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仙》 分卷阅读1 酒仙 作者:黑麦 《酒仙》作者:黑麦 文案: 一壶仙酒一个凡人一时兴起一往而深仙人说:本仙人替你报仇,你就陪本仙百年如何?凡人答:我只是想要毁约罢了。高冷酗酒攻x美颜仙人受花容月貌、梅酒飘香求收藏求评论不管是打滚卖萌还是意见建议来者不拒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容酒时暮 ┃ 配角:佘月等 ┃ 其它: ☆、楔子 天元大陆时有上古流传练气一说,人人尚武,各方强大势力割据纷争,错综复杂。后有西北蛮族异军突起,建立起北方君启大帝国,年号天启。 天启大帝登基,便强行以武力镇压,将各方混乱压下,新生帝国换来了短暂的和平。 …… 天启五十三年,天启大帝独宠越贵妃冯氏,日渐荒淫,疏于朝堂后宫琐事,曾倾国之力为换宠妃一笑,时有前朝烽火戏诸侯之事发生。 被压制的势力日渐复苏,蠢蠢欲动,遂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时人称妖妃祸国。 王权衰落,宦官当道,有西厂秦瑾秦公公日渐掌权,勾结江湖势力,武力打击异派人士,妄图一统天下…… ——《天元纪事》 ☆、蓬城 蓬城本是个小地方,地处天启版图北部,自天启帝将权力中心南移,就日渐没落下来。直到三十年前出了个魔头花九戚,才逐渐为外人所知,凭借特有的梅花酒,竟也繁华起来。 一场大雪刚停,城中被雪水润湿的梅花散发出浓烈的香气,经久不散。 小贩的叫卖声和着酒客的吆喝声,夹杂着无处不在的喧哗,今日的蓬城似乎格外热闹。 “诶,知道吗,据说那魔头又回来了。”一酒客放下酒盏压低嗓子向同桌人说道。 “魔头?哪个魔头?呵,现在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个魔头,是真是假谁又说得清楚。”同桌人嘲讽一笑,毫不在意。 酒客又道:“可不就是花九戚嘛,就听说他回来了,我这才千里迢迢来这蓬城。” “魔头花九戚?不是早就陨落了吗?传言说他是冤枉的,现在还有人为他平反连挑武林十大门派,似乎还要找上朝廷呢!” “呵,哪那么容易。你那传言哪里可信。这城中有人可是一见到花魔头,当场就给跪下了,嘴里还嚷嚷着‘别杀我’。” “那然后呢?” “然后啊……” 酒客声音越来越低,逐渐被淹没在人声中,几不可闻。 各类声音不断,来自江湖各地的人们如今不约而同的齐聚一堂,各自谈论着天南海北的话题,最后却又默契的回到一人身上——花九戚。 …… 又一桌酒客为个话题争论不休,喊来小二。 “小二,你们这城,当年可是那魔头私自毁的?” 话音未落,另一酒客便插口道:“我看可不像,当年那位的人可也不少,我觉得可是悬。” 那小二犹犹豫豫的,眼看着这二位又要吵起来,才不得不开口道:“两位客官,你们可别争了,那事可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们这地方可没人敢提起来,早都忘了。”小二赔着笑离开了这桌,就又忙碌起来。 这边两位酒客也争不出个结果,就转了话题,又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又一个少年踏入酒楼,一身玄袍将浑身上下裹个严实,背上背着一把玄色纸伞,低调到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唯有那一双黑白分明透着凛冽气息的双眼高调到令人见之难忘。 “掌柜,两壶梅酒。”少年声音低沉,说不出的悦耳。 “诶!得嘞!”掌柜的应了一声,拿一壶封好的放在少年面前,就头也不抬的扯开酒缸上的封布舀酒。 “好了!客官,两壶酒一共……”掌柜的话淹没在酒楼的喧嚣中,几不可闻。 少年急躁的皱眉,衬的一双眼睛愈发鲜活。 掌柜眼神微颤,忙碌的身形也定了下来,只是这些微的不自然又很快掩盖在酒香中,没有被注意到。 掌柜的陪着笑,话头却是转了:“客官,看您面善,这酒就送您了,有缘就是朋友。” “不必了。” 少年在柜台上放下一锭银子,拿起两壶酒转身走了。 酒楼中只余下掌柜背过身一声轻叹: ——真像啊…… 只是什么像,又像什么,只怕也没几个人知道了。 这厢少年拿了酒径直回到暂住的客栈,没往内走,却是御风一跃上了房顶,拂去积雪坐下眺望着整个蓬城。 要说这客栈选的地方也好,落在蓬城南部一角,四周大道通达连着几个颇繁华的城镇,往北又能将整个蓬城尽收眼底,尤其是刚下过雪,楼房的黑瓦半遮半掩,倒也是有趣。 少年半眯着眼,看了一会觉得眼前有点模糊,便闭了眼又睁开,发现还是不甚清晰。 似有一团微红的雾气飘在眼前,渐渐凝出几分人形来。 那雾气愈渐凝实,在空中转了个圈又正正落在少年眼前。然后雾气就又不是雾气了。 雾中出现了个美人,那美人一身红袍耀眼,肌肤胜雪,衬着蓬城的雪景,煞是晃眼。一双美目紧闭,使得眉间一朵红梅更显妖艳。三千青丝无风自动洒在美人身后,美人似被这调皮的发丝扰了,微微蹙眉,缓缓睁开了眼。 这美人一睁眼,便是数种波光在眼底流转,风华绝代,美不胜收。 两双美眸对视,霎时便惊艳了天地。 美人斜睨着少年,语调高傲:“就是你?扰了本仙清静。”美人音调婉转,却透着几分不耐。 原来,这美人竟是仙人。 少年内心惊愕,天元大陆崇尚武力,练气也不过有强身健体之效,所谓修仙,在人们看来不过是万年前流传的神话罢了。 事实上,历经万年,这方世界灵气早已趋近枯竭,不说仙人,就连精怪鬼魅都没有多少了。 然而仙人于雾中化形,现在还稳稳飘在空中,绝非凡人可及,就连武艺高强如少年也自认无法做到。 少年信了。 仙人没在意少年的反应,转转眸子,自顾自地道:“你身上的味道,本仙很喜欢。本仙决定跟着你了。” 少年酗酒,时间久了那烈酒的气息便留在了身上,仙人也喜欢烈酒,直勾勾地看着少年。 少年怕麻烦,本欲拒绝,只是蓦地对上仙人的眼睛——深邃的黑中弥漫着惑人的红光,明净透亮的眼中映着他,也只有他。 那是少年所没有体会过的专注。 少年就这么被仙人蛊惑了,忘了言语,默认仙人留在他身边。 他喜欢仙人这双勾人的眼睛。 这样想着,少年灌了口酒。 可是少年哪里知道,仙人一语,从来不需要凡人的认同,更遑论拒绝。 …… 是夜,少年回到客栈内,把伞放在枕边和衣躺下。 仙人也跟着飘下来,进入少年的房间。 仙人靠近少年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酒仙 作者:黑麦 ,感受着他身上的酒气。 近一点。 再近一点。 仙人这样想着,飘到少年床边。 少年忽然睁眼,乌黑的眼中不见一丝迷茫,映着仙人的脸,深藏戒备。另一边的手也握上伞柄,发出轻微的声响。 少年盯着仙人,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又闭上眼,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仙人颇有兴味地挑眉,“你真有意思。”声音清浅,在屋中散开。 随即仙人也在少年床上躺下,陷入沉睡。 翌日,第一缕阳光进入窗户,少年便睁开眼起身收拾了并不多的随身物,出房间跟掌柜退了房,然后又到酒楼买了两壶梅酒顺带两个酒盅。 少年一扭头便发现昨天那位仙人正飘在他身后,眉眼带笑,戏谑的看着他:“一大清早的就喝酒,你莫不是酒鬼托生的?不过……”仙人绕着少年飘了两圈,“本仙果然很喜欢这味道。” 少年没有接话。 酒楼中不断有人从少年身边,没有人分给少年多一点目光,他们淡定的经过少年,又仿佛下意识的绕过少年身前的一片区域。 少年想,许是仙人施法术遮了这帮人的眼。 可仙人为何偏偏让他看见? 少年想不出结果。 仙人跟着少年向蓬城边沿飘去,那里依旧如几十年前一般人烟稀少。天上又渐渐飘起雪花,落在少年脸上,飘到仙人身上。 少年扯下裹在脸上的布巾,哈出一口白气,加快了步伐。 仙人也跟着飘的更快。 繁华的蓬城似乎早已成为另一个世界,少年又越过一小片森林,走到一处雪堆。那雪堆远看并无特别,走进了看才能感觉到些许不自然,雪堆并不是很圆润的形状,有些细微的棱角,雪薄处还有土的颜色。 少年停在这里。 仙人绕着雪堆飘了几圈,越看越觉得这雪堆像是一座……坟墓。 少年拂去碑上的雪,坐在碑前的雪地上,把伞插在积雪上,满上两个酒盅,其中一个放在石阶上,就那么喝起了酒。 梅酒极烈,入了口便是一片火热,是最适合蓬城这地界的酒。 少年看着碑上寥寥一个花字,猛灌了一口酒,笑了…… ——饶是他花九戚一生恣意纵横,最后也不过落得个黄土埋骨,顶多再加上点落雪凄凉罢了。 能留个全尸、有这么一方土地,大概就是这座城对他最后的尊敬。 呵,对一个魔头的尊敬…… 一边的仙人看看喝酒的少年,拿起了少年身边的伞。 少年淡淡瞥了一眼仙人,没有说话。 仙人撑开纸伞,只见原本乌黑的伞上莫名反射出几缕光线。仙人把伞面对准阳光,就见伞面上每根骨架的位置都写着一行字,仙人撑着伞转了几个角度,看完伞面上的字。 除却连他都熟知的万年前就有的仙门无极仙宗,还有现下的武林十大门派甚至是东西两厂等的名号,只是有些还在,而有些已经被划掉,似乎在武林上也再没有这些门派的踪迹了。 仙人无所不能,现在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呐,你叫什么名字?”仙人问他。 “花容。”少年又灌了一壶酒,淡淡回道。 “花容?”仙人轻笑一声,“我猜你还有个妹妹叫月貌罢,你的长相倒是对的起这名字。” 原来是魔头之子。 仙人这样想着。 少年没有接话。 仙人转转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继续道:“本仙人替你报仇,你就陪本仙百年如何?” ——仙人的承诺有时比魔鬼更具诱惑力。 ——予你百年寿元,替你报仇。 “不必。” “怎么不必?你是不相信本仙的能力?”仙人挑眉,“要知道本仙可是挥挥手就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仙人的语调足够高傲。 这是仙人的魄力,也是事实。 “而你……”仙人抽出伞柄中的剑,睥睨少年,“凭着这把没有丝毫灵气的剑,和一具routi凡胎又能做的了什么呢?嘁。”仙人的耻笑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可是那又如何呢? 少年丝毫没有心动。 他就是背了花九戚这个债,毕竟花九戚是唯一陪过他的人;是唯一带他游遍大陆、教他武功的人;是唯一对他以命相换的人;是他唯一可以称为父亲的人啊…… 花九戚为人强悍,武功更是霸道,所有人都忌惮他,收服不了,便要让他消失。 如此、便有了魔头一说。 花九戚虽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一生也绝对称得上是问心无愧。说是魔头、简直是无稽之谈! 花九戚因强大而亡,那少年便要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能颠覆这片大陆,强大到花九戚九泉之下能够心安! 什么仙宗、什么十大门派、什么朝廷,什么东厂、都将成为花九戚的陪葬! 这便是少年的执着。 杀父之仇,岂容外人染指! 仙人了解少年的执着,却不愿就这么轻易答应,仙人嗔怒道:“本仙说替你报仇,就容不得你拒绝,这是本仙看得起你!你却不识好歹,就不怕本仙杀了你解恨!” 仙人微怒,一双美目就更显灵动,潋滟的红光几乎要灼痛人的眼。 少年直直看进仙人眼底,仙人眼中还是只有他,仿佛他就是仙人眼中的唯一。 少年只是淡然的、如九天泉水般悦耳冷然的嗓音流淌而出:“你不会。”少年笃定道,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些许坚定。 仙人想,这大抵就是少年意气,脱不开单纯,却是单纯的可爱。 仙人不知道,正如仙人看透少年过往一般,少年自然也看透了仙人,那是一位纯粹到了极致的仙人,他身上甚至没有一丝血气,惊艳霸道却惹人心怜。 “呵,你就那么确定?”仙人居高临下,剑尖抵在少年咽喉,一股来自仙人的强大威压同时席卷而来,几乎能让任何凡人立刻跪下以示臣服。 少年咬牙,丝毫不动。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衣袂飘扬的貌美仙人与胆大妄为的英俊凡人对峙,世界似乎都变得缥缈,唯余这二人,好似成了世界的中心……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次考验,双方都足够聪明,也足够理智,都不会允许随便一人在自己身边——即使是仙人。 仙人的一时兴起终究不过是一时。若论永远?仙人的永远又岂是凡人可以承受的? 终于,少年的脖颈渗出血丝,仙人缓缓放下了剑。 血滴在雪上,绽成一朵妖异的梅花。 “你记住了,本仙只饶你这一次。”终究是仙人妥协。 少年仍是坐着,喝下最后一口酒,站起来拿过仙人手中的剑放回伞中踉跄一下继而缓步离开…… 这是少年的态度。 识时务,却并不代表软弱可欺,他永远不会受制于人。 而仙人自然也跟着飘去。 无所不能就是仙人为所欲为的资本,他有自己的选择,在他失去兴趣之前不会有任何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酒仙 作者:黑麦 改变。 ☆、清流 清风翠竹荫,流影朗月清。 蓬城往南一个月左右的路程有一大镇,是距蓬城最近的一个颇繁华的镇子——清流镇。 自那日过后,仙人和少年之间就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和平相处。少年回到蓬城中只带了几壶梅酒,就和仙人一起赶往清流镇。 清流镇镇如其名,镇中人俱是些学者大家,离京远,颇有种前代贤人所言“迁客骚人多会于此”的意味。 此镇人不练外家功夫,在这天元大陆上倒也算独树一帜。只是镇中人尤善琴棋书画,更是研究以四艺驭气,笔墨琴音俱可化为杀人利器,武力不弱,更有甚者在江湖上亦有极高的地位。 仙人随着少年来清流镇一处客栈落脚。 这客栈倒是奇妙,用的是即便在凡界也显得古老的木质结构,几根特殊材料的主梁撑起整个房屋,建的极高。楼内亦另有玄机,几丛翠竹环绕使得即使门窗大开也不会有狂风肆虐,同时也添了几丝文人之气。 人们常说,文人爱竹。 客栈名曰不俗,是楼内那些青衫儒士最爱提及的地方。 盖因君子尝曰:无竹使人俗。而掌柜却另辟捷径,门上匾额竟写着一个大字——俗。 然这字起笔看似愚钝,却收笔出锋,字形欹侧,一笔一画间反差碰撞,锋芒毕露!洋洋洒洒于匾额之上,透着一股近乎于“道”的气息。 堪称一句不俗! 必是哪位善用墨笔的大能所书! 而敢用这块匾作为客栈名的掌柜,定也是位极高傲之人! 的确,不俗的掌柜是个颇有名的人物,神秘而强悍。不俗开遍了天元大陆,为三教九流会聚之地,人多了,矛盾自然也就多了,但却从未有人敢在不俗闹事,不单为那神秘莫测的掌柜,也为了那些个武艺高深的护院,不论何人,只要在不俗闹事,大多都是遍体鳞伤的倒在不俗门外,卷起一身尘土,至今无一人破例。 少年来此却不是为这客栈的名气。 少年虽初入江湖,但做事张扬,又是打着为花九戚平反的旗号行事,知情人只略微一想,便也能猜出几分缘由来——花九戚在当年也算是浪荡风流,不管是他的实力,还是容貌,都给了他这个资本,更别说即使在江湖朝廷两方的煽风点火栽赃污蔑下,也还有那么一群人不承认这个魔头的称号,在当时风头无二又有一群死忠粉的花九戚能有几个孩子,实在算不得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大概是魔头花九戚的威胁实在太大,但凡由与魔头扯上关系之人,便会被视为各方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除便一日难得心安。更别说江湖上竟出现了一个疑似魔头之子的年轻人,毋庸置疑,对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来说,所有可能的威胁都必须被扼杀在摇篮里,不能有一丝成长的机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少年本就是冒险回到蓬城,加之没有刻意掩盖行踪,被人发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如此,从蓬城到清流,便带上了甩不掉的尾巴。然那些人也不过是被利用的一群喽啰,便是一一屠尽也毫无意义。少不得留下几个用来顺藤摸瓜,好牵出背后的大鱼。唯一的麻烦便是这喽啰好似用之不竭,源源不断的找麻烦着实令人烦恼。 仙人倒是无所谓,只是强悍如少年也经不得这样消耗,只得暂住不俗,好暂得安宁。 少年斜靠在床上,想想来此的原因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无奈。 纵然前几次追杀有少年的原因,可这次在城中被发现对于少年来说却着实是个乌龙。 这件事还要从刚入城说起。 之前也说过,清流镇是个颇繁华的城镇,而不俗所在更是清流镇的中心。这本没有什么奇怪的——除却对于仙人。 大抵是因为仙人久不出世,这世道变得过快,勾起了仙人几分好奇。仙人竟解除了对凡人的障眼法,也学着凡人走在大街上——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那就又不得不说起一件事,少年名花容,长相颇为俊逸风流,尤其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独特双眼,即便少年遮掩了面容,也只需一个对视就足以令人难忘。用仙人的话来讲,就是对得起这个名字。只是少年低调,又用一身黑漆漆的袍子把自己从上裹到下,所以从未因容貌引起多大的注意。 可是仙人不同,凡人再美,又怎么比得过仙人?更别说这仙人长相妖娆却不柔美,眉眼中都带着不容忽视的英气。