。只听见“铮”一声,火花四溅。 斐陌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把刀,挡在他与严鸿渡中间。 “我和你不一样。”斐陌的双眼发亮,眸中尽是兴奋,让人轻易能感觉出他热血沸腾:“我现在只想和你打一架。快滚去找你那情夫把!”虽然斐陌嬉笑着,但那杀气却让能人退避三舍。 “我好像一直在承你们的情。”临走前,严鸿渡如是说。 斐陌将厚重的刀插入地上,说:“要报答的话,和我干一架吧。” “一定!”严鸿渡许下承诺,转身就走,轻功完全展开,几个起落顿时失了踪影。 杜羡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斐陌:“就这样?” 斐陌没有回头,只看着严鸿渡离去的方向,道:“凶多吉少。” “……不去帮忙?” “还不是时候。” 杜羡觉得斐陌似乎叹息了一声,很轻。忍不住开口:“我似乎看到当年你和那人。也曾经这般重视过。” “住口!”斐陌气势汹汹转身逼近杜羡,在两人仅咫尺之差时,突然又转身离开了。 14地宫(补完) 14 严鸿渡疾驰着,看似漫无目,但细看,会发现他正跟着一只全身泛紫的巨大的蜜蜂。 严鸿渡的心思向来缜密,什么都想得周全。楼陵于他重要过自身的性命,而楼陵身份又极为特殊,他许早前就担心有朝楼陵发生什么意外,而在很早前就做了准备,在楼陵身上下了某种特殊的蛊,而那只紫蜂一被放出,就会马上追踪母蛊的位置。此时严鸿渡跟着它,正是寻着楼陵所在而去。 随着脚下的路越来越不明显,树木越来越多,严鸿渡的心也鼓动得越来越快,步伐更是如风般迅速。 终于在密林深处见到了一口坟,坟很豪华。严鸿渡走近了看,坟碑上没有刻任何文字,并且被人移开墓碑后面是长长的阶梯,通往未知的黑暗。 严鸿渡犹豫了一下,却见那紫蜂震动着翅膀飞了进去,连思考的时间对都不给他,急忙追上去,哪知道刚刚入了墓室,就失去紫蜂的影子,只能听见它嗡嗡振翅的声音。 墓室内的壁上,每隔几步就有一支火把,火把是木棍缠着沾了火油的布条做成,燃烧的程度不深,放上去的时间应该也不长。严鸿渡沿着火把走去。 墓道有点长,一开始严鸿渡还顾虑会有暗器什么的,一路走下来却什么都没有。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尽头――巨大,并且非常破败的地宫,处处是断壁残垣,黑色的污物,白色的人骨,破损的兵器以及壁上一些刀剑划痕,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械斗,且非常大型,尽管如此,还是可以看出来,这里原来有多精美华丽,但是这一切比起刻在石头上的几个大字,却也不算什么了。 石头上刻着“天上宫”。还以朱砂染成红色,只是大概因为年代久远关系,颜色褪得厉害。怪不得当年不管江湖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天上宫的位置,原来天上宫不在天下,而是在地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严鸿渡默默感叹一声。干脆地提气,大喝道:“沈,出来!” 方式虽然高调了点,但效果确实不错。只听见一声低低的笑声传来,沈的身影在虚空中渐渐浮现。他头上还是戴着斗笠,脸上挂在一样轻浮,却讳莫如深的微笑。他手中还抱着一个人,严鸿渡一看见他,立即握紧了弦月,语气平静地问:“你对楼陵做了什么?” 沈怀中的楼陵,显然已经昏迷了。他的衣服被换成一身全黑的,非是中原样式,而是类似于苗人的服饰,一头黑发也扎成数条小辫子,系了数个小铜铃,额际束着一个中间镶嵌着红色玉石的黑玉环。 沈将楼陵放到了地宫正中的座位上,回头对严鸿渡说:“少主流落在外这些年,多谢您的照顾。不过也该是他回归的时候了。” 严鸿渡脸色微变,“你无权决定他该做什么!” “对,我是无权决定。但是他本就是为了天上宫而生。”沈依然保持着轻佻的微笑,“他的母亲白嫣若是天上宫的前任宫主。别说你不知道严鸿渡。” “……”严鸿渡握住了剑柄,一言不发。