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丹书》 分卷阅读1 白马丹书 作者:CXS 序 白马丹书 无论是谁,都永远不会忘记骑过自己的那个人。 ――题记 白天骑我,晚上骑你。 ――题记2 颜丹书冷冰冰地站在草地上,草原上寒风凛冽,连他的羽绒服衣角都被掀起老高。 一边打扮成牧民的管理员带着如同狼见肥羊般的灿烂笑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凑了过来:“先生要骑马吗,一小时一百,好马!”他用力地拍了他身边那匹马的脖子几下,“壮得很,跑得快着呢,这可是新引进的品种,阿尔巴尼亚红鬃马!您看多漂亮,您看这毛色……” 颜丹书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 “阿尔巴尼亚……红鬃……马?!” 那是匹漂亮的高头大马,站直了大概有将近一米九高,浑身上下一水的白毛,干净得一尘不染,只有鬃毛和尾巴火红火红,在风中宛如高高燃起的火焰,一对茶色的眼珠转了转,仿佛通人性一般地盯上了颜丹书的脸,还时不时偏一下头,可能是因为角度关系,那双眼睛看起来又透出几分明亮的金色。 他低头看了看它的腿间。 公的。 “……这看起来得有两岁了吧。”他咳嗽了一声,转头避开马的视线,看向一边的管理员,“公的能骑吗?” 种马数量少,性子又烈,很少真让游客上去骑的。管理员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的问题,满脸胸有成竹:“这是咱们牧场新引进的外国马,到底几岁了还不好说……这外国马吧牙口可能跟咱们的不一样,不过年纪肯定不大,您看这屁股就知道……”他伸手拍了拍那匹白马隆起的臀部,“虽然是个小公马,但性子挺温的,都用不着手术。城里来的都愿意骑这样的,又能跑又不颠人,夏天那会儿生意好着呢,就是今年冷,冬天您还是第一个呢这……” “夏天……” “都在这呆了有一年多了,您要骑着不好了找我来!”管理员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胸脯,“实在不成给您派个牵马的,要我说真不用,您这样的小伙子骑它吧可顺了,上去它就走,稳着呢,您说这路――”他指指满地砂石,“骑摩托都得颠吧,嘿,骑起它来,那叫一流畅,连档都不用挂,还是低排量……” “成成成……”颜丹书哭笑不得地打断了管理员的口沫横飞,从内兜里掏出钱包,拽出两百块钱递给管理员,“我骑俩小时,就在这场里跑就成吧?” “成!”管理员痛快地收下钱,把缰绳递给了颜丹书,“俩钟头,再送您半小时,您可劲儿跑,它什么话都听得懂,懂事儿着呢。要跑忘了时间它自个儿还知道回来……大白,两个半小时啊,记着了没!” 白马打了个响鼻,晃了晃脖子。 “您看,它听得懂!”管理员把手掖到袖子里,对颜丹书点了点头,“您骑着啊,我这头给您弄饭去,晚上要跑夜场20一小时!” 看着管理员的身影消失在帐篷里,颜丹书的脸色这才完全地阴沉下来。他拎起缰绳,踩上马镫,完全不像个城里人似的蹭地上了马,稳稳地跨在马背上。他轻轻踢了马的侧腹一下,那匹马便开始用小步跑了起来。 跑得不快,但是风吹到脸上的感觉还是更疼了,颜丹书觉得自己的脸都像是被刮破了一样,有点发麻的疼。露在外面的耳朵已经没有了知觉,手也被冻得通红,但是他依然保持着端正的骑姿,那匹马也依旧小步跑着。 “……一年,整整一年。” 旅游区的蒙古包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牧草也逐渐高了起来,逐渐掩住了马的小腿的高度。周围已经不见人影或是羊群,夕阳已经慢慢地落下了山,暮霭沉沉中,颜丹书突然勒住了马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整整一年,你倒过得挺高兴的啊?啊?!阿尔巴尼亚红鬃马,亏你能编得出来!” 白马低下了头,似乎有点心虚似的转向了另一边,轻声嘶鸣了一声。 “你还装!再装,我他妈的叫你装,还好脾气?好你妹,好你大爷!你不就怕阉吗,回家我阉不完你你给我等着瞧……” 白马哆嗦了一下,不易察觉地抖了抖脖子,似乎试图摆脱掉背上这个原本应该是温文尔雅、此刻却拽着自己耳朵破口大骂的青年。不过这个小动作似乎却更点燃了颜丹书的怒火,他一把扒开它的耳朵,对着里头大吼了一声。 “白义!给我回话!!!!” “…………我……我错了……” 白马低下了头,一个明显属于人类男性的声音从马嘴里飘了出来。 “丹书你别生气……我这不也是,打工吗……” “打你大爷!!!” 颜丹书毫不犹豫地一拳敲上了马的脖子。 要说颜丹书第一回见到白义,还得从嘉靖三十年说起。 可能倒回去的早了点儿,咱们慢慢说。 那时颜丹书还是个年轻人,十六七岁,风华正茂,家里有点小钱,不好读书不上进,每天就知道斗鸡玩鸟,十足的一个纨绔子弟。他家老太爷每每提起他就拧着眉头捂着胸口,一边嚷犯了心口疼一边咳嗽,最后颤颤巍巍地挤出三个字:“不?成?器!” 颜丹书其实很委屈,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被家里寄予厚望。他上头有两个哥哥下头有两个弟弟,哥哥当着官,弟弟念着书,哪个不是又有才名又有出息,挑哪个不比他强,可家里上上下下,连他的弟兄在内,都盯着他不放。要说为了争家产吧,他只想着自己的那一份,也没什么野心,家里也算兄友弟恭――更重要的原因是每个男丁除了他大概都比他爹有出息,断不至于这时候就跟他抢起来的。但又要说真是满心期望吧……他也想不明白干什么连自己兄弟都摆出一幅又崇敬又仰慕的眼神,从自己懂事起一直看到长大成人。 这个秘密在他十五岁的时候由他娘抹着眼泪告诉了他。 “丹书啊,当年娘怀着你,跟你爹出了趟门,半路上娘突然觉着难受,可那天杀的轿子啊……它杆断了。” ……照结果来看,其实断了可能还真没什么事。除了一群人恰好在个没啥人烟的小窄巷子里头,周围没人没产婆没郎中,没手巾没开水没剪刀,身边只有一个手忙脚乱的小丫头和一个啥事不懂的颜老爷,还有两个在纠缠着这轿杆钱就该是颜老爷付的倒霉车夫外,其实生产的条件真是一应俱全了。 ……生产条件? “又有娘又有儿子,这条件不是十足十的?!生不就得了呗!” 后来再被提起那段倒霉的诞生历史的时候,已经成功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纨绔公子的颜丹书剔着牙这么回他娘,被他娘哭骂了半天小兔崽子――不过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说的还真是句理,尽管同时也是句废话。 ……但是当时颜丹书的娘她确实没像自己这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一样意识到这重要的一点,只是“哎呀哎呀”地哭叫,声音直上九天,极为凄厉,小丫头年轻胆小,吓得陪着她一起哭,颜老爷手忙脚乱,一头说“夫人啊你撑着点马上就给你叫郎中”一头吼“你个丫头片子哭什么,前两天还来着红呢就算要生哪儿有这么快的”――颜老爷是个做生意的,难免粗俗点――回头那边还说“明明你们自个儿把轿杆撅折了,哪儿有我们赔的理!500钱?没戏!100钱,多了别想!” 在这种鸡飞狗跳的情况下,救星出现了。 救星是匹白马。 站直了足有六尺高,笔直的四条长腿,雪白的一尘不染的白毛,偏偏鬃毛和尾巴像是火一样的红,一双眸子金光闪闪,如同两块上好的小金锭。 那马无鞍无辔,高高地站在那里,对着颜老爷昂头长嘶了一声。 那不是普通的马嘶,尽管听起来并无分别,里面却含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深深拜伏。 一声嘶鸣后,窄巷中鸡犬不闻,鸦雀无声。 一片寂静中,颜丹书的娘突然再次惨叫了一声,随后,清脆的婴儿啼哭响了起来。 小丫头惊喜地抱着皱巴巴的颜丹书出轿子给颜老爷看(脐带是颜丹书的娘咬断的,身子是颜丹书的娘用裙子擦干净然后又撕了块布包上的,后来颜丹书觉得自己的娘可真是个女中豪杰),颜老爷也惊喜地接过嚎哭不止的颜丹书,轿夫们也惊喜地停止了吵闹,乌鸦麻雀也惊喜地发出了叫声,连风也惊喜地刮了起来…… 然后那匹白马再次长嘶了一声。 ……在再一次降临的让人心惊胆寒的寂静中,小小的颜丹书在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颜老爷怀里,挥着小手,眼角还挂着泪珠,对那匹白马露出了微笑。 这就是颜丹书和白义的第一次见面。 尽管当时他在他心里还是个皱巴巴的人类婴儿,而他在他眼里还什么都不是――根据权威而可靠的现代医学解释,刚出生的婴儿不会对一尺之外的东西产生兴趣,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当时的颜丹书只是在对他爹那个可笑的蛤蟆领结表达人类最初的幽默感,而并非对着陌生的白马表述自己的一见钟情…… 但是他们毕竟相逢了。 当然,在很多年之后,已经完全了解了对方性格的颜丹书想,当时他叫的意思一定是:“都他妈给我让路!!!”(根据古今语言变动以及人马语言差异在细微字句上可能会有少许出入) 他问过白义,后者保持着死皮赖脸的暧昧笑容避而不答。 他一定是忘干净了。 ――颜丹书相信。 虽然这匹混账马自己估计当时是转头就把这事儿忘脑后去了,但是对颜丹书的爹娘(小丫头和轿夫们忽略不计)来说,那匹突然出现,然后又在回过神的时候骤然消失的神骏白马,以及自己有如天助一样顺产的儿子,不能说是毫无关系的。 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祥瑞,颜老爷欣喜若狂。非但心情大好地赏了轿夫200钱赔了轿子,然后又欢天喜地地破例叫了顶新轿带着自己的妻儿回家。回了之后,上下一说,哪个都惊喜万分,颜家老太爷赶紧找了个相熟的算命先儿,说起了这桩奇遇,请先生给起个名儿。先生吃了颜家的酒,醉醺醺地捋着胡子,想了半天才道:“白马,祥瑞啊,祥瑞!” “是是是,是是是。” “……少爷啊,也是祥瑞!”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 “……嗯,审以丹书之信,重以白马之盟。我看小少爷生得天庭饱满,面有福相,不如便取名为……丹书?” “丹书……丹书……?” “取丹书白马之意,也正显着小少爷将来必然出人头地,大有一番作为啊!” 有没有作为不知道(时间跟事实证明没有),但颜老太爷,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白马丹书 作者:CXS 老爷,颜老夫人,颜夫人都很高兴,先生于是又得到了一顿盛宴,颜丹书也得到了这个名字。 不过,当时没怎么读过正经书的算命先生和基本上没怎么读过书的颜家老辈都不太清楚,这个词真正是什么意思。 所以后来很多次,颜丹书狠狠敲着白义的脑袋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起这个名字,就是老天要我要你的命!我打不死你个混账东西……” 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了。我们现在还是将目光再次集中在那个不争气却背负了全家期望的少年颜丹书身上比较好。 自从得知了自己得名和出生的秘密之后,颜丹书心灰意冷。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因为生出来的时候恰好撞上了对门卖马肉老汤的那家正杀新马的时候才得了这么个名,却没想到竟然是缘于一次所谓的邂逅、祥瑞、以及家人和算命先生的不学无术。 颜丹书不喜欢马,从生下来起他就不喜欢,不爱见,不爱摸,不爱碰,不爱骑。马也不喜欢他,见他就尥蹶子,伴随着他身高的成长以及马们智慧的升高,蹶子的高度也逐渐从他的头顶上方逐渐下降到重要部位――对于一个男人,和一个家族的男性子嗣来说,这是很可怕的事。哪怕颜丹书只是家里的老三,但是老三的老二也是很重要的……嗯,很重要。 所以虽然不太愿意,但是颜丹书还是以一个文弱书生型的纨绔子弟慢慢地成长了起来。 他赏花,从对门王老爷家的牡丹到两条街对过的青雨楼的月莲;他品酒,从斜穿了胡同赵家酒馆的烧刀子到三条街绕过去再进个暗门的五石散新剂;他斗鸡……呃,从自家的大红冠到月水楼的娇凤……反正京城里无良子弟干的事儿,他一样也没落下,还基本上都干得挺出类拔萃。因此虽然年少,但也是有一定名气的。 京城里头,要说起颜家三公子,不知道的呆愣着不知道,知道的有的笑,有的敬,有的啐,不一而足。颜丹书倒也不计较,继续声色犬……那什么,过得极是乐呵。 事情的改变发生在嘉靖三十年。 那年春天,颜丹书跟几个友人上山踏青。那是座荒山,传说有仙迹出没。皇上好炼丹寻仙,这是众所周知的了。民间一向有毫不落后地紧跟皇家潮流的优良传统,因此作为京城当时时尚的领导者(这当然是颜丹书后来给自己的评论),他自然不能落于人后。 但是,山路狭窄复杂,不能坐轿骑马。颜丹书又是个文弱公子,当天还正好到处都是蒙蒙雾气,还下着一点小雨…… 所以,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就像所有主角一样,颜丹书不负众望(?!)地跟伙伴们失散了。 在朦朦胧胧的潮湿雾气中,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初春的寒意从他被润湿了的衣服头发里丝丝缕缕地渗进来,几乎要浸入到骨髓里头。 就在他哆嗦着踉踉跄跄地走着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远远看去,只是蒙蒙的一个白影,倒把颜丹书吓了一跳。但是待那白影近了他才发现,那样子竟是个少女,身材娇小,穿着素色的衫子,上头斜斜绣了枝红梅,裙子也是白绫的,再仔细看时,他发现,她竟赤着脚。 但是最让人惊讶的却并不是这一点。 那少女没有挽发,只是任一头长发披散下来,一直垂到地上,随着她的步伐移动轻轻地在草间滑出沙沙的响声――那一头红发,竟是耀眼的鲜红。 她的身上没有一点被雨沾湿的痕迹,身边却一直环绕着柔软的白色雾气,在清寒的初春小雨中,她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却穿着一身寻常女儿的装束,朝颜丹书走来。 遇仙了! 这是颜丹书的第一个念头。 少女却不知道他的心思,她缓步走到他身边,伸出玉白小手轻轻一挥,顿时颜丹书身上寒意一扫而空,不单衣服干了,连他身周数尺内的雨水也消失无踪。 ……仙术!仙术!! 颜丹书瞠目结舌,还来不及道谢时,她却退后数步,盈盈下拜,身姿恰如那弱柳扶风,柔声道:“公子可是迷了路?山中路险,如今又下着雨,公子还是趁早下山的好。” 那声音软软柔柔,像是黄莺出谷一样地钻进了颜丹书的心窝里,听得他心尖都禁不住一颤,差点没连魂一起飘飘摇摇地出了窍去。那少女礼毕,抬起头来的时候,更是让他浑身一抖――虽称不上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却也是闭月羞花,娇俏妩媚,虽然一头红发看着总有些让人吓得慌,他还以为会是个西域女子的相貌,但那脸却生得与中原女子一般无二。 不施粉黛,脸上肌肤嫩得像一掐就能掐出股水儿来,柳眉细挑,美目顾盼,樱唇轻启,粉颈娇垂,当真佳人。 “多、多谢姑娘。” 颜丹书呆呆地咽了口口水,看着少女的脸,一个邪恶的念头已然成形。 “姑娘,小生虽是迷路不假,只是如今家严身染重病,听闻此山中频有仙迹出没,故而前来求丹。”他瞬时收起了满脸□,用力挤出几滴泪水来,一脸苦大仇深地对少女拜了下去,“小生看姑娘貌若天人,绝非寻常百姓,只盼姑娘指教一二,若得延家严性命,小生便一生甘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少女没有回答,他抬眼偷看的时候,只见她秀丽的脸上满是犹豫与不安的神色。他心里暗笑,面上却依然长揖不起。 良久,直到他觉得自己腰都直不起来的时候,才听得少女柔声道:“公子找错地方了……此处,并无仙迹。”停顿了一下(颜丹书适时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并适时地让她看到了),她继续说,“不过,小女子虽不是仙家,但若是一两个凡人的性命,倒还救得……相遇便也是有缘,公子这个忙,小女子便帮了,也算积德。” “姑娘大恩,小生便是万死也不足为报!”颜丹书在心里对自己的老爹磕了个头,一边心道为了儿子好姻缘爹就稍微吃点小亏吧多谢爹,一边装出大喜过望的样子对少女再次深深拜了下去,他几乎听到了自己酸痛的腰已经发出了吱吱声。 幸好少女很是知礼,一边说着不敢当公子请起,一边伸出纤纤玉手扶住他的胳膊――少女身上的阵阵幽香让颜丹书又是一阵心旌神荡。 少女轻声道:“小女子姓白,单名一个枝字。公子若不嫌弃,唤小女子阿枝也可……”她随即举起手,朝前头示意了个方向:“寒舍便在前边山腰泉水那边,公子请随我来……” 她正说着,却又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住了口,颜丹书正喜自己阴谋得逞,见她这副样子,也有点惊讶,不由得问:“白姑娘有何不便?小生若是在此处等也无妨……” “不可。”少女瞥了他一眼,竟面露娇羞之色,“若公子想救令尊,便须随小女子一道,寒舍虽陋,若要取……药,却也是必不可少。” 说到药字的时候,她顿了一下,看到颜丹书的脸,她的脸上竟也微微泛起粉色,如同新开的桃花一般动人。颜丹书顿时充满了勇气――便真是狐精诱人吸精,如此佳人,一度春宵,自己年轻力壮,便让她吸一回又何妨?! “谢白姑娘大恩大德!”他再次拜下去,听着腰又一次嘎吱作响,但他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唯一担心的只有一点,自己弯了这么半天腰,都快断干净了,等会儿“取药”的时候,可怎么大展雄风?! 当然,颜丹书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去,并不是他腰疼的终结;相反,在之后漫长的四百多年将近五百年中,他的腰,几乎时刻沉浸在酸痛之中,套用一句西域诗人的话,他不是在腰疼,就是在腰疼的路上。 而且,和他之前的想象的原因,尽管结果殊途同归,但理由却是大相径庭。 ――不过,这也是后话,再说。 第三章8226;白马非马 路很远,至少对于已经疲惫不堪以及腰非常痛的颜丹书来说是这样的。白枝时不时会停下脚步,见他实在走得太费力时,还会伸手搀扶一把――她力气似乎很大,托着他手臂的时候,不但没有一点摇晃,反而走得愈发平稳,但颜丹书比较愿意相信那是仙术的力量――总之,二人一路跌跌撞撞,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座很平凡的小木屋,不大,围了个院子,里面种着一些花草。但是,和周围白雾缭绕的景色不同,一接近木屋,周围的雾气雨水就立刻消失无踪,眼前顿时一片豁然开朗。 这才是仙境! 被模模糊糊的山头折腾了半天的颜丹书发自内心地想。此时少女已经轻轻推开了门,探头进去看了看,闪身进去,伸手对他招了招,示意他进来。颜丹书急忙跟上,他刚一进去,白枝就立刻迅速地把门掩好。 “颜公子……”一路行来,颜丹书自然也已告知了自己的姓名,只见白枝关了门后,也不理会颜丹书,只是一边埋头解衣,一边轻声道,“虽是有些不好说,但是如今情势很是凶险……我们,还是速战速决……” 这也太快了吧! 便是纨绔子弟如颜丹书,此时也禁不住瞠目结舌,少女却不管不顾,转眼间长裙已飘然落地,只穿着一条若有若无的亵裤,玉白长腿隐约可见,她也不管颜丹书正咽口水,自顾自地说:“说来难以启齿,家兄性情暴烈,若他知道你我之事,只怕公子难有活路……” “令、令兄?!” 作为一个时常品香窃玉……啊不,怜香惜玉的花花公子来说,最怕的对方男性亲属排名中,第一想当然就是对方的兄长。年龄相仿,年轻力壮,通常疼爱妹妹――说来惭愧,便是无能如颜丹书,为了自己的小妹丹琴,也是敢出去跟人打个头破血流的。 天下的哥哥都一样,颜丹书深知这一道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便是一个白面书生,为了自己妹子也能爆发出惊天动地之神力――更何况原本便性情暴烈乎?! 于是,颜丹书,我们可敬的花花公子,光荣地软了。这个软并不是单纯地针对人体的某一部分而言,而是囊括了他的整个整体,他非但软,而且哆嗦,已经完全靠在门框上,差不多就该滑到地上化为一滩了。 这怨不得他,他有无数次提枪上阵的时候,曾经吃过哥哥的亏――尽管他后来学乖了,专门找人家长女或是独生闺女,但是哥哥的亏还是照吃不误――他忘了,自己还有俩又忠又孝又出息,专帮父母逮不成器的三儿子的哥哥…… “白……白白白姑娘……” “公子不必害怕。”白枝已经除去衫子,上身只余一件肚兜,盈盈然转过身来,粉肌玉肤冰清玉洁,颜丹书那不争气的心禁不住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可……可是……” 仿佛是看透了他心里所想,白枝轻笑一声,“家兄受邀去了东海,龙宫九公主这几日七百生辰,别说他现在离这堪有万里,公主整岁,是个好日子,龙宫那里可是得好好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一阵的,只要公子赶得及时间,断是碰不见他的。” 龙宫?! 果、果然是仙人! 颜丹书愣愣地盯着少女,白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公子若无妨,我们这便开始吧。” “……好……好好……” 他手忙脚乱地回答(腰带竟然意外地难解),却只听得少女柔声在自己头顶上方响起:“公子不去取刀……这是忙乱什么呢?” 刀?! …………等等,头顶……上方……? 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正好和对方四目相对……不,没对上。 一匹比他高了半头的白马正站在他面前,地上散落着她方才的衣衫――修长笔直的腿,纤细优雅的颈子,浑身上下一水雪白,还有那火红的鲜艳鬃毛。 白马对他眨了眨漂亮的金色眼睛,长长的睫毛呼扇呼扇:“公子若是未来得及备刀,柜橱那里有平日做菜用的菜刀,拿它替代也可以的。” “……刀?!” “公子……不知道吗?”少女的声音里有几分困惑,随后便染上了笑意,“颜公子果然是正人君子,小女子之前还以为公子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确实有非分之想,不过你让我对一匹马打算非分之想什么?! 颜丹书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张着嘴,任凭理智在心底咆哮。 “小女子并非人身,也并非仙家。”“她”柔声道,“乃是上古神兽,人称吉量的神马,不知公子可有听过?” 吉量这名字,颜丹书是听过的,之前去集市的时候,西域的好马都是“飞黄”啦“神骏”啦,叫吉量的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但是要让他自己说什么典故出来,以他肚里那点墨水,便是搜肠刮肚也说不出来。 见他一副呆相,白马又开了口。 “公子不必担忧,吉量自古侍奉人君,断无害人之意。”她轻轻晃晃头,“吉量身带神力,若要救令尊性命,小女子一小瓶血便足矣。记得回去让令尊趁热喝下,切勿在别处逗留,以免招惹了什么不干不净……” 话还没说完,外头突然响起了大笑声。 “阿枝,阿枝!我回来啦!” “糟糕!” 少女的惊呼声尚在耳边,颜丹书顿时感到一阵狂风从耳边掠过――门竟然已经被撞开了。他战战兢兢地偏头看去,却只见一匹外形上跟白枝一模似样,只是个头足足高出两头的高大白马,正站在门口,脑袋伸进房间,跟白枝四目……还是没相对。 “哥、哥哥……” 最后,还是白枝怯生生地先开了口。 “哥哥……”颜丹书腿一软,也管不住舌头了,跟着白枝就这么叫了出来。 “……谁是……你哥哥!!!” 一声(至少从内容上来说)极为熟悉的怒吼,颜丹书只感觉又一股狂风从耳边掠过,他吓得闭上了眼睛,只听见白枝一声尖叫:“哥哥!别动手,他是好人!!!” 白枝……你才是好人呢……不、好马。 颜丹书满心血泪地想。 “哥哥!你不是去沉绛姐姐的生辰了吗?!” 颜丹书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白枝已经重新化为了人形,身上也已经穿上了初见的时候那一袭白衣(什么时候换的?!),正站在自己身前,对她面前的男人说着什么。 那是个高大的男性,眉目俊朗,一身白衫,只是腰间扎着绛色的带子,和白枝一样,他也披散着长发,头发似乎比白枝还长上几分,在地上盘绕蜿蜒,活像个大号红拖把;金色的眸子里射出杀气腾腾的视线,越过身材娇小的白枝,死死地盯着自己。 “别提这码事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颜丹书,那男人粗声粗气地说,“执碧那个混账小子,我刚拉着沉绛说了两句话,就过来说什么别碰我家绛儿的手……妈的,要我碰她那龙爪子我还嫌难受呢!” …………你也是调戏姑娘,结果被人家哥哥赶出来的啊。 颜丹书瞬间抓住了他的中心思想――不过当然,他聪明地没有表达出来。但是白枝似乎已经会意,她叹了口气。 “哥哥,早跟你说,跟沉绛姐姐得慢慢来,哪儿有你这么着急的……再说了,执碧哥哥最疼自家弟妹,他性子又不好处,你又不是不晓得……” “哼!”似乎是想反驳,不过白枝似乎恢复了气势,竟然把高大的男人盯得后退了一步。于是他也只好用狠狠的一声来表示自己不知是对那个叫执碧的家伙还是对自己妹妹的不满。 女生外相!女生外相啊! 就算不说嫁出门,就单在家里吵架,妹妹也就没向着自己过! 跟外头人为了她吵架,回来就说“人家那是夸我呢,哥哥你总多事”,跟外头人自己吵架,回来就说“哥哥你总是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可怎么教人放心?”就算自己在外头玩一圈回来,要是让她撞见了,也少不了一顿数落…… 颜丹书看着那家伙不快的神情,顿时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不过,当他刚对他投出一个友好的表示理解的笑脸的时候,对方则立刻杀气腾腾地再次把目光化为刀剑,嚓嚓嚓地朝他射来。 ……嗯,白枝姑娘,你兄长性子也挺不好处的。 他不禁缩了缩头。 白枝轻咳了一声,伸手把他从她身后拉出来:“哥哥,这是颜丹书颜公子,阿枝今天在山上见着的。他迷了路,冻得直哆嗦,说话也守礼,是个好心人……” “冻得哆嗦就是好人了?过冬的时候我给你拎那么一堆兔子,哪个也没少哆嗦,回来也没见你少吃!” 白枝不搭理他,转身对颜丹书含笑道:“这便是小女子之前跟颜公子说过的家兄了,家兄姓白,名义,颜公子想怎么叫都成。” “谁准他怎么叫都成了!阿枝,不是当哥哥的说你,你说什么守礼的,你哪儿懂这些人想的是一是二是三,他们考虑的东西和你我不一样!” “考虑什么?有什么可考虑的?跟三哥似的天天抱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烂书看就明白人想的什么啦?!”白枝一叉腰,早没了见颜丹书时的婉约娇柔,气冲冲地顶着白义,“这么说,你还不如三哥呢,好歹三哥还看人书,你呢,祖父给你本四书,你愣是给当午饭吃了!” “……你、你别把我跟那小子比!”白义显然没想到妹妹会在外人面前揭自己老底(由此可见兄妹关系的一贯定律是足以跨越种族的,同时更可以看出白义平时与白枝的交流一定很少),手足无措地结巴了两句,涨红着脸又吼了回去,“你问问这人,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才上的这座山!” 白枝道:“我问过了,他是为父求医,打听到这山上有仙迹,想上来求仙丹的。”说罢朝颜丹书偷偷递了个颜色。 颜丹书立即会意,鼓起勇气来回:“是,白公子,在下正是因家父之病,实在不得已,听闻此山固有仙迹……因而……” “……你是为父求医?”白义哼了一声,看了一眼白枝,又怀疑地打量着颜丹书,但目光中的敌意已经没方才那么明显了――尽管语气依然很冲,“你这样的凡人我见得多了,有个小病小灾的熬不过去了,又碰上个庸医治不成,就一天到晚想着寻仙求什么仙丹,大约还想着什么长生不老吧?”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不知为何,他严厉地瞪了白枝一眼。颜丹书发现,方才还理直气壮地顶着哥哥的少女,竟然乖乖地低下了头。他偷眼看她,她竟偏过头去,刻意躲开了他的视线,不过,马上却又稍微侧过脸来,有点幽怨地瞥了他一眼。 姑娘的眼神顿时让颜丹书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力量。一向在被对方兄长抓奸时抱头鼠窜的他,大概是因为这次还没真刀真枪的缘故吧――竟然在对方冷嘲热讽的时候义正词严地反驳了。 “在、在下……并、并没那般……” ――尽管声音有点颤颤巍巍。 白义嗤笑了一声,也没让他说完,便打断了他。 “说说你爹的病。” “啊?” 这句问话不单是颜丹书,就连白枝也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哥哥!” “想要阿枝的血,也不是不成。”白义顺手扯过一张板凳,把头发往后一甩,一屁股坐下,“不过,你以为仙丹是谁都吃得?再神的灵丹,若是到了医人的时候,也得对症下药。更何况吉量血原本就不是能随便让人喝的。要是不问清了来龙去脉,直接让这个傻丫头把血喂了你爹,到时……” 他哼地笑了一声,白枝有几分惭愧地低下头去;而颜丹书不由得浑身一激灵。 他倒真不怕是没对症下药胡乱吃死了人――老爹身体壮得像头牛似的,气色恨不能比自己还好,别说是这种神兽的血,就算再来个肝啊肺啊什么的老爹估计都能就着它一口气吃两碗饭,完事还一抹嘴“今儿这夫妻肺片怎么这么咸啊”。 说句冒昧的,自己爹要真是不幸呜呼,估计多半是撑死的,跟人家白姑娘的那点血实在不可能有啥大关系。 颜丹书怕的是,假设这个白义不信自己说话,偏偏又不怕麻烦,跟着自己回趟家一考证,到时全露馅了不说,谁知道气急败坏……或是干脆得偿所愿的白义,会借机为了展示兄长威风,干出什么事来。 不过事已至此,也无法再临时改口了。颜丹书硬着头皮,绞尽脑汁飞快地搜刮着老爹平日里唧歪过的只字片语――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一个。 他瞬间容光焕发,挺胸抬头地对白义道:“实不相瞒,家父原本身体一直壮健,只是今年冬天,刚数九的时候,家父年事已高,一时觉着身上发凉,便一个劲吃狗肉补。”他停了一下,见白义白枝都听得专心,不由得心中得意,更加绘声绘色,“结果,出九那天,正吃饭的时候,家父突然口喷鲜血,直挺挺地往后一倒,满面潮红,浑身都烫手,却偏不出汗,撬开牙喂水喂饭全都呕出来,也都拌着血……”说到这里,他举起袖子,假意拭泪,“找了几个郎中看,却都没好。这几日倒自己缓过来了,也说肚饿,该下地走也能走……只是夜里却身上还是烫得吓人,只白天能好……有时候还是吐血,时不时样子又不对……” 说到此处,他深吸一口气,哭道:“我颜家全凭家父一人支撑,虽有兄长相协,然祖父已然年过八十,弟妹尚未成人,若家父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们全家可……” 说到此处,一篇陈词慷慨收尾,他捂住脸,扭向墙边嘤嘤抽泣起来。白枝似乎也为他感染,走过来柔声相劝。他偷偷瞥了眼白义,只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脸上却没什么怀疑之色――颜丹书不禁心中一喜:他多半是上当了。 他爹爱吃狗肉是有名的,据说年轻时一顿能吃两条大公狗,因而人送绰号颜二狗。如今年纪大了,自然比不上当年,只是这每冬都要吃狗的嗜好却还是没改。至于这夜里发热吐血之类的事,那自然是上火上多了又没在姨娘身上泄出来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白马丹书 作者:CXS 故。 事情是有的,只是绝不是病――但说出来,却又并不怕查。颜丹书心里已经不禁为自己的深谋远虑叫了声好。当然,以他的演技,断然不会在这种地方露出破绽――他仍然靠在白枝的肩头,时不时用少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一把眼泪。 白义一直没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颜丹书有点紧张地看着他,如今事已至此,接下来如何走向,也只看这家伙一句话了。 第五章?马失前蹄 只见白义坐在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良久,方才道:“你爹的这毛病,我们治不了。” 他语气已经没先前那么敌意十足,但是还是让颜丹书吃了一惊――虽然他本来也没想过要仙丹什么的,但是考虑这么久却是这么一句回答,多少让人有点出乎意料。他抬头看白枝,却见少女满脸歉意,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缘由你不必问了。”白义站起身来,“你只要记得,若是你方才拿了阿枝的血回去喂你爹,必然凶多吉少。你回去之后,找几个大夫好好参详参详才是正理。” ……什么叫喂啊?! 虽然心里骂着这家伙的出口不逊,但是颜丹书自然没有胆量去直接顶撞;但是不满的神色多少在脸上露了出来。他咳嗽了一声:“既然如此,实在是抱歉了……” 白枝似乎误会了他脸上的神情,还没等他说完,便有点不好意思地抢着打断了他:“颜公子,虽然帮不上忙,但平日里小女子也有采过些草药,等下为公子寻些药性温凉的,总也聊胜于无……” 颜丹书的心尖忍不住抖了抖――真是个好姑娘啊! 其实照颜丹书的意思来说,白家兄妹不给他开药是最好。这样省去了不少麻烦不说,回去之后也方便有个证据拿去炫耀。只是白枝这番话一说,殷殷之情溢于言表,却好像不帮忙是她的错一般,这让他却也有些小小地羞愧起来。 他咳嗽一声,说:“不必麻烦白姑娘了,小生……”他看了眼白义,赶紧改了口,“之前白公子所言甚是,凡人之病,自然应按着凡人的法子,对症下药才是。在下这便回去,遍寻良医,总能医好的……” 说着,他便开始朝房门的方向蹭去。夜长梦多,万一白义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自己说话里哪儿出了破绽被他发觉,到时死无全尸的可是自己。虽然白枝温婉娇柔,不能一亲芳泽实在可惜……他不得不在脑海中反复回想着方才踏着肚兜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匹白马的样子,才勉强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色心。 好不容易蹭到门边,颜丹书松了口气,对着房内团团抱了一揖,道:“那,告辞了……” “且慢!” 颜丹书差点没一头栽在墙上。明明已经是最后一步了――白义怎么就不肯放他一马呢?! 他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身材高大的青年。让他一口气又差点没提上来的是,白义竟然对他笑了。 “原以为你有不轨之心,这么看来你倒还没坏到那份上。”他慢悠悠地说,“阿枝也算会看人了。姓颜的,你运气还算不错,虽然我与阿枝没法子救你爹,可你来得却巧。我手头恰好有个东西,正能压得住你爹的病症。” “哥哥!”还没等颜丹书说话,白枝就含嗔带怒地喊了一声。 “怎么?”白义挑了挑眉。白枝气呼呼地一叉腰:“你还问怎么,明明手头有能救人的法宝,却装得像没事人似的!若是颜公子答得不合你的意,你是不是不打算给他了?” “那是自然。”白义竟然爽快地承认了,“那可不是凡品,虽然对你我无用,仙家之辈可是求此一物而不得。教我随意把东西给一个登徒子……凡人,”他瞟了颜丹书一眼,又道,“若不是良善之辈,又或是得道之人,得了那个东西,兴风作浪起来,也是我造的孽。” “你造的孽还少吗!?” 白枝一针见血地顶了回去,一句话噎得白义满脸通红。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转向颜丹书,道:“这个,你拿好了。” 他将手伸进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火红的小袋子,递到颜丹书面前。颜丹书顿时感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心里不禁一惊。再看时,白义已经将那袋子打开,轻轻摇晃,顿时从中飞出一颗碧绿的珠子来,足有拇指大小,莹润剔透,漂浮在袋口,晃个不停,像是拼命挣扎着想往上飞,却又飞不起来。颜丹书定睛看时,才发现,在袋口有无数火红的丝线交缠着将珠子拉住,让它无法挣脱。 说来也怪,原本那袋子被递过来的时候,颜丹书觉得自己头发都快被燎着了一样。但那珠子一飞出来,他顿时感觉浑身上下一阵清凉;再凑近时,便觉得丝丝凉意沁入心骨,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哥哥……这,这是!” “……嗯,你晓得我为何不把这个拿出来了吧。”白义看了白枝一眼,又转向颜丹书,摇了摇手,珠子便自动滚回了袋中,“我也不瞒你。你若稍有道行,只要拿了它,哪怕呼风唤雨也不是难事。这东西集天地阴寒之气,便是我要直接碰,也得受点小伤。” “吉量本是属火神兽,这东西与我们正好相克,本来留下也没什么大用……只是……”白枝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白义严厉的一眼给堵了回去。 颜丹书有点忐忑。 本能地,他觉得白义没安好心。大约是妹夫(虽然没成事)和哥哥之间长久以来的天敌印象所致,颜丹书对于白义,尽管只有匆匆几句话之缘,却从来不懈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的任何行为举止。 他并不修仙,自然也对呼风唤雨什么的没什么想头;便是之前白义问的那句长生不老,他还年轻,自然也是想都没想过。实话实说吧,在这所谓的仙山上,他唯一惦记的只有袅袅婷婷的白枝白姑娘――这点惦记还在看到了她的原形之后烟消云散了差不多九成九。 也就是说,颜丹书目前也算是无欲无求了。 他看着白义手上的袋子,若是拿它,必定能好好炫耀一番,但是也必定随之引来不少麻烦――这可不是那些市井传闻,而是实实在在的仙迹。颜丹书虽然没用,但却不傻。如今圣上求仙,稍有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自己这么件东西拿回去,万一要是惊动了朝廷…… 他咽了口唾沫,正想用个什么词拒绝为好,却听白义又道:“你拿了这个,回去到哪个药铺里,寻个六道子的药杵药钵,拿它给捣碎了,研成细粉,让你爹伴着温水服下,大约服个三分之一就能祛除体内热气。剩下那些你自己留着,撒进你家池子里,也能丰沛水源。” 颜丹书还没来得及说话,白义已经将那个袋子塞进了他的手里。他稍微低下头,直盯着他的眼睛――金黄的眸子看得颜丹书心里直发毛――冷冰冰地说:“切记要研成粉后再吃,另外,若阳气不重或是女人,绝不能让他们碰到。否则,性命堪忧。” “……白、白公子……在、在下……” 他正结巴着,却看见白义悠悠然地笑了。 “颜公子放心,只要吃了这个,令尊的病必定不日便能痊愈……”他放缓了语气,一字一顿道,“颜公子如此至孝,想必并不是打?算?拒?绝?吧?” …………他果然没安好心! 颜丹书看着白义笑眯眯的脸,听着他彬彬有礼的语气,心里顿时血泪横流。 看白枝的样子,这确实不是什么坏东西,可是却难保不是什么烫手山芋……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小看了这个大舅子。原以为他们只是什么神兽,还隐居山中,就算熟知世情,也断不至于识破得了自己磨练了十几年,堪称炉火纯青的演技……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在这种小事上精明至此。 虽然心里悔之莫及,但是看着好像已经暗地里开始摩拳擦掌的白义,为了暂时保命,颜丹书只好僵笑着:“既然如此,在下就多谢公子好意了。” 他颤着手,接过了那个小袋子。 后来的事就很简单了。 看他接过了袋子,白义笑得像朵花,拽着他出门,当场变回了原形,说是要送孝子回京。只是,白义原形足足有六尺多高,身上又无鞍无辔――以他的性情又不可能卧下让颜丹书上马;这也就导致文弱书生颜三少扒着马背蹦了半天都没蹦上去。 当他气喘吁吁地打算回屋找刚刚白义坐过的椅子垫脚的时候,白义显然不耐烦了,喊了声白枝。然后颜丹书只觉得后领一紧,被什么抓住了似的,他还没来得及叫,便觉得身体一轻,如腾云驾雾一般,回神时,自己已经坐在了马背上。 他回头看时,只见白枝拍了拍手,面露娇羞,柔柔道:“颜公子,失礼了。” 颜丹书对白家小妹最后的一点恋慕之心,至此完全碎成粉末,随风逝去不留痕迹。 不过,多少还剩了点渣下来。 在他好不容易坐稳了之后,白枝伸手牵牵他袖子,示意他弯下身来。颜丹书自然照办了。随后白枝便拿出自己的帕子,说了声失礼,然后蒙上了颜丹书的眼睛,一边在他脑后打结,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公子见谅,我们原形出此山的路径是有些法门的,若是让人识得了,只怕有些不便。” 她还没说完,白义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这时候倒小心起来了,方才那会也没见你有多仔细……再说这小子,别说法门,能坐稳不下去估计就差不多了,你还防他什么。” 颜丹书感到白枝的手顿了一下,他正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白枝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颜公子,若是因为这个,有了什么麻烦,你千万不要顾忌,直接报我哥哥的名号便是。” 少女吐气如兰,声如黄莺出谷,颜丹书顿时耳朵和心里都热了一下,道:“多谢姑娘提醒……” “阿枝!”白义的声音似乎更加不快了,“他怕麻烦,你哥哥就不怕麻烦了?!” “你有麻烦也是自找的,别有什么事儿还想往人家身上推!”白枝语气一转,有些气冲冲地顶道,“有哪家能随便让你拿了这东西还不吱声,只怕人家早知道你是谁了罢?早晚都要寻上门的事,想解决也没你这法子的……要不是颜公子孝顺,急着用这东西,我也绝不能让你这么找麻烦!” 白义嗤了一声(就是打了个响鼻),没回答。颜丹书的心抽抽了一下,脸不争气地红了,但心里的理智还在最后叫嚣着一句话。 敢情这麻烦……还都是我自找的啊?! 之后白家兄妹又说了两句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对颜丹书来说,其实也就是两匹马对着叫――大概是因为他这个外人一走,没什么顾忌了,白枝也变回了原形的缘故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声声马嘶间,白义突然喊了声坐稳了,随后颜丹书只觉得身体猛地震了一下,他惊呼出声,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感觉到耳边呼的一声风响,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上被唰地刮得生疼,方才还近在耳侧的白枝的声音已经在脑后远去了。 不过,虽然能感到风刮得厉害,但是没觉得颠。简直就跟坐在椅子上差不多――除了风大点之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有多惬意。第一,颜丹书什么都看不见,众所周知,人一看不见就特别容易提心吊胆,而我们的颜三公子偏偏比常人都更容易胆战心惊,所以在短暂的骑马过程中,他承受了从未有过的无比巨大的心理压力;第二,颜丹书手里没东西可抓――他可没有胆子敢直接拽白义的鬃毛――从颜色上判断那多半就是他的头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白义的鬃毛,正如他化为人形时所显现出来的拖把状一样,非常长,非常长,非常非常长――这意味着随着狂风,白义的鬃毛全部被高高吹起,它们全部都拍到了颜丹书脸上…… 连半柱香的工夫都没花到,颜丹书只觉得身体又是一震,风声已经停了,但他的耳朵还是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好像白义说了句什么话,还没来得及问,就已经被白义从背上摔了下来。 等他狼狈不堪地爬起来,解开眼睛上蒙着的手帕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城门口,孤身一人,白义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自己胸前揣着的那个奇妙的袋子,以及手里还散发着白枝身上淡淡幽香的帕子,证明着自己的奇遇。 当然还有一点可以证明,就是他火辣辣的脸――不光是被风吹的,这半柱香的旅程中,拜白义的鬃毛所赐,他简直像被人轮着抽了半柱香的嘴巴――不过好在还没肿起来,要不他可真不知道要如何对父母以及哥哥们搪塞过去了。 他看了下天色,在山上明明只觉得最多一二个时辰的工夫,此时天色却已经差不多暗了下去――还好城门还没关。他跺了跺脚,这才发现自己身体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软得像棉花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是强撑着才勉强站得直――之前好歹还能觉着腰疼腿酸,现在却全身上下毫无知觉,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麻,身上冷得难受,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接下来,他就像梦游一样,先掸了掸身上泥土,跌跌撞撞地进了城门,找了顶轿子,坐进去,说了自家地址,眼前一黑,就不知黑白了――虽然是想这么说,但是他很快就又被吵醒了。 颜丹书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昏过去的时候,已经到了自家门口。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娘跟姨娘,自己的兄长弟妹,甚至连爹都在门口等着。娘搂着弟妹哭成一团,姨娘们也在拭泪,只有爹还算有点力气,在跟轿夫计较从城门到颜家到底要几百钱才合适…… 他踉踉跄跄地下了轿,顿时被娘一把搂在怀里。颜丹书只觉得又一阵天旋地转,耳朵嗡嗡作响,嘴里嘟哝着不知道说了什么,便再次晕了过去。 后来颜丹书才知道,自己的那两个朋友找不到自己,吓得赶紧下了山,快马加鞭回了京城,却谁也不敢来颜家报信,他们两个一推二托,直到颜家二公子恰好出公务顺便找弟弟,过来问了句话,这才知道,他们家颜老三丢在山上了。 颜家上下顿时乱作一团。颜丹书虽不成器,却好歹也是正房嫡子,平时也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平时性子也好,从老到小都挺喜欢他。这一丢,可是让家里上下全慌了神。 颜丹书他娘――就是颜夫人,再一次展现出了当年生他那会儿女中豪杰的架势,立刻搬了张椅子,从自己房里扯了块白绫,哭着喊着就要追自己儿子去――颜丹书俩妹妹赶紧一边一个,一边拽一边扯一边哭,颜丹书娘也就一边搂着一个,要带着她俩一道去。几个姨娘一看这架势,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地打算以死明志,一边喊着我可从没想过害三少爷一边就奔着后院的湖去了。丫鬟们一看主子这样,不想死也得追着去了――颜家上下顿时鸡飞狗跳鬼哭狼嚎,闹得好生热闹。 也是赶巧,颜丹书大哥休假在家,二哥公务也完事了,爹恰好不忙生意,两个年纪大的弟弟也从学堂下了学……要不然颜丹书回来的时候,家里估计连个母苍蝇都见不着了。 就在颜丹书大哥好不容易把最后一个跳湖的姨娘给捞上来之后,他正擦头发呢,门口下人就来报,说颜三公子回来了。 回是回来了,下了轿子立刻就晕了。 这一晕,就是整整三天。 第七章?兵马未动 其实颜丹书从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明明自己在晕过去的时候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换过了一遭,但是自己醒来之后,伸手向怀里摸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红色的小袋子依然好端端地在自己的衣服里头,贴着自己心口。温温凉凉的,也说不上难受。只是却让他有点害怕。 他装着不动声色地问过几次服侍他的丫鬟。丫鬟们都挺坦诚,都说“袋子嘛,当然见过。”只是再细问时,她们就一个个飞红了脸,别过头去,还娇羞地瞥他一眼,道:“三少爷真是的,身都为您擦了……还问奴婢……看没看见……袋什么的……”一边说还一边瞄他下身。 谁问你这个袋子了!!! 虽然如此,他也没敢把这个当着人面拿出来。他还记得白义之前的叮嘱,吩咐丫鬟去药铺替他淘换了一副六道子的药钵药杵,放到他床头,打算趁着自己休养的时候,顺手就把它捣成粉了――虽然说颜丹书不贪,但他却相当好奇,这个被白义视若至宝的珠子,它吃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但是这个愿望并没有实现。理由也非常简单――他没法把那个珠子从袋子里倒出来。 每当他掏出袋子,学着白义的样子轻轻摇晃它的时候,那枚碧绿的珠子就会浮到袋口,那些红色的丝线也会如他当时看到的一般把珠子死死缠住。他试着这样去捣那珠子,但是药杵碰到那些丝线,就被哧地一声燎出一道黑印――轻轻一碰,就会掉下细细的炭粉。 颜丹书试验过,虽然袋子拿着没事,但只要珠子要浮出时,碰到了那些丝线,无论是什么,都会瞬间被纵横交错的丝线烫出一道一道的黑印来――他没敢拿自己的手试,但是自己的衣服袖子,被角,床帐,药杵药钵,全都伤痕累累破烂不堪。 他一气之下,打算试试白义说的“有道行的人,用它便能呼风唤雨”这一条。颜丹书虽然从没修过仙,但是八字挺好,从小就有道士说三公子是个有福的命。以他的这点本事,就算没法随心所欲地呼风唤雨,但是下场小雨总是可以的吧? 那天,他便趁着午后时分,丫鬟们一时都不在房内的工夫,把袋子掏了出来,手按在袋口,小心翼翼地不触到丝线,然后指着那颗珠子默念:“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有礼,给小生下场小雨……” 话音未落,只见他最钟爱的大丫鬟玲珑从外头一头闯了进来,一边抹脸一边说:“嘿,这场雨,下得真邪门!刚立春过了,就电闪雷鸣的,赶得上入伏那时候了……” 颜丹书禁不住目瞪口呆。 太灵了! 这时玲珑看见了他,惊呼了一声:“哎哟,少爷怎么坐起来了,您身子还弱,现在外头凉,快躺下快躺下!少爷可是肚子饿?要玲珑再去给您做点什么吃不?” 颜丹书赶紧把小袋子藏回被子下面,笑道:“没,只是躺得有点憋屈,想坐起来消消――玲珑,外头在下雨吗?” “可不是!”见颜丹书气色不错,玲珑脸上也看得出欣喜,她一拍手,道,“您说这雨下得邪不邪,便说是雨水,京城哪年见过这么多雨?电闪雷鸣的,听得都吓人!” “…………”颜丹书藏在被子下的手,忍不住攥紧了那个袋子。玲珑没注意他神色,还在自顾自说:“您那天不是出去玩吗,下着小雨,回来上午晴了一阵,这几天见天都是雨,午后就打雷下闪,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邪门着呢……这都下了好几天了……” “……………………” “少爷?”玲珑似乎终于发现了颜丹书的神色不对,停下话,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玲珑,我肚子饿。”颜丹书低着眼,慢悠悠地说。 “哎,您想吃点什么,这就吩咐厨房给您做去。” 颜丹书抬起头,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 “不用厨房,找个下人,去对门给我端锅马肉老汤来就成。” “……是,少爷!”玲珑点头答应,起身走到门口时,回头问,“少爷……您是说……锅?” “嗯,锅。”颜丹书笑眯眯地答,又加了一句,“吃不了,就把马肉都倒出来,拿去喂狗。” “是,少爷……” “记住了,拿去喂狗!要马肉!!!” 看着玲珑有点惊慌地跑出去的背影,颜丹书长呼了一口气,把袋子拿了出来,晃了晃,看着那枚浮出来的珠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吃也没法吃,碰也没法碰,也没法呼风唤雨…… 幸好自己爹身体康健,否则自己要是真指着这玩意来救命,可不是得急死活人? 他正在心里暗自庆幸,却听见外头哒哒脚步声响,他赶紧把袋子收回到衣服里头去,房门立刻又被推开了,是玲珑。 “少爷,外面来了个客人,说是来探您的病……” 她话刚说到一半,竟戛然而止。颜丹书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连声问:“到底是哪个臭小子这时节才来,快去备酒……”连问了好几声,这才注意到,玲珑不是没回答,而是僵着不动了,只一双眼睛使劲眨,里面满是惊惧。 “玲珑……?” 他颤声问,这回总算有了回音。 “酒就不必了,颜公子大病未愈,想必也不是喝酒的时候。” 是个清朗的少年声。随即门被推开了,随后玲珑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拽着一样,身不由己地走了出去――出门时眼睛还使劲朝颜丹书看,拼命张嘴,却只是发不出声来,看着很像是之前卖艺的演的哑剧,但此时此刻,却让人笑不出来。 颜丹书怔怔地坐着,一时还理不清思路,只呆呆地看。玲珑出去了,过了一会,似乎是走远了之后,空荡荡的门口才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是个少年,看起来跟颜丹书也差不多大,长相颇为俊秀,一头黑发,一身黑衣,绝不像是如今街头少年的装束,打扮得一丝不苟,却又透出几分雍容。只是眼睛里有隐隐的寒光,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你……你是何人?” 那少年抿嘴一笑,缓步冲颜丹书走过来,却没看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胸前那小袋子的位置。直到走到了床边,他才柔声道:“失礼了,在下行八,名墨,随颜公子如何称呼都可。” 说着,他施了一礼,却不等颜丹书回话,便抬起头来――视线还是死死地盯着他胸口。 行八,名墨? 如果说是姓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白马丹书 作者:CXS 倒也罢了,哪里有人上来便只报排行名字? 不过看他身上打扮一水漆黑,眼神又有点不对,方才又是那副模样进来……只怕会是白义的同道中人――如此古怪却也不奇怪。 只是却不知道是仙家还是妖鬼一辈…… “……墨公子……”他干咳了一声,原本是想叫墨八公子的,但这怎么听怎么让颜丹书联想起自己大哥书房里挂的那只螃蟹,只好咽回去了――他随即调整了下语气,扯着嘴角笑了一笑,“墨公子此行,可是为了我身上的这颗珠子?” “颜公子果然明理。”少年又是一笑,这次倒是抬头看了颜丹书一眼――他一双眸子黑得吓人,颜丹书刚被他看了一下,便浑身不自在地别开了头,道:“此物我也是从他人之处得来,临行之前,那人反复告诫,此物甚为宝贵,不可随意交予他人……” 他偷偷看了眼少年,声音越来越低。但少年却似乎没留意他什么样子,只是皱着眉,目光却依然集中在他胸口。 “那家伙竟还明理。” 良久,少年才缓缓道出这么句话,随后抬起头来,盯着颜丹书:“颜公子,不瞒您说,那颗珠子,原本便是那姓白的从在下家中盗取……此物正如他所说,甚为宝贵,因此家里也为此焦头烂额……在下知道颜公子明事理,也就不客气地说一句,请将此物交还在下,也算物归原主。”似乎是看出颜丹书脸色依然犹豫,他又加了一句:“公子放心,此物虽然宝贵,但原本便是在下家中之物,在下自有镇守把握之法,绝不会以它肆意妄为,危害苍生。” 危害苍生?! 颜丹书咽了口唾沫,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却见那少年虽然话说得很是得体,但面上却已经满脸不耐,心里顿时又警惕起来――虽然那白义是个混账,只是他既然说了这珠子危险,那就必然有些问题在。此人来历不明,并非凡人,第一步便先诱走自己丫鬟,只怕并非善类……更何况如今这般表情…… 想到这里,他强笑着道:“墨公子这话说的可就不是了;若知道白公子的事,话也好说。白公子将此物交予在下时,说是,若稍有道行之人,取得此物,便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公子身怀绝技,在下实在……” 他正嗦嗦地打算继续推托,少年却似乎已经忍耐不住,一拍他床头桌子,低声吼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白老二罩着就能为所欲为,快把四哥的内丹交出来!” 这就翻脸了?! 他性子怎么这么急? 白老二?四哥?内丹?! 颜丹书脑中飞速转过这几个念头(全部带着问号),而少年却没给他多想的机会,话音未落,便已经出手朝他胸口抓了过来。他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抓起手边的什么东西勉强一挡,原本想着这样的弱质少年,即使推不开他,多少也能挡住他这一击――让他惊讶的是,少年虽看似弱不禁风,力气却大得吓人,那随手抓起来的硬邦邦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别说拦了,只听咔嚓一声,便断成了两截。 完了。 颜丹书一时反应不及,只能呆看着,唯一的一个念头只是盼这少年为的只是夺走那个袋里的珠子,不是打算连他的心脏一起抓走――然而再次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少年的手指僵在他胸前,一动不动,颜丹书愣了好一阵,才发觉,充斥在自己耳中的不光是自己强得吓人的心跳声,还有少年长长的惨叫。 难道是手被划破了? 这么想着的,颜丹书朝少年看去,却发现他的姿势跟刚刚玲珑差不多,似乎试图挣扎,却只是动弹不得――他一手僵着抬在半空,另一手则扶着床沿,痛苦万分地弯着腰,头还抬着,一双黑眸狠狠地瞪着他:“……你……” 但是颜丹书已经没心思回答他了,他的视线完全集中在了少年身后。在少年拖地的长袍后头,赫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长满鳞片的黑色长尾,正随着少年的动作,在地上一拍一打,啪嗒啪嗒地直响。 再低头看的时候,只见少年头上也冒出了两根如同鹿茸般的黑色短角,而且,黑色的鳞片正在迅速地爬满少年露出的皮肤――他的脖颈上已经布满黑色的鳞片,脸颊上也开始有隐约的黑色鳞片浮出,露出的手与其说是手,大小却已经接近颜丹书的脸,漆黑一片,上面满布着鳞片,还有锋利的爪钩――无论怎么说,都更接近爪子一点。 虽然也算是见过了白义瞬间由人化身成马的绝技(白枝因为要脱衣服所以没怎么亲眼看到过细节,真可惜),但毕竟白家兄妹一头红发,双目如金,看起来本来就异于常人,所以别说变马了,就算白义以人形立刻趴在草地上开始啃草,颜丹书估计也只会先是一惊,然后捶着手心叹一声江山易改。 但是这少年不同。 虽然来者不善,并且刚见面就来了两个下马威,穿得又相当特立独行,颜丹书也并没把他当常人看过。只是他黑发黑眼,若是脱去黑袍,换上颜丹书平时穿的衣裳出去一走,说是颜丹书家老四也不会有人怀疑。 如此一个翩翩少年,性情急躁也就算了,出手凶狠也就当他年少气盛,但是如今连样子都变得如此狰狞可怖…… 颜丹书呆呆地看着少年,少年也狠狠地瞪着他。室内一时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之中,只听得外头炸雷一声连着一声,隐约还有下人的叫喊声,却不知道是不是打闪劈了哪间房子走了水。 颜丹书感到手心有点湿了。 就在这时,外头又是一声炸雷,随后一个对他来说虽然不算太熟,但却是如今最想听到的声音,带着与之前一般无二的趾高气扬的语气,伴着雷声在外头响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声声入耳,词句清晰,大约是什么仙法。 “哈哈哈,小八子,这副德行可是没想到吧?就凭你也想从我手里抢东西,也不想想这颗珠子是从谁身上拿的――现在吃到苦头了,还不懂事?” “……白老二……”少年咬牙切齿,身上却似乎还动不了,只声音一字一顿地挤出来,也是虽然微弱,但入耳清晰,“我敬你白家德高望重护守京城,才处处忍让……你不要欺人太甚……” “哼。”外头的人笑了一声,“有本事便出来试试,看看到底谁让着谁。你们家老四的珠子还温乎着呢,你这个小八的珠子又不想要……” 他话没说完,少年怒吼一声:“白义,你给我住口!!!”竟猛地抬起头来,狂风骤起,颜丹书被吹得睁不开眼睛,只听见咣地一声,能开眼时只看到门口一个大洞,洞边黑色长尾一甩,外头的天顿时黑得像锅底似的,瞬间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果然是……他找的麻烦吗…… 颜丹书呆呆地想着,低头看时,却发现手里还握着之前击伤少年的东西。 那是半截药杵。 之前白义嘱咐自己,要捣碎那珠子,必定要用六道子的药钵药杵。这东西如今少见,遣人跑了好几家才好不容易淘换到这么一副的…… ……对了……说起来……六道子…… 别名…… 颜丹书看着手里的药杵,喃喃道:“降龙木……?” 第九章?龙马精神 颜丹书如今深刻地发现,自己确实招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外头依然电闪雷鸣,但是白义跟那个墨公子的对骂声依然遥遥可闻。他赶紧下床,虽然身上并没有特别难受,但好歹也是在床上水米不进地窝了三天,这几天醒着也是清粥小菜地调养,饥一顿饱一顿的这么混过来,以他这个年纪来说还是有点撑不住。 刚下床,脚就开始发软,脑袋一阵阵晕得慌,眼前一圈一圈的黑,又金星乱冒,扶着床边站了一阵才站稳;要搁平时,颜丹书肯定翻身就滚回床上哼哼去了,但这会儿,别说躺,他连人也顾不上叫了,顺手扯了自个的被子裹在身上,又从门边拽了把自己平时吟风弄月的时候画坏了的纸伞,踉踉跄跄地出了房。 一出房,刚到廊檐下,他探头往天上一看,就傻了眼。 天黑得跟锅底似的――这上回就说了;电闪雷鸣――刚刚说了;风雨交加――也是上回说的,不过在屋里看风雨,跟直接站在廊檐下头接触风雨还是两回事。颜丹书久居京城,从未见过这么大风雨,哗啦一声颜丹书的纸伞就给吹散了架,雨滴被风卷着,像鞭子似的狠狠往他脸上抽,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被子瞬间湿得透透的,像块石头一样贴在他身上――但这都不是他傻眼的缘由。 漆黑的天幕上,只见一条黑龙拨开云层盘旋而上,鳞片被雨刷得锃亮,在闪电的照耀下直晃人眼;而在另一头,则隐约可见一匹被红光环绕的白马,论体型它跟黑龙比真是小得有点可怜,不仔细看几乎都看不清楚。但是说来也怪,那黑龙爪挠尾抽,伴着声声吼叫天降九雷,却只见那白马似乎饶有余裕,只是轻轻松松地上下飞旋――飞高了就看不见了,但急速下冲时却能看到它火红的鬃毛高高扬起,宛如一颗明亮而美丽的扫把星。 颜丹书呆呆地看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明明是黑色……天这么黑还这么显眼……真不愧是龙……? “哎哟,少爷,您怎么出来了?!” 颜丹书正发愣,却听见身后一声惊呼,转头一看正是玲珑,她打着把伞――跟他手里的那把一样被吹得零零落落的,身上也是半湿,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一脸慌张:“这天气您怎么能出来,本来就带着病呢,淋透了,又给冻坏了可怎么好,您快回屋……呀!这屋门怎么给吹成这样了!” “玲、玲珑……你……”颜丹书好不容易抢在她接着大惊小怪之前打断了她,“你刚刚,不是……走……” “……走?刚刚不是少爷叫奴婢去给您买马肉汤吗,刚出门就碰着个来看您的,那小公子可真俊秀……”玲珑有点疑惑地看着他,“奴婢不是把他引来见您了吗,怎么,走了?” “……是……是走了。”颜丹书有点心虚地看看天上,“可你刚刚……” “……也是奇怪,我只记着把小公子带来您房这边,却不记着后头怎么着,混混沌沌的,明白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门口了,什么事都没有,还当自个儿发癔症呢,正想着,雨就下起来了……”她抹了把脸上水,过来搀颜丹书,“得了,少爷,咱们先进屋去,奴婢吩咐厨房先给您炖锅鸡汤,等雨停了咱们再出来透气……” 颜丹书正要说话,却听见上头一声龙啸,抬头看时,只见黑龙似乎是被白马踹了一脚还是怎么着,竟直直砸将下来――到了半空时又一扭身,勉强稳住身形。只是这龙身体实在太长,他一扭身,这尾巴唰地扫掉了旁边屋子上一大片瓦。 “这雷打得真吓人,您瞧这风……” 还没等颜丹书说话,玲珑已经开始絮叨;说真的,有时连颜丹书都怀疑,这姑娘到底真是个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白马丹书 作者:CXS 外貌所见的二八少女,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八二老太。 “京城这么多年就没见这么大的雨,可别是台风吹过来了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等一下,一般不知情的人看到天上下来一条龙尾巴,会是这种反应吗? 颜丹书试探着抬手指了指天上:“玲珑,你看,可看得到什么不一样的?” 一声马嘶,但跟刚刚龙啸不同,似乎白义是极尽得意,竟然一个旋身踏上了龙背,就这么着向上飞跑了两步――虽然离着还是有点远,但是白马的身形却是清晰可见。 “这闪打成这样,自然跟平常不一样了。”玲珑抬头看了看,一副没兴趣的样子,“好了,少爷,快进房吧,这要是闪打下来……”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长长龙吟,黑龙急坠了下来――这次看起来好像比上次更加严重,颜丹书只看他尾巴抽了两下,似乎还是想挣扎着旋身,但却没能如愿――只见它身形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砸到颜丹书面前的时候,一道红光闪过,只听啪叽一响,黑龙身形消退,黑袍少年重重地砸到了院子中央,身体还弹了一下,溅起老高水花。 “这、这这……” 颜丹书指着院子中央,口齿不清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只见玲珑一脸疑惑,顺着他手指看一眼又看回他脸上:“少爷?” “白、白义……你欺人太甚……” 少年挣扎了两下,正单手撑地试图坐起身来,却只见红光闪过,白义笑嘻嘻地落到他面前,抬脚嗵地一声踏上他胸口,红发高高飘扬,身上依然不染一点水汽。 “教你这么掉下去,可就不是毁房害人的事了,障眼法能瞒得住人眼,等你整个掉下来,便是你爹来了也瞒不过满京城的人,你还不快谢谢你白大哥救你一命?” 少年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白义似乎正想再说什么,一歪头,正好对上颜丹书的视线,立刻又笑了。 “啊!姓颜的,是不是?” 你那种问话的口气是什么意思啊!? 颜丹书正想反驳,却看到一只手在自己眼前不断挥动,他转头看去,只见玲珑一脸惊惧地盯着他:“少爷……” “怎、怎么了,玲珑?” 寻常人看到这个,必然是会被吓着的,玲珑竟然没晕过去,果然是个有担当的……颜丹书心里正在暗自赞叹,却只听玲珑颤着声道:“这可怎么好……就是淋了场雨,少爷怎么就癔症了……?” “玲珑……怎么了?” “少爷……”玲珑盯着他,眼泪唰地下来了,“刚刚奴婢怎么叫你你也不听,拉你也不动,只盯着院子瞧……那里有什么可瞧的?那雷打得多吓人,少爷偏偏不动,可不是着了魔了?” “……你……” 你看不到? 颜丹书刚想问,却被白义打断了。红发的青年轻快地从少年身上跳下来,朝他走了过来:“因为不能惊扰百姓,所以我用了点障眼法,也只能骗骗凡人,真要是有道行的也不敢瞒的……你身上带着那东西,所以那玩意对你没什么大用……” 颜丹书正听着,突然感到肩膀一沉,他转头时,只见玲珑颤巍巍地靠在他肩上,举着一只手指着白义,哆嗦了半天才喊出声:“妖妖妖妖妖……” 一声没喊完,她头一歪,晕了过去。 “因为没用了,所以刚刚就解了那点把戏。”白义一摊手,一脸无辜地说。 ……真、真是……有担当的大丫鬟…… 颜丹书扶着玲珑,看着白义,努力了半天才挤出一个笑脸来。 “白公子光临寒舍,还带来了这么一位贵客,敢问有何贵干?” 第十章?马革裹尸 听到这句问话,白义脸上突然出现了极其明亮的光彩,颜丹书对这种表情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每当巷口那几个婆姨们讲那些风言碎语讲到□处时,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也会露出这样灿烂的神情…… 所以在这方面对敌经验还算丰富的颜丹书立刻抢在白义开口之前打断了他:“白公子,咱们不如,先进屋坐会儿?” 白义看起来是被噎了一口,有点不快地瞪了他一眼,但却没反对,回身走了两步,单手把躺在地上看起来还有点晕乎的少年拎起来甩到自己肩上(少年一直在哼哼“不知廉耻白义等着瞧放手混账东西”等等,不过他们都装作没听见),转回来盯着颜丹书。颜丹书赔着笑伸手朝自己房里示意了一下,白义点了点头,昂首阔步地进去了,他扶着玲珑,哆哆嗦嗦(冻的)地跟在后头。 他刚进门,只见白义一屁股就坐上了桌子,这还不算,他把少年啪地一声甩到了地上,青石砖地上顿时咣地出现了一个大坑。 看见颜丹书的神情,白义一派轻松地道:“哦,这小子他不太会化形,平日里还好,刚刚打了一通,他灵气耗得差不多了,样子还是我帮他化的,现在他要坐椅子就跟一真龙盘在椅子上似的――”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白义还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你想啊那么大一个,就你这椅子坐一个坏一个,没跑儿……” “那,白公子,您为何坐桌子……?”颜丹书战战兢兢地打断了他。 白义还没张嘴,只听躺在地上的少年哼地冷笑了一声,道:“刚刚打了一通,灵气耗得差不多了……” 白义一脚踢上了少年的下巴。 颜丹书决定不跟他们计较。他把玲珑安置到床上,自己把湿被子拿下来,去扯了床干的接着裹到身上,然后扯了把凳子坐到桌边:“白公子,这次您二位过来,有何贵干……?” “哦,这小子吧他――”白义兴奋地正打算再开口,突然一根黑色的尾巴啪地一声从下头扬了上来――他防备不及,被它抽了个正着,仰面朝天地从桌子上栽了下去――少年随后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尾巴支撑在地上),还没说话就先捂着嘴一阵猛咳。 他还没咳完,那头白义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一脚踩住了他的尾巴。少年像个弹簧似的蹦了一下,转身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尾巴一挑,已经卷住了他的小腿。白义倒也干脆,撩起自己头发,抻了两把,勒住了少年的脖子。 “你属龙属狗的……松嘴!” “……唔咳……咳咳咳……松手……” ……你们俩先出去打完了再进来成吗? 颜丹书当然不敢这么直接表达自己的看法,只能把自己的凳子往旁边拉了拉,把被子又裹得紧了点。 说来也怪,他刚刚出去一趟,全身上下都湿了个透,虽然现在裹了干被子,但身上里衣还是湿漉漉的。这种事也不是没经历过,以前跟姑娘幽会时被人追掉到池塘里,回家也不敢叫丫鬟,只得自己裹被子焐――跟现在这样也算是大同小异。只是那时衣服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干被子贴身的那面也很快就被晕湿了,越焐身上越难有热气,得撑好一阵才能勉强缓过来――就算缓过来了多少还得病一场。但是这会,却并不觉着多冷,裹上被子之后,身上便觉得暖烘烘的。他伸手进去摸了摸,发现衣服竟也干了小半。 是那个袋子吧。 颜丹书伸手将它掏了出来,果然,它一离身,顿时身上寒意阵阵,只手上隐隐还带着暖意。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两人依然战得正酣,看起来暂时没什么工夫理他这边,他低下头,摇了摇那个袋子。 那枚碧绿的珠子再次浮了起来,然后再次被红色的丝线重重缠住,动弹不得。 这东西,就是那家伙想要的什么内丹……吗? 虽然已经看了几天,不过每次看都会觉得格外漂亮;晶莹柔润的珠子,带着隐约的青光,在夜里的时候还能照明,纵然不是白义说的什么能呼风唤雨的宝物,便只当夜明珠使,也能换个上百两银子……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那头少年一声怒喝:“把四哥内丹交出来!” 抬头时,只看到少年不知怎么的一扭身,尾巴竟从白义脚下溜了出来,就着少年扭身的动作,朝着他的方向就正抽了过来。 颜丹书瞠目结舌。 都说人将死时,时间会流逝得格外缓慢,颜丹书也有这种感觉。虽然身上动弹不得,却能看得到那条尾巴哗地从那头抽过来的轨迹,带着呼呼风响,白义似乎吼了声什么,却听不太清楚,只能看到那黑色的东西越来越近,渐渐地连上头的鳞片都清晰可见。 他只觉得手上一轻,那东西抽中了他手上的袋子,丝线啪啪地纷纷断裂,那颗碧绿地珠子失去了束缚,呼地窜起到他的眼前――正当这时,尾巴啪地拍上了他的脸。 他感到口中一凉,脸上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掼中,随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下是东海龙王八太子,兄弟几个都唤在下临墨。” 少年端端正正地坐在他面前,尾巴在地上一拍一拍。 “前几日是舍妹七百岁生辰,舍妹与白二公子早有婚约,因而家兄特意请了白二公子过来赴会,却不想他竟那般轻浮,竟对舍妹百般调戏,出言下流……” 少年调整了一下坐姿,脸上露出了痛心的神情。 “家兄见了,气不过,出言阻止,姓白的竟大打出手……他本无多少修行,只是原本便与我水族相克,加之镇守京城,有龙气相护,几个回合下来,四哥的内丹竟也被他夺了去……” “是执碧那小子自己太不知好歹,说什么有种你就拿我内丹去了干净……”白义在一边插嘴,少年一尾巴把他给拍闭上了。 “执碧便是四哥名号……” “你四哥,是绿的吧?”颜丹书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临墨,临墨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情:“颜公子果然机敏,连这个都能猜得到……” 这还用得着猜吗? “总而言之,没了内丹,四哥如今生不如死。族内极为焦急……”临墨咳嗽了一声,“便派在下来寻四哥内丹,姓白的又来阻挠,不小心便导致如今局面……” 说到这里,少年对颜丹书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真是抱歉了,颜公子。” 颜丹书看了看破烂的房门,隔着残骸还能隐约看得见另一头破碎的屋瓦,以及外头交加的风雨又把视线转回房内的一片狼藉――桌子翻了椅子碎了,连柜子都被临墨的那一尾巴给劈成了两半,东西散了一地,玲珑现在还躺在自己身边,不时翻个身,自己要是坐不稳的话就会被她给挤下床去…… 他说“不小心”?! 他看了看坐在床边的临墨,少年笑眯眯地拍了拍尾巴。 “…………没事……没事!!!” 第十一章?得马折足 他被那尾巴抽了一下之后,晕了据说大概小半个时辰便醒了,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玲珑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已经被她挤掉了大半个身子。临墨正坐在自己床边(床被压得吱吱吱地响),白义也站在自己床头,两人也不打了,只是一派忧心地盯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他。 见他醒来,白义立刻满脸赔笑地把他扶坐了起来,临墨也拿出刚见面那会的样子,彬彬有礼地跟他讲了一通自家来历前因后果。颜丹书脸上还隐隐作痛,脑袋也晕得厉害,身上更是一阵阵发冷,好不容易把少年的话听明白个大概,还得忍气吞声地跟他说没事…… 颜丹书很憋屈。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憋屈,白义也带着笑凑了过来:“姓颜的,其实我是真的想让这个拿来给你爹治病……” 临墨又一尾巴拍了上去。 奇怪。 颜丹书看着少年跟白义,总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了。 刚来的时候明明白义趾高气扬,对着少年占尽上风,小人得志得连自己看了都想打……这会儿被少年抽了这么多回,连句完整话都没捞上,却不见他怎么着恼……莫非自己这么一晕,反而让这匹马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了? “是这样的,颜公子。”似乎看出颜丹书心思,少年微微一笑,缓缓道,“四哥内丹,若是真让公子研碎了服下,虽然会有些寒气,但是龙丹乃是我龙族之物,若是碎了,便自然会回到龙体,只要费些时日凝聚,却也无妨――”他瞥了白义一眼,“他之前打的大概便是这个主意,也只是想让四哥难堪一番……只是如今,却是最坏的情形。” 临墨的尾巴又拍了拍,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红晕。 “方才在下……失手,不慎把内丹,给公子拍进了嘴里……” “……哈?” “……原本只是吞下,却也不必太费周章……只要剖腹取出便可――当然事后会为公子缝好――”临墨越说声音越小,“但是在下……其时已是龙身,公子肉体凡胎,虽然在下被姓白的阻了两番,余力已弱,却仍不是公子受得起的……” “……你是说……如今我已经……死了?” “不不不,非但不是死了……”临墨急忙摆手,却被白义阴阳怪气地打断了:“是比死了还不如吧。” 这回临墨没抽他,只是低下了头――表情怎么看怎么心虚。 “却也,没那么严重啦。” 良久,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丹书慢慢地问。那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同时赔笑:“…………没、怎么回事……” 后来还是白义给解释了一通。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颜丹书是男身,属阳,而那颗内丹则性属阴寒,被他吞下后,原本便有阴阳互补之势――若是被修道之人得去的话,甚至能数日便吞吐龙气,化身为龙;但是对他一个凡人来说,也只是靠体内阳气慢慢化解内丹阴寒之气,只要及时剖腹取出,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影响;但是意外发生在临墨的那一拍上。 “龙的力道不是凡人受得起的,所以你当时虽然脑袋没掉,但是也差不了太多,小命是保不住的……”白义解释,“可是你那时已将内丹吞下,不过一瞬之差,内丹尚未收你阳气,你便被他打死了……” 临墨接上他的话:“人死了,自然为阴,而且也是极阴……四哥的内丹却未曾化解过丝毫阳气,见得纯粹阴气,自然便运行流转,先是固住魂魄,其后修复肉身,而今公子身体虽存,三魂七魄仍在,却已是靠四哥内丹维转的纯阴之体,若是不想些法子,公子不日便将化龙飞升……而四哥也必然魂飞魄散。” “……那我便化龙飞升吧。”颜丹书毫不犹豫地答道。 白义跟临墨怔了一下。随后临墨道:“如今要想解决此事,只有两个法子……” “我化龙飞升?” “第一个法子是我去寻个合适可靠的人,以阳气与你魂魄相合,将内丹逼出,以你的运气,多半能留下一丝魂魄,也能轮回转世……”白义道。 “……所以,我化龙……” “第二个法子,便是在下如今唤来九雷,借雷力消解公子肉身,将魂魄阴气一概打散消解,自然便能取回内丹。”临墨道,又加了一句,“公子不必担心,家兄原本便是凭雷而生,九雷伤不得家兄内丹……” 谁担心你哥了! 颜丹书运了下气,道:“自然也不肯被雷劈死,便照白公子方才所言,就这么着化龙飞升了也是不错……” 他话音未落,只见白义蹭地站起身来,阴森森一笑:“颜公子若是这么想,却也无妨。只是公子可是知道,凡人肉身若想借龙子内丹脱形化龙,却也没那么轻易……” “……是这样,如今皇帝好寻仙问道,宫中不乏得道之辈。”临墨一尾巴拍过去,接上了话头,“若是公子骤然化龙飞升,势必惊动朝廷;其时公子方才飞升,实力甚弱,又非我东海本族,孤家寡人,而四哥千年修行,公子是定然无法一日收尽的――那些修道之人为了增进修为,自然不择手段……”他一摊手,“当然最重要的是,若是此事震动朝野,为圣上所知,龙气震动,那白公子镇守京城就算是出了大漏子,回头白家家主也不可能放过他。” “……” 似乎是说到了白义痛处,他一言不发地转头看着墙角,手里还像个小媳妇一样捋着自己的长发,留给颜丹书一个幽怨的背影。 颜丹书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但……但我……” “人生在世,终有一死,早晚而已。”临墨看着他,柔声道,“公子对我东海之德,临墨没齿难忘,待四哥功力恢复,定将让京城日日风调雨顺,以安公子之灵……” “可我……”颜丹书努力地进行最后的抗争,“你若用九雷将我劈死,天象不合常理,我家又有人为官,也未尝不会上达天听……” “……没事的,颜公子。”临墨眯眼,微微笑了,“临墨来时特意打听过贵处邻里,只要提起公子大名,无一不道‘那小兔崽子,缺死德了,早让雷劈死了也算老天开眼’……” “…………” “所以,若是如此,也算顺应天道。”临墨总结性地说完,站起身来,“公子不必担忧,此事一了,京城上下拍手称快,全国风调雨顺,家父天伦得享,公子也算积下大德……” “我选一!选一!!!” 颜丹书声嘶力竭地打断了他。 第十二章?风车云马 颜丹书没有想到,白义的动作比他想得还快――几乎连打招呼的时间都不打算给他,听他说了要让他找人逼出内丹之后,兴高采烈地就打算把他扛到肩上带走――幸好被临墨给拦住了,这位东海八太子一本正经道:“吉量至阳,本就克阴灵鬼魂,如今要是让你带颜公子走,我还不如先回去给四哥上香安灵位呢。” 趁着他这一句话的时间,颜丹书迅速地扯了张纸,抓了自己平时拿来画画的笔,蘸了两笔墨,在上头抢着写下两行字“有事出门三日,勿念”――还没来得及盖章,他就被临墨单手拎了起来,顺手剥掉了被子,随即瞬间化作原形,一爪子把他丢到背上――颜丹书连叫唤的功夫都没有,只见黑龙蜿蜒曲折,刷地冲出了已经破烂不堪的房门。 身后隐约传来一声惨叫。 如果没错的话……玲珑刚刚也差不多该醒了。 有点心虚地抓着临墨的鳞片,趴在龙背上,颜丹书偷眼瞥了瞥身边,高大的白马正跑在龙身边,如同在平地上一般,腾云驾雾,红色的鬃毛像是高高飘扬的火焰一样艳丽明亮。 自己当时就是被这个东西抽了那么久啊…… 想起自己第一次骑它的那极度不快的记忆,颜丹书不禁一阵心酸。 自己从小便不爱骑射,怎能想到报应便在如今来了?先是骑这种不知所云的白马,后头又骑这条不知所云的黑龙,下次能给自己再轮着个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抬头――刚想说话就被灌了一肚子风,连着呛了好几声,才挣扎着吐出几个字:“这是……要去哪……” “去能给你逼出内丹的人那。”白义凑近他身边,马嘴里出了人声,怎么看怎么别扭――颜丹书干脆趴在龙背上闭起了眼睛,只听见白义的声音在他耳边,就着呼呼风响:“我家老三,他喜欢跟人打交道,没准能有点什么好法子也不一定……” “白三公子吗?”临墨的声音有点疑惑,“我记得确实是叫……白……” “白礼。”白义懒洋洋地说,“他不跟你们打交道,不过嘴还是挺严的,我们兄弟姊妹几个,就他这头还能放得下心……” “……白公子。”颜丹书呛咳着问,“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白信?” “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大哥叫白仁呢…… 颜丹书翻了个白眼,不打算再继续就这些所谓的神兽的起名品味发表评论――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说来也怪,或许正是应了之前他们俩说的,自己成了纯阴之体的关系,这会儿趴在龙背上飞,竟并不觉着冷,只是浑身上下都……硌得难受。 他小心翼翼地别了别腿,避开卡在他要害处的一片龙鳞。 白义是那副模样,却不知道这个白家三公子,是怎么样一个人。 “二哥性情一向急躁,却让颜公子吃亏了。” 青年温文尔雅地微笑着,对颜丹书轻轻抬手做了一揖。 “就我看来,便是让颜公子在家稍微多停留一日,缓缓身体也并无大碍。八殿下也没有劝二哥一声,这可不应该。” ……完、完全是……跟白义……根本不一样………… 虽然也是红发披地,但是头发看起来要比白义那一头乱蓬蓬的拖把柔顺许多,还泛着明亮的光泽;身上也是不变的白衣,但是怎么看怎么干净;手上还拿着把扇子,长相比白义也清秀不少,说话也是慢悠悠的,甚至还带着点江楚口音,若不是头发和眼睛太过特异,他简直比临墨、不,甚至颜丹书自己看起来都更像个正儿八经的青年公子。 一直到黄昏时分,他们三人才到达目的地――不知道在哪里的某个小山头上的某座木屋,跟白义和白枝住的那间差不多,但是看起来却更为雅致。白义在外头叫了几声,白礼才慢悠悠地出来,一见到原形的白义跟临墨,顿时满脸嫌弃,啪地一声摔门就回了屋,直到二人化为人形后才笑吟吟地袖着手出来,道“难得二哥和八殿下过来,还带了位贵客,蓬荜生辉蓬荜生辉”――说得相当像那么回事。 “我家老三喜欢跟凡人交际,家里对他放心不下,所以才把阿枝交给我照顾的。” 一边跟白礼寒暄着进门,白义一边转头小声对临墨跟颜丹书说。 “……无论怎么说你家也该对你更放心不下点吧!” 临墨在颜丹书之前说出了他的心声。 白义竟意外地没发火,正神色凝重地想说什么,白礼已经带着笑端茶过来给几人倒上,然后问起了临墨东海那边的情境,谈了大约半个时辰的闲天之后,这才扯到正题上。