光明正大的走在凡人的街上,一双美眸顾盼生辉毫不遮掩,只消一眼,便是勾魂夺魄。不只街上的小姐,就连男人们看了也走不动路。 只好在镇中多文人,大多自恃清高,否则不知仙人要应付多少狂蜂浪蝶。 言归正传,仙人想在城中闲逛,偏生要拉着少年一起。若是少年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愿,就直盯着他,直到少年不得不投降,任凭仙人拉着,还要充当仙人的钱袋子,买些新奇玩意,差点连酒钱都没了。 如此一来,有人注意到仙人,自然就会注意到仙人身旁的背伞少年,自然而然暴露了行踪。 想到这里,少年不由得叹了口气。 仙人见了,看穿少年的心思一般,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眼睛弯弯恶劣的笑了。正如在街上看到少年仇人围起来时,又施了障眼法飘在空中时一样。 少年看了一眼仙人,眼中带着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怨念,落在仙人眼里,只觉得有趣。 仙人飘到少年眼前,把糖葫芦递给少年,说:“花容,要吃吗。” 少年刚要说话,仙人就又飘走:“算了,不给你吃。”说毕,还胜利似的吃完了最后一颗山楂。 少年无奈的饮一口酒,是在清流镇买的、竹叶青,不如梅酒那样烈。 少年又是叹一口气,觉得自己是该反思一下要同仙人一路的决定。 少年把伞放在床上,运气几周天就和衣躺下,仙人觉得无趣,对少年道一句“晚安”,就不知不知又飘到哪里去了,只余少年一人留在屋内,一句还没来得及出口的回应只得咽回喉咙。 …… 已然夜深人静,月上梢头。 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少年猛的睁眼,眼中不见一丝刚睡醒的朦胧。 窗边飘来一阵异香,少年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握住伞中剑翻身下床。 少年隐匿在房间的角落,盯着窗户的方向,窗外有黑影闪过。少年只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不俗不许闹事,却不代表没有人会暗中使些小伎俩。只要不把事情闹大,江湖上哪有人会管这些闲事。 商人重利,就更不会多管闲事。 窗内窗外都没了声响,那黑影穿过窗户,倒是让屋内的气味散去几分,黑影直冲床的方向,右手高抬,手中的匕首反射着月色发出一道寒芒。 借着光,黑影看到床上空无一人! 黑影一顿,立刻摆出戒备的姿态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酒仙 作者:黑麦 ,却不知少年已在他身后。伞中剑出鞘,黑影应声倒下,一箭穿心! 少年正要把剑入鞘,背后就抵上一件锐物。 原来是黄雀在后! 少年不动声色的蓄力,在身后人发力的前一刻,顺势弯腰,破坏身后人的平衡,转身伞柄已经抵上对方脖颈,猛地一击!力道之大,若是普通人大概已经死在这一击,而对方只是刚倒在地上就清醒,便要自尽。少年只一时不察,那人就已经服毒。 “不知是哪家养的死士。” 不知何时,仙人已经回到屋内。 “有这个能力的,想来也不过那几家,不是仙宗,就只有老皇帝了。”少年把玩着死士身上掉下的令牌。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令牌一个刻着“秦”字,一个刻着“无极”。 “倒是没想到,竟然都来了。” 仙人笑眯眯的说:“既然想要隐藏身份,又带着令牌岂不多此一举。” 少年冷笑:“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伎俩,不管是一时疏忽还是栽赃陷害,都说明这事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当年到现在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他们还是没有学会。不过也好,省了我许多功夫。” “凡人啊,总是自以为是地想保留一丝颜面,到最后却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仙人“嗤嗤”的笑了,“这又是何苦啊,何苦。既然要做,不妨做的彻底,使些偷鸡摸狗的伎俩,反而颜面无存。可惜……凡人愚昧啊。” “可他们有权力,用权力给自己扯一张正义的大旗,自以为出师有名,把看不顺眼的人全都污蔑成魔头……赶尽杀绝……”少年絮絮念着,不知是回应,还是在回忆。 “你还没发现吗,权力算什么,只有力量才是绝对的,”仙人随手一点,地上的两具尸体混着血气都变成烟雾飘散,仙人重复了一遍,“只有力量才是绝对的。” 少年当然明白,他自然想用力量颠覆所有人的看法。就像是仙人,挥挥手便是移山倒海,沧海桑田。 只是到头来,力量又有什么用呢? 少年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世人追求力量,不外乎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或行善或造恶……只是少年除了报仇,也没有什么欲望了。 如果有朝一日大仇得报,少年空有一身力量又能做什么呢。 少年还不甚明白,却隐隐约约觉得,力量未必那么无用。 或许,只是或许,有一天,报完仇的少年也会像之前一样,迫切的想要得到力量,如仙人一般的、无穷的力量。 少年看着仙人,突然觉得仙人一身红衣在黑暗中也刺眼的过分,眯起眼睛,道:“力量是个好东西。” 仙人拿起桌上少年没喝完的酒,重复道:“对了,是个好东西。” 说罢,一饮而尽。 ☆、美色 一只鸽子扑簌簌落下,窗边的男人伸手接住,取下鸽子腿上的小筒,展开里面的纸条,冷笑一声。 “又失败了……” 男人声音沙哑粗砺,像是一说话就要咳血一样,让人听了就觉得难受。 男人有些焦躁的在屋内踱步:“花九戚,你真是阴魂不散啊。不过,不管怎么说,你已经死了,你的儿子最终也要死在我手里,而我还将活着,还会活得很久,很久。”男人突然停下,阴测测地笑了,鸽子突然飞起来,受惊一般的冲出窗子,窗外的光线蓦地一闪,正好打在男人脸上,他脸上还挂着阴狠而扭曲的笑意,光下可以看得分明,男人已然是一位迟暮老人。 “来人,给秦公公传话。” “是!宗主。”暗中有人答道。 …… 距离少年上次遇到死士已经过去了几日,然而少年此时仍在清流镇,原因无他,是某位仙人还没有在镇里玩够。 仙人还是一身红衣,把头发高高扎起,发间飘着鲜红的发带,从人鼻尖飘过,似乎还能嗅到梅花的冷香。 仙人牵着少年的衣袖,少年就看着他的背影,跟着仙人走。 也不知仙人是怎么想,硬是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丝毫没有仙人的架子,倒是少年喜净,最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跟着仙人走着,眉头越皱越紧。 仙人突然回头,一把扯下来挡着少年脸的黑布,说:“你不要一天到晚板着脸了,年轻人,多笑一笑多好。” 仙人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看起来也是个年轻人。 仙人看着少年,没有忽略少年一瞬间的惊讶和慌乱,看少年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点,仙人才满意的笑了。 毕竟一个一直板着脸的少年可不算是一个绝佳的游伴。 少年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飘了一下离开仙人,闷闷的“嗯”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拉脸前的布,才意识到那块布现在在仙人手里。 仙人看透少年的心思一般,甩甩手中的黑布,布块消失在空中。好在这里是闹市,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漂亮年轻人手里的动作。 只有少年看到了,仙人的红衣隔着黑雾变的有些朦胧,就连那双令人惊艳的眼睛也是如此。黑雾一点点消失,仙人的面容又变的清晰。 少年又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神,尴尬的咳嗽一声。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美色祸人吧。 仙人又转身沿着街边的房檐向前走,就听见身后的少年突然说话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仙人慢慢走着,浅浅吟道:“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本仙的名字就在其中,”仙人回头看向少年,“我叫酒时暮。” “酒时暮。”少年低低的重复了一遍。 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仙人就像美酒,又像花,美的直让人忘记时间。 “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少年最后说到。 仙人的语气不无骄傲:“那是自然。” …… 等时暮终于玩够,时间也差不多已近暮色。作为时暮的游伴兼钱袋子的人花容也终于能回到不俗。 花容拿着时暮买的各种小玩意儿,除去可以放在一起的还好说,时暮还买了糖人糖画。花容只能一手拿一个举着。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仙人都对糖稀情有独钟,反正时暮就是这样,让卖糖师傅做了好大一副糖画,糖人也捏了两个,一个仙人的一个少年的,在时暮的强烈要求下,仙人糖人硬是比少年高了一头。 师傅的手艺很好,捏出的糖人特别像,不过两个帅气的年轻人被缩小了之后,不可避免的变得精致可爱,特别是两个糖人放在一起,一高一矮两个漂亮的小人,如果忽略了性别,真的让人有种天生一对的错觉。 时暮调笑着说:“花容,你看你这么漂亮,像不像个闺中小姐。” 明明仙人才更漂亮。 花容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在一边无奈付账,最后还要用手举着糖人和巨大的糖画回客栈,路上也不知遇上了多少个垂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酒仙 作者:黑麦 涎糖画的小孩子。花容好几次都想干脆把糖画送给他们,只可惜身边的仙人好像更有孩子气,只要花容流露出一点想要送糖画的意图,就睁大眼睛看着他,学着街边的孩子一副要哭的样子,花容看看孩子,又看看仙人,最后叹一口气,拿好手里的东西,认命地跟着仙人继续走。 而时暮就理所应当心满意足的咬着手里唯一一串糖葫芦,恨不得一步一跳,发尾一甩一甩的走。 两人就这样回到不俗,花容才如释重负一般的放下时暮买的小玩意,总觉得有种年幼时跟着父亲练武都没有这么累的错觉。 花容才要找个地方放糖画,时暮就着急慌忙的说:“别别别,先别放,我现在就要吃。” 花容把糖画递给仙人,仙人拿着糖画悠悠飘到桌子上,摇摇腿,看着糖画,又看看正在找地方放糖人的花容,看花容终于不耐烦的直接运气把糖人的棍子插在墙上,忍不住笑了笑说:“你这样做不需要赔偿吗?” 不俗的墙壁,就算是木质的,可也不是一般的木头。 花容顿了顿,声音里有点别扭:“不被发现就好了。” 时暮这才把目光移回糖画,画上是一条金黄的蟠龙,金光灿灿的,煞是威风,只是也不知道糖画师傅是怎么想的,硬是在蟠龙身上点缀了一朵小花,细细一看像是梅花却又不是,还有一朵小花跑到威风的龙头上,竟然让这条龙诡异的有一丝……可爱。 时暮看着,有种无从下口的感觉,这副糖画实在太大,不管从哪里吃,都会有糖粘在脸上,时暮只是想想就作罢。 啪! 一声脆响,时暮一把掰下了龙头上的小花,放在嘴里,感受着糖慢慢融化,享受的眯眯眼睛。 “花容。” 花容下意识的凑过去。 “张嘴。” 或许是因为吃了糖,时暮说话是都带着一种甜丝丝的味道。 花容想着别的事情,下意识的就张开嘴,时暮看准时机,花容嘴里就多了一朵糖画的小花,花容脸色变了变,在时暮的瞪视下,只得等糖花满满融化,才猛地灌了口茶。 花容不喜欢甜食,自己吃了更是觉得,太腻,没有时暮口中甜丝丝的感觉。 时暮坐在桌子上,晃晃腿继续吃,时不时还要投喂花容,花容不愿意,就假装要哭的样子,仿佛花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花容最受不了时暮的眼神,只能乖乖的吃糖,再猛喝茶。 花容想,这位仙人也只有看起来纯粹,实际上心思恶劣到没边。 花容含着时暮投喂的糖,看看时暮无辜的表情,在心里添了一句,还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两个人就这样吃完一副巨大的糖画,时暮满足的点点自己买的小玩意儿,有小陀螺,还有奇奇怪怪的挂饰,甚至还有一根白玉簪子,上边缀着一朵红梅。花容也终于一个人喝完了一大壶茶。 最后一丝残阳透过窗户,时暮逆着光,夕阳在时暮身后化成一道金边,花容正对着他,眯了眯眼睛,太阳渐渐沉下去,屋里就蓦地黑下来。 时暮打了个哈欠,悠悠的飘到床上要睡。花容跟着躺在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时暮习惯了不用障眼法,花容总觉得,时暮好像变得更像个……人,总觉得……可以真得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可以感受到两个人的重量压在床上,床微微凹陷;可以感受到身边不属于自己的浅浅的呼吸,还带着一股清甜的气息,花一样香,蜜一样甜。 原来仙人也是要呼吸的呀。 花容睁着眼,稍微偏一下脑袋就可以看见时暮,突然觉得有点睡不着。 或许是这几天的生活过于惬意,花容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仔细想想,是惬意过头了! 花容意识到了一些不对。 遇到时暮前的花容,心里只有报仇,江湖上有流传他连挑武林十大门派,虽然事实没有那么夸张,不过事实也差不多如此。 毕竟门派不会跑,寻仇最是方便。 花容一路走到蓬城,顺手杀掉几个之后,门派里剩下的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这些人最是注重脸面,一个毛头小子竟然潜入自家山门杀人还全身而退,怎么都不是说得出去的话。 还好自家弟子多,随随便便派出几个也就是了,只是没想到不但没挽回面子还折了人在里面,反而闹的江湖皆知,被看了笑话。 恼羞成怒的门派只能增加追杀的人手,所以花容身边的仇家就没有断过,像之前的死士,充其量只是有人做贼心虚闻风而动,放在花容身上真是不值一提。 遇到时暮之后的花容,至少目前,心里还是只有报仇,不过刚回了一趟蓬城,花容还没来得及特意寻仇,原先源源不断的追杀者反而突然消失了。 至少表现在和时暮一起逛街时居然没有引起任何骚乱。 实在是反常! 或许是仙人运气太好吧…… 花容虽然这样想,却也觉得没有一点说服力…… 花容还是看着时暮,时暮突然睁眼了! 四目相对。 花容还没做出任何反应,时暮就“唰”的一下坐起来。 “我的糖人!”时暮简直着急的就要喊出来,“差点忘了,这样放着会坏吧。” 时暮打个响指,借着一点点月光,花容看见糖人一下就没有了,带着桌子上的小玩意也没了,大概是被时暮收起来了。 原来时暮有办法拿东西啊。 可是回来的路上还是花容大包小包的拿着。 花容这次是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时暮收起糖人,一下就放心了,扭头就看见花容的表情,怪怪的,说不出的无奈。 时暮笑笑,却避而不谈,说:“这几天总是有不长眼的人找你,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我施了障眼法,那些人大概还在迷路吧,”时暮笑眯眯的,“不用太感谢我,我顺便看了一下,大多都拿着秦字令牌,他们大概要有大动作了,明天就离开清流吧。” 这算是在帮自己? 一直应付着层出不穷的仇人,有谁不累呢?况且应付这些人还毫无意义。但花容又不确定,或许只是时暮不想有人打扰他的游城计划。 但不管怎么说…… “谢谢。”轻轻的一句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花容扭头,看到的是已经躺下的时暮,好像已经睡着了。 算了,睡吧。 总会有机会报答他的。花容这样想着闭上了眼。 黑暗中,时暮悄悄勾起了唇角。 凡人啊,还真是可爱。 两个俊美的少年躺在床上,散开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少年呼吸浅浅,夜晚安静而祥和。 或许是仙人最初的态度太过自然,竟然没有人意识到这样两个高大的年轻人躺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呵,现在没有意识到,以后就更不会了。 正是:相知若天性,习惯如自然。 ☆、上瘾 花容死死盯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酒仙 作者:黑麦 着时暮叫来的马车,脸色发白。 马车看起来很华丽,车身十分宽敞,车架上甚至镶有金银玉石。车前一匹高大的白马甩甩蹄子,打了个响鼻蓄势待发,车夫甩一下鞭子,白马才温顺下来。 花容更不想上车了。 毕竟他是因为晕车,才靠走路去的蓬城。 时暮看到花容的脸色,却没有看到一样,直接拉上花容就踩在车边的横梁上,作势要钻到车厢。 