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离沈的注意,但是沈似乎丝毫不受威胁,道:“为什么少主出动整个乾坤含闲阁的力量也找不到关于自己身世的一点消息,都是因为你啊,你从一开始就不想少主知道真相对吧?” “这样的‘真相’没有知道的必要。”严鸿渡冷冷地道。 “怎么样的真相?与他父母有关的事情?还是他的母亲以自己的生命换得他一线生机?”沈轻蔑一笑:“这不是说不得……” “沈大夫。”严鸿渡突然打断沈的话,“或者是沈涟回右护法。怂恿那场屠杀的人是你吧?” 沈的笑容凝固了,眼色变得深沉无比,他说:“你知道?” “你以为我会放过任何一点与楼陵有关的事情吗?” “呵呵,我早该明白的。那就留你不得了,严公子。”沈缓缓举起手来。严鸿渡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继续说下去:“天上宫右护法沈涟回,勾结武林盟之首,叛出天上宫,故发出割袍令,必将其诛杀。” 沈,或者说沈涟回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大概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当年天上宫对他下的必杀令,他道,“你究竟是谁?” 严鸿渡笑起来,那笑容如若春阳般温柔:“和楼陵有关的事情,我都知道。沈涟回,你害怕被天上宫追杀,所以又再次鼓动武林盟众人,趁宫主白嫣若外出,攻入天上宫大肆屠杀,并且软禁当时的少宫主,也就是现在的楼陵。” 沈涟回阴恻恻地道:“既然如此,你可知道他在被软禁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显然,严鸿渡知道。他的杀气瞬间爆涨,衣带无风自动,手中弦月竟然发出暗暗的红色血光,龙吟不断,“不想我杀了你的话闭嘴!” “这样就生气了?”沈涟回低下头,揽住楼陵的肩膀,在他眼角轻轻一吻,“我永远不会忘那感觉的……”他话音未落,严鸿渡长刀已经杀至眼前。 “把你的脏手拿开!” 沈涟回看着严鸿渡失控,心情畅快不已,道:“我脏?他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他可是天上宫的少主啊。” 这句话没错,天上宫本就是中原人眼中的邪教,牵涉到的人命案子也多得不计其数,身为少宫主的楼陵,自然也是躲不开。 但是严鸿渡丝毫不理会沈涟回的话,只见他刀势愈发地凌厉,招招致命,沈涟回虽然处于弱势,只是一个劲地闪避,一边以言语挑衅,“你觉得你现在爱着的楼陵是真正的楼陵吗?说不定这只是你的希望而以!” 手中的弦月突然变了招式,斜斜劈过去,严鸿渡低着声音说:“关你鸟事!” “嗯,不关我的事,你见过不一样的楼陵吗?邪恶或者阴狠的……” 听到沈涟回这一番话,严鸿渡顿时想到那个“不一样”的楼陵。诱惑的,楼陵。 如果那个才是真正的楼陵……会如何绮丽…… 严鸿渡蓦然惊醒,自己似乎很容易就被沈涟回引导了思绪。高手过招,一个闪神就能分出胜负,但是严鸿渡和沈涟回之间有差距,严鸿渡一个闪神,让沈涟回跃到楼陵身边,一把擒住他的脖子。 “再动的话,我就杀了他!” 严鸿渡一惊,料不到沈涟回竟然会用楼陵来要挟,“你动他一下试试!” 沈涟回嗤嗤笑起来,“你以为我不敢?”他渐渐收紧手,“他是嫣若和别的男人的孩子,为什么我不敢杀?” 严鸿渡确实没料到还有这层关系,一时大意了,道,“你若对楼陵不利,我也能教你生不如死!” 沈涟回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候,被沈涟回制住的楼陵突然发出声音,并且慢慢地睁开眼。 15孽缘 15 被制住的楼陵突然发一声低吟,并且慢慢地睁开眼。 这让沈涟回不由得愣住。楼陵清醒得却是极快。一手挡开沈涟回的桎梏,另一手五指成爪,猛然扣住沈涟回的脖子。沈涟回在一瞬间失了先机,形势顿时逆转。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一定要杀了你!”