先是听了一番症状,又听了一番来龙去脉,白礼一边责备着白义,一边柔声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白马丹书 作者:CXS 抚着颜丹书,直把颜丹书感动得险些热泪盈眶。 “总之,今日天色已晚,二哥和八殿下,还有颜公子,都请在寒舍先将就一晚,明早我再想些别的法子……”说着,白礼站起身来,“我去寻些东西,做顿便饭……” “等等!”白礼正要转身,临墨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白三公子,难道不能现在立刻就取丹吗?是还缺了些什么东西要准备,还是要做什么法?” “这倒都是不必……”白礼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若是想取,现在也不是不成……” “那便请白三公子现在就动手!” 颜丹书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看向白礼时,却见他还是不动声色。 “可是,今日几位舟车劳顿(白义插嘴“是龙马啦龙马”),特别是颜公子,本是一介凡人,又突遭此变故……总要多少等等,让他休息一阵也好……” “你说得倒轻松!”临墨又一拍桌子,脸上已经杀气腾腾,“今日已经耽搁了这么多时辰,你还说要等,他一个凡人罢了,四哥的事如今可是一分一秒也等不得的……” 此言一出,却见方才还温和笑着的白礼,脸上竟瞬间出现了怒容。 “八殿下此言差异,世间万物,众生平等。莫说四殿下跟凡人,在下看来,便是贵兄长与如今地上蝼蚁,其间也并无多大不同。” 说到这里,他狠狠一甩袖子。 “若是八殿下再出此言,便请回吧。” 临墨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刚想再说什么,白义在后头狠狠踩了一下他的尾巴。 “还想找他办事的话就少说两句!”他低声说,“我家老三脾气古怪,我不是早说过了……” 临墨寒着脸扯回尾巴,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尾巴抱在手里,一屁股坐回了原位。但白礼似乎还不满意,一边朝屋外走去一边还说:“人生在世,便如白驹过隙,八殿下如今也近千岁了,多少也应明白,原本与凡人相比,龙族长生已是上天几番恩惠所得,又岂能如此在一些小事上如此斤斤计较,所谓众生平等,八殿下也应多钻研佛法才是……” 说着,便走出了房,临墨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只见白礼已经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锅飘然而归,嘴里还在念叨:“万物不过表象,唯有……啊,久等了,一顿便饭,不成敬意。” 说着,他把那锅咣地放在了三人面前的茶几上,一股浓浓的肉香飘了出来。 ……刚刚谁说要多钻研佛法的!!! 颜丹书看着满满一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的肉块,默默地想着。 ……就算性格再怎么不一样,就凭这点前言不搭后语,他也绝对是他们白家人! 以神乎其技的速度端来了肉之后,白礼又不知从哪端了一锅饭,给几个人分着盛上,一边笑眯眯地说“没酒太寒酸了”,一边坐下。白义和临墨对视了一眼之后,也不客气,抢过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颜丹书毫不怀疑,如果不是白礼不喜欢他们的原形的话,他们丝毫不介意化为原形把脑袋扎在锅里吃个痛快。 看着他们的吃相,颜丹书也忍不住夹了块肉吃了,虽然不肥,但味道却弄得很重,油腻得很;他原本身虚,又折腾了一天,本来便没什么力气,虽然腹中饥饿,但是却更吃不下东西,勉强吞了下去之后,便放下了筷子。 白礼见他动作,含笑问:“怎么?山野乡菜,想必是不合颜公子口味了?” “不、不是。”颜丹书尴尬地笑笑,拿起筷子,又夹了块肉塞到嘴里,这次吃起来倒没刚才那么油腻了,反而有点引起了他的食欲――可能是真的饿了吧,他吃了两口饭,忍不住又伸了一次筷子。 看着他的吃相,白礼笑眯眯地摇起了扇子,柔声道:“不必急,肉多得很。” “……多、多谢白公子。”颜丹书看了一眼已经差不多见底的锅,又看了一眼旁边满嘴塞着肉,还在不断往里扒饭的临墨和白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好像是误解了他的意思,白礼微笑着问:“颜公子是否奇怪,为何家兄明明是马,却好吃肉呢?” “……不、这个……” 如果说没奇怪过也是骗人,但是看这种状况,与其说去关心这种不切实际的疑虑,还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吃红了眼的白义给就着饭一起吃了来得更重要些吧。 不过白礼似乎把他的迟疑当成了犹豫,带着淡淡的笑容道:“想必家兄也未曾对颜公子说过,吉量原本是以虎豹为食,惯于吃肉的。虽然看起来像马,吃起来也像马,但是到底还是神兽,喜好上和寻常马是有些不同的。” “哦……” “老三,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白义抬头,瞪了颜丹书一眼(为什么?!),嘴角还滴着汤汁,头发也因为浸到锅里而散发着淡淡的肉香,“加碗饭!” 他把碗递给白礼,后者叹了口气,给他盛了饭递回去:“真是的,自家吃饭还抢得像饿死鬼一样,看起来京城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竟把二哥给饿成这德行……颜公子,家兄是不是没怎么跟你讲起过我族的事?” “啊哈哈哈,这个……” 一点点都没讲。之前白枝似乎也多少说过几句,什么吉量是上古神兽啦,属火啦,侍奉人君啦……临墨也说过什么镇守京城性属极阳之类的,而白义却似乎并不想多谈这种事,最多只是塞给他一个改变了他人生的破袋子而已。 想起这风云突变的一天,颜丹书就忍不住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白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若是颜公子不介意,可愿听我扯些我族闲篇,也好代酒下饭?” “……也、也好……” 他刚一点头,白礼脸上顿时露出了跟之前的白义一样欣喜而明亮的笑容。 “说起我族吉量,那却是要讲到武王伐纣之时……” 颜丹书不得不承认,白礼非常有说书的天赋,感情深厚表情丰富,加之情节跌宕起伏,偶尔还会来一段那时称赞他们的小曲,他呆呆地听着,时不时在临墨和白义争抢的间隙夹一块肉,拨一口饭,一碗饭都吃光了也没发觉――而且不知不觉间,连临墨和白义也不争了,俩人端着饭碗,一边听一边小口吃,听到有关部分时还会加上几句注释,让白礼的故事更加充满了乐趣,分外妙趣横生,小小的木屋内其乐融融。 一碗饭吃完,白礼正好把扇子往桌上一拍,笑道:“如何!” “真下饭!”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虽然听的时候只顾着发呆了,不过托白礼的福,颜丹书多少也清楚了一点关于那种白马的事。吉量能御风而行,日行万里不在话下;能食虎豹,啸声可令百兽震惧;能护龙气,同时性属极阳,任何妖魔怨鬼都难能近身;因而代代都有一人去镇守京城,以守凡人君主。白家是目前这么多吉量里头最为繁盛的一支家族。因为与龙渊源极深,所以白家跟龙王水族之间也一直都有姻亲续结。这一代因为长子要承管家族,因此婚约轮到了白义;对方就是以前说起过的临墨的小妹,九公主沉绛――顾名思义是条深红色的龙。 不过,吉量到底并非神仙,只是神兽,不但只会一些粗浅的法术,甚至若非道行极高的话,是很难随意化为人形的。白家三兄妹总是红发披地加上一身白衣便是这个缘故。而换作龙族,除非是像临墨这样未满千岁的少年,否则全部都能轻而易举地混入人群,并且个个都能呼风唤雨,天降九雷。 “那位四殿下便是凭雷而生,若论降雷,龙宫里头怕没人能再比得上他。” 白礼喝了口茶,这么说,临墨得意地拍了拍尾巴,好像夸的是他。 “说起来,老三,今天你料到我们要来?”白义端起茶杯,仰头一口饮尽,漫不经心地问,“上次过来时没见你端饭这么勤快……是看到京城天象了吗?” “二哥说笑了,这里离京城何止千里之遥,我虽然跑得快些,眼神可没那么好……”一边给白义重新添上茶,白礼一边慢悠悠地说,“只是难得有了新材料,正想烹来试试味道药效,恰巧你们过来,就借花献佛了……” “药效?”白义抿了口茶,“你又抓了什么乱七八糟妖魔鬼怪的过来?吃着味还不错……” 妖魔鬼怪也不能随便吃吧?! 颜丹书不由得觉得有什么东西开始从胃里向上顶,脸热热的,他转头看了眼临墨,发现他的脸色也有点怪异,手捂着嘴,一副想吐的模样…… “也不能说是妖魔吧……”白礼有点困惑地用扇子敲了敲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不过大哥给我送过来的时候,没说不准吃……吧……” “……大哥?” 白义的脸突然绿了。 “……老、老三……该、该不会…………是、是是……” “是什么?” “是、是……同族?” “怎么可能。”白礼断然道。白义松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我就说嘛……怎么可能……” “大哥说,那家伙滥杀无辜,欺压良善,为害天道人界,早已不是我族之人,如今这祸害被他亲手诛杀,也算了了一桩冤孽……”白礼义正词严昂首挺胸地正说着,转头看见三人,不由得一愣,“怎么了?” 白义绿着脸,扶着桌子开始干呕起来;临墨捂着嘴,已经有滴滴鲜血从他指缝中淌下;而颜丹书却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脑袋滚烫四肢滚热,唯独腹中冰冷,热气寒气冲击交缠,他几乎感觉到腹中的那颗内丹正在不断地旋转着,抵抗着那强烈的热气。 “吉量因为性属极阳,因而凡人若是吃了吉量肉,便能由阴转阳,增寿千年……” 由阴……转阳? 失去意识前,颜丹书脑中一直漂浮着之前白礼谈起的这句吉量闲篇。 第十四章?叩马而谏 颜丹书深刻地觉得,倒霉这种事情,是永远没有“最”可言的。自从自己心血来潮地打算去寻仙开始,除了白枝就没遇上过什么好事――就连她也只是匹马而已。 他从小娇生惯养一个大少爷,从来也没受过多少皮肉之苦,可是这几天下来,先淋雨,再被白义的鬃毛抽,回来就又病又饿又晕,还没醒过神来就被临墨的风雨给劈头盖脸浇了个透,转身又被他尾巴给抽上了西天――顺便捞到颗内丹倒是不假,只是没法自己留着用,还得开膛破腹取出来;赶了半天路,好不容易能歇一趟,吃的还是吉量肉。 如今他体内,龙子至阴内丹与极阳的吉量肉,阴阳之气难调,彼此猛烈冲突,搅得他苦不堪言,时晕时醒,真恨不能干脆魂飞魄散了才好。 但如今,他却被捆在白礼特制的炭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些还不都是你自找的。”白义如是说。 颜丹书无言以对。 第一次晕厥之后,再醒来数次,之间阴阳之气的冲突是最为强烈的,实在不是他一个凡人能够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白马丹书 作者:CXS ――所以也不能责备他没有勇气,想以死遁之。 他想求死,最高兴的估计会是临墨――但是临墨是龙子,而且比颜丹书只有颗内丹还纯粹,他不光内丹,包着内丹的内胆,包着内胆的内脏,包着内脏的……总之从头到尾,从龙须到龙爪,没有一处不是地地道道的至阴之体,而且他吃的吉量肉,用厚道一点的方式来计算的话,颜丹书一共吃了五六块,而临墨,那么大一匹马,他大约吃了四五成下去…… 如今他也被捆在白礼特制的冰床上,跟颜丹书一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连原形都化不了,只留下一条尾巴,啪嗒啪嗒拍得像是跳龙门而不成的鲤鱼,数日来打死无数蚊虫,犹如一把永不疲倦的苍蝇拍。 白义虽然没什么大碍,除了心里有些难过,这几日可能吃不下肉之外,他的功力并没有什么特别变化,而且他看起来也丝毫不介意给颜丹书赐死――但不幸的是,由于某些可笑而可悲的心理障碍(我们不得不用一个现代词语来尽量简洁地叙述某些采花贼对自己目标兄长的天生恐惧之情)、小小的自尊、以及痛苦和愤怒,颜丹书实在不想死在这个差不多是直接把自己给害成这副德行的家伙手上。 所以唯一的法子,就只有白礼了。 但是,当他颤着声对白礼说“但求一死”的时候,温文儒雅的红发青年轻轻打开扇子,对他含笑道:“颜公子,为何会有求死之心?” “……这种苦楚,我再也受不了了……”他挣扎着道,眼泪流了下来,遇上肌肤,却立刻哧地化成了一道白烟,温度变化引得体内阴阳之气又是一阵挣动,疼得他一阵挣扎,“自从遇上……白义那混蛋……我就……我受不了了……既然已经死了……那就……死个干净……” “……颜公子此言差矣。”白礼温柔地望着他,柔声道,“颜公子仔细想想,从遇到家兄来,可曾事事都如此痛苦不堪?” “自、自然……?” “当真?”白礼突然挑起了眉毛,口吻也变得严肃起来,“颜公子,当日你与几位友人同时上山,却只有你得遇家兄家妹,这可是多少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好事!” “……我……宁可……没……” “你从家兄那里得到四殿下内丹,四殿下虽说修行尚浅,但不日即将满两千岁,悠悠千载道行,又是东海龙九子中凭雷而生的唯一一人;独持九雷,纵横天下,号令东海兵马,四殿下之英姿,便是我等神兽也难见一二;而寻常修道之人只要一头五百岁小蛟内丹便欣喜若狂;而你却平白无故得到如此至宝,你能说这是受难吗?!” “可……可我……” 可我又用不上,话说是你二哥嫌它占手麻烦,自己又用不上才随便塞给人的吧?――颜丹书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冒不出来,只听白礼哗地一开扇子,继续侃侃而谈。 “颜公子,你可知,吉量之神骏,千年来多少凡人梦寐以求,而我族中,得以护卫人君,能护龙气之人,至今也不过数十,唯有改朝换代时才有改变;而你不但得获至宝,更能让镇守京城的二哥亲自送你回返,你可知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可……” 有那么多人求着被那鬃毛轮着抽嘴巴?颜丹书心里嗤笑一声,正打算反驳,一股热气上涌,让他差点吐出口血来。 不过说起来,白义飞得……倒也确实挺快的。看他在临墨原形身边跑的那副游刃有余悠然自得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当初坐在他背上……却也挺稳…… “再后来,八殿下亲自过府前来寻你。”白礼咳嗽一声,提高了声音,“八殿下虽年幼,却是地地道道东海正宫嫡出,与如今执掌东海的大殿下一母同胞,身份尊贵,自小娇养,莫说我等外族,便是龙宫水族也难见其面,而你非但能见他人形,更能见他原身,还能乘龙御空而行,你却说,这些都是苦难折磨?!” 想起临墨那条啪嗒啪嗒的尾巴,颜丹书觉得,如果他是他娘,估计也不会让人随便看见他…… ……可是,有些事,却也正如白礼所说。 自己经历的这些,虽然苦痛,却是多少人做梦也没想过的传奇经历。见到天仙般的白枝,又亲自骑过了传说中的神马,还能亲自见神兽作法风雷变幻,又能骑到真龙…… “更何况,吉量之所以稀少难见,便是由于有些宵小之辈,知晓我族之肉能增寿千年,故而千方百计,不惜铤而走险,只为求得一块吉量肉而长生,我族长辈为免灾护族,方才避世隐居;而颜公子到敝处之时,便能亲口尝到这一神物……” …………你果然是明知道是自己家人肉还端来给我们吃啊!? ……可是,话说回来了,若不是自己服食了内丹,真的吃到了这种宝物,得以增寿长生……这也是……难以想象的机遇啊…… “尽管八殿下年少冲动,害颜公子不幸身故,如今受此阴阳之气交冲之害,苦不堪言,但是,试问凡人,又有几人能过阴曹而复出,能在一日中阴阳转回?!”白礼越说越慷慨激昂,一双金眸只怕要喷出烈火来,“颜公子,人若有得,便必有所付,如今这些苦楚虽然难堪,可想想公子遇上的种种这些事情,却也是值得的……” 不等颜丹书回答,他已经弯身,扶着颜丹书肩,轻声道:“颜公子,待你取出内丹,阴阳调和,得返人间之际,再过数十年,儿孙满堂之时,你有多少故事可讲,会有多少人艳羡于你――往后这数十年生命,功名天伦,娇妻美眷,颜公子当真愿意一同舍弃,如此年少之时便弃世而去吗?!” 颜丹书的泪水缓缓流下,若不是手被绑着,只怕他早已抱着白礼肩膀痛哭失声了――他强忍着胸中痛楚,道:“多谢……白公子指点……丹书,明白了……” 白礼满意而去。 大概过了三个时辰,白义端着饭进了他门――这几天他唯一的任务就是跟白礼轮流看护二人,白天是白礼看着颜丹书,晚上就轮到他了――他拉过把凳子,把饭往床边一放,一撩乱蓬蓬的红发,看见颜丹书脸色,嘿嘿笑了一声。 “老三该不会对你说什么了?” “跟白二公子无关。” 虽说已经被白礼说得豁然开朗,但是心底对白义的愤懑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的,颜丹书哼了声,转过头去。白义也不以为意,端着饭便开始狼吞虎咽,差不多吃下去半锅的时候,他打着嗝说:“姓颜的,害你如今这副模样,我心里也有愧;就当是报偿,我劝你一句,跟老三说话,自己得多考虑考虑,那小子,还没断奶就能叫唤了,学说话比谁都溜。” “……………………” “……你知道为什么大哥把阿枝交给我带吗?” 颜丹书不想听,却又忍不住好奇,于是摇了摇头。 白义目光深邃。 “阿枝刚断奶,还未能化形,他就带着她去人界走了一遭……” “……这又如何?” “阿枝年幼,不懂我族与世俗之物之分……加之老三胡扯一通,也不知怎么她就被说动了心……与个……一见钟情。” 显然白义也动了真感情,将额头埋在手里,声音越来越低,仔细听也听不太清楚。但颜丹书却有些不服:“两情相悦,有何世俗神兽之分?!阿枝姑娘年幼,情窦初开,可此情却也是真情不假,不过是凡人,你……” 白义抬起头,颜丹书惊讶地发现,这个青年的眼里有泪光。 “姓颜的,若是凡人就好了……” “…………?” 白义再次将额头埋在手里,深深长叹一声。 “直到现在,她还吵着要去杭州……嫁给那头驴……” 第十五章?代马望北 由于过于强烈的冲击,颜丹书又是一连两天没缓过气来,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因为这震惊,他暂时也没多少功夫去为自己身上的阴阳之气冲突调和伤春悲秋了。 作为一个花花公子,衡量自己的标准,一是靠倒在自己榻上的姑娘数目;二便是靠判断自己的竞争对手了――往往怜香窃玉者们虽手法技巧各有特色,但相同等级下,喜好品味却都相差不多,若是遇到了对手,通过判断他有几分本事,便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从而得以判断自身胜算。 不过这种事只是常规,也并非定理;颜丹书不是没遇到过实力相差悬殊的对手,也不是没遇到过偶尔不知好歹的小毛贼试图挑战他这京城排得上号的花花公子威名的事情――但是这回的对手,未免实在…… ……竟然是头驴……? “这不奇怪。”白义打着呵欠说,“白枝年纪小,又不擅化形,自然喜欢的是跟自己相近的样子。一回事,换个讲法你就明白了――你妹子也不可能跟你哥厩里那骡子看对眼吧?” 一拿自己妹妹做比喻,颜丹书顿时张牙舞爪――未果,但他相信自己用眼神和语气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你妹才喜欢骡子呢!” 这句的杀伤力果然极大,白义立刻低下了头。 “……我、我妹喜欢驴……” 颜丹书其实本性不坏,虽然他憎厌白义,但见他为妹妹的事如此伤怀,却也忍不住有些神伤。自己两个妹妹,丹琴丹画也都差不多是要出嫁的年岁了,家里做事他插不上嘴,只能听着有些夫婿候补的名字他不喜欢的,改日找准了人,叫几个狐朋狗友拿麻袋蒙了头拎到巷子里痛打一顿,叫他别打自己妹妹主意――这些事,如今想想,却也有些恍如隔世。 只是白义,他自恃神兽身份,在族内身份又高贵――最重要的一点是白枝从小到大差不多都过好几百年了,那驴估计早死得连渣都不剩了――根本不可能去教训那野小子一顿。有气都发不得,也难怪性情变得如此暴躁。 颜丹书突然很同情他。 他强忍着身体不适,看着再次沮丧起来的白义,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句差不多的安慰。他努力放缓语气,断断续续地柔声安抚道:“白公子……你也别太难过,便是真同驴成亲,也没什么不好……” “啊?” 想必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句话,白义的表情很震惊。颜丹书满意地继续。 “……真成亲了……也能……下头……骡子嘛……” “……………” 再之后白义就再没出现在颜丹书的面前,倒是临墨因为体质本阴,加以白礼冰床及术法调和,竟是已经好转了不少,也不用再被捆着了,时不时就过来溜达一趟――尽管由于阳气所碍,他还不能完全化为人形,那条尾巴随着他的脚步,把白礼家的地扫得一尘不染…… 大概在白义夺门而出的第三天,临墨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在白礼过来看着颜丹书,二人正在闲话家常的时候(聊的是凡人过中秋看月亮),他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拍桌就喊:“白老三,你究竟要何时才肯取丹!便是要等,我四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今也必然等之不及了!” “……八殿下为何如此忙乱?”白礼处变不惊地站起身来;而临墨却已经杀气腾腾:“如今东海阴气汇聚,波澜骤起,必是因四哥不在,水族又少人镇压之故……若我四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好过!” “……哦,估计是涨潮了。”白礼慢悠悠笑道,“颜公子身子不爽,自然是要多调养一阵方才好取丹,否则到时不幸身故,这笔业障可是要算在八殿下身上的……” 临墨脸色一滞,随即咬牙道:“算在我头上又如何,只要四哥能好转,便是我承再多孽障,一命呜呼了也心安!” 白礼挑了挑眉,颜丹书也禁不住心里一紧。这几日跟白礼也曾说起过龙族之事,白礼告诉他,虽说龙族生下便是神兽仙体,能使种种术法呼风唤雨,又不惧天劫,但自身实力却难以随之进益,只有熬着年头,大约一千年左右能过一个瓶颈而已――便是如此,也不是说龙族只需熬着岁数舒舒服服混日子便可以了,必须不懈修炼,有些还需出外诛杀妖魔执掌水源,这才能到时勉强突破。 临墨年纪尚小,又接近千岁,正是应苦修之际,但如今他先被颜丹书用降龙木打伤,又被白义痛殴,最后还在白礼这被骗吃下相克的吉量肉――已经耽误了他大量修行,如今又言自己愿为兄长性命承起业障,不得不说是个极大的牺牲。 “八殿下还真是有担当。”白礼轻笑一声,转头看颜丹书道,“八殿下兄弟之情,如今在下也不能无动于衷,何况颜公子在此休息多日,又有在下法术相护虽然未曾大好,却多少也能撑得住取丹之苦了吧……” “这丹怎么取?” “敢问白三公子打算如何取丹?” 颜丹书和临墨异口同声地问道。白礼笑眯眯道:“不难,如今颜公子体内阴阳之气均有,阳气已经自然吸引魂魄,如今取丹不必再担心会有不纯……” “我是问你怎么取!”临墨心急如焚地问。 “简单。”白礼拿扇子敲了敲临墨的脑袋,“剖开颜公子肚子,把四殿下内丹拿出来,把颜公子肚子缝上即可。” “等、等一下……” “……你这和一开始有什么区别啊?!”临墨再次把颜丹书憋在肚子里的话喊了出来。 “自然有区别啊。” “有何区别?!不过是由阴阳之气调转,解开魂魄束缚,可如今他体质由阴转阳未果,内丹运转,这般硬取虽然干净没错,可是功力也会随之少上少说两成!”临墨气急败坏地吼,“你这法子,便和之前说过的,若是常人吞下内丹的取法是一个法子了吗?!” “怎么会是一个法子。”白礼有点惊讶地看着临墨,“你是吞下之后直接剖开他肚子拿丹而已……” “有什么区别?” “我让颜公子休息了好几天呢。”白礼理所应当地说。 “…………可……” 白礼打断了还想再说什么的临墨:“如今事态紧急,便如八太子所说,也不容你我妇人之仁……”说着,他笑眯眯地转过身,颜丹书还没开口说话,便只觉得小腹一痛,再看时,只见白礼已经从他腹中抽出手来,将一颗小了几分的,血淋淋的碧绿珠子丢给了临墨。 “好了,现在八殿下,给颜公子缝肚子吧……” 他擦了擦手上血污,面带微笑地说。 临墨拿着那颗血淋淋的珠子,脸色灰败。 “……我、我不会……” “啊呀,那可坏了。我也不会。”白礼惊讶地打开了扇子,“这下,这害人的业障,可得全由八殿下你来担了……” 颜丹书只觉得又一阵头晕目眩――而且不光是失血和痛楚,他觉得自己多半是给气的。他张嘴想说两句话,却一个字也冒不出来,只觉得眼前渐渐越来越黑,慢慢的,耳朵里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直折磨着自己的冷热两股气,似乎正在慢慢地消失。 “白三公子又造孽了……” 一个文雅而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白礼似乎反驳了两句,还有临墨的怒吼声……但是都已经越来越远了。 颜丹书再次失去了意识,但是这一次,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的胸口始终盘旋着极为清晰响亮的四个字,如果还能有一点力气,如果还能有一点命在,哪怕只给自己一瞬也好,他也想当面,对白礼字正腔圆地说出来。 ……去你妈的!!! 第十六章?走马观花 颜丹书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正是一个午后,阳光暖暖地洒进来,恰到好处地照在他的床前一尺左右的位置,让他充分地感觉到了自己所在的阴凉与寒冷。 他费力地抬起头,却只觉得腹部一阵钻心的疼,四肢也软麻无力,一下子就又倒回到了枕头上,摔得他眼冒金星。不过这倒并不影响他的视力――他尽自己所能地环顾了自己的位置,最后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该无奈地,他发现自己还在白礼家,而不是十八层地狱什么类似的地方……虽然二者从本质上来说对颜丹书并没什么区别,甚至地狱可能会来得更好一点――他们做什么事情至少会事先打个招呼,并且一切都有根有据。 他挣扎着哼了一声,然后门响了一下,一个人走了进来。 “颜公子身体还未大好,不能乱动。” 似乎是早料到他已经醒过来一样,来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他床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然后伸手试了试他额头,又抓起他手腕把了会脉,才长舒了一口气。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吃些汤药调养下,过几日便没事了。” 颜丹书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六岁,穿着也很普通,五官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很像个人。 “我是凡人而已,颜公子不必担心。”似乎是看出了颜丹书心里的想法,来人笑眯眯地说道,“按照他们的习惯,是不叫人正名的,我字东璧,这么叫我就可以了。” 颜丹书咳嗽了几声,名叫东璧的青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不必勉强说话,颜公子如今可能气还有些不顺,慢慢调养一阵,别太心急。” 气不顺也是让他们气的! 颜丹书又咳嗽了一阵,喉咙里泛上了些许腥味,又吐不出来,但胸口却多少清爽了些。他闭上眼睛,有点赌气地往被子里钻了钻。 东璧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颜丹书的头。 “白三公子他,性情即使在吉量里也算是古怪的,更何况跟人比……他往日便胡作非为,一切随心所欲,祸害的人命根本不止一条,此次若不是我赶的巧,恰好赶上公子刚受伤,否则要是一耽搁……” 他叹了口气,伸手给颜丹书掖了掖被角,颜丹书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阴沉,倒不像是在说谎。 “……您……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他忍不住问,说话时气流牵了一下,弄得他又是一阵咳嗽。东璧拍了他好几下,待他咳嗽停了,才笑道:“我平时喜欢在山里行走,采些草药什么的,走得多了,那天不小心就撞到了白三公子的地方上,说了几句话,也就这么认识了。” 虽然说得很平淡,但是颜丹书明显感到了方才只是轻轻地搭在他肩头的手加大了力气,似乎在拼命地按捺着什么不该表达出来的情绪或是话题一样――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同时拼命呲牙咧嘴试图让对方注意到自己的肩头已经快被他抓断了…… 还好东璧似乎并没有受到过多大的伤害,或是他比较擅长从伤痛中走出来――他抓了一会就松开了手,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笑:“其实,白三公子心肠并不算坏,若是掌握好法子,与他交际也能得益不少……”他摸了摸下巴,“不过,若要我说,还是白二公子比较好说话,虽然他性子急一些,却是不会害人的。” “……他……?!” “……颜公子想必是误会了些。”东璧含笑道,“吉量既为护守龙脉的神兽,自然也身负天命;遵从不少戒律,打头一条就是不得危害人命――白二公子虽然看起来那样,还是挺守规矩的……白三公子的话……” 他的脸色沉了沉,不再说话。颜丹书咽了口唾沫,想说点什么,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起先他也是对这个陌生人有些怀疑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他倒确实很像白礼的朋友――俩人都还没问半句话就自顾自地说得相当痛快,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侃侃而谈一通…… 两人沉默了一阵,后来还是东璧先开了口。 “其实,他们也都不算坏人,只是到底非我族类,自然想法也有些不同了……我先前也被气得受不住,几个人犯浑犯起来,可真是没法子……”他苦笑了一下,“不过想通了也就清爽了,明白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怎……怎么想通……?” 颜丹书断断续续地问。东璧愣了一下,笑道:“容易,设身处地想一想,便能明白过来。”见颜丹书脸上的怀疑神情,他又加了一句:“颜公子只要把他们想成马,再站到马那边想一想,不少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想成……马? 东璧显然很高兴能给颜丹书介绍自己的经验,他把凳子拉近了一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你看,白二公子跟没跟你提过,他妹妹,四小姐的婚事?”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事,他还真是到处说啊…… 这么想着,颜丹书费力地点了点头,引得身上又是一阵抽痛,他咬着牙吸了口气;东璧似乎看出了他的痛苦,体贴地说:“颜公子不必勉强,若是想说是的话,眨一下眼,不是的话,连眨两下便可以……” 颜丹书眨了一下眼,但心里多少有点觉得怪怪的。 ……这法子确实是最适合目前情况的没错,不过他总觉着它实在有点不那么吉利――他记着自己某个年迈长辈去世前,哆嗦得嘴都抽抽到耳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家里人也是这么着围在他身边,说“您要是还有什么念想,就眨眨眼,我们念……您眨……” 结果当时估计是念遗愿的那位太不了解长辈的喜好,或是之前两代之间没做好沟通,再加上自己的长辈或许有那么点死心眼――他一直死睁着眼睛,足足睁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咽气还死不瞑目;后来郎中来看,叹了口气说:“老人家若是能眨眨眼,倒也不会走得这么快……” 想想就有点不寒而栗啊……! 他这头正想着,东璧那头已经又开始说了起来。 “其实他妹妹看上头驴也看不上颜公子你,这也是正常的……试问若是颜公子妹妹,在隔壁邻家的王二麻子和贵马厩里的骡子里头选,只怕也会先选王二麻子吧……” 你妹才选王二麻子呢! 等等……这话怎么听着好像那谁说过……? 颜丹书努力地将疑问之情用扭曲的嘴角表达出来,东璧笑了。 “白二公子一直跟人解释不清楚,这话也是我教他说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他们也不可能将心比心……言归正传。”他伸手做了一个很难理解的手势,“颜公子,您看,将领们与自己战马出生入死十几年,到头却也都是随便寻个良家女子罢了,若论情分,与战马只怕比与自己媳妇更亲近些,是不是这一码?” 颜丹书眨了两下眼睛。 废话!战马都是公的,不是公的也是给阉过的,这跟人啊马啊的有个屁关系,你没事有个母的摆你跟前,你还娶公的回家啊?! 只可惜他内心气势汹汹的叫嚣实在无法通过眼神表达出来,东璧有点困惑地歪了歪头,随后摆出了一幅不予理会的神情,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于他们也是一码事,非我族类,自然难以交际……颜公子在凡人中,也算得上是风度翩翩,但对白小姐来说,却根本不值一提――就像若是让颜公子去马厩里,寻出哪匹马驹最为俊俏,估计也是需要些时候才能判断得出来吧?” 颜丹书沉默了一下,眨了眨眼。 这话说得就在理了,白枝看他,正如马看人;设身处地想一想,换了他自己,他也看不出来马是好是坏,除非萎靡不振得太过了头,否则在他眼里也都差不多一回事――而白枝看他,大概也差不太多。 “话不能这么说。” 他正想着,门口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东璧回过头去,而颜丹书也挣扎着抬起了头――尽管他根本不用抬头就知道这该死的假模假式的声音的来源――白礼拿着折扇,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照东璧先生的说法,这也只是些不懂马经的凡人才会闹的笑话;若是真爱马,自然进了马厩,一眼就能认出孰优孰劣,孰俊孰丑……”他慢悠悠地说,“正如我如今看人一般,虽然不能说百发百中……但是判断起好坏,倒也算是准的了……” “……白三公子,我看起来,今年多大?”东璧冷冰冰地打断了他。 “………………三、三百四十二……?” “您看,颜公子。”东璧转向颜丹书,“设身处地很重要……” ……这跟设身处地已经没关系了吧?! 之后的几天,颜丹书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恢复――不过三四天,他已经能够下地,扶着柱子跌跌撞撞地走上几步路了。东璧一直陪着他,时不时白礼也过来陪着聊两句闲天,却是不见白义和临墨――听白礼说,他们两个去东海了,一个过去赔礼道歉顺便看看人家妹妹;另一个则是心急火燎地赶去救自己哥哥。虽然说那内丹的阴气被颜丹书耗去不少,但总是聊胜于无,只要赶得及,四太子的一条命多半还是保得住的,只是元气多少耗损得厉害,当年号令东海千军万马虾兵蟹将的凛凛风姿,不知要多久时候才能找得回来…… “真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白礼抚掌叹息,那副痛苦惋惜相映生辉的神色,简直就像始作俑者真的另有其人一样,真是唱作俱佳。 这几天,照料他的一直是东璧,从饮食起居到用的药物,乃至晚上睡觉盖被子还是加炭炉都被他照应得一应俱全――期间白礼自然也不安分,无数次试图把他亲手做的种种饭菜或是熬的药混入到东璧给颜丹书端过去的碗中――不过都被东璧心明眼亮地识破之后扣回到了他脸上;看得颜丹书十分解气。 不过,无论是东璧还是白礼,都没对他说起过他是如何好起来的,便是白礼,也只是含混地说了句“等二哥回来的时候再与你讲,现在先尝尝我新做的包子……” 而东璧则更加简单直接――他一言不发,干脆利索地把包子摔回到白礼脸上了。 如此,这样又过了几天,颜丹书已经可以在阳光下,如同一匹新生的马驹般欢快地奔跑的时候――东璧强迫他每天都要绕山头跑个四五圈来把他卧床期间失了的体力给练回来,颜丹书深刻觉得自己这几天已经把他一辈子的路都差不多跑完了――白义回来了。 头发还是乱蓬蓬的拖着,一身白衫,但是看起来多少有点憔悴,进了白礼的门就先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了,又倒一杯,这才扯了凳子坐下,也不说话,憋了半天,也只是长叹了一声。 白礼善解人意地递给他一块手巾(从长度和样子看起来非常像在附近山头找树枝上吊的小娘子们曾经用过的白绫),白义接过,看了一眼之后,甩回到他脸上:“干什么呢,人家老四没死,欢蹦乱跳着呢……” “那二哥何以这副模样?”白礼也不恼,把那块手巾搭在肩上,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哦!可是八殿下因造孽太多,被九雷……” “想得美!”白义瞪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人家老八挺好,老四也没事,我们家老四给搭进去了。” “阿枝?!” “白四小姐?!” “白姑娘?!” 在场的三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而白义则沉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没有……别的法子……” “……二哥,到底怎么回事?”白礼的脸色也难得的认真起来,“若是他们真打算对阿枝怎么着,这不告诉大哥也不成……便是大哥要把你剥皮抽筋剜心挖肉,为了阿枝妹妹,二哥你也得忍着……” “你才忍着呢!” 三人再次异口同声地反驳道,随后白义哼了一声:“说到底,这事还都是你害的。” “我?” “……阿枝也差不多要到该嫁人的岁数了,去东海的时候我顺便跟八太子回了趟京城,她哭着喊着说再跟哥哥一道住太不安心,嚷着非要去杭州找她的未婚夫――”白义杀气腾腾地扫视了一下室内,白礼知趣地低下了头,另外二人也乖乖地一言不发。 白义喝了口茶,接着阴沉沉地说:“我跟临墨谁都劝不住,最后还是人家想出了个法子,说是我既然打了人家哥哥,便得以一抵一,执碧那小子好起来之前,都得让她到龙宫去做人质――好说歹说才把她给劝下来,现在扔东海了,回来的时候听临墨说,还每天对着个贝壳学驴叫呢……” “白、白小姐……真是……专、专情……”颜丹书想了半天,勉强挤出一句还算合适的评价来。东璧也干笑着帮腔:“白四小姐年幼,在龙宫多呆上几日,慢慢的也就好了……” 白义哼了一声,一撩头发站起身来:“总之,这事完之前,还不能告诉大哥,得先让白枝把这点心思给消干净了,否则我也不敢把她从东海里捞回来……老三!” “是?” “你要是不想有个骡子外甥的话,就给我乖乖闭嘴!” 白礼翻了个白眼算是回答,颜丹书在心里叹了口气――要论起这里头最想看见吉量跟驴混出来的骡子的人,白礼要说第二,都没人敢说第一…… 显然是发泄过一通之后,白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在屋里踱了几圈步,转向了东璧:“东璧先生,这小子――”他对颜丹书抬抬下巴,“现在怎么样?” “已差不多全好了。”东璧含笑答,“若是白二公子想带他回京,便是今天动身也无大碍……颜公子,今日回京可以吧?” 颜丹书忙不迭地点头,白义满意地笑了笑。 东璧柔声道:“只是对颜公子,还有几句话要嘱咐,颜公子可要记好了。” “什、什么话?” “我见颜公子时,白三公子已将内丹取出,因而颜公子体内虽仍有阴气残留……大约是四殿下的一两成功力吧,但是却已无后续,不足为患。”似乎是照顾到颜丹书的理解力,他放慢了语气,同时狠狠地瞪了毫无顾忌地打着哈欠的白家兄弟二人一眼,“凡人体内阴阳二气皆有,若全为阳,则自然为半仙之体,若全为阴,便与鬼魅无差。一般人若是吃了吉量肉,不出数日便会转为阳体,永葆青春,可增千年之寿……” “你吃了我族的肉之后,魂魄为阴,自然向阳,原本要转换也不必花多少功夫――只不过你肚子里头还留着龙老四的种……阴气,”被东璧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后,白义也缩了缩头,装出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族虽然可以转换凡人阴气,像他那般阴成那副德行的,想变却也没那么轻易,所以你现在,虽然口头上说是正在转为阳体,只是这要转完了得多少年,还没个定数。” “简单说,就是你还会像个凡人一般慢慢长着,等长到一定岁数了,便差不多会自然停止,随后便可寿达千年。”白礼慢腾腾地补充道,又打了一个哈欠。 “就、就是说……我会长生不老,只是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开始?”颜丹书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这些话理清,战战兢兢地问。 白礼击掌而笑:“不愧是颜公子,真是言简意赅。” 东璧叹了口气,拍了拍颜丹书的肩膀:“颜公子其实原本阳寿已尽,但却由于阴气阳气俱有,肉身魂魄皆全,本身与常人并无区别,自然下去便好了。” 停了一下,他又道:“只是阴阳之气冲突得甚为凶险,加之身上有伤(所有人都看了白礼一眼),所以我稍费了些心思,用些草药缓缓调理。如今颜公子也不必在意,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曾吃过吉量肉,无论怎么着……” 他鼓励地握起了颜丹书的手:“反正吃不死人嘛。” “…………” 似乎是看出颜丹书眼神里杀意,东璧干咳一声,道:“长生不老之福,原不是人人均能受得起的,我福薄缘浅,实在是当不起……” “说得像我没给你吃似的。”白礼哼了一声,东璧笑了:“人生在世,区区六十余载光阴,便也足够,我不过是个郎中,想治治病,平时多采些药,没别的什么想头,若是活得太久却反而没了乐趣――颜公子自然与我不同了。” 颜丹书干笑了两声。 这个东璧看起来貌不惊人,但是能跟白礼呆在一块还没死,就已经差不多脱离了凡人的境界,能将临墨和白礼都束手无策的伤给治好,还把自己弄得欢蹦乱跳,这医术――或是说仙术也堪称高超,更何况,无论白义还是白礼,叫他的时候,却都加了一个先生。 能让这两个混蛋都如此恭敬,他到底是什么人? 之后就又是一通寒暄客套,一直说到太阳落山,白礼跟东璧才把颜丹书和白义送出门去。白义化身为白马,白礼把颜丹书拎了上去,又说了两句道别的话――颜丹书好不容易才在话缝里插上句嘴。他看向东璧:“敢问先生是何方高人,哪路神仙?” “我?我不过区区一介郎中而已。”东璧笑眯眯地回答,同时对他挥了挥手。随后白马腾空而起,带起耳边呼呼风声。 在此之后,颜丹书再也没有见过东璧,也差不多把他的事情忘了个干净。只是在大概六十多年之后,偶然间在山上看到了白礼――他背着药篓,似乎是在学着人的样子采药,笨手笨脚地孤零零一个人,却让人有些插不上话。他跟白义看了他一会,没有叫他,便离开了。 但是这也不是所有的结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白马丹书 作者:CXS 在更久远,更久远之后,某一天,颜丹书在厨房里做饭,白义蹲在电视前头看百家讲坛,看完了之后溜了出来,蹭进厨房,搂着颜丹书腰,在他耳边笑嘻嘻地问:“丹书,你还记得当年的东璧先生吗……就是你被老三给弄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妙手回春的那个……” 颜丹书瞪了他一眼,拿菜刀比划了一下:“能忘得了嘛,你们白家就没一个好东西……除了阿枝……你、退后十步,否则今天晚上就吃马锅!” 白义也不怕,就这么蹭在他脖子边,吹着气说:“你知道他大名叫什么吗?” “……不晓得,怎么了?” 颜丹书漫不经心地答,然后白义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是,李时珍。” 第十八章?束马县车 不过,对当时的颜丹书来说,没什么比回家更重要的了。 似乎是因为担心白枝的关系,白义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一路上也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闷头跑;而颜丹书这次一没被蒙眼,二也有了前车之鉴――特意坐得靠后了点,因此被抽得也没之前那么厉害了,二人竟然一路相安无事,颜丹书还在半道上打起了瞌睡,梦见了一锅炖得热气腾腾的马肉,在自己面前被一群野狗争先恐后地狼吞虎咽,让他在梦里都忍不住高兴得笑出了声。 大约天色黑了大半的时候,白义落到了颜丹书房前的小院里,化为人形――颜丹书睡得有点沉,被他这一变,一点悬念也没有地直接摔到了地上。 颜丹书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白义幸灾乐祸地看着,两人对视一眼,两看相厌地各自扭过头去。 静了一会,白义粗声粗气地道:“你好自为之,既然吃过我族的肉,我也不能对你放任不管。”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盯了颜丹书一眼,“我既镇守京城,若有借自身修行,为非作歹,行凶作恶之徒,定然不会放过!” 颜丹书认真地比较了一下自己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日跟白义白礼一家子的交际,随后提出了大概是他这一生最为正确的见解之一。 “……那你先去灭了东海,再砍了白礼,最后自裁吧……” 跟白义分别之后,颜丹书首先杀回了自己的房间――门窗都已经被修缮好了,被子也被晾得柔软蓬松,他幸福地倒在床上打了个滚,习惯性地敲了敲床沿叫丫鬟过来伺候晚饭,敲了几声竟都没人回应,他这才想起,自己自从被临墨掳走,大概也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了。 自己当时留的字条是三日即归,但如今拖了这么久,家里头会变成个什么状况,自己只顾着想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却丝毫没想过家里。一想到自己之前晚回来半天,家里那副鸡飞狗跳的样子,颜丹书后背立刻便出了一片冷汗。 更何况,自己被带走的时候,身后的玲珑有八成是醒了的,虽说大概没看见自己被活活打死的惨状吧,但临走时那条龙尾巴,估计她是给看了个一清二楚。当时自己连白义给的那内丹都不敢接,只怕是把事情闹大――就连白义那性子,在他们家房顶上打的时候也还记得用了个障眼法,如今这么一闹,岂不是满城风雨了?! ……更何况,就算不知道她看没看见过临墨,但是白义那副红发金眼,第一眼看不像人,第二眼不像好人的德行,她是毫无疑问地看足了――还被吓晕了呢。 仔细想想那天的事,颜丹书只觉得恍如隔世;他忍不住又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除了小腹处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外,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了。他摸摸自己的脉,跳得很欢腾,似乎也不像是个死过一回的人…… 不过,再怎么沧桑,目前首当其冲的事也不是自我缅怀。若是家里真的出了什么大事,那确实便是晚一分便…… 颜丹书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拉开门,冲出了房。 “爹――娘――大哥二哥丹剑丹峰丹琴丹画――” “你还知道回来?” 颜家老大端着饭碗,冷冷地瞪了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颜丹书一眼。 “这回又去哪里疯野了?我与老二寻遍了京城,竟找不出你去了哪里,这次也算你有本事……跑啊,接着跑啊?还知道回来啊?肚子饿了想吃饭啦?” “我、我……” “三哥,大哥二哥这几天,可是把所有那片地方都转过了……”跟他最亲的妹妹丹琴一如既往地凑到颜丹书身边,故弄玄虚地小声说,“你还不快认个错,你瞧大哥气的……” “我、我不是疯野……” “哼,还学会狡辩了,长本事了你?”颜家老大一摔筷子――连颜丹书的爹娘都哆嗦了一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瞪着颜丹书。 “罢了罢了,大哥,他可不是长本事了?如今出去疯跑,也学会让人串供了。”颜丹书的二哥阴阳怪气地说,咔嚓一声把手里筷子掰成两截,“只不过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连句瞎话都不会编,红毛妖怪还有个黑尾巴,抓走了是吧?回不来了是吧?” “我……我是真的……” 颜丹书的二哥豁然变色,丢下筷子站起身来噔噔几步走到他面前,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戳着他的额头:“还真的……你怎么就没让妖怪给煮了?!!!” “二哥,你别这样……” 丹琴伸手拉了他一把,他哼了一声,放缓了手上的力道,但语气还是杀气腾腾。 “我叫你编,你编,你平时不长进就算了,现在还学着蒙人了是不是?” “老二!”颜丹书的大哥打断了他,随后走到了他们身边,“老三,你现在,给我去祖宗祠堂,对着祖先灵位跪一夜,给我把颜家家谱背一百遍!老二,你找几个信得过的盯着他,要是少了一遍,我打折他的腿!” “大、大哥……” “拖出去!!!” 后来颜丹书才勉强想明白,从他大哥二哥那头看,他的行径可以被浓缩为如下的一段:非但不好好养病,还闲的没事破坏自己房门窗子,对丫鬟欲行非礼,事后留下一张字条,还威胁丫鬟,若是敢说实情便如何如何――可惜的是编的谎话也实在太虚无缥缈,就连丫鬟自己说了两遍也都不信了――随后扬长而去,半月之后才大摇大摆地回来――还装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虽然说看起来它实在蠢得不像一个人能干得出来的事,但是对颜丹书来说――至少在他的兄长们看来,自己的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绝对没什么干不出来的。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素行不良。 在反复思考了许多天之后,颜丹书终于痛苦地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 不过当时,他也只能乖乖地,满腹冤屈地被押到祠堂,跪了一夜。 “三哥,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了。”半夜,给颜丹书端了盘馒头过来的丹琴叹着气,一边给他揉肩一边埋怨,“大夫说叫你好好歇着,就那么几天,也没憋坏了你吧?就是几天也熬不住,非要溜出去玩……娘都吓坏了,生怕你死在那些地方……”她红着脸啐了一口,又道,“大哥二哥气得都快炸了,你也别怪他们,他们也是不想你老这么……多说不过去呀。” “丹、丹琴……”颜丹书抓着她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想往下掉,“我、我真不是自己溜出去……我、我真是让人……” “三哥,你跟我,还有什么能瞒的……”颜丹琴皱着眉头,打开他,“若你真是让妖怪抓走,且不说还有没有命回来,便说他们,能给你这个闲心还留张字条出来?” 颜丹书张了张嘴,刚想辩解,只见颜丹琴突然站起身来,道:“三哥,你以前虽然游手好闲,但到底还算个有担当的,自己做了什么,认下便是了;如今不过是出去又多逛了那么一阵,却如此千方百计地找借口,不说大哥二哥,便是我,也看不过去!” 她轻蔑地瞥了颜丹书一眼。 “三哥,你好自为之吧。” “丹、丹琴――――――” 颜丹书被几个家丁按着,看着丹琴翩翩离去的背影,不禁泪流满面。 ……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第十九章?青丝白马 我们大概可以用一句比较简单常用,但却翔实准确的句子来总结颜丹书回家后的这一个月――虽然中途发生了一些波折,但是有惊无险地,颜三公子安然无恙地混了过来,并且逐渐战胜了先前的痛苦,开始展开了自己的新生活。 不过,虽然说是新生活,对颜丹书来说,倒不如说是回归旧时习性来得更好一点。他照样流连于各家青楼楚馆,同样每天都被他的哥哥以及其手下的家丁们追得鸡飞狗跳,在京城之内,颜丹书也仍然恶名远播,不减当前…… “这才是过日子呢。” 颜丹书躺在玲珑的膝盖上,心满意足地张嘴,一口凉拌鸡丝就落进了口中。玲珑咯咯笑了几声:“您瞧您,还没满二十呢,说话倒老气横秋的……” 在被颜丹书的大哥二哥的连番盘问下,原本便没怎么看清白义和临墨的玲珑,愈发相信自己是被雷晃了发了癔症,把那天的事情全都当成了一场笑话――这大概是颜丹书对此唯一感到安慰的事。如果玲珑看得清清楚楚又极为坚持原则的话,只怕自己明天就会被宫里人拉走,严刑拷打之后再丢进御用炼丹房里看看吃了吉量肉的人能炼出几斤油。 罪过罪过。 “……经历得多了,自然说起话来也就不同了……”颜丹书抬眼看了眼她,笑道,“你觉不觉着我跟以往比,有什么不一样?” 玲珑低头,打量着他的脸,又夹了一筷子鸡丝放到颜丹书嘴里,说:“没有呀……?” 颜丹书很泄气,他坐起身来,伸着脖子把鸡丝咽下去,看向玲珑:“我真没什么不一样?” 玲珑认真地想了想,拍了下手,笑道:“…………啊,还真有。” 颜丹书大喜:“什么?” “您神叨多了。” ……如果这真是吃了吉量肉带来的毛病,他还真不奇怪。不过要说这是唯一的变化,那也实在让人有点失望。 颜丹书沮丧地低下头去,如果要说没什么期待那也是假的,他算是听书长大的,从小自然也对那些能腾云驾雾长命百岁的神仙心向往之,这场暴风骤雨般的与神兽们面对面的沟通与交流对他当时来说只是苦不堪言得根本无暇他想,回来的时候也是晕晕乎乎的;但后来安定下来了,仔细这么想一想,便总觉得像是场梦似的。 不过,他身上好歹还揣着白枝给自己的那块帕子,虽然已经旧了,但是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就觉得心里有些忍不住的痒痒,当时受的那些苦楚,如今想想却也没这么难熬。 是的,如果打算用一个简单的俗语来形容颜丹书的话,那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虽然白义临走时放下了狠话,只是看他连自家的事都忙得焦头烂额的德行,估计也没什么闲工夫过来找自己的麻烦。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白马丹书 作者:CXS 礼离京城何止千里,况且自己连他住在哪个山头上也不知道,唯一认个脸熟的东璧先生也不知名姓,想寻也无从下手。白枝姑娘被送去了东海,而临墨那小子临走的时候连个招呼也没来得及打……真是…… 颜丹书托着腮,突然觉得有些寂寞起来。 自己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日子,却只有那几天惊涛骇浪般的生活最为刻骨铭心;晃荡了十几年的纨绔公子颜丹书头一回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游手好闲得有点太过分了? 他想着,忍不住又长叹一声――就在这时,玲珑的声音响了起来。 “少、少爷……” “啊?”他没好气地答应着,转过头去,却恰好对上玲珑惊惧的面庞。她坐得笔直,手里还握着筷子,却浑身上下一动不动,只一双眼睛使劲眨着……等等。 颜丹书看着玲珑不由自主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似的,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门(手里还握着筷子),眼睛一个劲朝他瞧,又是恐惧又是担忧的神气,看得他也一阵良心不安――但他却只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颜丹书面前正对着的,便只有空荡荡的房门。 “……打扰了,颜公子。” 就像上次一样的,清亮的少年嗓音响了起来,随后临墨一身黑袍的身影从门口浮现出来。他看起来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只是袍子的样子像是换过,身后也没再拖着尾巴,头发被梳得更整齐了,表情也比上次柔和了不少,看到颜丹书,便先行了一礼。 “突然打扰,真是冒犯了。” 他笑眯眯地进门,反手把门关好,随后走到颜丹书面前,拖了把椅子坐下。 颜丹书叹了口气。 “……八殿下……您下次过来的时候,提前知会一声……我总觉着,我把丫鬟给遣走,比您这法子来得好些……” 临墨眨着眼睛看他,一幅“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说什么我都会照着办不过你先告诉我你在说什么”的神情,因此颜丹书决定放弃跟他沟通。 “呃,八殿下,令兄……还好吗?” “四哥身体不错,也算恢复得康健,谢谢颜公子记挂了。”不发火的时候,其实临墨还算相当彬彬有礼――只是脾气暴躁了点罢了。 颜丹书看着他,心知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他这副乖巧的样子让人又不好意思问“你是来这吸你四哥剩下的那点功力还是来把我剁剁吃了,如果要是找白家那几个混账的话出城门右拐奔那山头上去好走不送”这种实在算不上很得体的话。大约是他脸上带出了一点犹豫的神色,临墨有点坐立不安地在椅子上扭了扭。 “其实,颜公子……” “八殿下……” 二人同时张口,又同时停下,彼此盯了一阵,颜丹书忍不住笑了。 “八殿下专程来此,有何贵干?” 临墨听他如此一问,立刻坐直了身,颜丹书相信如果他的尾巴露出来了的话,此刻也一定正在激动地在地上拍打着。 “一方面,之前四哥的事……临墨行事莽撞,给颜公子带来不少麻烦……”他吞吞吐吐地说,“甚至还害了颜公子性命,如今虽没将此业障算在临墨头上,只是,还是得向公子赔个礼……之前走得太急,连个招呼也没来得及打……” “没事没事……”颜丹书笑着摆了摆手,心里的警惕却升了一级――在白礼家养伤的那段日子不是白过的,在笑里藏刀的白礼的照料下,颜丹书在揣测这些神兽们心理以及行为目的这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和稳定的发展。 果然,临墨结巴了一阵后,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地说:“其实,是这样。由于四哥身体不好,东海目前有些……动荡,几位兄长合计了一下,觉得有些东西,已经不好再放在东海……已经有一些转给了白公子他们,只是有样至宝,却实在不敢藏到别处。临墨思前想后,觉得颜公子原本便于我东海有恩,又曾经身怀四哥内丹,想必可以帮忙暂且保管一下……” 颜丹书吞了口唾沫。 临墨四哥身体不好,实际上说起来跟他也脱不了干系,但他从来没想过要为此负责――不过,保存至宝可就不一样了,看临墨的架势,那东西估计会比他四哥的那颗珠子还来得贵重,这也让他的贼心有些荡漾起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八、八殿下……我一介凡人……”他干笑了两声,见临墨脸色不好,又加了两句,“只是若有能为东海尽一臂之力,也是丹书之幸……敢问是何至宝?” 听他答应,临墨脸上表情顿时亮了起来。 “是这个。” 他抬起右手,在空中一抓,手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东西,大概比颜丹书的头还大几分,两尺来长,椭圆形,流光溢彩的浅紫色壳,一拿出来便映得满室生辉…… 只是……它怎么看,都是个…… “……蛋?” “你才蛋呢!”临墨反驳了一声,爱怜地将蛋抱到自己怀里,“这是二姐的长子,我的外甥,二姐说,他一看长得就像我小时候……” 颜丹书咳嗽了一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认真。 “…………八殿下。” “嗯?” “……丹书才疏学浅,且毫无经验,只怕贵甥在丹书家中呆上两天,便只有成荷包蛋的下场,还请八殿下另请高……” 他说不下去了。一条黑色的龙尾缠上了他的脖子,并且时刻有收紧的架势,怀里抱着蛋的临墨笑眯眯地抬头看向他:“颜公子说什么?临墨没听清?” “…………您外甥长得与您简直是一个模子里来的这样的小太子竟然能到丹书家里暂居真是蓬荜生辉请八殿下一定务必要让小太子在丹书家里暂留几日也好让丹书如此下等草民多多观摩小太子仙姿凛凛……” 临墨满意地笑笑。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二十章?得马失马 “其实就是东海那头,本来龙王去世就够乱的了,执碧这么一病,就是乱上加乱,西海北海都想来分杯羹。”红头发的青年大大咧咧地端起颜丹书桌前的茶喝了,又把空杯子递给颜丹书――后者忍气吞声地给他添上,“嗨,要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南海那边也没说不帮忙不是,你让你大哥把人家公主给接回来不就得了……” “你说得倒轻松。”临墨哼了一声,一手抱着蛋,一手拿起一个苹果,整个扔进嘴里,也不见他怎么嚼,一伸脖子就吞了下去,“那姑娘我见过,原形都跟一球似的,团巴团巴正好堵得上东海出海口,我看南海那老头子估计也就能打这主意……” 白义皱起了眉头。 “你说话有点过了啊,人家好歹没嫁呢,四公主挺好一姑娘,除了长成那样之外哪都不错,你让你哥忍忍,只当汆丸子不就得了……” 你说得更过吧! 眼看白义又把一杯茶一饮而尽,正把茶杯递过来,颜丹书眼疾手快地把茶壶丢到了桌上,用力咳嗽了一声,让正在他房间里,就着他的瓜子凉菜小酒清茶闲磕牙的两个家伙暂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原本想先质问临墨,但是看着他拍来拍去的尾巴,颜丹书还是先转向了据说不会伤害人命的白义;吉量哼了一声:“当然是那个蛋了,我来时候不是说了吗。” 这里,我们必须,不得不暂时倒回到大约一炷香时辰之前,颜丹书刚刚被迫接受了临墨的小外甥(八太子坚持用称呼人的方式来称呼它,而不能用简洁且直白明了的一个“蛋”字),正听临墨大谈育儿经,讲到“这个蛋必须要用肚皮上的第几块鳞盖好……”的部分的时候,白义笑嘻嘻地推门而入,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一盘子鸡丝给倒进自己的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我大哥叫我来陪你们了。” ――这就是非常简短的前因。 颜丹书一边安抚着张牙舞爪地喊着“你外甥才是蛋呢”的临墨,一边瞪着白义:“你不是镇守京城吗?怎么还管东海这边的事?” “龙蛋嘛。”白义一边抓着花生米往嘴里丢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要是让人君得到这东西,那可不好办了,具体跟你说也说不清……” “吉量护守龙气,一方面是护,另一方面是镇,但若是你们皇帝得到我东海龙子,自然便真正成龙,吉量再如何能镇龙气,也无法跟真龙相提并论……”临墨挑衅地看了白义一眼,从颜丹书手里抢过一个他刚削好的苹果,又扔进嘴里,“到时假若有暴君,或是改朝换代之时,必将天下大乱。” “一般来说,只要有暴君或是改朝换代……”毕竟是大逆不道的话,颜丹书还是心虚地压低了一点声音,“基本上都会天下大乱的……” 白义装作没听见,只是开始向桌上的凤爪伸手:“其实若只是宫中也罢了,但现在风声太紧。京城里头,修道之人比之前还多上几分,若是让他们察觉到龙蛋阴气,要是不识货的还好,大不了做个荷包蛋吃了让他姐姐再生俩……” “你外甥才荷包蛋呢!” 白义不理会临墨的叫嚷,继续津津有味地啃着凤爪:“要是识货的吞了,虽然比不上之前给你的那颗内丹,对他们这些本来有道行的人来说也差不了什么的。”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何必要来京城?”颜丹书疑惑地问,同时把“为什么还找上我”给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吉量能镇龙气,至阳之气又能盖得住他的阴气。”临墨说,颜丹书点了点头,表明自己明白那个“他”指的是谁,“但是白家家主那头已经护守了好几样东西;而四小姐现在还在东海……至于三公子嘛……” “要是给老三,都不用等,明天就能吃得上蒸蛋羹。”白义头也不抬地说。 颜丹书噎了口气:“这……这倒……也是。” “颜公子因为吃过吉量肉,虽然目前并不算至阳之体,但阳气已然比一般人浓厚;因此大哥考虑,觉得跟白二公子比,放到他那里反而引人注目,倒不如是一介凡人的颜公子这边来得更保险些。” 颜丹书还是满腹疑惑,似乎看出来他心里抓着挠着却不知道从何出口的无数问题,白义体贴地把最后一个凤爪的一趾的趾尖给掰了下来,递到他手里:“吃吧。” “…………” 最后还是良心发现(?)的临墨,在吞了颜丹书的四个苹果之后,终于简单地给他说了一点龙宫情势。虽然说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关系,还是龙族与人类的评判标准有所差异,或许又只是单纯跟这些吉量们混得太久,这些其实算不上很光彩的乱子,临墨竟然说得兴致勃勃眉飞色舞,眼见是颇得白家老三真传。 简单来说,用白义的话讲,开头真不是什么大事。起因只是临墨嫁去西海的二姐突然抱着孩子回了娘家,婆家人就颠颠儿地过来找,搁哪都只是媳妇闹点小脾气,说清了回家也就好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但问题是,她回来的日子太巧了。 她前脚进门,后脚东海龙王便驾崩了。 东西海之间原本便矛盾甚大积怨甚多(白义插嘴:“所以二公主才嫁过去的”),又不知道是哪个居心不良地先挑事,硬说龙王驾崩是西海蓄谋,西海自然气急败坏,按照一贯众所周知的程序――先反驳再反击然后反咬;于是东海一下炸了锅。 其实要搁平时,这还算不了什么大事,但是,仍然又巧了,能带兵的王太子忙着即位交涉已经焦头烂额,而平时带兵的老四却因为内丹被夺元气大伤,根本管不了事;导致如今东海一片大乱,龙宫里头到处都能看见四下拍打的龙尾巴。 “不过,这也都不是什么大事。”白义总结道,“他们那头闹归闹也就罢了,重点在这个蛋……”他看了一眼临墨,改了口,“外甥身上。” “……这个……外甥,它怎么了?” “它……有点大。”临墨的脸红了一下,“而且大得有点玄……下出来的时候迎风就长,两天时间长得有已经下了数月的大小,是以二姐连月子也没坐,急急地回东海……” “那、那又如何?”颜丹书把另一个苹果递给他,临墨接过去,这次却没急着吃,只是低着头,尾巴拍着,像是在斟酌着该怎么说。白义显然对此不耐烦了,抢过那个苹果,一边啃着一边说:“他们龙宫平时,一个蛋起码得长个几十年才能差不多大小,那时也勉强才能孵出来一个;像这种长法的蛋,要不然是下嫁给蛟、蛇、凡人化龙升仙之类的这类混出来的,能长得比别的快点……” “可是,二姐夫是西海龙太子,是龙王嫡长子……”临墨加了一句。 ……宫廷秘辛?!东海秘闻?!俏公主帘下勾情?!龙娘子幽雨巫山?! 颜丹书眼前顿时出现了一串平时坊间话本的题目,甚至已经带上了不少笔触细腻的配图。他正心驰神往,白义干咳了一声:“西海那头跟你的想法差不多,看二公主急着回来那样,估计她想的也是这么一回事……” “二姐不可能做这种下流无耻的事!”临墨显然激动起来,颜丹书赶紧把白义手里的苹果抢过来,扔到他嘴里,他这才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 白义恋恋不舍地看着临墨嘴边的苹果汁,良久才叹了口气,加了一句:“要不然――说实话,这实在太扯,除了他们家大哥和老九那小丫头,也没别人能信了――就是五爪金龙。” 第二十一章?马去马归 除了大哥和老九…… 颜丹书看了一眼临墨,少年低着头一言不发。 “五爪金龙个头比一般龙族要大些,天生仙体,金鳞五爪,号令群龙。”白义喝了口茶,接着说,“几千年都没有过一次,可遇而不可求。最重要的是,它长得比一般龙族要快,大约一百年便可完全长成……”他摊了下手,“而且不到孵出来,谁也不知道蛋里到底是不是。” “若真是五爪金龙,必然对我东海有所助益。”临墨抱着那枚蛋,终于叹了口气,“只是万一不是……无论如何,这个蛋也不能给西海夺去,若落入他人之手,只怕于我东海……” 话说到这份上,便是颜丹书也听明白了。这蛋孵出来,如果是五爪金龙,那么皆大欢喜,假若不是,那就是龙公主红杏出墙铁打的证据,算东算西,怎么着没了这个蛋对东海都不成,所以只能把它转移到别处来,等它孵出来再说。 “反正花不了多长时间嘛,最多一两个月。”白义打了个哈欠,“不管到底出来的是个什么种,反正都不是我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临墨眼里的杀意,他咳嗽了一声,改口道:“你也急着得回东海料理事务吧,要回就快点回去,这头也不留你了。你呆得越久,那些修道的就越容易认得出你……” 他对他的尾巴扬扬头。临墨也不回话,只是轻轻摸着那个蛋光滑的外壳,样子看得颜丹书也有些心酸,正忍不住上前安慰两句的时候,临墨抬起了头。 “……他,长得真的很像我小时候。” 他幽幽地说。白义扑的一声喷出一口茶。 “听人扯,你长了能有四十年才这么大个,而且你那蛋乌黑锃亮,跟一煤球似的,先别说这个到底是不是龙子,至少看样子就比你那会儿好看多了……” 临墨拍了他一尾巴,转向颜丹书:“不要听白二公子乱说,我既为黑龙,虽不比五爪金龙珍贵,却也与平常龙不同,自小便天赋异禀……” 是,知道的是你天赋异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娘天赋异禀,人家下龙蛋,她下松花蛋呢…… 颜丹书心里暗想,不过脸上还是一派太平。临墨也没注意,只是又爱抚了一会那个蛋,这才把它递给了颜丹书。 “东海之事一平,我立即回来接他……” 他很是恋恋不舍地回头看颜丹书怀里,白义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先孵出来了我们叫你。” “万一要是五爪金龙……”临墨还想嘱咐几句,白义显然已经完全不耐烦了,一手捞起他尾巴,把他甩出了门外。 “只要孵出来了不管是个啥玩意我都立马去东海找你成不成,快走快走,老在这赖着,怕人发现不了你……” 听见庭院里扑腾一声闷响,颜丹书缩了缩头,朝后边退了一步――一条龙尾立时甩进了屋,准确无误地拍上白义的脸,随后只听一声龙啸,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颜丹书抱着那颗蛋,白义捂着脸,二人面面相觑,从房门破了的大洞里,冷风飕飕地刮进来,吹起了颜丹书的衫子下摆,也扬起了白义的红发。 “……呃,白公子……” 颜丹书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开了口。 “……什么事?” “这蛋,怎么这么……重……” “……啊,因为里头是龙嘛,大概对凡人来说是沉了点。”白义摸了摸后脑勺,“按理说你吃了我族的肉,至少该长点力气……给我吧。” 他伸手,颜丹书费力地把蛋换了个姿势,小心翼翼地打算递给他。 “那这几天,先烦劳白公子照料?” 白义立刻缩回了手。 “既然临墨是托付给你,你就不能辜负人家。”他理直气壮地说,还往后退了一步,“你若有什么不明之处,去山上找我便可。” “万一要是孵出来了呢?!” “京城内阴气有变,我自然立刻便能知晓。”白义有点得意地抬起了头,“总之你就先好好照料,也不必特意去孵,拿个被子盖上它,别让你们家人把它给煮了就成……” “我倒是想煮……”颜丹书低头看手里的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好像又大了几分,压得他手臂沉甸甸的发酸,“家里也没这么大锅啊……” “总之就看你了,等孵出来的时候我过来,带着龙崽子去东海给他们家人,说定了……”白义顺手抓起桌上一个苹果,擦了擦,一边啃一边就朝门外出去,颜丹书眼疾手快,一脚踩住了他的头发。 “白、白二公子……”过于沉重的蛋已经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您先帮我拿一下……我换个手……再这样我得给它摔了……” “……真是的。”白义说着,把苹果咬在嘴里,转身对颜丹书伸出手――他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一口把苹果吐了出来:“松手!” “什么?”颜丹书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那个被啃了一半的苹果滚到自己脚面上,白义也不多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上一挥――颜丹书不得不佩服他的力气,自己双手抱着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蛋,他单手只是一挥,就把它挥上了半空,还久久不落……不落……?! 龙蛋发出了炫目的金光,又涨大了几分,在团团光芒中,只听咔嚓咔嚓几响,蛋壳上出现了细细的龟裂,随即裂纹迅速加深扩大,啪嗒一声,一片蛋壳便落了下来――就像导火线一般,整个蛋啪地一声,在金光中炸得四分五裂。 颜丹书挡着脸,感觉有几片蛋壳好像扎进了手臂上似的――他也顾不上疼,只傻盯着半空中那团金光;白义也一动不动,盯着那团光不放。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金光才缓缓散去,一条蜷缩着的小龙慢慢显出身形――还没等颜丹书看清,白义已经抢上前去,一把拎起那条小龙的后颈,抖落了两下,然后在它细弱的叫声中转头看向颜丹书:“有几个爪子?” “……看、看不清……” 白义啧了一声,伸手抓住龙尾巴,把它抻了抻,又从脖子的地方用力捋了两下,把它给撸直,让肚皮完全地露了出来。 小龙鳞片是淡紫色,大概跟人小腿差不多粗,跟颜丹书差不多长,看着它白惨惨的肚皮,颜丹书咽了口唾沫。 “……四个。” 白义叹了口气,拖过颜丹书放在门边的脸盆,把小龙仔细地放进去盘好(实在搁不进去的部分只好垂到了外头),随后走到桌前拿了双筷子。一直看着他一举一动的颜丹书,在看到筷子的部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问:“白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还看不出来啊?”白义搬了把凳子坐到盆前,拿筷子夹住小龙的脖子,“它孵出来得太早了,又不能交给东海,我们这边也没法带……” “这个我明白,可是您这是要?” “……粗是粗了点。”白义低头看着手里夹着的小龙,“凑合着当面条吃了得了……” “………………你快住手!!!!” 第二十二章?立马万言 好不容易从白义手里把筷子给抢下来――其实颜丹书本来是打算去夺那个盆的,但事实是他的手抓着盆沿,运了半天气,愣是纹丝不动。他憋了半天,转头一看差点没噎过去――白义一脸沉醉,嘴张得能比脸盆还大,已经差不多咬上小龙脑袋了。 颜丹书立刻进行了比较明智的选择,他瞬间松开盆沿,放弃小龙,转而征战白义。经过一番连撕带打,他总算勉强把筷子给扯了下来,被夹起来老长的小龙似乎充满了弹性――这头刚一松手,它那头就又盘回了盆里,半闭着眼睛,尾巴也耷拉着一动不动,看起来无论从颜色还是形态上都格外符合“霜打了的茄子”这句俗话。 颜丹书突然有点理解白义,看到它那副样子,自己也猛然有种给它倒点蒜拌拌吃了的冲动。他咳嗽了一声,顺手把筷子插在腰带上,挽挽袖子,一把抓住了白义的手:“白公子先缓缓,这都这么晚了……” 他抓得恰到好处,再晚一刻,白义估计就会直接把小龙拎起来往自己嘴里塞了;不过颜丹书还是多少有点自知之明的,跟白义单手就能随手把比小龙还大上不止一圈的临墨给甩出去的力气比,费了死劲却连一盆(?)小龙都端不起来的自己,实在是完全不值一提。 所以他一边死拽着白义(没多大用),一边扯着嗓子喊:“白公子您先等等,别急着吃,这还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一定不是金龙呢……” 他这一嗓子比他全身憋出来的力气还管用,白义停下了动作,转头看他:“什么?” “那鸡崽孵出来,它不也得等长齐了毛才能看得出是个啥花儿的吗?”颜丹书气喘吁吁地说。白义嗤了一声:“龙自从孵出来,该是什么色便是什么,基本上看壳都能猜得出――像临墨是黑的,这个就是紫的……” “要是看就知道,那八殿下也不会把这个给我们……”虽然嘴硬,不过颜丹书心里倒是知道白义说的是实情――不过尽管有点泄气,不过手上一点没松劲。虽然说心里失望,但是无论怎么讲,看着白义生吞活剥一条小龙,也实在有点太惨无人道……或是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当然,对颜丹书来说,还有一点比善心更加重要,那就是如果临墨兴冲冲地从东海回来,看到的只是剔着牙说“你外甥嚼着还挺脆”的白义的话,估计气急败坏的临墨会当即把自己跟白义一起剁剁拌蒜吃了。 虽然白义对临墨不以为然,但是对颜丹书来说,临墨的尾巴是比什么东西都更有威胁性的强力武器。为了避免自己再一次惨遭不测的命运,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反抗这个跟他天生就不对路的混账了――至少先把龙崽给护下来再说。 白义似乎根本没注意他心里的波澜起伏,只是看了他一眼,一边继续朝小龙移动,一边道:“唯有金龙,无论什么样子的壳,孵出来都是一个样,所以不孵不知道,不过只要孵出来,便是金鳞五爪威风凛凛――”他停了一下,对小龙抬抬下巴,“你瞧它这样,别说金鳞五爪了,单说威风,别说他四舅舅那份气派,就连他娘的那点派头都没落上,” “它刚出来没多长时间,指不定是饿的呢。”颜丹书反驳。白义愣了愣,语气已经有点不善:“就算是饿的,天生五爪不可能长不出来……” “出来得太早,爪子小得很,说不定就是没长出来呢。”既然已经杠上了,颜丹书只得硬着头皮打断他,“八殿下说过它几个月才能出壳,如今他前脚走它后脚孵,可不是早产了?” 没等白义回答,他指着小龙萎靡不振地挂在盆沿上的脑袋:“你看它不也没角没须子,却不还是个龙吗?!” 白义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那是自然,它本就不是龙……” “跟你说了不要这么急着下定论……” “五爪金龙,金龙金龙,鳞片起码也是黄的――”白义显然被颜丹书的纠缠不休激怒了,一手提起小龙尾巴,在颜丹书眼前晃来晃去,“你眼睛被驴踹了还是怎么着,这是黄的吗,你家黄的这色儿啊?!” “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蛋壳掉色了?!” 颜丹书声嘶力竭地吼过了他。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颜丹书呼呼地喘粗气的声音,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火辣辣地疼,背后也是一阵湿凉――多半是方才太激动,后背大概都被汗湿了,他抬手掀开自己领子,抖了几下衣服,这才想起抬头。 面前,红发青年一动不动,只是站在那里盯着他,手里还捏着小龙的尾巴,目光里虽然没了之前的食欲,却有另一种让颜丹书更加不寒而栗的情绪。 该、该不会…… 那个可怕的念头刚在颜丹书脑海中盘旋过一瞬,还不等他完全反应过来,白义已经张开了口,把他的恐惧变成了现实,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般,准确无误地正中他的天灵盖。 “…………它……真能……掉色?” 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与不安的神色,红发青年看着自己手里捏着的龙尾巴,小龙正好恹恹地睁开眼,尾巴扭了扭,拍了一下他的手心,他立刻诚惶诚恐地把尾巴捋了捋,塞进了盆里,还非常仔细地掖好,最后抹平。 颜丹书瞠目结舌。 后来――其实也没用上多久――颜丹书跟白义正经而坦诚地讨论了这个问题;为何当时在山上能瞬间辨别出他说话真假并立刻阴他一招的吉量,竟然对这个比那时的那个扯上几千倍的谎言完全信以为真,白义淡定地回答:“因为我不了解龙。” 颜丹书看了他一眼,深刻地反省了自己去找吉量认真讨论问题的错误之后,他决定在替换了双方姓名并修改一些立场的前提下,去问自己的哥哥。他的二哥不负厚望。他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后,喝了口茶,悠悠道:“不奇怪,像你这种王八蛋,站到丹琴面前的时候,也能变成个王八。” 如果用现代的语言来通俗易懂地翻译一下的话,那么大意大概是:所谓的哥哥,其实就是只有在妹妹面前才能充分展现实力以及冷酷的可悲动物。 不过当时的颜丹书完全沉浸在了其二哥对他的人格过于狠毒(且准确)的评价中,而并没有仔细思考其中的深刻含义,当他充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白枝早已嫁到了远方,几十年都难得回娘家一次――这意味着,当年那个把他害到如今境地的始作俑者的实力与冷酷,几乎永远一去不复返了…… 言归正传。 当颜丹书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是同时,就被下一波震惊给卷去了全部的理智――白义已经把盆和小龙搬到了桌子上放好,小龙在盆里盘成一团,堆起老高,脑袋还是没精神地耷拉着,像厨房里头冒尖的一堆等着准备被削皮红烧的茄子。 但是这都不算什么,让他惊惧的是,白义在把盆放下之后,安抚地拍了拍小龙的头,然后哼着小曲,似乎心情很好似的,一边解着衣服,一边就大大咧咧地一头倒在了他的床上,顺手从身下拉起被子一角,往肚子上一搭,随后就闭上了眼睛。 颜丹书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赶在吉量进入梦乡前一把抓住了他:“你、你要干什么!?” 红发青年睁开一只眼,语气很是不悦:“睡觉。” 意识到自己语气的急躁,颜丹书僵了一下,立刻换上了一幅笑脸:“……白二公子缘何,要在丹书居所休憩呢?” “……挡它的阴气。”白义打了个哈欠,“没孵出来的时候,你还可以勉强盖盖,等它完全孵出来了,除了我,京城再没第二人能掩住它行踪……唔啊――” 他舒舒服服地又打了个哈欠,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稍微抬起了头:“你也要睡?” “…………” “睡吧。”白义拍了拍他里面的位置,很慷慨地让了一下,留出了一定的宽度。他留出的距离,颜丹书通过目测判断到,如果把自己竖着先劈两半,竖着摆好,再侧着躺,最后使劲贴上墙,大约能勉强躺得下。 颜丹书咳嗽了一声:“……白……公子……” 白义没有睁眼,淡淡地打断了他:“闭嘴,吹灯,睡。” “…………这就去。” 第二十三章?以渴服马 跟白礼生活的经验告诉他,在这些马们差不多打算睡觉的时候,最好不要违逆他们的任何意见。所以对于白义简短而失礼的意见,颜丹书乖乖地照办了。 虽然心里骂骂咧咧,但他的行动却比猫更轻盈流畅――除了在挤上床的时候稍微费了点劲(他觉得自己快被拍到墙上去了),而且白义散开的红色长发实在很碍事――他惊讶地发现这些头发不仅硌得人浑身发痒,而且还自然带有热度,虽说初春仍有微寒,但躺在这种东西上头,还被人狠狠地挤在墙上,一会就会汗流浃背。 他苦着脸撑着,又因为怕吵醒白义而不敢下床,只得听着他的鼾声,自己苦不堪言。不过他今天也是真的累了,虽然挤得厉害,又热得难受,但是躺了一阵,眼皮便沉了起来,一会就迷糊了过去。 晕晕沉沉间,他只觉得一阵凉爽的清风突然柔和地拂上他的身体,他哼哼了一声,随后他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脚能够舒展开了,背后的重量也消失了,就好像之前的每一天,他独自在这里睡觉的时候一…… 一样?!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的身体被汗水浸湿,却已经凉透了。他也顾不上冷,伸手往身后一摸,心下骤然一沉――空的。 他该不会半夜想通了,去把小龙当夜宵吃了吧?! 颜丹书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呜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猛然爆发,穿透了夜空,飘荡在颜家大宅的上空,悠扬地回响。 “……这么大的洞!” “守大门的做什么吃的!” “三少爷没事吧!” “三少爷!怎么了?!可是有贼吗?!” 纷杂的脚步声顿时响起,转眼间,护院家丁的交谈呼喝声便传了进来,一片嘈杂中,颜丹书只勉强认出了护院家丁领头的老王粗哑的嗓音。房里没点灯,只有外头隐约的月光透过之前被临墨撞出来的大洞洒进来,托它的福,颜丹书可以勉强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他门外晃着。他定了定神,颤着声道:“没、没事!只是被绊了一下,扰着你们了,快些去睡吧。” 似乎是听出他声音不对,老王有点怀疑地问:“可是真的没事?” “真的无妨,你们去歇息吧,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我自当唤你们……” 颜丹书平了一下呼吸,慢慢道。似乎是听出他语气并不紧张,老王的声音也缓和了一些:“若是真有什么强人盗匪,三少爷不用担心,我等自当护您周全。” “是,我没事,你们去歇息吧。”他定下神来回答。老王便也不纠缠,招呼着家丁们散去,嘈杂的脚步声中夹杂着“敢情又是三少爷让人踹下床了”“好好的良家闺女……”的议论,以及老王的斥责声,过了好一阵,周围才再次静下来。 颜丹书下床,踩着鞋挪到桌边,先是伸手摸到了小龙软绵绵滑溜溜的尾巴,他吓了一下,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把它给放回盆里,然后摸到了火折,晃了一下,点亮了灯。 