感受到身后的力道,时暮没有直接钻到车里。只能暂且跳下来,面对花容,直视着他。 “我不……”花容一个“不”字还没有说完就自己停下来了,他知道说也没用。 故技重施,却仍旧有效! 花容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唾沫,喉结动了动,跟着钻到车厢。 时暮示意车夫,车夫的鞭子凌空一响,白马就飞快跑起来了。 马一开始跑,花容干脆开始靠在车里闭目养神,如果忽略他发白的脸色,倒是像个世外高人一样。 城里的路还好,一出城跑了没多久,路就变得坎坷起来,马车摇摇晃晃的但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弄得车里晃的更厉害。 花容脚边的酒壶发出“哐哐铛铛”的碰撞声,花容不胜其烦皱紧了眉头,马车突然又颠簸了一下,“砰”的一声头就磕到车上,花容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闭着眼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又不小心碰了一下。 “你晕车这么严重啊。”看着花容脸都没有血色了,时暮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像清泉一样,凉凉的,花容竟然觉得头晕有点缓解。 花容连话都不想说,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鼻音算是回答。 “躺下一会儿吧。” 时暮微凉的手碰上花容的额头,一时间,花容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跟着时暮的手躺下。 车厢虽然宽敞,但也不过能坐下两个成年男人,时暮和花容虽然不壮,但也算身材高大,车厢里也只是稍微有些松散。 花容一旦躺下,就只能躺在时暮腿上,还要稍微蜷缩一点。 花容调整了一下姿势,躺下有点挤,但是很舒服。 时暮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很柔软,凉凉的,还有点清香,就像时暮这个人。 路稍微好走了一些,马车已经不是摇的很厉害了,酒壶的碰撞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下来了,车里安静下来。花容头还是晕乎乎的,但已经不是很难受,马车轻轻摇着,花容朦朦胧胧的就要睡着…… 时暮无所事事的撩开帘子往外看,马车正在林子里穿梭,树叶十分茂密,阳光透过树叶打下一片片阴影,林子里有些昏暗。 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地方啊。 花容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就算是再晕车,他也不可能毫无防备的睡着。舌尖上的刺痛传来,花容一下就清醒了,猛地坐起来,凑到时暮耳边说了一声“不对劲!” 这样说着,花容竟然觉得有些如释重负——如果马车真的有问题,他也就不用再坐了。 像是印证花容的话一般,马车猛的甩了一下,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花容用胳膊垫了一下时暮的背,又是一阵钝痛,花容更是警醒。 马车越跑越快,花容让时暮坐好,一下从车前面钻出去,一把抓住车夫,车夫一下倒下来,手里的缰绳也松了,嘴边流着一道发黑的血,已经死了有一会了。 花容又去拉缰绳,手臂使力一拽,白马吃痛停了一下,但马上就更疯狂的跑起来。 “时暮,准备跳车!”说话间,花容就已经钻回车里。 伞中剑一闪,马车侧壁已经被卸掉,很快被马甩到后面。 “弯腰!护好头!”花容抓住时暮,抱在怀里,已经做好跳下去借力滚几圈的准备。 “不用担心。”时暮反过来抓住花容,两个人瞬间就稳稳站在地上。 差点忘了,这个人可是仙人。 花容有些无奈,不过也好,没有人受伤。 马车远远的消失了。时暮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得意的看着花容,求夸奖一样。 花容说话了,却是:“别高兴的太早了,还没完。” …… “哒。” 白子落下,封住黑子的去路。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就算是刻意压低,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尖细:“就算是侥幸逃脱了掉入悬崖,一路上还有我挑选的数百死士,他们这次逃不掉的。” …… 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一群黑色的鸟儿飞起来,发出“嘎嘎”的叫声,扑簌簌掉了一地羽毛。 时暮耸耸肩,抱臂靠在身后的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花容。 花容握住剑柄,摆出戒备的姿态,盯着周围。 林子间不时有黑影闪过,被树挡着视线,隐隐绰绰的不很明显,但是能看出有不少人在逼近。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花容冲上去! 花容速度很快,从黑影中穿过,已经有不少人倒下,花容没有停,血腥味一下就飘起来。 时暮像是不忍一样,闭了下眼。 花容一身黑色混在一群死士中间,本来应该是很不明显,可是时暮总是能一眼就看到: 少年跟死士比起来,瘦弱了不少,但是身手凌厉却丝毫不输任何人。少年在人群里跑着,不断有鲜血溅到少年身上脸上,像是浴血一般。 少年停了一下,突然对上时暮的眼神,对时暮喊道:“往南去!” 时暮看着他,突然觉得,花容并不像他的外表,并不像个少年。 “好!我在那边等你!” 时暮站直身子,缓缓往南边走,那个方向人最少。 不断有人想要阻拦时暮,可以居然没有人能够近身。 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仙人! 时暮衣摆摇摇的消失在树后。 花容眼神一厉,是该认真了! …… 男人手执黑子,白子已经被打散,好似溃不成军。 “毕竟死士是分散的,一时间也聚不来多少。不过,你以为往南就安全了吗。”男人似乎胜券在握。 白子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 …… 花容且战且退,向时暮走的方向去。 死士越来越少,血气越来越重。 等花容摆脱了所有人,又走了几十米,才看到时暮的衣摆,在树后隐隐约约的。 花容走过去,时暮扭过来,手里还拿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金属碎片。 时暮一松手,碎片哗啦啦掉在地上,仔细一看还能看出来有些尖锐。 时暮笑笑:“这大概就是为了抓你的,所谓的……天罗地网吗?” 花容难得有心思调笑一下:“就是天罗地网也拦不住你啊。” “那是当然。”时暮勾勾唇角。 …… 鸽子落在男人身边,啄啄羽毛。 男人突然生起气来。 棋盘上的黑子反败为胜,白子被冲的七零八落。 男人猛地站起来,伸手把棋盘扫到地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酒仙 作者:黑麦 棋子零零落落摔了一地。 男人粗重的喘着气,狠狠碾上脚边的棋子:“下次,给我抓活的!” …… 花容对着时暮笑笑,突然身子一软就要倒下。最后一眼,看见的是时暮惊讶的眼神和突然冲过来的动作,然后花容就陷入一片黑暗。 花容本来就中了miyao,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吸入了不少,后来又强撑着杀人然后找时暮,身体本来就不堪重负,此刻一放松,miyao的后遗症一下就上来了。 时暮自然没有事,安然无恙的伸手 接住花容。 时暮看着昏过去的花容,少年看起来毫无防备,不过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伞,手腕上青筋毕露,似乎只要有人袭击就能立马跳起来反抗。 花容睫毛长长的,有些不安的颤着,打下一片阴影,更显的脸色苍白。唇形也很漂亮,薄薄的,看起来十分精致,也十分脆弱。 但是时暮知道,花容的眼睛才是最漂亮的,一旦睁开了那一双眼睛,精致的脸一下就会变得凌厉起来,有时还会藏着一股戾气。 像野兽一般,唬人的很。 只是在时暮的看来,现在的花容不过是一只幼兽,明明很脆弱,却偏偏要龇牙咧嘴的摆出一副咬人的姿态,一点也不可怕,反而……勾人的很。 就是仙人,也稍稍觉得有些不同。 时暮有些出神。 花容脸上溅上了血迹,时暮伸手想把血迹蹭掉,时暮摩挲着花容的脸,突然发现自从自己摘下花容挡脸的布之后,花容就再也没有遮挡过自己的脸,似乎完全不在意露出自己的容貌。 事实上也就是这样,只是仙人不知道,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什么…… 花容从小就清楚,自己的眼睛和花九戚的实在太像,像到一眼就可以看出两个人的相似。 遮不遮脸其实于少年隐藏身份没有多大作用,认识的人自然会认出,不认识的人也不会在意。 只是,花容最后一次见到花九戚的时候,花九戚就是用一块巨大的黑布把小小的花容遮住藏好。 花容瑟瑟发抖的躲在一片黑暗中,浑身冰冷,也不知呆了多久。 等到花容终于有意识,听到的就是花九戚的死讯,而他,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块布,依然瑟瑟发抖。 不过时间过去太久,那块布早已经破烂不堪,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花容喜欢穿一身黑,喜欢遮住脸,不过是因为,他怕啊。 他怕一块布揭开后会听到不想听的消息,他也怕再失去,虽然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这些花容都清楚,只是他戒不掉。 后他遇上了仙人,他终于戒掉了。 却上了仙人的瘾,再难戒掉。 只是现在的花容还不知道,无所不知的仙人,也不知道…… 时暮抱起花容,只一转身,就消失在原地。 风飘过,血腥味渐渐散去,树林又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性感 花容睁开眼,先看到的就是时暮的脸。然后,就是马车的顶,中间一根横梁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香囊,正轻轻的摆着。 身下同时传来熟悉的晃动,花容脸一白就要翻身坐起来。 时暮按住花容,说:“你刚醒,这样翻身起来,本仙可不保证你会不会腿软的跪下去。”说完时暮才松了手上的力道。 花容一下坐起来,眼前一黑晃了一下才靠在车厢里深深喘着气。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花容缓了缓才问道。 “不知道啊。”时暮也靠在车厢上,觉得有点硌,身子一偏就靠在花容肩膀上。花容的肩膀因为长期练武,并不像一般少年一样单薄,反而十分厚实,肌肉硬邦邦的,但也不硌人。 时暮发出舒服的呻丿吟,闭着眼睛像是困了。 “你不是要往京城去吗,反正只要往南,总会到的。”时暮发出呓语一样的声音。 时暮的发梢垂到花容胸前,花容拈起一缕在手里捻着,滑溜溜的,像水一样。 “我睡了多久。”花容干脆转移了话题。 “明明是昏过去。”时暮轻轻的说,摇了摇脑袋,花容手里的发丝掉下去,花容就又拈起一缕在手里揉着。 “你睡了没多久,你倒下之后,本仙人就带着你找马车了,还没多久你就醒了,”时暮掀开帘子看了看,“才出来林子没多久。本仙让车夫去南边最近的城市,还要有一会儿呢。” 出来林子上到正路上,路就平坦不少,花容也不太晕了,竟然稍微有些适应马车的摇晃,脸色好看了点,也不再闭着眼靠在一边了。 花容感觉好些,就有心思做别的事情了。时暮迷迷糊糊的靠在花容肩膀上,头发散下来,花容就拈起时暮的头发在手里绕,上瘾一样,直把时暮的发梢揉的毛刺刺的炸起来。 等马车进了城,天色就昏黄了,天边一片红艳艳的火烧云已经快要染到马车的上方。 四周嘈杂起来,街边卖小吃的小贩吆喝声更大了。 城里的各色建筑看起来都很落后,这样的小城里还没有夜市,是以商贩们都尽了全力要在太阳落山前把东西卖完,好早点收拾东西回家。 时暮皱皱眉,头在花容肩膀上蹭蹭慢慢醒了,迷迷糊糊坐起来,顶着一头被揉乱的头发。 看着时暮因为刚睡醒半睁未睁还带着水光的眼睛,再配上一头毛刺刺的头发,作为罪魁祸首的花容不厚道的笑了。 时暮还没完全睡醒,但好像已经感受到了花容不怀好意,撇了一眼花容。 “我记得你之前买了梳子,拿出来吧。”花容忍着笑意,决定好心替时暮梳梳头。 时暮脑子还混混沌沌的,下意识的一张手,一把木梳就出现在手里,花容伸手拿过来,撩起时暮的头发,轻轻梳起来。 时暮的头发很好梳,很快就顺了,花容一松手,就像绸子一样落下来。 时暮呆呆的看着花容指尖的动作,渐渐醒过神来,突然有些脸红。 花容的指尖穿过时暮乌黑的发梢,因为长握剑,手心有些薄茧,不难看,反而很有质感。花容很白,淡淡的青筋凸起来,手背上的骨头随着手指的动作不时在手背上打下浅浅的阴影。 时暮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的缘故,竟然觉得这双手……有些性感。 从来没有人给时暮梳过头发,时暮不需要,也没有人有这个荣幸。 毕竟他可是仙人。 花容可算是开天辟地里头一个能给仙人梳头的普通凡人,而他对面的仙人,竟然一点也没有想要避开。 花容把头发梳顺就把梳子放回时暮手里,又伸手捋了捋才放下手。看见时暮还是呆愣愣的,指尖动了动,花容狠命按下想再把时暮头发揉乱的冲动。 睡醒了的仙人可不好惹。 “回神了,”花容手在时暮眼前摇了摇,“你今天怎么这么困?” “啊?”时暮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样,差点跳起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酒仙 作者:黑麦 “你说什么来着?” “算了,当我没说吧。” 时暮压下莫名其妙的心慌,拍拍脸颊,让脸上的热度降下来。也没在意花容又说了什么。 马车速度慢下来。 时暮有些不自在的避开花容掀开帘子看了看。车夫直接把人带到城里的客栈,倒省了花容他们的功夫。 花容和时暮下了车,打发车夫走了,就直接进了客栈。 这客栈算是城里比较“豪华”的地方了,不然车夫也不会直接把人带到这里。 客栈一楼还坐着不少人,看样子正在吃饭。还有不少土匪一样的莽汉,正喝酒,桌子上大盆大盆的肉,大刀在桌子一边放着,有几个还一脚踩在凳子上,发酒疯一样的闹闹嚷嚷,十分混乱。 其他的客人都跟受欺负一样的坐在大厅角落,小声的说话,时不时还要被那几个大汉的笑声打断。 花容皱了皱眉,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时暮倒是不在意,离开了马车那么小的空间之后,觉得自己也正常回来了,也不别扭了,拉住花容就往里走:“刚才就看到招牌了,本仙要吃馄饨。” 花容只能跟着进去。 不管是去哪张空桌子,都势必要经过那些莽汉附近,时暮拉住花容施施然的从人中间穿过。 酒味肉味还混着那些人的汗味弥散在空气里,那些莽汉竟然毫不在意,嘴里还讲着不知哪里的荤段子,不时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花容手背上的青筋都爆起来,突突的跳着,时暮拍拍花容的手,扫了一眼几个莽汉,说:“不要在意,这些人也活不长了。” 时暮的声音不大,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人坏话的缘故,那些莽汉竟然一下就听到了,纷纷站起来,要把时暮和花容围起来。 “刚才就是你小子说话?竟敢说你爷爷我活不长?”其中一个人说话了。 “大哥,你看着小子长得漂亮,跟个小娘们似的,说不定就是故意要引起大哥您注意。”旁边另一个大汉嘿嘿笑着,话音刚落,整个人就飞出去了。 “咔嚓”一声,花容的伞中剑就回到剑鞘。 大汉一反应过来,身边立刻有人追过去看情况,大汉一怒就想动手。 时暮“哼”了一下:“就是……” “就是nitama的活不长!你个魏大虎让小爷我好找啊!” 时暮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就插丿进来。 时暮和花容往门口的方向看去,来人大概二十岁左右,淡紫色的衣袍绣着金边,头上还带着玉冠,富家公子一样,身上佩剑,剑柄上也是缀满金银珠宝,闪闪发光的。 富家公子说着话就要往前冲,只是身边一只小手突然伸出来拉住他,他用力挣了挣竟然没挣开,只能收起力道等那只手放开他,瘪瘪嘴负手站在一边。 这样他身后的人一下就露出来了,竟然是个少女,少女走到前面,撇了他一眼,他竟然像被吓到了一样立马站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少女看起来也是怒气冲冲,竟然往魏大虎的方向走过去。 原来的客人们看气氛不对都走了个干净,时暮四周看看了,拉着花容找张桌子坐下,对着躲在桌子下正瑟瑟发抖的小二招招手。 小二犹犹豫豫的一步步蹭到时暮身边,时暮一看,“噗嗤”一下笑出来:“去,给我做两碗馄饨。” 小二如蒙大赦,一下就窜了个没影。 时暮竟然是准备坐着看戏,还要一边吃着馄饨。 话说少女抱着臂站到魏大虎面前,朗声说:“魏大虎,我就问你一句!云雀是不是被你带走的!” 魏大虎用猥亵的目光扫了扫少女,才说:“啊?云雀?那是谁啊——”魏大虎说着用眼神扫扫身后站着的莽汉们。 “云雀,不是前两天大哥带回来那小妞嘛,我记得叫这个名字,是吧。”