楼陵咬牙切齿般地说到,手指逐渐收紧,突然手腕被握住,楼陵扭头一看,却是严鸿渡。顿时被惊吓到,手中不由得松开。严鸿渡反应倒是快,见沈涟回挣扎着要脱逃,连忙将楼陵挡到身后,连点他身上几大穴道,将他制住, 大约是点穴的时候还带了逆流的真气,沈涟回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严鸿渡瞪他一眼,然后才回身看楼陵。 楼陵已然是呆住了,看着严鸿渡,半晌,低下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好久才开口,道,“你……没事吧?” 严鸿渡轻柔地揽过他的肩头,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楼陵抬起头,忍不住伸手去碰触他的脸,细细描绘他脸上那半月形的疤痕,“我一直在害你受伤,一直都是因为我……” 明明希望你无灾无佞,可是总是亲手将你推入危险之中。 “我心甘情愿。”严鸿渡握住楼陵的手,目光似水温柔,宛如一湾深潭,将楼陵的身影深深吸入,两相纠缠。 楼陵不由自主的皱眉。 严鸿渡凑近了几分,嘴唇在他眼角轻轻擦过,而后是紧紧的拥抱。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再也见不到你,陵。” 楼陵安抚般抚着他的背,低声耳语:“我知道,我知道。” 两人又是煽情半日,被晾在一边的沈涟回被迫看完这一出相见欢,心里泛出丝丝后悔――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这两人见面啊!如果不是他在这里,那他家少主应该会被直接推倒了吧!严楼两人好似听到他心底的呼唤,双双转过身来 楼陵道:“这要如何处置?” 严鸿渡举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插在地上的弦月,做了个劈落的动作,道:“灭口吧。” “……”楼陵无言片刻,说:“杀人不可取。” “留他也无益。”严鸿渡又举起刀,楼陵到似发现了什么,怔怔得看了那刀许久。严鸿渡心虚地干笑发问:“陵,哪什么……?” 楼陵问:“你会武?” 严鸿渡说:“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 “你到底隐瞒了多少东西没让我知道?”楼陵轻声问,但那情绪显然已经是波动,但尽量克制着。 “我……”严鸿渡欲言又止,静默许久。 地宫中的空气潮湿而粘腻,沉默中似乎有什么正在躁动着,即将破土而出。 他低头注视着弦月细长的刀身,说:“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你的身世,你的双亲,甚至你的生辰八字。” 楼陵斜着头,看着他说话。 “拣到你之后,我便开始查你的身世。查了三年,方才查明白。” 其实一开始,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怎么知道越查越让人心寒。 邪教,阴谋,屠杀,□,无一不怵目惊心。 严鸿渡哪敢将实情告诉他,特别在发现自己对楼陵的心意之后,更是小心翼翼隐瞒下这个秘密。 “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知你为何一直查不出自己的身世吗?”严鸿渡低声一笑,饱含苦楚:“那是我将你派出去的人收买,并且抹去你过往的一切痕迹。我只想你当乾坤含闲阁的楼陵而以。”严鸿渡重新拿起弦月,比划了一个刀式,“对,一直以来我都是习武也会武,但是我也不敢让你知道。” 楼陵听着,也不知作何反应,将垂在胸口的头发拨到背后,却听见长发上结的铃铛发出铃铃的声音,他眉头微皱,竟然是一把扯下数颗,用力掷到地上,反弹起来,落到沈涟回身上。楼陵顿时火起,抢前几步,恶狠狠往沈涟回肚子上踹了一脚。沈涟回顿时疼得冷汗直冒,却又动弹不得。 该说这是什么心情,楼陵脑子混乱一片。 “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严鸿渡又想了很久,却不再说话。其实楼陵应该明白的。 与其失去,不如藏住秘密,将他留在身边。 爱是什么?有些时候,爱只会成为互相伤害的利刃。 楼陵看看沈涟回,又看看严鸿渡。手起手落,解开他的哑穴,问:“我爹娘呢?” “她……她……”沈涟回发出喝喝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地宫中。 “……”楼道:“他们的坟墓在哪里?” “呵呵哈哈哈……” 楼陵听烦了,又给了沈涟回一脚,沈涟回猛哼一声,笑不出来了。突然他手脚抽搐,全身皮肤在变皱变老,头发也渐渐变白,眼窝深陷,眼仁却是外凸,那种变化极快,只在瞬息之间,沈涟回从一个而立青年变成一个半白老人。 咯咯咯咯咯……他从喉咙中发出诡异的声音。 楼陵不由得抽气,倒退一步,被严鸿渡揽入怀。 “若……若……嫣若……”沈涟回扒着地上的泥土,声音也变得苍老无比,楼陵知道他正呼唤着谁。 “嫣若嫣若……” 三十年前天上宫的宫主,她的美貌无人能出其左右,她使毒的功夫更是天下第一。追求她的人几乎从京城排到关外,但谁都不会想到最后她竟然嫁给一个一文不名的穷书生。 最想不到的大约是沈涟回了。那时候他风华正茂,还是右护法,与白少宫主青梅竹马。原本是众人眼中,白嫣若的准夫婿。 恩怨情仇便由此起。 天上宫的教众何辜?白嫣若稚子亦何辜?却都成了这场残酷盛宴下的牺牲品。 “嫣若……”沈涟回扒着泥土,连指甲断了未曾察觉,而在黑色泥土地上留下道道血痕。严鸿渡冷眼看着,丝毫不觉得同情。 倒是楼陵有些不忍,扭头不去看他。 严鸿渡安抚地摸着他的头发。 一时间,地宫中安静得有点可怕。 但是很快,楼陵就觉得不对了。 空荡荡的地宫,除了沈涟回偶尔发出的声响之外,另一种声音,沙沙沙……像什么东西拖动着一样,声音渐渐清晰。 在地宫的回廊中越来越近。 16白衣 那种拖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同时伴随着强烈的古怪的味道,似檀非檀,似蔻非蔻;在浓郁的味道,还暗含着难以遮掩的浓烈尸臭。 楼陵双目紧紧锁住回廊通向地宫的出口。 白色的身影在黑色的通道中格外显眼,严鸿渡紧紧地握住了弦月,楼陵也掌心聚气,两人皆是防备姿态,却在看清那身影时候,齐齐愣住。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或者说,不是人。 那活物在地方俯伏爬行,脸色苍白,双唇却是血般的殷红,眼中不见黑仁,只有眼白,但即使是这样,这张脸,楼陵又如何认不出来,脸色阵白阵青。这叫严鸿渡心疼不已,又不知如何是好。 趴在地上的沈涟回看到她,顿时激动起来疯狂大喊:“嫣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白嫣若若离弦的箭一般自地上弹起,袭击向严楼二人。楼陵显然有些慌乱,捏着铮扇,却连闪躲都忘记了,严鸿渡连忙将他护到身后,避开白嫣若。 楼陵还处在震惊中未回神,也难怪,他与母亲离别十几载,本以为她已经丧生,却在这地宫中又一次重逢,母亲却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怎叫他不心惊,不心疼。 尘封的记忆也随着母亲的出现,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浮现。天真无邪的孩提时期、落魄的少年时期交替着回想起来。这一切让楼陵有些错乱。 严鸿渡拖着楼陵,小心翼翼与白嫣若周旋。可白嫣若早已失去意识,对严鸿渡下手毫不留情,严鸿渡不敢伤害到她,又必须护得楼陵周全,在这样处处被牵制的情况下,饶是天下第一的身手,也难保自身安危。眼见白嫣若五指成爪,就要抓到楼陵,严鸿渡想也不想伸手挡下,锐利的指甲瞬间爪去手臂上一大块皮肉了,严鸿渡却连眉头也不皱,道:“我知道你是楼陵的母亲,可如今你变成这般模样。大概死了更解脱罢。”说罢长刀一抖,竟是进攻的姿态。 