白义睡眼惺忪地站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看他:“又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 颜丹书真恨不能踹他一脚。大半夜的起来身边突然没人了,本来就着急,一转身下床,人还没全醒眼还没全睁呢,赫然一个高高大大,乱蓬蓬的,不知道啥东西的东西站自己床头,被从门上的洞里投进来的月光照出了诡异的阴影――而且还打鼾。 别说颜丹书自小养尊处优没见过这阵势,就算是真有道行的道士见了这玩意,估计也得吓上一大跳。 说实话,一直到自己的惨叫声惊起家丁,颜丹书才勉强从它的轮廓中辨认出来,这个看起来格外可怕的一大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其实是不知道为什么正站在自己床前睡觉的白义。 最可恨的是,他还没醒。 在盛怒之下,就算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颜丹书不止是兔子,就连白义也似乎明显地察觉到了他的怒火,乖乖地一五一十完全招来。 其实思考过程非常简单,根据白义的陈述大致可以总结如下。 所有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白马丹书 作者:CXS 马都是站着睡――白义习惯原形睡觉――但是在颜丹书房里他原形实在觉得有点不舒服――将就一下吧就简单站着好了。 “就是这样,姓颜的,我倒也不是有意吓人……”白义说着,又一次趾高气扬起来,“只是你的卧房有些狭窄,我实在会有些挤得慌,又不能挪它――”他示意了一下小龙,正打算接着说,却被颜丹书打断了。 “我知公子不是有意。”颜丹书笑眯眯道,顺手披上自己的外袍,“寒舍虽陋,但有个地方,肯定合公子心意,能让公子痛痛快快睡个舒服,还不引凡人注意。” “有如此好地方?!”白义睡意也没了,双目灼灼地盯着颜丹书;后者笑着点了点头,率先走出门去,白义立刻跟在后头。 颜家院落甚大,也有些守夜的小厮丫鬟,只是颜丹书自小便四处寻花问柳,趁夜溜出去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对于避人耳目这事,已经是炉火纯青,因此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阻拦,二人顺利地到了目的地。 “这、这里是……” 颜丹书面带笑容,彬彬有礼地为白义拉开了门。 “这里是最适合白公子的居处,请进。” 白义看着面前的马厩,呆站了一阵,回头看了一眼颜丹书。 如果是平时的颜丹书的话,估计应该已经被他脸上充满愤怒的神情给吓得立刻倒地三跪九叩求饶哭号一百次了――但是颜丹书此刻已然今非昔比,他只是带着一点狞笑,杀气腾腾地盯着白义。 在一阵的僵持后,红发的青年倒退了一步,头一次没有反抗颜丹书的意见,乖乖地走进了马厩。 “白公子好梦。” 颜丹书带着冷酷的微笑,狠狠把木门摔上。 然而,还没等他完全回味过来咸鱼翻身的成就感,一声长长的惨叫就划破了夜里的寂静。 “……那是你屋子的方向吧?” 白义的声音从马厩里飘了出来。 “给我在里头好好睡!” 颜丹书狠狠地踹了一脚马厩的门,里头一阵骚动之后就没了声音。他随后快步跑向了自己的屋子――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方才的声音,应该就是他那个可靠的大丫鬟,玲珑的。 如果是她惨叫的话,倒不用担心家丁们会冲进房里,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部分。颜丹书吞了口唾沫,加快了脚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推开门,果然,玲珑坐在地上,手颤巍巍地指着桌上:“三三三,三少爷……那那那……那是什么……” 灯影下,桌上,盆里,紫色的小龙打了个哈欠,尾巴拍了几下盆沿,再次闭上了眼睛。 颜丹书呆站在门口,脑中一片空白。 第二十四章?马齿徒长 如果要是些别的事态,只怕颜丹书会一直不知所措地与玲珑这么面面相觑下去,直到地老天荒――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颜丹书恨不能从刚一落地,就已经开始了与父母长兄之间的斗智斗勇。是的,真实与谎言之间的较量通常残酷而艰苦,然而在不断的磨练之后,谎言终将出类拔萃力挫群雄;同时救人于水火之中――正如现在,就在这一切最为危机的时候,谎言,就如同本能般自动脱口而出。 他只听见自己吞了口唾沫,又深呼吸了一下,缓缓道:“……什么什么。” “……少、少爷?” “………你指着桌子干什么?”颜丹书盯着那条龙尾巴,面无表情道。 “少、少爷,您……您看那盆里……” 玲珑脸色发白,额头上已经能看得出浮汗,指着桌子的手指也正在发着抖。颜丹书看了一眼那盆堆得冒尖的紫色小龙,只觉得它最吓人之处不过是看起来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把玲珑给吓成这样。 “盆里?你把我的盆放在桌上做什么?”颜丹书不动声色接着问,然后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趿拉着鞋走向床,“把它放回去,吹了灯,我要睡了。” “少、少爷,您看不见吗?那一盆……那个……” 颜丹书满心愧疚――他估计还是头一回在编瞎话时有这种情绪,但脸上又不能露出来,他对哆哆嗦嗦的玲珑露出不悦的神色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少爷……没事……大概是……奴婢……发了癔症……?”玲珑脸上仍然满是惊恐,挣扎着站了起来,朝桌边走去。 颜丹书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自己演技甚佳,瞒过了玲珑,但要是真把盆给试着端一下,这盆自己累死累活都动不了分毫,玲珑一个弱质纤纤的丫鬟又何能将它挪得了半分?!他在心里抽了自己三四回嘴巴,只恨自己方才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竟随口说了要让她搬盆这事。 罢了,若是她挪不动,就装作不耐烦,让她出去歇息便是。 带着对玲珑的歉疚,颜丹书咳嗽了一声,拿定了主意,坐上床,用余光盯着玲珑,只见她小心翼翼扶上盆沿,用力往上一端――盆果然纹丝不动。她咬着牙,娇哼一声,脸憋得通红,手指都捏得有点发白,盆依然与里头的小龙一样,不动如山。 是时候了。颜丹书转过头去,道:“怎么回事,不端的话就先出……” 他停下了。 只见玲珑端着那盆摇摇晃晃,一步一跌地挪到门口,咬着牙抬将起来,咣当一声把它放到原先的架子上――颜丹书确定自己看到那一瞬间,架子绝对向下陷了几寸。 在他目瞪口呆的时候,玲珑气喘吁吁地转过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见他看她,便低下头去,语气里仍是掩不住的惊慌:“奴婢可能真是中了什么魔怔,这么个盆,端着还真有点沉……奴、奴婢告退了……” 还不等颜丹书叫她,她已经对他施了一礼,上前吹了灯,随后惊慌失措地退出屋外,随后便是一阵迅疾的奔跑声,光听那哒哒哒的脚步声就可以想象,她是以多么惊人的速度绝尘而去的。 “……有点……沉?” 颜丹书心里那片愧悔之情此刻全数化为心灰意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在架子上的盆里的小龙朦朦胧胧的轮廓,忍不住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虽然心里难过得很,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一个大关,下头便只等着第二天早上,先劝白义打消吃小龙的念头,再让他把小龙给端走,还自己一个清静便万事大吉。因此颜丹书黯然神伤了一阵,便裹上被子蒙住头,装作没听见小龙尾巴不时拍打盆沿的声音,死死闭上眼睛――他也真是累得极了,又劳了半天心,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他只觉得自己浮浮沉沉,身上热得难受,总有什么东西在窜来窜去一样,就像是又回到了当时在白礼那边养伤时阴阳之气冲突的时候――虽然没当时那么苦楚,却还是有些受不住,只是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一样,头也晕得厉害,自己明知道是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急得满身是汗,只盼有个什么人,把他给叫醒了才好。 “啊――――――――――――――――――――――” 他的这个念头刚隐隐约约冒出,一声惨叫便响了起来,他猛地一惊,睁开了眼――外头天已微亮了;跟半夜里醒的那时一样,他身上被汗湿了个透,连被褥都湿答答的。 只怕是刚刚做梦的时候,吓着了吧…… 他咳嗽了几声,在被子里蹭了蹭,挣扎着打算起身。他觉得自己的骨头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身子沉得要命,就是使不上劲。他撑了一下,勉强坐起来,放下脚,踩上了鞋。 等等……刚刚的声音…… 他听见内院里一片嘈杂,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头脑此时也慢慢清醒了过来,那声把他从睡梦中拽出来的惨叫,光想想声音……却好像……大概……的确是他……二哥的。 对了,二哥他……酷好骑射,如今又是武官,厩里的那些马全是他千辛万苦一手挑选,从马驹养起来的好马;直到如今,只要有了工夫,他便会每天早上起来,一匹匹地拍拍,看看情况如何,再亲自喂食…… 自己昨夜被气昏了头,只想着折腾白义,却忘了这一茬。 …………等等,折腾……白义。 颜丹书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自己昨夜……真是气急攻心了,竟然连想都没想,就把白义给赶进了马厩――他当时大概是被惊着了,又因为怕吵到小龙,所以没怎么表达情绪,但是经过这么一夜绝对说不上痛快的休息,他会不会越想越气,越气越急,由急生怒,怒火熊熊…… 就算当时白义根本就没醒,但对自己二哥来说,拉开门,看到在自己心爱的爱马们旁边,赫然杵着一个满头乱蓬蓬的红发,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的家伙,说不定还正在低着头打鼾…… 想起自己昨晚被狠狠吓的那一跳,颜丹书只觉得一股苦味从喉咙里蔓延上来。他也顾不上洗漱了,随手抓起自己昨天的外衫,胡乱披上,又蹬上鞋,三步并作两步地杀向马厩。 只盼白义手下留情,给自己二哥留个两成半命,也算得上是一件功德…… “……好孩子……真是乖巧……来,若是喜欢,这些都给了你也无妨。” 颜丹书气喘吁吁地拉开马厩的门,顿时被眼前的情景震开了三步。 白义已经化为了原形,一身白毛映得马厩都有些发亮,他样子又高大,其他几匹马都有些黯然失色。在他身边,颜家二公子,颜丹游,也就是他二哥,正满脸痴迷地抚摸着他火红的鬃毛,一下又一下。白义也不乱动,任他抚摸,还时不时打个响鼻――连不通马性的颜丹书都听得出来他很高兴――或是偏偏头,舔舔他二哥的掌心。 “……二、二哥!” 良久,他才憋出这么一声来。 “哦,老三啊,早。” 他二哥随口答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继续摸着白义的头,声音柔得能拧出蜜来。 “长得这么高大,便是营里的马也难比……是谁带来的,怎会在我家里头?看这个头,倒像是西域那头的……” 白义打了个响鼻,晃晃耳朵。颜丹游笑了。 “竟听得明白,还真懂事……” “二哥!!!” “……什么事。” 颜丹游仍然专注在白义身上,但颜丹书已经再也无法忍耐眼前的画面了。他上前一步,拉开他二哥的手:“二哥你…………哎?这个是……” “……说起来也真是怪了,我刚刚来看马,拉开门的时候,却看见它在这里。”虽然被扯开,但颜丹游还是直勾勾地只盯着白义,竟也不见他动怒,“它火气还挺旺,见我就踹……” “二、二哥,你可受伤了?” 被白义踹?!这可是个一蹄子能把龙给从天上踩下来的主儿……颜丹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见他哥一脸甜蜜,视线朦胧:“却只不过是个没怎么训好的小伙子罢了,连糖都没怎么见过,刚拿来打算给其他几个的酥糖,喂了它两块,它就乖乖听话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白马丹书 作者:CXS ” “酥、酥糖?” “马都喜欢甜的,你连这个也不晓得……”颜丹游总算是把视线转过来一点,不过立刻又转了回去,“罢了,丹书,以后也得好好做些功课……不要……” 没等二哥说完,颜丹书已经咬牙切齿地走了上去,一巴掌打上了白义的头。 “酥糖?!!!” 第二十五章?横枪跃马 也不能怪颜丹书气急败坏;他一路上过来,实在是提心吊胆忧心忡忡,只怕自己刚一开门就看见自己二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尸首,还有坐在旁边拿筷子挑着吃的白义;他连自己怎么扑到哥哥尸首上痛哭失声都想得差不多了,结果一过来却看见这么一幅样子。 而且还不止这一件事。 只不过为了一条根本不可能是金龙的龙崽子,便对他扯了个怎么看怎么扯的谎,自己心惊胆战的时候他竟然还信了;而这个把自己吓了个死去活来的家伙,如今却因为几块酥糖而俯首帖耳;说起来,就连自己那个看起来娇滴滴的丫鬟玲珑,竟然能把自己都端不起来的一盆小龙给端起来还放到了架子上,事后还跑得飞快――诸事加起来,颜丹书也终于再次急怒攻心,只觉得头嗡的一响,什么也懒得管了,只想对这匹白马拳打脚踢,以泄心头之恨。 不过,他的愤怒被外力很有效地抑制了。他刚打算往白义鼻梁上再打一巴掌,手腕已经被颜丹游给攥住,他气咻咻地回头,正对上他二哥难以置信的眼神。 “这……这匹绝世良驹……可、可是丹书你……带回来的?” 一句话,就让颜丹书的怒火烟消云散,他只觉得之前的冷汗又回来了,似乎还有增加,被早晨的冷风一吹,冻得他一哆嗦。 “…………是……是,大概……” “我听下人禀报,说你昨夜又在闹腾,后来还赶了丫鬟,问她说什么,都只道是没看见……我原本还想跟大哥说说……”颜丹游看了一眼白义,又看了看颜丹书,“原来你……竟是去偷马了?” “不是偷的!”颜丹书立刻反驳,“它自己跟我回来的!” 见颜丹游一脸怀疑,颜丹书咬了咬牙,对白义招了招手:“三公子,过来,先跟我回房。” 白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颜丹游,没动。 在二哥发话之前,颜丹书眼疾手快地从他手下抢过了剩下的酥糖,对他扬了扬:“三公子,过来。” 白义立刻小跑了两步,乖乖地站到了他面前。颜丹书也不敢看他二哥神情,拍了白义一把,一人一马立刻一前一后地冲出马厩,留他二哥一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后头。 直到进了房,白义才化为人形。颜丹书歇了一会,刚平下气息,就被白义一手拎了起来――红发青年狞笑着盯着他:“这两天你胆子见长啊?姓颜的,别给你个鼻子就上脸,出去打听打听白家老二有多大名号,我告诉你,就算吃了我族的……” 颜丹书沉默着把一块酥糖塞进了他嘴里。 果然立竿见影,白义当即便把他放了下来,一脸专注地嚼着糖,就好像那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看得颜丹书都有点心酸――不过当然,他不会在非常时刻同情敌人,他瞅准了空子,溜到了架子旁――小龙还好好地呆在盆里,似乎是听到他声音,它睁了下眼,又闭了回去。 颜丹书叹了口气,抓住它脖子,就开始把它往外拽――虽然不甘,但他确实没法把一盆小龙整个端起来。 好不容易把一条龙整个都拽出来,虽然尾巴在地上盘了两圈,但大致也算是拎出来了;之后若是玲珑还是不信,回来看时,自己也可以拿“半夜里眼神总有些出入”什么的来敷衍过去。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怎么转移它。 “白公子。”他转头叫了一声,在白义回答之前,扔了一块酥糖过去,“这条小龙,能否用个什么法子,让它变得小些?” 白义张嘴接住糖,一脸陶醉地品尝完,才有些没好气地回答:“若为龙子,孵出来立刻便可化形,别说是变小变大,就是变成人形也轻而易举;不说别的,只看它直到现在也是这副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龙……” 他还没说完,只见小龙扬起头来,尾巴拍了拍,一团紫光闪出,转眼间已经变得只有不到四尺长,只比手腕略粗一点――颜丹书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挪都挪不动的小龙,如今也是被自己单手提着,还悬空,却并不觉得多重,只是略微有点沉而已。 白义咳了一声,道:“无论怎么算,到底也是二公主的骨血,这么点大小并不是难事,便是我少时也能做到,你可别随便拿这种事就当了凭据……” 颜丹书把小龙盘起来,抱在怀里,转身道:“也不算是什么凭据,它至少也能听得懂你说话,又挺乖,也算是知礼的了,我弟弟若小时能像它这样,半天不动也不出声,也不吵着吃东西,说什么又听什么,我真不知道该求谁去……” 白义愣了下,似乎是想起了白礼一般,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颜丹书心中一喜,正待继续趁热打铁,却听得玲珑声音在门外响起:“少爷,少爷,您起来了吗?” 大概是早上过来伺候的,颜丹书赶紧道:“已经起了,你不用张罗了。” “少爷……奴婢心里实在有些放不下,刚刚也问了大少爷,听他准了才……”门外的玲珑声音有些吞吞吐吐,停了一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道长,您先在门外稍候,我先伺候少爷起来再说……” 道、道长?! 颜丹书还没回过神来,却只听外头一个陌生的男人嗓音道:“如此阴气……可是鬼怪?!” 自己昨天的谎,好像真的撒得有点大了。玲珑估计是真以为她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吓得厉害,竟不惜去求了大哥,去请了个道士来家。 ……不过……阴气? 他忍不住看了自己怀里的小龙一眼,白义凑过来,也是一脸紧张,压低了声音道:“有我在这里,总能掩得住它的阴气……只怕是你这里老宅,真有什么鬼怪,被那家伙发觉了……” 说到这里,他有点困惑地停住了,过了一会才又接上:“不应该啊……我若在这里,就算不是原形,你这里哪怕所有人都是死人,他也绝对看不出半分。” 你们全家才都死人呢。 颜丹书正待回答,却只听到外头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颜公子,我过来了,照你说的,我先打招呼,你把这些外人遣走,我想看看我侄子怎么样。” “妖物!”还没等颜丹书答话,外头那男人已经大喝一声,随后唰地一响,只听玲珑一声尖叫,随后便是少年声音的怒吼:“大胆凡人!!!” 哗啦一声,一条漆黑龙尾进屋内,把门窗统统扫飞,屋内二人的视线豁然开朗。只见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正仗着把桃木剑,手里捏着符不知道念念有词些什么,临墨浮在半空中,尾巴已经露了出来,头上也显出了龙角;玲珑晕倒在旁边。颜丹书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天上乌云飞快地凝聚,转眼间便如同黑夜,还隐隐闪着雷光,风一阵比一阵急,直吹得人有点睁不开眼。 “糟了……再让他下雨,今年京城可就真是……” 白义喃喃自语了一句,瞬时化为原形,高大的白马立刻如离弦的箭一般准备冲出门去――未果,颜丹书急急忙忙地冲过去,站到了他的身前,虽然差点被撞飞,不过还是多少挡住了他――白义急行了几步后,总算停了下来。 “你不能出去!若是那人真有道行,识破你真身,你怎么办?” “……再有道行也挡不住九雷一击,那小子虽然年纪小,可是地地道道的龙宫正房嫡传,就算是过了天劫的,只要是人身,就动不了龙太子分毫!”白义显然也急了,说话格外快,中间还夹杂着嘶鸣声,“但要是再让临墨下一场雨,今年京城可就完蛋了,快让开!” 在他说到“正房嫡传”的时候,颜丹书怀里的小龙不知为何动了动,竟然从他手臂间探出头去。颜丹书愣了一下,突然心里一动,一把抓住它脖子,把它抖落开,往腰上一绑,又胡乱打了个结把它固定死。然后他把最后一块酥糖递给了白义:“卧下!” 白义瞪着他,似乎在天人交战――但很明显,京城万民的生计以及他自己的前途根本没法跟酥糖的美味相提并论,他舌头一卷,舔走了酥糖,随后卧在地上,颜丹书跨上马背,拍了拍他脖子:“我去劝临墨不下雨,不过你得听我的。” “……你要是有这个本事,试试也无妨;只是你现在就打算把这小崽子交给他?”有糖吃,白义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颜丹书点了点头――随即想起白义现在看不到,便说了声:“没事,只要听我的便可以。” “……什么?” 颜丹书轻轻踢了他肚子一脚,随后大吼出声。 “驾!” 第二十六章?宝马香车 颜丹书醒来的时候,正好一道雷劈到院子里头,滋啦滋啦,像过年放花似的,溅起满地金星,晃得人眼花。他呆愣着看了一会,这才觉出地上凉意,他撑着身子,挣扎着坐起上半身,先喘了口气,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随即被从门口卷进来的一阵狂风给吹趴下了。 他腹部有什么东西动了动,随后有什么东西像是哼唧了一声,颜丹书偏了下头,看到被他栓在腰上的小龙由于他那一倒,结果被压到了肚子下头,正在努力地朝外钻――他赶紧帮了把手,把它的脑袋给拽了出来,让它能喘两口气。 一露出脑袋,小龙顿时又像死了似的,萎靡不振地往那一趴,比颜丹书看起来还没用。 颜丹书叹了口气,不禁回想起刚才的情形来。 其实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我们甚至可以用三个简洁的拟声词来完美地总结方才的过程。 ――“驾!”“哐!”“啪!” 颜丹书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恨过当年不学无术的自己,不过其实也不能怪他,原本不带鞍辔马镫的马就难骑,白义的速度又快得吓人,重点中的重点是,颜丹书房的门框,对于骑在马背上的颜丹书来说,它似乎有点低…… 原本白义一冲出去,他坐也坐不稳,抓也没处抓,连惊叫都来不及,便顺势便朝后滑去,幸运的是在他险些滑下马的瞬间,身体被白义高高隆起的臀部给挡了一下(由此可见白义就身材上而言确实是匹好马),然而不幸的是,在他刚刚稳住身形的瞬间,额头又被门框给挡了一下。 于是孱弱书生颜丹书,毫无意外地掉下了马,并且晕了过去;腰上还扎着跟他一样半死不活的小龙。而白义,大概是在冲出房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全忘了颜丹书的存在,或许甚至还有他自身的使命――朝门外看去时,正能看到一匹白马忽上忽下,兴奋万分地在逗弄着已经化为原形的黑龙,似乎是试图要让它自己把尾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白马丹书 作者:CXS 打上结;倒霉的道士已经晕在了门口,而另一边是玲珑。颜丹书不敢想象她醒了多少次,然后在看到眼前场景的时候再次昏迷…… 照现在这架势,他要冲出去,不是被白义给撞飞到九霄云外,就是被临墨一尾巴抽去海角天涯。颜丹书当然不可能冒这种险,所以他匍匐着,慢腾腾地朝门口爬去,还不得不时不时抬抬腰以免小龙被地面磨掉了鳞。等他好不容易出了房,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不过他也顾不上累,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用力搀起玲珑――没动,只好拖着她一只手腕,缓缓地再弓着腰,一步一挪地蹭回房,他从来没感到自己心爱的大丫环有这样沉,拉着她就好像拉一座山…… 正当颜丹书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变成搬家时举米粒的那些蚂蚁的时候,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只手。白皙,娇嫩,带着隐隐约约的熟悉的…… 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眸。 “颜公子……失礼了,能否请您先随阿枝来一下。” “白、白姑娘!”颜丹书刚叫出声,嘴立刻被白枝的帕子堵了个严实。白枝带着点歉意地笑一笑,低声道:“家兄现在正忙着,顾不上这边,阿枝这里有个东西,恰好也能盖得住阿枝与公子身上气息……颜公子是要带这位姑娘回房吗?” 颜丹书嘴被堵着,只能呜呜地一边叫一边点头,白枝会意地笑笑,轻轻抓过玲珑肩头,顺手把她扛在肩上,毫不费力地闪身进房,随后再轻快地出来,伸手将颜丹书搀在自己臂膀上――颜丹书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自己的脚虽然还有些酸软,但有了这个支撑,却站得稳稳的……他真不知道是该谢谢白枝好,还是该哭好。 “呜呜呜、呜呜呜。” “颜公子别急,我先带你离开这里……放心,哥哥不会察觉到的。” 她安慰地说,不过颜丹书完全没顾上听,因为白枝似乎是打算变成马了――她一手搀着他,一手有些笨拙地解着自己身上衣衫,先是颈项,随后是肩膀,然后一抹酥胸,少女的肌肤一点点慢慢显露出来,看得颜丹书眼睛发直,嘴里发干,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喜,白枝并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她脱了大半衣服后,对颜丹书羞涩道:“还烦请颜公子帮阿枝收拾一下衣物。” 颜丹书忙不迭地呜呜答应,只见白枝一转身,也没见什么特别,便见一匹白马站在了她先前站的位置,先前她还穿在身上的那些纷纷滑落到地上,还带着她身上的气息。他赶紧弯腰,手忙脚乱地把她的衣服捡成一堆抱在怀里,抬头时,看到白枝已经卧下,示意他跨到背上来――颜丹书自然照办了。 虽然对之前掉下马的痛楚仍然心有余悸,但是对于白枝姑娘的请求――哪怕她现在只是匹看起来跟白义那混账差不多的马――他还是乐意为之的。 事实证明,姑娘就是姑娘,她轻跑了几步,颜丹书几乎感觉不到颠簸,便见她漂浮起来,滑过仍然争斗不休的一马一龙旁边,那二人就像是没看到他们俩一样,依旧撕咬个不停。很明显,她似乎是用了什么法术。 说起来……吉量作为神兽,原本便不是擅长仙法的一种,像白义那种能把四太子都轻而易举地斩于马下(完全字面意义)的人,却连变成人形都不如小小年纪的临墨来得正常――像白枝甚至连自己变出衣服来都不成,每次都得一边脱一边变…… 她是用什么法术,才能瞒过兄长和东海八太子的眼睛,把自己给带出来的呢? 说起来,先前她的确是在…… 他正想着,却只听得耳边风声一滞,身体微微震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白枝已是落了地,稍微踏了几步后便再次卧下了身。颜丹书一边下马,一边环顾四周。 自己正在一条小巷里,还是在城内,之前逃大哥二哥追打的时候曾经有几次跑过来过;相当偏僻曲折,也不见有什么人来回行走,对于白枝化为人形,倒确实很是方便。 他赶紧把抱着的衣服放在白枝面前,白马摇摇头,少女的声音从马嘴里飘了出来:“不必了,颜公子,我马上便要离开,再行变化反而不便,还劳烦颜公子帮我把它打一个包,放在背上便好。” 这倒不难,白枝的外袍甚是宽大,颜丹书很快便把她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好,绑在了她脖子上,最后把塞在自己嘴里的帕子给掏出来,拧拧口水掖在包里。白枝点点头,似乎是在表达谢意――颜丹书实在不太会判断马的情绪。 “颜公子想必晓得,之前由于家兄罪过,我奉兄长之命去东海请罪。”白马双目炯炯地盯着他,挪了挪蹄子。 “但如今,四殿下 身体已然大好,东海之乱已有平定之势……”她停了一下,随后道:“我便趁机跑了出来。” …………你把主要内容和情节都省略了吧?! 不过颜丹书倒也猜得出来事情大概。东海之乱差不多要平――就是还没平呢,换句话说就是最乱的那时候,不过她在那也没了什么意义,也没人再管着她白四小姐了,她便趁机跑了出来。 但是,他之前也听白义说过,这场乱子平定下来之后,他们家大哥就自然会派人接她回去,毕竟,虽说神兽们对名节之类或许没凡人看得那么重,但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老在人家家里也不是个话。用白义的话讲就是“先不说嫁不嫁人,一姑娘家的,见天没事跟人那蹭饭,多不合适啊。” 他正想着,只见白枝对他又点了点头,道:“我这次出来,自然是瞒着家里的,若是让大哥二哥知道,必然会把我抓回去,可我又不晓得三哥在哪。” 你最好别晓得……颜丹书在心里说。白枝自顾自地接着说。 “为了避人耳目,我去向九公主讨了个香囊,里头装着她的鳞片,这些鳞可以助我隐去身上阳气,她又教了我几个术法,虽然尚不纯熟,但瞒过凡人却是可以的了,这样无论是龙宫还是凡人,便都不会察觉到我。” 大概跟之前白义用的障眼法差不多吧。颜丹书看了看她的脖子,上面果然挂着一个暗红色的香囊。 “……但是,要瞒过二哥,却不是什么简单事情。”白枝道,“我族一向凭气味识人,二哥又是鼻子最灵的一个,我与九公主都头疼了许久,最后还是到了凡间之后,才找到了法子。” 她羞答答地一低头,道:“便放在香囊里头……” 颜丹书恍然大悟。 ……怪不得一见你,身上就一股臭豆腐味呢…… 第二十七章?单枪匹马 不过经验丰富的颜丹书当然不会直接对白枝提出意见,而白枝似乎也不打算听;在叙述完前因后,她开始讲自己千辛万苦(?)从龙宫里偷偷逃出的缘由。不过,即使不用她说,颜丹书也能大致猜着个十之八九。年轻女孩若是瞒着自己家中兄长大人,却只与自己相熟的闺中好友计划着离家,那必定只有两种可能,一,逃婚;二,私奔――这两者一般而言也都能合二为一。 不过白枝自然不是逃婚,跟龙宫有婚约的是她二哥与她的好友,龙宫九公主,芳名沉绛。这位小公主若按凡人的年岁算,如今是十一二岁,虽说小了一点,却也正是出嫁的年纪了――这种岁数的姑娘,自然是不会喜欢白义那种乱蓬蓬还站着睡觉(对第二点白枝保留了意见)的老男人的;事实上,若不是白枝百般劝阻,估计沉绛小公主也会跟着她,一个逃婚一个私奔,二人殊途同归,皆大欢喜。 而白枝逃出来的目的,自然也只有一个,去杭州,找她的未婚夫君。 颜丹书默默地听,她便兴高采烈地讲,完全不顾之前是谁说“我马上便要离开”的。这也难怪,头一回私奔的姑娘,个个都是这副模样,颜丹书也见得多了――别说他的红颜知己,便是他妹妹丹琴,差不多十二三时,还扯着他,一脸陶醉地跟他讲了半天邻家二狗有多么高大伟岸英武不凡呢…… 情人眼里出西施,放之四海而皆准。 等她滔滔不绝地描述过自己未婚夫充满魅力的嘶鸣声后,她似乎是终于想起了原先的目的,有点羞涩地低了下头,柔声道:“不知颜公子,可否愿意助阿枝一臂之力呢?” 当然,这点小事有什么问题……姑娘你等着,再过两条街就有家驴肉卤煮,卖得好着呢…… 颜丹书暗暗腹诽,脸上却已经笑得温和:“白姑娘这是什么话,在下与令兄那般缘分,如兄弟一般,在下也自然待白姑娘如妹妹。白姑娘有什么请求,自当直说无妨。” 白枝的眼中满是喜悦之光,不过还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含羞带怯地道:“颜公子,能不能,请您帮我找到他呢?” “……这个……世间之大……” “……阿枝也晓得,这事甚为麻烦,只是除了公子,阿枝也不知道请谁帮忙才好……”说着,白枝的声音哽咽了,眼泪滚了几滚,滑了下来,浸湿了她的白毛――如果要是人形,多少还有些楚楚可怜的风味,只是一匹马哭,实在看起来有点……不足为奇。 但是作为怜香惜玉,且方才已经放下过狠话的颜丹书,此时不拍胸脯也不成了,他咳了一声,打断了白枝:“白姑娘别着急,只是……那位……咳,公子他,不是在杭州吗?” “是呀。”白枝点了点头。颜丹书心中一喜。 “这里可是京城,在下虽有心相助,却并无……”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大概是因为她能日行千里,所以不把京城与杭州的距离放在眼中,颜丹书轻咳一声,道:“在下身为凡人,并无白姑娘这般腾云驾雾之……” 他话没说完,白枝已经疑惑地又开了口。 “……杭州,不就是京城吗?” 你到底多大了?! 颜丹书差点一头栽到旁边的墙上,所幸他反应及时,撑住了身。白枝还在那头道:“我记得,确实是叫临安……” 他赶紧打断了她:“白姑娘,所谓朝代更替,沧海桑……” 他突然停下了。 就让白枝留在京城,必要时候出来拦一拦白义,免得他再惹祸闹事,岂不是格外方便?反正白枝的那头驴早死干净了,到时随便找头驴来充数不就成了,也没听说杭州的驴长得不像京城的…… 他越想越高兴,一击掌,道:“白姑娘不必担心,只管安心在京城住下便可,余下事情在下自然会予以安排,定为姑娘寻得如意郎君。” 白枝笑了一声,显然十分高兴:“多谢颜公子。” “哪里哪里。” “只是……阿枝不能在京城多呆,若是让哥哥发现了……”她停了一下,继续说,“我会先在附近找个林子盘桓一阵,若公子有事叫阿枝,只要烧一片这个便可。” 她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包裹,颜丹书伸手进去摸索了一阵,拽出一个冰凉的深红色袋子来,白枝点了点头,他伸手将它打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一股新鲜而浓烈的臭豆腐味迎面扑来,颜丹书憋着气,伸手进去取了片鳞――说来也怪,那袋子分明小巧玲珑,但鳞片却足有碗口大小,半透明,深红色,除了边缘上似乎沾了点臭豆腐的酱之外,看起来分外艳丽,握在手上,便能感到一丝凉意流转。 似乎是察觉到同族阴气,腰间的小龙动了动,抬起头来。白枝注意到了它,惊呼了一声:“这……这是二公主的……?” “……嘘――”颜丹书赶紧示意她收声,白枝也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停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难怪方才见颜公子时便觉公子身上阴气有些不同寻常,想来竟是因为它……出生的竟然如此之早……果然……” “他们龙宫的家务事而已,用不着我们操心。”颜丹书干笑了一声,顺手把鳞片别在腰间,小龙费力地扭过头去舔着它上面的臭豆腐渣。他也不管它,伸手摸了摸白枝的鬃毛:“姑娘还是先走吧,他们若是争斗完毕,白公子肯定会出来寻我与它――”他拍拍小龙,“到时若是撞见了,却有不便。若是撞到令兄……” 话音未落,白枝已经了然地点一点头,踏了两下地面便飞上了空中,还不忘留下一句:“那便多谢颜公子了。” 颜丹书含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云之中――白义和临墨显然打得更凶了,这么一会功夫,大概整座京城都已经被临墨唤来的乌云覆盖,如同傍晚一般。不过,虽然电闪雷鸣(大多指向他家院子方向),却并没下雨,不得不说白义至少还算是认真负责。 他叹了口气。既然白枝走了,自己身上也没带钱,那便走回家好了――反正这巷子他走过几回,回家的暗门小路他也了如指掌,他有把握躲到那两个家伙打完之后再出来。 他正回想着方向,巷口却迎面走来一人――颜丹书正出神,便侧身一让,那人却并没过去,只是停下了脚步,立在他面前,道:“想必,您便是颜丹书颜公子了。” 原本还没留意,他一叫出名来,颜丹书立刻警觉地退后了一步,同时顺手将小龙的头藏在了自己的袍子下头――再怎么说也是条龙,若让人看到自己竟大逆不道地系条龙腰带,可不是灭九族的大罪? 来人个头高挑,长相俊朗,打扮是一般贵胄公子的装扮,看起来大概二十三四岁,不算太年轻,却也并不算是太老。若是以前遇到这种人,颜丹书多半会以为是自己又新寻的哪个姑娘早已是人家的红颜知己,上门寻晦气来的。只是连着几个月,自己先是大病后是不在京城,然后又是一场病,虽说养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出去快活过几次,但也都是寻以前的伴儿,怎么说也引不起这种麻烦来。 他定一定神,笑道:“正是,公子是……?” 青年抿嘴笑一笑,正当颜丹书觉得这神情有些熟悉时,对方已经柔声开口。 “在下行四,名碧,兄弟几个都唤我作执碧。” 这种自报家门的口吻……执碧……行四……? 颜丹书后退了一步,而青年则含笑又向前进了一步,头上一根碧玉簪子闪闪发亮。 “颜公子,舍弟临墨,先前,承蒙您照顾了。” 第二十八章?神龙马壮 颜丹书只觉得自己腿都发软了,他又退了一步,执碧跟了上来,依然笑脸盈然。他冷汗直冒,被他盯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解腰上的小龙。 “四四四四殿下……白白,白公子他正与令弟……聊、聊天……这,这便是……二公主的……您、您的外甥……外甥……” 他先前把小龙打结时,只嫌它满身鳞片,还滑溜溜的,怎么打结都打不牢固,如今却只恨它为什么不再松一点,只要一甩便可放开。他的手直哆嗦,扯着小龙尾巴,扯了好几下都没松开,倒是小龙似乎终于吃痛,用尾巴轻轻拍了下他的手掌。 “公子不必太焦急。”执碧笑着按住了他的手腕,温声道,“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他。”他对小龙点了下头,随后又看向颜丹书,“颜公子想必还不晓得,家姐已经对家兄坦白了实情,身为兄弟,我自然也得知了。” “……实情……是?” 执碧敛了笑意,有些不快地闭了一下眼――不过颜丹书看得出,那不快并不是针对他的问话的。 龙宫四太子随后淡淡地开了口,却不像是对颜丹书说,倒像是自言自语:“正如大哥所想……二姐果真……若是早说一声,婚事总是大哥做主,再不情愿般配,到底也是自家姊妹,说到底也不会违她意愿,但是如今传将出去,却是一桩丑事,更何况又引起这样风波……” 果然。 看执碧神情,又听他之前那些话,颜丹书便已猜到了六分,他再如此详细讲明,便是板上钉钉了。虽然知道打听人家宫闱秘事实在不妥,但颜丹书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那……他的爹是……?” “区区一介河神罢了。”执碧哼了一声,“蛇身而已,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竟引得了二姐。我今次出来,便是为了带他回去给大哥复命,这等祸害,虽说不值得我亲自动手,可是这种混账东西……” 不等颜丹书问话,他指了指自己腰间那条青灰色带子:“原想将他扒皮抽筋,大哥却说要留他活口,便这般给他点苦头吃吃……” 说着,他突然扑哧一笑,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说这些作甚。” “……八殿下,他知道了吗?” 颜丹书突然觉得有点奇怪,要是照往常,此时他必然会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或是立刻想起一堆艳情小说的题目;但此时他突然想起的,却是那个现在还在天上劈雷打扇的八太子。他轻轻按了一下腰间小龙的头,小龙的尾巴动了动。 “不,大哥还没让我们告诉老八。他跟二姐是一母同胞,原本他便是二姐带起来的……”执碧叹了口气,“他年纪还小,瞒着他也好。” 不等颜丹书回答,他摇了摇头:“不说这些,颜公子,白二公子如今身体怎样?” “……好得很。”颜丹书立刻回答。 虽说执碧这次上岸肯定是有些目的,要不然不会放着东海那一摊子不管,但要让身负重任的龙太子过来,区区一个抓奸夫却不太可能――若是那奸夫手眼通天道行万年之类的倒也说得过去,但看执碧那副轻松模样,还有他腰间那条带子,便知道对方必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之前也以为他是为了小龙……可是他又说跟它没关系……那便是…… 找白义,去报先前内丹被夺的一箭之仇?! 现在已经有条黑龙了,虽然在白义看,估计还算不上什么气候,但要是两条一起来……颜丹书不止一次地听人说起过四太子的风姿,什么凭雷而生,号令东海千军万马(一说是虾兵蟹将),临墨就不提了,连之前白礼东璧闲谈时,也有说过这位四殿下的厉害。虽然看起来现在温文尔雅,谁能保证他里头不是笑里藏刀?! 虽然听白枝说,四太子不过是“暂时好了些”,但看他这般游刃有余的模样,少说也好了九成――别的不说,要是他还奄奄一息,临墨就绝对不会跑出龙宫来看他外甥。 看他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只怕出来找奸夫是次,寻仇才是正事呢。 ……快去打,把他打死了最好。 额头上被撞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颜丹书在心里已经开始为执碧呐喊助威。果然,听他说了这句好得很,执碧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他身体好,便再好不过了。” 不等颜丹书身上一个冷颤打完,他接着续道:“老八现在只怕,又在这里捣乱吧。也多亏了白二公子,若换了别人,可还真制不住他。” ……咦?这口气……怎么听着一点也不酸? 颜丹书正在疑惑,执碧已经慢悠悠地接着开口:“我家老八,脾气大得很,跟老九一样,从小被娇惯坏了。只是老九是个姑娘家,出不了海,便也不至于闹得太过;他的话,我们兄弟几个都没什么闲去管他,也就放他胡闹,好几次都差点闯下大祸,若不是有白二公子管着,只怕他早就受了天条……唉,不当面谢谢白二公子,却真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个口气,好像是真想谢谢白义?! 颜丹书不禁目瞪口呆。 都说龙生九子,个个不同,但执碧跟临墨的反差实在太大,以至于他根本合不上嘴――这也难怪,临墨那个急躁性子,又那般敬仰自己兄长,又听白义说起过几次跟执碧打交道的事(大多以“于是他就像棵白菜一样扑通一声掉进了海里”做结尾),总觉得执碧虽说不一定像临墨那般火爆,却也肯定是个有仇必报的小心眼――然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个如此宽容如此正经如此不计前嫌如此顾及大局的人……?! 颜丹书不禁怀疑地看了执碧一眼,然后他看到了一条碧绿的尾巴在对方身后拍了一下,随即消失――也带走了他的一切疑虑,他顿时感觉到心头一阵沉重。 一个,正人君子啊。 白义到底得有多么无耻下流,才能谋害这样一个好人…… 他正想着,执碧又道:“颜公子可是担心,我还计较先前内丹被夺之事,想来找白二公子寻仇吗?” “啊……啊哈哈……” “败给白二公子,我自然心有不甘,因此也希望能寻个时候,与他堂堂正正再战一场,看看谁胜谁负。”执碧微笑道,“颜公子不必忧虑,这几日我与白四小姐相谈甚欢,早已冰释前嫌,要我报仇,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颜丹书笑了笑,心里却还是有些疑惑。 既不是寻仇,也不是抓小龙,看他的样子也不太像是带弟弟回去的,那么他到底是过来要做什么?再说,他究竟为何要先来找自己?如果真是要约再战时间,直接去寻白义来得不是更加迅捷……如果说是想把小龙以后都托付,也不必告诉自己这些宫闱秘辛…… 他想得头疼,执碧已经笑眯眯地开了口:“实际上,我有些私事要办,可能要烦扰颜公子一阵……” 来了!颜丹书立刻聚精会神。 是私事的话,可能便是东海秘务,或是又要安排什么秘宝……若能探听到一星半点,偷偷分一杯羹……自己好歹也是吃过吉量肉的人,总比凡人来得有些本事吧…… 他想得开心,执碧却没察觉他的心思,道:“我需要隐藏身份,暂时在京内居住,颜公子与舍弟熟识,又与白家交好,自然是不二人选。只是,我住下这事,还是瞒着白二公子为好。” “可、可是……”可是白义现在也在……颜丹书正想说,执碧已经笑了:“虽说打起来不知孰优孰劣,但单论化形功夫,白二公子只怕还看不透我。若他察觉龙气,颜公子只说是它的便可。” 他指了指小龙,笑容温和。 “若颜公子肯帮忙,执碧自然感激不尽。” 话说到这份上,颜丹书也不好拒绝。反正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白马丹书 作者:CXS 时若被白义识破,便说是在路上认识,相谈甚欢的友人便可;反正他也怪不得自己认不出龙。想到这里,他点点头:“寒舍粗陋,还望四殿下不……四殿下?” “嗯?” “…………四殿下。” “……颜公子有何事?” “……您来这里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 颜丹书的怒吼声在小巷的四壁回荡着,他面前,一头四蹄踏雪的黑色毛驴无辜地转了转碧绿的眼珠,又扭了扭脖子,最后甩了甩尾巴;身上一副青灰色鞍辔,被突然闪过的电光照得闪闪发亮。 第二十九章?人语马嘶 接下来的事情,多少有些出乎颜丹书的预料。无论他怎样劝说,甚至到最后还不怕死地冷嘲热讽了几句,四太子非但没有变回人形,甚至连回答都没有,死闭着嘴压根不出声。颜丹书说了半柱香时辰,自己口干舌燥了,对面那头驴却一幅安之若素的模样,还时不时动动蹄子,装得极其之像那么一回事――如果不是先前看到了那条转瞬即逝的碧绿尾巴的话,颜丹书真怀疑自己遇见的不是龙太子,而是头驴精。 最后颜丹书终于在这场毅力的较量中败下阵来,他唉声叹气地牵着龙太子,沿着原定的路线在巷子里左穿右插了一阵,绕到了自家门后。他警惕地看看四下无人,便松开手里缰绳,蹲下身,憋足了劲,好不容易挪开了一块大石头。 那是他之前为了溜出家以及溜回来的时候特意挖的一个洞,目前还没被他家长辈发现的秘密出入口也只有这一个了,虽然说这是颜丹书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但是龙太子的话,就算以驴的样子,只要卧下来,趴低点,一点点往前蹭,大概还是能过去的。 他转过头,看了看执碧,作为驴来说他确实不大,不过腰还是粗了一点……这样的话自己得在后面推了…… 颜丹书正盘算着,执碧突然开口了,突然冒出的声音倒把他给吓了一跳。 “颜公子,可是要进这院中?” “……是,因为四殿下身份,所以不得已避人耳目……”颜丹书随口捡着差不多的词,正想着怎么跟龙太子说让他爬进去才好,却看到执碧跺了跺蹄子,朝后退了两步。 颜丹书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只见那头由龙太子化成的毛驴四蹄点地,纵身一跃,身上缰绳高高扬起,带着猎猎风响,瞬间已经上了足有一丈多高的墙头,却并未落下――它蹄子轻轻擦过瓦片,随后毛驴漆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墙的另一边,发出不大不小的嗵的一声。 颜丹书呆呆看着,直到墙那头传来了执碧的咳嗽声,他才默默趴下,吸气收腹,朝洞口爬去。 同样作为白枝的追求者,他先是在外形上输了一筹,如今又在身姿上再次惨败,翩翩公子颜丹书爬着洞,心头悲愤交加。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这几日养得胖了;还是这个洞有些时日没用,突然窄小起来;或者干脆是腰间的小龙有点粗――他过这个洞时,被卡了好几下,墙皮簌簌地往下掉,弄得他一身白灰。他不得不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即使这样,他还是迷了眼。钻出洞时,他不得不一边呛咳着,艰难地爬起身,一边拿腰间的小龙尾巴先擦眼睛,再掸身上的白灰,收拾了半天才缓过来。 他转过身,执碧正站在一边的树下,半闭着眼睛,不时在树干上蹭蹭毛,即使对方只有一张驴脸,颜丹书还是能从上面看得到鲜明的好整以暇……说起来,这个四太子,变驴怎么变得这么惟妙惟肖,连自己都看不出多少毛病来?! 就算是他又年长又善化形吧,可是看临墨变成人形那会,时不时就得把尾巴甩出来拍拍的那副别扭劲,颜丹书就觉得对这头驴有点放心不下。虽然他嘴上说着不要寻仇,可到时万一见了白义,一个没按捺住,他打起来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可是管不了的……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颜丹书叹了口气回身把石头给扯回原地,再用杂草把洞口给伪装好,便跑到树下,一边拿小龙擦汗一边喘粗气。执碧善解人意地给他让开了一边,自己站到了另一端――即使只是一头驴,它也依然站得很有一番长身玉立的派头,衬托得身上又是白灰又是泥痕,脏衣服上还栓了条紫色龙的颜丹书充满了格外浓郁的乡土气息。 真不愧是堂堂四太子,颜丹书想,不说别的,连变驴都能变得不光像驴,气质还出淤泥而不染,能留得下这般宛如驴中龙凤的气势,就实在不容易…… 他心里正想着,头顶上黑云已经慢慢散去,电闪雷鸣声也渐渐消失;他抬起头,看到阳光正从云层间一道道地洒下来,煞是好看。这么看来,估计那两人已经打完了。 他站起身来,把小龙重新扎了扎,然后牵起了执碧缰绳,道:“四殿下若是执意这副样子,只怕得在丹书家中马厩里暂时委屈一下了……” 执碧没回答,只是用蹄子刨了刨地,大概是不必在意的意思。颜丹书抓了抓头,正打算最后再劝几句,却听得头顶炸雷一响,抬头时,勉强可见一条黑龙尾端没入云间,随后,一匹白马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稳稳地落到他面前。 “总算把那小子打发走了。”白义的声音从马嘴里飘出来,虽然看不出他什么表情,不过听起来倒是颇为洋洋自得,“以为自己角长了点就又有本事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这是什么?!” 颜丹书赶紧松开了执碧缰绳捂住耳朵,不过白义的怒吼声仍然穿过了他的手掌,震得他耳朵一阵阵发痛:“这头驴哪来的?!” “这、这个是……”颜丹书赶紧奉上之前就想好的说辞,“这是我二姨、二姨家的驴,前两天走丢了,今天刚找回来,先在这搁两天,过几天就送回去,送回去……” 白义却似乎不信,他哼了一声,道:“你二姨家的?” “……是、是……” “你二姨家的这驴,看着可真眼熟啊……” 白义的声音带着一点冷笑的意味,慢慢地拖长了。这音调颜丹书十分熟悉,当自己跟二哥一起去收拾那个敢调戏自己妹妹丹琴的混混的时候,二哥也是用的这种腔调。 真、真是天下乌鸦…… 据说事发之后,白义也特意去找过那头驴的行踪,不过那驴到底是他下的杀手还是岁月流转之后自己魂归西天,这就谁也说不准了。不过有一点倒是挺确定的,白义他确实见过那头驴,而且作为一个护着妹妹的兄长,他几乎是十成十不会忘了那个骗了自己妹妹的混账到底长成什么样的…… 不过,说来也怪,执碧他不可能见过那头驴,却如何能变成那副样子? 颜丹书只觉得冷汗直冒,结巴着道:“白、白公子看错了吧?驴、驴不都长得差不多……” 白义又笑了一声:“在你看来,自然没什么区别。” 他的声音意味深长地停了一下,颜丹书只觉得脚都软了,正想挣扎着再辩解两句,却见白义敏捷地上前两步,伸长脖子,嗅了嗅驴的脖颈耳间。 突然,他似乎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似的,猛地朝后退了两步。 “这……这是?!” “白公子?” “…………”白义显然还没缓过来,死盯了那驴好一阵,这才转过身去,尾巴左右晃晃,像是在赶什么东西一样,“既然是你二姨家的,我便留他一条活路……” 他似乎在拼命忍着什么,话刚说完便扬起四蹄快步跑开,转眼便消失在后院院口;那火红色的鬃毛在风中飞舞,怎么看都带了点狼狈的感觉。颜丹书看得目瞪口呆,都说龙有龙威,但像白义这样连龙都镇不住的主儿,竟然会被龙化身的这头驴给生生吓跑了,难不成他先前极力反对白枝跟驴,不是因为怕见骡子,却是因为他自己怕驴……?! “颜公子不要多想。”似乎是读透了他心思,执碧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吉量一族若是打不定主意时,多凭气味识人,其中白二公子更是出类拔萃……执碧不才,趁着白四小姐上岸买那东西的时候,我跟在后头,也买了两块……” 执碧停了停,声音里充满了自得。 “那个味道,连我都有些受不住,更何况是他白老二……” 颜丹书愣了一下,随即转身,一把揪住了长长的驴耳朵。 “敢情你从她上岸开始就一直跟着她啊?!” “四殿下,委屈了。” 颜丹书把一盆刚从厨房里偷出来,还冒着热气的肉端到驴形的执碧面前,马厩里其他的几匹马嗅到浓厚的肉味,纷纷不快地跺着蹄子,不过执碧眼睛一横,它们立刻敢怒而不敢言地低下了头。毛驴随即用优雅的姿势埋头啃起盆里的肉块来,嚼了两块之后,似乎味道合了心意,它才抬起头来,端庄地对颜丹书点了点头。 “哪里,颜公子破费了。” 颜丹书叹了口气:“不过是去厨房偷点东西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执碧埋头吃着,不过耳朵时不时转一转,应该是听到了颜丹书的话。这么说起来,单看他的吃相和速度,倒跟那时候与白义争食的临墨有几分相似。颜丹书看了一会,也觉得有些无趣,便拨着干草坐下了。 “四殿下……”虽然心头千言万语,不过到真要问的时候却一个也出不了口,颜丹书正犹豫着,那边执碧已经风卷残云地舔干净了盆底(简直闪闪发亮),抬起头来,仪态高贵地打了个嗝之后,抖了抖耳朵。 “你是要问,我是怎么看上姓白的他们家妹妹的是吧?” 似乎是看到被他那一身臭豆腐味给逼得落荒而逃的白义的惨状而得意忘形,一时脱口而出了一句白老二――这让颜丹书立刻认清了,这位装得彬彬有礼正人君子一般的四太子,先不说人品究竟如何(估计好不到哪去),但是性情上绝对跟白义半斤八两。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本性已经被看透了,因此执碧也渐渐地不再伪装――尽管在举止上还多少有点装腔作势,但是说话倒不那么拿腔拿调的了。 颜丹书突然觉得有点悲哀――听多了白义说话,之前执碧那文绉绉的套路反而怎么听怎么不顺耳了。 “其实也不算什么,我养伤的那时候,她甚为知礼,对我照顾得算的上无微不至,日子久了,自然便有了情分在。”说到这里,执碧长叹了一声。对男女之情甚有研究的颜丹书知道,接下来必定是长篇大论的抒情,他坐直了身,竖起耳朵,打算听听这位龙太子的苦苦悲恋。 果不其然,执碧开始幽幽地讲:“原本,我并没有以为怎么样,只是那天,她与老九商量要逃,我当时无意路过,不小心听到了事情始末,突然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什么似的,哗啦便下去了一块……” 听你编。 颜丹书在心里暗暗唾弃,之前他听白枝陶醉地讲述她的私奔大计的那些时候也不是白耗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白马丹书 作者:CXS 白枝讲,九公主年幼貌美,又早有婚约,自小便被养在深宫之中,从老四的殿中偷偷到她那里,足足耗了她两个时辰。更何况,她们俩商量这个计划,据说从头到尾,花了足足两天一夜…… 根据经验而言,这种时候,女孩子通常说的都是实情,而男人基本上都是满嘴胡诌。 作为同行,颜丹书深深地敬佩执碧“无意”和“不小心”中所耗费的毅力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过既然是瞎话,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味,他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我晓得了,四殿下……不过丹书心头还有一点有些不解……” “请讲。” “……四殿下为何化形,能如此出神入化?”颜丹书端详着他神情,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去判断驴脸上的表情变化,“八殿下化作人形,似乎都有些困难,而那个……”他对外头努了努嘴,示意被自己放在房里的那条小紫龙,“至今也无法化形……就丹书看,化作……咳,这个驴,它总比人形困难些吧?” “那是自然。”执碧的声音里很是骄傲,“我比老八年长,又是正统龙子,化形上当然略胜一筹,即便如此,要变成这样,我也狠狠下了一番工夫。不过说起来其实也不是很难,再怎么差,也比白家化人的本事好些……” 颜丹书赶紧打断了他的自吹自擂:“我是说,您如何能变得,让白公子也为之失色?” “阿枝讲的啊。”颜丹书不专心听,反而中途打岔的行径似乎惹得执碧很不高兴,回答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一点不耐烦,“之前问她有没有如意郎君的时候,她先是不答,后来说了,一说就一发不可收拾……” 颜丹书对此非常理解,白家人热爱说书的天性似乎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无论是讲什么事都能口沫横飞滔滔不绝,虽说白枝温柔和顺,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白义和白礼的妹妹…… 他干咳了一声,问:“那您变得这么像,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吧?” “可不是,我还特意绕道去问了一趟白老三,在他那练了三四天才出来呢。”执碧的语气里有些敌意,不过还没提起白义时那么浓烈,看起来他似乎跟白礼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颜丹书能猜得到大概――作为最爱看热闹也最爱惹是生非的,白家里头最混账的白礼,遇上这种天大的热闹,那就像那什么见着了那什么,绝对会不遗余力…… “那您,真是下了不少工夫……”他一边恭维着,一边起身,拍了拍身上草屑,顺手抄走了装肉的盆,“天色已晚,丹书还要去看看白公子,就先告退了。” “唔。”执碧答应了一声,卧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看起来他还没学到精髓,颜丹书不怀好意地心想――马可都是站着睡的,驴也一样……! 因为发现了执碧的破绽,颜丹书心情大好,一路吹着小口哨,敲着盆回了房。 在房门口,他停下了脚步,看着被灯光映在刚修好的门窗(颜家下人的效率一向值得称赞)上,不断跳动的影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门。 “回去。” “不回。” 身材高大的红发青年看了他一眼,干脆地回答。颜丹书回身把门带上,又把盆放到桌上,原本卧在桌上的小龙立刻蜿蜒着爬到了盆里,自己盘成了一堆。他拍拍它的头,转向白义:“你之前在马厩睡得不是挺开心的吗?又能睡得舒服,醒了还有人陪你聊天,我二哥也会给你带糖,不就是多了头驴吗……” “那个味道……那哪儿是驴啊!”白义神情悲愤,颜丹书赶紧抬手制止他接下来可能的长啸:“白公子,我知道你的苦楚,可是令妹既然有这种喜好,指不定他便会是你将来妹夫……” 白义一拍桌子,震得装着小龙的铜盆都是一跳:“他敢!” 他不但敢,看样子估计再呆两天就会缠着我带他去见你妹妹了……而且这个缠字多半会非常形象,非常字面化…… 一想起执碧身后一闪而逝的绿尾巴,颜丹书就不由得脖子一紧。他拉了把椅子坐下:“白公子英姿凛凛,连东海四太子都不是你的对手,这时若是反而怕了一头驴,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事实证明,简单的方法一般比较容易起效,白义立刻被激起了血性:“别说什么傻话!区区一头驴,明天我便把它剁成块炖了拿去给老三,我会怕它!” 颜丹书心里笑得合不拢嘴,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那今晚?” 白义冷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瞬间化为白马。 “……就先在你这里凑合一夜吧……” “…………” 第三十一章?放马天涯 虽然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但是在白义面前,颜丹书还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他收拾好小龙,脱了衣服,忍气吞声地上了床,盖上了被子;原形的白义就站在他床头,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跟上次一样吵,而且他的尾巴时不时会飘到颜丹书脸上,这让颜丹书不得不拖着枕头又往里蹭了几寸。 白义的呼噜声很大,不过大概还是因为累了,颜丹书在心里抱怨了三四回“这是打呼呢还是打鼓呢”之后,就不由自主地迷糊了过去。 他沉沉浮浮,一瞬间仿佛到了大街上,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周围敲锣打鼓鞭炮声声,自己披红挂绿,打扮得极尽鲜亮,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转了好几条街,终于到了自家门前。他一转头,只见从轿子里被两个喜娘搀出来的少女,披着红盖头,腰细得像河边的小柳条,娇弱地迈出一步一步,简直步步生莲,那一头拖地的红色长发就如同喜庆的锦缎一般随风飞舞。 他飞身下马,昂首挺胸,伸手挥开两个喜娘,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拉开了少女的盖头,只见白枝抬起小脸,对他盈盈然一笑,叫了声“夫君”。 他欣喜若狂,伸手去拉她的手,却扑了个空。只见她娇怯一笑,伸出小手,搂住了他身后那坐骑的脖子――说来也怪,他骑着的时候明明是马,一回头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了条四蹄踏雪浑身漆黑的毛驴,屁股后头还拖了条绿油油的尾巴。他还来不及招呼,只听白枝柔声道:“多谢颜公子,为阿枝找到如意郎君……” 话音未落,只见毛驴轻轻踏地,只听天上哗啦一声,一道闪电直直劈下,却伴着白义的声音:“姓颜的,你竟敢趁我不在,对阿枝下手,老子今天不活炖了你!” 他抱头鼠窜,周围所有人却都像没看见他一样,对着骑着驴的阿枝说恭喜,周围的锣鼓乐队还在不停地吹啊打啊…… 颜丹书猛地睁开了双眼。 房门大敞,阳光从门口洒了进来,照得整个房间通亮。看时辰是不早了,他一向游手好闲,起得也晚,家里人也不怎么管他。他迷迷瞪瞪坐起来,披着被子呆了好一阵,这才趿拉上鞋,慢腾腾地下床。 如今他房里是这种状况,自然也不能像以前那般,事事都叫丫鬟,他懒洋洋地抓起件衣服随手披上,低头看了看床底下――他记得自己昨天睡前确实是把小龙给端到床下去藏起来了,根据露出来的一抹不时拍两下的紫色来看,它似乎还安安稳稳地在那里。 一切安好。 他松了口气,正打算叫人来伺候洗漱,话刚到嘴边,却又咽回去了。 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他裹着衣服,环视房间。 小龙在床底下的盆里,很好;被子和枕头都在,桌子也在,椅子没少,门窗都没坏,除了门是开着…………门是开着的!? 自己明明刚刚才醒,睡前确实是为了安全特意记得闩起了门的……安全? 小龙被藏在床底下,在盆里蜷得好好的,伺候的人也没这习惯天天扒他床下蹭灰……为什么要为了安全闩门…………? 一道灵光闪过,顿时颜丹书脑袋里一阵乱响,仿若天打五雷轰一般,一时清醒,一时惊恐,一时不知所措,一时迷惘。 白义!!! 在自己房里睡的白义不见了! 最重要的是,他是开了门跑到外头去了! 他是原形睡下的,但是颜丹书相信就算他再如何神勇,也不可能拿蹄子去拨开他房门上的门闩,所以他必然是人形出去的。虽说白义起得似乎比较早,但自己房周围也不一定就能保证空无一人,更何况他昨夜不在马厩,若自己二哥今天早起找不见他…… 他越想越乱,赶紧三两下把衣服穿好,一边扎腰带又一边把装小龙的盆往床底下踢了踢,刚打算出门,又折了回来,把小龙从盆里拎出来,折了折塞进自己袖子里,不管它在里头不满的蠕动,立刻快步跑出了房。 刚出门,正正撞上一个家丁,他还没来得及张嘴,只见那家丁哭丧着脸,对他道:“三少爷,您快去劝劝二少爷吧,大少爷不在,老爷太太也说不动他……小姐们都哭成一团了,现在就只能看您的了……” 颜丹书觉得自己脑袋像轰一声炸开了一样,不过这几天对他的种种冲击让他多少有了点准备,他听见自己颤着声问:“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二、二少爷一大早先是满院子到处吵,不知道叫些什么,转来转去,却又不知道怎么了,跑回来跟老爷太太说他打算出去放马……什么西天的……” “放马天涯。” “……哎哟不是这事,反正怎么说他就是得上天了!”家丁说得口沫横飞涕泪交加,“他上天也成啊,他又跟老爷说,只要他活着一天,就绝不娶人家王家小姐,三少爷您说说,婚书都下了,眼看下聘的时辰都近了,他来这么一句,这叫人怎么办……” “……不娶亲?”颜丹书愣了愣,若是跟那些神兽有什么关系,倒该他来出主意,但是要是他二哥闹起光棍脾气来,那就不是他的活了。他定了定神,向前走去:“你不必急,叫人去请大哥回府了吗?” 家丁赶紧回:“早派人去了,只是大少爷公务繁忙,不好拿这些小事总是烦扰他,不过老爷说,只叫您把二少爷拖到午时大少爷回来的时辰,别让他大哥没回来先自己上天了就成……”他一边絮叨还一边抹泪:“这话是怎么说的,如今连三少爷也出落得这般沉稳,却不知道二少爷是中了什么邪……” 颜丹书到底还是有些少年心性,喜欢听人讲他像大人。家丁这么一句话,让他十分愉快,他咳了一声,故意放慢了点步伐,挺胸抬头,让自己走得更稳一些;周围经过的家丁丫鬟纷纷对他投以崇敬的目光,这让他感觉更好。 只可惜快乐的时光永远不会太长,他很快就到了主房,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一声清脆的“哗啦”估计是茶杯碎了,然后就是他娘颤巍巍的:“你、你这个小畜生……我跟你爹养你这么多年……你不知恩也便罢了,你不愿娶人家小姐,娘替你做主,可、可你这样算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便听到他二哥倔强的声音:“娘,儿子知罪,今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白马丹书 作者:CXS 没法报您的恩,下辈子儿子一定偿还。” 他娘哭骂道:“你个小畜生哟,娘这辈子有你个儿子,下辈子怎么说得上,我不懂你们男人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你说什么生啊养啊的,娘用不着你还,可你、你不能这么……” 颜丹游坚定地打断了他娘的话:“娘,您不要再说了,儿子心意已决。” 颜丹书大为惊奇,一直以为他二哥只爱舞枪弄棒遛马玩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了一个姑娘,还搞得如此破釜沉舟。听娘的口气,只怕姑娘出身不是太好,而二哥却是相当深情……这般故事,可不是正如话本小说里写的,风流才子救红尘佳人…… “三、三少爷?” 被家丁叫了一声,颜丹书才反应过来,赶紧咳嗽一声,稳稳重重地道:“为本少爷开门,本少爷去劝劝二哥,看看是怎么回事。” 家丁赶紧答应,一边帮他开门一边不住回头,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颜丹书更是感到心满意足,门缓缓打开,他便优雅地迈步走了进去。 只见他娘跟他爹坐在中间,他爹捂着胸口不住喘,他娘拿着帕子抹着眼泪。他将视线往左方一转,只见他二哥正抬着头,硬邦邦地道:“爹、娘,儿子不孝,只是直到今日,儿子方才明白,没了她,儿子便是绝不能活了。儿子绝不为爹娘丢脸,自当带着她放马天涯,绝不再现京城……” 颜丹书心里忍不住一笑,二哥说起这些情话,却比他还顺畅,看起来也是深藏不露。他朝颜丹游身后看去,却顿时脚下一软,踉跄两步才勉强站住。 只见颜丹游身后,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正悠闲地不知道咀嚼着什么,红色鬃毛似乎经过了精心梳理,柔顺地披在身上,他似乎很是舒服,时不时晃晃尾巴,挪一下蹄子――除了白义还会是谁!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娘却已经看到了他,哭着扑到他身上,揪着他道:“丹书啊,你快劝劝你二哥,他是怎么着了,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说要跟匹马私奔……你说他私奔也就罢了,过来告诉我跟你爹……这还算什么私奔啊……” 跟跟跟……跟马……私奔……?! 颜丹书脚一软,这次终于是没撑住,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混乱不堪的意识里,只旋转着一句话。他摸索着,抓住了他娘的手,挣扎着道:“娘……二、二哥他跟马私奔这事……重点不是在算不算私奔吧……?!” 第三十二章?驴唇马嘴 颜丹书迷迷糊糊在那,心里都不知道是该想什么好,只听他娘扯着他骂二哥,还连他也骂上了好几句;他爹咳咳咳地不住咳嗽,直嚷着要把白义送去炖成马肉老汤;他二哥只知道认错,就是不改,白义时不时打个响鼻,引得袖子里小龙扭来扭去似乎很想探头出来…… 这么着闹腾了好一会,直到他妹妹丹琴丹画一边一个拉着他大哥进门,大哥三下五除二,先着人把白义送回了马厩,又派人安抚了爹娘,最后把颜丹游丢进祠堂罚他面壁思过三天,不准送饭。 他脚步虚浮地出来,跌跌撞撞地在院子里转了半天,最后找到了处荫凉僻静地,一屁股坐下,呆呆抬头,也不知道看什么想什么;也只知道自己是闯了大祸。 如今大哥不知道,若是知道这匹罪魁祸首的白马是自己带回家里来的,可不是要把自己跟白义一起丢到对门去一起炖成一锅汤? “颜公子这是怎么了?” 耳边突然响起了执碧的声音,颜丹书一惊,转头时却正看到那头黑驴站在他身旁,见他转头,还动了动耳朵:“是我。” “四、四殿下……”颜丹书愣了愣,立刻提高了嗓门,“您不是在马厩,怎么跑到这……” “刚刚见几个人带着白老二回来,他太闹,当时乱得很,我想着他也不愿与我一起住,便趁乱溜出来了。”毛驴歪头盯着他,“怎么了,连那个小野种也被你带在身上,出了什么事?” “……其实……” 颜丹书还没开口,却被毛驴打断了:“你不要说,让我来猜猜看。” “…………四殿下,不论您是猜是听……您先变成人形可好?”颜丹书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只觉得自己现在仿佛看到马形的东西,管他是驴是骡是马是鹿还是山羊,全都头痛欲裂。而执碧化为人形看起来十分正常,也没有白义那般一眼就看得出是啥都好反正就不是人的气势,化为人形也没什么问题。只可惜执碧却丝毫不理解他的苦楚,道:“我得先惯于这副形态,否则见了四小姐,露了马脚可不好办。” “…………” 说起白枝,颜丹书就想起了他今早的梦;然后又想起自己信誓旦旦地要跟白义天荒地老的二哥,顿时又是一阵头疼。执碧也不理会他,卧在他身边,道:“我方才见他神清气爽的模样,闹得很是欢腾,嘴里好像在嚼什么东西,只怕是有除你之外的人喂过他了,是不是?” “……的、的确如此……” 执碧满意地点一点头:“他那个性子,除了相熟的人,只怕也不会让别人给他什么吃的,只怕此人一定与他甚为相熟吧?” “……这个……倒也不算特别……” 仔细想想,从颜丹游见白义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也还不过整整一天;就算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那也没有刚钟上情就立刻要天涯海角的。真不知道他二哥是吃错了什么药,若是白枝也就罢了……虽然马的样子看起来也只有个大小之分…… 他正出神,却听到执碧又开了口:“如今看颜公子如此着急,又见他一幅轻松模样,只怕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于他有益――至少无害,但是对颜公子却有切肤之痛的吧?” “…………没错!” 执碧似乎有点得意,接着道:“于他无谓,于颜公子却极为重大,只怕相关之人,应是个凡人吧?” “……确、确实如此!” 原本对他还有点不以为然的颜丹书被他两句话一点,顿时心里有些崇敬起来,调整了下坐姿,专心地听。毛驴也很高兴地接着讲:“白义此人,性情看似放荡不羁,却是死守吉量一族规矩的。只是,他却也只是守规矩,在此之上要让他再做些别的什么事,却是万万不能。” “此、此话怎讲?”他说得一本正经,颜丹书却听得云山雾罩,只得请教。执碧似乎等着他这一问,他刚开口,他立刻接上。 “简单来说,他镇守京城,便不得伤害人命,因而你便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只会把你踢成残废,却断然不至于要你性命;但你若要对他好,他也只会泰然处之,全当供品收下,要让他有什么别的心思,却是不大可能。” “……真、真的吗?” “颜公子,敢问他跟那人见面,是人形还是原形?” 他突然来此一问,颜丹书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得照实答:“自然是原形。” “那便是了。”执碧似乎是笑了一下,“颜公子,你见过白义人形,自然将他以人相待,之间有情有义绝不奇怪。但若是一介凡人,见他原形,不过是迷恋匹白马罢了,非我族类,自然难有真情,便是一时情动,也不过一时而已,颜公子不必担心,持续不了太久的。” “……但、但你……”颜丹书隐隐觉得他有道理,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只得硬着头皮争辩,“四殿下不也与白四小姐……” “我与她之间,却都是人形相见。”执碧瞪他一眼,“龙宫与吉量通婚由来已久,不说情分之事,单说夫妻相会,便总得以人形相见,这与你们又有什么区……” “为什么?”颜丹书呆呆问,执碧站起来,踹了他一蹄子,然后卧下,冷冰冰道:“若不以人形,嫁入龙宫的是他吉量一族的姑娘也罢了,但若是吉量娶了我族,那要是夫妇行房时还是原形……还不得插着插着一头整个掉进去?!” “……………………” 执碧说的实在太过直白形象,以至于颜丹书都无暇理会他的粗糙无礼,脑中只剩下白义掉进一条深红色龙里面的情景,简直挥之不去。 他正愣着,那头执碧已经开始总结性地道:“白义性情虽然粗鲁,但却对姑娘还算多少有些留手,他能让人碰他原形,又能受那人喂食,对方自然是姑娘。” “啊……咦?等、等……” “方才我出言试探,颜公子却并未否定。看起来此事又确实与男女之情有关。”执碧不理会他,自顾自接着说得慷慨激昂,“白义不至于对区区凡人动情,那必然是女子一方,不知为何恋慕上他原形,想些男女之事,烦扰了颜公子吧?” “不、其实……” “种族相违,天理难容。以你们凡人之事来算,也不能再留于世间,必须避人耳目,那一方多半是打算同白义一道私奔吧?” “私、私奔倒是不假……可……” “这就没错了!”执碧蹭地站起来,声音又拔高了几分,“此事便是,白义要与人私奔,而此人不仅是个凡人,还是一个与颜公子你十分相熟的女人!!!我猜得可有假?!” 颜丹书愣愣地抬头看着他,良久,才道:“四殿下,其实……要跟白义私奔的,是我二哥。” 执碧身体颤了一下,死死盯着他的双眼,似乎是想判断他话里真假。过了好一阵,才见毛驴再次卧下,把头扭向一边,淡淡开了口。 “颜公子,我知道了,原来你二哥是个女人。” “…………你就这么不愿意承认是你自己猜错了吗?!” 第三十三章?倚马可待 执碧好像还想说什么,驴嘴动了动,出口的却是一声:“白老二过来了,我先避一下。” 白义? 颜丹书一愣,却看毛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蹄子一点地,旱地拔葱般直窜起好几丈高,空中又滴溜溜一个旋身,稳稳地落上颜丹书家房檐,随后转身就跑,三两下就消失在了房顶上,连片瓦都没碰下来。 他看得目眩神迷,直到白义拍了他肩膀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啊……是你……你端个盆干嘛?” 白义还是老样子,尽管在堂屋里见他的时候他的鬃毛已经被梳得颇为柔顺了,不过人形下的他还是拖着一头乱蓬蓬的红毛。他挽着袖子,手里端着个盆――颜丹书认出那是小龙平时睡的那个。他把盆放到颜丹书面前,颜丹书看到盆里装满了水,还有些漂亮的,像是石头碎片一样的东西。 “因为要装水啊。”白义理直气壮地回答,把衣摆一撩就坐到了颜丹书对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我刚刚回房还以为你在呢……啊,那小鬼也被你带在身上。” 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况且小龙藏在袖子里确实挺沉……颜丹书叹了口气,把小龙从袖子里拽了出来,丢进盆里,溅起了一点水花;小龙似乎很喜欢水,在里面转了一圈,很快就盘成了一团,随后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尾巴还在一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白马丹书 作者:CXS 打。 “……喂……姓颜的。” 很少见的,白义并没有说话,而是跟颜丹书一起看了一阵小龙的动作,直到它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时候,红发的青年才开口。颜丹书抬头:“啊?”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很难得看到白义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颜丹书也有点惊讶。这家伙一直心直口快,想说啥就说,而且多半还不干不净,现在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 颜丹书的心里突然铛地一响,他感到后背一阵发麻――该不会是白义也对他二哥一见钟情,这回是来请教他该不该对他现出真身然后二人远走高飞携手同游从此海阔天空海枯石烂沧海桑田精卫填海吧……?! ……不过,看白义这体格,大概比二哥还高出一头……到时候谁填谁还不知道呢。不过说真的,要真是二哥填白义…… 想起之前执碧打的那个比方,本来愁肠百转的颜丹书竟然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不过他随即就意识到白义正用有点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他,他赶紧忍着笑摆了摆手,咳嗽了两声:“没、没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等等?!你怎么是人形?!” “……不变成人没法拿这个。”白义朝盆努了努嘴,一脸理所应当的神情。颜丹书却觉得头皮都麻了:“你你你……你怎么……出出出来的?” 白义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你们家里人是如何想的,反正就是抓着我不让我出门,我自然把他们都踹倒了才出来;然后路上化成人形,端了盆就过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颜丹书听得身上一阵阵发凉。不过操心也没什么用,只能往好地方想一想了――虽然白义一路过来,院子里如今却并没有如何喧闹,若是有人见了白义样貌,是绝不至于如此清静的……多半是没出什么大漏子吧。 这么想了一阵,也放下了心,颜丹书呼了口气,伸手拨弄着小龙的尾巴,偏头看了看他,随口问道:“我不在房中,这里又算得上偏僻,也亏你能找得到我……” “我找是找了,却没找到,你家里我虽然转过,却也真是有些大了。”白义看着盆里的小龙,头也不抬地说,“路上找不见你,我便拦了个姑娘,问她这会儿你大概在哪,她给我指……你怎么了?” 颜丹书一口气被他堵在喉咙里,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眼前一阵阵的金星乱冒,连坐住的力气也没有――他赶紧扶了一把白义的肩,支撑住自己的身子,过了好一阵才勉强缓过来:“你……你也……” “哦,都忘了,我来是想跟你说这个。”白义似乎没注意到已经快没气了的颜丹书,见他说话,便自顾自地接过话头,把小龙从盆里抬起来一点,从盆中捏出一块石头来,“你看这个。” 说是石头,形状倒不如说是更像玉璧一些,只是厚薄不是太均匀,白义捏的那里大约有半寸厚,薄的地方倒几乎可以透亮,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甚是好看。 “这是?”颜丹书也不禁被吸引了视线,却听白义说:“我洗了它好几个时辰,它好像不会掉色啊……” “啊?”颜丹书一时没反应过来,白义看了他一眼:“你不认识了?这是这小鬼的壳,之前掉的,你看,还是紫色的,我先泡了一阵,又洗了好一会……” 颜丹书耳朵里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但就算是这样,却还是能听到白义的说话声:“你之前说它说不定是掉了色,不过如今看来,这小鬼它十成十不可能是……” “没错!!它的确不是五爪金龙!那又怎么样!” 颜丹书蹭地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心里的怨气已经再也压不住了,这么长时间……好吧只有几天,但是这几天他哪天不是度日如年提心吊胆?!自从见到这家伙开始就没有什么好事,如今他也算报过了仇,却还是给自己找了这么多麻烦――就算小龙是他们东海的事,可要不是为了让这家伙不把它给嚼嚼吃了,自己至于这么一直担惊受怕吗?! 就像是一个积存已久的大炮仗,白义的最后一句话点燃了上头的纸捻――颜丹书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不等白义回答就提高了声音:“从开头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可能是什么鬼金龙,我眼睛没瞎,看得出什么是黄什么是紫!你现在要吃就吃要煎就煎要炸就炸,想凉拌我给你拿醋,想跟二哥私奔我给你们备鞍喊轿子,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管它东海怎么样,老子不干了!” 他气急败坏地大吼了一通,白义看起来却有点诧异:“你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 后头的话被颜丹书给吞了回去,虽然盛怒之下,不过不知道是该悲好还是该喜好――他竟然还记着得帮执碧隐藏他的身份;只不过这么一吞声,气势就显得有点不够了。他呼呼地喘着粗气,看着白义把小龙给拎了起来,在手臂上绕了几圈之后,他拍了拍它的头,转向颜丹书。 “既然不是金龙,也不知道东海打算怎么处置它,二公主身份高贵倒不会有事,这小鬼就有点悬,回头我问问临墨,要是他们不打算要……” 他弹了一下小龙的脑门。 “就给我大哥,让他养着好了。反正看起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你、你说什么?!” 颜丹书难以置信地盯着白义,白义把小龙从手臂上解下来丢回盆里:“就是字面上说的,你再养它一阵,过几天我正好要去见大哥,听他交代些事情,顺便给他带回去就好――反正东海也不会要它,我白家养着他也没什么大问题……”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看起来有点心虚地停了一下,随后再次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抬起了头:“就算大哥不应,大不了到时给阿枝照料……” 颜丹书张口结舌,眼看白义还有滔滔不绝接着说下去的意思,他赶紧打断了他:“你……你不吃……吃它?” 白义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吉量跟龙族阴阳相克,这回又不是三伏天,我没事吃它干什么?” 颜丹书又被他噎了一口――吉量与龙族阴阳相克,这原本他便知道的,只是当时白义夹小龙面条的表情实在太诚挚了,让他竟然一直到现在都没想起来这一码。他正愣着,不知道是该气好还是该乐好,却听白义又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私奔?” 第三十四章?一鞍一马 颜丹书张口结舌。 他原本一腔怒火,要是白义也站起来,一脚踹了小龙的盆跟他指着鼻子对骂一通,倒还正中了他的下怀,按理说白义也不该是这种性情,被他当面劈头盖脸吼一顿还这么淡定平静的――就算是最能装腔作势的白礼,此时也得夹枪带棒地死损上几句人方才如意……只不过此时也不是疑惑究竟为何白义突然转了性的时候,他啊了几声,到底心里头还是有火,一咬牙,冷冰冰道:“你还问为什么,今早不是我二哥把你领去堂屋里说的那些话吗?说起来……你早上出去那么早干什么?” “哦,那家伙昨天跟我说,今天早上还给我那玩意吃。”白义眯起眼,咂了咂嘴,似乎还在回味酥糖的美味,“今天他给了我一把,然后要把我拉出去,说是遛遛,吃了人家东西这点面子总不至于不给吧?我自然就跟着出去了。后头你们家里吵吵闹闹,那是你们凡人的事,与我无干,我自然也没怎么听……” 他看起来心情好像不错,话也说了不少,只不过后头的颜丹书也没啥心思接着听了,他结结巴巴地打断他:“我二哥,跟没跟你说过什么……要跟你共度一世的话?” “…………没注意。”白义打了个哈欠,“你们凡人爱马的多,也不怕人说,我就算是在白家里头也算是长得好的,他们喜欢那也是常事,什么天长地久啊一辈子就这么一匹啊,都不知道听了多少了……我活了这么长时候,一个个都记过来,那得记到猴年去?” “……你什么时候怕被人说过了……”颜丹书喃喃接了一句,又提起了点声音,试探道,“那你,想没想过,就这么着跟我二哥远走高飞……什么的?” “…………”白义挠了挠头,抬起头看他,“我倒觉着不错,有那玩意吃总比没有好,光吃阿枝做的菜都吃腻了……” “少显摆!”颜丹书重新坐回到地上,扯了一把他的头发。 