其中一个人说着,还看看周围的人。 剩下的人都点点头。 “是啊大哥,就是那个。” “啊!长得挺漂亮的,只可惜……” 魏大虎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啊——我知道了,怎么?我魏大虎想要她做压寨夫人,谁知道她抵死不从,那我也没办法了,只能满足她,让她死了。”魏大虎说完还嘿嘿的笑着,看起来毫不在意。 少女一下就怒了:“nitama是人渣!”少女说着,反手拿出一只铃铛,手腕一抖,铃铛里甩出一条细线朝魏大虎割去。 魏大虎一把抓住桌上的大刀挡了一下,没想到少女早就又拿出来几只铃铛,细线在手里织成网,向魏大虎扑过去,魏大虎没设防,身上一下就皮开肉绽的鲜血直流。 那细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少女直从魏大虎身边冲过去,细线缠了魏大虎一身,魏大虎反应过来一下就暴怒起来,发出一声野兽似的怒吼,手臂上青筋毕露,竟然想要把细绳直接挣开。 绳子勒的更紧,魏大虎挣不断,但是少女的力气实在比不过这么一个壮汉,手里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少女已经快要握不住了。 “唰”的一下,铃铛从少女手中飞出,魏大虎一下就自由了,提着大刀就转身冲向少女。 可是有人比魏大虎更快,一道寒芒闪过,魏大虎脖子流着血倒下了,“砰”的一声震起一地灰尘,半天没有起来,竟然死了。 少女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翎翎!” 另一个声音说话了:“不好意思,手有点重。”只是听起来毫无诚意,甚至还有些怨气。 事实上不管是富家公子还是少女,都并不在乎这样一条人命,更别说他们显然是为了寻仇。 行走江湖,才不是过家家,太天真的人总是活不长的。 少女的气急败坏,也不过是因为被人插手了自己的战斗。 其他的大汉看到这种场景,竟然作鸟兽散了,最多把魏大虎的尸体拖走。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而已。 一下子大厅就空了下来,除了时暮和花容,只留下一个少女和富家公子还有另一个少年。 一时无话。 时暮的馄饨早在少女和魏大虎对峙的时候就上了,小二慌慌张张跑过来差点把馄饨掀翻,匆匆忙忙道了歉,然后就又没影了。 时暮把一碗馄饨推到花容面前,不过花容没有动。 此时时暮正咽下一口馄饨,幽幽的说:“看吧,我就说他活不长了。” 声音不大,但是此时正安静,大厅里的人都听见了。 富家公子一下向时暮看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事情 没办法码字 先把昨天半章补上 么么哒 ☆、吃货 富家公子走向时暮和花容的桌子。 花容感受到有人接近,抬头扫了一眼,看是那个富家公子,就又把目光移回时暮。 时暮正拿着勺子喝馄饨汤,汤里放了不少辣椒,红彤彤的,时暮先吹了一下汤,把红油吹到一边,迅速舀了一勺汤,一口喝下去,才抬起头,连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酒仙 作者:黑麦 还带 着满足的表情。 花容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笑意。 富家公子站在桌前,时暮抬头看着他,表情已经恢复了仙人的倨傲,仿佛居高临下看着别人的人是他一样。 富家公子看起来犹犹豫豫的,踌躇了一下:“馄饨……好吃吗。” 时暮差点破功,还是强端着架子应了一句:“挺好吃的。” 馄饨确实好吃,薄皮大馅,也不知店家是不是被吓到了,料加的特别足,就算是差不多只剩汤了,也有一股咸香的滋味,让人食指大动。 就是富家公子问的有些不合时宜。 那富家公子听时暮这样说,眼睛一下就亮了,时暮简直能看见他要流出来的口水。 富家公子四周看了看,应该是在找小二,可惜店小,就一个小二,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富家公子的眼神一下暗了下来,像吃不到食物的大狗一样。突然又精神起来,目光直盯着花容面前没动的馄饨,又看看花容像是没有要吃的意图,眼中的渴望简直要溢出来。 或许是富家公子的目光太强,花容才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时暮,说:“你还吃吗?” 时暮揉揉肚子:“我已经吃饱了,你不吃?挺好吃的。” 富家公子立马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花容。 少女和另一个少年也走过来,看着富家公子的表情好像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无奈。 少女一步抢上来,揪住富家公子的后衣领就要把他带走,富家公子抵死不从,死死的站在花容面前。 “要是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富家公子一下挣脱少女的束缚,自来熟的坐下,把碗拉到自己面前,说:“你们真是好人啊!我叫楼御白,交个朋友吧……”楼御白急吼吼的开始吃,剩下的话都含糊不清的混着馄饨嚼碎在口中。 少女跟另一个少年对视一眼,少女开口:“介意我们一起坐吗。”少女说着,看了一眼楼御白,示意时暮和花容。 时暮点点头算是同意。 四方的桌子,花容本来是坐在时暮对面的,楼御白过来之后就坐在时暮和花容一边的位置,现在少年和少女也过来,桌子就只剩下一个方向空着了。正好桌子旁边摆的是长条的凳子,花容干脆直接站起来坐到时暮旁边,时暮本来坐在长凳中间,花容一过来,就往旁边挪了挪,但两人的距离还是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少年和少女就坐在剩下的两张凳子。 楼御白吃着馄饨,不时发出满足的声音。 时暮百无聊赖的拿着勺子搅着馄饨汤,馄饨汤在碗里转起来,又飘起了一个馄饨,时暮把它舀起来,勺子里还飘着红汤,中间一个馄饨,上面还粘着辣椒片,红彤彤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时暮问花容:“你吃吗,最后一个。” 花容看了看,时暮把勺子里的汤汁倒出来一点,把勺子举高,递到花容嘴边,花容张嘴直接就住时暮的手吃了馄饨。时暮勾勾唇角笑了,才把勺子重新放回汤里,转着圈搅着,发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少年和少女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突然觉得自己三个人有点多余,尤其是埋头吃馄饨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楼御白。 真是……丢人呀。 少女咳了一声说话了:“我叫司清琪,这是我大师弟莫翎和小师弟楼御白。请问两位怎么称呼。” 花容看时暮搅着汤,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才说到:“花……” “他叫华暮年,我是时容。”时暮突然插话了,花容就没再说话。 “两位来这里也是要去四方城吗?”司清琪看起来挺健谈,笑着说:“如果是的话,不如就顺路一起,” “四方城最近有什么大事吗?”时暮问。 “啊?你们竟然不知道,”司清琪看起来十分惊讶,“说不定消息传来的时候你们正在赶路,没收到消息也正常。” 司清琪继续说:“四方城最近要举行武林大会,又要选举武林盟主了,几乎江湖上各门派都排了重要人物,还有各种闲散的武者都会聚集到四方城。魏大虎就是这样,我们在路上遇到过他一次,他就带走了云雀,对了,云雀也是我们在路上认识的,挺好的一个女孩,没想到就这样。”司清琪说着还咬了咬牙,又转移了话题:“这邬域城不过是个小城市,平常都没什么人来,但是穿过这里四方城就近了,所以我还以为你们也是要去四方城的。” “你们考虑一下呗,一起凑个热闹。我们现在也是有给师门打出名气的意思,特别风光,你们不会吃亏的。”楼御白吃完馄饨,也抬起头来,按他的性格,大概是要贯彻一下“交朋友”的想法。 时暮凑到花容耳边耳语:“如果各门派都有人的话,对你来说不是也方便些。” 花容轻轻“嗯”了一声,对司清琪说:“我们也要去四方城。” 司清琪这时却没有回话。 不是不想回,而是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时暮对着花容耳语,声音本来就小,又是出于礼貌,实际上三个人都没有听到两个人在说什么,只看见穿红衣服的少年把脸凑到黑衣少年耳边,说着悄悄话,本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但或许是少年们形貌太过昳丽,凑在一起,无端的就有一种暧昧,一种旖旎。 司清琪莫名的有些脸红,但这次算是确定了,自己和两个师弟不是“好像”有点多余,是真的很多余。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明天就一起动身吧。”司清琪站起来,“现在天也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我先去找间客房。”司清琪感觉呆不下去了,赶快去找小二,莫翎也跟着站起来,对花容和时暮点点头算是告辞,走开的时候顺便拎起缺根筋还没意识到师姐为什么突然离开的楼御白。楼御白虽然不解,但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莫翎走,只是自己好好站起来,对着时暮和花容道了句“明天见”,就跟在莫翎身后,还笑嘻嘻的。 时暮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拿着小二送馄饨时候送来的钥匙,转身上楼,嘴里还说着:“美人,跟上来伺候爷。” 花容淡淡撇了时暮一眼,没有回应时暮一时的恶趣味。 时暮也不在意,大概也没指望花容能有什么反应,还是高高兴兴的哼着不知哪里听来的小调上楼,一袭长发甩在身后,跟着一跳一跳的。 花容走在时暮身后,指尖猛地一动,突然想起时暮头发的手感,想要揉一揉那活跃的过分的发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赶在十二点前发出来 还是迟了( ??︵?` ) 最近更新不稳定 没有什么时间码字 过两天加油补回来 先放一部分 ☆、沐浴 小二只送了一把钥匙,两个人自然是一间房。不过客栈的房间并不多,所以每个房间都很大,摆着一张大床,绝对够睡下他们两个。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酒仙 作者:黑麦 是以,花容和时暮还是没有意识到两个男人睡在一个屋里有多么奇怪。 时暮不知道是怎么了,尤其困,在马车上睡了一路,现在又开始打哈欠。 一进房间,时暮就晃晃悠悠的飘起来,飘到床边,一下扑到床上,一声不吭的就睡了。 只是花容看不下去,时暮最近都没有怎么用过障眼法,假装自己是个人类,跟着花容赶了一天路不可避免的有些风尘仆仆,鲜红的衣摆上都沾了不少尘土。 花容先是中了miyao,又晕车,虽然后来好些,但没有好好休息过,其实也十分疲劳。 不过还是勤勤恳恳的叫人烧两桶热水送上来。 小二应了,不一会儿就送上来两桶热水,两个可以容得下成年人身型的浴桶盛满了水,还冒着热气,一瞬间屋里都温暖了不少。 花容去叫时暮洗澡,时暮在床上滚了一圈,哼哼唧唧的就是不睁眼,花容推推时暮:“时暮,洗一洗再睡。” 时暮摇摇头含含糊糊的说:“不要,不想洗。” “你要是不洗的话我就直接把你抱在浴桶里了。” “那你抱吧,我不介意……我要睡觉……”时暮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花容差点听不见。 花容听到时暮这样说,也没辙了,觉得至少要把时暮衣服脱掉,不然时暮睡着不舒服,身上的灰尘也全部都粘到床上了。 花容解开时暮的衣服,一点一点的退下来。时暮困的厉害,没骨头似的,一点也不配合。花容刚把时暮外衣脱下来,差点就累的一头汗,时暮一个劲的想往床上倒,花容一个人根本扶不住他。 好不容易脱了外衣,时暮里面的亵衣简直皱的不能看。花容的手碰上时暮的亵衣领子想把它理平,没想到时暮竟然醒了,刚才睡的迷迷糊糊竟然还多少有点印象,还以为花容真的要把自己脱光扔到浴桶里。 脸一红,时暮一下就清醒了,赶紧坐起来:“我自己来,你去洗吧!”时暮说着就跳下床,房间里还有屏风,时暮跑到屏风后,没一会花容就听见哗哗的水声,时暮已经跳到浴桶里了。 花容也把衣服脱了进入浴桶,温热的水一下袭满全身,花容舒服的叹息一声。 两个人的浴桶中间也有屏风隔挡,但是屋子里足够亮,花容还是可以透过屏风看到时暮的影子,耳朵里还能听见时暮哗哗的撩水声,没一会水声停下,花容透过屏风上的影子隐隐约约判断出来时暮差不多把自己整个人都浸在水里,也不再撩水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于是花容也就靠着浴桶壁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花容就站起来擦了擦穿好衣服,不过头发实在太长,就算擦了之后还是在滴水,一走路身后就会带上一串水迹。 花容坐在桌边,一边出神的看着伞面上的字,一边等头发干。 过了一会,花容听时暮的地方还是没有一点声音,时暮竟然还泡在浴桶里。 花容有些狐疑。 花容把伞放在桌子上,走近时暮的屏风,轻轻叫了一声,时暮没有回应,花容干脆直接走到屏风后,看时暮竟然坐在浴桶里就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差一点就要滑到浴桶里。 花容赶紧说:“时暮,洗好了就去床上睡吧。” 时暮一瞬间就被惊醒了,睁开眼,扫见花容,嘴里说着“好”但是眼睛又闭上了。 花容无奈。 花容把亵衣袖子拉高,准备直接把时暮抱出来。 花容这才注意到时暮的浴桶里。时暮的皮肤特别白,就算是隔着一层水也白的发亮,看起来滑腻腻的,简直像玉做的人,让人看着就想摸一摸,看看是不是真的像玉一样温润。 再往下,是时暮平坦的小腹,竟然还有淡淡的肌肉的纹路,看起来并不孔武有力,反而……性感极了…… 花容的嗓子滚了滚。 花容没有再向下看,转身拿了搭在屏风上的大浴巾盖在浴桶上,从浴巾的旁边把手伸进水里抱起时暮,浴巾就正好搭在时暮身上。 时暮身上还沾着水,滑腻腻的真的像玉一样。 花容把时暮抱到床边,正犹豫要怎么办,张口准备把时暮叫醒,让他自己擦干。 “时暮,醒醒。”花容说着,时暮没有一点反应,花容晃晃时暮,时暮皱眉,过了一会才睁开眼。 时暮眼睛将睁未睁,还朦朦胧胧的,喃喃道:“我怎么出来了……” “你身上还是湿的,快点擦擦睡觉吧。” “啊?”时暮现在反应有点慢,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一丿丝不丿挂,还滴着水在花容怀里。 “没关系。”时暮发出呓语一样的声音,“马上就能干了。” 时暮说着,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身上倒是没有水了,就连自己的头发和花容的头发也一起干了。 大概是时暮又用了什么仙法。 这下花容总算不用犹豫怎么办了,直接把时暮放在床上,花容顿了顿,着实不想再体会一下给时暮穿亵衣的感觉了,干脆直接把时暮裹到被子里,防止他着凉就可以了。 花容把伞靠在床边,熄了灯,总算可以睡了。 时暮早上醒来,一坐起来就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光溜溜的一丿丝不丿挂,吓得时暮一下就躺回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还有点蒙。 时暮晚上睡的昏昏沉沉,记忆还有点断片。现在躺在床上,时暮才一点点想起来…… 说起来,遇到花容前的时暮,其实已经沉睡了很久。千年前,此间世界还算灵气充裕,有魑魅魍魉,也有妖魔鬼怪,有凡人布艺朱门,更有凡人寻求大道长生。 长生路最难走,有人成功,自有更多人失败。期间多少事,就连仙人也不可一一知晓。 大道难测。 仙人生来居于制高点,笑看人间风起云涌。有天才横空出世,有修者不甘陨落……期间多少事,不可胜记。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世界,对仙人来说也无聊透顶。所以千年前时暮在人间大玩一通之后,就毫无留恋的选择沉睡。 本来,没有意外的话,时暮会睡的很久。 只是千年之后,花容买一壶酒,机缘巧合惊动了时暮,时暮才醒来,饶有兴趣的看看千年后的世界。 时暮睡的太久了,一朝醒来甚至不能适应自己身上突然猛涨的力量,只习惯了沉睡,一旦用多了仙法,便习惯性的想要睡觉,加之身边有没有什么威胁,时暮索性放开了睡,没想到…… 时暮感觉脸烧烧的,自己堂堂一个仙人,竟然赤身luoti的被一介凡人抱在怀里,竟然还安安心心的睡觉,真是……真是…… 真是伤风败俗!世风日下! 还有这个凡人!竟然没有经过同意就敢碰仙人! 时暮想着,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同意了…… “那你抱吧,我不介意……我要睡觉……” 时暮把脸埋到被子里,简直不愿意相信这是自己说的话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酒仙 作者:黑麦 。 时暮一动,就感受到了皮肤直接碰到被褥的触感……这个凡人居然不给自己穿衣服! 时暮赶紧给自己变出一件亵衣,才安心的躺在床上,“恶狠狠”的盯着旁边的花容。 