正此时,楼陵突然按住严鸿渡的肩膀。 严鸿渡知他算是清醒了,也没有回头,道:“我不能看着你受伤。” “我知道。”楼陵将严鸿渡推开,“我也不能看着你,或者她受伤。” 楼陵才是真正地被夹在两人之间,进退两难。 “鸿渡,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者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喜欢你。” 楼陵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语,让严鸿渡震惊了,因为楼陵背对着他,他看不见楼陵是什么表情。却看见楼陵冲上去,与白嫣若缠斗在一起。 楼陵杀招凌厉,式式取白嫣若的致命处,却也对白嫣若的攻击不闪不避,没几招,双方都负了伤。 一旁的沈涟回看得直呼好好好。 严鸿渡大概能明白楼陵刚刚说的话的意思了。 想同归于尽么……陵,你好狠的心啊。 严鸿渡苦笑着,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在白嫣若的手袭向楼陵心脏的时候,将楼陵救下。 白嫣若扑了个空,没有黑仁的双目盯着严鸿渡。 “鸿渡!”楼陵又要上去,却被严鸿渡拦下。 “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吗?”严鸿渡一句话,楼陵无从反驳。严鸿渡又转向白嫣若,道:“白宫主,你可看清楚他是谁了?他是你的儿子楼陵,你刚刚,差点杀了他。” 白嫣若没有任何动作。严鸿渡也不停,将天上宫,沈涟回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白嫣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却任凭沈涟回怎么喊,也不再攻击。 “……为此,陵还中了那方休之毒。”严鸿渡说到这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停顿了一下。 白嫣若怔怔的,突然流下两行血泪。红色的血衬着白得发蓝的皮肤,更显诡异。 “嫣若嫣若,快杀了他们!”沈涟回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白嫣若似乎受不得他的命令,然后她疯狂起来,胡乱攻击,却没有再伤楼陵分毫。 沈涟回急了,几乎用喊的,说:“嫣若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白嫣若抬起头看向严鸿渡,严鸿渡立即发现她两只眼睛皆变成血红颜色,十分骇人,正在他要做出反应的时候,白嫣若比他更快,掌中真气垂动,一边一人地将他们击退,撞到墙上,力道之大,让两人猛咳。 沈涟回似乎瞧出什么端倪,急急道,“嫣若你要干什么!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他掏出火折子,顺手丢旁边一块布上,那布料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或者他一开始就准备好的。 “我在洞中埋了火药!你们谁也逃不掉的!!” 白嫣若如若无闻,一掌击在地宫墙上,瞬间整个地宫天摇地动,严鸿渡楼陵擅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觉得身体一直在向后退。楼陵看到白嫣若的嘴巴一张一合,似在说什么…… 然后便失去意识。 17末 “陵,陵!” 迷迷糊糊中,楼陵觉得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严鸿渡,正张口欲言,却呕出一口黑血。严鸿渡大惊,刚要为他渡真气,却被他制止。楼陵随意擦去唇边血迹,道,“我无妨,倒有种心口一股闷气尽数散了的感觉。”严鸿渡有些讶异,拉起楼陵的手探了脉象,倒确实是沉稳有力。 “是……”严鸿渡猜测是那人,却难说出口。 “或许吧。”楼陵,慢慢起身,四下环顾一番,只看见一口孤冢。他问,“这是哪?” 严鸿渡道:“我是从这里进入地宫的。” 那孤冢原来就是严鸿渡进入那个,此时却又有所不同,墓碑端端正正摆在中间,看不出任何密道的痕迹。墓碑上还有字,刻有字――楼沐,白嫣若之墓,立碑人是沈涟回。 严鸿渡看着那个碑文,不知作何感想。现在这个墓穴中,真的埋葬了他们三人。半生爱恨纠葛,竟然这样轻易地落下帷幕,让人唏嘘不止。 严鸿渡看看墓碑,又看看楼陵。只见楼陵一言不发,跪下拜了三拜。只是父母恩,又岂是三拜便能算清? 楼陵也没站起来,就着跪的姿势,问严鸿渡,“那时候,你听见我娘亲说什么了吗?” 严鸿渡被如此一问,倒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楼陵见他沉默,说:“我知道你听见了。” 严鸿渡略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她说,‘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是么……”楼陵闭上眼睛,微微垂首,严鸿渡看不清他的表情。 片刻,他起身,面对严鸿渡,却是粲然一笑,说:“我们,回去吧。” 严鸿渡有些反应不过,只觉得楼陵一笑如阳光穿破黑云,所有阴霾都因为这一笑而消失不见。 楼陵主动拉住他的手,说:“走吧。” 严鸿渡被楼陵拖着走,十指紧紧纠缠,丝丝温暖漫上心间。 “要去哪里呢?”楼陵偶尔回头,斑驳的日光照在他身上,说不出的耀眼。 “先回滨洲吧?”严鸿渡算还有理智。 “随便啦。”楼陵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好,连话语尾音都微微上扬。 严鸿渡突然不走了。楼陵疑惑的回头看他。 “陵,你先前在地宫中说的话,能不能,再说一次。”严鸿渡唇角含笑,虽然温柔,却不容拒绝。 楼陵一听,展开折扇,说:“今天天气好。” 严鸿渡的唇角倒弯起来,楼陵手中的折扇打开三遍,又摺起三遍,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突然他抬头来,看着严鸿渡,然后抱住他,吻上他的唇。 这还要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们去三峡吧。那时候你答应我的。巫山三台八景……高阳台一定要去!那什么怎么念来着?” “……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这典故呢?” “当年楚怀王游高唐,累时小憩,梦见神女瑶姬自荐……“楼陵说到一半,突然打住。 严鸿渡笑嘻嘻勾住他的肩膀,“怎么不说下去呢?” 楼陵瞥他一眼,道:“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哈哈哈,没,什么都没有……” 今宵风月知谁共, 声咽琵琶槽上凤。 人生无物比多情, 江水不深山不重。 完。 怀璧其罪(待续) 赵潇栩爱竹成痴。从不画牡丹芍药,只偏爱那一杆碧玉般的竹。 他还没有那样痴迷竹子之前,痴迷着一个人。 那人同他一样姓赵。 潇栩还记得怀璧小时候,明明是粉雕玉琢,金童下凡般的面孔,家里却没有一个喜欢他。他也不和爹娘,大哥以及自己一起用膳。他只能端着碗,远远看着。娘每次心情不好,便总爱拿藤条抽怀璧。潇栩想不通,怀璧明明是自己的弟弟,生得又那样好看,为什么娘就是不喜欢他呢? 许多年后,他才听大哥说,怀璧是一个□的孩子,是爹无意中犯得一个错。 明明是爹的错,为什么要打怀璧呢? “因为他是□的孩子。” 赵怀璧下了轿子,看到赵潇栩一如既往地站在门边等他,不由得唇角微微上扬。赵潇栩连忙迎上去,怀璧略一施礼,道:“二哥。” 潇栩抖了抖狐裘,然后帮他披上,道:“天冷,当心着凉。|”怀璧比潇栩略矮,他抬起头来,看着潇栩,眯着眼睛笑着,眉目如画,让潇栩心跳动变得无规律起来。 “进屋子里吧。”