虽然还多少有点不安,但他至少放下了心――只要白义这头对二哥不执着,那区区一个二哥就绝对不是颜家上下一家老小的对手,到时临墨再过来,白义带着小龙离开之后,二哥的这点心思自然也就断了,大不了以后找几匹像白义的马骑呗…… 想到这里,他也轻松起来:“这样,那你之后,也别太闹,让我二哥骑你遛上几圈,他心意足了,糖自然也有的是,咱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成,让他骑不行。” 出乎意料的,白义竟然断然拒绝了;虽然知道他心高气傲,不过原以为他为了那口糖什么都肯做的颜丹书也有点惊讶。 “为什么?” “你还没死呢,怎么叫我去骑别人。”白义看了他一眼,“要是让谁看见了,传回到家里去,大哥还不揭了我的皮……” “这跟我死不死有什么关系?” “你不死,我当然不……你不知道?”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不过颜丹书还是战战兢兢地追问了下去。白义看了他一眼,有点诧异地问:“你在老三那养伤的时候,他没跟你说过我族的规矩?” “……什么规矩?” “哦,就是让一人骑了,那就得一辈子都让他骑,别想换人了。”白义轻描淡写地说,又加了一句,“啊,这一辈子说的是人的一辈子。” “那……我之前……” “啊,是啊,你吃了我族的肉,自然长命百岁……”白义甩了甩头发,“也不算什么大事,不久我跟他们家九公主成了亲,整天也就忙着生儿育女了,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凡人……” “不,我说的……不、不是这个。” “哦……”白义转过头来,拍了拍他,“凡人能长命百岁,总是多少有些难以避免之事,改日我带你见我大哥,他指导你两句,你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也、也不是……”颜丹书缩了缩脖子,往后蹭了两步,鼓足勇气,用像蚊子一样的小声哼哼道,“我……我是说……其实我之前……” “怎么了?” “……骑、骑骑骑……骑过……阿枝姑娘……” 话音刚落,颜丹书立刻整个把头埋到了小龙身上,一动不动。良久的静寂后,他感到白义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吉量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轻柔:“你之前,骑过谁?” “阿、阿枝姑……” 他还没说完,白义就打断了他,声音听起来好像还带着笑意。 “大点声说嘛,谁?” 颜丹书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退开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白马丹书 作者:CXS 好几步,然后立刻趴到了地上。 “………谁都没有小的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犯了一生也不会再犯了我谁都没骑过跟谁都不会说对不起白大爷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个不长眼的……” 沉默了一阵后,才听到白义的声音阴测测地在他头顶响了起来。 “算你识相。” 颜丹书抖得像筛糠一样,但是仍然趴在地上,根据他的经验,这时正是对方兄长不断权衡到底是把勾搭妹妹的混账小子给五马分尸的好还是切成肉末包饺子的好――自己的表现直接关联到自己的命运,只要乖乖求饶,人总有点些许的同情心的――已经身经百战的颜丹书深谙这一求生之道。 又停了好长一阵,白义才再一次加了句话:“起来吧。” 颜丹书赶紧一骨碌站起身来,却见白义正弯腰把小龙从盆里捞出来,然后神情凝重地把还在滴着水的小龙递到了他手里。 “白、白二公子……这、这是……?” “我族有规矩,镇守京城之人不得擅动凡人性命。”白义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平静,“所以,颜公子,那边有树,这里有绳――”他指了指小龙。 颜丹书捧着湿答答的小龙,腿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什、什么……?” 白义深深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枝还没成亲,就算她现在年幼无知,但到底是个黄花闺女……为了她的清白,你自裁吧。” “……自……” 白义的性子,绝对是说得出就得让人做得到的,颜丹书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见白义一步步逼近,眼中杀气腾腾,大有为他代劳之意,这让他更是吓得动弹不得了。 这时,一个声音救了他。 “什么清白?!什么阿枝的清白?!!!” 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从房顶上传了出来,白义和颜丹书,以及颜丹书手里的小龙同时抬头,只见黑色的毛驴高高站在房顶上,身上戴着的鞍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它沐浴在光芒之中,高高昂起头,仿若天神一般英姿凛凛。 “驴怎么会说话?!” “……你到底有多喜欢偷听人说话啊?!” “白二公子,我来看我外甥了……” 静默一刻之后,白义和颜丹书的喊声同时响了起来;不过瞬间,二人就同时回头看向了身后。 黑发的少年正悬在半空中,一脸犹豫到底该不该插嘴的神情,带着点歉意地看着二人――不过这歉意在看到了颜丹书抱在手里的小龙的时候,顿时化作了满脸嫌恶。 “……已经孵出来了吗?这个野种……” “别插嘴!!!” 他话还没说完,白义、颜丹书、执碧三个人异口同声地把他给吼了回去。 第三十五章?马毛o磔 临墨估计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被这么吼过,一时间完全呆在了那里;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实在没人能再有功夫看他――白义杀气腾腾地瞪着房顶上的毛驴,毛驴却完全无视他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盯着颜丹书,而颜丹书则做贼心虚地低头看着怀里的小龙――小龙打了个哈欠,尾巴拍了拍他的手腕,闭上了眼睛。 僵持,沉默,整个后院里除了几人急促的呼吸声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颜丹书虽然低着头不看执碧,却还是感到有种莫名的压力从头顶一直压了下来,就连自己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变得粘稠而潮湿,让他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无论是谁都好……说句话吧。 就像是听到了他的祈祷一般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颜公子,能否请您先把这个……这个,交给我。” 颜丹书转过身,抬起头,看向了临墨,他似乎也被这种僵硬的气氛搞得很是尴尬――不过更多的可能是刚刚的那一吼。他咳嗽了一声,把小龙抱得紧了点,然后不动声色地从白义身边挪开几步:“八殿下,恕丹书……斗胆,您是想把它带到哪里去?” “自然是带回龙宫。”临墨回答,配合着他也往旁边不易察觉地蹭了几步,不过表情却还是一派庄严,“二姐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如今东海之乱已平,也是该带这野种回去给大哥复命才是。”他看了一眼小龙,眼里又露出一丝嫌恶,“虽然知道会孵出来早些,却没想到会孵出来这么早……” “呃,不知道,令兄是打算怎么处置这孩子?” 之前与执碧闲磕牙的时候,颜丹书也听他说起过龙宫皇太子的手段――就算没听说,单看执碧身上那套由小龙它爹化成的鞍辔,他也能猜到个几分;加上临墨现在的口气,小龙要是被带回去的下场他心里多半也有点数。 不过现在这种情形,就算他比皇太子还清楚这小龙回去要被怎么煎炒烹炸,他也得装个糊涂――要是不跟临墨说几句话转移下注意力,估计自己的后背马上就能被执碧的目光给灼出两个洞来。 “大哥没说。”临墨回答得倒很爽直,“不过也不外那几种情形了。” 颜丹书硬着头皮问:“什么情形?” 临墨还没回答,却只听颜丹书身后高处一声冷笑。 “什么情形,跟那奸夫一道先抽筋再削鳞,扒了内丹剁了尾巴回去给那帮西海的混账做个交代,也就是这种情形!”执碧显然是有点不耐烦了,声音拔高了好几分,“姓颜的,你给我转过来,今天咱们这话不说清楚不算完,你到底把白姑娘怎么着了?!” 他这话一出口,白义跟临墨都愣住了,好一会儿,临墨才迟疑地叫了一声。 “……四哥?” “啊。” 执碧不耐烦地答应了一声,临墨眼睛都直了。 “四四四四哥,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要是不在这你四嫂就没了!” “四嫂?!” 临墨显然没转过弯来,张着嘴看着房顶,颜丹书心知这会躲也躲不过去了,他只得小步挪着转了过去,低头对仍然站在上头的执碧赔了声笑:“四殿下,其实这事……” 他话音未落,只听头顶一声轰响,他眼前一花,只觉得一道强光闪过,恨不能晃瞎了他的眼睛,他摇摇晃晃,朝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闻到了一股焦糊味――他面前的草地已经一片漆黑。 “这是给你提个醒。”执碧轻巧地从房顶上跳下来,朝颜丹书走过去,“你要是不讲明白,下回这雷就先把你劈成太监!” 原本颜丹书还觉得,执碧性子再怎么怪,也不过只是喜好追着姑娘后头跑,爱听墙角,总做这些不符丈夫的宵小行径罢了,说起话来还是个能讲得清的――现在他算是彻底知道了,他们东海一家子,就没一个是个省油的灯! 他张了张嘴,正打算说点什么,却听得头顶又是一声炸响,他下意识地一抬头,只见头顶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云层之间可以看到交织的紫色电光,看起来分外狰狞。 “四、四殿下……” 就算是为了恐吓,这阵势也太大了吧?! 颜丹书哆嗦着抬头看向面前的毛驴,却发现毛驴竟然也在抬头看着他,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张驴脸上此时也满是困惑。 “……四哥,你这是……” “不是我!”执碧低吼了一声,高高扬起了前蹄,竟然人立起来,“好大的胆子!” 怎么了?! 颜丹书惊愕地看着那头暴怒不已的毛驴,只听得头顶炸雷开始不断轰响,它背上鞍辔青光一闪,竟化为一个青衣男子身影,他几乎还没来得及捕捉到那人样貌,只见他抬头长啸一声,瞬间一条青龙蜿蜒而上,转眼间已经上了高空,尾巴隐没在了云间。 “混账!” 失了鞍辔――确切地说应该是俘虏――的毛驴显然是陷入了狂躁之中,它在地上转了几圈之后,狠狠一顿蹄子,从地上腾空而起,沿着青龙尾巴划出的轨迹,撒开四蹄追赶而去。不过毛驴的体型小些,如今又是乌云压顶,天黑得像锅底似的,还没上半空,颜丹书就已经看不清它的样子了。 他呆看着头顶,突然觉得脸上一凉,转头的时候,他发现原本还盘在自己怀里像是睡熟了的小龙,不知何时已经伸出头来,努力地朝上方望去,鳞片蹭着他的脸,湿润润的,还有点发痒。 “颜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临墨有点打颤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颜丹书转过头,看到少年的脸上一时迷惘,一时惊慌,一时不安,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是一会抬头看看上头,一会又低头看看他,然后又转头看看白义……白义?! 红发青年也正仰着头看着上空,嘴张得大大的,连动都不动一下;看起来跟傻了差不多。不过颜丹书多少能够理解他的感受。说起来也是,设身处地想想,要是颜丹书自己正打算教训勾引妹妹的混混时,却发现对方真身竟然是跟自己死斗活斗了不少年,跟自己势均力敌(这是重点),同时还是自己未来大舅子的邻居家二狗,而且话还没说上半句,二狗就竟然带了个仇家在自己头顶上打起来了,还打得格外热闹好看――这事换成他,估计他也得一口气噎过去。 “这事……它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看了看白义的样子,颜丹书叹了口气,把几乎爬到他脑袋顶上的小龙给摘了下来,重新捋了捋盘在怀里抱好,站起身来走到临墨身边,“反正,对你来说,谁赢了都差不多。” “差不多?!” “嗯。”颜丹书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起头看着天。 头顶先是一声炸雷,接着又是一声龙啸,随后再次电闪雷鸣;乌云更厚了,一层层地压下来,如今周围已经黑得像半夜一般。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前院有人吵嚷着收拾东西躲雨之类,不过现在颜丹书已经完全不注意那些事了。 他揉了揉眼睛,抱着小龙,转过头来看着临墨,语重心长地说,“要是你四哥赢了,那你过两天大概就能有个四嫂回来;要是你四哥输了,那你过两天就能有个新二姐夫了……”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临墨惨白的脸,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颜丹书却突然感到脸上一凉。 他诧异地抬头时,就像是有人在上头拿个脸盆兜头朝他泼过来一样,雨水铺天盖地地洒了下来,霎时间便把颜丹书浇了个透湿。 “糟了,今年京城!” 颜丹书一边狼狈地举着小龙在头上挡雨,一边拿着它的尾巴抹脸;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临墨的这一声惊呼。他擦了把从额头上淌下来的雨水,勉强睁开眼睛――雨幕中,雪白的白马仰头长嘶了一声,只见红光一闪,已经消失了踪影。 第三十六章?驰马试剑 颜丹书虽然见过不止一次见过白义上天,也不止一次见识过他的脚力,但是如此有感染力的上天方式实在是头回,他揉了半天眼睛,眼前看东西还是花花的,一个个带着重影。他刚想转头问临墨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法术,却惊见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一条龙尾巴拍来打去,带着无数残影,抬头看时,临墨头上连角都出来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除了尾巴,他身上倒没一处动的。 颜丹书心里先是一松,随后又是一紧――虽然现在临墨不动,但看他这专注劲,再看尾巴拍的那个激动,只怕再过一阵子,他就得完全忘了人形这码事,原形上去了。 若是他没记错,他们原形上去,无论是逃跑还是迎战,都必然乘风御雷,搞得声势极足,虽然不一定会降雨,但是临墨这性子,能干得出来什么还真不好说,而且这小子不知道事情始末,虽然还不至于立刻就上去帮他四哥把白义给打翻,但是上去了之后一看三方势力不知道到底该帮谁,一犹疑,指不定会把战局影响成什么样子,万一他要是一兴奋下起雨来…… 颜丹书头脑一热,也来不及想别的,把小龙往脖子上一围,袖子撸起来,弯腰瞅准了那条尾巴,一把把它给抱住了――没想到临墨虽然看起来动作不大,但实际上力道却不小,他这么一抱,没有任何准备,竟然被那晃过来又晃过去的尾巴给一下甩到了一边。不过他也不是头一回抱龙的主儿了,养小龙这么长时候也不是白养了,他刚抱上那湿湿滑滑的龙尾,手指就已经抠住了那鳞片,这也让那尾巴没在他那一摔里没能滑脱出手――而相应的结果就是,临墨毫无防备,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到了他身上,压得他差点吐血。 “颜公子?!你干什么?”临墨被他拉着这么一摔,似乎总算是从天空的战局中回过神来,又惊又怒地回头看着他。颜丹书咳了好几声,费劲地从他身下蹭出来,手里还是死死抱着他那条尾巴不放:“八殿下别心急,上头有白公子跟四殿下坐镇,那妖孽也呆不了多久……” “妖孽?”临墨看了他一眼,又有点疑惑地看了看头顶,“我并未感到丝毫妖气,况且看他风雨能到如此程度,只怕应是我水族化身,且修炼已有小成了吧……” “……说是什么河神,确切的我也不知道,你四哥说过它似乎是蛇身……可刚刚看分明是……”颜丹书见临墨不再反抗,松了口气,把小龙拿下来放到他尾巴上一起抱在怀里,声音也放缓了不少。 “这倒不足为奇,蛇灵性天生强得很,原本修为龙身的便多,又是这般水准……”临墨看着头顶,突然惊呼一声,险些起身――还好颜丹书及时扯住了他的尾巴,“不对!” “怎么了?!” 颜丹书没临墨那么好的眼神,看不清楚天上的战局,因此倒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只听临墨声音颤巍巍地说:“颜公子,方才我便觉得有些疑惑……你说的那河神,该不会是因为哪里招惹了四哥,被他给抓起来了吧?” “听四殿下的意思,他也是奉命行事,要说招惹……” 也是招惹了你家二姐,然后又惹上了你家大哥;看执碧那意思,对他似乎倒并没什么刻骨仇恨,仅仅是不大喜欢抓活口罢了……虽然想一口气说完,不过为了拦住临墨,还是先停停地好――颜丹书正想着,只听临墨又说:“……不过四哥,可是受了他什么禁制?” “禁制?”颜丹书惊讶地看着临墨。龙少年点了点头,转过来看他:“四哥如今……他,还是那副模样……就是,我过来时看到的那副模样……” 颜丹书差点没呛出来,怪不得他仰头看天一直什么也看不到呢;若说那条青龙底色比较深,混入了乌云之中不好分辨;白义的体型上天后就不太好看清楚;那原形个头多半比临墨还大一圈,体色又绿油油亮晶晶的执碧,在这时候应该格外显眼,结果一直没见影,他还以为他们越战越高已经直上九重了呢……没想到只是他龙老四已经分不清轻重缓急,干脆当驴当上了瘾,连对敌时都得用驴身了…… 颜丹书拍了拍他的尾巴:“没事,八殿下,这倒跟人家没什么关系……是你四哥自个喜欢变成那样。你想想看,以你四哥威猛,谁能禁制得住他?退一步讲,便是禁制了他,把他变个辔头鞍具什么不好,偏变成头……那什么,你说是不是?” “话虽是这么讲……”临墨坐得离颜丹书近了些,微微皱起了眉头,“四哥原本厌烦他白家人厌烦得便厉害,连带得连所有四个蹄跑的东西都看不上眼,他何时有这个喜好的……?” 颜丹书没有回答,确切地说是也没法回答,执碧的心思已经曲折到了一个诡异的程度,让他也不敢妄加揣测。他只抱着小龙,看着头顶的大片乌云和层层雷电。雨势已经小了许多,但仍然是这季节难遇的大雨……之前白义说起过的,京城今年降雨已经够多,若是此时再下,那夏季时只怕……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临墨似乎是感觉到了他心里的无奈,转过头,努力用轻松的腔调说:“不过颜公子真是好身手,我若是露出龙尾,那一半已是龙身,你竟然能一手抱住,实在是厉害……” 颜丹书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长叹了一声。 “……按着我当初的想法,我非但是这么弯腰抱上八殿下的尾巴,还是骑着白义,殿下还是原形,四下穿梭飞舞一番之后才如此抱上呢……” 想起当初那个由于门框而搁浅的计划,颜丹书就忍不住有些丧气;不过临墨自然是对此莫名其妙了;二人没再说话,任凭雷声响了一阵,头顶突然响起了白义的声音,只是混在雷声之中,只能听得模模糊糊的几个字。 颜丹书一惊,临墨伸手拦了他一下:“无妨,他那点法术,骗骗凡人还是足够的,按说颜公子也不该听见……大约是由于跟我一处,又吃过他们的肉,所以才能……” 他停下了,稍待了一阵,只听白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没了雷声干扰,听起来倒是清晰许多:“执碧,我不管你们两个有什么恩怨,速速把这混账东西擒下,再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沉寂了一阵,突然一声炸雷,但随后的声音便把雷声也完全掩了过去――那是龙啸,虽然低沉,却有种撼天动地的威严气势。临墨和颜丹书几乎是同时忘情地站了起来,仰头看天――在那声龙啸停下一阵之后,又一声龙啸长长扬起,这一次声音却与之前的不同,清亮了许多,同时瞬间,数道闪电划过天际,头顶上赫然出现了一条碧绿色巨龙的身影。 颜丹书连气都忘了喘,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临墨显然也呆住了,过了良久才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明白……他白老二没安好心……当初凭什么要四哥内丹……还不就是为了,四哥真名……” “真名?”颜丹书不笨,眼珠一转便想明白了,“你是说,方才第一声,是白义叫的?可他不就是……就是……就是匹马吗?” “吉量原本便是半龙半马,他家又与我东海良久通婚,他会这种叫法也不稀奇。”临墨看着天,“他握着四哥真名,不过也不能号令他多久……不过能让四哥恢复原形,也得谢谢他了。” 颜丹书知道他的意思,一头驴无论怎么法术通天,龙跟龙之间打架的时候,尾抽爪挠互缠这种肉搏还是不可或缺,看执碧那副样子,原本便是好斗的,以驴身迎战,自然是落了下风,因此才缠斗了这么长时间。如今白义让他变回原形,只怕没有多久胜负便能分明了。 “说、说起来……你家四哥的真名,怎么那么长?”颜丹书并不通龙啸,听起来也不过就是嗷嗷嗷嗷嗷地叫了许久罢了――只是那长度却实在有些吓人。 临墨的回答也很理所应当:“在龙啸里,这便是名字了,要论意思,其实也就是四哥大名里的执碧的字面意思罢了。” 要这么算起来的话,难不成以前临墨在他家院子里原形时叫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其实都是很简洁地在哭爹叫娘而已……?! 颜丹书赶紧咳嗽了一声,不过临墨似乎对名字这话题很有兴趣似的,他有点诧异地看向他:“说起来,你们凡人记载中,多少也应有我龙族姓名吧……?凡人的那些书籍,我也多少有些涉猎……” 你涉猎错方向了。 虽然心里这么说,不过颜丹书还是回想起了自己当初读的那些传奇笔记:“这倒是有……只是那些龙子……不都姓敖……敖……敖――――?!” “嗯。”临墨脸色很平静,重新抬头看天,“凡人不通龙语,自然只能凭音硬记而已……” 颜丹书张着嘴,呆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那,八殿下可知道……他吉量一族真名……?” 临墨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神情:“他白义到底叫什么我是不知道,但颜公子想想,吉量叫不也就是马叫吗?” “是、是?” “那就是了。”临墨翻了个白眼,“所有马,叫起来不都是‘日――嘻嘻嘻嘻’的吗……” 第三十七章?马有失蹄 不理颜丹书的呆愣,临墨依然仰头看天。颜丹书倒是沉浸在马叫的冲击中,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头顶上的云是少了些,但雨势一点没减,碧绿的龙在上头盘旋翻滚,隐约能看到与它交织在一起的一条青色的尾巴。 “……现在是怎么个情形?” 颜丹书看了半天,怎么看都只觉得是条麻花在天上飞,实在看不出个胜负来,只得虚心求教旁边的临墨。临墨皱着眉,低声道:“不大对……” “怎、怎么讲?” “若他真是惹了四哥,方才瞅准了四哥心神不定时,破开四哥法术化为原形,那总该逃跑才对……” “他大概是知道四殿下不会变成原形吧……”毕竟前头说话,什么时候也没瞒过那鞍辔――颜丹书还没说完,却看临墨摇了摇头:“若是如此,方才四哥变回龙身时,他便该逃走才是。他道行不浅,虽然唤雷必然比不过四哥,但是若是御风而行,大概也只有白二公子才能及得上他。而且他若是要跑,白二公子忙着止雨,必然没心思追他……” “他就算跑,好歹也是一方河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四殿下能抓他一回,当然能回去再抓他二回三回……该不会是打算在这里拼个鱼死网破吧……?”颜丹书抬头看着天,上头的麻花分开了一瞬,随后又缠到了一起。 “他倒确实是拼命了。”临墨点头同意,“以他道行对付四哥一个都是必输的,更何况现在还跟着白二公子……不过要是说跑,他倒也未必就一定又会被四哥抓住,天下水源俱通,要是想休养生息,到哪个湖里河里都是足够的。四哥懒得很,从来不爱抓人捉迷藏……说不定搁一阵自己就忘了……” 黑发的龙少年叹了口气,尾巴又甩了甩。 “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非要停在这里打不可。按理说蛇花花心思应该挺多的,不至于这么一根筋啊……” ……为什么? 临墨的这句自言自语像是道电光一样划过了颜丹书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白马丹书 作者:CXS 的脑海。 原来如此! 他低头看了一眼仍然盘在自己怀里的小龙,咬了咬牙。不管怎么说,这时候也只能一试了……虽然他平时并不至于多么忧国忧民,但是既然白义亲口说了京城不能再下雨,如今就这么下着,也实在让人有点不安。 他一手拎起小龙脖子,一手抓住它肚子,把它高高地举到了头顶,受惊的小龙一尾巴拍上了临墨的脸,倒把龙少年给吓了一跳:“颜公子?!” 颜丹书脸上有点烫,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雨里头,手里还高高举着这么一条扭个不停的小紫龙的样子,特别是在身边有个身上一尘不染容貌如玉超凡脱俗的黑衣龙子的衬托下……实在是滑稽得没法形容了。 只不过既然决定了要干,也不能半途而废了。 他避开临墨的视线,咳嗽了一声,捏了捏小龙的肉让它别再扭来扭去的,然后红着脸,又清了清嗓子,对着头顶喊了一声:“住、住手!” 声音隐没在了风雨中;颜丹书只得提高了嗓门,又喊了一声:“住手!!!” 头顶上的麻花还是扭得很欢腾,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颜丹书多心,他觉得风雨好像比之前的势头小了点。 “颜公子你……?!” “那、那谁!反正就是你!听着,你儿子现在在我手里!!!你看见了吗!!!就是这个!!!刚孵出来没两天!热乎着呢!你之前看见过是不是!” 这次,风雨是真的小了,连乌云都退去了几分,只听头顶上一声龙啸,颜丹书看到绿龙显然是占了上风,尾巴狠狠一抽,让一条青龙从云层中现出了身形。如果他没看错,那个旁边若隐若现的红点应该就是白义了。这让他有了不少勇气,脸也不那么烫了,连声音里都有了几分底气。 “你听好!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停下,我就把它捋捋当面条吃!还打卤!你信不信!打卤!!!” “……打卤是什么?”临墨问。 “………………生吃!我就把它生吃了!!!” 话音未落,只听头上又是一声长啸,那条青龙竟然直直地坠落下来,绿龙紧随其后,眼看两个庞然大物就要掉到头顶――此时此刻,颜丹书竟然没觉得害怕,只是他举小龙举得胳膊有点酸软,手一松,小龙啪嗒一声,比他爹早几刻掉到了地上,非常委屈地用尾巴拍着颜丹书的脚面。 青光一闪。 颜丹书弯腰捡起小龙,呆呆地看着面前,黑色的毛驴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对他动了动耳朵,身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青色的鞍辔。头顶上乌云渐渐散去,阳光逐渐洒了下来,风慢慢变缓,只零星还有几滴雨丝飘到自己的脸上。要不是他身上还到处都在滴答着水,耳边还轰轰地隐隐作响,喉咙还一阵阵地发痛,他真有点怀疑方才的那些只是自己做了个梦。 “哼,这小子,抓他的时候倒没这么耐打,那会儿他该不会是以为我把他捉回去是为了跟二姐成亲吧?谁抢亲也不至于抢他啊……” 执碧一如既往的、兴高采烈的大嗓门让颜丹书更隐约加深了一种“刚刚的一切,其实都只不过是做梦吧……”的感觉。他正在发愣,却听见旁边临墨问:“刚、刚刚……什么爹,什么儿子……?” “我早说了那是你二姐夫……”颜丹书还没说完,就被执碧打断了:“就是那玩意他爹!” 颜丹书手里的“那玩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尾巴可怜兮兮地卷到了颜丹书手腕上。 临墨显然是震惊了,他先看了半天执碧,但显然他也跟颜丹书一样,没法从驴脸上判断什么具体情绪,只得转头看颜丹书――后者一脸沉痛地对他点了点头;他后退一步,死死地盯住颜丹书手里的小龙――小龙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颜丹书的手腕上,显然是又打算睡了。 “这、这到底是……?!” “大哥叫我来抓这奸夫回宫处置,倒没说要把这玩意怎么着。”执碧语气虽然还是很轻快,不过颜丹书也能听得出话里头的不耐烦,显然是方才的那一架纠缠得他心情有些不好,“怎么,他又叫你过来拿它?” “……不,我是自己过来的……”临墨有点尴尬,“我……听大哥跟西海的人议事,算着也该到时候了……就……” 他话说得断断续续,显然执碧也没什么耐心接着听,一口打断了他:“那你也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了吧?要把它带回去?” “大、大哥没说……我也觉得应该把它带回为……” “跟着这混账一块带回去给西海的人看个乐?你倒挺会给大哥考虑。”执碧哼了一声,“随便你,我给这混账上个禁锢,回头你把爷俩一起带走。我在这还有点事要办,大哥要是问你就自己看着办。” 颜丹书还是头一回见他们龙宫家里头说话,而且执碧跟他讲话时,总带着点装腔作势,现在这么着一句句连珠炮似的吩咐,他感觉实在新鲜,抱着小龙听得津津有味。但临墨显然是有点不安:“……四哥……大哥得,怎么着处置?” “我前头不是都说了吗――” “它年纪尚小……” “这话你别跟我说,找大哥说去。” 临墨被噎了一下,脸泛上了些红,他刚开口,似乎是打算再说什么,却被上头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别争了!” 白义这次竟然是人形落地的,这让颜丹书有点惊讶。他看了驴一眼,又看了临墨一眼,冷冷道:“既然大殿下没说过要把它带走,就把它给我吧。” 颜丹书心里一热。虽然之前白义说过要把他给带走之类的话,但是因为说得急,他心情又不是太好,竟然未曾当真,如今他这么说出来,倒让他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舒服。他正打算帮上一句,却听白义续道:“听说我大嫂最近怀了对双胞胎,大约都是男孩,阳气煞得她受不住,正好拿它回去,过几个月差不多快生那会儿炖汤给她补补身子……” 他看了小龙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吃不了多少东西,先仔细养着,过两天也就能肥了……” 颜丹书毫不犹豫地抱着小龙躲到了临墨的身后,同时心里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脸。 都吃了多少次亏了,怎么就是长不了记性――他白家人,能有一个正常的吗?! 安静了好长一阵,执碧哈哈笑了一声:“倒没听说你这么孝顺,既然你白老二这么着求我,我当然得给你这个面子。老八,回去就跟大哥说,那蛋没孵出来,给白家人煎着吃了就成。” 这话摆明了是在占白义的便宜,他们俩本来就是对头,白义眼一瞪,正想开口骂,临墨突然开了口。 “…………给我。” 他低声说了一句,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猛地抬起了头(躲在他身后的颜丹书被他的尾巴抽了个正着):“四哥,把它给我养!!” “啥?” “我去跟大哥说……既然西海也没要它……我……反正,我也不知道二姐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她到底是怎么着,我也没法说话……大哥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反正、可是……就算我不喜欢它……它也是……也是二姐的……它至少也是……” 临墨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愤。 “它再怎么着也是条命吧!” 白义哑然,执碧瞪着临墨,临墨身后,颜丹书惭愧地低下了头――这话正是他心里想说的,只是没勇气喊,结果倒被临墨给喊出来了。 沉默了一阵,临墨转过身,低声对颜丹书说:“颜公子……把它给我吧,我……虽然……我至少不会害它性命……” 颜丹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低头看看小龙――原本以为它已经睡了,却没想它已经睁开了眼,正看着眼前的少年,尾巴却仍卷在颜丹书手腕上,似乎还收紧了几分。他又看了一眼临墨,只见少年脸都红了,对他伸出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身后尾巴也拍个不停,显然心里很是不安。 对此颜丹书是比较理解的。以临墨虽然骄纵,但是却又格外崇敬自己兄长的那份小孩性情,加上大概的这个岁数,这也是头回跟哥哥顶嘴吧……记得自己那会就被罚跪了整整三夜,按龙算,他是不是得给抓个三年五载的……? 他正想着,执碧已经开口了:“老八,你要是这么干,可得想清楚。没抓着是一回事,抓着不带回去是一回事,抓着带回去却不让他受罚可是另一回事……” “……我说到,就一定做到……” “我知道你跟二姐情分深,大哥也一向惯你,只是这回没那么轻巧……” “我清楚!” 临墨硬邦邦地回答了一声,显然他这态度把执碧也惹火了――毛驴狠狠一跺蹄子,颜丹书只觉得地都颤了一下,让他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他心惊胆战地看了眼毛驴,又看了眼冷冰冰地盯着他手里小龙的白义,最后又看了一眼临墨。 “八殿下,实在不行的话,就把它留在我……” 他话没说完,手里的小龙突然挣了一下。它用力甚大,颜丹书原本便没什么劲,能抱着它,刚刚又举了半天,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它这么一挣,身上鳞片又格外滑溜,竟然就这么滑出了颜丹书的手。临墨低呼了一声,眼疾手快正要去接,他伸出的手却被小龙一尾巴给打开了。 “……!” 小龙啪地一声落到地上,扭了扭,竟然用小爪站了起来,尾巴拍了拍地,抬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的颜丹书,又看了看临墨,尾巴一甩,身体竟然裹在了一团金光当中。 那金光并不刺眼,对颜丹书来说甚至有些熟悉。他呆呆地看着那团光,旁边是临墨难以置信的声音:“怎么可能……” 金光散去了,在小龙站着的原地,是个差不多到颜丹书膝盖高的小孩。一身紫色衣服,屁股后头拖了条短短的紫色尾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皮肤很白,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看得出五官标致……龙公主就不说了,那奸夫肯定长得不赖。 颜丹书正想着,那小孩突然扯了扯他的衫子下摆,轻轻叫了几声。以颜丹书不算太差的分辨能力判断,他觉得这孩子刚刚似乎说的是“嗷嗷嗷嗷嗷”。 叫、叫得倒是很……很地道嘛。 “你……”颜丹书刚说了一个字,小孩突然跟着他说了一声:“你……”他的眼里已经泛出泪来,手还死死拽着他的衫子,小尾巴甩来甩去的。 “你你……你……” 不过到底也只学会了这么一个字,看起来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傻愣愣地重复着这个字。颜丹书心里有点酸酸的,他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这么着不成啊,我又不明白你说什么,家里还有那些人,你在这里也……” 临墨突然弯下身,一把把那孩子抱了起来,颜丹书仰头看他,小龙的尾巴用力甩着临墨的手腕,啪啪直响,嘴里还结结巴巴地重复着“你……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你……” 临墨盯着他,没有笑,但是目光却好像有些柔软,声音听起来也格外温和。 “……我是你舅舅。” 最后,尽管执碧仍然心有不甘地反对,临墨还是抱着已经化为人形的小龙自己回了东海;小龙看起来还不是太喜欢他,一直在拿他的手腕磨牙,尾巴已经抡出了呼呼风声,不过临墨看起来还是一脸平静;不由得让颜丹书暗暗佩服。 后来颜丹书才知道,东海的九公主,也就是临墨唯一的小妹妹,是他手把手带大的;九公主从小牙尖嘴利――完全字面意义――小龙的那点小牙口,对早已阅尽千帆的临墨来说,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 不过当时颜丹书还是很感动的,他站在那里目送着临墨抱着小龙的身影渐渐消失,那头执碧叹了口气:“老八真是的,天生心肠软脾气倔……回头我还得好好劝劝他才是……” “我倒挺想劝劝您的――” 这声音让颜丹书浑身打了个寒颤,他战战兢兢地转过去,看见了已经一脸冷笑的白义:“我倒是不明白,四殿下什么时候竟然也有了这种闲情逸致,没事来别人家里装驴玩?” 毛驴身体也是一颤,耳朵动了动,竟然闭紧了嘴,扭过头去。 白义笑了笑,一手扯住了驴耳朵:“是不是肚子里那颗球又呆得痒痒了,想出来透透气?!” 毛驴瞪了他一眼,扬蹄踹了他一脚;白义立刻大怒,一手一个揪住他耳朵,分别朝反方向用力扭去;毛驴用力反抗,两条前蹄用力乱蹬,扬起泥点无数。 见他俩正打着,颜丹书吞了口唾沫,一步一蹭,小心翼翼地朝前院的方向挪过去;没想到白义虽然忙着打驴,却是耳听八方,头也没回就吼了一声:“姓颜的你也给我站住!” 颜丹书立刻站得笔直。 “你二姨家的驴……”他扯着驴耳朵转过身来,笑得更是深沉了,“品质还挺高?你二姨哪儿人?东海的吧?” “你二姨才东海的呢!”颜丹书立马反驳道,话出口才知道不对,只听白义冷笑了一声,随后耳边响起了执碧幽幽的声音――驴嘴没动,显然是用了什么法术。 “你说到点上了,他娘算起来是我姑姑,他二姨还真是东海的……你赶紧攀个亲戚,他估计还能留你全尸……” “别搞得跟你没关系一样!”颜丹书怒斥这头忘恩负义的驴,驴无辜地看着他,耳朵又动了动。 “我告诉你们两个,今天这事不说清楚不算……” “哥哥!” 不、不会吧…… 颜丹书缓缓地转头,正好对上了漂在空中的少女。她一脸焦急地看着白义:“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又下起雨来?可是你又跟八殿下打起来了?这里设着禁制,我方才进不来,在外头等着的时候看见八殿下走……” “阿枝!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东……” 白义突然张着嘴不说话了,颜丹书缩了缩头,估计他也是看到了少女突然发直的眼神。 白枝死死地盯着白义的身后,黑色的毛驴晃了晃尾巴,目光却也停在她身上。她轻轻落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它,眼里满是泪花。 “阿枝,你听我说,这混账是……” 颜丹书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蹦起来一把把他拉弯了腰,顺手捂住了白义的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小声点!” “唔唔唔!” 听起来像是“干什么”,颜丹书对着他耳朵,压低了声音:“你要骡子,还是要龙宫皇子妃!” “……………………” 白义显然是陷入了严重的挣扎当中,颜丹书再一次体会到了他到底跟执碧有多不对盘――在自己看来,执碧不过是头驴;在白义看来,执碧多半还不如一头驴…… 但是白枝却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两个在旁边搞什么,她走到那驴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它,然后弯下了腰,轻轻地用脖子磨蹭着驴的颈子,脸上却露出一个微笑来。 “真是……好久不见。” 一片沉默。 颜丹书拽着白义,白义保持着被他拽着的姿势,毛驴站在那里,任凭白枝蹭着他,除了白枝,剩下的二人一驴竟然都一动不动。 白义在想什么颜丹书不清楚,但是执碧在想什么,颜丹书敢说自己绝对是一清二楚。 ――执碧虽然化形已经变得惟妙惟肖,但他看起来至今为止,还从来没学过驴叫呢…… 第三十九章?非驴非马 三人一驴对峙良久,执碧展现出了龙宫四太子的良好风度,任凭白枝珠泪涟涟在他旁边娇声软语,一声一句字字泣血,连久经沙场的颜丹书都看得有点牙酸,他却昂首挺胸岿然不动,装得就好像他真是头驴似的。 颜丹书扯了扯白义的头发,白义眼神直勾勾的,一气只是死盯着那边那一人一驴,他不得不又扯了他几下,这才看到他动了动。颜丹书赶紧凑上前去小声嘀咕道:“喂,我说,你要不还是先把你妹妹给劝回去吧,再这样下去要是有下人等会过来后院看情况,还不把她当成仙姑下凡了?” 白义还没说话,颜丹书却看见方才还偎在驴颈边的白枝突然一挺腰,泪容一敛顺便裙摆一甩,红色长发无风自舞英姿飒爽:“二哥,阿枝知道平时耍小性子闹别扭给你添了麻烦,但这回少不得还是得多求你一次,这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别再回禀给大哥。只要不让大哥知道了,我完了事,一定任你处置,绝无半点怨言。” 如果不看她手里都出了鞘的不知道从哪拔出来的长剑,颜丹书估计还真就相信了。白义张了张嘴,竟然后退了一步,差点把颜丹书给撞翻。 白枝手持长剑挡在毛驴前头,目光却转向了颜丹书。 “颜公子,这回是多亏了您的帮忙,大恩不言谢。” 颜丹书顿时感到一股杀气从自己身前传来,都快把他碾成渣了,白义头也不回,只是左手悄如鬼魅一般伸过来,准确无误地死死扯住了他的衣领;他说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阿枝,你先别冲动,听我说,你后头这头驴并不是之前那头,不过是长得像罢了,我先前也搞错过……” “不,二哥,你不要劝我了,我明白的,我的心是不会改变的。” 白枝金色的双眼里突然闪出了明亮的光芒。 “我一看到他,我就明白了。” “明白个鬼!”白义怒吼,“我跟你说,这头驴他压根连驴都不是,不对,连驴都不如,他其实是――” 毛驴目光一凛,被白义拽着领子扯得气喘吁吁的颜丹书心领神会,赶紧挣扎着小声打断了他。 “骡子还是太子妃!” 白义身体一僵,连拽在他领子上的手指都松了几分。趁着这个空当,白枝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脸上泛着红晕,小声道:“二哥……我,是绝不会搞错的。他……和其他的人都不一样,他……他……” 她低下头,声音已经悄如蚊蚋,白玉般的脖颈都红透了。 “他……身上有股让我很亲切,很熟悉的味道。” 颜丹书真恨不得冲上去把执碧身上的那几块臭豆腐扒下来摔他脸上算了。 白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估计白枝提出来的这条理由实在是太确切,根本没有丝毫可反驳的余地,他又想骂又想不出来词,直把他给憋得满脸通红,颜色都差不多跟头发融为一体了。那头白枝也不甘示弱,一边娇羞一边倔强,把个要跟情郎私奔的任性姑娘给演绎得极为生动活泼;只有毛驴好整以暇,时不时甩甩尾巴,跺跺蹄子,一派能奈我何的大家风范。 他们就这么着又对峙了一阵,白义突然狠狠一甩手,颜丹书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时,白义已经化为了白马。 “这事我不管了!老三惹出来的祸,老三自己解决!但是这事太大,我不能帮你瞒着,我这就回去见大哥,一五一十说清楚,让他定夺。阿枝你要是心意定了,就跟我一起回去!” 马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颜丹书觉得他似乎是不怀好意地笑了。 “再带上这头驴,我倒要看看大哥会怎么处置!” “……二、二哥……” 白枝身体一抖,虽然还是护着驴,但是眼里已经泛出了泪花,看得出是真的害怕了,她哆嗦了几下,竟也变成了白马,长剑跟衣袍都落到了地上,垂着头,大概是在向白义示弱――后者显然没领会到她的意思,正志得意满昂首挺胸地来回踱步,马脸上一幅小人得志的神情,连颜丹书看着,都不禁有股想在他那隆得高高的屁股上狠狠踹一脚的冲动。 其实跟白家人打了这么久交道,颜丹书也隐约估摸出了个大概,他们家大哥(大概是叫白仁之类的)就跟自家大哥差不多一个地位,统领着下头所有的弟弟妹妹,要叫谁背族谱谁就背族谱,要叫谁跪祠堂就叫谁跪祠堂,有没有饭吃,吃得是啥都还要看他脸色;听白义之前说,就连白礼那么个会来事的主,能乖乖地住在深山老林子里头不挪窝,也不过就是他大哥随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罢了。 妹妹要跟驴私奔;或者说,变成驴的白家仇敌要勾引妹妹,这两条罪名无论是哪个都得掂量掂量;要是白家大哥也算宠爱妹妹的话,那前一条估计也就是白枝去跪个几年祠堂,怕的是后一条;若是真相大白,以他白家人的作风,估计过两天执碧的尸首就该被绑块石头给沉到东海入海口去了。 不过无论是哪个,也都是他们白家自己家的家事,最多也就再跟东海结个仇,跟他小小一个凡人也没多大关系了。 颜丹书心头刚松出一口气,还没吐干净,就又一口吸了回去,只听几个吵吵嚷嚷的声音由远而近:“老三又跑到哪儿去了,真是在这边看见过他?!这雨下得邪门,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知道下了……你们几个上那边看看去,才一会就不见了,大哥还有事找他呢。” 不是说关三天吗?!从上午到现在也还没半天工夫,二哥怎么这么快就给放出来了?! 颜丹书顿时感到一股凉气从背后冒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只见他二哥已经噔噔噔地杀进了后院:“老三你果然在这大哥他找你……你……你……你……” 他二哥一会看白义,一会看白枝,一会又看了看白枝后头的驴。白枝显然是有些羞窘,不断跺着蹄子,而白义则打了个响鼻,走上去把白枝给挡住了。 “……你从哪又……”颜丹游你了半天,像是终于理明白了话,“又、找来一匹?!” “她追着驴来的。”颜丹书实话实说。 “驴?!” 颜丹游显然非常震惊,当然白义似乎非常震怒,白枝似乎非常娇羞,执碧似乎非常高兴。颜丹书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扯住了执碧的缰绳,把它拽到了前边:“就是这头。” 颜丹游上下打量了一番执碧,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好驴!” 颜丹书相信,如果他二哥不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人且白枝又不在场的话,估计白义跟执碧早就一人一蹄子把他踹翻了。 “四蹄踏雪,毛色如墨……可贵的是双眸碧绿……这、这……按马经上说,这可不是凡种……这,这是仙驴啊!” “…………二哥?!” “丹书!它与它……”颜丹游示意了一下白枝,但眼睛却还死盯着执碧,“可真是天作之合!” 白枝似乎更羞涩了,蹄子都快把地刨出坑来了。但颜丹书实在有点惊讶,他觉得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他们俩的组合都不会心甘情愿地说出天作之合这个词来,就连他自己都是反复抽着良心才能当着执碧的面违心地奉承祝愿两句,他二哥竟然看着原形就说得出这种话,这也让他有点好奇。 “他们俩……就这样,哪儿相配了?” “名马,仙驴……丹书,你不知道……若是、若是它们两个相配――” 颜丹游激动得满面绯红,连声音都提高了。 “那必定,必定能生出一头仙骡啊!!!” “……二哥。” 颜丹书松开缰绳,然后拉着一脸痴迷地盯着驴看的二哥,把他拽到了白枝身边:“这位……这位姑娘就烦你照顾一阵了,我先带……带仙驴回去。” “你要干什么?!” “……救你。” 颜丹书言简意赅地说,然后拽着双眼冒火杀气腾腾的白义的鬃毛,另一手扯过不断挣扎的执碧的缰绳,费力地把他们两个给拖出了后院。 第四十章8226;六马仰秣 颜丹书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们俩一边一个给拖进了自己房前的院子。一马一驴都很不配合,一路上玩命挣扎,似乎都想越过颜丹书去回头把他二哥给咬死。好不容易把他俩拖进来,颜丹书刚一撒手,执碧哧溜一声就朝外头溜过去,快得像道黑色小旋风。 颜丹书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耳朵:“四殿下留步――白公子你也停下!” 他敢扯执碧耳朵,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个巨大的把柄,只要他还没把白枝给抓在手里一天,颜丹书就能扯他耳朵一天;但他可不敢踩白义的尾巴,这家伙刚刚还对他杀气腾腾恨不能把他跟执碧一块儿炖了,现在再撩拨他可不是自己找死吗? 白义倒也听话,一下就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颜丹书。 “放心,我不会让你二哥路上孤单的。” “……你快停下!” 又是一番好说歹说,颜丹书这才把一驴一马从院子里请进了自己房内。颜丹书坐床上,白义坐左边,执碧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驴身,固执地站在他右边。颜丹书左右看看,发觉执碧的神情在驴脸上体现得实在不那么直接纯粹,于是决定先从白义开始。 “白公子,您看,事情已经都这样了,不如……就认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问。 白义的眼神有种“如果你敢再说一遍我就杀你全家”的狰狞,颜丹书赶紧朝右边退了退:“四殿下,您看,要不您还是回……” 驴屁股后头立刻伸出一条绿尾巴,卷上了他的脖子。 向着白义也是死,向着执碧也是死,颜丹书真有点欲哭无泪了。他定了定神,小心地把执碧的尾巴给解下来放回地上;又左右顾盼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从相对熟悉点的白义下手。 “……白公子,您看,就像我说的,不如就真让他们两个试试?”在白义来得及站起来之前,颜丹书赶紧按住他的肩,“您先想想,四殿下这人怎么样?” “败类。”白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驴给他回了个不屑的眼神。 “是啊,您再仔细想想,白姑娘虽然年纪小点,但总不是不能明辨是非的岁数了,孰好孰坏她还看不出来吗?” “你的意思是?” “您想,四殿下是变了驴,但本性难移,他就算变驴,那也肯定是头败类驴吧?” 白义的眼睛亮了,颜丹书赶紧趁热打铁。 “虽说情之一字惯常误人,但白姑娘那般聪明伶俐,总是能看得出这家伙品行到底如何的。若是她被这驴伤了心,以后可不就死心了,您家里不也能放心了吗?” 白义的眉头拧得紧紧的,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在他考虑的时候,颜丹书凑到似乎已经非常恼火的驴旁边,对着他的长耳朵低声说:“话是这么讲。到时候,假设您要是表现得比较高风亮节正人……正驴君子,那白姑娘还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执碧的眼睛也亮了。 颜丹书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又转向白义。 “白公子,小姑娘的这种心思,您要越说不行,她反而就越活泛;但您要让她自己看清楚了,那她也死心得比什么都快。就跟治水似的,您不能堵,得疏……”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白义举起一只手,站起身来,看着执碧,脸上微微一笑。 “白、白公子?” “老四,你是让我帮你把那身驴皮给扒下来好呢,还是你自己动手?” 执碧顿时如临大敌,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他看。 “白公子,万万不可!”颜丹书赶紧上前拦住,他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您要是让四殿下暴露了,那白姑娘死心的也只是他们东海,说不定还越来越想着她那驴相公这好那好,那咱们不是白费工夫了吗?” “你的意思是说……”白义没看颜丹书,只是死瞪着执碧,“我非但不能动他,还得帮着这混蛋装成头驴骗我妹妹?” “忍一时总比回头对这头驴忍一辈子来得强吧?”颜丹书硬着头皮顶回去。白义愣了楞,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 “姓颜的,我怎么觉得这事,你比我跟龙老四来得还上心?” 其实我也不想上心…… 颜丹书腹诽了一句,脸上却立刻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他悲哀地发觉自己在讨白义开心这方面已经越来越熟练了:“这还不都是白公子您的事,我帮您上点心也是应该的。” 白义“哦”了一声,竟也不再追问,只是朝另个方向踱了几步,然后开口:“算你说的在理,就这么办吧。” 颜丹书跟驴对视了一眼,感觉分外欣喜。 “只不过……”白义转过身来,一脚踩上了旁边的凳子,“单放你跟我妹妹一道走,我不放心。这小子――”他对颜丹书抬抬下巴,“又派不上什么用场。到时候,你们在前头走,我跟在后头看着,你要是敢出格……” 他威胁地跺了跺脚,凳子立刻碎成了木渣。 “这可不太容易。”话说到这里,执碧也终于开了口,“阳气什么的倒也好说,就你那手化形功夫,是打算这副样子在凡人中间显形不成?就算你想用什么障眼法,先说,四小姐机灵的很,估计早想得到你肯定不会就这么放着她走,你那点小把戏在后头,估计刚一用她就感觉得出来――” 说到这里,驴骄傲地扬起了头。 “跟踪,可是门艺术。” “…………” 要不是现在时机紧张,颜丹书真想一巴掌抽死他。 不过执碧倒也没显摆太久,他溜达了两圈,又开了口。 “这样吧,白老二,我们来交换一下。” “换什么?” 白义粗声粗气地问道。颜丹书心里一动,已经猜到了执碧的要求。 果然,执碧笑眯眯地说:“你教我如何变驴变得更像,我教你几手化形如凡人的法子,咱们一来一往,互不相欠。我又不会让白姑娘识破,你也不会被她发觉,两全其美,如何?” “……你先教。” 白义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冷冷回答。执碧点了点头,似乎早已料到。 “成交。” 第四十一章8226;人困马乏 看到他们俩达成协议,颜丹书也松了口气。突然又想起方才二哥过来叫他说的话,拍了一下脑门:“那你们俩先互相教着,我大哥叫我有事,我先去了。” 白义不耐烦地摆摆手,倒是执碧彬彬有礼地对他点了点头。 “慢走。” 作为龙太子,除了他只见过临墨一个的颜丹书不敢说执碧到底如何;但是作为驴,颜丹书敢说,执碧绝对是最有气质的一个。 但愿他赶紧如愿以偿,早点把他媳妇儿跟大舅子一块带走…… 颜丹书一边在心里默默许着愿,一边轻手轻脚地出了房,掩上门。他现在只指望能早点安安生生地把这些事都给度过去,至于对白枝的那点非分之想,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拦了个家丁,问到大哥是正在书房待着,便赶紧快步朝书房过去。 只是不知道大哥突然叫他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虽说颜丹书这几日还算安分守己,但身边大大小小一堆事情,加之这些虎视眈眈的神兽,还是让他心里有些发虚。 “大哥,我进来了。” 他整理了下衣服,然后推门进去。他大哥颜丹冽果然正在读着什么书,见他进来,便把书合上放到一边,对他稍微点了下头:“坐吧。” 看态度倒不像是什么坏事。颜丹书稍微安了点心,拿捏着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叫你来,是想说说老二的事。”颜丹冽皱着眉头,“原本想让他多跪一阵子,跟祖宗好好认错,但他那种性子,总拘着他反而不好。所以想听听你有什么打算。” 被白枝这档子事一闹,颜丹书都快把他二哥的事给丢到脑后去了;猛的被这么一提,他心里本来就虚,不由得一哆嗦。大哥倒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稍微一笑。 “我知道你也是好心,知道老二喜欢马,便带一匹回来逗他高兴。不过既然已经是现在这样了,那也没有法子,只能说老二自己没出息不长进,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只是这事情究竟该怎么处置,总要听听你的意思。” 颜丹书方才心里还在七上八下,听得他这么一说,顿时受宠若惊,不由得有点飘飘然起来。 要知道,“没出息不长进”这些,从来都是丢在他颜家三少头上,哪一回曾经拿来说年轻有为的二哥过?!至于处置事情,那更从来轮不到他,同辈里头也只有二哥能给大哥帮两句腔,正经管家还是大哥一手处理。这次这么一段话,简直让他欣喜若狂了。 只不过由于跟那帮子家伙们打交道打得太久,颜丹书也习惯了在心里留一分警惕,他干咳一声,虽然有点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但是语气还是相当悲愤的。 “大哥虽然这么说,但事情说来说去,归根结底还是我当初不对。如今让二哥这般模样,我也难辞其咎……” 他说着,装模作样地抹把眼泪。颜丹冽脸上露出了一抹感动的神色。 “丹书,我已经说过,此事并非你的错,你是个有长进的好孩子,你也不必如此自责……” 大哥的称赞顿时消除了颜丹书心底的最后一点戒备,他豪气干云地站起身来,对他抱了抱拳。 “大哥放心,我与二哥毕竟是兄弟,这件事便交给我办,不出七天,我一定让二哥彻底死心!” “哦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白马丹书 作者:CXS ”颜丹冽脸上的感动瞬时消失,他微微挑了挑眉,再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得这般坚决,难不成你已经想出了什么好法子不成?” 颜丹书愣住了;而大哥则站起身来,愈发轻描淡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三说得对,我们总是一家兄弟,既然有了什么法子,干嘛不说给大哥听听?” 颜丹书感到后背冷汗直冒,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颜丹冽笑眯眯地继续逼近。 “丹书,说来听听,没有效果也不妨事的,大哥绝不怪你。” 颜丹书已经被逼到了墙边,从小对大哥的本能性畏惧加上始作俑者的心虚让他已经是两股战战汗出如浆;而颜丹冽笑吟吟地看着他,目光就像两把剑一样轮番切着他哆嗦个不停的心脏。 “解……解铃还须系铃人。”颜丹书好不容易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既然马是我带来的,那我便把马带走也就是了。” 颜丹冽眼中掠过一抹失望,他随即坐回到椅子上,轻轻摇起了折扇,良久才开口。 “这话在理。但是也未必有用。若是搁在前个时辰,指不定我也就能让你试着看看。” 颜丹书有点疑惑地看着他,大哥长叹一声,合起扇子放到了一边的桌上。 “你过来得有点迟了,你还没来之前,丹游突然跑来找我,说什么他又看上了头驴还是骡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也没说清楚,只说是你带过来的,却不知道被你带去了哪里,所以问我过来寻。” “我……我…………” 颜丹书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颜丹冽竟没追问或是责问他,只是长叹一声,仰头望天。 “老三,我知道这事不怪你,丹游的事,我之前说了是他自己不争气,就是他不争气。可你得答应大哥,下回别往家带什么四个蹄的畜生了。你说马呀驴呀骡子呀什么的也就罢了,你下回要是带头水牛来,你好意思管它叫嫂子,我也不好意思管它叫弟妹啊……” 颜丹书张口结舌,而颜丹冽则背过身去,苍凉地摆了摆手。 “还有,老三,你下回要再带别的,得记得像这回似的,好歹挑个母的。” 颜丹书几乎是浑浑噩噩地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门没闩,但周围没什么下人,所以也没什么事――路上问管家,说是他院里的下人似乎是都调去看着二哥跟白枝了;而无缘无故被绑上缰绳栓起来的白四小姐,别看她一直温文尔雅,脾气上来了似乎也是不小,几蹄子下去,已经踹坏了马厩的好几根栅栏了,若不是下人机智,估计人也得有伤的。 管家还抱怨,这种牝马年岁不大,从来脾气都好,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就是这么烈。颜丹书听得又是一阵冷汗;他大概也有点明白过来,当初白义为什么那么如临大敌地防着他妹妹再见驴了。敢情白姑娘为情闹腾起来,架势也不比他自个落后多少。 但是这会儿,可绝不能把她放出来。 他一脑门子官司,烦躁地在门口踱了几圈,最后还是推开门进了房。 但他一进房,所有的事顿时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一头油光水滑的黑毛驴看见他,绿眼睛眨了眨,抖了抖耳朵,又跺了跺雪白的右前蹄,打了个喷嚏,简直活灵活现。 若是之前执碧变得还是有半分龙意,三分四太子气质,如今才这么一会儿,他便是除去那对绿眼睛和背上鞍辔,就活生生地是头真驴了。 变个形象挺容易,但变个气质可就是真的难了。 似乎是看出了颜丹书的惊叹,执碧更是锦上添花,昂地对着床叫了一声。格外逼真。 龙家四太子,脱胎换骨,终于由龙彻底为驴。 颜丹书憋着笑,看向了床边,顿时,他张大了嘴巴。 他之前只顾着看驴,竟没注意到这家伙――而原因很简单,他不像之前那么显眼了。 又长又乱的红毛已经变成了一头挺顺的黑发,还像模像样地梳了起来;他身上的衣服也不是那身白衫,而是换了身不知道哪儿弄来的淡青色长衫,衬得他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四殿下可真是好手笔。”颜丹书啧啧称奇,“不过一会儿功夫,跟凡人看着也没什么区分了,实在是厉害厉害。” 执碧得意地打了个响鼻,开口回答:“话是如此说,只是还有些不好。” “哪里不好?” 颜丹书上下打量了半天,也没发现白义身上多了尾巴或是耳朵之类的的古怪东西。只是这么一打量,他才想起当初头一回见他时的感觉――他再一次发现,其实白义长得挺好。只不过是因为平日里乱蓬蓬的,又是红艳艳的,还总是凶巴巴的,实在是显眼(或是鲜艳?)得让人注意不到他的长相;此刻这么一看,他的眉眼跟白礼白枝也多少有几分相似之处;虽然不像白礼那么文气,也不像白枝那么娟秀,但却格外俊朗,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若是让家里丫鬟们看到,可不得春心大动了。 颜丹书这么看着,忍不住又摇了摇头,没想到,他这么一摇头,白义突然急了。他唰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前,拽着他领子就把他拎了起来。 “我他 妈都成这副德行了,你还敢给我挑刺?!” 颜丹书呆愣地看着他,执碧的叹息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说来说去,就是这里不好。连打扮都换成这样了,他这个脾气就是改不了……” 第四十二章8226;束马悬车 白义似乎也自知理亏,丢下颜丹书哼了一声之后,扯了把椅子,背对着颜丹书和执碧一屁股坐下,看起来是在生闷气。 “颜公子可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驴走到颜丹书身边,跟他并肩而立,望着白义的背影。 “嗯……这个。”颜丹书叹了口气,“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白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颜丹书赶紧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执碧理解地点了点头:“毕竟也只是这么几天的事情,所以我也想出了个替代的法子,不知道是否可行?” “有什么法子?”颜丹书心里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执碧话说到那里,他也少不得要接上一句。他注意到白义虽然还是没转过身来,但是耳朵倒明显的动了动,显然也是很有兴趣。 执碧使了个眼色,颜丹书赶紧附耳过去,却只听见执碧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说起来也是简单,只要颜公子带着白二公子上街去跟着,二人一道同行,遇着什么事情,颜公子也好多加提点一番,不就得了?” 他刚想开口,执碧又道:“不必出声,那家伙耳朵灵得很,这是通心的法术,只要公子凝神定心,将欲道之言在心里想明即可。” 颜丹书点点头,干脆利落地在心里回话。 “你干脆把我变成驴去陪白四小姐得了。” “你想得美。”执碧说。 “你也想得美。”颜丹书说。 驴瞪着他,颜丹书不甘示弱地回敬;二人僵持了一阵子,最后执碧先让了步。 “其实颜公子,你帮白二公子这么一个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怎么讲?”颜丹书在心里哼了一声。执碧让他去陪白义,用意无非就是让他牵着他,不让白义一时气急显出真身,坏了他们俩的好事――听起来不错,但真要做起来,那么大个一匹马,那么可怕一匹白义,别说一个小小的颜丹书,就是再来十个捆一块,估计都没这马腰粗。他现在跟他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要是还能上这种套,那他也白长了这么颗脑袋了。 但执碧接下来的话,却让颜丹书心里一动。 “颜公子之前不是还来找在下问,关于令兄跟白义的那码事吗?” 驴眨了眨眼睛,笑出一口黄牙――颜丹书不由得感叹在祸害执碧方面白义还真足够细致,连这么细节的地方都被他注意到了。 “那又如何?” “颜公子若是能帮白二公子这么一把,那家伙自然欠你一个人情,到时你说服白二公子一道,去在令兄面前演上一出戏,让白公子配合着乖巧一些,颜公子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知他君子不夺人所好,一口气断了他那点念想,不就得了?” “四殿下主意不错,只是已经晚了。”颜丹书叹了口气,“您也知道,就算让我二哥把对白公子的心思断了,但他现在的心思早就移到了仙骡身……” 他戛然而止,瞪向执碧。 “……只要他能断了对白义的那份心。”执碧大义凛然地说,“我也少不得要帮帮颜公子,为他造头仙骡出来了。” 看着面前这头驴那一脸无耻中带着下流,下流中蕴含着满足,连黄牙都闪烁着一抹王霸之气的笑容,颜丹书突然觉得,如果把这家伙送去对门驴肉老汤,换头真驴回来,说不定反倒对白枝姑娘是个好归宿………… 他咳嗽了一声,把心里头泛起的杀意给压下去;但这么一转念间,他却灵光一现。 若照执碧的法子,说不定也不是不行――毕竟他二哥之前说要私奔的,只是白义一个,如今对白枝跟这头驴的意思,其实只不过是想看看他们下的崽,没打算跟他们俩的其中任何一匹放马天涯。换句话讲,只要打消了他二哥对白义的心思,接下来再把执碧跟白枝给说到一块去,等俩人真成了亲生了孩子,不管是个蛋还是个驹都抱过来给他二哥看一眼,这不就是皆大欢喜了吗? 仔细想起来,其实什么事情都不冲突,之前反倒是他大哥太过多心忧虑,反而把他给带到沟里去了。 颜丹书心下想定,不由得一阵高兴,伸手拍拍执碧脖颈。驴不满地打了个响鼻,伸蹄子蹬了他一下,似乎是嫌他无礼。他也顾不得计较,笑吟吟地绕到了白义身前,对他施了一礼。白义在椅子上扭了扭,粗声粗气地问:“你跟龙老四俩人叽叽咕咕大半天,可是商量出了什么结果?” “结果是有的,我陪白公子出门上街,遇到事情也好互相有个照应。”颜丹书说,观察着白义的脸色,“只不过这件事还需要白公子多加配合,否则丹书凡人之身,万一公子出了什么事,到时丹书自己可是拉也拉不住,若要让四小姐瞅见了,少不得又是……” 白义皱了皱眉,颜丹书趁机对执碧打了个眼色,毛驴会意,立刻凑上前来:“白老二你可想清楚了,想嫁驴的是你妹子不是颜公子,到时要是让她看见了你,一边气你骂你不说,若是让她起了疑心,我们这码事不就鸡飞蛋打了?到时若真出来头骡子,你打算怎么跟你们家老大交代?”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最后的秤砣,颜丹书甚至能明显地看到白义的脸色白了一白,似乎是在回忆他家大哥的威猛。他不由得心里暗自叹息,甚至生了一股同病相怜之感。执碧却似乎乐见如此,赶紧趁热打铁:“其实你看,这样对你也好,我虽然擅长化形,但总归不是凡人,有个真正凡人带你走一走,总比你一个人胡撞来得强。我不也是被你一教,就变得宛如真驴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白马丹书 作者:CXS 吗?有颜公子这个真人在,你也一定能宛如真人。”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意思不对啊?”白义斜眼看着执碧,呲了呲牙,驴赶紧往后跳了两步:“哪儿能呢,我这可是真心实意。” “……咳,嗯,两位两位。” 眼看二人又快要打起来了,颜丹书赶紧上前一步,挤进了他们俩中间,后背挡住毛驴,面向着白义:“白二公子,其实虽说是帮忙,但丹书其实还有些事情,不得不烦劳公子的。” 白义盯着他,竟然笑了。 “早知你不会无缘无故帮忙,若是有求于我,那便说得通了。”他潇洒地摆摆手,“说吧,你是想要你后头那条龙的眼珠子呢,内丹呢,还是龙鞭呢?!” 颜丹书不得不咳嗽了几十声才让后头蹦q得活像发了驴瘟的执碧冷静下来。 “…………呃,我是想让您去陪我演场戏。” 白义挑起眉毛,看起来似乎有点失望,但没说什么。颜丹书心头一松,赶紧低声讲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要让白义原形出场,到马厩那边去,装得乖巧听话些,再让颜丹书骑上去遛一圈罢了。只不过当颜丹书提出,让白义与他稍微亲近一些,就像他二哥平时逗马时,那些被他驯熟了的马似的,把头蹭在他肩膀上摩一摩的时候,白义竟然扭捏起来。 “这是什么话。”他义正词严地一拍桌子,桌腿都陷到了地里半寸,“我、我……我们白家从来做事都堂堂正正,我更是历来从不做这些……下、下流无耻……” 这倒让颜丹书犯了愁,这件事按理说不算什么大事,却不晓得为什么这家伙在这当口打起了退堂鼓。他不由得回头去看执碧。执碧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也不是没法子,你换个地方,别在马厩就成了。那儿好几头漂亮母马,现在白四小姐也被拴在那儿看着……” 颜丹书愣住了,随口接了一句。 “呃,四殿下的意思是说?” “他害臊。”执碧回答。 白义拍案而起:“颜丹书!” 颜丹书一个激灵,心下不禁叫苦,明明是这条绿龙出言不逊,怎么又找到自己头上。但他此时也逃不掉,只好硬着头皮答了一声。 “是!” “……我仔细想了想。”白义把手按到他的肩膀上,目光炯炯,“我还是送你一条龙鞭吧。” “………………” 第四十三章?系马埋轮 看着再次开始狞笑着挽袖子的白义和蹦蹦哒哒的驴,颜丹书很头痛。 “白公子。”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如果您二位还总是如此合不来的话,我可少不得要冒犯,让四殿下去马厩里住了。” 马厩里有马――有漂亮的母马――白枝也在那里。 白义立刻把矛头指向了他:“他们两个男未娶女未嫁,孤男寡女在一个屋檐底下睡,成何体统!” 难得听他拽一句文,配着他现在这身行头打扮,倒也有几分味道;也就是那一脸装着义正词严,但眉间眼角却都流露着凶神恶煞的威猛姿态实在不像常人,反而像足了个山匪。颜丹书忍不住哧地笑了出来。他这么一笑,白义显然有点恼:“你笑什么!” 颜丹书赶紧站直,恭恭敬敬地点了下头:“白公子见笑,我只是咳嗽一下。” 驴扑哧笑了。 白义恶狠狠瞪向他:“你笑什么?!” 驴眨了眨眼,咧开嘴,昂地叫了一声,转头不去理他。 “总、总之,白公子。” 眼看白义有恼羞成怒上去揍人的架势,颜丹书也顾不上好笑,赶紧抓住他的袖子,小心地摇了摇:“咱们几个话都好说,既然您不喜欢马厩,那就换在后院说话,白公子可乐意?” 这么长时间,他多少摸准了一点白义的脾气,虽然看起来油盐不进,但实际上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果然,白义的脸色缓和了一点。颜丹书赶紧上去接着说好话:“后院您也去过,那里平时安静得很,而且也挺荒,清静没外人,哪怕您觉着不大合您的身份,也没人看见不是?” 白义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对颜丹书的奉承很是受用。颜丹书赶紧给执碧使个颜色,一人一驴的配合如今早已炉火纯青,颜丹书话音刚落,执碧便恰到好处地上前一步:“白老二,你自己连一个凡人的忙都帮不了就直说,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妹夫,总会给你留点面子――” 他话音未落,白义已经顺手拎起了颜丹书的后领大步流星地杀出了房门。 “姓颜的,我们走!” 颜丹书到了后院才被放下来,他赶紧屁滚尿流地去找他二哥,不敢让身后那匹变回原形,看起来已经很是不快,正在踹树泄愤的白义再变得更不快一点。 不过他一路跑着,也是一路委屈:我说一百句好话,还比不上执碧激他一句……难不成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吃软不吃硬,但实际上还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他正在心里揣摩着,没头没脑地朝马厩撞,也是巧,迎面正好就撞上了他二哥。见到颜丹书,颜丹游眼睛顿时一亮,伸手抓着他衣袖,正打算说什么,颜丹书气喘吁吁地一把拽住他:“二哥,有什么话,我们到后院再说。” 颜丹游一脸诧异,颜丹书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扯着他就跑。俩人气喘吁吁地到了后院,白义已经把树给踹得摇摇欲坠,见到二人,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留给颜丹书一个圆滚滚的屁股,红色的长尾巴左摇右晃,似乎把二人当成了烦人的苍蝇。 颜丹游顿时满脸痴迷。 颜丹书顿时满身冷汗。 他看得出,虽然自己一路死跑,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脾气就上来的大白马似乎还是等得很不高兴。按理说他这会儿应该凑过去,搂着他脖子亲亲密密地转过来让颜丹游瞧个新鲜,可是看看白义后腿下头已经被刨出的坑,颜丹书还是莫名地感到一阵肝颤。 “看起来他是不高兴了。”颜丹游直勾勾地盯着白义的尾巴,眼珠子跟着那红毛转来转去,声音甜得能拧出把蜜来,“他听得懂我说什么,大约是之前我说要配仙骡,他觉得我对他不专,故而恼怒了吧?” 就算刚才没恼怒,这下也恼怒了,白义转过身来,冲着颜丹游就是一声长长嘶鸣。据说他们的啸声是能震百兽的,颜丹书吃过他们吉量肉,也算是小半个吉量了,对此也只是觉得有点吵;但区区凡人颜丹游,则被这一声长鸣里头蕴含着的力量给震得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只是身为武官,他的意志也坚韧胜过常人,连颜丹书都一脸牙酸加头疼的表情,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捂耳朵,他却还是满脸温情脉脉,连呼吸都变得又轻又缓,要是外人看了,估计还真以为这匹对他日日叫的白马是他的情姑娘。 二哥果然着魔已深。 颜丹书看到他这副德行,回想起之前大哥痛心疾首的模样,又想起之前二哥风姿翩翩好儿郎的模样,兄弟之情油然而生,简直肝胆欲碎,就算下一刻让白义给一脚踹得心肝肺肚都出来也顾不上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因为个头不够高,还蹦了一步,这才一把勾下了白马的脖子,将脸贴到了他的脸上。 “二哥!” “丹书!”颜丹游看起来格外震惊,“你做什么,快放手!” 其实白义应该也很震惊,因为一直抱着他大脑袋的颜丹书,愣是半天都没感到他在喘气。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白义是死是活了,转向颜丹游,咬了咬牙,摆出一副坊间小说里常写的那些官家小姐的情态,加上平时自己实战时的耳濡目染,一跺脚,一甩头,一扭腰,非常贞洁地高声回道:“就?不?放!” 颜丹游本来都快从地上爬起来了,他这么一声出去,他嘴巴张得大大的,竟又坐回去了。 颜丹书只觉得自己腰间有点隐隐发麻,因为白义的右前蹄又开始在地上烦躁地刨来刨去。努力驱逐掉那种下一刻就会被他一蹄子踹飞的不祥预感,颜丹书学着自己二哥平时逗马的样子,安抚地用手指梳梳他鬃毛。只听地上颜丹游几乎是心胆俱裂地又是一声:“丹书!” 听二哥叫得凄厉,颜丹书一时间竟有些心软,搂着白义脖颈的手也松了松。白义哼了一声,打了个响鼻,一团热气扑到他的脖子上。颜丹书忍不住缩缩头,看白义实在是不大舒服的样子,便顺势放开了他,只是松手的时候颜丹书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对我亲近点,就像前头说的那样。” 说着,他转向颜丹游,咳嗽了一声,挺直背,让自己看起来顶天立地一点。 “二、二哥。”一想到二哥这般痴情,而自己却只是做个王母,活生生轰了马哥颜郎这对好鸳鸯,颜丹书心里也不禁有点唏嘘,只是箭在弦上,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二哥,丹书实话跟你说,我之前劝你阻你,实在是有些私心。我对他――” 他摸摸白义鬃毛,低咳一声。白义的脖子僵了僵,似乎很不情不愿地凑过来,蹭了他脖颈一下。颜丹书赶紧安抚地拍了他脖子好几下,他余光瞥了一眼颜丹游,只见他眼都直了,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心里又是一痛。 “丹、丹书……你……” “二哥,实话对你说,我当初直接把他带回家来,就是存了分心思,带他见过爹娘,便出去放马天涯罢了……只不过丹书性情懦弱,回了家便改了主意,反而也让二哥你……” 颜丹书可怜的那点羞耻心让他编不下去了,只得捂住脸扭到一边。也亏得他二哥此时正惊讶万分,没来得及顾他现在这点不寻常,只是结结巴巴地应:“你、你该不会是……你平时……现在……你始终不应人家黄家二小姐的媒,可是为了这个?” 胡扯。颜丹书心里暗暗说。那位黄小姐性情之泼辣是有名的,据说当年谁要是说她一句花样绣得不好,她就敢杀上三只鸡,四下乱舞,把鸡血喷得满院都是,最后披头散发拿着菜刀哭天抢地。因为她每次发火都要杀鸡,所以她在街坊邻里中甚是出名,名号便唤作黄鼠狼。 颜丹书虽然好寻芳猎艳,但那点胆子也不比一只鸡大多少;所以当初一听人家提亲,立刻抱头鼠窜,躲都来不及,哪儿还有应的理。 不过此时,也恰好用这个当个借口。 心下想定,颜丹书重重点点头:“当然。” 颜丹游的眼睛更直了,好一阵,才再次开口:“老、老三……你……你可是心意已决?你……你可是……真心诚意?” 就等你这句话。 颜丹书立刻一甩袖子,单手指天,潇洒地昂首高声回道:“我颜丹书愿指天发誓,一生一世陪他伴他,若对白义――哦这匹马他就叫白义,好听吧?――有二心,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一片寂静,颜丹书站得笔直,心里却是暗自庆幸――幸好那个爱给人拆台的龙老四没一时兴起过来真给他劈道雷,那样他可真是自找苦吃了。 还没高兴完,他左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白马丹书 作者:CXS 突然一痛,他低呼一声,偏头一看,竟然是白义,那马嘴正恶狠狠地咬着他的肩膀,衣服上已经隐隐渗出了血迹。 被他一口这么一咬,颜丹书也愣住了,甚至连喊疼都给忘了――他知道马能咬人,可是从没见过,更何况白义平时遇见事无非就是踹一脚抡几拳,几时还学会上牙了?! 果然跟他们东海的学,学不到什么好东西。 回想起之前执碧跟他的鞍辔在天上身缠牙咬爪挠尾抽的那副麻花形态,颜丹书就不禁有点伤感;于是他也顾不上呵斥白义,只是转了下身,从他口中挪出来。还好白义咬他也不是咬得太紧,他稍微一挣,便挣了出来。 出来了,才感到肩头一阵湿凉不说,还隐隐作痛――只不过有着之前在白礼那里养伤的经历,颜丹书也不大把这点小痛放在心上。他向前走了几步,看向他二哥,正打算苦口婆心地再劝他一番抢马不能抢弟媳这类伦理纲常的话,肩膀突然一沉――白义的大脑袋搁了上来,还挺配合地用力蹭了蹭他脖子。 真乖真乖。 颜丹书满意地拍拍他的颈子以示鼓励,清了清喉咙,正打算说话,却看他二哥举起一只手:“丹书……我懂了,你什么也不必说了。二哥只有一个请求。” 颜丹书心里一紧,已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但开口已经来不及,颜丹游已经抬起头,一脸乞求。 “便是不能与他共度,那,让我骑他一次,总是可以的吧?” 颜丹书顿时僵住了。他料到是这个请求,但只有这个实在是麻烦――哪怕他二哥要求跟白义春宵一度,使劲拿酥糖哄哄他说不定也不是不行,只是骑他这事,之前白义表示得那么严谨激烈,他还没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说也说不清,平白拒绝却又显得自己狠心不近人情,简直两头为难。 他正犹豫着,颜丹游却已经一脸苦笑:“行了,二哥还不知道你,从小就小气。什么吃的都不让人。” 说着他从地上起身,似乎腿脚还有些发软,踉跄了一下,颜丹书赶紧上前扶住。颜丹游叹了口气,轻轻挥开他:“好了,我也没什么……” 他也没说自己到底有了什么,只是很萧瑟地朝前院走去。 颜丹书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愈发心酸愧疚,不由得转向了白义,压低了声音:“你就真不能让他骑?” “这是规矩。”白义的声音很轻,“你想让他骑?” “有什么我想不想,到头来还不是你定。”颜丹书瞪他一眼,又放软了语气,“白公子,你一向也都不管这些乱七八糟规矩的……” 白义打断了他,还带着一声冷笑:“我要是真不管规矩,早在那会儿山上就一蹄子踹你下山了。” 颜丹书赶紧缩头。 白义踱了两步,盯着颜丹书看了一阵,又扬起头看向颜丹游,半晌没出声;突然低低嘶鸣一声,迈开小步跑到了颜丹游身前。 颜丹游一愣,回头看颜丹书,又转回来看白义。白义高傲地扬起头,侧过身,四条长腿站直,立稳,便一动不动。 颜丹游吞了口唾沫,受宠若惊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嘴里低低说了几句什么,也不见他怎么使力,轻轻一个翻身便跃上了白义的马背。看得现在上马还得好声好气求白义卧下让他爬上去的颜丹书一阵自惭形秽。 同时,心里还有点高兴。 白义这是头一回对他表现出了一点义气,这让他感到很是沧桑又很是感动;心里一阵阵暖,只觉得乌云尽去,曙光就在眼前。 他哼着小曲,乐呵呵地溜达回房,执碧还挺乖,正在对着床柱子练驴叫――别说,看这份勤奋劲,他跟白姑娘就十分相配。 颜丹书一边暗自在心里称赞,一边咳嗽一声,走到桌边,扯了把凳子坐下:“四殿下辛苦。” “颜公子也很辛苦。”看起来驴叫也学累了,执碧回的是人话,“白二公子呢?没跟您一起回来?” “噢,他跟我二哥出去了。”颜丹书坐下,捶了捶肩,却引来一阵暗痛,让他抽了口气。执碧也眼尖:“这印子……是令兄情伤过度,还是白义亢奋难耐?” 颜丹书还没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接上去了:“看这大牙,一看就是白老二的德行。不是我跟你说,颜公子,白老二他虽然人长得挺气派,但那牙大得跟兔子似的,实在是……啧啧啧,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颜丹书一如既往地很疑惑,执碧是如何在满口大黄牙的情况下如此面不改色地说完这么一段话的,就连语气里的蔑视悲愤都拿捏得极为恰到好处,让颜丹书不由得想到,若是刚刚自己劝二哥时能学到他讲话气势的一分二分,也不会把二哥给伤得那么狠。 他正愣着,执碧却开口问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怎么能招得白老二光咬你一口,不踹你一蹄子的?这个度可实在不好拿。” “我也没干什么。”颜丹书抓抓头,“就是摸摸他毛,蹭蹭他脖子,拍拍他脑袋……” “那又说了点什么没有?”驴显然很不甘心。颜丹书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肩膀。 “还不就是甜言蜜语一通,最后指天发誓说我跟他一生一世什么的,不都这么演戏吗……” 驴昂地叫了一声,差点没把已经有点困倦的颜丹书给从椅子上一下子震下去。他扶着桌子看向执碧,却惊讶地看到执碧从初次见面之后,头一回摆脱了驴形,化为了人身。还是那副俊秀青年模样,只是满脸都是难耐的笑意。 不过龙族化形的功夫果然是厉害,别的不说,他当驴的时候能有好几天没洗澡,但换了人形却还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而且衣服也不像是白家兄妹那样千篇一律,他身上换了身湖色衫子,头上的簪子也换成了一根黄杨木的,雕着细细的花,很是别致。