花容还在睡,看起来累的不轻,睡的很实。像是感受到了时暮恶狠狠的目光,花容皱皱眉眼皮动了动,睫毛像小刷子一样跟着抖,像是要醒了。 花容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朦胧,本来凌厉的眼睛变得柔软下来,时暮看着,竟然有一种错觉——花容的眼睛十分温柔。 时暮的脸飞快的红了红,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花容刚醒,没有注意到时暮的别扭。直接坐起来,两人只有一床被子,花容一坐起来,时暮身上的被子肯定会往下掉,才慢半拍的想起来昨天晚上好像没有给时暮穿亵衣。 花容扭头,发现时暮身上穿着衣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此刻的时暮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看着花容快要清醒了,做贼心虚一样的迅速躺下装睡。耳朵里听到因为花容的动作而发出的“沙沙”的布料摩擦声。 可能是因为闭着眼睛,显得花容衣服发出的声音更大,在耳边沙沙的声音,牵起时暮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在耳边响。 时暮有点后悔一时冲动装睡了,现在反而更不知道要怎么“醒来”了。 索性花容醒了之后很快就穿好衣服起来准备下楼,于是叫了叫时暮。 时暮被一叫就“醒了”,完全不像昨天晚上一样。时暮一伸手,手里就多了一件外衣,红黑相间的颜色,不像往日一般艳丽,多了一丝稳重和威严。 只是时暮一看到花容就别扭的脸红,硬生生的把这份威严给打散了。 这样一来,花容就算在迟钝也能意识到时暮的不对劲了。花容看着时暮,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没想到,花容的笑竟然让时暮察觉到了,时暮撇了花容一眼:“你还笑!还不都是你……”时暮一下住嘴了,差点就说出来了。 花容还是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笑眯眯的说:“你不是让我伺候你的吗?” “我什么时候……”时暮想都没想就反驳,说到一半才想起来昨天上楼的时候——“美人,跟上来伺候爷。” 时暮简直连掐死昨天的自己的心都有了,还是强撑道:“我、我那不过是随口一说!” “可是你是仙人啊,我不敢反抗你。” 时暮竟然觉得从花容还带着笑意的眼神里看出了可怜兮兮的意味。时暮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扭头“哼”了一声,率先下楼了。 花容跟在后边。 楼下司清琪三人已经在吃饭了,司清琪和莫翎背对着时暮下楼的方向,楼御白正对着那边,还在埋头苦吃。 司清琪没有注意到有外人,竟然在跟楼御白抢吃的,看起来很是激烈。 时暮跟花容下来的时候,楼御白竟然抽空抬了一下头。 “暮年,时容,你们挺早啊。” 时暮差点忘了自己昨天随口编的名字。时暮对着楼御白和扭头过来的司清琪莫翎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你们感情真好啊,竟然住一个房间。”楼御白的方向竟然能看到两个人从哪里出来。 花容倒是没什么,时暮一瞬间脸色都僵硬了。 司清琪简直想冲上去捂住楼御白的嘴了。 完全不会看人脸色,这、这是可以随便说出来的吗?这一定是那两个人的秘密啊! 吃饭都堵不住小师弟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时暮:司清琪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呢 花容: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时暮:我……o(*////▽////*)q 全世界都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这章算是更完了 啊……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还会有一章 ☆、企图 最后司清琪还是没有捂住楼御白的嘴。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好在花容完全不在意,时暮端着仙人的架子强装镇定,却没有意识到他和花容其实也没有什么,并不需要强装镇定。 莫翎是个冰块,看不出有什么反应,司清琪也只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咬咬牙瞥一眼缺根筋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的罪魁祸首。 楼御白接收到师姐的瞪视,还有些不明所以,抬抬头,了然:“暮年,时容,一起来吃饭啊!” 司清琪差点捏碎手里的筷子! 司清琪忍了忍,决定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不要太过暴力。把筷子放到桌子上,也没有心情和楼御白抢吃的,说:“你们在邬域城还有事情吗?” “没有,我们本来就是路过。”时暮坐下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等一下就可以动身了。这里离四方城不远,我们可以直接走过去,都是习武……你们应该会武吧。”司清琪说着,才知道确认一下。 花容点点头。 “我想也是,现在不会武的也少了,”司清琪说着点点头,“我们可以直接走小路,那里不能过马车,但是算起来还要更快一些。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时暮和花容都没有异议。 不过花容还稍微有些遗憾,不坐马车的话,就不能揉搓时暮的头发了。不过这话,花容才不会说出来。 “那你们先吃饭吧。我去整理一下东西。”司清琪说着站起来,“楼御白!你跟我过来!” 楼御白正在吃东西,司清琪一声喊,楼御白差点把筷子摔了,整个人都震了一下,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说:“好!师姐!我这就来!”说完还用手擦了擦嘴。 莫翎看了一眼“激动”的楼御白,张张嘴没有说话。 司清琪特意把楼御白拎到一边,不为别的,就是想提点一下这个缺根筋的小师弟,出门带着脑子。 “知道我叫你为什么吗?” 楼御白认真想了想,说:“不知道,师姐。” 司清琪咬咬牙:“你今天早上说了什么知道吗?” “今天早上?”楼御白想了一会,缩缩脖子,才将信将疑的说,“我今天早上叫你起床了?” 司清琪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楼御白立刻说:“对不起我错了师姐我不应该叫你起床不应该打扰你睡觉以后师姐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绝对不去叫你!” 楼御白一段话流利到不带喘气,可见平常对这种情形有多么习惯。 司清琪简直气的手都抖了。 楼御白看师姐好像更生气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自己道歉不够彻底,准备再来一遍,还暗忖师姐起床气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司清琪看楼御白一脸不解,干脆不再卖关子,直接说:“你今天是不是对着时容他们说他们住一个房间看起来关系特别好?” “是啊,不能说吗?” “你傻啊!”司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酒仙 作者:黑麦 清琪跺跺脚,“我们才刚认识,他们没有特意说,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居然还说出来!” “说出来?什么?” “他们是一对啊!”司清琪简直就差喊出来了。 “什么?!”楼御白惊讶的差点跳起来。 司清琪看他终于懂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怎么?你看不起他们?” “不是不是,绝对没有!”楼御白赶紧表态,“只是……男人跟男人……也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 “哦。”楼御白应了一声,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清楚了吧,以后说话注意一点!不知道说什么就闭嘴吃饭,懂了吧?” “是,师姐!” “那你回去吧,我上楼去。” “诶?不行不行,我……”楼御白突然不说了,司清琪看他一眼,“我也要上去整理一下。” “那随便你了。” 话说楼下,莫翎和花容都不是爱说话的类型,时暮保持仙人状态面对别人时也是清冷的人不像话,三个人坐在一起半天竟然没有说一句话。 桌上放的有米粥和小菜,粥还是温的,随着热气一阵阵飘出米香,只是时暮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而花容也是吃了一点就去找小二买酒,可惜这家客栈里酒都卖完了,新的还没有送过来,还好小二告诉花容城里有个地方卖酒,是他们家自己酿的,城里人都特别喜欢。 花容问清楚了地址,就准备去买酒。花容问问时暮,时暮还有点别扭,没有跟着花容去。花容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去了,心里想着要快去快回。 这下桌子上就只剩下时暮和莫翎了。 时暮叹了口气,还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别扭。 不过是光溜溜的被人抱了,大家都是男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那个凡人,也不是很讨厌…… 只是就算是这样想,时暮还是不能说服自己。 不管怎么说,都很奇怪啊,而且……下意识的就想脸红,明明又不是什么小姑娘。 时暮想到这里,耳朵红红的,准备转移一下注意力,不再想这件事。 时暮把目光转移到面前的莫翎身上,都是冷冰冰的个性,都不爱说话,都喜欢抱着剑,可是——还是不一样。 花容抱着的是伞中剑,伞上写满了仇人的名单,不像莫翎,看起来就像一个没经历过世事一样的公子哥儿。 莫翎也没有花容看起来顺眼,那家伙嘴唇是微薄的,鼻梁是高挺的,脸颊是棱角分明的,还有那双眼睛最美,黑得深沉,白的纯粹,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坚毅和骄傲,简直要要骄傲过仙人,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那家伙身上还一直有一股烈酒的味道,最好闻不过。 啊……时暮在心里哀嚎一声,本来决定不要想的,还是下意识的想花容。 时暮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时暮转转眼睛,突然想起来莫翎之前犹犹豫豫的表情,决定跟莫翎说话来防止自己胡思乱想。 “你之前……是不是想说话?” 莫翎听时暮跟自己说话,还有点没听懂,意识到附近只有自己跟时暮,用动作的话时暮肯定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才开口:“你说什么时候。” “就是司清琪叫上你的小师弟的时候,你可是嘴都张开了,最后也没有说话。” “我没有想要说话。”莫翎立马反驳,速度快到心虚都要写在脸上。 时暮只是戏谑的看着莫翎,表示他已经看出来莫翎的嘴硬。 莫翎恢复面无表情,强装镇定。 “即然你不说的话,我就猜猜好了。”仙人总是有办法的,“司清琪让楼御白跟他过去的时候,你本来想说话,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否则……就是不能宣之于口。” 莫翎的眉头跳了跳。 时暮饶有兴味地挑眉:“看来是后者了,”时暮顿了顿,继续说:“即然不能宣之于口,就是有什么事情,可能会打扰到他们,你不想让他们单独相处?” 莫翎想要直接走开。时暮只一瞥他,莫翎就不能动了,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原位听时暮继续说。 “那两个,一个是你的师姐,一个是师弟,两个人单独相处,说不定是司清琪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楼御白也说不定,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你却不愿意。如果他们谁会有危险的话你就不会安然的坐在这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你有什么企图,对你的师姐。”时暮停下来,看莫翎的表情。 莫翎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那就是对你的师弟了。”时暮做出最后的结论。 “你!”莫翎简直想要拔剑砍了时暮,只是不知道时暮用了什么方法,他竟然一点也动不了,只能听着时暮一点一点,把自己心里最不堪的一面揭开,暴露在阳光之下。 莫翎想到这里,竟然诡异的觉得有些放松,反而静了下来。 有些秘密,藏的太久,就变成了负担,直让人喘不过气。 时暮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对你的师弟有某种企图,又不能公之于众,也就是说——你喜欢你的师弟,恋人间的喜欢。” 一语中的! 莫翎彻底放松下来。 感受到他的变化,时暮满意的笑了,莫翎就又能自由活动了。 “那你现在又在犹豫什么呢?” “这样的感情,本来就不能公之于众,我不想害了他。” 或许是时暮的言语太有蛊惑力,又或许是莫翎太久没有倾诉,既然已经被看透,莫翎所幸选择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时暮。 “有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时暮耻笑,“自己的选择,岂容他人置喙?只要足够强大,不管他人还是规则甚至世俗,都不能成为理由。” 时暮的语气带着足够的自信,这就是仙人,骄傲的目空一切,不会被任何东西束缚。 莫翎似乎有些动摇,眼神颤了颤。 他人,是啊,他人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那么久以来所坚持的想法,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只是…… “御白和师姐是青梅竹马,他们认识到时间比认识我要久的多,我有什么资格介入他们之间。”莫翎苦笑。 这下可真是当局者迷了。 即便认识的时间不长,时暮也能看出来,司清琪确实爱护楼御白不错,可不管怎么看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照,跟情丿爱可远远不沾边。 就看司清琪对楼御白的态度,差不多已经对楼御白的情商和智商绝望了,嫌弃还来不及,哪里会产生什么情愫。 再说楼御白,那个缺根筋的家伙,又哪里会想这样的问题。 时暮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你又怎么知道他们就是两情相悦呢。” 时暮的话有些深意,而且对于莫翎来说太过有吸引力,莫翎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如果不是,那就好了。” 时暮提着酒回来,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酒仙 作者:黑麦 到的就是本来一句话都不说的莫翎和时暮突然有说有笑起来。 时暮是仙人,性格最是骄傲清高不过,两人认识了也有一段时间,时暮从来没有跟别人多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有说有笑了。 花容看着时暮对莫翎笑,心里突然有些烦躁。 花容哪里知道,时暮和莫翎说话不过是为了自己不要一直想着花容,而那笑,也不过是在嘲笑莫翎当局者迷。又哪里知道,莫翎刚开始差点想挥剑砍了时暮。 正好楼御白和司清琪也从楼上下来。 楼御白的脚步一顿,正好被时暮看到,时暮眼神里的笑意更深。 “两情相悦的说不定另有其人。” 莫翎不解,抬头才看见楼御白,楼御白跟莫翎的目光对上,磕磕巴巴的说:“我、我帮师兄也整理了一下,正好暮年回来了,我们差不多可以出发了。”说着,把手里的一个小包裹递给莫翎。 莫翎注意到楼御白奇怪的反应,有些狐疑的看向时暮,想知道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而回应他的只是时暮飘起的发梢。 莫翎也就错过了楼御白一瞬间暗下来的眼神,回头接过包裹,下意识的用平常一样冷冰冰的态度说:“谢谢。” “嗯,没什么。” 时暮已经把目光投向还站在门口的花容。 门外有轻风,吹起花容的头发和衣角,时暮同时闻到一股熟悉的酒香,还伴随着果味的清甜。 只一眼,时暮就抛掉了所有的别扭,把困惑了自己一早上的问题一并抛之脑后。 时暮笑笑,还是花容看起来最顺眼。 正是身在局中,当局者迷。时暮看清了莫翎的所有想法,却看不清自己的心,而花容……也亦是如此。 