潇栩找了个借口,偏过头,不敢再去看他,当然他也没有看见怀璧一瞬间唇角向下垂的模样。 “父亲这样着急叫你从扬州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当潇栩回过头来看怀璧的时候,赵怀璧又是一副笑靥如花,道,“我也不清楚。” | 到了正厅,赵老爷端坐着,手指轻叩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潇栩与怀璧双双向他行了一礼,赵老爷点头示意之后让他们坐下。 “潇栩,你年纪也不小了。我让媒婆给你找了个妻子……”赵老爷话还没说完,赵潇栩便猛然站起来,说:“我不要娶妻!” “……”赵老爷皱起眉,不悦地看着潇栩,“男人哪有不娶妻的道理。” “潇栩愿意独自过一辈子。”赵潇栩的性子本是平淡,此时反应却十分激烈。 赵老爷见他如此,也不好强迫,只能道:“这事可以先押后。你好好想一想吧,男人终归要成家立业的。” 潇栩也不想再坐,对着赵老爷作了一揖,说:“潇栩先告退。” 潇栩走到花园时,怀璧追了上来。看到他,潇栩有些发愣。 “二哥为何不想娶妻?” 听到这个,潇栩转身面对满园冬雪,一言不发。 花园中除了几棵梅花外,再没有任何植物,薄薄的雪铺在园中假山上,一片晶莹剔透,好似玉琢,又似雪山一般。 怀璧指着那假山,道:“二哥,你看那处,像不像住着仙人的昆仑?” 赵潇栩转头看怀璧,却仿若听不到他的话,只盯着他看。 “二哥?”赵怀璧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略带沙哑,几分惑人。 赵潇栩只是年纪比赵怀璧大,其他方面皆不如跟着大哥在外头打滚了几年的赵怀璧。他只觉得怀璧似乎变得更好看,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他。 “二哥,”赵怀璧的手勾住赵潇栩的脖颈,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我好看吗?” 一句话,赵潇栩如遭雷击,想也不想吻住赵怀璧的唇。 赵怀璧任他为所欲为,唇角的笑意渐渐深了。 一夜沉沦。 天亮的时候,赵潇栩醒来,赵怀璧已经离开,去了扬州。 竟然对弟弟做出这样的事情,让赵潇栩陷入自责中,日日买醉酒家。 赵老爷十分生气,赵潇栩本就不爱出门不爱经商只爱养花侍草,现在倒好,连家都不回,就躲在醉太白里醉生梦死,怎么叫都叫不回来,赵老爷生生被气病,卧床不起。 赵新城与赵怀璧皆从扬州赶回来,赵新城亲自去了醉太白,将赵潇栩拖回来。让他跪在床头。 赵潇栩看到病榻之中的父亲,终于有些清醒。 怀璧坐在床头,一口一口喂着赵老爷喝药。动作十分轻柔。赵潇栩不敢抬头去看他。 他既无颜见自己的父亲,也无颜见自己的弟弟。 赵潇栩步履匆匆地走回自己居所。却在门口被人拦下。 “二哥。”拦住他的人是赵怀璧。 赵潇栩见着他,不由一愣。又垂下头去。 赵怀璧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入房间内。 “二哥,你干嘛躲着我。”赵怀璧的声音又变得略带沙哑,十分诱惑。赵潇栩觉得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一下一下地撩拨着。 “二哥,你看着我啊。” 赵潇栩不敢,他害怕那样的事情又会重演。 “二哥,你不喜欢我么?” 怀璧的声音柔柔的,似蚕丝一样,紧紧将赵潇栩缠绕住。等他发现要挣开的时候,才知道那蚕丝只会越缠越紧。 “二哥,”赵怀璧的声音轻轻颤抖起来,“若你不想再看到我,那我走了,我去扬州,一辈子不回来。” 赵潇栩终是忍不住,在赵怀璧转身要走的时候,从背后将他抱住,仿佛要将他揉入身体里似的。 “怀璧,怀璧,怀璧……”声声叫着他的名字,字字透着深情。 赵潇栩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放开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