不过他似乎对那颜色不大满意,颜丹书刚一眨眼,他头上又换回了当初见面时的那根碧玉簪。他伸手往头上摸了一摸,似乎是满意了,这才端庄地往床边一坐,姿态顿时俨然又是一副龙太子的贵气。 不管平时颜丹书有多看不上这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说话阴阳怪气不着调的龙四太子,此刻他却也忍不住为他的痴情在心里暗自叫了声好。他在人形下是如此爱倒腾,可见做龙的时候也差不了太多;再加上他的身份气质,能为了一个姑娘甘心做驴,还被白家兄弟给忽悠那么久(虽然他也差不多都忽悠回去了),真正是个痴心人。 “四殿下您有事吗?” 对着驴,颜丹书可以稍微放肆一点,但对着比他高上一头的人形龙太子,他觉得还是小心为上。执碧挑了挑眉,微微一笑:“你现在倒挺讲礼貌。” “嘿嘿,您这是说什么话……”颜丹书干笑两声,稍微坐直了点,“殿下突然现身,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办?” “要说要事也不算……想跟你商量下明天的事。”执碧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扇子,打开摇了几下,又合拢,用扇头轻轻敲了几下手心,“虽然我如今化形已经有所小成,白义那边也可以交予公子你来牵制,但是白姑娘化形的功夫……可实在有些不大好办。” “……这么说起来……”虽然白义在执碧的教导下至少形态像人了,但是白枝却还是那副红发金眼白衣的模样。虽然长得花容月貌,但还是一出门就会被人指着叫妖怪的地步。颜丹书之前满心想的都是他的两位哥哥跟那匹脾气暴躁的白马与这头性情古怪的驴,倒还真把白家四小姐的这码事给抛到了脑后。 “其实,也不用十分在意。”似乎看出他为难,执碧轻轻摆了摆手,“白姑娘既然能从东海来京城,一路上又不只是原形示人,想必我那九妹妹给了她什么法门。多半也跟我教白义的那点差不多……以白姑娘聪明才智,总能学个八九不离十的。” 他用扇子抵着下巴,想了一阵,又道:“等一下等白老二回来了,我再与他讲。” 虽然听他这么说,但颜丹书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看起来执碧虽然这么说了,但似乎还有话没讲完,他只得正襟危坐继续听四太子训话。 “嗯……颜公子,其实明天的事,已经一切安排妥当,再怎么样也出不了什么大事,要排,也要排在其次。”执碧双手一合,扇子不见了踪影,他脸上也露出了严肃的神情,“我倒是有些别的事想稍微请教下公子……” “他说什么你都别听!” 执碧慢悠悠还没讲完,门外白义就一声大喝打断了他。随后房门被推开,白家二少气势凛凛地大步进门。虽然气质上实在有些缺陷,但是还好之前的教导似乎有效,他看起来还是个人样,衣服也穿得比较正经。 颜丹书赶紧起身迎接,正打算问两句关于自己二哥的事。却看白义在门口站定,在他肩头伤口扫了一眼之后,竟不再看他,直接转向了执碧。似乎是因为四太子的人形,白义稍微顿了顿,脸上随即却露出了笑意:“你还挺知趣。” “哪里。”执碧含笑起身,对白义点了点头算是行礼,“在下一向都是如此,知情知趣的。” 那两个人阴阳怪气的样子让颜丹书心里一阵阵发毛,当下立刻岔开了话题:“白、白公子,我正跟四殿下谈明天的安排。” “明天?”白义皱了皱眉,不过很快表情又舒展开来,“哦,也是,早早完事,我们也都安生――你们是怎么定的?” 颜丹书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他伸手示意白义跟执碧二人都坐下,自己也赶紧坐好:“其实也就是之前说的那些,我跟白公子您在后头看着,他们二位在前头走。” “我们刚说到这里,你就回来了。”执碧手从半空中一捞,便又捞出了那柄扇子,他把那扇子在手里转了几转,随后便将它化为一块碧绿玉佩,他满意地晃了晃它,把它挂在了腰带上,“我是觉得,单是一头驴跟一匹马两个在前头走,不管怎么说也都有点不合适……万一人家把我牵去熬了阿胶,白小姐可不得伤心一辈子?” 白义绷着脸,看起来非常犹豫,似乎是对阿胶这个提议相当动心。为了打消他再次产生什么付诸实践之类的念头,颜丹书急忙轻咳一声:“明天,白小姐必然是不愿让我或是白公子你在中间挡着的,所以我是想,不如让白小姐化为人形,然后牵着驴走一走,或是骑一骑,你我二人在后面悄悄跟随以防不测,这样便两全其美了。” “只不过,白姑娘年纪尚轻,化形的功夫估计还不如你白老二――”执碧笑眯眯地说,“虽然说我妹妹必然指点过她一二,但你也知道,她才刚七百岁,跟我们算起来,蛋壳都没掉干净,黄毛小丫头一个,能懂得些什么法门技巧。” “你的意思是,等会儿我去把你方才传给我的那些东西,再去跟她讲一遍?”白义反应也很敏捷,但执碧却摇了摇头。 “万万不可。”执碧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白马丹书 作者:CXS 拨弄着腰带上的玉佩,“我们明天,就是得让白姑娘相信你不会跟着,若是你能变得比颜公子还像人了,那她哪里能放心?只怕一路上都得疑神疑鬼心不在焉。” “所以?”白义又皱起了眉。 执碧微微一笑:“让颜公子去说,就万无一失了。” “我?” 他这话也出乎颜丹书意料。不过一转眼,他也就想明白了。白枝好歹是个姑娘家,小时候被白礼带出去一次就闹出这么大档子事,之后估计就再没什么机会接触凡间世俗。是以她对凡间世情大约一无所知,单看她对一头百年不死的驴都不加怀疑这一条,就能明白大半了。 执碧笑吟吟地看着他,似乎早看透了他心里所想。他刚抬起头来,就听他那边开口:“颜公子若是没什么意见,那在下等下就把口诀教给你,你到时复述给她就可以了。白姑娘聪明伶俐,只要听几遍就可以变得惟妙惟肖的。” 颜丹书点点头,看向白义:“那等下,在下去给白小姐送饭,顺便把口诀背给她,这样可否?” “你看着办吧。”白义潇洒地挥挥手――只是他手挥到了一半,突然停下了,“说起来,姓颜的,阿枝今晚就要睡在马厩里?” “呃……这、这个……”颜丹书一愣,这才想起这家伙也挺疼妹妹。虽然之前他睡马厩似乎没睡出什么毛病,而且似乎睡得还很舒坦(因为据说有几匹漂亮母马在周围),但是他是一回事,想起白枝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么想来,放白姑娘一个姑娘家孤零零地在马厩里头呆着,实在也是不怎么好;也许之前说起她发脾气踹人毁门之类的,不光是跟情郎两地相隔,也有些住处不合心意的缘由在里头。但是要让她到自己卧房里来睡,别说白义会怎么暴跳如雷,光是挤,这里也挤不下两匹高头大马和一头驴啊…… 他正冥思苦想,却听白义哼了一声:“那这家伙睡哪?” 颜丹书诧异地看了一眼执碧,却发现执碧一脸早知如此的笑意,却偏偏一言不发。他只得硬着头皮接上:“先、先前不是说过了;若是白公子不介意,你们二位就暂时在这里对付一晚……只是先前没想到白小姐可能过得不太舒适――” “别管她。”白义打断了他的话,“让他去别处睡,只要别让他碰见阿枝就可以。” “白老二你这话太不上道。”执碧挑了挑眉,“你不让我见四小姐,也就是不让我去马厩;也不让我在这里睡,那你是打算让我去哪儿?让我在院子里打地铺?” “你爱去哪去哪,明天你按时过来就是。”白义摆摆手,“反正周围水潭子不少,你变个王八在里头窝一晚上还是缩一夜,有什么难处?” 执碧眼珠转了转。颜丹书原本以为他虽然心里不快,但肯定是要屈服于白义淫威之下的,却没想到他竟然咧嘴一笑,扯了把凳子坐下了,那玉佩又再次化为了扇子,他拿在手里潇洒地摇了一阵,才悠哉游哉地道:“白老二,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也知道我做什么打算。你说话呢,我肯定不依你,但要照我说的办,你又肯定不干,是不是这个理?” 他合起扇子,用扇头轻轻敲着自己肩膀,笑得更狡猾了一些:“不如这样,我们各退一步,虽然算不上完全合意,但至少两全其美,如何?” 这话说得颜丹书云里雾里,白义却重重地哼出一声,半晌才道:“便照你说的。你去马厩,我在房里。” 他上前一步,红发飘扬,竟然完全把颜丹书面前的执碧给挡了个严严实实:“但你如果对阿枝……哼。” 虽然看不到他表情,但颜丹书也能想象此刻他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色,他悄悄往右挪了一步,这样被人高马大的白义给完全挡在前头感觉不是什么好滋味――但白义却好像背后长了眼似的,他刚一迈步他就抢先往右一挪,正好又把他给挡了个严实。 “你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做呢。”执碧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欢悦,随后是一声凳子响,似乎是起了身,“我堂堂龙宫四太子,别的不敢说,礼法教养这些还是懂些一二的,总不至于像某些山野之辈,还没拜天地,就先……” “滚吧你。” 白义抬脚往前头一踹,执碧倒也灵活,一扭身踩着桌子蹦上了半空,衣袂飞扬,轻飘飘地跃到房门口这才落地。他一撩袍角,笑吟吟地对二人一抱拳:“春宵一刻值千金,在下这便告退了。” 说着,他开了房门,大摇大摆地离去。 颜丹书看着洞开的房门和黑漆漆的院子,半天,才揉了揉眼睛。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他小心翼翼看向白义,却看他对执碧明显是挑衅的话语充耳不闻,竟然只是转身,大步迈向床铺,然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还是头先着的床,随后咕噜噜地一个翻身,转到墙里,背对着颜丹书;头发又散了开来,变成鲜红,像床褥子似的铺得满床都是。 “关门,吹灯,睡觉。” 颜丹书正愣着,白义的吩咐声已经响了起来。他一边忙不迭地应声照办,一边心里却还是忐忑不安。 执碧心里头,到底是憋着什么话不肯直说? 一向照管妹子照管得虽然算不上无微不至,但至少能说是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的白义,怎么突然就松了手? 就算是为了盯着驴,他也该去马厩跟他蹲到一块儿去,非要留在他房里算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到底做的是什么打算? 他这么想着,转过身,看向床铺,却发现白义已经转了过来,撑起上身,半倚着床头盯着他看,身上的衫子也不知何时又变成了白衫。其实看了他那么久,看他之前那副正常打扮,却还没有现在这样红头发白衫子看着顺眼。 颜丹书感叹着自己审美观的逐渐扭曲和诡异化,偷偷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白公子?” 白义又盯了他一眼,躺了下去,重新翻身背对着他;闷闷地回了一句。 “操他大爷的龙老四。” 颜丹书张口结舌。然而他没愣多久,白义又翻过身来,目光炯炯。 “你说,我他妈是不是太有教养了。” 说完,又翻身,对着墙,留着颜丹书对着他的背影,半天摸不到下巴掉在了哪儿。 第四十六章?权移马鹿 结果当晚颜丹书提心吊胆地守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才吹了灯爬到床上。这一天实在是过得太过惊心动魄,连他自己都觉得实在有些太漫长。原本还以为白义如此不对劲,能让自己再辗转反侧一阵子的,结果没想到他一挨枕头就睡着了,一直到天光大亮,丫鬟在外头叫他的门他才醒过来。 让他惊讶的是,白义还睡在他身边,既没把他踹到床下他自己也没站起来睡。他试着推了推他,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翻个身接着睡,还不忘抬起上半身把压在身下的红发给撩到身后去,睡得倒是极香,看起来他也是累了。 颜丹书也不敢吵醒他,便从床上小心地下来,披了衣衫趿拉上鞋,隔着门把丫鬟给遣走――别说,自从白义进驻他家以来,他生活的自理程度倒真是高了不少。 简单梳洗了一下,白义仍然睡得半死不活,颜丹书独自坐了一阵,感觉甚是无聊,便决定去马厩里探探情况。临走时他试探着叫了白义一声,对方只是咂了咂嘴,往被子里又钻了钻,只留出满脑袋红毛。 看起来真是累着了。颜丹书想着,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出了房,掩上门。 外头天气很好,大概也是连着几天这些龙们接连下雨,闹干净了云彩的缘故,晴空万里,一碧如洗,阳光灿烂得让他一下没睁开眼睛,揉了好一阵方才回过神来。 “颜公子好睡。”他刚放下手,便听得耳边响起这么一句话,除了执碧还能是谁。本来他这副腔调就足够惹人恼火,又思及昨夜不知他如何一夜春宵,颜丹书不禁心里起了一小股火,没好气地说:“四殿下也睡得不错。” 执碧笑吟吟地显出身形,仍是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这次换了身杏色的衫子,手里拿的扇子也换了题字。他摇了几下折扇,对他点了点头:“还好,还好。” 颜丹书正待问他昨晚细节以及白枝现状,却看他装腔作势地朝颜丹书身后一望,问道:“白公子怎么不见人影?” 颜丹书朝房内努努嘴:“睡着呢,还没起。” 执碧大惊小怪地拿扇子遮住嘴:“啊呀,这个白老二,可真不懂事,明明知道这几天都忙得很,怎么刚第一天便这时分还没起?我可还等着他商议今后之事呢。” 颜丹书心知他话里有话,也不知道他是说给谁听,干脆就翻了个白眼,抬头看太阳,就是死不接话。这就跟说相声似的,没人在后头跟半句,场子冷了,那前头说话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接着卖关子。他晾了执碧一阵,果然还是龙太子忍不住寂寞,先开了口。 “颜公子,昨夜说过的事,你可还记得?” 颜丹书呆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口诀的事:“啊、记得记得。不过……昨晚我忘记给白小姐送饭去,她没事吧?” “大致没事。”执碧漫不经心地说,“我去厨房给她拿过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色却突然难看了不少。颜丹书不禁愣了下,嘴里却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您亲自去的?” 执碧拿扇子敲敲自己脖颈,眉眼里现出几抹戾气:“正是,整个京城都是他白老二的地盘,连个土地都敢给我使脸色,胆子倒真是长了,哼。” “土地……”颜丹书愣了下。他对这些神怪等级之类的没什么了解,可也知道这位呼风唤雨手掌兵权的四殿下地位绝对不低,就算京城是白义的地盘,但这位随便就招来个雷随意轰轰的四殿下,竟然有人敢惹上半分? 他正疑惑,执碧那边又咬牙切齿道:“若不是白小姐心性善良,劝慰于我,这种有眼不识泰山的混账东西我早一道雷……一蹄子踹死他了。” “您,是……咳,您不是人形现的身?”颜丹书反应很快,听他这句话,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再看执碧哼了一声,仰头看天只是打扇子,多半也就是默认了他的问题。 你要是头驴,还真怪不得人家土地。 颜丹书连想都不用想,眼前立刻浮现出化为驴形又学会驴叫的执碧是如何乐颠颠地打算去讨白枝欢心,然后呲着黄牙却拿着龙太子派头颐指气使的时候又是如何被土地给当成驴精……使脸色的。这位执碧能跟白义斗上个少说几十年多说几百年,多半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如今却因为不能暴露身份而必须压着口气,可见他现在心里有多憋屈了。 他朝房内看了一眼,还是没什么声音,便又转向了执碧。 “说起来,那口诀之事,等一下丹书去传给四小姐可好?”他故作恭敬的放低些姿态,执碧看起来果然心情好了些,脸上也露出了点笑模样。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白马丹书 作者:CXS “嗯,也好。那今日午间傍晚,我便陪阿枝转转好了。” 看样子他们昨夜一夜叙旧,谈得倒是不错,称呼都变了。颜丹书把自己心头的那点酸味给狠狠的吞回到肚子里头去,勉强笑着又开口:“我们是在这儿先等二公子起来呢,还是先……” 执碧还没答话,屋里就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咳嗽。白义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出门,目光炯炯,看不出半点睡意。 “二公子好睡。”执碧首先含笑行了一礼,颜丹书也跟着他稍微欠了下身。白义满意地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然后走到颜丹书身前,又像昨天晚上似的把他挡了个严实――就算颜丹书蹦起来试着从他肩头往对面看,白义的红发也像有生命似的立刻就飘起来把他的脸给蒙住。大概是他跳得多了,白义有些烦躁的咳了一声,那红发顿时把他的脑袋整个裹住,顿时让他的视野陷入一片鲜红之中。 “这个盖头盖得倒是漂亮。”颜丹书听得不远处执碧揶揄道,“就是不晓得什么时候拜天地了。” “哼,你要是心痒,我也给你盖个漂亮的?”白义嗤笑一声,“回头你进我白家做个倒插门,指不定我大哥心里一欢喜,手下留情,把你阉个四五分也就罢了呢。” “哈哈。” 颜丹书原以为昨夜受辱(?)心情不大好的执碧听了这句话会恼羞成怒,但却没想到他竟然笑得如此畅快。这也让他更想看看到底这位四殿下脸上是个什么神情了。可惜他撕扯半天,白义的头发也没肯放开他,反而是白义反手弹了他脑门一下,力道之大差点让他一屁股摔地上。 “哈哈哈,白老二,你倒真有趣。”执碧笑过之后,语气更是亲切有礼了,“我家大哥虽性格冷淡些,却是认了我跟四小姐的,若我们事成,他自然会去白家提亲;可你这事若是……” “闭嘴!”白义倒先吼了出来。颜丹书顿时心生唏嘘,虽说京城降雨过多这事多是他白老二自作自受,但发生了也只能说他倒霉。想想传说中的大哥加家主的双重威仪,也难怪他会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立刻跳起来了。 他正感慨,却听见执碧轻笑一声,又说道:“你这件事若是让白家家主知道了,却不知道他是舍得给你留下一个蛋还是两个……” 话音未落,颜丹书眼前突然一片光明;他揉了半天眼睛才反应过来是白义的头发撤走了;他习惯性地仰头往天上看――蓝天白云,阳光灿烂,竟然没有龙马的身影?! 难不成真又飞上了九重天? 颜丹书正抻着脖子发愣,耳边一声娇喝却差点把他给吓趴下。 “二哥!我一时不看着你,你便果然要对他行凶!” 颜丹书颤巍巍地看向院口,只见白枝白小姐英姿飒爽,红发飘扬,手里握了把菜刀,雄纠纠气昂昂地朝他逼来;他又回头一看自己前方,只见白义正跨坐在一头四蹄朝天的黑驴肚皮上,保持着一个挥拳要打的姿势,回头看着白枝满脸愕然;而那头黑驴,满眼晶莹的泪花,娇弱的昂了一声,便把头给歪到沙地上不动了。 “驴郎~~~”白枝痛呼一声,也没看见她有啥动作,只听白义一句“阿枝”还没叫完,就已经扑腾一声几个翻滚被掀到了颜丹书身前,要不是他手疾眼快搀了他一把,只怕他得被白义的屁股给压给正着。再看前方时,只见白枝已经趴在驴的肚皮上哀哀低泣,时不时嘶鸣几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情话。 驴睁开一只眼睛,朝他们俩得意地眨了一下,又闭了回去,肚皮却还在抖来抖去,仿佛忍不住笑。 “你有什么法子,能杀了他吗。”颜丹书看着院内俩人,半晌,对白义说。 “难得听你说要动手。”白义低声道,语气里有丝嘲讽。不过这次颜丹书倒没觉得有丝毫良心上的压力。 “我是觉得,再不把他给干掉,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第四十七章?率马以骥 不过四太子到底是四太子,审时度势的本领还是很出众的。这边白义刚狞笑着挽起袖子,那边他一个骨碌就爬起来,虽然还是跟白枝交颈厮磨了半天,不过也不像刚刚那么惹人想打了。 剩下的事也没什么好说,天生劳苦命的颜丹书颜三少爷叹着气先劝开这对冤家;又劝开那对冤家,把他们分别给拴在了院子的一角,然后把从执碧那听到的口诀传给白枝。白枝虽然疑惑,倒也听话,而且学得很快。颜丹书刚扒完午饭回了院子,眼前就是一亮。 他早知白枝美貌,却是由于那一头红发过于怪异而给她容貌打了三分折扣。如今见她满头黑发,又换上正经衣服,眉目如画,欲说还休,羞答答一副良家小女儿模样,竟宛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动人。纵使颜丹书阅美无数,此时也不禁心里一抖,张着嘴,那口水眼看就要滴到领子上去了。 不过幸好能变成这副样子,似乎白枝自己也很开心,一直转来转去,没看到他的失态。而白义一会儿看看妹妹,一会儿看看驴,脸色却是愈发难看。至于驴,等颜丹书都回过神来看过去的时候,他还直勾勾的死盯着白枝,眼珠都不错一下的,涎水滴滴答答地从嘴角流下来,那副德行,别说四太子了,连路口那位专职讨饭的四大爷都赶不上。 最后还是白义来打破僵局,他黑着张脸走上前去,先把颜丹书挥开,又一甩袖子把驴给摔出了墙外(隐约传来日的一声惨叫,颜丹书希望那只是四太子在努力学习吉量用语),最后冷冰冰看了一眼花容失色的白枝:“你们两个,若是有何出格之事,便是我也保不了你们。阿枝你一个女儿家,千万自重!” 他又放缓语气:“若是他不自重,或是他想让你不自重,你就踹他……那处,让他自重一辈子,明白?” “……知道了。”白枝似乎也看出白义是动了真怒,也不耍性子了,只是含嗔带怨地瞥了自家哥哥一眼,一跺脚,轻飘飘飞出院墙。只见衣袂飘扬,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颜丹书嘘了口气,转头看白义时,却见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不过他猜也猜得到大半,便出声提醒道:“二公子,既然他们二位已经走了,我们便按昨天说的,跟上如何?” “啊?啊,好,便按你说的。”白义像被惊醒了似的应了一声,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接上话。随后他摇身一变,红毛变黑发,白衣也换成了湖蓝,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颜丹书不由得在心里叫了声好,看着这白义粗枝大叶的,学东西倒是挺快,昨天学的,这睡一觉竟然还没忘。 他心里叫好,脸上多半也露出了几分赞许艳羡之色,因为白义的表情了也多了些自得:“我们这便跟上去吧。你带路跟上,只是勿漏了行迹。” “知道。”颜丹书正答应着,只觉得后领一紧,随后脚下一空,耳边呼呼风响,等落地时,已然跟白义一同站到了院墙外头的巷子里。 白义多半也用了障眼法,因为巷子里来往行人竟无一人对骤然出现的他二人表示出丝毫惊讶。颜丹书看看巷子两头,不见白枝执碧踪影,两人大约已经是走远了。 他看了眼白义,白义皱着眉头,抽抽鼻子,恨声道:“这个阿枝,不帮自家人,却一心向着外人……不知道她又往身上抹了什么东西了。” “就算没抹……”颜丹书接了句,“若是她骑上四殿下,以四殿下脚力,白公子光闻,也闻不出来吧?” “哼。”白义看他一眼,脸上竟满是傲气,“别说小小一座京城,就算阿枝她跑去老三那儿,也逃不过我的鼻子。” 你属狗的吧…… 颜丹书这句话当然不敢说出口,只见白义自傲地显摆完之后,抬脚敲敲地面:“土地,出来!” 土地? 颜丹书赶紧瞪大了眼睛,准备好好看看这传说中的土地神是副什么模样。他神兽见过不少,可这正牌神仙却是头回见,却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模样,像不像这些神兽桀骜不逊……不,桀骜不着调…… “白公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回话的是个温软的男声,略带了些中原口音,听起来倒很是年轻。颜丹书正回味着,却见白义方才敲过的地方一阵金光闪过,随后一个人影从空气中浮现出来,逐渐清晰。仔细看时,竟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模样。 他生得极是俊美,一双丹凤眼,嘴唇很薄,而且颜色鲜红,像是抹了胭脂似的,不过却并不显得难看。只是跟白义的英气勃勃与执碧的猥琐下流……好吧,温文尔雅相比;倒显得有些妖气。但颜丹书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样貌确实是漂亮。 他现出身来,便对白义深深施了一礼,看样子极是恭敬。 “不知白公子唤小神出来,可是有何吩咐。” “是你?”白义看到他,挑了下眉毛,似乎是有点意外,却没再说什么,“他姓颜,你如今暂且称呼他颜公子便可。” “小神遵命。”土地道,又对颜丹书行了一礼,“见过颜公子。” 颜丹书忙不迭还礼,不过白义显然没什么耐心。 “我问你,方才看见我家老四跟……跟……” 他跟了半天,显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颜丹书赶紧趁了一句:“跟头驴。” 反正估计这位土地就是昨天给了执碧脸色看的那位,再让他看错一次也差不太多。果然,颜丹书这句话一出,那位土地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若是四小姐与那驴精……”他说到驴精时,眼里掠过一抹嫌恶,颜丹书倒也不怎么奇怪,估计大部分人看到那对组合都是这副样子,“之前小神确实看到了。小姐往那边去了――”他遥遥示意了个方向,又转向白义躬身道,“二公子,若不嫌弃,小神可以带路。” “免了。我那妹子机敏得很,只怕你一接近她就知晓了……”白义摆了下手,转向颜丹书,“那里是哪,丹书你清楚吗。” “啊……我看一下。”颜丹书顺着土地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大街,便摇了摇头,“单这样,我还是看不出来,出了巷子上了街,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该在何处……” “如今那二位……似乎是正在……”土地也朝那方向看去,身上金光一闪,便露出了笑容。颜丹书注意到他有两颗虎牙,还都挺尖,看起来却让他显得有了几分稚气。 “你描述下大致街道样子,再说下方向便可,不必探听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带他过去,花不了多长时间。”白义淡淡道,一个闪身,却又是挡在了颜丹书身前。颜丹书也死心了,不蹦不跳,乖乖站在他后头,听他们两个说话。 “不愧是白公子,对京城熟悉非常。”那土地恭维了一句,又道,“不过,小神虽初来乍到,这个地方却也是晓得的。颜公子这般人物,自然也是必定知道的……” 他的语气中暧昧又带着笑意,再加上他先前示意的方向,颜丹书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得失声喊了出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白马丹书 作者:CXS “该不会是……教坊……?!” 若说对那些地方,可再没比他颜三少更熟的。莫说正经官家地界又或是那几个巷子胡同,便是有些名气的私娼地方,他也熟得很。 想着想着,他不禁有些飘飘然,自己总是忙着他们家的事情,却好久没犒劳过自己了。今天指不定就是能去开开荤……跟踪之事,交给他白义自己办便好。 土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声音里的笑意却是憋也憋不住的:“地方倒是也没差几分……只是颜公子想左了,只是那边的马市而已。只是若说……教坊的话,按照白公子看来,便也算是教坊吧。” 说到最后,他似乎忍不住笑,每句话里都带着吃吃抽气声。白义没好气地摆了下手:“够了,既然丹书知道,你便退下吧,用得着你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小神遵命。” 一阵金光闪过,白义转过身来,颜丹书注意到他身后已经没了人影,再抬头看他时,却见他眉头紧锁。 “喂,那马市,在什么地方?” 颜丹书见他脸色不好,赶紧报出街道名还有大概标志物,白义嗯了一声,拎起他便腾空而起,略微盘旋一阵便俯冲而下。颜丹书也不是头一回飞天了,倒也不惧,闭着眼睛听风响,心里却暗自怨恨那土地话不说清楚些,害他出这么一个丑。那马市他虽然从未逛过,但是离他常去的几个馆啊楼啊什么的都挺近,所以大概地方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有什么可笑的。他在心里恨恨想,不过就是个土地而已,平日里还不知道怎么在那些地方讨乐子呢,偏在这里笑话人。果真不是什么好人物。哼,回头让那执碧一蹄子踹死,也不算亏他…… 他正想得开心,脚下一沉,已经是落了地。耳畔马嘶阵阵,臭味扑鼻,果真已经是到了马市附近。他抬头对白义点点头,却看见白义的脸色更坏了,只是死盯着集市里头,动都不动一下。 不好。颜丹书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忘了刚刚那土地的话了。这集市里头净是些公马母马驴啊骡子啊之类乱七八糟的玩意,别说衣服了,戴着正经鞍辔的都找不着几个,照白义的标准,这里可不正是下流不堪的地界? 如此一想,心里不禁更加悚然。那执碧,带白家四小姐来这种地方,到底是何种居心?他是龙族,又惯于人形,倒是无所谓,但白枝可是个闺女,又是惯于原形的,看了那么多驴啊马啊的……这姑娘家清誉可就…… 他正心里发毛,竟忽略了白义的问话。等他反应过来抬起头的时候,正好对上白义已经快喷出火来的眼睛:“你说,你对这种地方,比?较?熟?” 完了。颜丹书心里暗叹。这次堂堂四太子,估计真得被剁成丝变成他白老二的下酒凉菜了。 他嘴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在下也……不经常来,所以也不是很熟,还得慢慢摸索一番。” 白义神色松弛了一下,嘴角也撇了撇,像是个冷笑:“姓颜的,我们进去。” 说着,便率先迈开步伐,颜丹书忙不迭地跟上,心里却不禁感到有点异样。过了一阵他才反应过来,这种异样到底是从何而来。 之前见土地的时候,白义两次叫他,都不是姓颜的,而是丹书。 第四十八章?以毛相马 颜丹书战战兢兢地跟在白义身后,进了马市。也不知道白义使的是什么招数,只见他大摇大摆地进去,周围原本撒欢儿的马驹,嘶鸣的烈马,或者还有些忙着别的什么事的马儿全部静寂无声,甚至有些还对他深深垂下头去,不管摊贩如何撕扯喝骂,就是不肯抬头。 白义瞥了颜丹书一眼,颜丹书赶紧回以崇敬讨好的笑脸,他满意地收回视线,腰挺得更直了,步子也变得更大了。颜丹书跟在他后头,刻意稍微落后了几分,凑到一个正在奋力呵斥一匹前蹄都已经跪下的牝马的大汉身前:“这位,烦扰您问个事儿。” “啊?”对方头也不抬,只是应了一声。颜丹书硬着头皮接着问:“在下看这些马有些……呃,萎靡,可是这段时间有了什么病症……” “病症?”那大汉抬起头看了颜丹书一眼,狠狠啐了一口,“鬼才知道是个他妈什么病症!好好的几匹马,就是站不起来,管他是踹是踩,今儿一天都闹两回了,再来一次,咱家这还能不能开锅?!” 说着,他斜睨了颜丹书一眼,突然笑了起来:“看公子谈吐不俗,多半这回也是来看马的吧?” 颜丹书干笑着应付道:“算是,算是,只是如今看这些马如此……”他探头往白义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还在散发自己的马王之气(大概),得意洋洋地左顾右盼,所到之处众马皆伏,倒也没走多远。 他这边没什么心思,倒似乎被那汉子给误解了。那人搓搓手,笑道:“公子是明白人,这些也都是一等一的马,只是不知道今儿是个怎么回事。若是您要,像这匹――”他指指身边那匹仍然朝白义的背影拜伏的栗色牝马,道:“您给五两银子,牵走也就行了。” 五两? 颜丹书原本还急着要走,可是这价格实在太有魅力,硬是把他给栓住了。他打量了一下那匹马,毛色虽然不算油亮,但腿挺长,脖子也直,颜色也不错,看它朝白义跪拜的模样,多半也有些灵气……况且五两银子虽然数目不算低,但对这么一匹马来说,却是实在值得。 仔细想想,二哥也说过他先前养的几匹指不定是要等着配一配,只愁没有好马。颜丹书虽然不通马经,但看这马有灵气又有眼力价的模样,多半不错。他伸手摸了下腰间,倒还带了些银子。于是他定了定神,对那马主笑道:“五两,贵了。我买马,再怎么着也是回去骑的,这马连站都站不稳,我拿回去炖马肉老汤啊?” “瞧您这话说的。”汉子见他有意,脸上笑意更甚,“这马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就是站不起来。可您看这里头还能站得住的有几匹?您也是个实诚的,我赔个辔头价,四两八钱,一分银子不赚您的,可好?” “四两,行就行,不行我就走了。”颜丹书故意朝白义的方向又望了望,装出一副心急的模样。汉子果然上当,搓了搓手,脸上笑得苦了些:“公子,说实话,四两别说是卖了,我这的本也……” “不行就算了……”白义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颜丹书也没心情再接着讲价,拔腿就想走――正当此时,他却突然感到袍角被什么拉扯,低头一看,却是那匹母马咬着他衣角轻轻拽住,眼里含着泪珠。 颜丹书一愣,那汉子倒把这看在眼里,顿时脸上笑意更浓了:“公子您看,这畜生跟您就是有缘分……这样,要不这样!”他咬着牙一跺脚:“我亏个本,十两银子,这匹,再带这个如何?” 说着,他便进了棚子,一阵鼓捣,不知道拽了个什么出来。颜丹书把袍角从马口中抽出,好奇地朝汉子看去,这一看,他的嘴顿时合不拢了。 被他拽着,不断挣扎哀鸣的,是匹小马驹。 这马驹个头不大,但汉子一人却似乎拽不住似的,一直嘴里骂骂咧咧的,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拽住它。但是让颜丹书惊讶的不是它的力气,而是它的样子。 只见这马驹浑身上下一色雪白,不见半点肮脏,火红的鬃毛和长尾,一双金色眼眸闪闪发亮,端是漂亮异常。 颜丹书低头看看那母马,栗色母马低低嘶鸣一声,似乎在乞求什么。又见那小马驹连踢带咬,身边的高头大马都主动避开,却只有那汉子一边喝骂一边硬将它拽上前来。那马驹见了母马,顿时嘶鸣一声,甩开汉子便凑上来百般磨蹭。母马也不断用脖颈蹭着马驹,看得人心里一阵阵发酸。 但颜丹书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个,他手握着荷包,却不禁有些迟疑。 这马驹无论怎样看,都是吉量无疑。但是堂堂吉量神马,却怎么会被拴在了马市里头,这般不堪? 看这母马之前朝白义跪拜的模样,只怕他们也不是白家,而是所谓的旁系之类吧…… 买下倒是可以,但万一他们母子与白义有仇,到时又跟小紫龙似的自己一时不看着就变成白义的口中粮,那可如何是好。 他正犹豫,却看那汉子掸掸身上灰土,赔着笑过来了:“公子见笑。您看,这两个一起,十两,可实在算不上贵。” 废话。颜丹书心里翻个白眼,那可是一块肉就能增寿千年的吉量,别说十两买一送一了,十两买它根红毛都算不得坑人。他从怀里摸了摸,又从荷包里拿出些散碎银子扔给那汉子:“多少我不晓得,八九两总是有的,你要就接着,不要我就走人。” 汉子脸色顿时苦了下来,颜丹书瞥他一眼,学着执碧惯常的样子冷笑一声:“你这价钱是低,可这马的来路用不着我说,正不正你自己心里清楚。一匹驹子你驯不好,你驯马的让马给蹬个准,这我便都当你自己本事不够,也就罢了,可好好一匹牝马让你收拾得站都站不稳,还指着栓一起卖十两?少爷给你八九两都算是赏你面子,你还打算怎么着?” 四太子的风范果然能压人,他这么一番话说下来,那汉子也低下了头不言语了。当然,训人跟驯马一样,抽一鞭子给块糖是常理。所以颜丹书又凑过去,压低了些声音,声调也放缓了些:“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城里头颜家老三,我的名号你没听过,我不怪你。可我二哥颜丹游你不该不熟。你这马,我便是送去给我二哥,你要能讨他欢心,你以后日子也好过不是。” 颜丹游的名字果然好用。颜丹书刚一报出来,那汉子眼睛便亮了,忙不迭地点头应是,赶紧把辔头缰绳什么的都递给了他。颜丹书满意地嗯了一声,拽了拽那牝马,那牝马也通人性,赶紧站起了身,对马驹低低嘶鸣一声。那吉量马驹却是站定了,金灿灿的眸子盯着颜丹书,眼珠骨碌碌转了转,也低低嘶鸣一声,却不让颜丹书牵起,只是贴着母马走路。 颜丹书倒也不怪,反正要按吉量的性子来说,小鬼就这副德行的绝对不少见。他也顾不上白义了,牵上牝马左拐右拐,寻了个僻静无人处,这才松开缰绳。 “别装了,我知道你们听得懂我说话。”他低声急促地说,看着那牝马,“你刚刚两次跪拜,一次跪的是东海四太子,一次跪的是白家二少爷,我说的可对?” 那牝马眼中含泪,却不回话,只是低低嘶鸣一声算是回应。倒是那马驹,绕着牝马转了两圈,突然口吐人言道:“你又是何人?如何知晓我白家事情?” 是个男童声音,听起来清亮又有几分稚气,颜丹书忍不住一笑,又疑惑地皱了下眉:“你是白家中人?” “那又如何?”那马驹却也机警,退了两步,瞪住颜丹书,“你跟谁一道来的?你方才说二少,可是说白义?” 颜丹书张了张嘴,答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白马丹书 作者:CXS :“正是,白二公子和白三公子都与我相熟。不知道小少爷你是……” “颜公子好眼力,这位正是白家家主的长子,也正是二公子的侄子,白君扬白少爷。” 一个含笑的声音从颜丹书身畔响起,颜丹书被吓了一跳,差点坐在地上,好在对方伸手搀扶一把,将他扶住了。定睛看时,却正是那个土地。 第四十九章?马尘不及 他待颜丹书站稳,便后退一步,对他先行一礼,又对那牝马与马驹各行一礼:“二位的事情,我已听夫人讲过。夫人会替二位瞒住,先前的诸多事情,也盼二位守口如瓶。” 那牝马忙不迭点头,同时又对那马驹低低叫了一声。原本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转来转去的马驹顿时没了脾气,偎到了它身边。土地含笑点头,口中也不知道说了些啥,轻轻挥手,只见一道金光划过,站在牝马位置上的,已经是个穿着浅红色衫子的美貌妇人了。 颜丹书目瞪口呆,却看那妇人先对土地行礼:“多谢方大人高义。” 土地笑眯眯摇摇头,却没说话。颜丹书看那妇人又转向了他,也是盈盈一拜:“多亏公子搭救,方才让妾身出得险境。” 说着,抬起头来,看她美目含泪,俏脸粉红,花容月貌,倒是让颜丹书心里微微一动。只是瞬间,这感觉又被别的什么给压下去了。 “我不懂。”颜丹书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挠挠头,“若说你之前见四殿下不呼救,还是怕他东海看白家笑话,也说得过去;可你见白义……白二公子,张口叫上一声,这里又不会有人通晓兽言,要救你出来又有何难?再说……” 他又看向土地:“这位……方……方大人……” 土地微笑着摇摇头道:“小神名方玄,一介土地而已,不比颜公子尊贵,公子叫小神大人,真是折杀小神了。” 颜丹书只当他是奉承:“那……这位方公子,既然来的这么是时候,看样子对这边也不是不熟。为何之前不伸手搭救,却偏等我……花银子?” 方玄挑了挑眉:“让公子破费,实在是小神不该。改日必将请罪……至于其他……” 他眯起眼睛,咧开嘴,两颗虎牙闪闪发光:“天机不可泄露,请恕小神无礼了。” 那妇人也连连点头,待方玄说完才接上:“这些事情……颜公子现在不晓得,也是难怪。待改日大夫人或是四小姐为颜公子讲明,颜公子自然也就明晓。” “夫人说的是。”方玄笑着点点头,“另外,小神有一事想请托颜公子。” “方公子有何事,请讲?”颜丹书连忙回道。 只见方玄微笑道:“今日遇到白少爷跟这位夫人的事,还望颜公子不要对四殿下与白二公子讲,可好?” “倒也不是不可,只是……” 颜丹书有些犹豫。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等下见了白义,自己单独溜走的事又该如何讲才好?再说,一匹小吉量出现在皇城里,又是他白义亲戚,怎么能就此了之? 似乎是察觉他心思,方玄轻轻拍拍手,他身后顿时浮现出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来,个头比白义要小上一圈,但它是母的,倒也不算小了,油光水滑,四条长腿笔直,黑紫色鬃毛随风飘扬,见颜丹书看过来,它打了个响鼻,一副不屑的模样。 “虽然没什么灵性,不过样貌倒是不错。”方玄淡淡道,牵过马缰塞到颜丹书手里,“只是小神的一些心意,为报颜公子破费罢了……” 说到这里,他眼波流转,脸上浮现出一个有些狡猾的笑意来:“这也算是,一箭双雕的事情。” “一箭双雕?”颜丹书愣住了。 方玄颔首:“没错,颜公子将它交给白二公子,自然便明白了……” 话未说完,他脸色一变,低声喝道:“夫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说着,他自身一阵金光闪过,不见踪影;而那美妇也神色一变,竟再次化为栗色牝马模样,低低对马驹嘶鸣一声,四蹄点地,转眼便飞上半空,那马驹回应一声,也跟着它飞了起来。牝马对颜丹书再次点了下头,随后甩开四蹄,转眼间便带着马驹不见了踪影。 颜丹书张着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呀,颜公子久寻不见,却是在这里快活哪。” 快活? 颜丹书回过头,只见在不远处,正是化为人形的执碧,眼圈还青了一个,但笑得却让人心里一阵阵发毛。在执碧身后,正是白义――说来也怪,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执碧打爽了,看起来也不像之前那副总是气鼓鼓的模样,反而是面无表情。 “……二公子。”颜丹书对他抱了下拳,又没好气地转向了执碧,“四殿下怎么这副模样?该不会是被白小姐自重了吧?” “随意重重而已。”他故作潇洒地撩了下袍角,“白四小姐碰上了……算是熟人或是亲戚吧……说实话也算是我的熟人,只是我不能现身,她让我暂且先离开,我便先避一避――倒是白二公子比我更不方便现身……” 他看了一眼白义,白义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颜丹书身边。颜丹书这才意识到他是在盯着那匹母马看。 回想起之前土地说的话,他恍然大悟,脸上不由得也露出个笑容来――若是有镜子,他敢保证自己此刻看起来就跟执碧不怀好意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他牵着马走上前去――那母马倒也听话,挣了两下便乖乖跟上――然后把缰绳递到白义手里。他没接,只是皱了下眉。颜丹书笑了,拉过他的手,把缰绳放到他掌心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人生行乐须及时,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怎么觉着这是两句诗。”执碧嘀咕。 颜丹书白他一眼,笑嘻嘻地把白义的手合上,让他把缰绳握紧,然后用只要是男人就明白的语气,笑嘻嘻地说:“二公子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丹书就好。” 虽说此刻白义一副风流公子样子,但看他盯着这牝马那直勾勾的眼神,都快赶上执碧看着白枝的德行了,颜丹书心下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一想起眼前这个英俊青年,走在街上不知能惹得多少小娘子春心萌动,心里头喜欢的却是这种大马,就不由得忍俊不禁。 算啦,不到十两银子,虽然买不到二哥开心,但买个白二公子高兴也算值得。更何况还有之前那两匹…… 耳边一声做作的惊呼,他瞪大了眼睛。 白义竟然伏下身来,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虽然是人形,但下口还是很狠,他感到之前被咬过的伤口又绽开了,火辣辣地疼。他伸手按住伤口,只摸到一股湿意,多半是又渗出血来了。 他又犯什么毛病?!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颜丹书抬起头,狠狠地瞪着白义。可是对方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哼了一声道:“我便容你这一回,下次若再犯……就算你还是凡人,哼。” 他冷冷瞥颜丹书一眼,将缰绳甩回给他,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去,连头也不回。颜丹书气得眼前发黑,想骂却只觉得有股气闷在胸口,半天开不了口;却听见耳边执碧道:“颜公子莫太恼火……这次,倒真是你的不是。” “我的不是?!”颜丹书把马缰一甩,转身瞪着执碧,也不管什么四太子不四太子的了,立刻便把声音拔高了三分,“他这人二六不着,你说还是我的不是!我有什么不是!你……” 说着说着,他心里愈发憋屈,只觉得气都喘不过来,眼泪都快给憋出来了。执碧叹了口气,也难得露出正经神色:“你可知方才,白小姐遇上的熟人是谁?” 颜丹书没回话,执碧轻轻拍拍他肩膀伤口,他只觉得一阵凉意掠过,已经不再疼痛了。他看向执碧。四太子叹口气:“是那位白家家主的正夫人,白义他的正经大嫂。这次白义的这档子事,原本还以为能等到秋后缓一缓,好歹能瞒个八九分。这样看来,只怕没几天,他就得回家了。” 正经大嫂? 这话一出,颜丹书也是一愣。刚刚那匹小马驹,方玄确实说了是长公子。他们交谈之间也时不时提到夫人,只怕那美妇便是白家家主的妾室一流,或干脆是侍奉长子的仆妇,二人不知何故落难…… 那么白家自然便派人出来寻了。 他这边正想着,那边执碧也在叹息:“虽说我与白老二不和,但也实在不忍看他落到白老大手上,那个家伙心狠手辣,白二公子只怕刚进家门,就要被炖成一大锅喂狗喽……” “……这次的事,我猜,多半跟他没什么关系。”颜丹书摸了摸自己肩头,想笑,却还是心里不快,也笑不出来,便只哼了一声。 执碧却是眼前一亮:“颜公子如何可知?” 颜丹书瞥了他一眼,恨恨地拽起马缰:“你让他给我赔礼道歉,叫我三声颜爷爷,我便告诉他啊。” 说着,用力一扯,拽着那匹漂亮牝马就朝外走去,心里还是忍不住,便又低声把白义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 第五十章?马不解鞍 虽然说肩上的伤口不疼了,但是颜丹书心情还是差得很。他也懒得再去理会白义去了哪里,将那匹枣红大马拽出马市,翻身就跨了上去。这匹马只配了最简单的鞍具,但是对数次骑白义都没配过半点东西的颜丹书来说,屁 股底下有坐的,脚底下有踩的,手里还能有牵的,他就能稳稳当当了。 尽管这匹马走起来没白义那么听话……呸。 颜丹书在心里又啐了一口,决定不再想那混账的事情。那个被他咬过的地方虽然是被治好了,但是还沾着口水,上马小跑两步便感到湿凉凉的,惹得他心里更燥。 这里离他家不算很远,但是他不想回家,否则回去之后,要是白义那家伙还是不依不饶的,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拿把菜刀干脆跟白义拼了――士可杀不可辱,好歹也得跟这家伙同归于尽不是。 只是颜丹书当然没有拿自己一命去换那匹混蛋马一命这么无私的想法,他拽住了马缰,那母马不满地打了个响鼻,但还是停下了。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街道,又看了看身下的马,脑中灵光一现:对了,不回家,还有的是地方能好好玩哪。 不过骑着马在街上逛实在不怎么舒服,所以颜丹书决定先去二哥在城外不远的一处专门驯马的别院那儿,之前他心灰意冷地骑完白义之后好像就是去那边安慰身心了。自己若是带了这匹漂亮母马过去,二哥和那边的那些儿马们心里估计也都会欢喜一点。 顺便还可以再去管二哥讨点银子当零花。 颜丹书主意打定,心里的郁气也稍微去了半分,他夹了下马腹,那马也是驯熟了的,乖乖就着他的指令小跑起来。他骑在马上,顿时觉得意气风发。虽然执碧跟白枝的事情一瞬间掠过他的脑海,但这立刻就被他驱逐出去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他决定以后再也不掺和这些混账东西的事,就算白义哭着来求他都没戏。 更何况反正有我没我都是一个样子,不去掺和还省得受气呢。 颜丹书哼了一声,把这些东西全部置之度外……不到一瞬。 “颜公子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颜丹书连看也不看旁边一眼,只是抖了下缰绳,催促马儿加快脚步。 “要说话便露个脸出来。” 他冷冷回答。虽然说光听声音也听得出是那土地,只是这些神仙中人似乎都有这么个毛病,特别喜欢隐身在人旁边然后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跟人说话。颜丹书被吓过这么多次,这方面的预备总算是做足了;所以他非但没被吓着,反而心情更恶劣了――这种说话方式,还有那似笑非笑的腔调引得他想起了执碧,然后进而又想起了那匹该炖成老汤的死白马。 混蛋。 “看样子,倒是小神行事不当,反而惹得二位都不高兴了。” 方玄果然出现在他身边的道路上,仰头对他行了一礼,随后走在颜丹书马边。他看起来闲庭信步,悠哉游哉,但是不管颜丹书怎么催马,他总是恰到好处地走在马边,连一步都不落下,倒也真不愧土地之名。颜丹书试了几次,见甩不掉他,便放开了缰绳,低头看了他一眼,他仰头微笑回应。 “你要是有什么话想让我知道,就直接跟我讲。不想让我知道,就什么也别说。我现在没心情跟人解什么谜题。”颜丹书移开视线,马上就要出城门了,他翻身从另一边下了马,拽住马缰朝城门走去。方玄轻笑一声,一阵金光闪过,又从他旁边现了身。 “还是小神不当了。”方玄柔声说,“记得方才四太子说过,白小姐是见过了白家夫人,所以方才引得白二公子那般不快,可是如此?” “你听清楚了干嘛还问我。” 颜丹书口气冲得很,而且目不斜视,就当旁边没方玄这个人。 方玄倒也不怪,笑一笑又接上:“想必颜公子虽然与白家几位都相熟,但具体于他吉量一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还不太清楚。若公子不嫌小神僭越,小神便稍微讲一讲,免得有了什么误会,改日哪一位怪罪下来,小神可都担当不起。” 颜丹书瞥了他一眼:“你爱讲便讲,方公子,我可先说,我颜丹书也只是一介凡人,你若是想跟白义还是四太子什么的打打交道,找我可没什么用。” 方玄笑意不改:“那是自然。颜公子若不介意,那小神这便简单讲下。” 虽说他对这些根本就没了什么兴趣,可他根本架不住方玄在耳边嘟囔,所以颜丹书虽然拼命逼着自己走神不去听,可还是听进去了个七八分。 不过这七八分,也足够解他心里的一点小疑惑了。 比如说,明明是白义侄子,却直呼他的大名;而且一家亲戚,那个大哥的妾室或是仆妇之类,却跟避着东海中人一样避着家主的亲弟弟…… 这些在他看来不可思议,但对吉量……确切的说是普通马来说却是见怪不怪的。 普通儿马一旦成了年,便自动分了家,一个马群里只有一匹雄马,剩下的都是雌马或是子女之类,也有个默认的规矩,未经当家的许可,这些雌马和子女若是与其他的雄马有了什么接触,不管到底成没成事,那些暴躁的儿马可不管这些,当即大蹄子上来就家法伺候。 吉量虽说是神兽,也有些教化,但归根结底本性难移;简单来说,他们这一家子,除了白枝这个姑娘家,一二三五这四个兄弟,都是能避多远就有多远,彼此之间关系就跟他们与东海的也没差到哪儿去。其中小辈的三个跟长兄的关系又是尤其差。 “说来也是难怪,二公子、三公子、五公子都未成亲,彼此之间想防,也不过就是三条光棍而已,无甚可防。只是白家主……”方玄摇头轻笑一声,“他们生性便是如此,白家主御下甚严,对自己内室也小心得很,除了正室大夫人之外,其他妾室若是没经过他允许,是绝不能跟其他几个兄弟有什么接触的。” 颜丹书不怎么通马性,也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不过真假暂且不论,听他讲这么一番话,他倒确实稍微轻松了一些:听方玄的意思,那些家伙再怎么讲也不过就是些马儿罢了,好歹自己读过这么多年书,也算半个圣人门徒,何必跟这些没教化过的家伙计较。 “话说回来,就算是正室大夫人,也是能不见兄弟就不见的。她出来也是为的去找那位君扬小少爷,找人嘛,怎么找也都是那么回事,所以她便直接找了四小姐。好歹也算有个帮手。只是她如今也多半得到消息,大概已经回去了。”他笑一笑,又说,“至于白二公子那般恼怒,也是有担心颜公子的缘由在……” “你说他便罢了,何必扯我。”颜丹书瞪他一眼。方玄轻轻摇头:“公子此言差矣,这位白夫人从来便是白家主的贤内助,况且白家主也一直监管白二公子镇守京城的情况。如今若是让家主得知,这城内有位凡人,非但与他白家中人私交甚密,甚至与东海也过从甚多,再仔细一查,他又是个吃过……” 他停了一下,然后接着道:“说到底,就连京城降雨过多这事,查来查去也总会落到颜公子头上吧。” “这还不都是他白老二自己闹的!” “若让他知道,自然是要怪罪白二公子无疑,当然,也不会让他们东海好过;只是他们自家兄弟,便是怪罪也伤不了性命;而东海跟白家分分合合这么些年,再闹也闹不了多大去。只是颜公子却并没什么依仗,白家主若是对颜公子下了手,那可就……” 颜丹书背后有点发毛。他想起当初白义一提他大哥就立刻哭丧个脸的模样,就多半能猜出那位大哥有多么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就算能给白义留半条命,对他颜丹书他可没啥理由留手。若是按方玄说的,自己倒也还真是…… 颜丹书猛地停下了脚步,方玄也跟着他停下,仍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颜丹书看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 “照你那么说,他方才还真是担心我,才一下怒火攻心着了急?” “小神僭越,但据小神想,虽不敢完全肯定,但也是十之八九了。” “我是不知道他们到底非缠着我哪点了。”颜丹书冷笑一声,“可他们找你来传这个话,未免传得太不高明。” “颜公子此话怎讲?” 还装。 “你说这白家家主妾室不敢见白义他们兄弟,这是规矩,可明摆着我是跟白义一道来的,凭什么她敢跟我说?”颜丹书冷冷一笑,“难不成她就这么信凡人,觉得我是个嘴严的不会跟白义告密还是怎么着?她要是真这么想的,那就凭她这点脑子,我可真不奇怪她明明是个有仙法的,却怎么能给人抓了。” 他看了一眼方玄,只觉得心里的火气还是压都压不住。他干脆也不管什么亵渎神灵了:“你这些规矩道理之类的,趁早收好了滚蛋。我不管你们想干什么,反正今天开始,我彻底跟他白家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牵连。让那个白老二带着龙四太子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看见他们就心烦。” 颜丹书牵着马继续走,方玄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侧。直到出了城门,他上了马,低头看着他说:“我这也就要出城了,也到了你的地界外了,我之后回不回来还两说,你也别再跟着了。只是,你回去就跟他转达个话,以后我要再见他一次,我……” 颜丹书噎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找到了最合适的狠话。他举手朝天,冷笑道:“我颜丹书若是再见他一次,我就跟他姓!” 说罢,他抖起缰绳,朝郊外自己二哥的别院飞驰而去。 虽然一路都没有回头,但他却好像能感到方玄一直站在城门口,遥遥目送着他的背影,甚至嘴角还挂着那种高深莫测的笑意,让人隐约觉得,后背有点发毛。 第五十一章?瞎马临池 颜丹游的别院不是很远,官道平整,加之马的脚力不错,走了一炷香功夫差不多也就到了。门口的下人大都是颜家出来的,自然对三少爷不陌生。颜丹书刚到了门口,便有人上来寒暄问候,通报颜丹游,顺便牵了马去休息,他二哥也算御下有方,下人们都教养不错,一个一个有条不紊。这让好久没被人好好服侍过的颜丹书再次体会到了几分做少爷的感觉,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他在门厅里坐定,刚拿了杯茶啜了一口,他二哥便赶过来了。颜丹书看到他模样,不禁哑然失笑――他二哥身上穿着一身骑装,本应显得英姿凛凛威武不凡,但奈何全身上下都是泥巴灰土,就跟刚从哪个泥塘子里爬出来似的。 “丹书,你怎么过来了?” 他正打量二哥装扮,对方却先开了口。颜丹书愣了下,笑道:“记得二哥先前说过,你这儿良马不少,就是没有好马配。我刚买了匹牝马,还算是漂亮,二哥你要不要看看?” “啊,那自然好。”他的这话显然让颜丹游有些意外,“你这几天怎么没事净往家带马了?” “这匹可比不过前头那些。”颜丹书站起身来,跟着他二哥出了厅,倒也不忘含糊其辞,“不过个头也不算小,性子也好,你看了就知道了。” “那是自然。”颜丹游说,不过看样子似乎没留意颜丹书后头的话,反而一脸感慨,“像那种良驹,世间能有个一匹就是相当难得的了,也难为你竟能带来两匹。我也算沾你的光,能骑上一回,也算不枉此生……” “别说这些,怪不吉利的。”颜丹书赶紧打断了他二哥,先别说这话吉不吉利,他自己是觉得,要是再让他说下去,估计又得想起来白义那一家子的事――这对他来说才是真正最大的不吉利。 颜丹书在心里哼了一声。他虽然纨绔,但也不算不明事理。事实上自从跟这帮神兽们搅和过之后,他甚至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明事理如此讲规矩的一个人――所以他当然清楚,自己这种拼命捂着耳朵不听的举动根本就是自欺欺人。那匹大白马以及东海的一坨龙们给他带来的经历实在太过刻骨铭心,哪能是这么说忘就忘的。 只不过他觉得自己也需要再散散心了。 就算我颜丹书是个凡人,也不是你们想欺负就能随便欺负的。让你们骑在我头上这么长时间那是给你们面子,现在爷不高兴了,不给你们面子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颜丹书咬牙切齿地想,同时努力地,自欺欺人地把之前被临墨抽的那一尾巴,执碧劈他的那道雷,白义咬他的那两口都给驱出脑海。 他心里正纠结,没留神已经到了停马的后院。颜丹游看见了他带过来的这匹枣红牝马,虽然没到当年见白义兄妹加那头驴时那副痴迷的神情,却也是不住口地啧啧称赞,直夸颜丹书有眼力。待到问出颜丹书只花了不到十两银子时,更是大赞他砍价水平又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白马丹书 作者:CXS 提升,总算学会居家过日子之类。听得颜丹书倒很是脸红了一阵――毕竟挑这匹马的不是他,他听着这些夸奖总觉得心中有愧。 不过看着颜丹游心情不错,颜丹书趁机提出想看看他怎么驯马。之前听方玄讲了那么一通,虽然道理上有诸多漏洞,但却也引起了他的兴趣。颜丹游得了这匹好马,颜丹书的要求又相当合理,自然是满口答应。当即便亲自牵着那匹牝马,引颜丹书到了后院蓄马的地方。 颜家家大户大,除了两三匹官马之外,颜丹游自己玩的马也不算少。里头更有不少珍品,其中令颜丹游极为自豪的便是一匹名为“飞黄”的高头大马,浑身上下一水儿乌黑,不带半点杂毛,说是从西域来的,花了少说上百两银子。这钱花得也确实挺值,那马膘肥体壮,一身黑毛油光水滑,个子也高,仔细看囫囵个头甚至差不多赶得上白义了。颜丹书连听带看,甚是向往,恍惚间觉得这马确实相当够味,就连打个响鼻都有一股西域的洋气扑面而来,比京城外头某个小山头上住的土包子白马不知道好了多少。 “这马就是个头大。”颜丹游一边把牝马的鞍辔都给解开,一边乐呵呵地说,“普通的马吧,它一压就软,上不去。可是吧,我从别处好不容易给他讨来两匹骒马,跟它也算是同宗的了,它还有脾气,上去就连踢带咬,就是不肯同栏……看看你这回是怎么样吧。” 颜丹书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饶是他一向风流场里打滚,脸还是一下就红了。 “这……这就要上?” “是啊。”颜丹游一边吁吁安抚着那匹牝马,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难不成你还等着给它们拜个天地入个洞房什么的?” 颜丹书顿时觉得耳朵都烫了,他咳嗽一声,装作不在意:“我只不过先前没见过,觉得新鲜而已。” “是,原先大哥老说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回跟着二哥学学,也算长个见识。”颜丹游拍拍母马颈子,又绕到马身后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遗憾地叹了口气,“估计还得有些日子才差不多……罢了,先给蓄到别处去吧。” 他拍着那牝马颈子,正打算催着它往别处走时,却突然听得栏内那匹“飞黄”长嘶了一声。颜丹书朝它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方才还好好的黑马,此刻竟然双目赤红,一边嘶鸣一边好像不要命似的撞着围栏,三四下,那挺结实的栏门便松脱了大半。 “这……怎么回事?!”颜丹书从未见过这副模样,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马还是急眼的牛,只顾着目瞪口呆。可是那黑马已经一副耐不住的模样,在栏里打了个转,再一次狠狠一撞,只听哐的一声,那栏门已经脱落。黑马仰头长嘶一声,立刻朝牝马飞奔而来。 “丹书!让开!” 这么长时间,颜丹书别的没学会,逃生功夫倒是练得很是娴熟,颜丹游一声大喝让他从惊讶中清醒过来,颜丹书下一个反应就是贴地一个大翻滚,只觉得脸上手臂被地面刮得生疼,又听见头顶风声掠过,回头看时,只见那黑马已经跃到了牝马身边;而颜丹游看起来比他还狼狈,正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还一边呸呸吐着嘴里沙子。 “这怎么回事到底。”颜丹游像个被泡在清水盆里的螺蛳似的吐了半天沙,这才开口说话,“这牝马……好算歹算也得有一阵子才能……怎么这边这就……” 他自言自语,颜丹书也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再看那黑马的行动时,就算他再怎么没见过世面也明白过来了。那黑马低低嘶鸣着,凑在枣红牝马尾巴后头嗅来嗅去,数次抬起前蹄想往上压,那牝马却也机灵,每次后头一要压,它便连躲带闪地避开,还顺带尥两下蹶子,那踢的大致部位相当微妙,让颜丹书看得很是心惊肉跳。 这么一来而去绕了半天,后头黑马显然是火冒三丈了。它长嘶一声,再次凑近了那枣红牝马。那牝马扬起后蹄就是一蹄子,它也不管不顾,凑上前去就着牝马颈子就是一口,连着咬了两三口,最后连血都咬出来了,就是死不松口,牝马先是挣扎嘶鸣,但毕竟受制于对方,除了低低哀鸣着再踢个几下也没能再有别的作为,接下来也就只能就范了。 颜丹书死盯着那匹正在大展雄风的黑马,突然觉得后背又是一阵阵地发毛。此时,他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把他给惊得差点跳起来――回头看时才发现是颜丹游,二哥正一脸揶揄的笑意:“怎么,人家办好事,你还想看多久?” “我没……”颜丹书觉得喉咙一阵阵发干,“那个……二哥,那马都被咬出血来了……可没什么问题吧?” “啊……是不大好。”颜丹游皱着眉头,“飞黄憋得久了,又有点凶性……可是说来也怪,你带过来这匹明明还没到抱驹的时候,怎么能挑得起……” “我是说!”颜丹书提高了嗓门,声音大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赶紧调整了下语气,“我是说……那个……明明是马,踹也就罢了,怎么还上嘴咬……” “你这话一听就是外行了。”颜丹游笑了,“你还没看见蓄官马的地方,那儿有儿马圈的马群,那十几匹骒马,哪个没主的要是让儿马看上了,上去照着脖子就是一口拖回自己地盘里头去。要是有主的那可就好看了,两匹大儿马打起来,那可热闹得……” 照着脖子一口照着脖子一口照着脖子一口…… 他后头再说的什么,颜丹书完全都没听不见了。他只觉得冷汗从脖子后头涔涔流下,肩膀上原本早就好了的咬伤又一次隐隐作痛起来。 “二、二哥……”他呆呆地说,只觉得自己连站着的力气都不剩多少了,“二哥……我……我先在你这院子里……住个十天半月的……行……行吗?” “嗯?你随意,我这地方有的是……丹书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大好?” “……我我我……我……我可……可好了……我他妈的还没这么好过呢……” 颜丹书嘴上逞强,却只觉得腿一阵阵发软,先前还满腔的意气,此刻却半点不剩。也不知道是气的、吓的还是憋的累的,他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发黑,差点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去。 “谢天谢地。”耳边一个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点欣慰的语气,“颜公子果然聪明,只看一次便悟了,小神还以为得再牵几匹骒马来,公子才能明白呢……” 颜丹书一回头,果然看见容貌秀丽的土地神笑眯眯地负手站在他身边,一副感慨的模样盯着场内二匹马儿,满脸愉悦之色,两颗小虎牙闪烁着点点寒光。 方玄!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颜丹书满腔悲愤无处可诉,眼前金星一阵乱冒,还没骂出来,便晕了过去。 这回倒真是给气的了。 第五十二章?效犬马力 颜丹书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先看自己头顶。 不是自家房间,看样子还是在二哥的别院里,他安心地呼了口气,再次闭上眼睛。只要没在自己家,也就不至于出什么大差错。只是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若是把二哥给吓着了,请郎中也好告知爹娘大哥也好,总又得折腾一番。 “颜公子不必着急。” 那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再次响起。颜丹书睁眼一看,果然又是那个方玄,正含笑坐在他床头,见他目光,便起身,又是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公子小睡了大约半个时辰,倒也没有多久。令兄似乎通些医道,为公子号了下脉,发现公子似乎是没怎么吃好东西,有些饿着了,再加上有些气血上涌,所以只安排公子在客房休息一阵,并没有如何张扬。饭食已经备下了,大概过一阵大概就有人来看您情况。” 他笑吟吟说完这么一串,便直起身来,道声冒昧,伸手过来试了试颜丹书额头温度。他的手光滑无汗,却凉浸浸的,颜丹书不由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一偏头避开了他。 “公子身体没什么大碍,等下用些粥,大概就好了。”方玄笑道,再次在颜丹书床头坐下,伸手为他掖掖被角。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头是不疼了,但颜丹书还是觉得脑子里头不怎么清楚。不过他口气倒还是挺冲,大概是因为方玄对他总是一派彬彬有礼的模样,他也是好久没被人这么低声下气好言好语地说过话了,于是那点欺软怕硬的小习性又冒出了头,所以口气自然而然也就直接了起来。 方玄看起来也不介意,轻笑道:“小神没别的什么……” “停。”颜丹书费力地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打断了他,“方公子你好歹是个神仙,我也是个凡人,咱们还是正经说话为好。您这么说话,我当不起。” 方玄一愣,眼波流转,却是笑了:“颜公子身份尊贵,如此称呼公子,反而是小神高攀……”只是颜丹书不耐烦地又想打断他之前,他话风一转,柔声道:“不过既然公子说了,我也便僭越了,不知这样可好?” “你既然是神仙,大概也比我大个几百几千岁……”颜丹书撑着身体坐起来,方玄立刻拿了个垫子顶在他腰后,这倒让颜丹书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才再次开口:“我叫你声方兄,可还合适?” “公子厚爱。”方玄欠了下身,伸手扶着颜丹书,让他坐得舒服些。两人一时无话,过了半晌,还是方玄先开了口。 “想必公子此刻一定在想,我多半不是什么方玄,是他们白家的什么白玄黑玄之类的,插在京城干点小营生,一心一意只想着给他们白家效忠吧?” “我之前就觉得了……”颜丹书咳嗽一声,“你是不是有什么看人心思的法术,怎么总是一摸一个准。要不是知道你是神仙,我还真以为你是世上又一个我呢。” 方玄扑哧一声笑了。 “只是些察言观色的小把戏,我们这些小神仙,若是不懂这些,早让人吃个干净啦。”他轻松地摆摆手,“我倒真的跟白家没什么大关系,也不怕您笑话,就算是白二公子,也不是我的正经顶头上司。” 他眯起眼,有点狡猾地笑了:“不过呢,我倒是确实得讨好下白公子。” “讨好?”颜丹书怀疑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不少问题想问,但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话,“你……你就让我看马办事……就算,讨好他?” 方玄眯起眼睛,舔了下嘴角,并没有回答。不过这个并不算多么稚气的动作配上他那天真无邪的表情,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少年。只是他的这种反应让颜丹书的心里顿时再次警钟大作――也说不上是什么理由,多半可以认为是在多次经受过摧残之后对这些神仙妖怪中人的一种本能的退惧反应。 两个人对着盯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方玄摸了摸下巴,先开口。 “……看起来,这次反而还真是他白二公子会错意啦。”他柔声说,脸上也收起了笑意,“先前我还以为颜公子只是闺中羞涩……” “你妹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白马丹书 作者:CXS 闺中羞涩!” 无视颜丹书的张牙舞爪,方玄的口气里甚至有几分遗憾:“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这次白二公子的黑锅,可真算是他自己捡起来自己背了,可惜。” 莫名其妙地又从他身上扯到白义,颜丹书只得开口问:“这怎么又跟那家伙有关系了?” “……其实,倒也不算什么。想必颜公子方才也知道了,白二公子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些单方面地对你……嗯。就是这样。” “你干嘛把最重要的地方给跳过去啊?!” “……吉量,虽说大致的性情习俗均与普通的凡马接近,但毕竟也算是能化人形的神兽,该有的一些教化也是有的。”方玄不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讲下去,“简单说来,白家家主虽说并不怎么打算跟自己的兄弟们扯上什么关系,但白家也是吉量里头数一数二的大家,各自的婚事职守之类的,也都需要家主来亲自操心。就像白二公子,先前与龙宫九公主也有婚约,这就是家主定下来的。三公子性格有些活跃,又爱与凡人交际,因此为让他收心,家主才让他去荒郊野外收收性子,若是没错,没个几年,三公子也该去镇守一方城池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似乎再次读出了颜丹书眼里的问题,方玄微微一笑:“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人人都讲。我也只是略知皮毛罢了。” 鬼才信你。颜丹书心想,光看他说出“略知皮毛”的“略”和“皮毛”两个字时那无法掩饰的自豪感,他就能猜出这家伙多半在打听小道消息这方面的技巧和爱好也不输他们白家兄弟。 “四小姐没有婚约,也是因为幼时的事情。”方玄的视线朝着某个虚幻的方向漂移了一下,颜丹书理解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潜台词。方玄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叙述。 “不过如果此番她若真能与四殿下结成良缘,家主多半也不会阻挠。”方玄沉吟道,“虽说吉量一族中几个家族曾向白家求过亲,只是白家还是与东海结亲较多。比如上一代家主的夫人,便是龙宫的公主了;至于五公子,他年纪只比君扬少爷大一些,还谈不上什么安排。” 颜丹书想起了那头欢蹦乱跳的小马驹,又想起先前总是缠在自己身上……好吧是被自己拴在身上的小紫龙,也不由得笑了出来;不过很快又一个问题浮了出来:“说起来,那位……呃,少爷,他怎么会……跑出来,又怎么恰好让我给……” 方玄的视线朝门口飘去,但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颜丹书顿时明白了。 “敢情是你撺掇的啊?!” “颜公子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方玄柔声说,“我虽然不是白家的直系下属,但好歹也是白二公子的半个部下……小少爷想玩些什么,我这个下人,哪能有拒绝的理?” 说着,他握住了颜丹书伸到外面的手,冰凉的触感让颜丹书全身都哆嗦了一下。他急忙抽回手来,朝里侧缩了缩。方玄却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您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看起来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颜丹书抱紧了被子,心头的警钟节奏都快敲成丰收锣鼓了,只是无奈他一介凡人(他此刻才了解这个词究竟有多么悲凉),面对着这个不知为何就是给人一种高深莫测感觉的土地神,实在是无力得很。 “哎呀,不是我想干什么。”方玄摇了摇头,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轻轻打了个响指,一道金光闪过。 颜丹书顿时瞪大了眼睛。 在方玄身边,出现了一头看起来很眼熟的小马驹,白毛红鬃金眼,正好奇地盯着他看。方玄安抚地抚摸着马驹的鬃毛,又转向他,微笑着说:“比如说,小少爷现在就想跟他的二婶玩,我也没有法子是不?” “啊?!什……啊……”颜丹书指着那匹小马驹,半天,才总算憋出来一句话,“二……什么二……” “小少爷之前曾与二少爷共处过一阵,他们二位倒是比较亲近。”方玄看着马驹,眼中有抹怜爱,不过脸上的笑容倒是格外欢快。他又轻轻捋了下马驹的鬃毛,便放开了它。那小马驹顿时低低嘶鸣一声,高兴地蹦上了床,结果没站稳,被被子绊了一下,扑通一声,四蹄岔开,啪叽一声趴到了颜丹书大腿上。 以马驹的分量,颜丹书深切地觉得,如果他的大腿有眼睛,那么它现在眼前一定满是星星……只是这位小白少爷在不解人意方面丝毫不输给他的叔叔们,它把鼻子埋到被子里嗅嗅,然后撑起四蹄,摇摇晃晃的又站了起来。 “二婶!”它高兴地说,然后把头埋到颜丹书颈项蹭了蹭。 方玄不忘添油加醋:“也许颜公子不怎么理解,吉量这方面与凡马无异,对亲近之人自然便颈项厮磨……啊……糟糕!” 他故作惊慌的挠了下头:“我竟然忘了大夫人还在京城……颜公子有所不知,这位大夫人原身是紫麟,天地灵气之所钟,法力高强不说,性情也稍微……有些……有些,那个。若是让她看到了,只怕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得对公子……” 没等绿着脸的颜丹书来得及发话,他脸上瞬间又换上了为难之色:“哎呀,这可怎么办是好……啊!有办法了!” 只见他瞬间又喜笑颜开:“颜公子只要带着小少爷去见二公子,有二公子发话,一切自然就好办了嘛!这才是万全之法,颜公子果然天资聪颖……” “这他妈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颜丹书扯着嗓子把他给盖了过去。方玄停下,盯着他看了一下,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啊,对了,我之前忘记了,颜公子还发过誓……说是再见白二公子便改姓……” “你完全搞错重点――” “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名字我就替公子想一个吧。”方玄眼珠一转,颜丹书眼看情形愈发不对,赶紧开口打断他:“你到底是打算怎么样?!” “我?”方玄微微一笑,“先前我便说过,我对白家倒并无所谓,只是因为对白二公子有事相求,所以少不得对二公子要多加讨好了……” 不等颜丹书再次开口,他已经笑逐颜开:“啊,有了。颜公子改名,便改叫白颜氏,如何?不错吧?” “不错你大爷!” 第五十三章?鸠车竹马 虽然颜丹书破口大骂了,但是很可惜,一个凡人再怎么逞口舌之快,也只是口舌而已。方玄只是笑眯眯地听了第一句之后,便化为金光飘然而去,留下一只胖嘟嘟的小马驹站在颜丹书身上,高兴地蹭来蹭去,蹄子还在床上到处刨。 颜丹书挠挠头,决定先跟这匹小家伙交流一下;根据之前养小龙的经历,他自认为自己还算是比较擅长照顾以及欺骗小孩的;所以他努力地露出一个假笑,然后拍了拍马驹的鬃毛。 “你叫……白君扬是吧?”他和气地问道。 “嗯,二婶!”马驹回答,然后又过来蹭了蹭他。 “乖,呃……你,别理方玄那家伙。我不是你什么二婶,你可以叫我颜……”颜丹书本来想让他叫颜大哥,但是这样自然就比白义低了一截辈分,出于这个理由,他中途改了口,“叫我颜叔叔就可以。” “喔……”马驹眨眨眼,很疑惑的样子,不过还是乖乖地改了口,“颜叔叔。” 颜丹书被他这一声叫得心里不由自主地有点发热,而且马驹傻乎乎的样子实在挺可爱,他忍不住摸摸它软软的肚皮:“你爹是……白义的,大哥?” “嗯。”马驹点点头,自豪地扬起脑袋,“二叔三叔,阿枝姑姑都怕爹。爹说话,他们都听。” “你爹好棒。”颜丹书很由衷地说。 马驹得意地打了个响鼻。颜丹书抚摸着他暖暖的毛,思索了一阵,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次出来玩,是自己出来的吗?” “是呀。”马驹天真地点点头,“我娘原本把我关起来了,方玄说带我玩,就把我给带到这边来,还说有二叔跟二婶陪我,我娘不会生气的。” “他骗你。”颜丹书沉痛而一针见血地揭露出这个事实。然而白君扬小小的马脸上却没了露出任何崩溃痛苦难以置信的神情:“我知道呀。” “你怎么知道?”反而是颜丹书难以置信了。 “他是三叔的朋友呀。”马驹淡定地说。 颜丹书噎了一口气,半天才缓过来。他有点想教育一下这孩子对长辈的看法和认知,但是他却找不出这孩子对他的这位长辈的认知有任何错误之处。最后他只能痛苦地把这种教育情怀吞到肚子里,改口问道:“你……跟你二叔三叔,都熟吗?” “以前二叔来听爹训的时候,我们在一起玩过。”马驹说,语气很怀念,“不过我爹不准我跟三叔一起玩。” “他做得对。”颜丹书心里松了口气,但是又一个疑问浮上心头,“对了,之前方玄说跟白义很熟……怎么他又是白礼……你三叔的朋友?” “因为他之前监管的河在三叔的住处旁边,我爹说三叔很喜欢交朋友。”马驹刨刨蹄子,“现在他管的是这边的河,所以二叔也跟他熟了。” “他不是土地?!”这个答案倒让颜丹书有几分震惊。 “他是河神呀,还是西海部下,之前黄河一部分都是他的;后来因为东西海不和,西海就调他到京城来看管护城河,牵制我白家。”马驹挺起胸,连语气都变了,似乎是在背诵。不过他话音刚落,就变成一副自豪的模样,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颜丹书,就像普通小孩被考问时答对了大人问题似的,眼巴巴地盯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夸奖。 颜丹书赶紧揉揉他的鬃毛,夸他好乖好聪明记性真好,还主动凑上去蹭蹭他的脖子。马驹极为高兴地回蹭,还舔了他的脸好几下。颜丹书抚摸着他,心里一阵阵悚然,尽管小吉量的鬃毛暖呼呼的,但是他却觉得手心一阵阵湿凉。 这个小鬼多半真的是白家嫡长子;至少这种背书的态度就看得出,他肯定常被考较。如果方玄所言非虚,那么如果他不赶紧带这匹小马驹回去找白义,多半会被气急败坏的白家长夫人给打个稀烂――可是,方玄出身西海;虽然白义跟东海的那帮混账总是打打闹闹的,可要说亲近,整个白家很明显都是东海这边的。如果自己把马驹带回去反而正中了他下怀怎么办? 如果……自己把马驹带回去,反而正成了他嫁祸白义的证据,让被打个稀巴烂的变成那匹笨马……又怎么办? 虽然说大夫人听起来是个女的,但打起来估计不怎么含糊;更何况白义那副对他大哥毕恭毕敬的模样,怎么可能跟大嫂动手…… 如果……自己害他…… 颜丹书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当年与白礼初见时,他笑容可掬地端着的那个锅,里头咕嘟咕嘟煮得香喷喷的肉块。 ……干得出来!至少白礼绝对干得出来!而且他绝对乐意干! 颜丹书不由得伸手搂紧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白马丹书 作者:CXS 马驹,他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心脏跳得飞快,但额头、手掌和脸颊都因为冷汗而变得凉冰冰的――呃,脸颊是被马驹舔的。 “颜叔叔,带我出去玩吧。” 颜丹书正紧张地思索着对策,马驹却在他臂弯里扭了扭,奶声奶气地要求道:“我上次都没玩到,就看到好多没穿衣服的……” “说起来,你上次如何被抓住的?”颜丹书轻轻拍拍他,问道。他也是刚才想到的,尽管这匹小马驹法力都不足变为人形,但那匹牝马――也就是白家老大的侍妾之流总不该如此无能;更何况白君扬好歹是吉量。之前听白义夸口时说,他是马驹时,几个成了气候的大妖精想偷袭他,却反被他一蹄子一个踹成肉酱…… 就算多打几折,这匹小马驹也绝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凡人吧? 难道说…… 颜丹书呼吸微微一滞,没有发觉的白君扬却干脆地回答了:“因为方玄偷偷把我捆起来啦,他说我们要玩游戏。” “…………他经常陪你玩这种游戏吗?” “嗯。”马驹抖抖耳朵,“他跟好多人都这么玩,他捆我用绳子,不过捆别人用尾巴,好几次玩完之后都直接吞掉啦。” “…………”虽然马驹说话颠三倒四,但是颜丹书还是大致想象出了方玄的凛凛英姿,“呃,我问你,他……原形……是蛇………………吧?” “二叔说他是蚯蚓。”马驹说。 “哦,是蛇。”颜丹书点点头。 室内再次沉默下来,小马驹似乎不耐这种气氛,不过一阵就又开始扭着要出去玩。颜丹书看了眼外头,估计还是午间辰光。又记得方才方玄说过二哥可能随时派人来给他送饭,心里也有点不安。他拍拍白君扬的头:“你会隐身……就是障眼法吗?” “会一点。”马驹说,“大概能骗得过没修行的凡人。” 说着,他又得意地昂起头:“我进步可快啦,娘总夸我。” “好乖。”颜丹书也赶紧夸了一句:“那你能一直用着障眼法吗?这里有不少凡人,你娘也说过不准你在凡人眼前显形吧?没事,颜叔叔看得见你。” “嗯。”马驹有点疑惑,不过还是点了下头。然后噗嗒一声,有点笨拙地跳到地上站稳。颜丹书当他要念什么咒语,却只见他嘴唇动动,然后扭扭肚子,跺跺蹄子,摇摇尾巴,耳朵也抖一抖,身上隐约泛起一阵白光。他又甩甩尾巴,道:“好啦。” 那样子真是可爱。颜丹书忍着笑道:“君扬真是厉害。” 也不怪他想笑,毕竟白义总爱在他眼前用障眼法,却从没让他看见施法过程,若是那匹高头大马也在他面前如此这般……只是想象一下,颜丹书就忍不住要笑。 正当此时,门被敲了两下,竟是他二哥的声音。 “丹书,好点了吗?” “啊……二哥,我没事。”颜丹书赶紧挺直了腰坐好,给白君扬使了个眼色,用口型叫他藏起来;马驹也聪慧,顿时哒哒哒地跑到桌子下头,趴在了下头。作为马驹他有点小胖,所以在颜丹书看来,就好像个长了长脖子和红鬃毛的白团团一样。 白团团还很乖地扭来扭去,试图缩得更团。 颜丹书忍住笑意,咳了一声。 “那我进来了。” 说着,门开了,他二哥手里端了个盖碗,朝他走过来。当他接近桌子的时候颜丹书还有点担心。不过看起来小马驹虽然小,但法术不赖,他二哥对那个白团视若无睹,而是直接走到他床边,将碗递给他,然后掀开盖在上头的碗。 碗里是热气腾腾的肉汤,一股浓香飘了出来,连白君扬都耐不住,从桌子下头探出脑袋嗅来嗅去。 “你身体这段时间一直不怎么好,我特意叫这儿的厨子给你做了点补的东西。”颜丹游说,拍拍他肩膀,“你就在这里先多歇息歇息,别回京了。你才多大,老叫那些地方淘虚了身子,丢人不说,你自己以后也不好过啊。” 颜丹书脸上一热,心里却是一暖,他拿起碗里勺子,盛了一勺抿了。汤鲜得很,他又盛了块肉,肉也极嫩;他这段时间饭也没怎么好好吃,顿时胃口大开,三口两口便吃了多半碗下去。颜丹游见他吃得香甜,也露出放心之色。 “还好你喜欢,你要是还想吃,二哥那还多得是。我记得你在家就喜欢吃这个……” 我在家就喜欢? 颜丹书愣了一下,心头突然一震。他缓缓地转向了颜丹游:“二、二哥……这个是……” “马肉汤嘛。”颜丹游爽朗地说,“我记得你在家就挺爱这口,特意叫他们杀了匹马给你补身,怎么样,二哥这厨子还不错吧?” 颜丹书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向马驹。马驹已经整个从桌子下头钻了出来,脑袋就搁在床板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发觉颜丹书的目光时,他抖抖耳朵,把脑袋转到了另一边。 坏了。 颜丹书顿时也没了食欲,把碗递给他二哥,又听了他半天絮叨之后,好说歹说把他给劝出了房。 “君扬……我……”他伸手摸摸马驹脑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这孩子,估计早听家人说过多次凡人不可信,可如今自己当着他吃这种东西…… “颜叔叔。”白君扬的声音虽然稚嫩,却一本正经,“马肉汤,就是外头那些与我长得类似的……那些马做的汤吗?” “……没错。”颜丹书羞愧地低下头。 马驹叹了口气:“你果然是三叔的朋友。” “………………” 第五十四章?厉兵秣马 由于马驹奇妙的价值观(?),他不但没有疏远颜丹书,反而更加亲近了。