细水慢流,一日盈满心扉,就会瞬间满溢出来,就是仙人也在劫难逃。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不是十二点发表了 其实也没差了 差不多是闭着眼码字了 不过有大进展啊(づ ̄ ? ̄)づ 可喜可贺 ☆、暗恋 大概唯一不明状况的就是司清琪了,司清琪看人到齐了,小手一挥,手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说:“出发吧!” 司清琪发现,除了小师弟有些情绪低落以外,一切都很美好。天是那么的蓝,两个小师弟还是那么的养眼,即将能够品尝到的四方城美食更是那么有魅力。 想到这里,司清琪更坚定了尽快出发的想法,直接把失落的小师弟抛在脑后。 司清琪带路,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身后的长辫子也跟着甩来甩去,伴着铃铛声,看起来像个不通世事的小姑娘。不过小姑娘才不会有那么快的速度,也只有楼御白才知道师姐生气起来有多么可怕。 楼御白的印象里,司清琪她就是个披着女人皮的野人,不,野兽! 所以不管楼御白在别的地方有多么不服管教,在司清琪面前总是听话的像小孩一样。 花容跟在司清琪后边,司清琪的速度对花容来说还不算快,所以花容看起来还十分悠闲。 花容喝口酒,是果酒,甚至还有些甜味,花容不很喜欢,不过也算差强人意。花容之前在清流镇买好的酒早就不知道在路上丢到哪里了,现在好不容易喝到酒,也就不那么挑剔了。 时暮跟在花容身边,嗅到空气里的果香,问:“你只买了果酒吗?” 虽然刚才花容一回到客栈,时暮就把注意力回归到花容身上,但这还是不足以压下花容心里的烦躁感。 所以花容现在心里还是烦躁的很。 只是花容想不透为什么,又不能发作出来,只是闷闷的,话更加少了,只“嗯”了一声,竟是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时暮何其敏锐,一下就看出了花容的怪异——沉默的像是瞬间回到了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却只是继续说道:“我不喜欢果酒,太甜,一点也不像酒。” 花容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 花容只定定看了一眼时暮,就又移开目光。那一眼中,有时暮看不懂的情绪,却又让时暮感觉到了花容隐隐的怒气和……委屈?时暮还是不懂,但是竟然觉得有些心虚。 “你在生气?为什么。”时暮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结果也不出时暮所料,花容还是没有说话。 事实上花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是一句话也不想说倒是真的。 时暮不得不发挥他强大的洞察力,说道:“你只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成这样。看起来不是酒的问题,在这个城里也不会遇上什么让你动气的事情。” 时暮转转眼睛:“那就只能是回来遇到了什么。” 时暮仔细想,花容刚回来的时候,楼御白和司清琪才刚下来,不会是他们的问题。剩下花容认识的人只有自己和莫翎。而自己,正在和莫翎说话…… 时暮有了主意,笑了笑:“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花容差点想对时暮冷笑了,这是什么荒诞的结论,吃醋?吃什么醋,谁的醋? 时暮好像看出花容的疑惑一样,继续说:“因为本来只跟你说话的仙人在跟别人说话,你这个凡人嫉妒了?那也没办法啊,我突然发现那个叫莫翎的凡人也有点意思。”时暮笑眯眯的看着花容,却一点也没有看那个所谓“有点意思”的凡人。 花容的脸一下就黑了,手里的陶瓷酒壶都差点碎了。 时暮的笑意更明显:“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最有意思,看起来也最好看,所以我就不在意他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花容立马就舒心了。 时暮只觉得,自己安抚了一个被仙人冷落而伤心怨念的可爱的小凡人。虽然这个凡人有奇怪的占有欲——因为自己跟别人说话就会嫉妒,不过时暮不觉得厌烦,反而还挺受用。 而花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对时暮有超乎寻常的占有欲。只听了时暮的话,心里的烦躁感顿时烟消云散,说:“那里只有果酒,我也不喜欢。”花容看向时暮,眯眯眼:“我最喜欢的,还是梅酒。” 时暮有点脸红:“是,你当然应该喜欢梅酒,”又喃喃道,“除了梅酒,你还能喜欢什么呢。” 花容勾唇一笑,时暮的脸顿时红到耳尖。 这边两个人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状态,而楼御白还是情绪低落,远远落在最后。只有莫翎有意无意的走在楼御白前面一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走走停停的有多么奇怪。 不过楼御白此时也没有心情看莫翎的异常,只有一个画面在楼御白眼前转来转去。 他下楼的时候,莫翎和时容正相谈甚欢。 莫翎的性格冷淡,这是楼御白早就知道的,只不过莫翎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楼御白还能庆幸,至少没有一个人是特别的。 看着无数的美人因着莫翎的容貌前仆后继的往莫翎身边凑,而莫翎却一直没有逾矩的举动。每当这个时候,楼御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酒仙 作者:黑麦 总是跟在莫翎身后,小心翼翼的高兴着,最后用装傻深深的藏起来这种感情。 他怕说出来,就连跟在师兄身后也不可以了。 可是楼御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够让师兄另眼相待,明明,才认识了没多久。 时容确实好看,楼御白不得不承认,这至少让他觉得,师兄或许不会太介意性别,而且,他的做法也有道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与此同时,也让楼御白意识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只是时间。 不是他一直跟在师兄身后就会被注意到,或许,只是不对吧,对师兄来说,人不对。 可是,还是不想放弃啊。 太喜欢师兄了,不想放弃。 至少,想让师兄另眼相待,想成为那个特别的人。 就算不是爱人。 莫翎一直注意着楼御白,感受到楼御白身边萦绕着的深深的悲怮,心里焦急,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怕一时情急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最后后悔也来不及。 莫翎紧紧握拳,又松开,下一刻又紧紧握住,直到指尖发白。 眼看着楼御白越走越慢,最后简直想要原地不动,前面司清琪的身影都要看不到了,莫翎不得不停下来:“御白,快一点。”语气还稍微有些僵硬,是紧张的。 楼御白没有听出莫翎语气中的僵硬,只觉得莫翎还是那么冷淡,像是例行公事的口气。 “好,我来了。”楼御白应了一声,加快速度,跑到莫翎身边的时候却下意识的避开了一点,恨不得一下跑的远远的,却又不舍得离开。 楼御白赶快跑到前边,很快就越过时暮和花容,追上了司清琪。 “哟!你这些日子又有进益了,这都能追上来。”司清琪看楼御白过来,还有些惊讶,不过立马转为高兴,哪里知道楼御白简直累的要死,却又不想停下来,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一样。 可后面只有莫翎跟着他。 时暮和花容看着楼御白刚越过他们两个没多久,莫翎也跟着过去,快到恨不得一下飞到前面。快追上的时候,又一下停下来,不紧不慢地跟着。 时暮忍不住笑笑,笑声清越。 花容看他一眼:“你做了什么?” 时暮摇摇头:“我可什么都没有做,”时暮的表情有些狡黠,“不过他们自己误会了什么我可就管不着了。” 只看着时暮的表情,花容就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之前大概也是误会了什么……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果然,仙人的心思恶劣到没边。 花容只在心里加深了这个想法。 鉴于楼御白突然加快了速度,一行人很快就走到四方城。 四方城四通八达,城里的布局也是带着四面八方的传来的风格,乱中有序,充斥着异域风情。 其实四方城最初不叫四方,叫四荒,有天下之意。 这下老皇帝就不乐意了,他的天下,怎么能只有四荒城这么一小块地方,于是一道御旨下来,四荒就变成了四方——勾连四方之意。 不过对于城中人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从来都是出了名的。 不管是四荒还是四方,都不能影响这个城邑在武林人士心中的地位——武林盟的总址,天元大陆武学之巅! 所以,即使没有了威风八面的名号,四方城依旧十年如一日的轰轰烈烈的办起了武林大会。 从四方而来的人们,渐渐聚集在这里。 花容他们到的时候,时间不过将近午时。 不过对于司清琪来说,这个时间好啊,可以吃饭了! 要是平时,楼御白一定第一个响应,不过现在楼御白也没了心情,剩下的人也都不甚在意口腹之欲,导致司清琪满怀激动的宣布要吃饭的时候,激起的反响却是平平。 不过这也不能影响司清琪的热情。早就调查清楚的司清琪手一挥,领着所有人直奔城里风评最好的酒店。 直到众人走近酒店,花容才发现,竟然又是不俗。 和清流镇一样,四方城里的不俗一样建的招摇,楼顶高的简直要直冲天际,底层依然翠竹环绕,独立于闹市喧嚣之外。 司清琪兴致冲冲的前来,是早已对不俗的甜食垂涎三尺,而另一方面也有考虑到不俗在天元大陆上是公认的安全,图个省事。有楼御白这个富家公子在,总不会缺钱就是了。 不俗内人不少,但是还算安静。不像清流镇的不俗一样坐满了青衫儒士,反而是些俊雅公子,看起来非富即贵。 不难看出,为了武林大会,各家都下了大手笔。 一众人上了几层楼,才找到一张空桌。刚坐下司清琪就迫不及待的点了好几个甜点,然后才开始问大家要吃什么主菜。 不过这次就连楼御白都没有发表意见,只有花容要了竹叶青酒,最后还是司清琪看着点的菜。 菜上的很快,精致的简直像是艺术品一样,司清琪吃了,表情幸福的眯起眼睛,看来味道也不错。 被美味征服了的司清琪完全忘记了要保持形象,风卷残云一般的吃了不少,反而是剩下的四个男人看起来各怀心思的都只吃了一点点。 司清琪最后吃完了甜点,问小二要了四间上房,把其中三把钥匙分别给了楼御白、莫翎和花容。时暮还在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花容就小声说了一句:“我们两个一间就可以了。” 时暮也没觉得不对:“这样啊,那也好。”十分淡然的就接受了。 距离武林大会还有几日的时间,现在也什么事情,司清琪吃完饭就跑到街上闲逛去了,顺便打探一下情况。 楼御白看起来兴趣缺缺,但也出去了,莫翎悄悄的跟在他身后。 时暮站起来伸个懒腰:“走吧美人,陪本仙逛逛。” 花容笑着摇摇头,仙人总喜欢占口头上的小便宜,别人真的按他所说做起来,反而第一个害羞。 不过,不管是端着仙人架子的时暮,还是脸红到耳根的时暮,花容都觉得可爱,再也看不够。 花容站起来,跟着时暮出了不俗。 ☆、快绿 时暮还是乐于往人多的地方走,随着人流慢慢的就走到市街,沿街满是店铺和小摊。时暮看见路边的小摊,突然想起来之前在清流镇买的梅花玉簪,时暮手一翻,簪子就出现在手里,或许是被仙人的灵气滋养,似乎变得更加莹润了。 时暮停下来,面对着花容站在他面前,想把簪子插在花容的发间,却突然发现这个动作有些难办。 花容是比时暮高了一点的。 时暮干脆把花容拉到路边,自己站在店铺旁边的台阶上,这下就比花容高了不少。 时暮把花容拉到身前,双臂从花容面前绕过,撩起花容身后扎好的头发,松松的绾了一个髻。 花容配合时暮的动作,只能稍微倾斜着身子靠近花容,远远看着就像拥抱一样。 花容只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酒仙 作者:黑麦 觉得时暮身上的味道一下子浓郁起来,却又很快散开。 时暮只把玉簪别在花容头发上就退开了。时暮仔细看看,忍不住笑了。 花容确实俊秀,不过到底是少年,看起来还是纤细,只是喜欢一身黑色,又因为练武身姿挺拔,所以从来不会有人觉得花容女气。 时暮绾的发髻很松,看起来有种慵懒的美感,倒也适合花容的脸。只是花容面无表情,又抱着剑直直的站着,头上配一朵红色的小梅花,着实不伦不类。 时暮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就笑起来,笑的肚子都要疼了还停不下来。 花容看不见自己,却也能想象到有多么滑稽。虽然博美人一笑是好,不过时暮笑也笑过了,玩心也过去了,这簪子,还是摘下来吧。 花容把手伸到脑后,直接抽出了簪子,头发一下就散下来,花容稍微甩了甩,头发就顺了。 趁着时暮还弯腰笑着,花容就把簪子别到时暮头上。这次可比时暮绾发绾的好太多了,花容把时暮头发绾高,中间别上玉簪,剩余没有绾在发簪上的头发还是散开滑在肩上。 时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笑,慢慢站直身子还有点懵懂,摸摸自己的头发,摸到玉簪,下意识的就想摘下来,他可不想像花容一样那么滑稽的逛街。 “别动,很好看。”花容说。 这话不假,比起花容,时暮的五官更加柔和,笑的时候眼角还会翘起,勾魂夺魄。不是女人,却更有一种风情。 仙人的美,从来都是超越了性别的。 花容说的真挚,时暮一想,说:“那我就带着吧。” 时暮自己把头发理了理,就跟花容重新回到街上。 四方城已经快属于南方的范围,此时天气转暖,而今日四方城天气正好,阳光直直洒下,两人走了一会,时暮不觉得什么,花容却已经微微出汗了。 感受到花容气息的变化,时暮看向花容,花容额头上已经浸出一层薄汗,就快要顺着脸颊流下,花容的睫毛上也沾上了一点汗水,衬得眼睛水汽朦胧的,很是性感。 时暮干脆拉住花容的手,花容只觉得一阵凉意从手心直漫向全身,瞬间打散了一身暑气。甚至连热风扑到脸上也只觉柔和而不炎热。 时暮牵着花容的手,干脆直接拐到店铺间的小巷,这小巷也是四方城的特产,曲径通幽,两侧又有高墙阻隔了热气,中间没有死路,能通向四方城任何地方,在其间七拐八拐的,倒也有一番趣味。 时暮放开了走,也不怕迷路,走的地方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安静,简直像离开了四方城一样。 远处隐隐传来丝竹之声,时暮和花容循声而去,巷子渐渐开阔了些,远处墙边开了一扇大门,门上挂着灯笼。 时暮兴冲冲的走过去,门上匾额写着“快绿阁”,朱红大门敞开着,可以看到内门装饰十分奢靡。 花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时暮却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说:“世人多爱怡红,这里却反其道而行叫快绿,倒是让这样的场所也多了几分雅气。” 时暮说的不算直白,不过花容还是明白过来了,抬步就想离开。 时暮拉住花容:“你还没来过这样的场所吧,不要进去看一下?” “这有什么可看的。”花容脸黑黑的,毫不动摇。 但是这却由不得花容不动摇,时暮说一不二的就要带花容进去。 不过进去之前,还是要乔装打扮一下。时暮施法,把自己的面容修饰一番,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变得硬朗起来,而花容身上的衣服立马变成奢华的暗紫色,边缘处还绣着金丝蛟龙,五官也有所调整,变化不大,却一点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不过时暮没有改变花容的眼睛。 眼睛变了的话就不好看了,时暮这样觉得。 时暮手里拿一把扇子,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就变成了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 时暮摇着扇子率先进入大门,花容只能跟在后面。 进入大门,丝竹之声更甚。 此时天还不算黑,快绿阁却已经热闹起来。阁内装饰以浅色为主,中间点缀着鲜红,大厅里桌子的四周都挂着纱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纱帐后的人影,想要细看,却又不甚清楚。 本来是丝竹悦耳,香气袭人的地方,花容却只觉得人声嘈杂,扑面而来的刺鼻的脂粉味让他深深的皱起眉头。 两人一进去,就有鸨母迎上来,笑着问两位要点哪位姑娘,神态里有着脱不去的年轻时揽客的风情。 时暮说是找人,鸨母看出两人意不在此,识趣地没有多说话,只说了“两位公子自便”就离开了。 时暮带着花容向深处走,中间不断有人想要往两人身上靠,都被两人一一避开。 时暮还戏谑的说:“你可真是正人君子啊,怎么全都避开了。” 花容只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想时暮不是也全都避开了。 两人直走到大厅的最里面,最里边搭建了一个戏台,晚上都会有花魁表演,待价而沽。 