颜丹书好不容易哄他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他便又吵着要出去玩。 小马驹活蹦乱跳的,老在自己眼前晃也没什么意思。再加上颜丹书也年轻,好好睡上一觉也就恢复了大半。于是他便嘱咐了马驹几句不准现身,等没旁人时再说话之类的,然后便带着他出去溜达了。见他精神好了,他二哥似乎也很是高兴,任他到处闲逛,还给他介绍种种好马。只是那些马见到白君扬,虽然没到看见白义时那种纳首便拜的地步,却总是有些隐隐畏惧的意思。在外人看来自然就是没什么精神。搞得颜丹游又是好一阵操心。 颜丹书对此有些疑惑,便问了白君扬。白君扬回答得很是理所应当,而且口气也很像背诵――估计也是家里的功课。 “吉量是神兽,以虎豹为食,虽形貌似马,却岂是凡马可比。故而凡品畜生,若稍有灵性,见得吉量真身,自然便俯首帖耳。” 虽然是匹小马驹,估计也不知道吃过几只豹子了。颜丹书点点头,突然又有点好奇,问:“那你们有没有什么命门所在?就像是他们龙族身上必然有块本命鳞片,碰触不得之类的?”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白君扬认认真真地点点头。 “有呀,我娘说,不能让人碰我的尾巴和鬃毛。要是被拽住了,我就没力气啦。要是人形,就是头发。我娘要打我时都抓那里……” “啊?!” 这个回答真是太出乎意料了,颜丹书不禁瞪大了眼睛。马驹很认真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然后抬起头看他:“颜叔叔,带我出去玩吧。” 天大地大,他白家马最大。颜丹书只好从命。 颜丹游的别庄很大,能玩的地方不少。再加上马多,很能吸引白小少爷的注意力。再加上出了庄子,周围风景也很好,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其他人来打扰。于是他们俩竟然安安静静且高高兴兴地过了小半个月。 但是等到了半个月的时候,能玩的都玩完了,白君扬不知道是不是私下跟方玄联系过了还是事前做过什么功课,竟然吵着闹着要去京城。 “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天刚亮,颜丹书便被枕头边一直叫的小马给吵醒了。 颜丹书这两天虽然休息得舒服,但是心里却一直提防着方玄有什么动作,还隐隐约约害怕白义找到这里来,再加上也没怎么睡好――此时被白君扬这般闹来闹去,被搅得一阵阵心烦意乱。最后他也有些生气,便没好气地道:“你看,我现在在这里,离京城那么远。现在方玄不在,你又不好在凡人面前现身,我怎么带你去京城?” 他原意是想骗不知世事的小马放弃,但没想到白君扬却丝毫不在意。 “噢,这好办。”马驹甩甩尾巴,跳上了床,看起来开心极了,“方玄给我讲过啦。” “他,他跟你讲了什么?”颜丹书本能地感觉到一阵不好,却只看到眼前一花,耳边一阵清风掠过,随后后领一紧,马驹含混不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走啦。” “你说什么……”颜丹书还没说完,就噗嗒一声从床上滑了下去,却是半浮着,只是脚尖虚虚点着地而已。耳后微微传来的吉量蹄子踏空时特有的声音,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正被一匹小马驹咬着后领子……还漂浮在空中。 他瞪大了眼睛,心里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白君扬!” “嗯啊。”马驹哼了一声,大概是答应吧。颜丹书心道不妙,他记得这些马加速上天的时候,大多都是先嘶鸣一声,然后扬起四蹄…… 他还没来得及劝阻,屁股上突然被重重地踹了两蹄子,随后,颜丹书惊恐而悲哀地发现,自己正以逐渐增加的速度,身不由己地冲向了门板,只见那门板在他视野里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砰的一声。 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颜丹书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脑门疼得厉害,耳边隐隐约约像是有人说话。他试着睁了下眼,没能睁开,反而让额头更疼。他忍不住哼了一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远,朦朦胧胧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出了声音还是做梦。 他又试着哼了一声,这次声音近了一些,然后脸颊和前额有个凉浸浸的东西敷了上来,疼痛和晕眩顿时减轻了不少。他舒服地呻吟了一声,然后一个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颜公子?没事吧?” 那声音很耳熟,而且是非常可恶的耳熟。 下一刻,颜丹书立刻判断出了这个在自己耳边说话的混账。 “执……执碧……” 他喃喃地叫,但眼皮还是重得很,根本睁不开。对方轻笑了一声:“啊呀,颜公子还是头一回这么唤我。可真不敢当……” 他的声音远了点,似乎是转头去跟别的什么人说话:“喂,小胖马,你到底把他给怎么着啦?” 白君扬委委屈屈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知道……等我到了城门口的时候,二婶已经这样了,怎么叫他都不应……” 是门板!还有谁是你二婶! 颜丹书想骂,但是舌头却不怎么听使唤,半天才挤出两个字:“二……你……” “我知道我知道,等下就带你去见白老二,好不好?”执碧叹了口气,将手盖在了颜丹书头上。又是一阵清凉,不过这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白马丹书 作者:CXS 这种清凉似乎从天灵盖上一点点沁了下来,将他脑中的那些杂音痛楚缓缓驱走。 过了好一阵,凉意退去,颜丹书试着张开眼睛――眼前果然是执碧,不远处他的身后站着小马驹。执碧的脸上略微有些忧色,而马驹则垂头丧气,脑袋和尾巴都垂着,跟之前那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可真不配。 “好点了吗?我之前还怕你一半都是吉量之体,受不了龙族法术……这小鬼又不会施法。”执碧看见他睁眼,立刻笑了起来,“不过他们吉量本身法术就不怎么行啦……你现在头还疼吗?” “……你……不是该跟四小姐在一起吗?”颜丹书扶着额头坐了起来,执碧殷勤地凑上前,让他靠在他的手臂上。颜丹书环顾了一下四周,发觉他们正在城里,应该是某个没人来的小巷子里头;隐约能听见街道的喧闹声,但是周围却没半个行人。 也是,幸好在这里。要是在熙熙攘攘的地方,一匹马驹叼着个人从空中一头扎下来,估计早就造成轰动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连件衫子都没披,就是睡时的亵衣…… 幸好在这里。 “啊,你大概也知道,白大夫人过来了。”执碧的声音里满是遗憾,“四小姐得陪着她交代点事情,我那副模样不能让大夫人看见,我这副模样又不能让四小姐看见,当然就只能微服出巡啦……”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 “说起来,大夫人跟四小姐现在在他们山上那里暂住,所以你大可放心回家……不过你哪儿又捡来这么个小鬼?” 颜丹书感到头晕好了一点,便扶着执碧,小心地站了起来,马驹也小心翼翼地过来,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大眼睛忽闪忽闪。 执碧露出一脸坏笑:“一口一个二婶,叫得这么亲,可别不是白义的小侄子吧?” “你猜得可真准。”颜丹书翻了个白眼,“这是他大哥的嫡子,叫……白君扬。” 被叫到名字,马驹立刻挺胸抬头,抖抖尾巴和耳朵:“我知道你,你是混蛋东海的混蛋老四,被二叔给踩死的那个。” 执碧的脸顿时绿得像他头上的簪子。幸好颜丹书跟白义相处已久,早已练出在身边人准备动手前手疾眼快一把抱住对方腰的本事――饶是如此,他还是被怒火熊熊的执碧给拽出了几尺远。 “四殿下跟小鬼计较什么……他们白家人就这么教人,你……”他一边拽他一边劝,结果头上的伤又是一痛。颜丹书哎哟一声,摇晃了一下,松开了手。执碧赶紧扶住了他,转头狠狠瞪着白君扬:“我大爷大量不跟你个小驹子计较,回头见了白老二,我让你知道谁踩死谁!” ……你确实被他踩死了一次啊……还害得我差点也…… 颜丹书在心里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了之前跟白君扬说话时的事,心下一凛,赶紧问执碧:“白……白义呢?” “他?”执碧口气里满是幸灾乐祸,“京城降雨过度,他被大夫人狠狠训了一通,正在你家里头闭门思过呢……嘿,这两天就知道吃糖,腰围都宽了两寸多啦……” “闭门思过干嘛在我家?”颜丹书愣了一下,“他难道不要回去反省?还赖在凡人家是什么意思……” “哦,那是因为大夫人说想见见你。”执碧道,“毕竟也是小姨子,见一面……” “什么小……”颜丹书顿时脸都烫了,肩膀上被咬过的地方又开始隐隐发痛。他咳了一声,才放稳了口气:“我说,四殿下……你到底知不知道,白义他是……怎么觉得我就……” 他说不下去了,执碧挑了挑眉毛,咧开了嘴:“果然跟我想得一样。” 不等颜丹书发问,他已经凑到颜丹书耳边,柔声问:“颜公子,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为让令兄放弃,当众对天发誓的时候吗?” “……什……” “对凡人而言,这不过是口头随意一讲。但对我等而言,这种誓若是说出口,可绝不能有半点违反。便是我对四小姐那般情意,也不敢发那种的誓的。”执碧说着,渐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白老二吧……一直被他大哥管得厉害,连对我家九妹妹都傻乎乎的,何曾被人那般说过,你没见他,当场就给你一口……他想事情,又全是从他吉量一族的那头去想,根本不晓得凡人的规矩……” “……你、你的意思……”颜丹书感觉到脖子后头都湿了。照他这么说,从白义那头看,还是自己先给他表的情? “就是颜公子自己……犯了错啦。”执碧笑眯眯地说,时不时还咳嗽两声,“你若对我这般说,我还未必当真。可吉量兽性未泯不说,他白老二又不知世事……只不过我以为毕竟公子是凡人,在他眼里还不如马厩里那些牝马,好歹也会婉拒一下,没想到他当场就乐晕了头……结果颜公子你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要是让他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是想起白义的样子,执碧笑得更是前仰后合。 “颜公子,你赶紧去与他说,你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是他自己误会。”笑了半天,执碧正色严肃道,“免得他继续胡思乱想,给你添麻烦,他自己看起来也傻……” “……可、可他那脾气……” “他那脾气,肯定先把你打个半死,然后黯然神伤个半年……”执碧笑意更深,“趁他长吁短叹,心不在焉之时,正好报当年那一箭之仇――放心,公子之前的仇,我也替你一并报了。” “你们要把二叔踩死两次吗?”白君扬问。 “踩死万次也不过分。”执碧乐呵呵地说,高兴得连尾巴都露出来了,在地上拍来拍去,“啊?对吧,颜公子?” 颜丹书心乱如麻,听他这么一问,下意识地小声答道:“……踩……一次就行了吧?” “哦……”执碧跟白君扬同时拖长了声,又异口同声地嘘了口气,再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动作一致得跟排练过似的。 颜丹书顿时面红耳赤。 第五十五章?马前泼水 “颜公子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执碧咳了一声,尾巴也收了起来,只是脸上笑得更是暧昧。 “哼,你要是踩死他,我就把他做成马肉老汤,有什么的!”被他那眼神一看,颜丹书顿时恼羞成怒,提高了声音吼道。但是执碧竟然没有立刻扑上来拉着他的手说好啊好啊我们干掉那家伙,反而笑得更诡异了。 二人面面相觑良久,直到白君扬小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我想去玩。” 颜丹书狠狠瞪了执碧一眼,走过去拍拍马驹的头:“走,我带你去玩,不理东海的混蛋!” “不理东海的混蛋!”马驹兴高采烈地学舌。 “喂,颜公子,你好歹也――” 执碧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他抬头看向天空,满脸忧色。 “我当是谁,竟还敢在京城现身……” 一个柔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原来是四殿下,有失远迎,实在恕罪。” 马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颜丹书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半空。 一个身着紫衣的女性正浮在那里,她肌肤白皙,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红唇似笑非笑,甚是动人。只是她个头高挑,粗略估计大概能比颜丹书还高半个头,她手里还拿着把剑,看起来英姿飒爽之中又不失妩媚动人,直让颜丹书看直了眼。 “这是说哪儿的话。”执碧收起笑意,微微欠下身,“东海执碧,见过白大夫人。” “娘……”马驹低低叫道。 女性浑身一震,连执碧也不顾了,看向了马驹。只是在看到搂着马驹张口结舌的颜丹书的时候,眼色冷了下来。 “君扬,这便是你先前说的那凡人?”她淡淡问,但口气却冷得让颜丹书心里一寒。 早知道就不回京城了,这地方果然不吉利……怎么一回来就碰上这种事…… 颜丹书想起先前方玄说过的,白家大夫人似乎是个……紫麒麟?他抬头仔细打量她,发觉她身上衣衫非但均为紫色,而且还四处缀着鳞片,显然是化形时变的。 “不是……”马驹胆怯地回答,还往颜丹书怀里缩了缩,“上回是颜公子救我回来的……” “少胡说八道,明明是方玄亲自救你下来,当时讲得一清二楚,你事到如今还想说什么谎?”这位白大夫人挑起眉毛,看向颜丹书,冷笑一声,“阁下倒是好本事,竟能让犬子都听话到着份上。妾身佩服。” “不、不敢当……不、不对,不是,我……”颜丹书正想分辨,却见那女子皱起眉头,朝他逼近一步。 “不对……阁下身上这气息……” 难不成她闻到了白义口水味?颜丹书心里喜忧参半。先前他在二哥那小住时,也稍微知道了下那些儿马的喜好,其中之一就是给自己圈上的骒马留点记号味道下去――虽说照之前执碧所讲,根本就是白义误会,但如今若是能暂避风头…… 他心下稍安,正想跟女性解释时,一抬头,却差点被她锋芒犀利的眼神吓个趔趄。 “这可是吉量阳气?!”她提高了声音,身边噼啪作响,隐约可见紫色雷光,“阁下倒真是好福气,吉量肉的味道,可够美味?!” “不……这个是……”他还没说完,马驹抢着说:“娘,他是三叔的朋友!” “老三交的好朋友!”没想到马驹这句话竟然是火上浇油,她唰地一声拔出长剑,身边雷光更甚,“他从来想的便是如何让什么凡人长寿永生,毫无本族情义,一天到晚从不着道的混账东西,原先那人也就罢了,好歹行善积德也知道劝他,他想杀谁炖谁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她怒气冲冲,剑指颜丹书:“如今竟把主意打到我儿身上!” 如果不是最后这句话,就冲这顿骂,颜丹书还真想给她鼓掌。 “大夫人您误会了――”执碧似乎也看出情形不对,踏前一步正想劝什么时;女性连头也不回:“四殿下,此事乃我白家家事,不劳您费心!” “大夫人!”执碧咬了下牙,声音似乎有些发虚,“大夫人,您确实有所误会,稍安勿躁,我去通知白老……二公子过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二叔?”女子愣了一下,但瞬间便笑了出来,“很好……很好。白义打得好算盘――跟白礼别的不学,竟就学会了这招靠着本族讨好自己小相好的本事!” 她盯着颜丹书,厉声道:“若是平时,我指不定给了他这个面子!但是你们把主意打到君扬身上,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她空着的手朝颜丹书一点指,身边雷光噼啪一响,一个紫色光球在她之间一个旋转,随后呼啸着朝颜丹书飞了过来。 “大夫人!” 只见那紫球已旋转着近了自己面前,连自己扬起的头发都被微微灼到,而在此时,一道雷光啪啦一声从头顶劈下,险之又险地穿透那紫球,砰地一声在颜丹书眼前炸开,闪得颜丹书一阵眼花,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白马丹书 作者:CXS 都流了出来。白君扬似乎也吓得厉害,在他怀里一直哆嗦。 执碧抬手,一道雷光在手中若隐若现:“大夫人,事情并非您想的那样……” “住口!”她转向执碧,“执碧,我敬您一声四殿下,是我白家林家给东海面子,但若您再插手我白家家事,就不要怪我不给你留这个面子!” “林华,你不要欺人太甚!” 执碧显然火气也上来了,脸上隐约浮现出绿色鳞片,看起来竟有些可怖。 “我敢做担保,你家这个什么扬的小混蛋,跟这位颜公子绝无半点关系!” “你做担保?”名叫林华的女性冷冷一笑,“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东海打得都是些什么主意,你也知道我如今有孕在身,现在想捡个便宜吧?!” 你这么一说,不知道的也知道了吧?! 大概是这种情形经历得多了,不知为何,颜丹书竟然也不再像先前那么恐惧了。他想起先前白义确实说过自己大嫂怀了双胞胎――似乎是打算拿那小紫龙回去炖汤吃的。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身形,只见腰肢窈窕,别说双胞胎了,就连怀孕的迹象都看不出来。 神兽就是神兽。 他在心里稍微称了下奇,轻咳一声道:“大夫人您不要误会……其实,带令公子出来的,是位叫方玄……” “你胡乱攀咬也要有个限度!”没想到他不说则以,一说更甚,林华怒发冲冠地盯着他,“若非方玄通报我儿就在京城近处,我估计早就回去,哪儿想得到留在这里一直等着!” ……方玄,我记住你了。 颜丹书一边在心里把他炖了三次蛇羹,一边赔着笑道:“大夫人,其实我……” “你给我住口!”她似乎终于忍无可忍了,身周雷光大盛。执碧脸色一变,正要上前时,却只见她一抬手,数道紫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而降,直击颜丹书头顶。 ……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颜丹书这么想着,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华!” 颜丹书这一次,什么梦都没有做。当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家的帐顶。 他楞了好久,好像一切都是做梦似的。不过当他试着抬手的时候,一阵剧痛袭来,他忍不住吸了口气。 “丹书,你醒了?”一个大脑袋凑了过来,他眯了下眼,勉强才看到是白义。他的红头发正落在自己胸口,痒得有点难受。 记得之前白君扬说过,拽着他头发会让他全身无力,要不试试? 颜丹书这么想着,却发现只是动动手指都是一阵钻心的疼。他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嗯……” “我瞒着你家里人,管执碧借了点法术,只说你是出去闲晃了,他们还都在训你呢。” “……执碧他跟阿枝出去了,阿枝现在还不知道他是驴呢,哈哈哈。” “……你还疼吗?” 颜丹书闭上眼睛,没理他,然后,他听见一阵o声音,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白义似乎是嘟哝了一声:“早该好了啊……” 然后,暖暖湿湿的东西便落上了他的胸口。 颜丹书猛地一哆嗦,睁开眼――白义正伏在他胸前,他的头发全部落了下来,又暖又厚地搭在他身上,而他则正专心地舔着他胸口,随后又舔到了肋下,再之后…… 颜丹书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一 丝不挂! “呜哇呀啊啊啊啊啊啊――――――――――――” 他连疼都忘了,惨叫一声坐了起来,抬脚便把白义给踹下了床。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白义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你……伤好了?” 颜丹书半天才平静下来,喘着粗气:“你……你…………” “这次是我失策。”白义站起身来,诚恳地凑近他,“大嫂怀着孩子,脾气比以前还暴躁,原本就不听人说话……我没想到她会伤到你。” “我我我……我衣服呢……”颜丹书结巴着问。 “脱了。”白义愣了下,淡然地回答,然后脸上又露出急切的神情,“她当姑娘的时候就是个姑奶奶,现在连大哥都要让她半分……还是我没跟她说清,真是的……” “不不,你……你干嘛脱我衣服……” “太碍事。”白义又是一愣,朝床边凑了过来,“其实丹书,我这次没管好京城原本就让她生气,君扬又贪玩,阿枝又跟驴……所以……反正她现在吃到苦头,也应该……” “不是,跟你嫂子没关系……”颜丹书不停摇手,“你你你,你先离我远点你……你说碍什么事?” “不就是那个嘛,丹书,别生气了,我也……”白义叹了口气,“我们家这些事,我早该跟你讲清楚,我也知道我不大懂凡人心思,你能原谅我――” “你你……你快点给我说清楚你脱我衣服到底……” 白义眼神沧桑,颓然地甩了下头发,“你的心情,我懂,我知道你还没原谅我大嫂――” “你知道个屁!” 颜丹书手脚并用地爬到床最里侧,抱着被子把自己给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声嘶力竭地吼了回去。 第五十六章?马壮人强 颜丹书不错眼珠地死盯着白义,生怕下一刻他就跟之前在二哥那看见的那匹飞什么黄的大马似的,咴儿地叫一声就扑上来兽性大发。他身上还是疼得厉害,刚才把他踹下去那一脚已经算是超常发挥;如果要是再来,他估计也没什么法子了。 毕竟对方是白义,别说他身上有伤,就是身上没伤也走不过他两个回合啊…… 这么想着,他战战兢兢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平时那么好凑热闹的执碧,白四小姐一不在就在这里死赖着不走,结果今天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人影?! 虽然平时对东海四太子的人品极为不屑,但是此刻颜丹书绝对是发自内心诚挚万分地呼唤着他的冒头,只盼他能稍微把自己面前这匹傻马的注意力给拉远一点,少说让自己有个穿衣服的功夫也好…… “丹书,你怎么了?” 只不过事与愿违,他一边思念执碧一边哆嗦,结果估计抖得幅度大了些,白义立刻殷勤地站起来走到床边,伸手抓住被角,随意地一掀。 颜丹书跟被子同时惨叫了一声。 颜丹书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小半张被子,含泪将它盖在了肚脐上,而剩下那半白义毫不在意地看看,随手扔了。颜丹书痛苦地把脸扭向墙角,虽说他当年挺风流,可是要从白义的角度评判,他可是个黄花大小伙子,清清白白……白白……白…… “白……白义……” “嗯?” 白义又凑近了一些,颜丹书发觉,如果不是他又不小心搞错了人形的表情,此刻的这位白二公子脸上甚至有些讨好的意思在。这也让颜丹书心里的警惕和紧张慢慢转化为怀疑。 跟他打了这么久交道,虽说还不怎么习惯,但颜丹书也知道,要想能保证良好沟通,就必须直截了当地问,拐弯抹角对这匹马的智力和耐力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了。 “你刚刚,舔我干什么?”他小声问。 “你不是受伤了吗?”白义的回答还是那么理所当然,然后又往里挪了挪。这次颜丹书没躲,只是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又低低叹了口气――要不是他刚刚忽然从“清白的黄花闺女”跳到了“在二哥别庄里被用强的牝马”又跳到了“马夫妻充满日日的夜夜”以及“马夫妻普通的日日夜夜”这种阶段,他还真以为白义是打算跟那匹飞黄一样霸王硬上弓呢。 那两匹马不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每天亲昵就是互相在毛上啃来啃去。虽然没看清楚人家舔没舔,只不过,毕竟“吉量不同凡马”,所以说不定他们没事就爱专门舔着玩呢。 颜丹书看了一眼白义。除了一头红发之外,看起来也挺英俊,不说话的话也像个挺好人家的好男儿;就是这兽性未泯实在是……越看越像凡马了。 颜丹书正出神,没想到白义已经凑到了身边。 “你冷吗?”他抓住颜丹书的手,一股暖流顿时从颜丹书的手腕上涌入了他的身体,确实挺舒服,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没甩开他。只是往床脚靠了一下,干脆闭目养神。 这样子白义似乎反而很高兴:“紫麟身上是阴火寒雷,你算是半个吉量之体,被她直接打那么一下子可吃不消。要是执碧反而还好了……不过没什么大碍,过一阵就没事了。” “说起来,四殿下呢?”颜丹书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白义皱了下眉:“他这次算是够义气……只不过阿枝一过来他又颠儿颠儿地出去陪她了,得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 “……你大嫂……” “别说这个了,丹书。”白义脸色略微一沉,整个人都靠了过来,虽说早知道这家伙多半只是又想蹭蹭罢了,但当毛茸茸热乎乎的大脑袋真的靠到了自己肩头上的时候,颜丹书还是又哆嗦了一下。 幸好白义果然没有辜负他的希望,他只是往他的颈窝里磨蹭了半天,头发弄得他痒痒的,好半天才停下来。只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就这么趴在颜丹书肩膀上,过了一会儿,伸手抱住了颜丹书的腰。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他就是匹马就是匹马就是匹马…… 颜丹书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笨拙地抬起一边的手,轻轻拍了拍白义的后脑勺:“怎么了?” “没什么。”白义的声音闷闷的,呼出的气息吹到颜丹书身上,又是一阵暖意。 听他声音不怎么快活,颜丹书也就没接话,只是心不在焉地捋着他的长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这么摸白义的头发――之前马型的时候倒是被他的鬃毛抽过几回,要说玩的话之前也玩过几回白君扬短短的小红尾巴,但是像这样直接摸他人形的头发倒还是第一次。 “说起来……白义。”被他这么靠着,虽说挺沉,但习惯了却也觉得挺暖和的,“你还记得方玄吧?” “……嗯,他怎么了?” 虽然看起来乱蓬蓬的,但是摸起来倒还挺顺,而且他们的头发天生温热……颜丹书想起最早见面时他交给自己的小袋子,那个似乎就是他拿自己的头发做的;大概是施了什么咒法才让它那般滚烫吧。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嗯……之前君扬跟我说起他,他像是跟西海有什么关系。” 白义低声笑了:“那小鬼书背得真不错。” “你知道?”颜丹书有点惊讶。 白义直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坐到了床的另一边。 “嗯,知道啊……怎么了?” 颜丹书皱了下眉头,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地方似的,但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便推托了一句道:“他之前跟我说,有求于你。” “走后门走到你头上来了,他就是会钻。”白义哧地笑出声来,潇洒地把长发往后一撩,“别理他就行了。” 颜丹书突然有点泄气;他哼了一声:“他到底找你有什么事?闹腾个没完,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白马丹书 作者:CXS 次的这档子事,归根到底还得谢谢他了呢。” “那可不是。”白义满脸傻笑地说,“要不是他来给我报信,我哪能知道你们动手……我到得挺及时吧?” 说到这里,他自豪地挺起胸。那副得意的样子让颜丹书想起了背完书等着夸奖的白君扬;他实在不忍心打击这么开心的家伙,便敷衍了一句:“是啊,及时及时。” “哼,执碧他之前元气大伤,现在可真是派不上用场啦。”白义没听出他话里的应付,笑逐颜开地开始吹嘘起来,“我到的时候他都快被打哭了,看到我过来,可激动了,拍着尾巴啪嗒啪嗒地就扑到我脚下,抱着我的腿叫‘白大大救命’。哼,我当然没那么容易就救他啦……” 他话还没说完,门已经被踹开了。 “白老二!”一身碧色衫子,看起来比前日略微有些苍白的执碧怒吼道,“我原本想着你们夫妻俩说说私房话就罢了,怎么还扯上我了?!” 颜丹书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 “……你又在门口偷听了多久啊?!” 执碧轻咳一声,手里又转出一把扇子来,风流倜傥地摇了摇,又露骨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床上一 丝不挂的颜丹书,直到颜丹书满脸通红地又缩回床角,拿被子遮住□时,他才移开视线。 “白老二你可真是好福气。堂都没拜,就先吃上了。”他轻佻地说着,走到桌边扯了凳子大摇大摆地坐下,“可不像我,每天光看,连吃都吃不着。” 颜丹书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了黑驴蹦蹦哒哒地准备趴到白马背上去的景象――然而,很不幸的是,吉量天生比凡马要高大,就算白枝年纪轻,又是个身量窄的姑娘,那个头也足比普通的儿马都要大上一圈。而执碧变的那头驴呢――只是一头普通大小的驴而已。 他低头憋笑,装作咳嗽。白义倒不像他这么婉转,抬起脚咚地一声砸在了桌子上:“滚出去!” “你就这么对颜公子的救命恩人?”执碧挑挑眉毛,用扇子把他的脚拨到一边,“若不是我,你还有现在这副春宵好光景?你不说谢谢就罢了,还只知道在背后编排我。哼。” 他轻嗔一声,手里的扇子化为一条浅绿色汗巾,他随手一甩,宛如闺怨少女般地以巾掩口,幽怨地对白义飞了个眼神。 “他怎么回事?”颜丹书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忍不住小声问。 “是这样,龙族本身属阴,大概昨天被大夫人的阴火打了脑袋,如今彻底阴了吧。”一个声音在他床边响了起来,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颜丹书瞪大了眼睛。 “方玄?!” 黑发青年温文尔雅地含笑对他行了一礼:“见过二夫人。” “方玄!” 颜丹书本来对他就没什么好感,此刻见他阴阳怪气地又来取笑,便立刻厉声喝止了他,方玄挑眉微笑。颜丹书瞪了他一眼,转向白义:“你自己的人,好好管管,别让他胡说!” 白义立刻从命:“别胡说,我们还没拜堂呢。” “你完全搞错重点了!” 颜丹书正喘着粗气,准备把方玄给骂个屁滚尿流,却突然听得外头有叩门声。 “二哥,二哥?是我,我能进来吗?” 少女的声音在门外轻柔地响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驽马十驾 这声音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正在掩面抽泣的执碧反应迅速,抽噎一声,就地一滚,一头驴就站在了原地――下一刻,他似乎意识到就算是驴出现在此处也不怎么合适,蹄子一跺,又消失在了桌边。动作连贯一气呵成,颜丹书差点给他叫声好。 相比之下方玄就从容的多了,他不慌不忙,一撩袍子在床边坐下,但是屁 股刚沾到床沿,他整个人便消失不见,这回连金光也没有,低调得很。 白义的脚还翘在桌子上,听见白枝的这么一声也赶紧放了下来。颜丹书则赶紧缩到了他背后。他回头看了眼颜丹书,似乎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于是便敲了下床沿:“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少女闪身进门。她倒仍跟半个月前颜丹书有幸惊鸿一瞥时的样子一样,黑发黑瞳,穿着普通衣衫,乍一看起来只是个过于美貌的平凡女儿罢了。见到白义,她稍微行了一礼,便急匆匆地走到了桌边,在离白义大约二尺左右的地方住脚:“二哥,怎么样了?” “哪里怎么样?”白义的语气比之前冷淡了不少。白枝却不以为意,在之前执碧坐的地方坐下:“听说你跟大嫂……” “林华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白义打断了她,“她说的大致都没错……她走了?” “走了。”白枝一愣,看了颜丹书一眼,微微点了下头,“君扬也跟她一起走了。二哥,这次大哥气得很厉害,就连三哥和小五都被他叫回去训了几通……你……” “别说他们了,你自己呢?”白义又打断了她,但这次看起来却有点刻意,“跟那头……那什么,走了这么长时间,我没管过你们,大嫂过来了,她也说过什么吧?” “嗯……说过了。”白枝俏脸微红,点点头,手指捏着衣角。 “大嫂是怎么说的?” “……大嫂传的是大哥的话,大哥说,我爱怎么着怎么着,只不过,我也不是小驹子了,该做什么事自己心里要有数。他现在不管我,以后我不痛快了,他也不帮我,大不了让我自己去踹死三哥,他装没看见罢了……” 白枝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白义。白义面无表情,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意外。反倒是颜丹书听得有些惊讶。虽说吉量在他看来只是些凡马,但他们总是白家白家地说个不住,白义又总对自己妹妹的事情那般上心,他便也只把白枝给当成了一个普通姑娘。 白家老大这话,除了给白枝,估计还有几分劝白义别再管的意思在。话细琢磨起来也不是没道理,只是确实有些惊世骇俗。毕竟一个姑娘家家,嫁了人再改嫁,这话说出去,可总不怎么好听。也许他们不怎么在意这个,但颜丹书想着想着,心里就有点小别扭。 他正别扭着,白义开口了:“那你怎么说?” “我……”白枝迟疑了一下,抬起头,坚定地看向了白义,“我,我想跟驴郎……分开。” 扑通一声,她身边的架子倒了。白枝被吓得站了起来,过了半天,似乎是没什么异常,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坐下。 颜丹书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就连方才一直摆着谱的白义也瞠目结舌,张了半天嘴,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什么?” “我要跟驴郎分开。”白枝重复了一遍。 “胡闹!”白义重重地捶了一下床板。他力气太大,硬是让颜丹书被颠起来足有两寸高,屁 股被摔得生疼。他赶紧扶住了白义的肩。不过白义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放在自己脖颈处,用脸颊摩擦着,但口气却依然怒气冲冲:“你到底打算怎么样?你之前说要找驴,好,驴找到了。你要跟驴胡闹,我让你们胡闹,去这种地方那种地方,我可管过你们半分?” 一声轻笑响起,不过好像只有颜丹书听见了,声音像是方玄。颜丹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估计他不在的这几天,白义虽然没明着管过半分,暗地里肯定是寸步不离地跟得死紧……吧。 他的手被白义拽得有点酸,他试着收手,白义却抓着他手腕不放,还把他往前拉了几下,直到颜丹书脸都快贴到他背上了,他才停下。 颜丹书满脸通红,不过白枝却似乎不以为意。她挺起胸,道:“二哥,是我不对,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有什么办法!” 倒下的架子的一脚咔嘣一声断了。不过这次白枝没有注意,她咬着嘴唇,脸都已经红了,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白义脸色尴尬,声音也变得语重心长:“阿枝,我不是说你应该喜欢那头蠢驴,可是你不是小姑娘了。大哥不说了,我也马上就不能管你,你现在还这么三心二意,想一出是一出,再这么闹腾几年,到时候办婚事,你是想靠老三还是靠老五?” “我用不着你们管我,我要嫁人便嫁,不嫁,白家也不缺我这么一个闺女!”白枝扬起头,语气倒是倔强了几分。 半晌,白义摇了摇头。 “好吧,你倒是说说,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又不喜欢那头驴了?”他揉揉太阳穴,口气相当无奈。颜丹书虽然有些幸灾乐祸,但心里更多的却是有些惋惜――毕竟这么长时间,虽然执碧人傻了些,性情又谈不上多么光明正大,但至少对白枝用情是真的。只是他都做到这一步,白枝却都对他无意,也只能说一声可惜了吧。 “我,原本以为,天长地久,我心中只该有他一人。”白枝低声说道,“可是,相逢时,我却发现……他确实很好。对我也很耐心照顾……但是,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了。” 她的手轻轻揉着衣角:“他对我说话,总是遮遮掩掩,就好像有什么瞒着我似的。这倒罢了,可我看着他的时候,也没有以前那种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感觉……就好像,以前想了很久很久,但是再见面的时候,发觉,想了很久很久的,其实也只是那样而已。” 听不懂。 对于这种女儿心事,颜丹书虽说不算陌生,可是被如此这般倾吐,倒还是头一回――而且就跟听天书似的,半天都没听出来白枝到底是什么情怀。白义估计也是一样,他又揉了揉太阳穴:“好了好了,说点实在的,到底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我喜欢的,好像已经不是现在的这个他了。”她苦笑一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大嫂跟我说,让我自己做主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对他的感觉,跟以前似乎不一样了。那么多年我一直想着的,似乎不是他,之前的他有多好,好像也只是三哥给我讲出来的好……” 她总算悟了。颜丹书感叹。白义似乎也有同感,他沉默一阵,道:“但你们这次相处这么久,你……还觉得他只是老三给你讲的好?” “不……怎么说呢。”白枝微笑了一下,“再见到他,我才隐约发觉,我好像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咔嘣一声,架子的另一只脚断了。 白枝站起身:“我会去找他说清楚……二哥,二嫂,打扰了。” 她低着头,快步走出了房门。 一片寂静之中,方玄首先现身,随后是坐在架子上的执碧。他已经变回了人形,只是再没之前那副笑嘻嘻风流倜傥的模样。他脸色惨白,双眼无神,手里还攥着那张帕子。 颜丹书看着他,就连之前被叫了声二嫂的压力都给忘了,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执碧虽然人下流了一些,但对白枝用情之深却是毫无疑问的;更何况,之前白大夫人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时候,他也敢仗义执言,甚至帮着颜丹书跟她作对……单冲他这份情义,颜丹书就觉得心里很是有些愧疚。 “执碧。”白义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乎跟他想法一致,因为一贯对执碧粗声粗气的他也吞吞吐吐起来了,“这件事是阿枝不好。她小孩子脾气,过一阵子就改主意了。我回头再劝他,你别太当真……” “没什么。”执碧愣了一下,才回话,只是脸上惨笑,“得不到的毕竟就是得不到。在龙宫里的时候她不看我,我变成驴,最后也还是对不上她心意。随缘随缘……反正,就是没缘分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泪水慢慢地从脸上滑了下来。他捏起手帕,低声抽噎起来,肩膀一耸一耸,娇弱非常,看起来阴火的后遗症还没好利索。 白义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拍拍他安慰。未曾想一直没动过的方玄竟然眼疾手快,瞬间出现在执碧身旁,张开双臂把他拥在怀中,一条黑色长尾出现在他身后,轻轻拍打着执碧的后背。 “好啦,别哭……”方玄柔声劝道,样子很是慈爱。但颜丹书却越看越不对劲,因为方玄脸上的笑意无论如何都不能算的上同情或是别的什么,拍执碧后背的动作他又都交给了尾巴,双手却已经移向了执碧的腰带…… “喂,你要干――”颜丹书看不下去了,正想提醒的时候,门外哒哒脚步声响起。方玄神色一凛,尾巴缠住执碧,二人双双消失。 下一瞬,白枝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都怪二哥你净问我,我都忘了我要说什么了。”她皱着眉头,“我是来跟你讲……” “讲什么?”白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先给我讲清楚,你那心上人到底是谁。” 颜丹书直觉地感到一阵杀气,他丝毫不怀疑,为了这点朋友义气(当然白义肯定不会承认),无论白枝说的是谁,这匹笨马肯定都会义无反顾地去把他心里认定的这个奸夫干掉。 不过白枝倒是单纯得很,她脸颊微微泛红,半晌才道:“……我……不好说。” 白义的脚咚地一声摔上了桌子,吓得白枝一颤,颜丹书赶紧拉住他。他皱着眉头,口气仍然不善:“说!” “……我……”白枝垂着头,过了好一阵,才小声回答,“……我喜欢四太子。” 咔嘣一声,这次整个架子都裂了。 白义显然是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他指着白枝的手都开始发抖:“你……你说……你说什么……” “……我……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他。”她眼里有了泪水,“我之前也是……我之前在龙宫与他相处,他只是到处跟着我转,就连我去九公主那里他也偷偷跟着……我那时只觉得他是个爱跟踪人的下流混账……” “呃,这点你倒是没错……” 她低低抽泣了两声,又道:“但是,我听大嫂说,昨天,她碰见了四殿下。为了护住二嫂,他竟然不惜对大嫂动手……他原本伤就没好,而且大嫂招式原本就对他伤害很大;更何况,除了大殿下,东海哪个人敢得罪大哥?” “……呃……嗯,这个嘛……” “我听到他受伤的时候,我突然担心得不得了。心里也难受极了。”白枝的声音渐渐坚定起来,“我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所以我明白,驴郎,并非我心中所属。” 她对白义行了一礼:“无论二哥你如何反对,我心意已定。” 说完,她再次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房门。 一片寂静之中,逐渐响起了傻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颜丹书看向桌边,执碧正坐在架子的残骸上,眼睛发直,但这次却是满脸通红,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方玄坐在他身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眯着眼睛,高深莫测地微笑。 “你傻笑什么!” 白义的语气里,之前的歉疚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嫌弃。但是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的执碧丝毫不在意:“二哥……我可真是没想到……二哥,我好高兴!” “谁是你二哥!” “嘿嘿,二哥,二嫂。” “谁是你二嫂!” “二哥,二嫂。”执碧根本不管二人怒吼,笑得一脸谄媚,“我这就回东海,让大哥去提亲,绝不辜负四小姐一番心意,绝不辜负――” “喂,你给我回――” 白义话音未落,执碧已经迫不及待地跺了下脚,随即消失在一团绿光之中,还不忘对着他们甩帕子,样子极为风流。 “……这个混球。”见绿光消失,白义恨恨地踹了桌子一脚,“好啊,阿枝这个傻姑娘……他多年心愿得偿,哼,这回……方玄,你又笑什么?” “回二公子话。”方玄笑眯眯地欠了欠身,“小神也很高兴。” “你高兴什么?” “小神也一样,心愿得偿,因此高兴。” 说着,他微笑着一甩手,一条青灰色带子出现在他手中,正是执碧一直系在腰间的那条。 第五十八章?溜须拍马 颜丹书愣了一下才认出来它是什么。说实在的,自从把小龙跟他的八舅舅送走之后,他一门心思,光忙执碧跟白枝还有白义那烂摊子都忙得焦头烂额,早把这个倒霉奸夫给抛到了脑后。他觉得执碧自己估计也把自己身上还栓了个便宜姐夫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如今方玄这么一拿出来,倒还真让他吃惊不小。 方玄笑吟吟地端详着手中带子,道:“不愧是四殿下,术法高明,禁制下得还真是高超。幸好化形处有些破绽,否则小神还猜不到就是这个呢。” 所谓化形处的破绽……大概就是驴身上必戴的鞍辔吧。只不过,要说方玄真的是一直没有注意,前几天看到那头驴,心头一震,突然想起当年种种往事,便使出百般心思,花费几日时光,如今终于瞅准时机一举得手,又无法按捺内心的喜悦,在胜利的同时又对执碧这个好对手发出衷心的感谢――这种连坊间小说都不爱写了的剧情,颜丹书可不信。 他看了一眼白义,果然,从来对东海便瞧不上眼的白二爷哧地笑了一声:“禁制高超?别说外人来解了,这小子自己便挣脱过一回那禁制,若不是当时我要助执碧留他,他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啊呀。”方玄顿时一脸惊叹,“白二公子术法高深,小神是早知道的了。却没想到竟能高到如此地步……”他又皱起眉头,颠来倒去看手里那条带子:“只是,小神愚钝,这禁制下得这般巧妙,莫说自身挣脱了,小神连它关窍都看不出来……” “你们方家用些小咒法还行,这种大禁制跟东海的人比。哼。” “这是自然。”方玄一脸惭愧地低头感叹,“龙族术法天下第一,若有人能破,也无非是依仗修为深,强行破开罢了。至于其中高深精妙之处,却无人能解。小神岂能班门弄斧……唉。” 糟糕。颜丹书又瞄了一眼白义,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笨马果然上套了。 白义冷笑一声,伸手一招,那带子便自行飞到了他手上:“高深精妙?这种粗浅禁制,摆到我眼前我都懒得多看半眼!” 说着,他双手一扯,竟将那带子扯为两截! 一阵龙吟幽幽响起,回荡一阵后,缓缓消失。从带子断开之处,金光逐渐亮起,一个个青绿色字符逐渐从断处浮出,被金光卷着飘起,接着消失在半空中。 半晌,金光渐淡,那些字符也大致消失,青绿色带子几乎完全变成了石青色。白义双手一合,搓了一下,一股绿色雾气从他指缝中弥漫而出,瞬间消散。他哼了一声,将手里那团带子往地上一扔。 颜丹书瞪大了眼睛。就像是之前看街上耍把戏大变活人似的,当那团皱巴巴的布料即将落到地上的一瞬间,站在那里的已经是个青衣男子了。他看起来脸色苍白憔悴,头发有些凌乱的披在肩头,眼神也迷迷瞪瞪的。他盯着白义看了半天,又瞅了一眼颜丹书,随后一脸困惑地转过头,对上了满脸笑意的方玄。这时,他才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像是下意识地躬身行礼。 “大少爷?” “哎。”方玄笑着点了点头,却是不动声色地侧身让过了他行的那一礼。他又转向白义,脸上早已换上了惊叹之色:“不愧是白公子,这手破解,不消说眼光手段,便单是功力差距,也比四殿下的禁制功夫高了好几层去。” ……那是,怎么看这都是吉量龙族阴阳相冲,白义干脆凭着天生阳气硬破的禁制。仔细要说,也只能说是功力差距,至于眼光手段…………哈哈哈。 颜丹书腹诽,但脸上也得配合着方玄。毕竟白义的性子他也知道一点,最好被人捧。捧得越高越开心。拍马屁这话,搁在别人身上就是个比喻,搁在他身上,那就是个活生生的实例。 他赶紧笑成朵花,跟着拍了两下巴掌:“白二公子这手真是漂亮,我都看呆了,二公子好棒~~~~~~” “那当然。”方玄捧他一段,看样子效果还不如颜丹书夸他一句。白义得意洋洋地挺起胸,一副大爷样地抬脚搭上桌子,用脚跟敲敲桌面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本……” “二公子见笑,他叫方澜,族谱上算是小神兄长。” 那奸夫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方玄抢过了话头。虽然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迷惘样子,但脸上也露出几分尴尬神色来。颜丹书感兴趣地打量着他。先前他挣脱执碧术法时,他曾瞥到一眼,只不过还没看清,这位胆大包天的犯事河神就已经化为龙形直上高空了。在他想象中,这位又敢给西海龙太子戴绿帽,又敢在东海太岁头上动土的大胆河神大约该是位挺有杀气,奸诈狡猾,而且长得极为俊俏的可恨小白脸。 只是如今这么看来,颜丹书不禁有些意外。如果不是这些神兽在人形相貌上有另外的一套衡量标准的话,那这位方澜可还真算不得有多出众。而且就他看到过的这些神兽来算,白义俊朗,白礼端雅,执碧风流,临墨俊秀,方玄秀丽,哪个都多少能让原本自视甚高的颜丹书自惭形秽。 但是这个方澜,最多也只能算是四肢俱全,五官皆在,略微清秀罢了。甚至连颜丹书都觉得自己多半该比他更讨姑娘喜欢一些。再硬要说他有什么优点,大概只能说他身上有种温文尔雅的气质罢了。 似乎察觉到颜丹书视线,方澜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下。 颜丹书一愣,有些尴尬地回了个笑容。 方澜虽然算不上多好看,但是他眉眼柔和,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真挚,让这段时间看惯了方玄跟执碧的满脸假笑的颜丹书心中竟一时如沐春风。 “唔。”白义没察觉到二人眉来眼去,只是满意地点点头,“你兄弟胆子可不小嘛。” “二公子缪赞。无非是抹一抹东海面子罢了,算什么胆子。”方玄轻笑。 不得不说,方玄在把握白义性情方面,可真是炉火纯青了。这么一句话便让白义愈发大悦:“能抹他们面子,于你们也算是有胆子了。你方才说族谱……他不是你本家兄弟吧?” “是,在下蒙族长厚爱…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白马丹书 作者:CXS ” “他原本是外姓的,因为修为高,爹收他进家里来了。” 这下就连白义都看得出方玄似乎对方澜没什么好感了,他眉头一皱,却没再说话。颜丹书心知这时又得让他这个圆场的出来了,精神一振,道:“我先前看到方澜兄,似乎是龙吧?” “正是。”方玄含笑道,“他原为蛇身,后修炼化龙。” 他也算是摸透了颜丹书心思,还没等他开口便又补充道:“我方家原为楚地蛇族领袖,代代均为玄蛇,放在那边,也算是有些名气――只是到底小门小户,不值一提,族内大多也只是凡蛇罢了。根本无法与白家相比的。” “说是方家始祖跟巴蛇有些关联,不过如今也算是没落。原先他们除了玄蛇,别说进族谱了,就是外人进他方家门都难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呢,才几百年功夫,估计只要有几分道行就能往家里拉……啧啧。” 方玄的吹捧似乎让白义很受用,不过这家伙似乎不知道什么叫有来有往,开口就是这种评语,直搞得颜丹书颇为尴尬,连方玄跟方澜的脸都不敢看,胡乱点了几下头了事。 不过方玄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毫不在意:“二公子说得正是,现今这情形确实不好。各处护湖府主,河神水伯大多为龙;水族皆以修龙身为正理,我想娶个媳妇,连有没有道行都不拘了,都找不着同族……” 他咧开嘴笑了笑,看起来愈发稚气了:“话是这么说,连鲤鱼都想跳龙门呢,也怪不了谁。家里也只能使劲往里面拉同族啦。管他啥颜色,好歹是蛇呗。” 颜丹书偷眼看了一下方澜,只见他脸都涨红了,只是低着头不出声。他原本要比方玄高上半头,如今却缩在一边,看着反而比方玄要矮几分。他心里不禁有点同情这家伙了――他不清楚水族法门,但是生生把自己从蛇修炼成条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看他当时青龙化身,多少也算得上有些威风,如今却摊上一个白老二加一个方玄这对厌龙组合,刚被白老二给直截了当骂完,又被方玄夹枪带棒损一通,搁谁心里都不怎么好受。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声音却被白义给注意到了。 “丹书,怎么了?” 单这称呼就把颜丹书给吓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颤抖着说:“呃、不……我、我只是在想方公子是打算找什么样的媳妇……若是不拘有道行的,应该也不那么难找吧。” 方玄愣了楞,这次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虽说不拘,我心里头也有中意的类型。不怕颜公子笑话,我是想,趁着年轻,先挑一挑,能挑到我喜欢的最好,若是年纪大了,挑不到了,也就算啦。” “噢?”白义似乎也感兴趣了,“你喜欢什么型的?楚地那地方我听我们家老三说过,什么都缺就不缺蛇,怎么就弄得你至于打光棍这么久?” 颜丹书忍笑。单从蛇的造型来说,基本上也就算是“光棍”字面意义的活生生演绎了。不过方玄好像并不在意,只是叹了口气。 “二公子见笑,小神好歹也活了几百年了,从还是个蛋的时候,身边就什么都缺,就不缺蛇。他是知道的,小神还有两三年是他孵的呢――”他朝方澜扬扬下巴,方澜有些受宠若惊地张了下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方玄并没看他,只是自顾自地接着说,“过了这么久,小神自己想来,虽然算不上万花丛中过,可多少也算得上阅尽千帆啦。” 他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怅然:“唉,其实小神不挑颜色。小神喜欢过红的,也喜欢过黄的,花的也喜欢过,家父曾许过同样是黑的,小神也很有些意思……但毕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些什么?” “身段。”方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白义愣了一下:“不会吧,不说你们方家,蛇族化形,拿得出手的不就是身段吗?” 方玄苦笑:“话是如此。只是……要找到合心意的确实太难。或许是小神太挑剔了吧……” 颜丹书最喜欢这种气氛,赶紧凑上去帮腔:“方公子既然是方家嫡子,自然要求要高些的,也算不上挑剔。” “其实,我一直觉得不算太高。”方玄含笑摇摇头,又长叹了一声,“只是,我方家虽没落,好歹也是蛇中望族。要想做我方家的媳妇,腰……至少也得有水桶那么粗吧。” “…………方公子,你确实不是挑剔问题。” “?” “是口味问题。” 第五十九章?尻轮神马 颜丹书正跟方玄大眼瞪小眼,白义似乎还在一旁冥思苦想(多半是在想象什么是“跟水桶一样粗”),此时,门突然被急促地敲响了。方玄一愣,后退了一步,但还没等他消失,这次白枝干脆连叫都不叫,直接推门进来。 “二哥,我都忘了,我还有话要跟你――你是?!” 她停在了门口,张着嘴,指着方澜一动不动。方澜先前似乎是在出神,见到白枝,也是神色一凛。但他看起来多少比白枝从容一些,片刻惊慌之后,他已经再次恢复了之前的神情,微微躬身行礼:“在下……” 不过可惜的是他还是没机会把话说完,方玄一个闪身拦在了他跟白枝之间,含笑对白枝拱手:“在下方玄,见过四小姐。先前大夫人过来时,在下曾与您有幸见过的,您还记得吗?” “这是当然。”白枝连忙回礼,也露出笑意来,“久仰方公子大名了,见面之前就一直听大嫂夸您,大哥也一直对您赞不绝口……” “在下真是不敢当。”方玄微笑着又行一礼,侧过身来,却依然是将方澜隔在自己身后,“不知四小姐找二公子,可是有什么大事?” “啊,对了。”白枝一拍手,转向了白义,“二哥,我是要说……等等,你不是那个,那个――!” 她大惊失色地转过身来,指着站在方玄身后的方澜:“我方才看你就觉得面熟,一说二哥我才想起,我先前在龙宫时见过你的像!你就是那个方……方澜吧?” “为什么说二哥会想起来这个?”虽然知道这不是插嘴的时机,但颜丹书实在很好奇。 白枝脸上微微一红:“自然啦,说起二哥就想起他当初打四殿下,又硬抢人家内丹,还把我赶去东海……我当时就是在东海去九公主那做客的时候,然后四殿下还一路跟着我呢。只是在九公主那里,我与二公主碰巧见过面,她身上就带着你的绣像!” 这串联想实在是太跳跃,中间夹杂的女儿情怀也实在太美好。颜丹书看了看另外三个男人的表情,发觉只有方澜摇头苦笑,一副明了的神色。白义就不说了,就连一直精明狡猾的方玄也是满脸迷惘。 果然,要不说人家怎么不仅勾搭了姑娘,还连娃都生出来了。思维方式就是不一样。 颜丹书轻咳一声,正打算说些什么岔开话题,却被回过神来的方玄先抢了话头过去。 “四小姐会不会是认错了……这位是家父的故人之子,之前来京城做客,顺便瞻仰二公子神威的;跟二公主那位……” “你平时爱骗人,这时候可骗不过我。”白枝抬头哼了一声。她那得意洋洋的态度让颜丹书深刻地认识到了她跟白义那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不由得内心伤感地翻了个白眼。 “四小姐这是说哪里话。”对付方玄这种人,最该直来直往。果然,白枝这句话,让他的调子都有些狼狈起来了,“在下平日虽然好开个玩笑……” “好啦好啦,你别说啦。”白枝摆摆手,“你要说的我晓得,你就是怕我要把他交给东海处置对吧?你放一百个心下来。大殿下快登基啦,三殿下也差不多成了仙,五殿下六殿下都在外头看守水府,听大嫂说,七殿下前几天才到了南海去――就算是我要交,哪个有心思来管他?” “老四呢?”白义问。 “……四殿下,他……我猜,他那样的大英雄,一定还在东海,日夜孜孜不倦,整顿军纪,提升修为……他前几日到了京城,我却没机会见他。啊,不知道他被大嫂打的地方如何了,我还是得写封信问问九公主……” 四个男人愣愣地听着,只见她的脸色时而羞涩时而缠绵,最后化为担忧。只听她说到最后这句,竟是又干脆地纤腰一拧,朝门外碎步跑去。 “阿枝!” 幸好这回白义反应及时,在她跑出门外的时候大喝一声,叫住了她。却见白枝转过身来,美目含泪:“二哥,我知道你讨厌四殿下,我也知道这样不合礼数。可、可四殿下也是为了二嫂才受的伤……我们总该问候一声……” “我不是说这个。”白义脸色尴尬地打断了她,“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事?” “啊,对了。”白枝吐了吐舌头,“我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方公子,二公主现在在龙宫很好,令郎现在是八殿下在照顾,也很好。” 方澜脸色剧变,不等方玄拦阻,他已经上前几步,几乎要抓住白枝手腕,急切地问:“含紫她还好?……孩子也,没事吗?” 白枝像是被他吓了一跳,不过听清他问话后,便灿烂地笑了起来:“二公主只是暂时被禁足,她跟几位殿下关系都好,不至于有什么大的处罚的。至于令郎,听说虽然长得比东海龙种要快些,但是天赋却是极强的,连大殿下都夸赞过呢。” 方澜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神色,但转瞬即逝:“……孩子,起名了吗?” “还没有。”白枝叹口气,“二公主说要等到您回来再说。” “她……还在等我。”方澜喃喃道,脸上神情似悲似喜。白枝同情地看着他,语气也放柔了:“大殿下虽处事严苛一点,但到底与二公主还是兄妹,情分是有的,绝不至于把事情做绝的。只是这段时间,您也要小心些。我从东海出来之前,二公主还托我,若是见到您,便要劝您仔细躲避,别被东海出来的人捉到才好。留得青山在,以后慢慢来,总有余地的。” 人家那时候托你,都快一个月了,你现在才说……要不是执碧不着调,爱跟踪不爱脸面,爱美人不爱功名,这位方澜奸夫大人估计早被炖成蛇羹了。 颜丹书内心撇嘴,嘴上却不得不再圆个场:“方……公子,既然白小姐这么说了,那便必然是好的,您也不必太担心;再说,这种情势,您担心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要是郁结坏了,反而让二公主更担心。是吧,白小姐?” “二嫂见识就是不一般。”白枝点头称是。颜丹书差点吐血。 她又转向了方澜,满脸鼓励:“您先安心躲避,照料好自己。这就比什么都强。” “阿枝……我不明白。”白义小心翼翼地插嘴了,“你……你不是看上执碧那臭小子了吗?” 白枝顿时满脸通红,狠狠一跺脚:“二哥,你乱说什么!” “……我、我是想问,你既然看上那臭小子,干嘛不把这家伙――”他冲方澜抬抬下巴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交给执碧,让他……呃,去跟他大哥讨个彩头,这不是好事吗?” 白枝盯着他,慢慢的,俏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二哥,你若是以为姑娘家喜欢人,都是这般喜欢法,那我可真不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姑娘看上你。” 白义张口结舌,颜丹书分外尴尬――因为方玄跟方澜都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白枝也是一愣,瞬间改口:“啊……二嫂,不包括你。” 颜丹书分外想哭。 最后,还是方玄打破了这片沉默。 “呃……四小姐,您之前说有话要对二公子说……到底是什么话?” 白枝一愣,又一跺脚:“瞧我这记性……都怪二哥你乱打岔!” 这是该怪白义吗?! 她转向了白义,神情已经严肃:“是这样,大哥,大嫂走后,大哥托人传话过来。” 扑通一声,颜丹书惊讶地看到原本坐在床沿不动如山的白义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爬了两三下都没爬起来,看起来就好像腿使不上劲似的。只是白枝的眼神里没有嘲笑,只有怜悯:“大哥叫你……带着二嫂,七天内去见他。” “颜公子。”方玄突然开口,看向了颜丹书,“既然他们兄妹有事商谈,我们不妨先出门等候,可好?” 颜丹书愣了楞,忙不迭地点头,拎着那块破被子挡住下 身,小心翼翼地挪下床,趿拉着鞋,也顾不上什么好看不好看,直接从一旁柜子里胡乱掀了两件衣服披上。方玄点了点头,又瞥了方澜一眼:“你也过来。” “啊。”方澜一怔,刚答应了一声,方玄已经率先走出了房门。他连忙跟上。颜丹书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白义。 颜丹书心里突然莫名地紧了一下。 白义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副平时睥睨四方目中无人的样子早就不见了踪影。他的眼里,竟然含着泪花。 第六十章?裘马轻狂 出了房门,颜丹书缓过口气来,正打算整理衣服时,方玄却已经凑了过来,帮他把衣襟抹平,腰带系好,还蹲下帮他抻了抻下摆。 颜丹书一方面受宠若惊,一方面心生疑窦,一方面满身鸡皮。他口中道谢,脚下却小心翼翼地朝旁边挪了几步,离那对兄弟远一些。方玄倒也没追,仍蹲在原地,只是抬起头来,对他微微一笑,那两颗小虎牙闪着寒光,让颜丹书顿时浑身又一激灵。 “大少爷……”方澜欲言又止。方玄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问:“什么事?” 方澜看了颜丹书一眼,颜丹书自然会意。反正他对这两条蛇的恩怨情仇也没什么兴趣,赶紧干笑两声,脚下抹油,便准备朝后院溜去。只是他刚迈出一步,腰突然被一条黑色的,长满鳞片的粗尾巴给缠住了,还卷了卷。 直到把颜丹书卷到自己身边,方玄才笑嘻嘻地开口:“颜公子,白二公子心情不好,等下四小姐传完话,若是他见不着您,肯定心里会更难受的。” “……你,你明知道我对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颜丹书低声反驳,脸上却有些发烧。方玄轻笑,松开了尾巴:“是不是那个意思,颜公子自己不也不知道吗?” 他眨了眨眼,神色里竟又露出几分顽皮之意。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他轻快地说,“我只不过撮合一下,成不成,不还是颜公子自己心意吗?” “可他如今全当了真……” “那颜公子说明白不就好了?”他促狭一笑,颜丹书顿时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跟这条根本就是心知肚明的混账蛇坦诚自己是没胆吧? 早知道就叫白义把他们俩的蛇胆都掏出来,给自己生吞了,不知道胆子能不能大点。 颜丹书正在遐想,却听那边方澜再次开口,声音愈发迟疑。 “大少爷……” 方玄脸上笑意一敛,微微挑眉,转过身去望着他:“有屁快放。” “……呃。”方澜脸红了一下,低下头去,“大少爷,我想请您……放我几日。我想去东海,看看。” 方玄没说话,只是挑起了嘴角,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那条黑色的蛇尾巴就在他身后扫来扫去。只是苦了颜丹书,他的尾巴又粗又长,扫起来是虎虎生风,搞得颜丹书为了躲这个,不得不跟着他的频率一会儿蹦一下,跟跳绳似的,半晌便满身都是汗。 “……大少爷。我知道,我这次……”方澜脸已经涨得通红,吭哧了半天,才嗫嚅道,“我将来一定上门请罪,只是二公主她是因为我……” 尾巴骤然停止,颜丹书猝不及防,差点被绊了一跤。 “没想到,方澜方大公子,竟是这般有情有义。”方玄柔声道,“要去便去吧。至于请罪就不必了,方家庙小,实在供不起您这尊大佛。” 说着,尾巴又开始扫了起来。颜丹书这次有了准备,跳得甚是轻巧灵活,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满意。 “……阿玄,我……” “你自己小心走好便是。”方玄笑了一声,语气也没了之前的阴阳怪气,“想必你也不知道,东海老四的禁制之所以那么好破,是因为先前受了重伤,又没养好,只不过剩下原先的几成。不过,你倒该是清楚吧,就是东海老四原先十足十的本事,也及不过他们家老大……这会儿可该是龙王陛下了――的一只爪子。” 他尾巴一翘,又往地上一拍。 “至于西海龙太子,你跟他斗过,你该清楚。我也走不过他几个回合。更何况你。才刚修了没几年,好不容易得来的龙身,要是就这样被人家毁了,多可惜?” “他们两家虽然吵得厉害,没心思理你;可照我看,现在他们也就缺个台阶下。”方玄轻轻一拍手,“我奉劝一句,方澜大公子,你要是想携美私奔,可先掂量掂量自个儿有几斤几两。别美人儿没抱到,反而让你的龙主子们给当了垫脚下台的石头。” 不说内容如何,单就语气,颜丹书也听得一阵阵心惊肉跳。像方玄这种人,平时笑里藏刀的样子,根本骗不得他变脸;但是如今这话,语气虽平淡,但越琢磨越让人觉得心里发凉。照颜丹书的了解看,方玄的性子,若是真要提醒人,估计也是把对方给捆起来,然后乐呵呵地骗条龙过来在他面前露几手,让他明白实力差距之后再气死人不偿命地把对方损一通。这样才像他。 如今这种损法,恨意浓得都快滴出水来了,连颜丹书听着都不是滋味,更何况是方澜?果然,方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吭哧了老半天,才低声说:“大少爷……我知道,这次是我错得太厉害,太不应该,太忘恩负义不是东西。可我不能,放着他们母子不管……” “好啊,你就去管。”方玄淡淡地说,“你指望我拦你下来去方家请你的罪?回头别人要问起你干嘛不去东海,你再把这事一股脑儿都往方家身上一推就算完了。你一头落个有情有义,一头落个回头是岸,你两头脸上都有光,是不是打的这个算盘?” “方玄!”方澜终于动怒了,“你住口!” “……火啦?”方玄冷笑了一声,尾巴一甩,饶是颜丹书反应敏捷,也险些又被扫个正着。他气喘吁吁地蹦到另一边,扶着腰喘了半天气。这神兽……或是妖怪世家子弟对话,可真是完全字面意义上的让人身心俱疲。 “你,说话太过分了!”方澜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方玄嗤地一笑:“过分?你回头到了东海,有的是比这更难听的,这会儿就受不了了,到时候可怎么办是好?” “你……” “你要不愿意听,就不要听。直接过去就是了,跟我在这儿废什么话?天上又没拦网子挡着你往东海飞。” 方澜胸脯急剧地起伏了几下,过了半晌才道:“方大少爷,我知道我忘恩负义……” “你刚刚说过了。” 方澜这次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是自顾自地接下去:“我还是要先去接他们母子,该担什么,我心里都有数。要是我有命回来,改日一定到府上负荆请罪。” 他一抱拳,随即一转身,一道青光闪过,隐隐响起一声低沉龙啸,便是不见了踪影。方玄负手而立,一动不动,只有尾巴不时扭一扭。 这气氛真是尴尬到极致了,偏偏还不能跑。颜丹书正抓耳挠腮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方玄的声音:“颜公子是不是觉得,我说话真是太不好听,可真是个该死的纨绔子弟?” 颜丹书傻笑两声。方玄转过身来,蛇尾一下轻甩后,消失无踪。他的脸上已经再次挂上了那有些稚气的笑容:“那真的是他应该。颜公子应该知道,我方家原本是西海一脉部属。” “啊……是。”颜丹书点点头,隐约猜到了什么。果然,方玄叹了口气,抓了抓后脑勺:“他自己勾搭人家妃子倒勾搭得高兴啦,连蛇身都能不要,自己修了龙去。可是回头为他担这个烂摊子的还不是我方家。要不是我跑得快,估计早被西海大太子给抓去泡酒了……啧。”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他浑身哆嗦了一下。 “你看,为了收拾他犯下的这点破事,我好不容易才搭上白家的线,就着东海的东风护住方家……连白小少爷的屁股都得拍得山响。”方玄眼波流转,笑意更深,“你说,我骂他两句,应不应该?” “太应该了。”颜丹书点头附和,但心里却有些警惕――好端端的,方玄跟他讲这个是什么用意?如果他说的要是真话,但现在可真不到要真相大白的时候。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赶紧跟他又拉开了点距离。 “这次白家主传话来,我倒是知道的。”方玄看了一眼房内,含笑道,“我不敢以媒人自居,不过到时若是时机方便,不知道能不能烦请颜公子帮我方家稍微说几句好话?” “你要说好话,也轮不到我来说吧?”颜丹书跟这帮家伙交道打得多了,警惕心早养得比什么都强,当下便道,“你倒不如去找白义邀功,他说一句好话,不比我说十句还管用?更何况……我先前便说了,我跟他根本就是误会罢了,凡人起誓跟你们不一样,回头说清,自然便一了百了……” 他有些心虚,声音越说越小,还不时瞥一眼房内。方玄不禁失笑:“颜公子不必担心,白二公子这会儿多半没什么心思再听外头说话。” “你摸他倒摸得真准。” “公子缪赞。”方玄微笑道。 话音刚落,门突然开了。颜丹书眼前一花,便被一股大力推上胸口,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过了一刻,他才意识到,这是白义毛茸茸的红毛脑袋,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他胸前蹭。 “丹书,我不要见大哥……我不要见大哥呜呜呜呜――!” “二哥,别使性子了。”白枝皱着眉头,有些无奈地跟了出来,“大哥的话你又不是不敢不听……咦?方大公子走了?” “是。”方玄含笑道,“去东海了。” 白枝顿时柳眉倒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你怎么不拦着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以后还怎么见二公主,又怎么见……四……” “二小姐放心。”方玄笑吟吟欠一下身,“先前大夫人已然跟我传过话,东海大殿下才放过话,说是若方澜对含紫公主是真心实意,便允他们俩婚事也不迟。只是这话要瞒着西海,故而很是隐秘,除去令兄伉俪与东海一众外,多半只有我知晓。” 颜丹书一边抱着白义,跟哄小孩似的哄他,一边听着他说话。他心里突然灵光一动,看向了方玄,竟然说不出话来。 方玄笑眯眯地眨眨眼。 “原来如此。大殿下……可真是……”白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声音也变得如梦似幻,“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不比什么都强?” “是啊。”方玄笑道。颜丹书拖着挂在他身上的白义,笨拙地朝他的方向挪了两步,低头看看那匹笨马还忙着哭,又抬头看看白四小姐还正少女怀春,便低咳一声,低声问:“……方澜他,是蛇的时候,是不是跟水桶一般粗?” 方玄失笑,摇了摇头:“颜公子有所不知,我蛇族一旦得道,别说水桶了,个个都比水缸粗。” “但你……” 他又眨了眨眼:“颜公子,我活了好几百年啦。喜欢过红的,喜欢过黄的,黑的花的我都喜欢过。你说,我这么忙,哪儿还有功夫去注意,身边是不是有人比水桶还粗?” 他低下头,已经不再看颜丹书,而是拍着白义肩膀:“二公子,别哭啦,赶紧收拾行装上路要紧。大公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白义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就是因为我知道――!” 第六十一章?驷马难追 “总之,二哥,你先别哭啦。” 白义又抽噎了许久,姿态都快跟刚刚的执碧差不多的时候,白枝似乎终于忍无可忍了。她伸手把白义从颜丹书身上扯下来,然后推给了方玄:“方大人,麻烦您帮忙照顾他一下,可好?” “乐意之至。”方玄微笑着伸手接住白义,又露出他那条粗粗的黑尾巴来,把白义给卷了起来。白义似乎还没发现自己抱的对象已经换了人,仍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念叨颜丹书的名字。方玄笑眯眯地用尾巴尖抚摸着他的后脑,同时对白枝做了个手势。 白枝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拉住了颜丹书。被她那柔软滑腻的小手一握,颜丹书顿时感觉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她轻轻扯着颜丹书,朝房门努了努嘴,颜丹书忙不迭地点头,颠颠地跟了上去,只觉得她虽然力气大了点,但是手真是又小又软,跟白义的那个比,可真是柔蹄跟柔荑的区别啦。 二人进了房,白枝回身把房门关上,用手指轻轻叩叩房门,口中喃喃不知轻诵了些什么,随后她转过身,伸手让了一下颜丹书。颜丹书也让了一下她,二人在桌边椅子上坐下。白枝望着门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颜丹书有点呆地盯着她,几天不见,她竟显得比以前更标致了,手上的触感也实在是…… 过了半晌,白枝的声音首先响了起来,恰到好处的把颜丹书从妄想中扯了出来。 “二嫂……” “白小姐,我有话跟您说。” 白枝这一称呼就让颜丹书生生打了个激灵,他赶紧打断了她。看着她有些疑惑的俏脸,颜丹书心中先是一荡后是一酸,不由得更是咬牙切齿地咒了执碧八百遍:凭什么那种除了跟踪没别的本事的混账能得佳人青眼,自己这么一个风流倜傥年轻俊秀的好书生却只能碰上一匹傻乎乎的大白马? 他偷偷叹了一口气,又干咳一声,让自己的态度显得更严肃。 “白小姐,这件事,其实是这样的……” 他把先前跟执碧说过的话,以及执碧给他的解释,还有方玄先前的举动一一说了一遍,白枝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却是许久都没说话。直到颜丹书口干舌燥地停下,她也只是眨了眨眼,过了一刻才开口:“就这些?” 她的口气里已经没了先前的那种恭敬有礼,这让颜丹书心里有点发凉。但是话已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去。他先前敢把这话跟白枝说出来,他自然也做好了会遭她殴打痛骂然后告诉白义,兄妹二人一起对他殴打痛骂的准备。只是那毕竟只是心里想想,当他当面看见白枝有些不快的神色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头微微一紧。 他点点头,哑着声音道:“就这些。” 白枝默默地望着他,过了许久,突然展颜一笑:“我知道啦,那我还是称呼您颜公子,可以吗?” “小姐如果愿意这般称呼,自然是最好不过……”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颜丹书的意料,不过他深知跟这些马不用讲什么礼仪,赶紧答应下来才是正经。更何况要论起脑袋里头那些奇思怪想,白枝在他认识的这帮神兽里头排名可不低。 “我猜,颜公子现在一定在疑惑,我干嘛立刻就改口了,也不追究您伙同着方大人一起骗我哥哥的罪过。”白枝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只见她巧笑嫣然,出口的话语却让颜丹书如坠冰窟。 “小姐这话……” 他吞吞吐吐地答,白枝微笑着举起右手,他聪明地闭口不言。 少女站起身来,在门口转了两圈,突然转过来,对颜丹书深深行下礼去。 “姑娘这……这是……” 颜丹书手忙脚乱地站起身,自从脱离了一个纨绔子弟应有的正常生活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再接触过有漂亮姑娘对他行礼这种事了,一时间不知所措,连之前逛窑子时的口头禅都冒出来了。幸好白枝对他的人生没那么了解,听他称呼变化也只不过是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颜公子,小女子知道您心中不情不愿,也知道家兄性情暴烈,本身不招人喜欢……” “不,白义他人就是有点傻,别的都还……”这话刚说出口,颜丹书就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白枝又是一笑:“多谢颜公子。只是,小女子仍然冒昧想请公子,帮家兄度过眼前的难关。否则,小女子当长拜不起。” 说完,她竟完全跪了下去,这还不算,只见她身上白光闪动,颜丹书直觉反应,如果自己不答应她的话,下一刻跪在自己面前的就该是那匹漂亮的吉量了。 “小、小姐先起来说话!”他赶紧伸手去搀。白枝也来劲了,摇摇头,柔声道:“公子若不答应,小女子绝不起身。” “就算我答应……”颜丹书干笑两声,“白小姐,白二公子他的身手你清楚,就执……龙宫四殿下(白枝的脸微妙地有点红)当年的时候,都被他掏了内丹出来。他有什么难关是要我来解的?” “这难关便是……大哥。”白枝低声说,眼圈有些泛红。颜丹书再伸手去搀时,她便也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柔若无骨,娇慵无力,泪光点点的模样,让颜丹书呼吸都有点困难。他扶着她在桌边坐好,自己也赶紧坐到了另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大哥的名字,叫白任。”她稍微抽泣了一阵之后,这才缓过来,伸手在茶杯里蘸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下这两个字。她的字很是漂亮,颜丹书着迷地看了一阵之后,才发觉他想象中应该叫“仁”的大哥,竟然是另外一个字。 “正如公子所想。”白枝轻轻点头,“小女子家中兄弟四人,加上小女子,均以五德命名。只因小女子身为女身而取谐音;而大哥他,则是自认‘仁德’之仁不合心意,便自己改了名字,取天上地下任我来往之意。” 不等颜丹书接话,她又道:“与凡人规矩不同,我等名字一旦定下,若要改动便没那么容易。像小女子二哥掌握四殿下真名,以龙啸呼唤的时候,便能暂时命令他行动,也正因这点,他先前与四殿下冲突总能取胜;若四殿下也知道二哥真名,以我吉量嘶鸣之声唤他时,那作用也是一样。” 她犹豫了一下,说:“不知公子可曾注意过,从二哥,到方大人,到八殿下,还有大嫂,尽管知道您的名字,却从未直接叫过全名。” 颜丹书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先前的确,那些家伙们不是叫他颜公子就是叫他颜夫人(……),只有白义的花样多一点,会叫他姓颜的,采花贼,笨蛋还有丹书……他们之间相互称呼时,也只有先前执碧被林华逼急时才叫了她名字,白义对执碧冷嘲热讽时叫他名字,其他的时候也都是互相换个别的称呼罢了。 他先前也偶尔留意过,但也只是想作是这些神兽们装腔作势太矫情罢了。如今听白枝一讲,他心里才略微有些明悟。 “若是直呼名字,于我们一是挑衅,二便是极亲密的了。”白枝微笑道。颜丹书想起自己方才一时着急,在她面前直接叫了白义的名字,顿时面红耳赤,想辩解,却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白枝含笑看着他:“小女子知道,颜公子并没有那个意思。直呼其名在凡人之中最多只能算个失礼,却并非大事……公子以后注意就好。” 颜丹书只能施礼表示明白。白枝点头回礼,接着道:“名姓此物,在我等当中意义非凡,但大哥以一己之力便能轻易改动,而且是在三哥出生那时便能改动,也便是说,大哥的修为,早已比我们兄妹四人要高上许多了。” 白枝抿了下嘴唇,沉吟了一刻才道:“这话,对颜公子说也无妨……我们兄妹四人,与大哥并非同母所出。家母先前是东海公主,算是四殿下的姑母;而大哥的娘亲,原本便是我族,她去世之后,家父才迎娶家母续弦。” 她有些尴尬地又停顿了一阵,才道:“大哥比我们岁数大上太多,而且与我们不同,他执意行……修仙之道。就连……就连东海大太子,当年也要唤他一声师叔。所以无论是同族血缘还是道行修为,他都比我们高深许多,分家之后,他更是白家之首,一呼百应。” 白枝是执碧的表妹,无论成亲还是不成亲,将来都要叫东海大太子哥哥。但是大太子又要叫白枝的大哥师叔,那么执碧也要以叔礼相待白任……啧,这一下就有一辈的差距,这亲估计有点难成。 颜丹书在心里想着毫不相干的事情,脸上又习惯性地配合着假笑了一下。白枝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赶忙又给他解释了一番所谓分家的意思。颜丹书这才明白,这些马就跟普通马没有什么区别,普通儿马圈的马群里头,小马驹长大了,无论雌雄,便都会被儿马给踢出去独立。白家的标准稍宽些,但也只要成了亲,那便要离开白家家主的控制。虽说对外还称是白家,但实际上传承白家的只有家主一系,分家出去的本身与那一系已经毫无关系。 像白任之父原本是家主,白任继位之后他便只能带着媳妇远走他乡;白枝和最小的白信都是那时候生下来的,但出生之后也却全部划归白任管理,与其父没有半点关系。 “大哥他……于我们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白马丹书 作者:CXS 并无多少情谊。”白枝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然后偷偷拭了下眼角,那姿态我见犹怜,颜丹书顿时心里软软的,原本有些想好了的取笑话也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以前,被他许给过某家的少爷,但是后来遇到驴郎,我那时年纪小,爱闹,若是传出去不好听,便罢了。”她淡淡说,“三哥先前跟我说,其实起初订下要娶东海九公主的是他,只是他一心不干,大哥便打发他去楚地那个穷乡僻壤守山头看妖怪;九公主的亲事,也给了二哥。” 她叹了口气,看向了颜丹书:“颜公子,小女子知道,这件事,只是二哥误会所致。只是因为这误会,他不仅对大嫂动手,还让大哥也知晓了,颜公子便是他一心选定的人,为了颜公子,他必然要退东海的婚,您说,大哥会怎么对二哥?” 颜丹书原本想说这关我屁事,但是看着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这句话便怎么都说不出来了。白枝含泪又道:“大哥最好面子,又最是严厉,但若颜公子以二哥伴侣身份去求情,却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若是让他真是狠心处罚二哥,那可真是……” 说着,她便抽抽搭搭起来了。 颜丹书已经看得迷迷糊糊,忍不住便伸手替她拭去了泪水,触手光洁冰凉的少女肌肤又让他更是晕乎:“虽说话这么说……可是哪儿有那么一定,我便是白……二公子心里头定了的那个呢?” 白枝笑了:“颜公子可知道,我族一旦以原形,让旁人骑过,那除非那人过世,不能让第二人再骑的规矩?” “知道是知道……” “其实,这不是什么大规矩。”白枝抿嘴笑着,“对我族来说,原形让旁人骑,是件不能小看的大事。原本,让人骑,便是我族与异族定情之意,后来慢慢传下来,我族让旁人骑得实在太多,才变成这个规矩,失去了原本意思。” 她轻轻摆摆手:“但是,这规矩只有一个法子好破。只要心里已经有了确定要一生一世相守,一生一世不变的人,自身心意已定,不会再被外物打动,那让旁人随便骑也无妨。” 颜丹书想起了先前白义突然一反常态的愿意让二哥骑着遛一圈的时候,突然浑身都是冷汗。