不过此时时间还早,戏台上还是空空如也。 时暮带着花容坐在戏台附近的桌子上,时暮还略显好奇的四周看了看,可花容没有看的心思,只等着时暮赶快玩够了离开。 一楼和二楼是相通的,方便客人在楼上也能看到楼下的情况,不过现在二楼还没有什么人。 时暮正四处看,就看到二楼围栏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看起来脸上带笑,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场所,却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 男人也看到了时暮,竟然顺着楼梯走下来,直接走到时暮花容的桌前。 男人十分自来熟的坐下,却是对花容说:“你是花容?” 花容有点惊讶,毕竟时暮帮他易过容,却没想到有人能直接看透他的身份。 男人解释说:“本来是看到你的眼睛才有所怀疑,不过我现在已经确定了,”男人把手放在桌子上撑着脸,“我看不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能隐约感觉到你易了容,别担心,我没看出来你的原貌,只是……你身上的气味和你父亲简直一模一样。”男人说着,手臂和脸上一点点冒出青白色的鳞片。 花容眼神变了变,他或许知道这个人是谁。 半妖佘月,即便是在整个天元大陆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佘月成名已久,江湖上传言说佘月是蛇妖和人类的后代,性情最是诡谲,实力也最为莫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佘月成名这么多年来,有不少人打着正义的旗号去讨伐佘月,最后却差不多都不存在了,而佘月还活的好好的。 花容本来以为半妖不过是夸大的名号,没想到竟然真有这样的人。既然这人有妖的血统,能感觉到花容身上因为易容引起的灵力波动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花容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的半妖佘月竟然是这样看起来妩媚而妖娆的男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酒仙 作者:黑麦 ,仔细一想,却又毫不惊异了,这个男人就像蛇一样,柔若无骨却害人无形。 佘月注意到花容的眼神,眉眼弯弯的笑笑:“看来我不用解释身份了,”佘月收起身上的鳞片,继续说,“花九戚救过我一命,所以我受他所托替他保管一样东西,即然见到了你,那东西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明日午时到不俗,我把东西交给你。” 佘月的性格看起来直接了当,事情说完了就站起来准备离开,最后还回头对两人暧昧的笑笑:“祝你们玩的愉快。” 佘月离开,花容还在回忆,见到佘月让他想起来,印象中父亲确实有提到过一个妖,是怎么说的来着…… 花容一点点的回想,记忆中的花九戚最是恣意张扬,总爱提着酒壶,站在风里,衣摆猎猎作响。 那时候花容十分好奇,问花九戚妖是什么样的。 花九戚喝了一口酒,坐下来和小小的花容对视,那双和花容相似的眼睛笑的眯起来,说:“我倒是认识一只妖,”花九戚停下来,像是在回忆,“那……可是一条可爱的小青蛇啊。” 那时候的花容简直对花九戚羡慕的要死,恨不得赶快去看看那样的妖。现在想起来,别人想到妖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而花九戚一席话却勾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妖,这可真是…… 花容失笑。 时暮从佘月走下来之后就没再说话,现在看见佘月好不容易走了,可花容还看着佘月走的方向出神,竟然还笑起来,顿时就不高兴了。 等花容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看到的就是时暮满脸的不高兴,等人哄的表情。 花容把脸凑到时暮眼前,问:“怎么了?突然不高兴。” 时暮“哼”了一声别过脸:“有那么好看吗?” “是啊,很好看。” 时暮一下把头转回来,怒气冲冲的。却看见花容直直盯着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时暮一下就满脸通红。 “我说的是那个男人!” “嗯,我知道。但我说的是你。” 时暮简直想要双手捂脸了,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反应这么奇怪,猛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花容也跟在时暮后面。 时暮出了快绿阁的大门,太阳已经落山,有丝丝凉风吹过,快绿阁里面萦绕的香气散开,时暮才觉得脸上的热度降下来。 时暮拍拍脸走在前面准备返回不俗,花容好几次想要跟上,可一靠近,时暮就会加快速度,如此反复了好几次,花容只能距离时暮几步走在后面。 “时暮,我脸上的易容还没有取消。” 时暮头都没有回一下,花容就已经变回来了。 花容锲而不舍:“我虽然不认识佘月,但是他认识我父亲应该没错。我记得听父亲提起过他。” “为什么要说这个,跟我又没有关系。”时暮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是没有关系,那我就说别的了,”花容声音不大,时暮却正好能够听见,只听花容说,“我记得父亲说,那是条可爱的小青蛇,我那时候十分羡慕父亲……” 时暮走的更快。 “但是我现在一点也不羡慕了……因为我比父亲还要幸运,遇到了比蛇妖更美、更可爱的仙人。” 时暮只觉得脸上的热度“嘭”的一下就上来了。 时暮竟然直接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花容一个人站在小巷子里无奈的笑笑,凡人不会瞬移,只能靠自己两条腿走回去了。 希望,回去的时候时暮就不会害羞了吧。 花容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逗弄这个仙人,也越来越喜欢这个仙人。 是的,喜欢这个仙人,喜欢时暮。 花容不蠢,终于是想通了。 为什么喜欢摸时暮的头发,为什么不喜欢他对着别人笑,为什么情不自禁的想要逗弄他,然后看他各样的表情,看他脸色红到耳尖。 毫无意外的,花容就接受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或许,是从第一次见到仙人时,看见到他的眼神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就迷上了那双眼睛,迷上了那个人,从此一往而深。 作者有话要说:  花九戚出现了 爸爸真的帅气到爆 牵手成就达成√ 改错别字 今天审核了好久 简直被吓到 ☆、迟钝 时暮一时冲动就把花容抛在后边自己回了不俗。 还好花容跟不上自己,时暮暂且松了口气,脸色还是红彤彤的,本来眉心藏的好好的红梅也“噗”的一下冒出来。时暮捂着脸扑到床上,脑海里还在回响花容的话。 什么叫很好看!什么叫可爱!男人是那样形容的吗?!不管怎么说也是英俊帅气! 这个凡人真是一点也不会夸人! 时暮这样想着,脸上的热度还是降不下去。时暮在心里哀嚎一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头发都散开了,最后平躺在床上深吸着气,一动也不想动,脑子里却还是乱哄哄的。 时暮头上的簪子滚落在床上,时暮拿起来放在眼前看。突然就又想起来花容把簪子别在他头上,说“很好看。” 时暮像被烫了手一样,把簪子甩在一边,整个人还是仰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子里只剩下时暮的呼吸声。 话说楼御白,吃过饭后就恍恍惚惚的走出去,不知到要去哪里。莫翎悄悄跟在他身后,楼御白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其实楼御白出了不俗就有些后悔,外边太阳毒的厉害,晒的楼御白一点也不想动,而且刚刚从邬域城赶过来,楼御白跑得太快,本来就出了一身汗,吃完饭汗落了,但是身上还是粘糊糊的就更难受了。 不过楼御白也不想就这么回去,所以就一直沿着房檐下的阴影兜了个大圈子就回不俗了。回来的时候还问小二要了热水,想要赶紧泡澡。 楼御白躺在浴桶里仰头看着屋顶,有些出神。 其实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也看出来莫翎不是真的对时暮有意思,可是不管楼御白怎么想,都找不到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莫翎可以跟时暮相谈甚欢。 两个人的清冷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两人也并没有什么交集。 楼御白觉得有些气馁。 可能有些东西就是命中注定的,有人可以因为一面之缘就心生好感——或是成为相伴一生的爱人,或者是生死相交的挚友。 莫翎之前没有遇到过,楼御白还可以偷着乐,可这不代表莫翎不会再遇到。 这次是时暮,或许下一次就有了别人。或许再下一次,莫翎就会找到属于他的爱人。 不是因为时暮,只是时暮和莫翎让楼御白突然想到了他的将来,不免心生绝望。 莫翎会有爱人,他们被冥冥之中的红线牵连在一起。而连接自己和莫翎的,却只有师兄弟一层关系,他只能成为莫翎的师弟。 楼御白心里闷闷的。 楼御白害怕,有一天他的想法会变成真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酒仙 作者:黑麦 ,而他,现在想不到任何理由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等楼御白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神,天色已经暗了,水变的微凉,楼御白打了个寒颤。 楼御白穿好衣服出门,让小二把水倒掉,顺便提了好几壶酒上楼。 楼御白看到司清琪房间已经亮了起来,移步去敲司清琪的门。 “师姐,我可以进去吗?” 司清琪打开门:“御白?” 楼御白举了举手里的酒壶,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说:“师姐,我来找你喝酒。” 司清琪其实已经困了,但看楼御白看起来还是十分低落,就侧身让他进来:“好,今天我就陪你喝酒!” 莫翎之前看楼御白回了房间就也转身回了自己房间,静静坐在房间擦着剑,注意着隔壁的动静。 除了小二送水倒水,楼御白的房间都没有什么声响。 楼御白下楼买酒,莫翎看了一眼,就回到房间没有多管。却没想到楼御白上楼后竟然直接去了司清琪的屋里。 莫翎有些坐立难安。 楼御白坐在桌边,拿起桌上的茶盅倒酒,倒着喝着,司清琪说是陪他喝酒,其实连杯子都没碰,就看着楼御白一句话也不说,一杯连着一杯喝。 没喝多少,楼御白就趴在桌子上,看起来醉的不轻,手里还提着酒壶。 其实楼御白酒量没有那么差,可是人啊,总有些时候,想要一醉方休,喝的不知今夕何夕,不知人间世事,醉到觉得人生多少事不过都是黄粱一梦,想要全部忘的一干二净。不为别的,就为消愁。 正如现在的楼御白。 眼看着要喝完一大壶酒,司清琪有些担心,不敢让楼御白再喝,说:“御白,别喝了。”司清琪说着就拿楼御白手里的酒壶。 楼御白避开司清琪的手,连贴在桌子上,含含糊糊的说:“师姐,别动……我还要喝……” 楼御白还在倒酒,杯子里的酒都满溢出来还不知道,酒液顺着桌子流下来,沾了楼御白一身。 司清琪嫌弃的不行,但是也没办法,毕竟是自家师弟,她再嫌弃了,这个笨蛋可怎么办。 “师姐,我真的好难受啊……”楼御白絮絮地说,没有给司清琪应和的机会,“师姐,我认识他了那么久,我一直在想,一直小心翼翼的怀着希望,我以为他能喜欢我……可是我突然发现,我没有希望了……”楼御白打个酒嗝,停了下来。 司清琪听了惊讶的不行,楼御白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可她还是一直以为楼御白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思。小时候就是这样,看起来傻愣愣的,不过心地最好。 司清琪没想到,小师弟的心思竟然这么深,她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楼御白没听见司清琪说话,不耐烦地叫道:“师姐……师姐!” 司清琪一下惊醒:“我在!” “师姐,师姐……我真的好难受啊,我觉得……我没有希望了,我该怎么办啊……师姐,你告诉我……告诉我吧……” “御白,告诉师姐,你说的是谁。”司清琪哄诱着开口,要是让她发现那个人是故意的……司清琪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狠意。 “是……”楼御白刚要说出来,突然就不说了,摇着头“不可以……不能说……师姐,我不能告诉你……” 楼御白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司清琪已经听不见了,还在摇头。 “师姐……我怕我说了会害了他,所以,别问我……别问我……我不能告诉你……” 司清琪看着这样的楼御白,简直心疼的要死。她是和楼御白一起长大的,却从来没有看见伤心成这样的楼御白。她印象中的楼御白,永远是嘻嘻哈哈的,看起来没心没肺,却总是会照顾身边的人的情绪,却不知道,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司清琪心疼的同时,也内疚的要命。她自以为把楼御白当亲生弟弟来看待,却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多。 “师姐,我喜欢……” 莫翎突然推开门。 司清琪吓了一跳,楼御白迟迟钝钝的还没有反应的趴在桌上絮絮的念。 其实莫翎犹豫了很久,他知道偷听不好,而且他也没有任何资格可以在意他们之间的事情,但是莫翎又实在坐不下去,终于下定决心出来,就听见楼御白叫着司清琪说喜欢。这下莫翎可一点也不犹豫了,立马推门进来,说:“师姐,御白醉了,我带他回去休息。” “没事,把他留下吧,我来照顾他。” “不用了师姐,我照顾他。”莫翎说着,没有给司清琪辩驳的余地,直接把楼御白抱起来。 司清琪想想,自己照顾也确实不方便,只嘱咐了莫翎几句,莫翎就抱着楼御白出了房门。 花容正好回来了,看见莫翎抱着楼御白,了然的笑笑,就回了房间。 他正急着找时暮呢。 莫翎没有在意花容,把楼御白抱到自己房门前,一脚踢开房门进去。 楼御白醉的厉害,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被人抱着,还以为自己还在司清琪的房间,嘴里还说着“师姐”、“不能告诉”之类的话。 莫翎起先还听不清楚,仔细听了之后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反应,心上人在自己的怀里叫着别人,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莫翎把楼御白放在床上,楼御白大概觉得舒服了一些,不像被人抱着走路晃晃悠悠的。楼御白热的脸都红了,扯扯衣服领子,把领子扯的乱七八糟的才凉快了不少,又开始说话,声音还变大了:“师姐,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又想说,我憋了好久,我好难受啊师姐……师姐,我悄悄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楼御白突然就不说话了。 莫翎凑近了想要听他要说什么。 只听见楼御白声音中带着醉意,呼出的气都热乎乎的,糯糯的,却又清晰的说:“师姐,我告诉你……我喜欢师兄,好喜欢好喜欢……可是师兄不喜欢我……师兄要有爱人了,我什么都没有……师姐,我要怎么办啊……”楼御白的声音又低下来。 莫翎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发烫,胸腔一阵阵的涌出喜悦。 楼御白声音不大,但是莫翎听的一清二楚,楼御白说他喜欢师兄,他的师兄还能有谁? 莫翎竟然听见,自己的心上人说喜欢自己。 莫翎突然就明白了,时暮所说的“两情相悦的另有其人”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御白竟然表现的这么明显,而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莫翎这下更加不知所措了。 可是楼御白说,师兄不喜欢他,莫翎简直想要喊出来——师兄再喜欢你不过了,你怎么从来都不告诉师兄。 莫翎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凑到楼御白耳边说:“御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楼御白慢半拍的发出疑问的声音,“师姐,你的声音怎么变粗了……有点像,像师兄一样……” 莫翎失笑,从来没有见过小师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酒仙 作者:黑麦 这么可爱的时候,莫翎继续说:“御白,我是谁,你知道吗?” “你是师姐,我知道,是师姐……” “御白,我不是师姐,你仔细看一看。” 