白枝似乎看透他心里所想,又是嫣然一笑:“公子不必担忧,您可还记得,小女子先前让您骑的时候?” “这个当然……” “那时,小女子心中已有驴郎。但现在,小女子心中是四殿下。”她笑眯眯地说,“对人,一心一意是没错。但这心意的对象,可不是不能变的呀。” 她伸出手,握住颜丹书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柔声道。 “所以,若是公子助家兄度过眼前难关,事后小女子为您说明,劝他改换他人,不就好了?” 颜丹书晕晕乎乎地出了房门,白枝在门口便化为原形说是先要回去通报一声。屋内昏暗,屋外艳阳高照,他不禁有些目眩,过了一阵才注意到白义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方玄下半身整个都化成了蛇,上半身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没出鳞,但他正在无聊地吐信子。 见到颜丹书,他笑逐颜开地直起上半身(颜丹书努力把视线从他白惨惨的蛇肚皮上移开),信子舔舔牙齿,道:“二夫人的功课,可都做好了?” “什么功课……”颜丹书一听便知道他误会了,笑着摆摆手,“只是白小姐劝我给白二公子帮个忙罢了。” “帮忙……”方玄微微皱眉,随后,脸上突然露出了了然的笑意,“四小姐既然要劝您帮忙,必然讲了不少事情吧?” “是啊。”方玄跟白家关系匪浅,颜丹书也不介意跟他炫耀一下自己不再是一无所知的小凡人,便得意地扬起头,“白家家主的名字啦,修为啦,脾气啦,我该怎么跟他说话啦,还有什么家里几口人啦,吉量一族的规矩习惯……啦……”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方玄的眼神越来越同情。 颜丹书吞了口唾沫:“这……呃……这个该不会……” 方玄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是。”他点点头,“大夫人跟白家主成亲之前,学的也是这些东西。” 第六十二章?走马上任 颜丹书张口结舌。方玄盯着他,摇了摇头,把白义放到地上,红发青年瞬间化为一匹白马,依然睡得香甜。方玄笑着看了他一眼,收回蛇尾,重新化为俊秀青年的模样,走到了他身边。颜丹书赶紧往后头跳了一步,警惕地盯着他。白枝的欺骗(?)让他的小心灵受挫非常严重,别说是方玄了,现在就算是他亲爹亲娘亲哥哥亲妹妹一起过来,他估计也不会再信半个字。 方玄苦笑了一下,停下脚步,轻轻摊开手:“颜公子,难道您信不过我吗?要不是我施咒,二公子能这样睡着?” 他对身后躺成一滩的白马努努嘴:“您要知道,要不是我施咒,二公子只怕现在就要带您去家主那里了……您现在这副反应,在下心里可是很不好受的。” “……哼!”颜丹书的防备心可不会就这样丧失,他挑了下眉毛,“你说得好听,你现在能让他睡着,那当然也能让我睡着,到时候我还不是任他宰割?” “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方玄笑了,“二公子哪里舍得宰割您啊……” 他脸色突然一变,伸手往空中一抓,像是抓着了什么似的,手握成拳,低声道:“啊……这个……” 颜丹书愣了愣:“怎么了?” “没什么。”方玄微微一笑,对颜丹书张开手掌,“不过是个瞌睡虫而已。” 话音未落,颜丹书脚下发软,眼前一黑,摇晃了两下,最终还是难以自制地朝后栽了过去。 我就知道……这些家伙,一时都不能放松警惕啊!!! 这是颜丹书心里的最后一个念头。 颜丹书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像是浮在空中,又好像是在水里游似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打了两个转,好不容易让脚落了地。他站定,但却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环顾了周围几圈,只觉得周围景色非常熟悉,但却不知道是哪边。他挠了几下后脑勺,突然灵光一闪,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家门口,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袍。 他正愣着,妹妹颜丹琴突然从大门里头转了出来,满脸焦急的神色,待看到他时,她顿时露出一分喜色来,但还是故意嘟着嘴,学着娘用埋怨的口气说:“啊呀,三哥你都要成亲了,还到处乱跑。到处找你也找不见人。” “成亲?”颜丹书愣住了。这个词挺熟悉的,可是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是什么意思;他本能地觉得这应该是个好词,便伸出手去,丹琴一把拽住他:“走啦走啦,大哥都生气了。” 大哥! 颜丹书记得这个词,这似乎是个挺可怕的东西。他打了个寒颤,丹琴握着他的手,笑靥如花:“也不是我说你啦,三哥你总这么不小心,别说大哥生气,爹娘都会不高兴的。大哥刚刚还说呢,老这样,哪里像要成亲的。等以后,你可要更注意收敛些,又不是一个人过日子了,要……有责任心!” 她像是在背谁说的话似的,一边说一边皱着眉,样子很是可爱。颜丹书忍俊不禁,伸手摸摸她的头:“知道啦知道啦,我以后肯定不乱跑,只要等到……” 他皱起了眉头。 要等到什么? 他隐约记得似乎有个什么大事一直悬着,非但重要,而且相当可怕……似乎还关乎他的性命;但现在却怎么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半分。他忍不住握紧了丹琴的手。他的小妹妹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轻轻拍拍他的手背:“三哥别担心啦,白公子是个好人,你怕什么?” 白公子? 颜丹书觉得自己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似的,但还是想不起来,他看向颜丹琴,却发现身材娇小的妹妹突然拔高了数寸,跟颜丹书差不多高,而且身上穿的也是一身漆黑长衫。似乎是察觉到了颜丹书的注视,那人转过来,对他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呜哇――――”颜丹书惨叫一声想甩开手,但手腕却被一条黑色蛇尾缠得死紧,无论他怎么解都解不开,而方玄的脚步也愈发轻盈快速,转眼间就到了他家正院里头。 只见从左到右,从小到大一字排开了六匹马。都是红鬃金眼浑身雪白,区别也只有个头差异。最左边的还是个马驹,长得胖乎乎的,一见到他俩就扑了过来:“方玄!二婶!” “啊呀,少爷可不能连着叫。”方玄笑着用空着的手摸摸马驹的头,随后松开了颜丹书,带着马驹飘然而去,只留着颜丹书被五匹排成一排的白马盯着看。 最右边的白马个头最大,威风凛凛,声音低沉且有些熟悉:“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弟妹怎么还是这么不自重。老二,你怎么看的?” 说话的马身边的白马比他略小一号,听大马发话,它恭恭敬敬地低下头,道:“汪!” 听到这声,颜丹书突然胸口一股怒火直窜而起,几乎无法按捺。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一把揪住了第二匹马的耳朵,怒吼出声。 “你根本就搞串场了吧?!!!” 颜丹书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白义的下巴,他红色的长发披散下来,搭在了他的肩头脸颊上。颜丹书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他的臂弯里头。 他像是火烧了屁股似的蹦起来,瞬间弹开了好几步:“你你你,你干什么?!” “啊,丹书,你醒啦?”白义抬起头来看着他,“姓方的说你太累,我看也是,方才怎么叫你都叫不起来,现在好点了吗?” 说着,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颜丹书后退了一步,突然感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看时,发现是根藤条。 藤条?! 他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只见周围竟是一片参天密林,枝枝桠桠遮得阳光都照不下半分。脚下的泥土散发着湿润的气息,偶尔有鸟儿的啼鸣声从树梢叶片中飘扬出来,但抬起头来的时候,却除了树木本身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颜丹书张大了嘴,白义却沉下了脸。 “都等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叫人来开门。”他嘟哝着,双手抱在胸前,“再不过来我就走了。” “这……这是哪里?”颜丹书吞了口唾沫,小声问。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几分,但还是觉得问问比较保险。果然,白义转向了他,已经又是满脸有点讨好的笑容:“是我大哥的宅子――门外头。你现在看着没什么区别,等会儿有人开门,那可是别有洞天。” “……不,我是说……呃,这是……唔,这离京城大概多……远?” 颜丹书小声问,白义抓了抓头发,看起来非常困惑。 “多远啊……我记得跑了好久……啧,这得怎么形容……” “便是以他们吉量之体御风而行,也少说要跑两天。” 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突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白马丹书 作者:CXS 然响了起来。颜丹书抬头看时,却见不远处正立着一个俏影。一袭紫衣,身材窈窕,手持长鞭,容貌秀丽中带着一丝英气,正是那位白家大夫人,林华。 她有些怒意地望着白义,语气生硬地继续道:“吉量御风而行,日行何止万里,此处非人间所在,不可以常理论之。” 不……我个人觉得,不要说住处,单你们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够没法用常理论的了。 ……还有那个姓方的,这辈子别让我再看见你! 颜丹书缩了缩头,朝白义身边蹭了两步。出于安全考虑,这会儿还不是跟白义翻脸的时候。白义向前一步,将他恰到好处地挡在身后:“大嫂。大哥要见我……我们了吗?” “夫君当然要见你们。”林华冷冰冰地说着,似乎甩了下鞭子,前方一声脆响。颜丹书从白义身后探出头来,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方才还是参天密林的地方,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条青石铺设的小道,迷雾重重,蜿蜒不知通往何方,小道上方山门上正挂着个匾额,上方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 “白大大宅。” 颜丹书读了两遍都不知道该怎么断句,只得看向白义。身材高大的吉量却似乎不以为意,只是看着林华,伸手拽了一下颜丹书:“丹书,我们走。别让大哥等急了。” 他故意咬了咬“等”这个字的发音。林华嗤地笑了一声:“夫君等着见你都等了好久啦,还在乎这么一时半会儿的。” 她朝小道上迈开步去,刚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对了,你们二人还未成亲吧?” “尚未。”白义咬着牙说。林华挑眉,不怀好意地一笑,但语气却格外正经。 “那就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她一抖鞭子,颜丹书只觉得腰上一紧,耳边风声一响,如腾云驾雾般,下个瞬间,他落了地,脚下一阵发软,正要坐倒时,却是一阵香风,被什么搀住了。 林华用左手将鞭子插回腰间,右手竟然挽住了颜丹书的手臂。他这才注意到,这个林华虽然是个女人家,但是力气可真是不小,一只手便轻轻松松地把他给扶住了不说,单个头就比他高上半头…… “弟妹,我们在前面先走。不要理他。”林华瞟了白义一眼,对颜丹书亲热地说。 弟你妹……! 颜丹书欲哭无泪地想。 第六十三章?驷马高盖 刚走过山门,颜丹书回头看时,只见身后的道路已经被白茫茫的雾气遮透了。只有白义身边他长发所及之处还一片清爽。他突然想起了当年他傻乎乎的寻仙时,第一次见着白枝,大概就是这种情形。那时她的身边便是不沾半点雾气雨丝,也正是这点,和那一头红发,才让她显得格外超凡脱俗。 ……如果要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肯定再也不上山了! 他满心血泪地想着,同时小心地试着抽了抽手。林华瞥了他一眼,笑道:“弟妹怎么了?走累了?身体这么弱,倒是惹人疼。只是这样子,可没法做白家的媳妇噢。”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呃,妯娌斗嘴? 颜丹书僵硬地笑了笑:“不是……呃,大夫人。” 他看了看身后,小声说:“我……我想跟白……白义一道走。” 白义像是很高兴似的跑了上来,刚想说话,林华横了他一眼,又看向颜丹书,娇笑了一声:“哎呀,叫什么大夫人,叫我姐姐就可以了。这么说,弟妹跟二公子还真是感情好……没关系,稍等一下便好,过一会你们就可以一起走啦。” 走到哪里?黄泉路吗?! 颜丹书只觉得后背一阵发毛。赶紧避开白义的眼神,低着头乖乖地跟着林华走。白义失望地回到了二人后方。颜丹书只觉得这位白大夫人的胸部软绵绵地蹭在他手臂上,让他心里又是发痒又是发寒。 真是的,色心不死。 他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之前吃白枝的亏还没吃够吗?!这回人家可是别人的老婆!那个白义都噤若寒蝉的大哥的老婆!还是那个把执碧都打伤了的巾帼英雄…… 说起来,不知道那位白家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君扬是个小鬼,自然崇拜爹爹,便不提也罢;白家兄妹也就算了,不过就连方玄提起他时也毕恭毕敬,执碧临墨偶然讲起白家家主时,脸上也有敬畏之色。更何况林华这样的女人都能被他给降住…… 只怕也是个威猛的。 颜丹书回想起自己先前做的那个荒诞不稽的梦,梦里头那匹个头最大的大白马的声音,被他自动代入了自家大哥的嗓音。多半也差不多哪里去,毕竟作为一家之主,而且下头弟弟妹妹都是白义白礼这样的角色,别的不说,肯定威严得跟尊佛似的。 他一路就这样胡思乱想,白义也难得乖乖地一言不发,三人这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颜丹书只听得耳边呼的一声,眼前豁然开朗。 他正身处于山谷之中,周围群山环绕,青翠欲滴,一条瀑布从左边的山顶飞流直下,直冲到谷底,溅起无数雪白飞沫之后,化入山脚墨绿色的深潭。在潭边,奇花异草四处绽放,幽香阵阵。 脚下的青石路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纤尘不染的雪白小路,蜿蜒曲折,却是被花草遮住了去处,看不清尽头,竟大有曲径通幽之意。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让颜丹书震撼的。最让他震撼的是,在小路两边,错落有致地修着无数间宅邸小院,有的大气有的精巧,有的别致有的华贵,风格不一,但彼此间却恰到好处地融为一体,毫不冲突。在三人踏上雪白小路的一瞬间,所有小院的门都开了。 下一刻,声音整整齐齐地响了起来。 “见过二公子。” 颜丹书差点没给吓趴下。 只见每间宅邸前方都立着一位丽人,或清丽或娇俏或妩媚或稚气,不一而足,施礼的样子也一个赛一个的惹人怜爱――只是当她们一齐喊出声来的时候,那声音固然清脆好听,但音量还是相当惊人的,足够大到在山谷中掀起一阵阵回音的声浪了。 在一片“二公――公――公――公――子――――――”的回声之中,林华笑着转向了颜丹书,“弟妹不必在意,随便些便好。就像唤我姐姐似的,这些也都是你的姐姐,大家是一家人,别害怕。” 丹书憋了半天还是叫不出姐来,只能吞了口唾沫含混过去:“呃,敢问……呃,我……我这是有几个姐姐?” “七十五个。”白义冷冰冰地在后头说道,“不算你身边的这位。” 林华微微一笑:“二公子真是太久没来了,最新数字是七十八。” 不愧是马哥! 颜丹书崇敬地心想,同时又把手臂往外抽了抽,试图离林华远一点。 果然是匹好种马! 虽然颜丹书试着摆脱林华的亲热,但无奈这匹麒麟不知道心里想啥,就是不肯放开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被她挽着走上小道。那些女子在见到林华时均会施礼,叫一声“林姐姐”或是“大夫人”,而见到白义的时候则会敬称一声“二公子”,随后含笑盯着颜丹书上下打量,一副要把他给看出朵花来的架势。 一路上颜丹书只听得莺声燕语,看得眼花缭乱,再仔细看那些宅邸,无一不是雕梁画栋珠光宝气,女子们身上的打扮也都是绫罗绸缎,这让他心里对这位尚未谋面的白家大哥更是崇敬三分。 想想白义白礼二人住的小木屋,再想想基本算是无家可归只能蹭哥哥的房子住的白枝,颜丹书深刻地发觉了什么才叫真正大哥应有的排场。 他正东张西望时,林华突然住了脚。一个一身黄衣,看起来比丹琴也大不了几岁的少女跑了过来,先对林华行了一礼,又对白义行了一礼,直起身来道:“林姐姐,大公子叫你带着二公子先过去哪。”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夫君,这是体面。”林华皱着眉头说,却是松开了颜丹书。颜丹书如释重负地迅速躲向后方,结果他低估了敌情,放松得太早,悲哀地又入虎口――被身后的白义搂了个正着。不过这回他可以放心地反抗了――只是无论他怎么挣扎,白义都像只蝉似的,死死贴在他身上,死也拉不下来,脑袋在他的脖颈处蹭了一遍又一遍,简直跟条大狗似的。 黄衣少女吐了吐舌头:“反正,就是叫您带着二公子先过去殿里,说等一下叫阿梓夫人来接这位……是叫颜公子吧?” 颜丹书面红耳赤,一边用力掰着白义的手,一边点了点头。少女扑哧笑了:“那,我先带大夫人跟二公子过去,颜公子在这里稍候,等一下阿梓夫人就过来接您。” “阿梓呢?”林华问。少女歪歪头:“听说还在睡,不过家主派人去叫过啦,大概收拾一阵就能过来,花不了多久。您跟二公子先过去就好。” “我要跟丹书一起走。”白义突然开口了,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谁知道大哥又想玩什么把戏!” “这话我就不告诉夫君了。”林华斜了他一眼,“到了夫君的地面上,二公子也得知道守规矩,再像在京城里头那样不高兴就上来打,那可是有些不讲道理了。说出去,可是丢夫君跟白家的脸面,是不是?” 她伸手抽出鞭子,扬手甩出一个清脆的鞭花:“请吧,二公子?” 赶马就是要用鞭子嘛。 颜丹书看着沮丧地跟着林华和黄衣少女走向前方,一步三回头的白义,由衷地想道。 只不过送走了他们几个,孤零零地站在路上,大概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颜丹书就有点不安起来了。林华跟白义一走,周围出来迎接的美女们不少都回了屋,但也有不少还在外头,叽叽咯咯地交头接耳不说,还都看着他笑。让颜丹书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她们是在笑啥。 该不会是……白义已经遭了他大哥的毒手,我马上也要在这儿被灭口了吧? 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心里也越来越毛。他偷偷环顾了一下周围,只见全是娇滴滴的弱女子;心下盘算了一下,如果夺命狂奔的话,估计她们也赶不上他……好歹能逃条命出去不是?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家……白义那匹笨马,带他过来的时候就不知道叫醒他,好让他记个路吗?! 他越想越烦躁,但周围一个能说话的都没有――他倒是想跟美女们搭个茬,可是白家大哥的威严即使未曾谋面也让他不敢擅动。他只好背着手,在小路上转来转去,像头困兽似的。正当他转了第五圈的时候,他突然发觉,周围安静了下来。 他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只见在他对面,道路正中,立着一个女子,正含笑望着他,周围的几个美女都悄不作声,对她行了一礼之后便退回到房内,这也是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的缘故。 但是这女子……这女子…… 颜丹书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吞了口唾沫。 他年纪虽轻,但好歹也算是阅尽群芳;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且这位白家主的众多夫人也都是个顶个的大美人;就连林华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也仍然算得上如花似玉。但是,颜丹书突然非常理解为什么这些女人会退回房内――因为在她的映衬之下,所有人都会黯然失色。 她眉目如画,身材窈窕,但与林华的矫捷不同,她看起来有些文弱。她身上裹了一袭看不出材质的绯色长裙,但她显然穿得很匆忙,前襟只是略微一掩,大片雪白的肌肤隐约可见。颜丹书不得不拼命移开视线。除了装束,她大致跟林华一样,身上没有什么首饰,腰间也缠着长鞭,只是乌黑的秀发未曾挽起,一直拖到地面,让她更添了一分娇慵风情。 “这就是颜公子了?”她软软地说,声音更让颜丹书心尖一颤。他赶紧收敛视线,拜了下去:“见过阿梓夫人。” “……不必叫我夫人,多不好听。”她眼波流转,颜丹书赶紧又是一拜:“礼不可废。” “话虽如此,这里也是自己家,颜公子不必如此多礼。”她轻笑一声,凑到颜丹书近前,伸出纤细的双手将他扶了起来,“我方才,有些睡过头了。让您久等了,可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颜丹书痴迷地看着她的脸,她也回望着颜丹书,笑意更深:“颜公子,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好,很好。很漂亮。”颜丹书喃喃地回答。 阿梓夫人扑哧一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颜丹书这才意识到,她已经到了能让他看清睫毛的距离了。正暗道不好想要后退时,她的手却像钳子似的,抓颜丹书手腕抓得更紧:“是风景漂亮呢?还是人漂亮呢?” “您……您最漂亮。”平时的油腔滑调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阿梓夫人笑得更是开心了,离颜丹书也更近了:“那,我比起白……二公子,谁更好呢?” “当然是夫人您了。”这话一出口,颜丹书顿时心道不妙,赶紧咳嗽一声道,“夫人误会了,我与白二公子,不是那种关系。” 幸好之前的警惕心没有全丢,颜丹书暗暗庆幸。这位阿梓夫人估计是那位白家主知道他好美色,特意派来引诱他,让他露什么马脚出来,好把他跟白义一锅端了――白家主倒是肯下血本,但颜丹书可没这么容易上当! 只是,这位阿梓夫人,可真是漂亮啊…… “哦?”阿梓似乎很感兴趣似的挑了挑眉毛,“不是那种关系,又是哪种关系呢?” “这个……说来话长。”颜丹书汗如雨下。阿梓妩媚一笑,道:“那就劳烦公子慢慢解说罗。” 她一边说,一边松开颜丹书,侧身指了指前方:“他们应该已经过去了,我们一起走吧。路上边走边谈,好不好?” 颜丹书岂敢不从命。只是这位阿梓夫人习惯比林华还差,时不时就往颜丹书身边凑,让他一路心惊肉跳。不过他也留意到,这个阿梓的人缘似乎不如林华好,那些周围的美女一看到她,都是行一礼,便迅速地回了房,连句话也不搭。不像林华过来的时候,几个女孩子还姐姐姐姐的叫过几声。 路上阿梓也问过颜丹书几次关于白义跟他的关系,都被他硬着头皮带过去了。似乎看出他不愿多谈,阿梓也没再勉强,转而一路为他介绍各个女子,或是周围风景花草。虽然那些人没有理她,她还是自顾自说得很是开心。 “那位是苏姑娘,原先是白陵君最宠爱的座下侍女。颜公子知道白陵君吗,那可是狐族修成仙道,正经天庭封赏的头一个,狐子狐孙数都数不过来。这位苏姑娘呀,年纪轻轻已然结丹,还未再进一步,就变成苏夫人啦。” “这位是阿铃,她呀,原本是王母花园里头的一株仙草,得道成精,修炼数百年,方才有了如今这副样貌修为;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啊,那个是……” 她说得兴致勃勃,颜丹书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夫人……呃,家主大人他……大概是个什么修为?” 看他的众多夫人们一个个都有些来头,林华更是麒麟,这也让颜丹书有些好奇这位家主的地位究竟如何――毕竟白枝先前只说过他修行仙道,却没说他究竟修到了哪一步。 “噢?颜公子不晓得吗?”阿梓好奇地看向颜丹书。颜丹书脸上一热,道:“只知道家主大人他,与白二公子不同,修行仙道,道行很是高深。” “那就够啦。”阿梓一笑,“他比其他的夫人都厉害,这不就够了?” 颜丹书也笑了:“说得是。” 二人接下来一阵无话,又走了一段路之后,阿梓突然问:“公子到底与二公子是什么关系?别再吊我胃口啦,我可好奇死了。” 她说着,对颜丹书眨了眨眼。颜丹书尴尬地抓抓头,还没开口,阿梓突然笑出声来:“我知道了,颜公子是怕说出实情来被处罚是不是?放心啦,即使已经有过夫妻之实,只要说一声,把亲成了,天知地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家主又不是拘礼之人。” “什么实情!”颜丹书满脸通红地提高了声音,“我跟他根本没有半点关系!都是他硬把我带过来的!!!” 话一出口,阿梓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颜丹书只觉得一滴冷汗从背后缓缓流下。 说、说漏了。 他吞了口唾沫,正打算补救时,阿梓却又凑了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这个……” 似乎是看透了颜丹书心思似的,她一脸好笑地举起右手,道,“我对天发誓,绝不跟家主说半个字。这总可以了吧……说嘛。” 颜丹书此刻已经知道,对这些非人来说,好像发誓的意义远比凡人来得更重。既然她已经保证,她就确实会守口如瓶。 他叹了口气:“还不都是发誓的事。” “噢?难不成,是公子的那个一生一世只此一人的誓言?”阿梓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美人的这种反应让颜丹书心里又是一阵抓挠的痒。他挠挠脸颊,小声说:“其实……全是个误会啦。” 接下来的一路,在阿梓的追问下,颜丹书不得不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讲了个遍。到后来,已经被吉量的说书习惯传染了不少的颜丹书越讲越起兴,干脆连同执碧的下作跟方玄的狡诈都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阿梓一直专心地听着,不时笑出声来,要不就是惊呼两声,这态度让颜丹书极为满足。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到了山脚下。阿梓伸手,道声失礼,便抓住了颜丹书,一阵光芒闪过,颜丹书再看周围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崖之上。那瀑布近在咫尺,水声隆隆;而在他面前,正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面还挂着跟山门上一样字迹的匾额。 “白大大殿。” “这里便是正殿啦。”阿梓笑着说道。 “呃……大夫人……跟白二公子,他们……” 阿梓笑了起来:“他们已经到啦,应该等了一阵子了。我们也进去吧。” “对了,阿梓夫人……呃,那个,请问家主是什么样的人?”颜丹书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地问道。这个阿梓看起来人很友好,而且毕竟刚才也发过了誓,多少也算可以信任。故而他才大着胆子问了这个问题。 阿梓挑挑眉:“二公子难道没有跟颜公子讲过吗?” “讲是讲过……他只是说家主大人……呃……很凶,不讲情分,生吃吉量,活吞龙族……”虽说阿梓还算可以信任,但就这么站人家屋外头说人家坏话,颜丹书还是有些心虚。 阿梓扑哧笑了:“他可没有生吃过吉量。” 一边说着,她一边翩然进了殿门,颜丹书急忙跟上。 只见她回眸一笑,道:“他都是煮熟了吃的。” “………………” 宫殿很大,而且幽深安静。就连阿梓也一脸肃然,颜丹书就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他们又走了一阵,到了一扇门前。阿梓微笑道:“这里就是正殿啦,二公子大概就在里面等着呢。” 说着,她抬起纤手,那门便悄无声息地滑了开来。 颜丹书跟她走了进去,白义那焦躁的身影顿时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的头发还是乱蓬蓬的,红艳艳的,从背影看活像个红拖把。 一路上看了那么多美人,白义根本排不上半个号。可是此时此刻,仅仅只是分别了这么一会儿,颜丹书的心头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软。他当即连阿梓也顾不上理,直接大步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手臂:“喂……你,等很久了吧?” 白义顿时喜笑颜开地转过头来:“也没多久啦,你来的真…………真………………大哥?!” “哎。”身后人应了一声。 啥?! 颜丹书回过头去,只见阿梓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笑得高深莫测。 “夫君!”林华惊喜地叫道。 “哎。”“阿梓”笑着回答。 林华脸上一红,快步走过去,将头凑在了“阿梓”的脖颈处蹭了一下。“阿梓”伸手撩起长发,敷衍地回蹭了一下,但是眼睛却依然不离白义二人,脸上的笑容也愈发不怀好意。 颜丹书脚一软,要不是扶着白义,估计早就坐到地上去了。 “大……大哥?!” 他结结巴巴地问。一身绯色衣衫的美人含笑颔首:“哎。” 颜丹书眼前一黑,却听耳边阿梓,不,白任开口问话:“阿华,阿梓呢?” 林华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大概……又睡过头了。” “养她何用。”白任冷冷地说,“接个人都不会接,要不是我出来看看……哎呀,这不是我们家老二吗?” 就好像是刚看见白义似的,他拍了下手,笑吟吟道:“哎呀,一阵子不见,老二个子可长了不少呀。” “…………大、大哥……” “唔,看起来,不光个子长了,本事也长了嘛。” 白任走近二人,伸出手来,也不见他有什么手法,颜丹书脚下一踉跄,竟然已经到了他的怀里;随后便被他扯着连退了数丈――白义虽想追过来,却被林华持鞭挡在了前头,只能干瞪眼。 白任放开颜丹书,轻笑道:“不但学会找媳妇,还学会强抢良家……凡人了!” “我……我与丹书之间是有……” 白任哼了一声:“有?人家可是方才亲口对我讲,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倒是你还霸王硬上弓,想逼迫人家,还闹得东海楚地人尽皆知。你本事可真是见长啊。” 白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颜丹书,颜丹书心虚地移开视线。 “你说说,如此败坏我白家声誉,最重要的是,还害了颜公子清誉,我该怎么罚你才好?” 白任摸着下巴。颜丹书心头一震,急忙转身行礼:“夫……呃,家主大人,我……我并没有……怪他。我也没什么……要他管的。对他,呃,罚……反正……就是……” 他结结巴巴地想给白义求情,可是越说越语无伦次,回头再看那笨马的时候,他竟然是双眸含泪,满脸深情。颜丹书心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白马丹书 作者:CXS 暗道不好,正赔笑想再说点什么时,那家伙已经扯着嗓子喊了出来:“丹书――――不要管我!冬雷震震夏雨雪――” 话还没吼完,白任皱着眉头打了个响指,他的声音便像是被掐断了似的戛然而止。这位美貌的白家家主随即低头看着颜丹书,已经是满脸和善的笑意:“颜公子这是说哪儿的话。我好歹与老二也是兄弟,就是要罚,也绝不会罚得太重的。” “啊……那、那就好……”颜丹书脸上微微发热,低头回答。 白任笑了一声:“不过,大老远的,颜公子来了一趟,也是我白家客人。不好好招待可不行……阿华。” “是,夫君。”林华应声答道。 白任对白义抬了抬下巴,轻描淡写道。 “把那个拎出去,给颜公子做道红烧马鞭,补补身体。”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跟白义感情可好了好的很没人像我们这么好――!!!” 在一片寂静中,只有颜丹书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白义感动的抽泣声。 良久,白任才低头看了一眼颜丹书,拍拍他的肩膀,含笑开口。 “孺子可教。” 第六十五章?裾马襟牛 既然话已经说开(?),白任立刻变得和蔼可亲,很有家长架势地坐了上座,和颜悦色地吩咐颜丹书二人随便找个地方坐。 颜丹书当然乖乖从命。虽然他仍然有些没缓过来,一边战战兢兢一边心里还挺憋屈,但是瞬间就再次粘到他身边感动地抽抽搭搭个不停的白义在很大程度上把他内心该有的那点怒火都用泪水给浇熄了。 他费了好大劲才把白义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按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好,自己也坐在了他下首。白任笑眯眯地看着二人,林华早不见了先前凶神恶煞的模样,她站在他身后,正贤妻良母般地帮他梳着长发。 既然已经做出这副样子来,白任的问话自然也相当简单,没有什么刁难。大多都是询问颜丹书的家世,还有具体如何见到白义兄妹,对吉量有什么看法之类的。颜丹书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白义也哭得差不多了,时不时插个嘴,气氛虽然谈不上多么其乐融融,不过至少没先前那么剑拔弩张了。 只不过,等那些场面话都说完了,白任满脸睡意,看起来也没什么其他能说的了,白义在一边扭来扭去,林华满眼深情地对付白任的头发,颜丹书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半句能说的话――殿内就这样再次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之中。 “都这个时候了,阿梓怎么还不过来。”安静了一阵,白任首先开了口,语气很是不悦。林华一边第十几次帮他把头发挽起来一边柔声说:“她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现在才什么时候,估计还得过一会儿才能爬得起来呢。” “找个人去叫她一声。”白任打了个呵欠,单手托着腮,眯起了眼睛,“再怎么讲他们俩感情好,也还没成亲。没成亲就是客人,连个陪客人的都没有,像什么话。” “我来时叫人去找君扬和老五啦。”大概是因为白任的头发太过顺滑,好几次挽在手里都会滑落几把下来,林华微微皱眉,一边再次把滑落的头发给收到手心里,一边添了一句,“老五估计又跑去别处玩了,不过君扬过一会儿就过来。他跟颜公子好像很谈得来呢。” “不用梳了。”白任又打了个呵欠,用空着的手抓住了林华的手腕,把她往身边拽了拽,“你坐吧。” 林华脸又是一红,放开了白任的头发,但并没有坐下,而是帮他揉着肩膀,语气里有些嗔怪:“你现在这样,多不整洁。让君扬看到像什么话。” 白任挑起嘴角笑笑:“让他看罗。反正他要操心头发还得等个几百年呢。” 他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睁开一只眼睛瞄了一眼殿门,突然笑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君扬吗? 对颜丹书来说,那匹胖嘟嘟傻乎乎的小马驹可比在场的三个人加起来都要更亲切一百倍;所以在听到君扬的名字的时候,他的耳朵立刻就支愣了起来。白任这句话刚出口,他就已经朝门口望了过去。 门徐徐打开,一个人影立在门口。 “啊,抱歉抱歉,我又起晚了,没耽误你们的事吧?” 不是白君扬,而是个青年,看起来年纪二十出头,个头高挑,大概只比白义略矮一点,黑发乱蓬蓬地在脑袋后面扎成一束,身上胡乱套着紫色的衣衫,还披着同色的斗篷(扣子扣错了),脚下的靴子一只黑一只绣着金线,怎么看都不是一双。 不过刨去这乱七八糟的打扮,他长得倒是很不错――当然不是跟白任比。按照凡人比,他算得上英俊,笑脸也是相当真挚爽朗,跟一般颜丹书熟悉的这些家伙们的假笑完全不同。 只不过,他看着略微有些眼熟。颜丹书不禁看向了林华。果然,他们两个的眉眼很是相似,特别是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起来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林华察觉到他的视线,脸上又是一红,咳嗽一声,提高了嗓音:“阿梓!你怎么又现在才起床!” 阿梓?! “我睡过头了嘛。”青年吐吐舌头,林华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正要再训斥的时候,白任开口了。 “颜公子,这就是阿梓了,他是阿华的同胞弟弟。你像刚刚那样叫他阿梓夫人就可以。” 弟弟?! 颜丹书张口结舌,他原本只是认为这位白家主因为自己长得像女人,所以便找了林华这样性情像男人的老婆不说,还又找了个长得像男人的二号。可是这意思是,这位林梓,呃……夫人,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他不禁哆嗦了一下,朝白义的方向缩了缩。白义拉住他的手臂,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他是林家的下任家主,是个挺地道的紫麒,跟大嫂一母同胞,就是小几岁而已,当年是大哥的师弟……” “就是,我跟阿任可是好兄弟!”林梓不知怎么的听见了二人的嘀咕,得意地一拍胸脯,对颜丹书开口,“你就是老二的媳妇儿?在这儿你放心,要是阿任还是姐姐敢找你麻烦,就来找我!你林大哥肯定替你做主!” 颜丹书尚未开口,白任已经凉凉地接了一句:“阿梓,这里是我家。” “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啦,阿任,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了你就是这点一点没变,老是咬文嚼字,跟个娘们似的。”林梓乐呵呵地再次转向颜丹书,“刚刚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弟妹啊,老二说的对,我这个人优点就是地道,以后有什么事都来找我噢!” 不,我觉得你的优点是勇敢…… 颜丹书真心诚意地想。 “阿梓啊。”白任悠悠地开了口,手指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我说,既然现在辰光还早,你既然这么有空,干嘛不趁这会儿给我他妈滚去瀑布底下玩会儿?” “………………对不起,师兄。” 林华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阿梓年纪小,嘴巴没遮没拦的,夫君你跟他计较什么……阿梓,还不快带颜公子出去转转?夫君要跟二公子谈事。” 她一边说一边使劲朝林梓眨眼,林梓也没了刚才那么嚣张,老老实实地答了声是就拽起颜丹书走了出去。白义倒没有拦他们,只是视线格外深情,一直到殿门在身后关上了,颜丹书还能感觉到有啥东西幽幽地粘在自己背后,挥之不去。 殿内昏暗,但殿外却是阳光明媚。颜丹书揉了揉眼睛,忍不住伸了个大懒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新鲜空气。 “阿任就是小气。”林梓叉着腰,稳稳地立在悬崖边上一块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石头上,头发和斗篷一起随着山风飘扬,看起来突然产生了几分仙气。颜丹书不禁又揉了揉眼睛。 “你是叫……丹书对吧?我就这么叫你行吗?你叫我阿梓或是林大哥都好!”林梓转向他,笑嘻嘻地说,颜丹书自然点头称好。 他满意地点点头,潇洒地把斗篷往后一撩:“阿义人挺好的,又懂事,你跟他可绝不吃亏。不像我姐姐……哼。” 他脸色稍微沉了下来,颜丹书也不禁心头暗叹。虽然白任美貌不假,但他的漂亮可不属于男人范畴,林华肯定不会高兴;再加上他又是匹死种马……颜丹书记得之前二哥也跟他谈起过儿马圈马群的事,倒确实跟白任的家族挺像,一个公的,一群母的,公的领导,母的服从。 ……大概只有面前这么一个例外吧。 有了白任的前车之鉴,颜丹书不禁仔细地上下打量林梓,试图找出他女扮男装的证据――他的眼神显然被林梓察觉到了用意。青年轻快地从石头上跳下来,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确实是男人,要我给你脱裤子看吗?” 他倒不含糊,一边说手一边就已经放在了腰带上,哼着小曲开始解那个明显原本就是胡乱打上的结。颜丹书尴尬万分,赶紧劝阻。林梓失望地啧了一声,把裤子重新系好。 “哼,阿任那家伙长得像娘……女人,害得我受了多少牵连。”他朝殿门吐了口唾沫。 “白家主不让别人评价他长相吗?”这种情节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新鲜,博览群书的颜丹书敏捷地发现了要点――但林梓却摇摇头:“哪里,他那个人,从来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你说他像女人啦娘娘腔啦没本事啦脾气差爱欺负人啦……随便啥,他从来不管。” 他抓抓头,把本来就乱的头发抓得更像个鸟窝了:“他以前就跟我说,嘴长在人家身上,爱怎么说是人家的事,与他何干。” “这……白家主还真是……心胸宽大……”怎么听都不大像那个白任会说出来的话,但颜丹书还是硬着头皮奉承了一句。没想到林梓竟然顿时满脸怒色:“他根本就是胡说!” “什……什么……” “以前拜师的时候,有个师兄笑话吉量天生法力低微不适合仙道,他嘴上说不在意……”林梓翻了个白眼,“结果斗法大会上他把那人给剁成了三截!还好那人原形是蚯蚓,虽然从此以后就变成三兄弟了,但幸好命还在啦。” 幸好个屁啊! “有人说他脾气坏,他还是嘴上说不在意。”林梓气哼哼地说,“结果他每天夜里都不睡觉,专门跑到人家床边去蹲着,专等三更的时候给他讲笑话听,还必须得笑!不笑就打人!重要的是他的笑话根本不好笑!我……啊不,那个人,现在每天晚上还都胆战心惊地根本睡不踏实!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坐起来哈哈哈笑三声!” ……你说漏嘴啦。 颜丹书同情地看着他。林梓干咳一声,似乎是颜丹书的眼神惹恼了他,他用力一跺脚:“好吧,就是我!我不就说句实……不是,我不就开个玩笑吗!一句话他就能记仇记了十四年!你见过这种人吗!?” 颜丹书赶紧赔笑,心里却不禁想起白义来。跟林梓形容的这个白任比,原本嚣张跋扈让人生厌的白老二似乎也没那么烦人了…… “还有啊……”林梓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白马丹书 作者:CXS 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还对颜丹书招了招手让他凑过来,“你知道那些说他像女人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什……什么下场?” 颜丹书小心翼翼地问。 林梓朝悬崖下努努嘴:“说他像女人的人,最后都变成他的女人啦。” 这答案硬是让都有了点心理准备的颜丹书虎躯一震,后退三步,差点没从悬崖上栽下去。还好林梓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他,才让他逃过一劫。 “哼,不过他现在可奈何不了我!”林梓脸上突然露出了狡猾的笑意,同时看着殿门的眼神流露出了一丝狠色,“我现在名义上是他夫人,也就算他的女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大想知道。颜丹书小心地摇摇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白义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根本翻天覆地不说,如今更是又高大辉煌了几分。 “哼。”林梓朝殿门吐了口唾沫,“我以后天天说他长得像娘们,见到他就说,见一次说三回,像娘们像娘们像娘们!反正我名分都算是他的了,他还能拿我怎么样!我怕个屁!我才不怕他呢!” “……呃,林……林公子?” “什么?” “……有人说过,您这种反抗方式……有点……消极吗?” 根本就是有点悲哀啦! 颜丹书心里想,同时再次给自己心里那匹只是让人称赞“白二公子好棒~~~”的笨白马加了十分。 第六十六章?放马章台 颜丹书得说,除了在白任的问题上有点格外草木皆兵之外,林梓是他见到的这一大帮神兽里头性情比较好的一个。首先就是够热情,俩人在悬崖上头聊了一阵子,颜丹书正觉得有些无趣兼提心吊胆地时候,他立刻适时地提出要带颜丹书去白任老婆们的院子里去一个个转转,顺便认识几位比较出众的姑娘。颜丹书自然没什么好反对的,不过事先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暗示了林梓,如果有白任型的那种姑娘脸爷们,或是爷们脸的姑娘,希望他能提前提醒一声。 林梓当然满口答应,而且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看起来当这种导游也不是头回了――他拉着颜丹书念了句咒语,颜丹书闭着眼睛,只听耳边风响脚下一空,再一落地时,已然到了地面上――旁边瀑布轰鸣水沫飞溅――正是那片碧绿深潭边。 他正有些好奇地四下张望着,林梓已经很兴奋地跑出了几步,像个小孩子似的对他招手:“从这里开始往门外头走,好介绍的至少有十几个哪,我跟你说,比天宫的仙子也不差什么的,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知书达理――那个死娘娘腔。”他低声啐了一句,随后突然惊弓之鸟般蹦起来,四处紧张地环顾了半天,才摸摸胸口,放缓了声音,“丹书你跟我一个个来,记不住名字没关系,得把顺序给记住了,明白吗?” 颜丹书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笑,又听他语气还挺严肃,自然便点头答应了。林梓随后扯着他,沿着小路熟门熟路地拜访了起来。 颜丹书发觉,跟白任驾临鸦雀无声的景象大相径庭,林梓的人缘……至少是在这些美女夫人们中的人缘相当好,不少没被他叩门的漂亮姑娘甚至还特意跑出来对他飞几个媚眼,他也得意地一一回过去,惹得几个看起来清纯些的小脸通红。反倒是颜丹书,由于先前白任的前车之鉴,只觉得容貌种种均是浮云,未曾脱掉裤子之前一切皆不可下定论――因此一路上走下来,惊艳是惊艳,却丝毫没有跟这些美人儿们搭讪的冲动,只是在林梓口沫横飞地介绍某位夫人的家世来历的时候点点头或是惊叹几声,最多也是对出来见礼的女子回几句话,笑一笑做为回应罢了。 之前白任跟他一道走时曾给他介绍过几个夫人,那几个果然不凡,如今林梓也跟着又介绍了一次。只不过,介绍的态度很是不一样。 首先是那个成仙的大狐狸的小辈,那苏姓狐女一身红衣,娇俏异常,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上下,还不比白枝大,但已然甚有风流妩媚之意,只一个眼神,就让林梓的眼珠子差点掉到她身上去。 那名叫阿铃的仙草化身则是清丽秀美,言语温柔,林梓涎着脸拉着她的手说了半晌话,她羞得小脸通红,想抽回手去又挣不动,最后还是她的丫鬟拿了扫帚才把林梓给赶走。 还有位据说是某位仙君座下的仙鹤侍女,她看起来则是文静淡雅,仙气凛然,姿态袅娜,而且修为看起来相当高深,林梓连她身边一尺都进不去,只能傻笑着站在她院子外头对她挥手帕。 住在潭边不远的是对鲛人姐妹,一个叫海墨一个叫海素,两个人生得一模似样,巧笑嫣然,妩媚动人,唯一的区别只是一个酒窝在左,一个酒窝在右。姐妹俩看起来似乎还不擅长化形,满头深蓝色长发还滴答着水,身上缠着湿淋淋的海藻,肌肤雪白,手臂上还有鳍,裙摆下大大的鱼尾巴拍来拍去,林梓似乎跟她们俩极是要好,一进屋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姐妹俩中间,一手拉着一个,哪怕她们俩不停用鱼尾巴扇他的肚子也死不放手。 在林梓忙着去调戏其他夫人的时候,被他丢到一旁的颜丹书竟还碰到了老熟人,就是那个跟着白君扬的美妇――可她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妇人,反而像是个少女的形容。她先是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一礼,见他张口结舌的模样,她咯咯一笑,一转身,竟然化成了那匹牝马;随后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招式,转眼又变成了白任的样貌。颜丹书正惊讶的时候,她又变成了方才见过的狐女。她天真无邪地转了两圈,突然快步小跑起来,轻快地绕过颜丹书的身边,当颜丹书赶紧转过身去看的时候,却只看到两个林梓肩并肩站得笔直啦。 这串变化直看得颜丹书目眩神迷,左边的林梓一脸无奈地挠挠头:“这位是阿琦……夫人,她是只金华猫。” 右边的林梓嘻嘻一笑,又变成了颜丹书最初见到的美妇模样,对二人欠了下身,便朝别处款款行去了。 等她走远,林梓告诉颜丹书,所谓金华猫,就是猫妖里头最擅长幻术化形,多靠月华或是吸人精气为生的那一种;天生性格狡诈机敏,一手化形功夫出神入化,便是修为高个几层的人,若非有心也难以辨别出来。只是除了这个变化功夫,其他的咒法什么的就相当平平,甚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便是凡人,只要牵条狗出来,她就会嗷一嗓子蓬着尾巴杀气腾腾地原形现身,什么变化都忘到脑后去了。 颜丹书点头,也多少明白了为何这位夫人当时会受到普通马贩……不,方玄的暗算而无还手之力了。方玄虽然总是自谦,但估计下手起来,论狠度估计也不会输给东海那帮傻龙们。连条普通狗都对付不了的这位夫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还是有哪里有些奇怪……颜丹书正想着,却听身边林梓长叹道:“这么多美人,全都被那个死娘……死混账一个人占去了,真是暴殄天物。” 他撅着嘴,绕了两圈,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你也坐呀――我跟你讲,姐姐也不站在我这边,他都有七十多个了,自己又不用,匀几个给我有什么不好。全都被他给占齐了,我现在出了这鬼地方,简直满目疮痍,连个能入眼的姑娘都寻不见。” 颜丹书隐约觉得他用错了成语。 不过他没心思计较这个,方才林梓的话里头有更让人感兴趣的部分。他干咳了一声,坐到他身边:“你刚刚说……什么自己又不用?” “他从来不到这里的房子来睡。”林梓理所应当地说,“你说他不睡他还那么挑,每次都要找漂亮的,身份高的……姐姐也不说他!” “……呃,家主很是……呃,专情;大夫人也很是贤惠。”这好歹也是人家的家事,尚且没有插手笨马一族事务意愿的颜丹书不禁有些尴尬。但林梓看起来似乎对此不以为然。 “他专情个屁!他就是匹马!”林梓用力伸了个大懒腰,好像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多么有冲击力似的,眼里满是色迷迷与怨恨交织的复杂情绪,“他是吉量,而且爹娘都是一族,满脑子想的都是马,除了马什么都不认!” 他义愤填膺地一拍草地:“我族好歹还算有点马的样子,他才娶了姐姐;他自己说过,鹿也还凑合,剩下的,别说东海龙族了,哪怕你给他面前摆头羊精牛精他都硬不起来!” 这话实在是粗俗,哪怕颜丹书时常跟自己的损友们开开玩笑,听刚见面没多久的林梓这么口无遮拦,也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烧。但是他心里又有些好奇,百般纠结之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他……既然用不上,那娶了这么多夫人是想……以后,换换口味?” 林梓打了个寒颤:“他要是换口味,也是上厨房的那种换口味。他们吉量,你知道吧,就是马,老婆越多越显得他们男人有本事。” 他哼了一声:“他忙着修仙,还有白家事务,哪儿有那么多工夫陪老婆,有姐姐一个也就足够啦。但是为了撑面子,所以必须得多娶一些,否则他们吉量其他家族的家长会瞧不起他。” 林梓看了眼颜丹书,竟然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自然了,白任是白任,阿义是阿义。我听说你们俩之间发的是一生一世只此一人的誓……我当时一听见就想哎哟喂这也太牛了谁啊这么能干,不是吧这一辈子不就耗这儿了吗这得是什么深仇大恨哟。” 他一口气说完,脸又红了下:“后来见着你了才觉得,你可真是够意思,你跟阿义这种才是真情。我见阿义的那样子,什么时候他们一族能会讨好人了?唉,能像你们俩这样,惨是惨了点儿,但说不定也挺快活……” 他摇头叹气。颜丹书觉得相当不是滋味。 这话……怎么听着不像是夸我们俩呢? 不过林梓到底是神兽,所谓神兽,就是不会给凡人如颜丹书这般的小辈丝毫追上他们思想或是情绪变幻的机会――当林梓再抬起头时,他已经再次乐呵呵的了:“不过师兄当年跟姐姐成亲的时候才好玩呢,为了给姐姐表忠心,他发誓除了她,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在自己老婆里头加任何四个蹄儿的东西。” 颜丹书眼前顿时浮现出一匹红鬃白马身边靠着一匹紫色有鳞的母鹿(作为一个凡人他还尚未有幸见过麒麟真身),左边一群咩咩叫的羊,右边一排哞哞叫的牛,身前两头驴身后两只骡子,周围再转个几头鹿……某种程度上看,倒是颇为和谐的田园景象。 他赶紧摇摇头,把这种大不敬的想法给赶出去――颜丹书可害怕自己回头再看见白家主伉俪时会忍不住想起这副四蹄群乐图的景象,然后一时失手做错个什么事,被那个心狠手辣的家伙给送去厨房“换口味”。 不过身边倒是有个记吃不记打的典型,那就是林梓――他方才还怕白任怕得哆哆嗦嗦瞻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白马丹书 作者:CXS 顾后,此时讲起这些故事却是口沫横飞兴高采烈,也丝毫不管被万一被白任发现的后果了。 “后来呢他就跟姐姐说好了,他作为白大师兄,他是可以不再找别的老婆,可要是吉量白家一族族长,没老婆那就是没威信。嗨,反正你说就那么匹马,哪怕那猫啊狗啊狐狸啊的再漂亮的他也提不起兴致不是――怎么说也就是充数呗,我姐姐也心疼他,再说嫁马随马,就答应他了。嘿,问题是找这些充数的媳妇儿的时候他就犯难了。” 他咳嗽了一声,得意地看了一眼颜丹书。颜丹书赶紧露出洗耳恭听的神色来。于是林梓继续滔滔不绝。 “他那个人你不知道,当年每天没事就是练心法练剑术,他们吉量天生就是法力弱,而且天性未泯,不适合修仙。结果呢,别人一天仨时辰他一天恨不能挤出十三个时辰,每天就是修炼,能不跟人打交道就不跟人打交道,闷得很。结果人家就知道他又记仇又不好惹又冷冰冰的还长得挺漂亮,就是不知道他是白大师兄。结果我出师那会儿,一大票师姐师妹师侄哭着送我;他呢,一群师兄师弟师侄还有两个师叔,争先恐后地跟他提亲下婚书!” 似乎是想起当年的景象,林梓拍着大腿乐不可支:“你是没看见他拿着那么一大叠婚帖的样子,脸都青了,上来就先给了我……呃咳,小师弟一脚……” 你又说漏啦!! 颜丹书蔑视地看着他,跟这些不好打交道的家伙打交道,就是得有自己这样睁眼说瞎话,能屈能伸,伸不起来也能一直乖乖地维持失意体前屈绝不引起对方半点敌意的良好态度。说话时一方面是要有苍鹰般的勇猛――搏击九天绝不着边际;另一方面又要有野狗的坚韧――认准我没说就死不撒口…… 他一边想,一边强忍着笑道:“他不是为你讲了十四年的笑话,你总不至于连他是师兄都搞不清楚吧?” 林梓懊恼地低着头:“不是,我那会儿不是没见过长得这么娘们的人,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吗……再说我也没说错……”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都快埋到胯间去了:“他确实给了……我的‘小师弟’一脚嘛……” 你也好意思说啊。 颜丹书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是看他方才还神采飞扬的,一被揭穿就变得这么可怜兮兮,忍不住也有点同情。便拍拍他的肩膀:“呃……节哀。那个,你刚刚说,他怎么找充数的老婆来着?” 这个话题果然让林梓非常兴奋,他立刻腾地坐直了,毛蓬蓬的后脑勺把颜丹书的手给撞得生疼:“他跟我姐姐是在师门时就好上的,他当了家主就成亲了,修为也是大进。然后呢,你猜猜他干了啥?哎哟不行太牛了我还是说吧,他把那些人家当年给他递的婚书一张张翻出来,然后去一一登门拜访。” 颜丹书不禁紧张起来:“他去打人?” 林梓很认真地摇摇头:“他去打赌。” 这倒是让颜丹书有点愣,林梓乐呵呵地继续:“他先去天庭找那个师叔,然后有一天呢,师叔赌输了,只好把鹤女给他充数。” 没等颜丹书开口,他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然后吧,白陵君――就是先前那个特大的狐狸,他虽然没提亲但是他们俩之间有点旧仇,有一天呢,他赌输了,只好把苏姑娘给他充数。” “另一个师叔,就是照管奇花异草的某个仙君,名号我也不记得了,有一天呢,他赌输了,阿铃也只好来充数……” “还有蓝家姊妹俩,那是东海龙太子……现在得是龙王了吧,有一天呢,他赌输了,只好借她们俩过来充数……” 他如数家珍一一道来,趁他换气的时候,满心疑惑的颜丹书总算找到了机会插了句嘴:“呃,林公子,恕我直言……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令姐不是已经与家主成了亲,你怎么还又跑来当他夫人了?” 林梓的脸顿时通红,扭捏了半天,才小声道:“……呃,有、有一天呢……我……赌输了……” 第六十七章?悬崖勒马 白任的地盘确实要比颜丹书想象得大上不少。幸好林梓熟门熟路,带着他东绕绕西绕绕,七拐八拐,上了两三座山又从另一边下来。只不过这位阿梓夫人显然是忽略了凡人跟他麒麟的区别,事实上四个蹄儿的在这方面倒确实挺有先天优势。颜丹书腿都软了,瘫在地上动弹不能的时候,一直一脸衰样的林梓还能英姿勃勃地站在一块石头上手搭凉棚为他打气:“再走十里就到了!” 真是路遥知马力。 难不成这就是他们白家找媳妇的标准……比如说一个时辰内跑完八百里山路有资格当妾室,跑完两千里才有资格竞争正妻之类的……?! 颜丹书赶紧把这个似乎很有可能的想象驱赶出脑海,懒懒地翻了个身,趴平。任凭林梓蹦到他身边左戳右摇,他也只伪装成一块烂泥,死也不挪窝。 “马上就到啦,打起精神来嘛!” 他哼唧了一声,林梓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喂,别这样啦,马上那家伙就跟阿义谈完了,等会儿阿义要先回去找你,找不见人又得给那家伙告状,我又得好几天没饭吃!今天为了欢迎你们,他肯定会开宴席的,我在这儿一年就等这么一顿了……” 根本就是记吃不记打! 颜丹书再次在心里坚定了一下对林梓最初下的定义。 “那就饿着呗……”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反正节都失了,那饿死也没啥关系了吧……?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已经浮上了半空,然后嘭的一声,他的腹部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视野可及之处尽是深深浅浅沾着泥巴水渍的美丽紫色…… 那是林梓的斗篷。 直到林梓开始轻快地小跑起来,颜丹书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给轻轻松松地拎了起来扛在肩头开始跑了! 一边跑,林梓的嘴也不闲着,竟然得意洋洋地给他炫耀其了自己的出身。要以神兽的阶级论,麒麟要比吉量高上几分。毕竟麒麟思维更接近仙人……至少是“人”,而不像吉量那般满脑子想的都是种马圈马群啦,让人骑的条条框框啦,几岁到了就逐出家门啦……这些怎么看都跟凡间那些除了花色大小不同,其他根本就如出一辙的同胞们来得一致的所谓“规矩”。 也正因如此,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君之外,别说像骑吉量似的骑麒麟了,就是让他们扛着人跑上两步,那也是难以言表的殊荣。 “知道吗!殊荣!” 林梓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还抹了把嘴,似乎正在幻想晚饭的菜单。 颜丹书翻了个白眼,同时往旁边蹭了蹭,他的胃都快被林梓的肩膀给硌烂了。不过林梓跑起来速度还真要比他快,就算是带了个人,也依然轻捷如风,轻轻巧巧地就跨过好几条小路,跃过了数道山涧,眼前景色飞快地呼呼掠去,简直让颜丹书看得眼花缭乱。 “我们麒麟,特别是我与姐姐这样的纯紫麒麟,那可是千年都出不来一个的。他们吉量哪儿能跟我们比,跟你讲,那个娘娘腔是异类,就说像阿义那样子的,不就是个头大点还通龙语嘛,在全吉量群里头挑几个差不多的也是一抓一把,哪像我,哼,全部麒麟里头千年才有一个我这样……” “你这样嫁给吉量的大男人?”颜丹书好心地提醒他。 林梓顿时蔫了。 “我又不是自己要嫁……”他嘟囔着,抽泣了一声。显然颜丹书那句话他已经不是头回听见了,而且这话明显也算是他的死穴。听着他抽抽搭搭,颜丹书不禁又心生同情,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腰。 “好啦,别哭别哭。” “我才没哭!”林梓一边用袖子抹脸一边抽噎,同时还不忘把颜丹书从肩膀上给放下来,“到啦,这……这儿就是客房,不过你们俩还……还没成亲,所以要分开睡,你睡阿义隔壁。喏,就是最边上那两间。” 颜丹书下来之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大概是脑袋朝下朝得久了点儿,一时还回不过来。等到他扶着林梓站稳了之后定睛一看,不禁张大了嘴。 只见面前是一条羊肠小道,蜿蜒曲折通向山崖顶端,峰顶就像是被人一剑削平了似的,形成一个光滑平整的平台。在那平台上,立着七八间摇摇欲坠的小草棚和几间马厩,木头柱子都被蛀得发黑了,有几间房的房顶上的稻草也都所剩无几。林梓说的最边上,就是位于最右边的一个马厩,跟马厩边上不远的一间小破房。 “这……这可是那家伙自己说的……他这儿客房就是这样。”似乎是察觉到颜丹书眼神不善,林梓尴尬地退了两步,抓了抓头发,“那家伙平时不是善茬,来找他的根本全是来寻仇的,要不就是跟他有点什么不快的……所以他干脆把客房就建成这样啦。” 颜丹书看了一眼那个马厩,林梓立刻敏捷地捕捉到了他的思路:“他们吉量,特别是公的,年纪一到就得被赶出家来,他们公的看公的一直就不顺眼,就算是父子都不例外,所以这儿都是给他们兄弟或是叔伯万一什么时候脑袋抽了过来拜访时住的。” 公的看公的不顺眼这个方玄先前给他讲过,只不过也不至于不顺眼到这种地步吧。颜丹书看着那歪七扭八的马厩,只觉得别说白义那个个头,就是执碧化身的那头驴进去估计也会挪不开身。 “……那,像阿枝那样,他们家姑娘呢?” “那就随便在他老婆里头找个地方睡啦。”林梓回答,“不过他们吉量一方面是很难有女孩子出来,另一方面是到了年纪之后女孩子避嫌比男的还厉害,所以也是能不来就不来啦。” 颜丹书点点头,只是看向那间破房子跟那马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总觉得好像进去的下一刻就要被活埋了似的。不过林梓心地也不坏,在一边抓耳挠腮,似乎是绞尽脑汁想安慰安慰他。 “你……你看那个……” 似乎他最后终于想到了好法子,他对最左边努努嘴,颜丹书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间差不多破烂的草屋。 “不是那个啦,那个那个。” 颜丹书再定睛一看,发现草屋旁边摆了个烂了一半的破木盆。 “那个是给东海龙太子来拜访的时候住的噢。”林梓幸灾乐祸地说,“那家伙论辈分还是我师侄呢,结果也敢在那家伙头上捋毛,这两天他也该过来了,我得把这盆再收拾收拾……” 不等颜丹书拉他,他已经蹦了过去,恶狠狠地在盆上又踹了两脚,然后高高兴兴地蹦了回来:“我就先回去了,等会儿阿义会过来,你们俩慢慢聊就好。” “呃……好、好的。”颜丹书点点头,却看林梓又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丹书,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马上就能逃跑啦!” “逃跑?!” “嗯,我之前逃过好几次呢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不过都被抓回来了……但这次我肯定没问题!肯定!!” 颜丹书看着他满脸自信的衰样,实在不忍心再说些什么,只得含糊道:“那……你走好?” “嗯!等我出去了,掌了林家,看我怎么收拾他!”林梓豪气干云地一摆手,“我先替他把剩下的七十六个都娶了!” 你目标可真远大。 颜丹书心想。 林梓一脚踏上山石,正打算接着抒发豪情壮志的时候,脸色突然一变:“阿义过来了,你先在这儿等着吧,我走啦!” 话音未落,他已化成一团紫光,转眼间消失无踪。 颜丹书还没来得及出声叫他的时候,只听空中哒哒作响,一匹雪白大马已经踏风而来,浮在空中,对他激动地打了个响鼻,尾巴如同红云一般被山风托起,甚是鲜艳。 “白义!”颜丹书叫道。虽然没分开多久,但是听林梓嗦了这么半天,再看见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亲切的。他起身,伸手正想拍拍马脖子,却见那白马已然化为人形,一脸深情地抓住他的手,在手心上舔了舔,然后又凑过来,把大脑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 颜丹书叹了口气,回蹭了一下。白义的手劲很大,他的手腕被抓得生疼。他想抽回手来,但白义死也不放,就是呆呆地盯着他看,看得他脸上都有点发烧,只得干咳了一声,移开视线,拉他一起找了块石头并肩坐下,白义立刻兴奋地粘到了他身上。 “你大哥都跟你说什么了?” 颜丹书推了推他,没推动,只得有些无奈地问。 “嗯……说京城水患的事。”白义的口气也比想象得严肃,“这回是他们东海惹出的祸端,大哥已经给他们大太子……啊不,龙王下了帖子,让他过来解决这事。” “怪不得刚刚林公子说没一阵子龙王就要过来了。”颜丹书点点头,看了一眼那个惨不忍睹的木盆,唏嘘道。 白义笑了:“也不光全是这个,他过来,也是帮他们家老四给我们家老四提亲。” 他要是不说,颜丹书都快忘了那两个冤家的这一码事了,忍不住也是一笑:“先前听林公子说,你们一族有女孩很是不易?” “嗯,生孩子本来就不易,有女孩就更不易。”白义点点头,蹭得更近了一点,“两个吉量一起生出来的孩子阳气实在太重,要孕育起来时间也要长上许多。一般人受不住。我爹跟大哥的娘一辈子只有大哥一个,所以我们才只能与外族通婚。” 他叹了口气, “反正,龙族与吉量成亲确实是更容易有子嗣,但就这样我们四个里头也只有阿枝一个女孩。像大哥跟大嫂成亲这么多年,也只有君扬一个,剩下的就是肚子里那俩,不晓得还要怀多久……看那个阳气,多半也像是男孩子。” 颜丹书安慰地用空出的那只手拍了拍白义的头,结果又被白义抓住了手腕,在手心上舔了舔。两人现在是面对面地坐着了,对上他那双闪亮亮的眼睛,颜丹书只觉得手心上一阵发麻,顺着胳膊一口气传到了后背上,搞得他满身都是鸡皮疙瘩,却又不好责怪这个不知道到底是狗还是马的笨蛋,只得转开话题。 “那,这回东海想娶走你们白家唯一的闺女,想必也没那么容易吧?” “自然。”白义笑道,“大哥说完降水之事,就给我讲明后日他们人过来之时,我们怎么在宴席上动手的布置……” 说着,他舔舔嘴唇,看起来甚是兴奋。颜丹书叹了口气:“别闹出人命来。” “大哥也这么说的!” “……你大哥还说什么了?”颜丹书觉得头有点疼,想揉揉太阳穴,两只手却都被他攥在手里,只得作罢。 白义又眨了眨眼,凑到了他耳边,脖子还不忘跟他的脖子蹭蹭。他轻轻对着他耳朵呼了两口气,然后又缩了回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对尚且还不知所措的颜丹书一脸正气地开口。 “大哥说,要想拴住你,最好还是要生米煮成熟饭才最为保险。” 第六十八章?秋高马肥 颜丹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都停跳了,只是张口结舌地瞪着白义。白义满脸柔情地回望着他,过了一阵,他突然松开他的一只手,伸手到怀里摸出张纸来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把纸给揣回去,重新抓住他的手。 “丹书,呃,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知道你可能还暂时不能接受但是我……” 说着,他又把手伸到怀里去摸出那张纸,低头看了看,又放回去,再一脸深情地开口:“我认为,有些事如果要等洞房时再做肯定就来不及了……” 什么事?新娘在洞房花烛夜谋杀亲夫炖马锅吗…… 颜丹书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白义缩了缩,又掏出那张纸来,又低头瞄了一眼,又揣了回去。 “呃,错了!那是后面的!我是说,丹书!为了我们的感情,我们应该彼此都作出一点牺牲,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对我也是一样吗――” 他显然又忘词了,再次拿出了那张纸。 “唔?大哥写这个干什么……呃,如果你对我有二心的话,我就告诉大哥把你送去厨房……后面的就是刚刚那句,然后……” 看他好像又想把纸放回去,心地善良的颜丹书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直接读吧。” 白义尴尬地笑笑,捋平那张纸,抑扬顿挫地读到:“你愿意吗!哈哈哈,就算你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吧!哼哼,你现在在我的手里,还想跑到哪里去!!哈哈哈!!想要吗!想要你就求我啊!虽然你嘴上说不要,但是心里还是很……” 颜丹书劈手把那张纸夺了过来:“我还是自己看吧。” 白义顿时变得没精打采。 “呃唔……好。” 都说字如其人,白任的字也确实秀丽妩媚,跟闺中女儿的差不太多,只是字里行间仍然能看得出这位白家家主征战花丛连骗带赌搞来七十七个老婆的杀伐之气。里头从诱骗到威胁,从温柔欺哄,到无情强迫,各种手段台词五花八门,不少连颜丹书也是首次看到,只觉得大开眼界――这位白家家主日后去坊间做小说,绝对很有卖点。 他唯一的缺点是,高估了白义的脑子。 他没把步骤给一一标明,以至于这匹笨马把上床时的台词一口气在表白阶段就给念出来了。 颜丹书叹了口气,把那张纸小心叠了叠,塞进袖里――以后回家欺负小姑娘时还可以以此为鉴,对白义没用的东西,对他这个花丛高手来说可算是武林秘籍啦。 白义眼巴巴地看着他,颜丹书伸手拍拍他的头。 “……乖。吃饭了吗?” 白义摇摇头。 “嗯,那有草,乖乖去吃。”颜丹书朝马厩里抬抬下巴。白义顿时用力摇摇头,可怜兮兮地凑了过来:“你不高兴啦?” 颜丹书脸僵了僵,还是叹了口气:“二公子,我跟你说实话好不好?” “是大哥说要我把你送去厨房的那种实话吗?” 看着白义的眼睛,颜丹书咬了咬牙,点头答道:“是。” “是……是谁?” “……没有谁。白二公子,你要知道,我是凡人,当初对你起誓的时候,并没有像你那样……呃,想得那样多。”虽说已经有些准备了,但真要说出来,颜丹书还是有些害怕,他偷眼看了看白义,只见他也是面无表情,不禁心里又紧了一下。 虽说都是恐惧,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恐惧的感觉有些不大一样。 他忍不住抓住了白义的一只手。 “……我先前不通白家规矩,所以造成了这种误会。我对你……不怕你笑话,只是敬仰你神通广大,力量又强,将你当为好友而已,至于这种……要煮饭的情意,我是没有的。” 白义没说话,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连眼都不眨地看着他。 颜丹书觉得自己手心都开始出汗了,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但声音也越来越心虚。 “……二公子你英姿挺拔,想找多少好姑娘都是有的,更何况九公主身份高贵,生得又是美貌,你们两家亲上加亲,不是好事吗?总比我一介凡人……” 他停下了,低着头没再接着说。过了半晌,他感到白义把手抽了出来,然后按上了他的肩膀。 颜丹书身体一颤,闭上了眼睛――反正话都说出来了,也收不回去,要杀要剐也都由他。憋了这么久,看这家伙总是傻乎乎的样子,心里也不免内疚,现在倒也轻松了不少…… 只是多少还是有些害怕。 白义的手扶在他肩膀上,半天都没有动静,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下一刻,他吓得差点翻到石头后头去。 白义哭了,泪水正从他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流下来,顺着脸一直流到脖颈上,又滑进衣服里头。他的手还抓着颜丹书的肩膀,连抹一下都不顾,还就是这么盯着颜丹书看。 “二……二公子。” 他小声说,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敲上他的心头似的。一瞬间,从相逢开始,到现在为止的种种情景如走马灯般在他面前闪过。白义威风凛凛地踩龙,白义一脸奸笑地忽悠人,白义趾高气扬地装逼,白义一脸认真地犯傻,白义犯傻,白义犯傻,白义犯傻…… 怎么想来想去全是他干的蠢事啊! 但是越想,却越觉得心里有些发软。颜丹书看着白义,只觉得好像突然有些隐隐的酸涩从心头泛起,林梓跟执碧先前说过的话又响起在他耳边。 对这个未来其实很有可能会变成种马的家伙来说,能跟着他这所谓一生一世,在别人看起来根本就是毒誓的誓言走下去,说到底,还是他姓颜的亏欠了他……骗了他吧。 这些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颜丹书抬起头来,握住他的手腕,悲壮地开口:“白义,你要煮,就煮吧。” 就当是补偿他,反正男人嘛,能屈能伸……再说他就是匹马,更何况他都哭了! 他咳嗽了一声,又低声说:“反正,也是我……” 他充满歉意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身体一轻,又是一重,已经被白义从石头上撩起来丢到了草地上,脑袋撞得生疼。他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位于他脑袋正上方的白义的大脸已然破涕为笑,只是泪痕犹在。 颜丹书叹了口气,心里又软了,伸手替他擦了擦眼泪。而白义则抓住他的手,又一次舔了他的手心,只不过这次就是顺着手心一直舔到了手腕,然后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颜丹书倒抽一口气……但没成功,白义正坐在他的肚子上,一匹马的分量有多少不知道,但就算只是个普通的大男人,这分量也不是颜丹书的小身板能承受的起的。颜丹书只觉得气都喘不过来,眼前都开始冒金星了。 在这种晕晕乎乎的状态中,他感到自己的衣襟被拨开了,然后又是一层布料,白义的手直接按在了他的胸口,简单地摩挲了一下,便向下滑去。 颜丹书身上又是一阵阵的鸡皮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白马丹书 作者:CXS 瘩,但是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事,那就是驷马难追。他勉强睁开眼看向白义,二人目光相撞,白义弯下腰来,轻轻蹭到他的耳边,毛茸茸的头发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接着他开始对他的脖颈耳垂又舔又咬,弄得颜丹书衣领跟耳畔的头发湿漉漉的。 颜丹书侧过头想避开他这种毫无章法的挑逗,但是白义打蛇随棍上,跟着就又在他脖子上来了一口,力气不小,虽然没出血,还是让颜丹书哼了一声。 白义的手已经摸索到了他的腰间,不过看起来这家伙显然没打算对付他的腰带,他只用手指头一勾,那可怜的布料就断成了两截。 白义抬起身来,总算现在不是坐在他身上了。颜丹书趁机大口呼吸了几下,勉强睁开眼时,一个吻就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丹书……”白义的声音听起来头一次这么温柔,好像能滴下水来似的。要是平时他用这种口气说话的话,那肯定能让颜丹书两三天吃不下半口东西,可现在他这样一开口,顿时颜丹书觉得自己身上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他现在上身衣衫敞着,裤子被他拽了拽,也差不多快把颜小兄弟给露出来了,山风吹过来,身上还沾着白义口水的他只觉得湿湿凉凉的,但是白义拂动的红色长发又是暖呼呼的,弄得他身上一阵阵发痒。 “白义。”他看着他,小声叹息道。 白义凑过来,又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一只手仍然拽着他的裤子,而另一只手从他的袖口里潜进去,摩擦着他的手臂。 他的语气突然格外严肃。 “丹书,抱歉。” “……什……” 颜丹书睁开眼,却发现白义已经从他的袖子里扯出了那张他刚刚收好的白纸,然后一屁股又坐在了他的肚子上,那张蠢脸上也满是尴尬,见颜丹书看他,顿时脸涨得通红。 “丹、丹书你别着急啊,我先看看脱完衣服下头该怎么做……” “…………” 颜丹书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一脚就把他从自己身上踹开了一丈来远,然后腾地站起身来,把衣襟给掩好裤子提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去又给了他一脚。 “丹书你――” “你这辈子就给我蠢死算了!!!” 颜丹书怒吼道,然后又补了一脚。 第六十九章?蛛丝马迹 怒火确实有助于提升人的力量,平时见了白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颜丹书一手提裤子一手掩着衣服,硬是把白义给连踢带踹赶出了少说有一里地,这才气喘吁吁地转身打算进茅草屋里头闷头睡一觉消消火。但刚走没两步,就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是那匹除了跑得快什么长处都没有的笨马。 颜丹书可半点都不想搭理他,哼了一声,拎着裤子大步流星地朝草屋走去。白义颠颠地跟在他后头,他脖子都能感到他那一头红毛的暖意了,可那家伙连半句话都不说,就是很单纯地跟着他走,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打算。这倒让颜丹书有点害怕起来了。 他梗着脖子,推开了草屋的门,然后回过头说:“白二公子,送到这里就行了吧?” “丹书……”白义赶紧凑到了门边,颜丹书眼疾手快闪身进门,反手把门给掩得就剩一条小缝,白义顶了半天,顶得小屋吱吱作响,眼看就有要倒的意思,他这才作罢,只好可怜兮兮地扒着门缝:“丹书,我刚刚看完了……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颜丹书可算是知道方才他跟在他后头一路悄无声息地是在干啥了。顿时一股憋屈感和一股怒火同时腾腾升起,他毫不犹豫,砰地一声把最后一丝门缝也给掩上。说来这小屋虽然破,但设备还算齐全――就那么一扇烂木门竟然还配置了一条门闩。 虽然知道如果是白义发起狠来别说门闩了,就是这片台子都有可能遭殃,但有点保障总让人安心一些。颜丹书把门闩搭上,对着咝咝透风的烂木门自我安慰了一下,然后开始打量起小屋来。 它比想象得还破,到处都透风不说,连桌子都没有,只摆了一条缺了一条腿,翻倒在一边的长凳,房梁上还挂了一条已然黑不溜秋,还有不少虫眼的白绫,凄凉万分地飘飘荡荡,。不过颜丹书不会被这种单纯的气氛给吓到――以他对这小屋构造的了解来看,别说吊匹马了,就是吊个鸟在上头,这房子也都立马就能塌。 所以,有什么可担心的嘛。 颜丹书叹了口气,不禁又有点好笑。听林梓方才的意思,这里是白任用来招待他的那些所谓“客人”以及不怀好意的亲戚们的,但是其他客人不知道,至少吉量天生能辟阴邪,诸鬼妖物不得近身,一身阳气连龙族都要忌惮三分,摆出这么份架势来,是想吓唬谁啊? 不过就是想寒碜寒碜人罢了。 他一边感叹着白家家主的孩子气,一边把自己的视线从两边墙壁上大片泼溅的已经有点发黑的血色上移开,把裤子又往上提了提。 手稍微有点哆嗦,不过可不是因为害怕。这山上本来就凉,房子又四面透风……所以有点冷罢了。 颜丹书想着,看向了床。 床倒是很大,在长凳后头,正对着门口,占据了小破房的一半,上头没有枕头,倒是铺了个草席子,还有一床破烂被子,不过那被子却是被卷成了一个筒状,上面捆着一根腐朽了大半的草绳,从筒里还有几根白骨探了出来,乍一看,有些像是手指。 颜丹书吞了口唾沫,一阵寒风从四面探了进来,不知何处响起了呜呜风声,仿如鬼嚎。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拔起门闩,开门。 门外的夕阳让他一瞬间有些温暖,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合情理之处――明明门外尚有阳光,但四面都是裂痕的小草屋里却是阴暗漆黑,只有一两丝光线进入…… 他吞了口唾沫,出了草屋。 白义不在门外,他朝草屋边上的马厩走去,果然,已经化成马型的大白马正怏怏地趴在草堆上,嘴里还在嚼一张白纸。不过在看到他之后,白马立刻把纸给吐掉,随即化为人形,一脸傻笑地凑了过来:“丹……丹书,你……不生气啦?” 只看他这张脸就让人想回房里睡。 颜丹书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重重咳嗽了一声,刻意地环顾了一下马厩以强调它大半面都透风的地理环境:“你在这儿睡,不冷吗?” 白义顿时骄傲地挺起胸:“不冷啊!” 颜丹书又用力咳嗽了一声:“这里可到处都是风,跟睡在外头有什么区别!房子里可还有墙呢,你在这儿,真不冷?” 白义一脸得意地挺直了腰板:“怎么会冷呢,我们吉量天生阳体,别说在山顶上了,就是东海里头睡上几天几夜我都不觉得冷!” “很好,很好。”颜丹书咬牙切齿地问,“你真不冷?一点都不冷?” “嗯,当然了?”白义抓抓头,“这里还有草能生火呢,可暖和了……” 他突然领悟了什么,张大了嘴盯着颜丹书。颜丹书恼羞成怒地拂袖转身……一手还拎着裤子。 “…………你就自己暖和去吧!” “对不起丹书我冷!”背后一声长嚎,颜丹书顿时感觉肩头一沉,果然又是白义那暖呼呼的脑袋。他把头扭向另一边:“你要是冷,进屋去睡吧,我不告诉你大哥。” “嗯嗯嗯。”白义忙不迭地点头,下巴戳得颜丹书肩膀发麻。他皱着眉头把他的脑袋给推开:“好好走路!” 白义还是很听话的,被他一推开,顿时不再赖在他身上,只是蹭在他身边,时不时又凑近一点,嗅嗅他颈窝手臂处的地方,弄得他浑身都发痒。 短短一段路,颜丹书走得简直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到了小屋门口,大敞的门内仍然看不到半分光明,犹如一张黑口般吞噬了所有残余的阳光。那在风中吱呀作响地草墙木梁不断摇晃摩擦,带来一阵阵寒意,从背后缓缓地蔓延而上。 颜丹书吸了口气,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白义立刻奉以傻笑。 ……光看表情这家伙就能辟邪啦! 顿时心中满是勇气和怒火(?)的颜丹书毫不犹豫地进了房门,然后冷冷道:“进来!你只准睡地上!床上我睡!不准站着睡!” “嗯嗯嗯!”白义用力点头,反手帮他把门掩上。 此时,吉量之体才真的显出几分不同来。原本漆黑一片的小屋,只有在白义身周才有少许光明,他的红发仿佛散发着淡淡的金红色光芒,照得周围的黑暗争先恐后地往角落退缩。 他倒是丝毫没注意房内有什么奇怪的布置,或许以他马的思维来说,一根上吊绳和被子团里的白骨还没一个冒着马肉香气的大汤锅来得吓人。他左右巡视了一下,伸手扯下了房梁上的白绫,撕了一半递给了颜丹书。 “……你,要干什么?”颜丹书后退了一步。 “你拿它……系腰带吧。”白义有些不好意思地往他提着裤子的那只手上看了看,“我这边点个灯。”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剩下的那段白绫团了团,也不知道怎么,那一团布料顿时扑地一声燃起了小小的火苗,他扯了自己的几根头发下来,嘴里念了几句,那头发顿时化成一个小小的红色小碗,他把火团放进去,然后把这盏小灯给随手放在了长凳上。 颜丹书看着手里的那段白绫,实在不怎么敢拿它当腰带,但白义的这种好意加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得把这段布给在手里握着,朝床上那卷被子努努嘴:“你睡地上,拿那个铺一铺吧。” “丹书――!” 白义一脸激动,已经热泪盈眶了,颜丹书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一屁股往床上坐下。白义把那卷被子拿走,绳子经不住他的手劲,刚一碰就断了。他漫不经心地随意抖开,然后把被子里掉出来的一具白骨一脚踢到了屋角,眼睛一直死盯着颜丹书,一脸傻笑地把被子放在地上铺平。 颜丹书盯着那具除了有些破裂但大致算是完整的白骨,又回头看了看自己坐着的床,赶紧站起身来,干咳一声,道:“算了,你一个人睡地上也冷,我陪你好了。” “丹书――――――――!” 看白义高兴的样子,颜丹书心里又有点隐约的羞愧,不过对这种傻瓜可不能有丝毫松懈。他赶紧硬起心肠:“说好了,你睡这边,我睡那边,你不准过来。” “嗯嗯嗯。”白义乖乖点头,然后立刻躺到了被子的左边,颜丹书低头看着他空出的那一大半被子,那上面沾染着大片乌黑污渍,怎么看都跟墙壁两边的如出一辙。 他又看了看白义,只见他满脸傻笑,不知为何衣襟还半敞着,胸口都露出来了,看起来跟他马型的样子差不多,挺健壮。 都到这份上了,让他再换边只怕会引起他疑心来,更何况他睡的那边也未必会没有血迹……不,污渍,颜丹书只得硬着头皮,坐下了。 屁 股还没坐热,白义眼巴巴的小眼神让有些发虚的颜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书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白义立即很体贴地伸出手臂垫到他脑袋下头。作为回报他用后脑勺用力敲了他几下,等到觉得差不多把他剩余的那点不轨之心给敲平了,这才舒舒服服地枕着他手臂躺好,背对着他。 “我先稍微休息一下。”颜丹书低声说,“你大哥晚上还有事吗?” “嗯,该谈的刚刚跟我谈完了,剩下如果有什么事都是等龙王过来再说。”白义说,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腰,颜丹书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由他去了。 “晚饭呢?” “饿了?” “…………饿啦。” “嗯,等会儿你睡了,我去给你拿过来。” “……你千万别去!”颜丹书赶紧提高了声音,要是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破屋子里头睡得昏天黑地,只怕等白义回来自己就该被卷进被子里头去了。 不过白义很明显是误会了,他嘿嘿笑了两声。 “那就不去。”他凑着颜丹书耳边小声说。颜丹书缩了缩,翻了个白眼。 “说起来……这房子,以前就是客房?” 白义点点头:“嗯,这些都是,不过以前没这么好啦。听说你要来住,大哥还特意布置了一下呢。” 他话音刚落,只见周围突然一片雪白,随后,炸雷声轰隆作响,绵延不绝,犹如战车裹挟着乱军般从天边滚滚而来。 “大太子来了!”白义一把抱起颜丹书,一骨碌从被子上爬了起来,“啊不,是龙王!” 第七十章?乌头马角 白义抱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房门,只见平台上那破烂木盆边,正立着一个颀长身影。 听见二人声响,他转过头来。 此人生得极是英俊,单看眉眼,似乎临墨跟他有几分相似。他一身墨蓝色华贵衣袍,乌黑长发,头束金冠,腰悬长剑。他身后是徐徐落下的夕阳,而身前头顶则是大片与暗夜纠缠交织的黑云,他犹如一把利剑一般,将光暗一斩两半,立于其间,一派威风凛凛,让人不敢直视。 实际上单看长相,他还算年轻,似乎年岁跟林梓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他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高贵气势,引得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拜服之意。 就连他身边的破木盆,被他一衬,看起来也像个帅气的金盆。 “好久不见,二公子。”他淡淡开口,声音低沉,听起来竟与颜丹书大哥相似。这让颜丹书心里便先点点头――人家这才叫大哥的派头哪! “陛下。”白义点了点头,但身体却挺得更直了。 “这位是?”龙王问。 “这是内子。”白义答。 内你大爷! 颜丹书狠狠瞪了他一眼,白义低头嗅嗅他发间,把他给放了下来,凑在他耳边,用足以让对面龙王听个一清二楚的音量对他说:“这是东海老大,现在是龙王,丹书你打个招呼就好。” “吾名踏苍。”龙王冷冷道,“白二夫人芳名,在下早有所闻。未曾备得礼物,还请见谅。” 颜丹书脸上一热,他当然知道自己这“芳名”是怎么让龙王“所闻”的,在白家大哥看起来,是自己随随便便骗了他们家心思单纯的白老二;可在这位龙王陛下看来,自己可是敢抢他家九公主未婚夫的小流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自己刚刚只顾着休息了,没来得及整理衣服,如今这衣衫不整一手还不得不提着裤子的模样,估计看在这位龙王眼里,只怕又有些…… 他百般尴尬,正打算行礼的时候,龙王脸色突然一变。 “阿苍~~~~~~阿苍呜呜呜呜呜呜,阿苍~~~~~~~~~~~~” 一阵哭喊由远及近,霎时间已到崖顶,一身紫衣的青年现出身形,刹住脚步,打量了一下三人,然后瞬间扑向了踏苍。饶是龙王身手敏捷,朝后跳了半步,还是被他一把搂住了腰,抱了个正着。 “呜呜呜呜阿苍幸好你来了他今天又说不给我晚饭吃……” 踏苍的嘴角抽了一下,伸手拍拍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在他衣袍上蹭来蹭去的林梓的脑袋:“林……师叔,你怎么又被抓起来了?” “他跑得比我快!” “胡说!”踏苍脸色冷了下来,“你又跟他赌了吧!” “我没有!”林梓掀起他袍角擤了擤鼻涕,“是他要跟我赌!” “……你怎么就是屡教不改!” “我……我觉得这次能赢嘛!”林梓扯过他袖口抹了把脸,突然板起脸来,大声道:“等会儿,踏苍!你怎么这么目无尊长!你这是对师叔说话的态度吗?!” “……你这是对救命恩人说话的态度吗。”踏苍扯过自己的袖子,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哭得满脸花的林梓,“林师叔,你上次怎么跟我保证的来着,再赌就砍手!” “我要是每次说这种话都算数,早就被砍成人棍啦。”林梓得意洋洋地摆摆手。 你有什么可自豪的啊! 无视颜丹书脸上的表情,林梓瞬间又扯住了踏苍的袖子,“好啦,再救我一次啦,你不知道那个死娘娘腔多讨厌,每天罚我抄书跑步练心法,还逼着我看他养的美女,看得着吃不着,你说他可不可恨!” “……”踏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颜丹书觉得就算是执碧那种脸皮看到他现在这种表情估计都会痛哭流涕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了,但是嫁给男人的人就是与众不同,林梓依然死皮赖脸地拽着踏苍,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赖死你的德行。 “好了好了。”踏苍长叹了一声,把林梓从身上撕下来,“林师叔,先说好了,这就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犯,就算你再找我我也不会来救你,知道了吗?” 跟踏苍的语重心长正成对比,林梓立刻欢呼雀跃:“我就知道,师侄你最够意思了!以后等我娶了姓白的这帮老婆,师叔一定请你喝酒!” “好好好。”踏苍又叹了口气,不过这回答看起来显然漫不经心。但是林梓并不介意,高高兴兴地拍拍他的肩膀:“那师叔就先走了,还得陪那家伙吃晚饭呢,明天就要劳烦师侄跟我里应外合!对了,你送来的那对姐妹可真是标致死了,师叔就知道你眼光很不错,这么会孝敬,以后要常常保持!” 他鼓励地又拍拍他的肩膀,顿一顿脚,化为一道紫光向大殿方向遁去。 山台上一时一片寂静,就连踏苍也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阵水雾弥漫开来。颜丹书因为在白义身边,所以未曾被那水雾染湿,只是一片白茫茫的,还是有些沾染视线。 半晌,待水雾散去,只见那对鲛人姐妹一左一右,正对踏苍盈盈下拜。 “参见陛下。” “起来吧。”踏苍此时才算又恢复了先前的威仪,“你们姐妹,在这里可过得习惯?那人……可有为难过你们?” “回陛下,未曾为难。”左边的鲛人娇声答,右边的接上,“白夫人十分亲切,对奴婢姐妹也甚是照顾。寒潭之内,也有适于修炼之处。” “这样便好。”踏苍点点头,“你们在这里,就是我东海的面子,切记一言一行均要有礼,免得让什么人抓到把柄,笑话我东海教人无方。” “奴婢知晓。”那对姐妹再次双双下拜。 “再有。”踏苍又续道,“你二人化形功夫仍是欠缺,修行差了,以后也是让人笑话。既然寒潭之所适于你们修炼,便安心修行,不要被……林家的那个……那位家主乱了心思,耽误了修行,落我东海面子不提,届时也是你二人自己吃亏,你们可明白?”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敛容再拜:“谢陛下教诲,奴婢知晓。” “知道就好。下去吧。”踏苍摆了下手,鲛人姐妹再拜起身,尾巴一甩,一阵水雾飘渺过后,已然不见踪影。 踏苍看了一眼白义二人,沉声道:“我东海教人无方,让二公子与二夫人看笑话了。” “哪里。”白义道,“家兄对妻妾管教无方,也是让陛下看笑话了。” 颜丹书用力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这种话竟然是白义能说出口的,他先前可真是小看他了。不过没等踏苍回话,白义已经拽住了颜丹书,稍微低了下头:“天色不早,我先与丹书回房休息了,陛下请在贵盆内稍作安歇,明早自然有人来迎。” 他示意了一下那个破盆,踏苍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身周已然亮起了阵阵雷光。白义倒也灵敏,伸手环住颜丹书的腰,半拖半拽地把他给扯进了小屋里头,把门关上,拿门闩一挡,拍拍胸口呼了口气。 “这家伙……修为又高了。”他抱怨着,泄恨似的又踹了一脚屋角的白骨,拉着颜丹书在被子上坐下,“他们龙族生长得慢,小时候好欺负,可要是熬过年头,那还真是不好惹……” 他看了颜丹书一眼,赶紧提高了嗓门:“不过不好惹可不是不敢惹!” 颜丹书心中灵光一现,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你大哥教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以你的那点水平,能有这种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口气? 颜丹书横他一眼,躺在了被子上,白义赶紧躺到他身边,伸手替他垫住脑袋。两个人安静了一阵,颜丹书翻过身,二人面对面躺着。 “说起来,你大哥是龙王的师叔,龙王又要比四太子他们都大……那你大哥比你们大得可不止几百年吧?” “嗯。”白义点点头,“其实他们三个里头,林……阿梓的岁数最小,只不过龙族在他那个年岁的时候长得也就比个蛋大不了几分,所以辈分才低了些。” “你爹还真是老当益壮。”颜丹书吃吃笑了,“你们四个应该互相差不了几岁吧?” “……嗯。”白义眼神里掠过一抹得意,不过很快又是几分黯然,“不过爹还是最喜欢大哥,除了大哥就是阿枝了。” 颜丹书拍拍他的胸口,白义伸手又搭住他的腰,把他抱住。 “大哥的娘生下大哥不久便故去了,我爹过了许久才续弦……”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也难怪,要说白家血脉,也只有大哥一个最为正宗了。更何况……” “更何况?” 大约是由于白任修仙,修为道行不论白家,在吉量中也是独一无二吧。至于阿枝……做爹的都喜欢闺女,也是正常。颜丹书已经猜到了这个缘由,也大概明白白义心里头的那点不快。因此虽然被他抱着闷得慌,颜丹书还是安慰地把手绕到他背后摸摸他的头发,低声问道。白义低头蹭蹭他的头顶,半晌才开口。 “更何况,大哥长得跟爹最像,原本,也是该最疼他的。” “…………啥?!” “爹最疼的就是他,老说大哥跟他年轻时长得一样,然后就是阿枝了……我小时候试过好久,可就是没法像他们那样长得像爹,老三也还好一点……只是我跟他,还有老五,长得都像娘多一点。”白义闷闷不乐地说。 颜丹书没有回话,只是抬起上身,,仔细地凝视着白义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白马丹书 作者:CXS 脸。 “怎么了,丹书?”白义愣了楞,问道。 “没事。”颜丹书重新躺下,翻了个身背对他,“白义。” “嗯?” “你娘一定很英俊。” 天才刚黑,时间还早,再说颜丹书来之前就已经睡了少说两天,所以此刻也没有多少睡意。白义看起来也差不多。两个人虽然都不说话了,但是却都醒着,时不时就动一动。 房里确实是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颜丹书总觉得小风嗖嗖地在往他衣服里面钻,这让他不得不往身后白义的怀里靠了靠,顺手又拎起他的一把头发盖在身上,这才觉得稍微暖和了一些。白义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得寸进尺的大好时机,把他给搂得更紧了一点不说,颜丹书都觉得要不是他可能明白自己受不住他那分量,估计他都能把自己当被子压上来。 这么一想,他就又想起之前在房外头两个人差点干的事,不禁脸上微微有些发烫,连带着白义盖在他身上的头发也热得开始让人心慌。他赶紧往外挣了挣。 “丹书……” 白义低声说,音调处于能让颜丹书浑身炸毛的警惕范围内。他不禁哆嗦了一下:“干什么?” “我是说啊,假如说……我,不再镇守京城了,就是……不会再让那些家伙那么害怕了的话……你,会不会在意?” 他的声音难得的犹豫,颜丹书倒是愣了楞,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啊。” 白义分外欢喜:“真的吗?” “嗯,当然了。”颜丹书拍拍他手臂,“反正你再怎样都是匹马嘛,我不在意的。” 听他的意思,大概是之前京城下雨太多出了岔子,他大哥要对他进行些处置了。说起来,看样子之前临墨之类的龙王太子对他让上三分,也是由于他镇守京城身带龙气的缘故。按照林梓的说法则是,他们吉量原本便是不靠术法胜人,就连作为头脑派的代表者,那个娇滴滴的白任当年遇见事第一反应也是原形上去蹄子踹,而原本就人高马大脑子还缺根筋的白义则更是蹄子派的领导者,平时就有些好勇斗狠,借着身上的位子更容易压人一头。可如今要是真的不小心下来了,过来借机寻仇或是笑话他的人绝不会少。 但对颜丹书来说,这个笨蛋住在城外小山包上跟海边小沙滩上,只要没进马肉汤锅里头,还能撇着蹄子撒欢乱叫,对他颜三少压根儿就没啥区别。 只不过,这家伙傻是傻,但自尊心很强。遇到现在这种事,多少还是安慰一下为好。 颜丹书心里正在打算,突然肩膀被白义用力扳了一下,他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给扳得正面朝上。 “怎么……” 话没说完,白义已经压了上来,朝着他脖子就是一口;咬完之后还抹抹嘴,眼神倒是含情脉脉:“丹书,我好高兴。” “高兴就好。”颜丹书心里的警钟再次嗡嗡作响,他也是急中生智,伸手抓住一缕他的头发。记得先前白君扬那匹小胖马说过,只要揪着他们身上红毛,就能让他们浑身无力……虽然说这点头发跟白义那满脑袋鬃毛比起来算不上什么,但是能让他某一部分没力气,他也算达到目的了。 他聚精会神,偷偷抓着白义的头发,直勾勾地盯着白义。 “丹书,别的事情我都不大懂。”白义深情地说,“只是在我看来,我族其他人根本比不上你一分半分。” “你是说聪明的程度还是腿的数量?” “你不在乎我会不会镇守京城,就这一点,你已经比我族其他人要强上太多了……” “是个人就不会在意啦!” “丹书,在我心中,你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比不上你,无论是东海龙族还是……” “不准背书,你到底想干嘛直接说!” “……我想做!” “……………………你还是背书吧。” “……噢。” 二人大眼瞪小眼,门外突然有人哧地笑了一声。 颜丹书被吓了一跳,伸手一拉白义的头发。结果效果竟然比想象得还可怕……或是说更好。白义嗷地叫了一嗓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又开始泛起了泪光不说,原本撑在颜丹书上方的身体也软软地倒了下去,要不是颜丹书手疾眼快迅速翻身滚到了一边,就要被他埋个正着了。 “你,你怎么了?”就算是这样,白义的反应也还是把颜丹书给唬得三魂出窍,赶紧松开了手中的头发,白义勉强抬起一只手,稍微屈伸了一下手指,这才有些费劲地伸开手臂,撑起了上身,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 “……没什么。”白义把头发给拨到身后去,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也不多看颜丹书一眼,他调整了一下脚步后,直接冲门外吼了一声:“滚出来!” 门外又是一声笑,白义也注意到自己的语病,恶狠狠地改口:“滚进来!” 这次外头的人倒是听话,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方才光听笑声,颜丹书已然觉得有三分耳熟,此时仔细一看,立在门外夜色之中的,果然正是那位龙王陛下。他看起来似乎没在那木盆里留宿,至少现在身上装束穿着仍然一丝不苟,只是满脸似笑非笑的神情,视线扫过了白义,又刻意把目光在衣衫不整的颜丹书身上停留了一刻,这才开口:“不知白二公子与二夫人,可否留我借宿一晚?” 白义往旁边移了一步,把颜丹书挡住,回道:“不能,滚。” 踏苍竟没知难而退,而是眯起眼睛:“夫人呢?” “……呃……您不是有盆吗?” “我比较喜欢睡床。”踏苍温和地说。 “但……不是还有别的几间房吗?” 踏苍垂下目光:“剩余的其他房里,只放了个盆而已。” “滚回东海睡你的贝壳床去!”一旦没有白任教,白义说话就跟拐弯抹角根本搭不上边了。踏苍倒也不恼,看了白义一眼之后,眉眼一弯,竟然笑了。 “在下此次来,一是为舍弟向四小姐提亲一事;二嘛,自然是为舍妹婚约一事。” 这话大概是白任嘱咐过,因此尽管踏苍说得颇为含蓄,白义也有点慌了,只是嘴还硬。 “二、二公主跟那个姓方的,与我大哥有什么相干!” “二公子记性真是不好,在下可不止有一个妹妹。”踏苍含笑道,“在下自己倒并无所谓,只是此事若不解决,这事前媒聘,事后名分,可不晓得二公子要怎样向夫人承诺罗……” 说着,他已经自顾自进了门,弹了下手指,也不知道是什么法子,门竟然一声不响地关上了,门闩也自己蹦了起来搭在了门上。 “不过,想必二公子此刻正在事中洞房,对这些世俗凡事,有些无暇多顾吧。” 当大哥的果然没多少真正的好人,至少说起话来都是一模一样的夹枪带棒。踏苍这番说下来,臊得颜丹书脸烫得要命,他赶紧站起身,胡乱理了一下衣衫头发,看了一眼白义。只见他死盯着踏苍,吭哧了半天就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脸都涨得跟毛一个色了。 他只得咳嗽了一声,对踏苍欠了欠身,然后轻轻拽了白义衣袖一把,侧身让开,对着那张床伸手:“既然陛下发话,那是我等有幸,还请陛下上……” 他本来想说上座,幸好话到一半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改口:“上……上床。” “多谢二夫人,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踏苍满意地点点头,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坐在了床沿上,微笑道:“二公子若能像夫人这般明事理,想必白师叔也不会那样头痛了。” “少说一句话憋不死你。”白义冷冷回道,也不知道是跟谁说。只是用力甩开颜丹书,背对着他俩,直接躺在了被子上。 颜丹书看看地上的白义,又看看床上的踏苍,只觉得尴尬万分,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的时候,踏苍开口了:“二夫人,上来呀。” “上……上什么?!” “方才夫人亲口邀在下共寝……”踏苍温和地望着他,“难不成短短一会儿功夫,便忘记了不成?” “我……在下只是请您上床……”颜丹书话刚出口,就恨不能抽自己个嘴巴。 白义腾地一下蹿了起来:“踏苍!你别得寸进尺!” “你家夫人亲口相邀,我怎好拒绝?”踏苍眨了下眼,解下腰带上佩剑,又伸手取下头上金冠,甩了甩头发,然后懒洋洋地躺在了床上,“是吧?颜公子?” 龙王到底是龙王,气势相貌品格到底是要比白义胜上一筹。那张卷尸小破被让白义一睡,看起来更往裹尸布的方向靠拢了,可这张停尸小破床被他龙王一躺,竟隐约很有了几分威武龙榻的气势。 “这……这个……”颜丹书摆手正想拒绝时,白义狠狠一跺脚:“你要睡就睡!” 说完,他大步流星冲向门口,咣地一声,连门闩带门都撞成了两半。随后,那火红的背影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白……” “他家人就是这样,总是想什么就干什么。”踏苍叹息了一声,那门与门闩已然恢复原状。他直起身来,拍拍颜丹书肩膀,指指身边:“坐吧,颜公子,你的事情,我听四弟说过了。你助过他数回,他嘴上不说,心里是感激的。这次我来,也是有一分你的缘故。” 不等颜丹书开口,他又道:“不仅四弟,含紫她也很感激你,而且八弟现在也一直把你挂在嘴边。你身为凡人,对我东海甚为亲近,我很高兴。” 颜丹书最怕听见这四个字,他赶紧摇摇手,道:“这都没什么,您高兴就好。” “只是,不怕颜公子笑话,自家父过世起,东海情势一直不稳。”踏苍神色一肃,口气也变得淡淡的,“原本,他白家于我东海,不过可有可无。而如今,却是举足轻重。” 颜丹书原本还一直担忧跑出去的白义,自己心里也有些忐忑,但是踏苍这话却让他心里有些不安。他心思一动:执碧与白枝联姻,若是白义再与九公主联姻,这便是亲上加亲,加之二公主与方澜的事情后头也有白任的影子,那么龙王这代九兄妹,与他白家可确实算得上是联系得紧而又紧…… 他正想着,那边踏苍接着说出来的话则更证实了他的想法:“以我对白家主的了解,他对颜公子可以说并不看好。先前小妹与二公子的婚约,本就是他亲手促成。如今他对颜公子与二公子的事情这般上心,又如此推波助澜,只怕是想借机断了这桩婚事,与我东海划清些界限。” “那,龙王陛下的意思是……” “若能让小妹与二公子婚约续成,自然再好不过。” 颜丹书闭上眼睛,他猜到了,只是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心里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此时,踏苍再次开口:“只不过话是这么说,但若要让小妹有白家主那种小叔子,就算是为我东海日后气运,我这个当哥哥的也绝不同意。” 颜丹书愣了,这话他倒是没想到。 “如今两相权衡之下,只有一法堪称十全十美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白马丹书 作者:CXS 。”踏苍淡淡道,“既能让他白义与我九妹结亲,又能让白家与我东海关系更密,还能给白家主狠狠一点颜色瞧瞧……只是,可能要委屈颜公子。” “你说吧。”颜丹书苦笑,无非是要让他劝说白义改换他人罢了,这跟他原本的目的本来便无什么出入,他没什么好抗议的,“陛下吩咐什么,我照着办就是了。” 踏苍眼睛一亮。 “真的?” “自然。” “……太好了!”踏苍显然十分兴奋,竟然一把抓住了颜丹书的手。 颜丹书抽回手来:“陛下吩咐就是了。” 踏苍目光炯炯:“既然如此,还请颜公子娶我九妹为正室,立白义为妾!” 颜丹书张口结舌,踏苍急忙解说。 “公子,你若娶了他们两个,那么白义自然与我九妹情同姐妹;更何况你身为凡人,却娶得他白家第二号嫡子,更能狠狠落他白任面子。” “……那,如何让白家与东海关系紧密?” 踏苍有些愧疚地笑了笑:“这便要委屈颜公子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等白家主痛骂颜公子时,我东海趁虚而入,双方同仇敌忾,携手共进,待颜公子灰飞烟灭之时……” “陛下。” “嗯?” “……你果然是临墨他亲哥。” 颜丹书真心觉得,耐下心来听这家伙讲这么半天话,还因为他之前的那些事前陈述心潮跌宕了半天的自己,根本就是蠢得无以复加。 怪只怪这位龙王陛下看起来太人模狗样,说起话来也足够一本正经,跟傻乎乎的白义,不着调的执碧兄弟与疯疯癫癫的林梓比,实在太有欺骗性,这才让已经身经百战的颜丹书着了道。 不过有一就不会有二。 颜丹书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不等有些疑惑的踏苍发话,他赶紧举起一只手打断了他:“陛下,我不干。” “唉。”踏苍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苦笑道,“颜公子重情重义之人,我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不过日后,还请颜公子替东海向二公子多多美言。” “……呃,我,尽力。”颜丹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踏苍显然也没把这话当真,只是笑了笑。 “说起来……陛下似乎与白家主,有些矛盾?”这么长功夫下来,颜丹书已经养成了不打圆场不活跃气氛就浑身难受的臭毛病。一见踏苍情绪有些不好,他赶紧转开话题。果然,踏苍一挑眉毛,语调里再次带上了龙王的威严气度:“你如何知晓?” “方才,陛下直呼白家主姓名,而且……” “……啊。”踏苍皱了下眉头,“是我未曾注意。抱歉。” 这话堵得颜丹书都不知道该接什么,反倒是龙王话风一转:“我与白家主之间,本算不上有什么矛盾。我与他同出一门,论辈分,还比他低上一辈,说起来,也是有几分情谊。” 看那对鲛人姐妹,就知道这家伙也是当年求亲大军之中的一分子,颜丹书没回话。二人沉默了一阵,龙王开口道:“说起来,颜公子可知方才白二公子为何如此恼火吗?” 还不都是你在外头听房!颜丹书腹诽。 踏苍却像是听到他心声一般摇头笑道:“非也。是因为颜公子拽了他的头发。” 颜丹书愣住了,踏苍笑着说:“他们吉量视鬃毛为命门,并非随意为之。他们一身阳气都集中于该处,若是被人用力拖拽,顿时会浑身半点力气都使不上,任人宰割罢了。以吉量神通,若非有这个命门,当年岂会任凡人捕杀,直到不得不避世隐居的地步?” 怪不得。颜丹书顿时又不安了几分。 踏苍续道:“只是这命门,想拽也不是那么容易。若是阴体或是凡人,只要心怀敌意之辈,哪怕他们只是触碰,随吉量心念所至,那鬃毛阳气热度瞬间便可将人烧灼成灰不留痕迹。平时,若不是有必要,他们大多时刻保持警惕,只有对亲近或信任之人才会不加提防。” 踏苍不再说了,颜丹书只觉得心里百味杂陈。先前在凡世里都还好说,可以算是他白老二自高自大看不上凡人,不必对凡人设防。但方才,自己虽然并无加害之意,可是在白义看来,多半却不是那个意思。再加上这个龙王又故意把他气走,一定要跟自己单独商谈……那家伙,傻归傻,心思也单纯,可若是一根筋想到了别的什么地方去…… 他站起身来,连招呼也顾不得打,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门口冲去。身后龙王打了个呵欠,门闩自动飞起,大门敞开,他没道谢,直接冲出门外,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夜空繁星点点,身边寒风阵阵,吹得颜丹书一个激灵。他站住脚,拢了拢衣襟,朝马厩方向看去,心下突然一冷:那里没有白义的红毛。 他去哪儿了?睡盆?还是去借他大哥的屋子住?或是…… 他心里焦虑,脑子也越来越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正当他手足无措地团团转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阴森森地在他身后响起。 “丹书!” “白义你吓死我了!” 他回过头,果然是那家伙,正一脸又委屈又憋屈的表情盯着他看。颜丹书叹了口气,伸手想摸他头发,却被他一偏头避开了。 他心里顿时有些莫名地发苦,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个笑容来,偏了偏头:“你要咬就咬吧。” “不咬。”白义立刻把头扭到一边。 颜丹书叹了口气,伸手试着拉他的手,但他倒没避开。他抓着他,放缓了声音:“好啦,这次是我不对……我以后不拽你头发了好不好?” “不准跟那混蛋说话。”白义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说。 “不说不说。”颜丹书赶紧答应。白义甩开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道:“以后对我说话,也像对他说话那样,客气点,知道吗!” 颜丹书收回手来,又掩了掩衣襟,低头看着自己鞋尖。 “……好。” “还有,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以后对我不准说不,明白?” “……知道了。” “另外,大哥跟你说话,阿梓跟你说话……反正只要我没同意你不准搭理他们!” “…………不搭理。” “每天给我酥糖!” “好………………你说啥?!” “咳哼,叫我夫君!” “……?!!” “要守妇道,知道吗,妇道!” “……………………” “做饭,每天都要有肉,花样呢不准重,明白?” “…………………………” “对了对了最重要的,每天都要陪我,我说几次就几次!哦对了,这个花样也不准重……” 颜丹书抬脚就给了他小腿一下:“你自己睡一辈子去吧,我回去了!” 他转身朝小屋走去,白义立刻闪身挡到了面前。 “干什么?”他抬头瞪着他。 “你生气啦?”白义小声问。 “白二公子,在下没生气。”颜丹书说完,对他挑挑眉毛,“你是不是要这么客气?” 白义嘿嘿傻笑了两声:“也不用这么客气啦,其实就叫夫君就行……” 真懒得搭理他! 颜丹书翻了个白眼,就要从他身边绕过去,白义一把把他拉住,他挣了两下没挣开,反而被白义给扯到怀里了。 “冷吧?”他凑着他耳边说,热气吹得他心里更烦。 “你让我回屋里就不冷了。” “谁叫你对他说话那么恭恭敬敬的……”白义低声嘟囔,“你跟我说话一点都不尊敬……我跟你讲,你别看他是龙王,真要动起手来,我可比他厉害多啦,真的。” 他这么一说,颜丹书不禁哑然失笑。也不挣扎了:“哎,话别这么说啊,我前几天对你那恭敬得可不下四殿下,这才几天的事……” “别叫公子,叫夫君嘛。”白义可怜巴巴地说,“大嫂都这么叫大哥的。” 他这种腔调就比先前那种小人得志趾高气扬的感觉好得多了,至少他一这么说话颜丹书心里就会有点发软。他叹了口气,仔细想来刚才在小屋里头还是自己有些不够意思,便干脆靠在他身上,拍拍他手臂。 “你刚刚,就一直蹲在门口?” “嗯。”白义立刻点头,脑袋又凑了过来。 颜丹书赶紧把脖子避开:“不准咬!” 白义大惊失色:“你刚刚还说能咬的!” “刚才是刚才!” 刚才我还以为你是真火了,想干脆跟我划清界限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呢。颜丹书又翻了个白眼。要真是那样还好了呢。 反正他算是看透了,跟这些家伙们哪怕有一丝一毫一厘的认真,都是纯粹浪费。刚刚才吃过踏苍的亏,现在又犯在这家伙身上,真是不长记性。 他哼了一声,白义赶紧凑过来:“丹书……你刚刚,答应我的事,算不算数?” 你还好意思问? 颜丹书哼了一声:“酥糖可以。” “太好了!”白义立刻欢呼,抱着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不跟大哥说话呢?” “他们不来找我说,我就不去找他们说。” “叫我夫君呢?” “想得美。” “做饭呢?” “做梦。” “……妇……”似乎是察觉到颜丹书眼神不善,白义赶紧缩缩头改口,“呃,我是说,那个,那个什么……那个,行不行啊?” 颜丹书偏头白了他一眼,脸上却越来越烫:“每天花样都不重,你有那本事吗?” “我可以学嘛。”白义的声音让颜丹书又起了一身疙瘩,他感到白义的手已经又探进他衣服里头摸索起来了。他忍不住又往他怀里靠了靠,闭上了眼睛。颜丹书已经能感觉得到自己身后正被什么东西硬邦邦热乎乎的顶着,弄得他腰都有点发麻。 谈不上舒服。 只不过现在,大概没什么事能让他再抗拒这个傻瓜了吧。 白义在他脸颊上舔了舔,又咬住他耳朵轻轻拧了一下,然后对着他耳朵轻声低语:“丹书,以后,别拽我头发好吗?” “好。”愧疚之意又慢慢升起,颜丹书干脆侧过身抱住他的肩膀,“是我不好,以后我不拽了。” 白义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其实你平时想拽着玩都没事啦,就是刚才……” 颜丹书有点疑惑地睁眼看着他。他顿时满脸尴尬:“你看嘛……呃……我刚刚也是,我们头发一拽,你也知道,是全身无力的……你知道,全身都无力……都……无力了嘛。” 颜丹书垂下眼,隔着衣服碰了碰身后戳着他腰眼的那个部位,白义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刚刚那么生气,就因为这个……被我拽了,它无力了?” 他柔声问。 “也没多生气啦,哎嘿嘿,反正你以后不碰就……” 还没等他说完,颜丹书目光冰冷,一把扯住他头发,用力往旁边一拉,把他整个人都掀倒在了地上:“你刚刚那么生气,就他妈因为这个不争气的破玩意?!” 第七十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白马丹书 作者:CXS 三章?指鹿为马 这么一骂,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最后颜丹书还是把委委屈屈且意犹未尽(他还好意思打算继续!)的白义给赶进了马厩,让他变成了大白马卧在地上之后,自己才窝到他肚子上去。也别说,变成马之后确实不光是个头大了不少,能挡风,而且肚皮也比被子还软,还毛茸茸的,躺着甚是舒服。颜丹书顺手又把白义的尾巴给捞了一把过来搭到身上,顿时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今天折腾了小半天,重点是还气急败坏了好几次,确实是劳心劳力。原本时间还并不算晚,但刚闭上眼没多久,颜丹书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他是被从马厩棚顶照下来的阳光给照醒的。他打了个呵欠,伸手揉揉眼睛,正打算伸个懒腰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回头一看,自己正被已经化成人形的白义搂在怀里,他正靠在颜丹书后背上睡得香甜。 一般来说马睡觉都要比人警醒,白义警惕性比一般马还要更强一些。断然不至于自己打个呵欠他都不醒。颜丹书稍微侧过身,盯着他脸看,发觉他确实睡得正熟,还时不时咂咂嘴,把头又往自己身上埋一埋。 以前自己担心的都是他半夜睡过去了变成马,现在他怎么反过来了? 颜丹书伸手撩起一缕他的红发放在手里暖着,也往他身边靠了靠。 或许这家伙也累了吧。从京城到他大哥这儿的路实在过于遥远,他估计也是不眠不休连夜赶路才能过来的。也算是辛苦了。等他起来,得好好表扬他一下才成……颜丹书心想,干脆又闭上了眼睛打算眯一会儿。 他正迷糊着,突然听见耳边有人哼哼。睁开眼一看,果然是白义正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嘴角还有口水,眼神直勾勾的,原本是金眼,现在看起来反而有点幽幽的绿光往外冒,直看得颜丹书有点毛骨悚然。 说实话他倒不是怕白义突然兽性大发,古人云,食色性也,他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好去责怪人家。但问题是,他现在有点儿判断不出来这家伙兽性大发了到底是想食还是想色。这就有点儿危险。 毕竟他是吃肉的又不是吃草的,虽说不伤人命,可没保证过不生吞活人……估计连着几天也都没吃好,正饥肠辘辘的,就看他这眼神,颜丹书就忍不住想往后退。 “丹书……”白义哼唧了一声,撑起上半身俯视着他,“我肚子饿了。” “乖,肚子饿了等会儿带你找你大哥去啊,给你肉包子吃。”颜丹书顿时出了一身汗,幸好反应还算迅速,赶紧不假思索地回答。 “……唔嗯。”白义乖乖点头,又躺回到他身边。颜丹书小心翼翼地跟他拉开一点距离,伸手胡噜胡噜他刘海作为安慰,白义舒服地打了个小喷嚏……按马的标准算大概是响鼻吧。 他昨天是不是被揪毛揪的,怎么变得像个小孩似的…… 颜丹书见他又有睡过去的趋势,这才又偎到了他身边。结果他刚一过去,差点没给吓得魂都飞了――方才还半闭着眼睛的白义,突然目光炯炯,眼中精光四射,死盯着他的双眼,嘴角慢慢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白……白义……” 我可不好吃!那边有龙!他可好吃了!又脆又滑又有嚼劲的龙王大爷!他还是海鲜! “丹书……”白义笑眯眯地凑到他耳边,咬了咬他的耳朵,手也迅速地钻进了他衣服里。还没等颜丹书来得及对他推广龙王的美味之处时,他已经压到了颜丹书身上,舌头一路从他耳畔滑到脖子上,又在他肩膀上啃了好几下,然后把他推到另一边,又在另一边的肩膀上啃了啃,这才把颜丹书身上的衣服给胡乱拨开。 等上衣都敞得差不多了,颜丹书才明白过来这家伙宣泄完内心深处对食物的渴望之后,现在是打算亲手煮饭了。他的脸顿时又烫了起来,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虽说白义的头发就在他手边,一抓一大把,不过这时候他也没有什么拽他的心思。呆了老半天,这才犹犹豫豫地扶住他肩膀,然后把烫得都有点疼的脸埋到了他肩窝里。 “丹书。”白义一边咬他耳朵一边热乎乎地往里头吹气。颜丹书闭上眼睛,把音量控制在他听不到的程度,小声回应。 “你大爷。” 也就是嘴上占点便宜嘛,反正他也没有大爷。颜丹书想着,又稍微往他身上靠近了一些。白义看起来已经相当兴奋了,反复在他的脖颈肩膀上连咬带舔,喘息声重了不少,手也把他的裤子给扯下了小半,又在他的腰际胡乱上下抚摸着,还时不时揉揉他的肚脐,就跟没见过似的,怎么躲都躲不开,要不是被他压得没半点儿力气了,颜丹书真想再给他来上一脚。 大概是白义身上和头发带着的热度太高,颜丹书只觉得热气一阵阵地往脑袋上袭来,弄得他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要想些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热流伴着奇怪的麻痒感在身上窜来窜去,想躲也躲不开,就连白义那湿湿凉凉的口水此刻也变成了另一种刺激。他闭着眼,压抑着喘息,小声地呻吟出声。 “白……” 轰隆隆隆隆――!!! 一声炸雷,正中马厩顶棚。白义立刻毫不犹豫,扑通一声整个人压到了颜丹书身上,把他盖得严严实实地,同时也把他砸得眼冒金星,一口大气没上来,噎得差点没晕过去,只是一个劲儿咳嗽。说来也怪,明明中了一记雷,那马厩却只是不断摇晃,抖落了不少尘土泥渣,溅起了大片稻草,却竟然没塌也没烧着。 白义反应判断倒也都迅速,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扶起颜丹书,笨手笨脚地拍着他后背――他确实挺笨的,那力道,颜丹书两片肺都差点没给他拍出来。颜丹书赶紧举手示意他自己来,他便乖乖地一手揽着颜丹书,一手指着马厩顶棚怒吼。 “踏苍!!!” “时间不早,也是该去拜会白家主了。”头顶上远远飘来龙王温厚低沉的声音,“看样子夫人有恙在身,不便同行,在下便先行一步。失礼。” 一声龙啸,狂风呼啸而过,转瞬间,山顶再次风和日丽,阳光灿烂,看不出半点方才风雷阵阵天昏地暗的景象。 白义咬牙切齿,又低头看着颜丹书,脸上露出担忧神色:“你还好吧?” 颜丹书一边咳嗽一边擦了擦脖子上的口水,同样担忧地看着他:“……你也,没事吧……”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都三次提起枪没上成马了,那儿还能用吗? 同样作为男人的颜丹书对此不禁感到非常的内疚,以及少许的幸灾乐祸和少许的不安。 看样子愤怒果然有助于人的成长,白义这回竟然还真很好地领会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咧嘴一笑:“有没有事,你要不自己试试?” 说着,他把颜丹书又压在了草堆上,再次上下其手。反正刚才颜丹书没来得及整理衣服,也算没耽误工夫。他这边本来就是马的习性,光天化日什么的全无所谓,有意思就能来;颜丹书这边刚才净忙着咳嗽了,脑袋本来就不怎么清醒――再说清醒了也没法反抗――也就任由他胡来了。 “嗯,白义……”被他又舔又咬了半天,衣服也差不多都褪下来了,颜丹书也不禁有些动情,伸手环抱住他脖子轻声呼唤。白义低声回应,身体贴得更近了一些,手也伸到颜丹书腰下试着抬起他双腿,颜丹书皱着眉头抗拒了一下,还是由他去了。 砰的一声,马厩门开了。 “二叔――!我爹叫你们赶紧过……” 好歹颜丹书反应迅速,一把把白义给推到了一边,三下五除二提裤子系腰带掩衣襟,顺手擦擦口水揉揉牙印,然后挤出一脸笑容来对着呆愣愣地盯着他们两人看的小马驹招了招手:“怎么啦,君扬,有什么事?” “是啊,你有什么事啊?”白义站起身来,提起裤子,一脸狞笑地盯着马驹,也招了招手,“来,乖乖君扬,你过来给二叔填填牙缝好不好?” 马驹顿时用力摇头,泪汪汪地跑到了颜丹书身边。颜丹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蹲下把小马驹搂到了怀里揉揉鬃毛;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白义一眼。 这回你那儿是真不能用了吧。 想到这里,他脸上先是一阵热,然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他捧起马驹的脑袋,一本正经地问:“你爹叫我们有什么事?” “东海龙王过来了,爹叫我来叫二叔二婶去见一见。”马驹嫩声嫩气地说,挺直脖子往颜丹书身上蹭蹭。 白义重重地哼了一声。颜丹书赶紧劝他:“你昨天不是说你大哥有什么布置?” “……啊,这倒是。”白义抓抓头,瞪了白君扬一眼,“昨儿说的话,你都记得了?” “记得的。”白君扬胆怯地回答了一声,又往颜丹书怀里钻。 颜丹书倒有点意外,原本以为也就是场鸿门宴的事儿,没想到白君扬还得上去动手。他算是有点明白白义这种一言不合就要打的性情是在什么家庭环境里头给培养出来的了。 “记得就走吧。”白义哼了一声,化为白马。颜丹书现在也算是熟练了,抱着他脖子蹦了一下就跨了上去,白君扬跟在他俩后边,两匹马先后走出马厩,随后跺跺蹄子,踏空而去。 等到了大殿门口,白义又化成人形,帮着颜丹书把衣服整理了一下。虽说先前心情都还算轻松,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大殿的场合实在有些过于肃穆,搞得颜丹书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了。白义似乎看出他心思,轻轻凑到他耳边咬了一口,这才拉着他走进了殿内。马驹颠颠儿地跟在后头。 很快到了上次的大门外,已经隐约能听到里面的谈笑声。白义咳嗽了一声,伸手推开大门。殿内几人都朝门口看来。 让颜丹书惊讶的是,里头竟然不止白任龙王二人,林梓正一脸不甘地站在白任身边,龙王坐在白任下首,身后侍立着那对鲛人姐妹,而龙王对面也坐了个白衣长发男子,那苏姓狐女正立在他身后。 “二弟来了。”看样子因为客人多,白任也不得不维持点风度。他穿得比先前正经了不少,头发也束了起来,看到白义,便含笑伸出手去:“陛下,仙君,这便是舍弟了,这位是弟妹。” “噢?那这位小公子是?”被称作仙君的那白衣男子很感兴趣地朝着白君扬看了一眼。 白任呵呵一笑:“哪里是小公子,小侄子罢了,这是他们夫妇的独子,名叫白君落。君落,来与陛下与仙君问候一声。” “嗯。”白君扬高兴地点点头,“我叫白君落,问陛下安,问白陵君安。” 颜丹书差点没摔倒,还好白义不动声色地扶了他一把。 第七十四章?仗马寒蝉 龙王一脸怀疑地打量着小马驹:“不对吧……白师叔,我怎么记得你儿子才是这个岁数?” “陛下一定听岔了。”白任气定神闲地微笑,“陛下,在下一直以来心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白马丹书 作者:CXS 系着的究竟是谁,您还会心里不知吗?在下自始至终一心一意,又怎么会有儿子……” 白陵君哧地笑了出来。 龙王的脸顿时红透了,重重咳嗽了一声:“白师叔!请不要拿儿时之事取笑!” “我并无此意。”白任轻轻摇头,“只是,陛下,方才说到婚约一事。虽说我这弟弟拈花惹草,坏了规矩,但既然二人已经有了亲生骨肉,也是我族正统传人,那这婚约可就……” “你们不是有多少老婆都没关系吗?”那白陵君开口,一副煽风点火的架势,“两个都娶了又有何妨?” “不可。”白任转向白陵君,微微颔首致意,“九公主何等尊贵,怎能与他人并立。再说,我这弟弟并不争气,娶一个凡人已经是足够了,再多,只怕他可就不经用了。” 你是故意的吧! 颜丹书看着白义已经黑了的脸色,不禁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龙王仍然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白君扬,又仔细看了看颜丹书,开口道:“不对,这位夫人明明是男子,又身为凡人,如何能诞下吉量子嗣?” “并不稀奇。”白任说,“大千世界,凡人如云,有一个两个天赋异禀的也是常事。” “哦?”龙王挑眉,“这么巧就让令弟碰上了?” “还是二弟好福气。”白任笑眯眯地回道。 “便是男子能诞下子嗣,人身又如何能生下马驹?” “……陛下,请慎言。”白任脸色一冷,“吾等乃是吉量,与凡马天差地别,若要再将我族与凡马相提并论,也勿怪白某失礼了。” 颜丹书看看身边的白义,又看看身边傻乎乎胖嘟嘟,红红的小短尾巴甩来甩去的白马驹……不禁再次佩服起白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来了。 “……是我失言。不过白家主。”龙王端起茶杯,“便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请恕我无法相信,这位颜夫人恰好便是这位小公子的生母。” “陛下还真是……”白任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马驹招招手,“来,君落,你告诉陛下,那边是不是你父母?” 马驹兴高采烈地点点头:“是啊,爹!” 白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啪地一声,龙王把手中杯子摔到了地上。 “你骗谁啊你!!!” 白任长叹了一声,揉了揉眉心:“阿梓。” “……干、干什么!” “跪下。”白任眯起眼睛,从腰间拽出长鞭,轻轻一甩,随后头也不回反手一卷,把林梓给卷了出来丢到了殿中,“给龙王陛下赔罪,你养的好儿子,连谎都会跟大人说了。” 踏苍顿时嘴都合不拢了,看一眼马驹又看一眼林梓:“林林林……林师叔,这是你生的?!” 林梓腾地一下跳起来了:“你好歹也跟刚才一样怀疑一下为什么男人能生啊?!” “林……林家主果然天赋异禀……” 林梓一着急,说出来的话就实在有点歧义,以至于白陵君都呆愣住了。 林梓也意识到自己语病,恶狠狠地用力一跺脚:“胡扯什么!别听他胡扯!这是我外甥,我姐生的!我亲姐!林华你不认识?!” “阿梓,别害羞了。”白任平静地说,指了指君扬,“这孩子,明明和你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看,四个蹄儿。” 马驹立刻蹦q了几下展示自己的四条小短腿。 “尾巴。” 马驹转过身去甩了甩尾巴。 “脑子。” 马驹眨着眼睛看了看白任,又看了看林梓,歪了歪头。 白陵君顿时点了点头:“像!尤其是最后一条,太像了!” 除了最后一条还有哪里像啊! 颜丹书也痛苦地揉了揉眉头,拽了拽白义的袖子:“看样子,没咱们什么事了?” 白义点了下头:“等会儿他们动起手来我们就走。” “动手?”颜丹书顿时有点紧张。要说战斗力,他在这里大概也能排的上号――多半仅次于白君扬。 “哼哼,别人不知道他东海我能不知道。”白义冷笑一声,“最爱逞英雄的家伙。你瞧着,再撩拨两句他就该上了……” 他这头两人正交头接耳,那边林梓已然暴跳如雷:“踏苍!你这是对师叔的态度吗!你得相信我!” “……我……我相信你啊,林师叔。”龙王眼神已经很飘渺了,“你的话,什么事都能做到的……我当然相信你……因为是林师叔嘛……生一匹两匹马驹算什么……” 鲛人姐妹认认真真地拍打尾巴,表示赞同。 “我是要你相信我的品格!!!” “不不不……林师叔你别谦虚……” “我没谦虚!!!” “你别客气……” “你再这样我就真不客气了!!!” 而另一边,白陵君正端着茶杯,跟白任心平气和地说着话。 “这段时间,怜儿让你多费心了。” “哪里。”白任笑着摇头,“苏姑娘很是懂事,天赋又好,多加栽培,定能成大器。” “借您吉言。”白陵君笑着点点头,“怜儿对你这可是中意得很,若不是她又要升阶,怕引来天劫扰了你这清静,我看她还不乐意走呢。” “哪有清静。”白任大笑,“现在这海那海的事情都忙得我头痛死了,哪里还有心思清静什么,比不上仙君你逍遥自在罗。” 白陵君眼睛都笑眯了:“那,下次我寻个更可人意的姑娘过来?” “能有人比仙君你更可人意?”白任笑眯眯地盯着他。 白陵君也不恼,茶杯一放,吊儿郎当地翘起了二郎腿:“那是自然,如我这般温和可亲的,上天下地也再寻不到二号。” “既然仙君如此体贴……”白任抿了口茶水,“那楚地三湖,便让与方家那些小辈尝尝鲜,也算是体恤下人嘛。” “瞧你这话说的,阿任既然开口求了,我当然没有不给的理。”白陵君眼睛眨了眨,“只是,给小辈尝了鲜,我这长辈可不能饿坏了肚子……” 白任笑着举起手来摇摇头,他便含笑不语,二人各自端茶喝了一口。 “你看,那个就是白陵君,早就成了仙的,算得上所有狐狸的老祖宗啦。”看样子等得怪无聊的,白义干脆给颜丹书解说起来,“那个姓苏的,也不知道是他第几代狐子狐孙了。他法力高深得很,而且你不晓得,他原身可是又肥又大,油光水滑的……” 颜丹书赶紧给他抹了抹嘴边的口水。说实在的,无论长相还是口气,这白陵君跟白任才更像是一家人……不过这跟他可没啥关系。 “我们是不是能溜了?” 他小声问。 话音刚落,林梓就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谁也不许走!” “阿梓,怎么这么没规矩。”白任微微皱起了眉头,把茶杯放到一边,伸手看样子是想摸鞭子出来。踏苍赶紧一脸尴尬地插嘴:“白师叔,是这样,既然二公子已经选了颜夫人,那我九妹的婚约自然也便取消了。” “甚好。”白任点点头,“那么在下也等着喝四殿下的喜酒了。” 踏苍神色一喜,不过很快便又收敛了,看起来依然一派威严气度:“顺带,本王还有一事想与白家主商议。” “陛下有何事?” “本王有些术法上的疑难,想请教一下林师叔,不知能否请林师叔暂时往东海做客几日?” 龙王的口气竟然不怎么客气,而有几分咄咄逼人。白任倒是不动声色,只是笑笑:“好啊。” 林梓大喜:“真的?!” “只是……”白任伸手摸着下巴,“阿梓他啊,性情爱玩爱闹,你看,刚刚还在这里的,这一会儿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唉,他一跑就是一两百年,我呢,寻也寻不到他。等我若是找到他了,自然亲手将他送往东海,陛下你看可好?” “……他不就在这……”龙王一脸疑惑地看了一眼林梓,但没等他说完,白任已经悠然开口:“阿梓啊,你在这儿吗?” “我当然――”林梓提高了嗓门,白任瞟了他一眼,微微沉下了声音:“你在吗?想好了再回答。你在不在?” “……我……我……”林梓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了半天,还是低下了脑袋,“我……我不在……” 龙王目瞪口呆,白任满意地望了他一眼,又端起茶杯:“真不在?” “真……真不在。”林梓脑袋都快插到地里去了。 “那你在哪儿呢?” “我也不知道……” “您看,陛下。”白任放下杯子,一脸无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我哪里寻得到他?” 踏苍瞪着白任,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林梓,长叹一声,竟然拂袖而去。鲛人姐妹对视一眼,对白任行了一礼以后,也匆匆消失在水雾之中。 白陵君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先告辞了。先前的事,之后再说可好?” 白任点头:“不送。” 白陵君伸手拉住身后苏姓狐女,再次对白任一欠身,二人便原地消失了。 一转眼的功夫,殿内竟然只剩了白家众人……以及哭丧着脸的林梓。 “君扬,带你二娘和二叔出去。”白任吩咐道,白君扬点点头。白义却踏出一步拦在了颜丹书身前:“我与丹书一起,你有事就说!” 白任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 “我有话与丹书单独谈。你们都出去。” “好了,白义。”颜丹书看白任脸色不是很好,赶紧推了推白义。白义哼了一声,低头凑到他耳边:“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待另外三人都离开之后,白任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颜丹书面前,叹了口气。 “老二最近有些不大听话了,丹书,你怎么看?” 颜丹书顿时心里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第七十五章?马入华山 白任脸色倒是没怎么变,见颜丹书不答话,也没为难,伸手让颜丹书坐下,自己把鞭子一收,亲亲热热地坐到了他身边。这可苦了颜丹书,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手扶着膝盖眼睛盯着手背,只听耳边一阵阵衣裾o,还不时飘来一阵淡淡的幽香,过了半晌,才听得耳边轻笑。 “弟妹何必这么小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颜丹书没敢抬眼:“呃,白家主有什么吩咐,请讲就是了,丹书一定照办。” “说什么吩咐,大家是一家人,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叫你一声弟妹,难道还是白叫的?”白任的口气极是温柔,听得颜丹书哆嗦得更厉害了:“大大大大大哥,您您您有什什什么打打打算就就就直接跟跟跟……” “弟妹啊,对我不用这么拘谨。”白任笑了一声,拉过颜丹书肩膀,硬是逼着他转过身来,“我呢,一向都是最随和的。” 骗鬼啊! 颜丹书还是死不抬头,盯着椅子扶手不动窝。白任叹了口气,松开手,放缓了语气。 “这次想跟你说的,是对老二的处置,让你心里有个底,到时候呢,也好劝劝他。” “什么处置?”颜丹书小声问。 “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白马丹书 作者:CXS 是关于京城的事情。”白任慢悠悠地说,“你也清楚,这次京城降雨的事,一面确实是老二自己监管不力,又爱惹是生非,闹出来的乱子;但要没有他东海过来搅合,也未必就会真的闹大。如今京城有水患之危不说,龙气被那些真龙假龙你来我往地搅得极为不稳,现今人君又是个好修道的,我猜,只怕有些人已然看出来情势不对了。” 颜丹书听着,有些话是白义先前跟他说过的,有些话他没听过,而且对他来说也有点大逆不道……或是云里雾里。不过白任显然重点并没有放在交代这些事上,他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如今呢,这种情形,自然不会是我白家全部的罪责。所以我请了龙王过来共同商议。这次的责任,他们东海的几个不肖子要担去六成,我再分二成半给西海跟方家。但是,龙王说,若是让东海担下六成,那剩下的这一成半,就必须老二一人去担。我白家不可替他撑腰。我仔细想了想,就答应了。” 不等颜丹书回答,他已经放下茶杯:“处罚的方式我们也已经定了,让他继续镇守京城五百年,但绝不得入世,不得擅离,不得擅动龙气,俸禄也减半,当地神鬼若无必要,可不听他号令。” 颜丹书抬起头来,看着白任。白任微微一笑:“简单来说,他不能打架,也不能再跟凡人妖怪打交道,不能离开京城,没有报酬,就连方家的那些小辈如非必要也不必听他的……无论他招谁惹谁,我白家也绝不会再替他出面。” “就像……白三公子一样?”颜丹书突然想起了避世不出的白礼。 白任挑了下眉:“正是,不过老三守的地方范围要比京城广上一些,也没有不得跟凡人妖怪交际这个禁令,而且他也照样可以为我办事,只不过他时间要比老二长上一些,而且山野之地,也不比京城红尘繁华有趣――要是这么比较,两者也差不太多。” 颜丹书哦了一声,心里正在比较的时候,白任又开口了:“颜公子,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这个条件吗?” 颜丹书愣住了,不过很快他便找到了关键之处:“五百年……?” “颜公子果真聪明。”白任抚掌而笑,“颜公子服下我族血肉,说是可以增寿千年,但老三跟那凡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由于颜公子先前是纯阴之体服下,阳气自然会有些损耗。我算过了,严格要算,最多只是五百年罢了。而且,这五百年中,阳气仍在不断损耗,因此过了年头,那颜公子也就到时候了。” 他停了一下,看了颜丹书一眼。 “这五百年要如何过,能否过得更长更好,均在颜公子一念之间。” 白任款款起身:“在下不才,在修道上只算略有小成,但侥幸也得了收徒传道的资格。收徒不敢当,但传颜公子些心法口诀,少许指导解惑还是办的到的。不必说让颜公子能再多增些寿命,便是让颜公子稍微提些修为,进人仙之境,也不是什么艰难之事。更何况,犬子君扬对颜公子感情甚好,若是颜公子愿意,在我处排个……” 他略微沉吟,掐指一算,展颜笑道:“啊,苏姑娘刚刚才走,空出来的十五号就给颜公子,如何?” 颜丹书只觉得背后寒毛都竖起来了,僵笑道:“多……多谢白家主美意……只是……” “只是什么?”白任眼波流转,“颜公子该不会是觉得,嫁给我不如嫁给老二来得风光,反倒是让人笑话了?” “……不敢不敢。”颜丹书擦擦额角冷汗。这倒不是客套,是真心话。没错,当白任老婆说实话不过就是当个花瓶,要是搁以前,被白大家主及其众位夫人们美色所诱加之白家的锦衣玉食一勾,颜丹书说不得也就点头答应了。但问题是现在他已经了解了实情――这位白家主的爱好之一是攒花瓶没错,可之二就是玩花瓶。还有林梓林大花瓶作为一个无比惨烈的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谁还有胆去重蹈他的覆辙啊。 “颜公子心里想的什么,我也不是不清楚。”白任笑眯眯地说,“颜公子是至情至性之人,愿意陪老二安守五百年,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也替弟弟欢喜。” “只是……”他转向颜丹书,脸上笑意已然收敛,“颜公子,你若要以伴侣之身陪伴他五百年,你便也得与他一样,守着京城,避世隐居,就连我想传你长生之法也不行。简单说,你呢,就只能陪着他孤孤单单地过个五百年,然后阳寿尽,入轮回罢了。” 颜丹书一时间有些迷惑,这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他本来就是一介凡身,五百年在白任说起来轻描淡写,好像不过弹指一挥间,但在他来说已然是几世几生的漫长时光。更何况他还年轻,虽然之前多少有过……好多次性命危机,但却从来没真的想过阳寿耗尽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因此白任说的这些话,语气重是重,于他,却没能有什么别的意义。 他只是抓了抓头,小心翼翼地说:“……那、那个,我跟白义俩人一块,也算不上孤单吧?” 白任愣了楞,干咳了一声:“我是说……五百年?整整五百年,你只能对着他一个人。而且你若是应了,之后可就不能反悔,到时我想救你也救不成了。” 这倒是让颜丹书稍微哆嗦了一下――他跟白义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才相处了几个月,最近关系是有些突飞猛进不假,估计也还能再接着如胶似漆一阵子,可前段时间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就已经有点两看相厌的感觉了…… 况且,白义还是吉量,从头到脚都是很纯粹的一匹种马。无论江山再怎么改,爱收集老婆的本性是变不了的――就算颜丹书一气之下打死他,他也最多只能变成一匹死种马。更何况他还不是白任这样天生丽质,人形英姿翩翩,马型……白白胖胖,都很是能勾得少女芳心的样子。 颜丹书自己不介意三妻四妾,可他不想跟一群母马以及一匹死马过一辈子。 他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白任在旁边趁热打铁。 “更何况,颜公子凡人之身,也有父母亲眷。若是坚持与他相伴,那有生之年绝不能再与凡尘俗世有半点瓜葛。但要是在我这里,颜公子想什么时候回去都无妨,若是颜公子有姊妹想带过来游玩一下,这里也是极欢迎的,嘿嘿。” 如果他不笑最后那两声颜丹书还差点真当他是好心了! 但白任这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颜丹书一时间心里一阵阵发苦,脑子也乱的很,竟然想不到什么能说的话来回他。似乎是看出他脸色不怎么对劲,白任又是笑了笑。 “况且,颜公子先前对我说的话,应该并非谎话。”白任重新坐回到原位,殷切地拉起了颜丹书的手,“你与我家老二本身也只是有些误会,我给了他一天一夜的时辰,他都没能把这饭给煮成了……颜公子,你也并没有那个意思吧?” 颜丹书面红耳赤。白任又道:“更何况,他对你开始也不过是因为你发过誓,不愿负你心意罢了。若颜公子本身并无这种心意,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他松开颜丹书,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殿内一时静悄悄的,最后还是白任喝完了茶,打破了这片沉默。 “颜公子不必急着回答。”他温和地说,“先回去仔细考虑考虑,若是心意已定,那与老二随时离开均可,不必向我通报;不过,若是改了主意,或是心里乱的话……” 他柔声道:“随时来找我商量也无妨。” 第七十六章?身骑白马 颜丹书晕晕沉沉地出了门,白义正守在门外。见他出来,立刻把他拉到了身边,先到处都嗅了嗅,这才开口:“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颜丹书勉强笑了一下,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白义却不解风情地又凑了过来:“他跟你说什么,你最好都不要信!” “他跟我说,要如何处置你。”颜丹书瞥了他一眼,“他跟我讲,要把你丢去京城放养五百年呢,我要不要信?” 白义顿时有点沮丧,把头靠到了颜丹书肩上:“唔,这个可以信。” 颜丹书没说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伸手环住他的肩膀,两个人就这么走出了殿门。到了殿外,白义松开他,摇身化为白马。 “事情都完了,我们就回去吧,丹书?”他很期待地跺了跺前蹄。颜丹书迟疑了一下,还是跳到了他背上,抱住他的脖子:“先别走……我,还有点事想考虑考虑。” 白义点了点头,却没回答,只是缓缓迈出步伐,凌空而行,脚步却平稳得如履平地。颜丹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殿,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山谷里密密麻麻的小房子,不禁有点头晕,赶紧又抱得更紧了一点。 “我说,白义……呃,那什么。”他小声说,“我一直没问过你,你看上我哪儿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在这时白义的反应却格外敏锐。颜丹书干咳了一声:“你先说。” “……不能说是看上哪儿了吧,反正,你挺好的。”白义耳朵转了转,声音听起来很是困惑,颜丹书几乎能想象他如果是人形该是怎么一副傻样,不禁笑出了声。 “我又用不着你夸我。”颜丹书拍拍他的脖子,“只是因为我当初发誓了?” “……呃,差不多。”他的回答让颜丹书心里稍微一沉,“我……听了那个誓就觉得,你既然这么喜欢我,我不能不理会你……” “如果我不用你管我呢?”颜丹书低声问,“像你当初……就是昨天,头回想……煮饭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样,是你误会了呢?” 白马停下了脚步。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他警惕地问,“是不是还说我们俩既然没成事,那就还不是夫妻,你大可以毫不犹豫地到他那儿去,他可以给你排个吉利点的数字比如六十六之类的?” “……是十五啦。” 白义顿时提高了嗓门:“别搭理他!他这人就爱打兄弟媳妇的主意,他以前还打算凑齐八十个老婆然后把九公主迎进来玩个九九归一呢!” 他的声音太大,底下的小房子门顿时全开了,夫人丫鬟们争先恐后地出来对着空中的两人指指点点,笑语盈然人声鼎沸。颜丹书只好拿白义的一把鬃毛羞愧万分地把脸给挡住,又使劲缩了缩,只恨自己身上没穿紫衣,不能伪装成林梓。 只不过以白义粗枝大叶的性情来说,自然无法理解颜丹书纤细的小心灵的羞耻感的,仍然自顾自气呼呼地大声埋怨:“他这个人,就知道说什么熟人好办事啦,亲上加亲啦,啊呸,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连我窝边的兔子都给吃干净了他……” 颜丹书赶紧用力拍拍他的头,好声好语地哄他:“好好好,他最坏了,我们不理他,好不好?” “你不准理他!”白义刨刨蹄子。 “不理不理。”颜丹书立刻拍胸脯保证,白义这才看起来高兴了一点,重新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白马丹书 作者:CXS 开了脚步。 “其实……”过了一阵,白马哼哼唧唧地开了口,“我……就是觉得你挺好的。你发誓的时候,我很高兴,然后越看越顺眼。反正,就这样了呗。” “以前你看我不顺眼?” “以前我没怎么,正眼看过你。”白义老实地承认,还偷偷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颜丹书拍了下他脑袋,让他乖乖走路。 “我一发誓,你就正眼看了?”颜丹书没好气地问,“然后呢,后来又开始瞎打主意,每天这儿来一口那儿挡一下的?” “这都是我族规矩!”白义立刻把头昂得高高的。 “我可没有四个蹄子,也不是你族中人……”颜丹书小声说,“你就不觉得……会别扭?” “是挺别扭的。”出乎他意料的,白义认认真真地点点头,不过立刻又傻笑了两声,“嘿、嘿嘿,不过多换几种姿势也挺好的,我们就那么一种,跟你能有好多种呢……” 颜丹书开始思考从他坐的这个角度怎么把脚弯到白义的后腿之间去踹他那里一脚了。这家伙怎么就不知道知难而退,在这方面怎么就这么……屡败屡战。 还越想花样越多。 颜丹书用力咳嗽了一声,不说话了,只是把脸靠在他脖子上,任凭他温呼呼的鬃毛飘拂在自己的脸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丹书。” 他没回话。 “丹书……” 白义的声音听起来也犹豫了许多。 “嗯?” “丹书,你……还在想他说的话吗?”白义听起来小心翼翼的。 “没有。”颜丹书撒了个谎。 “丹书……他跟我说过……你的寿命的事了。我知道他是挺厉害的,而且,道行也高深。”白义小声说,“我不像他知道那些歪门邪道的,没法教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要是真到了五百年,你可以再吃肉来续命嘛。” 颜丹书被他逗笑了:“你不能擅离京城,又不能随便跟人打架了,打算拿什么肉给我续命?” “我写信把老三骗来,我们里应外合红烧了他!再不行还有老五!那孩子好骗!”白义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过很快又有点垂头丧气,“……实在不行,我身上也有……” “你们兄弟就是这么当的啊?!”颜丹书狠狠打了他脑袋一下,再次把脸埋到了他鬃毛里头。 “丹书……” 他还是很不安。 他还年轻。对他来说,不要说五百年,就是五年,也还是个有点遥远的概念。而对于这匹笨马来说,这段时间估计也并不像他自己表现的那样短暂。 白任说的话里头,虽然有些是他们一贯的不着调,但却是有一些确实触动了颜丹书。他是个凡人,就算到现在还是没法跟这些神兽们走上同步一致的道路。也同样不知道如果多花点时间在互相沟通上,能不能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矛盾。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家人,也各自有各自的世界。 但是,一生一世,对一人相守。 他不懂什么叫一生一世,他不懂什么叫一人……啧。 “……白义。” “嗯?” “你说,我好,还是母马好?” 白义的回答斩钉截铁。 “你是母马最好!!!” “………………”颜丹书真打算立刻回去干脆嫁给白任算了! 一人一马又是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白义可怜巴巴地再开口。 “…………你别生气啦。” 颜丹书没搭理他。 “丹书……”白义的声音愈发小了,“……你说句话嘛。” 颜丹书突然忍不住想笑,他伸手拍了拍白马的颈项,伸手梳理着他乱蓬蓬的鬃毛。 想这么多干什么?就算他想娶母马,他可是两条腿的颜丹书,还能输给四个蹄的不成? 五百年还很远,那就不去想那么远的事情。反正誓已经发了下来,生米也差不多快煮成夹生饭了,接下来怎么过,两个人慢慢商量不就好? 就算只剩五百年,他一个凡人也算够本啦。 “丹、丹丹丹书……你,你说句话啦……说个字也行……”白义听起来都快急哭了,“好不好?” 傻是真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只要能骑着这匹白马,他就可以行遍天下。 颜丹书轻轻叹了口气,凑到他耳边,又拍了拍他脖子,说了一个字。 “驾!” 尾章 颜丹书把马缰交给管理员,看着对方把马牵走之后,才去了餐厅;随便点了个炒羊肉让他们打包,然后回了自己订的蒙古包。 门锁着,但他打开门的时候,里头床上已经有个人坐着了。一见他进门,顿时露出满脸傻笑。 “哎嘿嘿,丹书~~~” 他的头发倒是能变得短一点了,但跟平常人比还是半长不长的,看起来有点怪。身上穿的是他离家出走时穿的破t恤和破牛仔裤,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反正马也不用穿衣服。 颜丹书挑剔地审视完他之后,这才反手把门关上。 “下班了?”颜丹书哼了一声,把饭盒放到桌上,脱下羽绒服挂在衣架上,扯了把椅子坐到桌边,“你吃饭了吗?” “没有!”白义立刻搬了另一把椅子坐到桌边,腰挺得直直的,看着饭盒,哈喇子都快淌到桌上了,眼珠都不带错一下的,“丹书你真好……他们每天就知道给我吃草,还有鸡蛋什么的,我要不吃他们还给我灌药……” “谁让你变成马的。”颜丹书叹了口气,把一次性筷子递给他,白义立刻掰开筷子风卷残云。 颜丹书懒得看他的吃相,转头打量着这个蒙古包。 现在草原的旅游区都很在设施上下功夫,蒙古包里头有日光灯,有空调跟电视,有地板有桌椅,还有网线,就连床都是舒舒服服的双人席梦思,就是淋浴得去专门的浴室。 他的脸突然有点发烫。 他转过头去,看着白义,干咳了一声,敲敲桌子:“那什么,你知道反省错误了吗?” “知道了!”一会儿功夫,饭盒已经空了,白义放下筷子,抹了把嘴边的油,正襟危坐,昂首挺胸地回答,“我再也不偷偷跑出来了,以后出门一定给你打电话!” “……不是这个!” “……呃,我不再化出原形,给人惹麻烦……?” “你也知道自己给人惹麻烦啊,也不是这个!”颜丹书不耐烦地一拍桌子,“你以后还看不看赛马了?!” “丹书你怎么还吃这个醋啊……”白义立刻喊冤,“那是体育频道!我就是不小心换了个台……” “不小心换个台?!那么多节目呢你不小心换个台你怎么就换到赛马去了?!” “你不也看跳水吗……”白义自知理亏,把头缩了缩。 颜丹书用力一拍桌子:“我看跳水人家好歹穿着裤衩!你跟我说哪匹马它穿裤子了?!” 白义顿时不说话了。半晌,才可怜巴巴地嘟囔了一句:“我……我就看了那么一回。” 颜丹书哼了一声:“就那么一回?你偷偷订了那么多赛马鉴赏杂志不说,你临走的时候每天守着看农业台的什么节目来着?” “…………你、你怎么这个都知道?!” “……我还不知道你?”颜丹书嗤之以鼻。 早知道就不该订电视报!还以为他不知道……开玩笑,除了这家伙谁还会在‘农用马匹繁殖指导’底下划线啊。 白义顿时缩得小小的。 颜丹书盯着他的脑袋顶看了好一会,这才放缓语气:“小鹿斑比也不准看了。” “我还能看什么?!”白义满脸悲愤。 颜丹书敲了他脑袋一下:“只要长了四个蹄的没穿衣服你就不能看!啊?这么大人了,你修成人形多少年了,一天到晚想的都是这种事,连小鹿斑比你都能歪到那里去,你说你好不好意思!下不下流!” “……那你没穿衣服不也不让我看嘛……你又没四个蹄。” “你还会顶嘴了?”颜丹书正打算再敲他一下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扯到了怀里。 “穿这么多干什么?”白义一边扯他的毛衣一边嘀咕,“你又不怕冷……” “谁大冬天的跟你似的穿短袖t恤出门啊……”颜丹书推了他一把,“别弄坏了,我自己脱。” “……已经坏了。”白义无辜地给他展示手里的毛线。 “……傻瓜。”颜丹书抬起头,咬了白义的脖子一口。白义嘿嘿傻笑着,干脆扯掉了他可怜的毛衣,然后急不可耐地开始扯他的秋衣。 “先去床上……别不别扭……”颜丹书哼了一声,伸手抱住他脖颈。 这家伙性格太倔,一跑就是一年――一年没见面了,不要说他这匹傻马,就是他也有点憋得慌。所以也犯不着在这方面再接着教训他。 白义欣然从命,把他打横给抱起来,压到了床上;然后目光闪亮地看着颜丹书。 颜丹书叹了口气,直起身,先脱了自己的上衣,再弯腰替他把裤腰上的扣子给解开。扣子怪紧的,白义的眼神又直勾勾的,惹得他身上一阵阵发烫。 跟他在一块儿这么多年,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家伙至死都学不会穿衣服,特别是扣扣子,实在性起了就直接连撕带扯。是,这家伙是可以变成马颠回家去,他颜丹书可没带换洗衣服过来。 回去还是得好好教教他。 他咬着嘴唇解开扣子拉下拉链,果不其然发现他又忘了穿内裤……也不嫌磨得慌! “大吗?”白义笑嘻嘻地盯着他。 颜丹书呸了一声,白了他一眼:“亏你还是匹马,粗成这样,都赶上象腿了……你满不满意?” “管他是马是象……”白义乐呵呵地压了上来,“今天晚上也吃定你这个小卒子啦!” 跑马场的管理员很伤心。 昨天来了个挺大方的顾客,可惜只住了一夜就走了,走的时候脸色很白,腿有点合不上,走路也别别扭扭的。一看样子就是骑马骑多了累的。 他累,估计大白更累。 所以他决定多喂它点饲料去犒劳它,却发现原本拴着他的马厩里面早已经空空如也。等他心急火燎地去报案,但警察也很为难。毕竟这片治安不是很好,马惊了马跑了马被人偷了,既然没留什么证据下来,再怎么调查也只好不了了之。 他垂头丧气地回去,却恰好碰上了正往派出所走的会计小姑娘。一问,才知道财务也出了小偷――保险柜里十来万现金,却不知道为什么只刚好少了两万来块钱,桌面上还留了两个遒劲的大字以及一个叹号。 “工资!” 全文完 白大大系列?道号 白陵君是只大狐狸,据他自称,他是当年涂山白狐女娇一族的后代,这有一定可靠性,因为他浑身上下都是一水的雪白,但这也不是那么可靠,因为他并没有九条尾巴。 因为他自称自己的年代比妲己娘娘还要早,所以他不像普通狐狸那样姓苏,而是通过自己的毛色让自己姓白。但他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在大家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白马丹书 作者:CXS 经一身清净仙气,自号白陵君,安守一方水土,护佑一地狐子狐孙了。 顺便说,他还有个亲生妹妹,生得极其标致,也跟他一样早早地成了仙,同样镇守着一方水土,小狐狸们都尊称她为白姬,又称白夫人。 他们狐族修仙,大多从妖道开始,行双修采补一道,但他白陵君跟白姬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二者均是老老实实地取天地精华,自行修道,甚至一直到得道之后才真的尝到鸡肉的滋味。据说第一回吃鸡的时候白姬甚至感动得哭出声来,场面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感人至极。 他们兄妹如此自持自谨,又修行刻苦,因而一身清净仙气,不带半点狐臊臭味,就连那些最不待见兽身成仙的老派仙人,也要敬他们一句白仙君白仙子。 但是现在,天庭里来了又一位白仙君。这让白陵君非常不高兴。 其实同姓的人不少,白陵君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计较的人。但他确实看不顺眼那家伙。 首先,他是名门世家,出身就是神兽。这让再怎么高贵也只是只狐狸的白陵君很眼红。 更何况这家伙是吉量,不仅一身阳气令他狐身不快,而且吉量自小以野兽为食,不知道他嘴边沾染了多少他狐子狐孙的血,这便更可恨了。 其次,他师门渊源深厚,深得同门敬畏拥戴,刚一出师便有广阔的人脉,这让白手起家自学成才,努力打拼多年才发展到如今地步的白陵君更看不顺眼。 最后,他长得太……难以形容。 要知道,狐族生来善媚,化为人形生得是一个赛一个的绝色;而白姬则更是目前狐族内公认的第一美人(不同意的都被白陵君吃了),白姬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哭得就像头回吃鸡时那样楚楚可怜。连着三天到他洞府来的时候都只是咬着块手绢,抽抽搭搭地哽咽道:“哥,我……输了!”就掩面泣奔而去。搞得连着三天白陵君都没弄明白她是来干嘛的。 白陵君只有一个亲人,当然要疼她。他便一直琢磨着给这个胆大包天辱他妹妹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说来也巧,这位白仙君被分配的管辖之处恰好离他的所在不远。于是他赶紧遣了两个得用的小狐狸去下帖子,请他过府一叙。 这位白仙君却也明事理,不像一般刚得道的小辈那样妄自尊大目空一切,以为自己就天下无敌了似的。他半点神兽世家的架子都没有,亲笔回的信里头言辞恭敬,不仅应了白陵君的邀约并深表感激与荣幸,还把他白陵君捧得像朵花儿,而且呢,字还写得挺漂亮。 白陵君甚是满意,于是立刻吩咐手下去准备油盐酱醋――原本他只打算要把他活吞了,现在打算表达一些尊敬,红烧了他。 于是他左等等,右等等,总算到了他来访的那日。他立刻乐颠颠地拔出一双筷子便杀向洞府门口――结果,还没跑出两步,他就愣住了。 门外祥云朵朵,一个俏生生、娇滴滴、水灵灵的大美人儿正踏云而立。一头红发闪亮顺滑,艳丽异常,一身雪白长衫,衬得身姿袅娜,分外动人,而肌肤则更是娇嫩白皙,吹弹得破,嫩得像要滴出水来。 啪嗒两声,白陵君手里的筷子掉了。 小狐狸小心翼翼地问:“仙君,咱们还炖不炖?” “炖你妹!”白陵君骂道,“没看见人家姑娘都吓着了吗?!” “可……可他是个男的呀?”小狐狸伤心地说。 白陵君一巴掌打到他头上:“就你懂得多,你白爷爷看的人多了,能走眼?” 他贪婪地盯着美人看了一眼,吞了口唾沫。 “男的,男的有长这样的?这他妈肯定是女扮男装啊!” 二话不说,白陵君赶紧把美人儿给迎进了洞府。瞧瞧人家,上古神兽,啧啧,出身世家的大小姐,就是不一样,谈吐文雅得很。就连说话声音也好听,不像他狐族女子那般总是故作柔媚。一路上把白陵君的洞府夸过来,竟然就没有重词儿的,直把白陵君乐得狐狸尾巴都快露出来了。 既然来了,自然要设宴款待。席间酒过三巡,白陵君屏退左右,借着几分酒意,就拉住了美人儿的小手,摸摸手心,摸摸手背,一点没有想象中马蹄子那么硬,反而软软滑滑的,舒服得很。美人儿俏脸羞红,却不抽回手,美得白陵君尾巴翘得老高。 “不知白仙君,如今可有仙号啊?”现在呢,还不适合揭穿她的身份,白陵君不至于犯这种蠢错误。 美人儿摇摇头:“暂时还未想好。” 你看,果然就是不乐意叫仙君,等着什么时候改叫仙子吧?没事儿,哥哥懂! 白陵君又摸摸她的小手。 “本君观白仙君才貌甚佳,不知可有婚配啊?” “在下已有婚约在身。”她娇羞地瞥他一眼,故意装成男人的样子说话也真是迷死个人,“只是,我族规矩,妻子数目愈多,方显男子地位更高……因此……” 我懂我懂!姑娘家嘛,谁不希望情郎对自己一心一意?白陵君眼都笑眯了,酒劲也上来了,他摇着尾巴凑上去,乐呵呵地干脆直说了:“白仙君,你觉得本君如何呀?” “什……什么如何……” “嘻嘻嘻嘻你还装!我都知道啦……”他色迷迷地伸手揽过美人儿的肩膀,她肩与一般女子比略宽了些,但身量却是纤细,大约是马的骨头架子跟狐狸不一样吧。 “您……您知道什么……”美人儿娇羞地推拒。 “本君知道,你们吉量一族对姑娘,实在是有点儿太不够意思了……不如便跟了本君,本君这里绝对,保你一生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呀~~~” “嗯……可是,我是吉量,身为阳体呀。” 白陵君笑得哈喇子都流下来了:“正好,我身为狐族,相较下便为阴体――我阴体居阳位,你阳体居阴位,阴阳调和,方能双修嘛――” 他正打算上去偷个香,却见美人儿秀眉一皱,轻叹道:“白陵君人品,我是极仰慕的……只是,若是如此仓促便应下,实在……” 她一边说,一边还娇怯怯地偷看他两眼,直让白陵君心醉神迷:“你打算如何?” “不如这样。”她伸出小手,白皙掌心上,正躺着三枚骰子,“我们,就拿这个比大小吧?输了,我便任由仙君处置。” 这个任由二字可让白陵君的魂儿顿时噗悠噗悠地飞到了远方,赶紧点头应好,伸手去拿那骰子。却见美人儿似笑非笑地娇嗔道:“仙君怎么如此心急?还没说好呢,仙君若是输了,可怎么办?” “怎么办?”白陵君长笑一声,“本君自然也任由白姑娘你,为所欲为罗~~~” “如此……”美人儿轻轻挑眉,嫣然一笑,“甚好。” 一个时辰后。 “方才,是仙君您自己说,在下可以为所欲为的吧?!” 白陵君傻呆呆地看着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道行修为明明都比此人高,骰子却偏偏输了个彻底。而这个美人儿,赢了之后竟然把头发往后一束,外袍一扯,抹了把脸,转眼间,漂亮还是那么漂亮,人也还是那么个人,可怎么看却都是个男人了。连说话调都变了,还是那么文文雅雅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听着……特别憋屈。 他抬起一脚,咣地敲在桌子上,白陵君欲哭无泪,方才怎么就没看到他穿的是靴子?! “在下刚刚也说过了,我族呢,老婆越多,男人越有地位。所以吧,仙君,借我两个美人儿吧?”他笑眯眯地看着白陵君。 白陵君当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狐族子孙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女儿,谁乐意嫁你这种……你这种……” 这位白仙君也不恼:“我知道,仙君是怕我族阳气害贵族子孙。无妨,我本身行的是仙道,也有双修伴侣,不至于再有什么兽性之类的,仙君大可放心。我带贵族姑娘过去,不过是为了堵旁人的口,不会为难到姑娘的,甚至还能助她修行。” “那、那也不行!”白陵君也打起精神,拿出了仙君气度,“我族成仙道的,一直也不过本君与舍妹二人,舍妹是纯阴之体处子之身,绝不会嫁人,白仙君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那,白陵君是打算毛遂自荐了?”白仙君又一挑眉,“愿赌服输,白陵君不会不知道吧?” “呃……这、这个……” “仙君,让……让我妹妹去吧……”一个小狐狸含着眼泪插嘴,“若是白大人不嫌弃……我妹妹也很标致的……” 白陵君认出他是那个方才提醒他此人是男身的小狐狸,不禁泪流满面,伸手抱住他:“我的好孩儿啊,你怎么就忍心让你妹妹嫁给这个不男不女的死种马啊!” “……您方才下令要炖我妹……”小狐狸怯生生地说,“我觉得嫁人总比被炖了好。” “………………这、这个……” “如此甚好。”白仙君颔首微笑。小狐狸如蒙大赦,赶紧挣开白陵君,一溜烟地跑去后堂,过一会儿,带了个一身红衣,大约是红狐化形的小姑娘过来。端看眉眼甚是清秀可爱,身形也细弱,看着楚楚可怜,惹得白陵君鼻子又是一阵酸。 白仙君看起来却没他这么多感伤,伸手拉过小姑娘,摸摸她头顶,看看她容貌,满意地点点头,便对白陵君拱了拱手:“如此,多谢白陵君厚赐了。” “不送!”他恶狠狠地回。白仙君也不计较,带着小姑娘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回头看着白陵君:“说起来,白陵君,在下方才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道号。觉得还是报给大人听一听为好,免得以后连道号都不晓得,多尴尬?” “你说!” 白陵君都懒得搭理他了。 白仙君含笑道:“在下道号,白大大。” “………………?!” “来,仙君,叫声大大?” “…………………………” 白姬觉得很奇怪。 她那威风凛凛所向无敌的哥哥,这段时间总来她的洞府。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抽抽搭搭地咬着块手绢,哽咽道:“妹妹,哥……输了!”就掩面泣奔而去。 搞得她连着好几天都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 白大大系列?道号 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