楼御白半眯着眼睛,摇摇头:“不想看,困……” “御白,别睡,你看看我是谁。”莫翎锲而不舍地说,楼御白不胜其烦,终于睁开眼,努力地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来。 “是师兄啊……”楼御白一把拉住莫翎。 楼御白躺在床上,莫翎本来就半趴在床上,手支在楼御白耳边听楼御白说话。 楼御白拉住莫翎衣领,虽然喝醉了,但竟然力气不小,莫翎没防备,就被楼御白拉下来,趴在楼御白身上,只觉得楼御白呼吸的热气扑到他耳朵上,引起一阵灼热,说:“我知道……是师兄,师兄,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你也不要喜欢别人,喜欢我好不好……” 听见楼御白这样说,莫翎心里的高兴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莫大的喜悦冲击着莫翎,莫翎简直手足无措。 微微的鼾声在耳边响起,楼御白勾动人的心弦后竟然睡着了。 莫翎无奈,心情却平复了许多。 有些事情,还是等小师弟清醒的时候再说吧。 莫翎任劳任怨的脱掉楼御白沾了酒的外衫,把楼御白裹到被子里,熄了灯跟着躺在楼御白身边。 不知道小师弟明天早上会是什么表情。 话说花容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双腿走回来,时暮还仰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出神。 听见花容开门的响动,花容刚一脚踏进房间,时暮立马从床上跳起来,缩到床的一角,戒备的看着花容,脸还红红的,眉心的红梅简直鲜艳的要滴血一样。 花容走近时暮,时暮哆哆嗦嗦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花容笑笑,脚步没停:“我要睡觉啊。” “不!不行!你不能过来!” 花容停下来:“我为什么不能过去?这里可是我的房间。” “我不管!你就是不能过来!不然我就……” “你要怎样?” 时暮眼睛转转:“我去别的房间!” “现在这么晚,已经没有别的房间了。” “那我……我就去别人的房间!” 花容的脸一下就黑了,说:“嗯?你要去谁的房间?” “我去楼御白的房间……”反正那里又没有人。 时暮还没有说完,就被花容打断,花容说了一句“不行”,就大步跨到时暮身边。时暮本来就缩在床角,这下更无处可退了,嘴还硬:“为什么不行,你可管不住我。” “就是不行。”花容抓住时暮的手,时暮的手猛的一震,整个人差点跳起来,脸红的简直要烧起来了。 “你是我的,不可以去。” 花容补了一句,时暮立马缴械投降。 “什么你的啊,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时暮还是晕乎乎的,思绪乱成一团,还没有办法解开,却是隐隐约约的有所察觉。 花容看出来,心想仙人真是迟钝的不行,说:“没有什么,以后告诉你。” 花容没有步步紧逼,时暮松了一口气,却觉得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花容没有多说,他知道总有一天时暮会明白,而这一天也不会太远。 他想听到时暮亲口说的喜欢。 想听到一个仙人对自己的告白。 想仙人告诉自己,他正有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正所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作者有话要说:  早点睡觉 ☆、墨玉 楼御白感到一阵头疼,眼皮动了动睁开眼。 时间还早,房间里昏昏暗暗的。 楼御白想要坐起来,却感觉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喉咙里干的要烧起来,一阵阵反胃的感觉涌上来。 宿醉可真是一点也不好受。 楼御白干脆躺在床上,准备缓一会儿再起来。 记忆一点点回笼。 楼御白想起昨天晚上去找师姐喝酒,还喝醉对师姐说了很多话,似乎不小心说漏了嘴,然后呢……然后师姐是什么反应呢? 啊,想起来了……后来师姐就变成了师兄。 自己就被师兄抱在怀里,还跟师兄撒酒疯。 对着师兄说“师兄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楼御白简直要被自己的记忆吓死了,脸红红的烫起来。 一定是在做梦! 楼御白不敢相信,反而觉得头更疼了。楼御白伸手按按太阳穴,眉毛简直要拧成一团。 楼御白把手放回床上,突然感觉到手边有个人!楼御白手吓得一跳,赶紧扭头往身边看——莫翎还在睡着。 竟然是师兄! 楼御白按捺住自己不要发出惊讶的声音。 师兄竟然在自己的床上! 楼御白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尖锐的疼痛传来,楼御白一下清醒过来,确定这不是做梦。 难不成……昨天也不是在做梦! 那岂不是……师兄都知道了! 楼御白的脸不可抑制的烫起来。 那师兄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这里,楼御白只觉得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来,冻得他手脚冰凉。 师兄是什么心情,他不是早就想到了吗。在师兄心里,他从来就不是特别的一个。 或许是自己喝醉了缠的师兄没办法师兄才会睡在这里。 楼御白不可抑制的想要发抖。 师兄大概十分厌烦吧,甚至是厌恶。 楼御白不敢想象,如果从师兄的眼神中看到厌恶,他会怎么样,怕是会承受不住的立马跑开,跑得越远越好。 楼御白立马坐起来,想要偷偷的离开房间。 楼御白一不小心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莫翎一下就醒了,看见楼御白还有点疑惑,不过下一刻就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莫翎下意识的笑笑。 莫翎很少笑,但是笑起来很好看。楼御白只觉得看到了冬雪初融,百花齐放,只觉得看到了就下意识的想要跟着笑起来。 楼御白看着莫翎的脸,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笑的傻兮兮的。 莫翎挑挑眉,坐起来直视着楼御白:“御白,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楼御白听到莫翎这么说,简直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莫翎。殊不知,这样的表情在莫翎看来简直是不打自招。 还记得就好办了。 “御白,那你现在告诉我,你说的都是真心的吗。” 楼御白想都没想就说:“当然是真心的!”说出来,楼御白就后悔了,脸上顿时露出忐忑的表情。 楼御白抬眼看莫翎,莫翎还是笑着,楼御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师兄从来就是这样,把自己深深藏起来,让人一点也看不透。 楼御白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喉咙里干干的,嗓音还沙哑着,认真的说:“师兄,”楼御白正色道,“昨天晚上的事我还记得,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酒仙 作者:黑麦 喜欢师兄,是恋人间的喜欢,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很喜欢很喜欢,每次看见师兄和别人多说一句话,我就会嫉妒,心里简直要嫉妒的要发狂了,可是我又什么也不能做,我想让师兄是我一个人的,”楼御白露出一副要哭的神情,“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师兄才会理解,我也知道这很少见,可是就是这样,如果师兄不喜欢我,觉得我不正常,甚至……”楼御白咬咬嘴唇,“恶心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楼御白的声音都打着颤:“师兄,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一定要好好告诉我……这样,这样……”楼御白害怕听见这样的话,声音越来越低,头也低下去,没有说下去。 莫翎没想到,楼御白以为得不到回应竟然一下说了这么多。委委屈屈的,看得莫翎心疼的不行。他从来都没想到,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楼御白心里会这样痛苦,而他竟然还自以为是的以为不告诉楼御白自己的心情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御白,别伤心,我可以理解你,”莫翎摸摸楼御白的头,想要安慰他。 楼御白摇摇头,吸吸鼻子闷闷的说:“不会,师兄才不会理解。” 莫翎笑笑:“怎么不会,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楼御白惊讶的一下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水光,直视着莫翎:“什么?” “我喜欢御白,我的小师弟,”莫翎凑到楼御白耳边,低沉的嗓音响起,“很喜欢很喜欢。” 楼御白愣了愣,耳根渐渐的红了,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或许有十年了吧,他幻想能听到这句话。 时间还早,花容却已经醒了。时暮昨天消耗了不少法力,还睡着,眉心的梅花没记得藏起来,把本来无害的睡颜衬的妖异了许多。 时暮的头发散在床上,花容干脆坐在床上没有动,拈起一缕头发在手里绕着。 其实这几天花容很兴奋。 武林大会十几年才会有一次,上一次的武林大会,花九戚还好好活着,正道还正为了一起讨伐花九戚而迫切的推举出一个领头人物。那时花容还小,只隐约记得,正道除魔热情大涨,就算是强大如花九戚,那一段时间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那可真是“名门正派”的一场盛会啊。 花容冷笑。 这马上是花容要经历的第二届武林大会了,所有武林中人的盛会,而他的仇人也会聚集在四方城。所有逼死花九戚的人都将被他一一屠尽,有他在,这次的武林大会注定无疾而终。 想到这里,花容怎么能不兴奋。 时暮突然握住花容的手,花容心里的狠戾一下就消散了。 时暮刚睁开眼,眼睛里还漫着水光,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说:“你揪到我头发了。” 花容这才发现,自己出神的时候竟然不小心扯到时暮的头发,一下把时暮惊醒了。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四方城有不少美食,我们出去看看。” 本来听了一半,时暮还懒懒的想拒绝,听到美食之后,眼睛一下就亮了——闲来无事的时候品尝美食是再幸福不过了。 时暮立马就清醒了,花容只一转眼,时暮就穿好衣服下床,头上还别着那只梅花簪子,还在催促花容。 时暮的心思从来就称不上细致,反而纯粹的让人没辙,看来早就把昨天的害羞忘的一干二净。 花容无奈,不过动作快了不少。 他哪里知道,时暮的心里其实别扭的没边,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那么大的刺激,哪能那么快就忘。只不过仙人骗起人来自然也是凡人比不上的罢了。 天已经大亮了,卖早餐的小贩都陆陆续续的出来了。 四方城不愧叫四方城,简直囊括了天下所有新奇的物什,就连吃的也是来自四面八方,应有尽有。 两个人走了没多远,竟然就看到了不少地方的东西,有南方的果子,东方的海产,甚至还有蓬城的酒,花容一看到就买了不少。 还有好多东西,花容也不太能认出来。虽然花容为了报仇走遍了天元大陆不少地方,不过那时候基本没有在一个地方长期停留过,还要躲躲藏藏的,有时候甚至一连几个月都进不了城市,哪里能像现在一样还有心情逛市街,要不是花容还需要一些生活必须,尤其是需要酒,大概连人都不会多见。 自从遇到了时暮就不一样了,时暮自有办法挡住那些跟来的喽啰,花容不必再躲躲藏藏的,再加上时暮爱热闹,花容自然乐意和时暮一起出来,即便他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时暮看着这么多吃的,简直要看花了眼,犹犹豫豫的,走了一会就饿了,拉着花容就近找了一家店喝粥。 这是一家老年夫妇的店,卖的粥看起来十分实惠。粥是咸口的,咸鲜的味道,里边打着蛋花,还放了虾仁,一口咬下去,虾仁在口中爆开,十分弹牙。 店家还配上了小菜,辣的,脆生生的,看起来就有食欲。 时暮虽然爱吃甜的,不过那也只针对于点心零嘴,要说正餐,时暮还是偏向于咸辣的,这点倒是和花容一样,所以两人都吃的心满意足。 时暮吃饱了,就有心情在街上多逛逛。 人越来越多,不少卖些小玩艺的商贩也出来了。因为昨天还想起来自己买的玉簪,所以时暮现在对簪子很有好感,时暮到处看看,挑了半天才挑出一支玉簪,是墨玉的,雕着云纹,十分素雅。 时暮试了试,他一身鲜红,头上却带了一支黑压压的簪子,一点也不合适。时暮干脆把簪子递给花容,花容听话的别上,可比戴时暮的白玉簪子好多了。 原先花容的头发一直是用发带扎起来的,虽然发带在身后飘飘的确实好看没错,不过怎么看都是个少年,青涩不说,还总有种风尘仆仆的感觉,一戴上簪子,整个人都显得成熟持重了许多,简直更迷人了,时暮满意了,直接决定买下来,说是要送给花容。 时暮身上又没有钱,到头来还是要花容自己掏钱。 不过这可是时暮送给花容的第一份礼物,花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喜欢的,珍惜的不行,这都是后话了。 等到两人回到不俗,已经快要到午时了,跟佘月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就要到了。 两人干脆就没有回房间,直接在大厅里等佘月。 时暮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吃着刚买糖葫芦,花容在一边喝着久违的梅酒,一边看着时暮。糖葫芦就剩最后一颗了佘月还没有到,时暮皱皱眉,看起来十分不耐烦。 花容笑笑:“别着急,左不过坐一会罢了。” 时暮哼哼唧唧的说:“我也不想着急的……”时暮声音小了点,“那个什么佘月的真是讨厌。” 大厅里声音嘈杂,花容没太听清,问道:“什么?” “我不喜欢那个人。” 花容问为什么,时暮却不说话了,转着手里的糖葫芦,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酒仙 作者:黑麦 里想——佘月长得那么妖艳,一看就不是好人,把花容都勾引的看他那么久。 时暮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怪怪的,明智的没有说出来。 要是时暮说出来,花容肯定觉得冤枉,昨天在快绿阁花容不过是在出神,正好对着佘月的方向而已。再说昨天还是时暮兴致勃勃的要进去看看,花容还没说什么呢。 时暮这个人,真是迟钝到没边了。 等时暮把最后一颗山楂吃完,佘月才进了不俗的大门,扫视了一遍大厅,看到两人,直接说:“跟我来。”说罢,熟门熟路的走上楼梯。 作者有话要说:  血的教训告诉我 不要用晋江直接码字qaq 本来改了不少,一下子闪退,一朝回到解放前_(??`」 ∠) 然而蠢作者健忘,立马就忘了改过哪里,只能重新看一遍(╯‵□?)╯︵┴─┴ 这张感觉码的有点卡,明天有时间了再看看。 这周末我一定要存稿出来! ☆、长生 花容和时暮跟着佘月上楼,上了几层后楼梯就到头了,佘月七拐八拐的绕了点路找到另一个稍微隐蔽的楼梯继续上,竟然一下就走到了顶楼。 传说不俗的顶楼全都共楼主使用,从来不对外开放! 不是没人想要进去,天下第一楼楼主的地方肯定有不少宝物,这点毋庸置疑,只是强者多慑于楼主本身的威胁,明智的不会去主动招惹他,而稍次一点的,一经发现立刻就会被几个护院丢出去,归功于两者的强悍,所以至今也没有人知道不俗的顶楼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现在,花容呵和时暮竟然可以跟着佘月走上顶楼。 “你是不俗的楼主?”花容问。 佘月翘起眼角笑笑:“哪里有什么不俗,我不过是一介俗人罢了。” 弱者皆蝼蚁,强者本无意以名利争锋,不过世人妄加揣测而已。 佘月曰俗,是笑这世间庸俗,而世人却以为其人不俗。 真是可笑! 花容了然。 顶楼比一楼大厅小了许多,但全部打通,倒也十分宽敞,只用屏风隔挡,把起居室和会客的地方分开。 佘月让两个人坐下:“你们等一下,我去找找。” 佘月走到屏风后边拿出来一个大箱子,拂去箱子上的浮尘,毫不避讳的在两人面前打开,里面堆着无数的卷宗。大概是主人也不很在意,卷宗放的很乱,夹杂着一些残页。 佘月皱皱眉,大概也觉得从这里找东西很棘手,不过还是叹了口气翻找起来。 佘月可能是真的没有整理东西的天赋,花容看他在箱子里乱翻,刚翻出一个坑别处的卷宗就滑下去,还弄破了一点,简直越翻越乱。花容看得太阳穴突突的跳,时暮也忍不来,简直都想用仙法把箱子整理好。 花容眼尖的看见,里边竟然还有崆峒门号称镇派之宝的崆峒拳,整套拳法都堆在这里,封面还破了不少,花容看了半天才辨认出来。这样的宝物都被糟蹋成这样,想来这里的好东西还不少。 佘月翻了箱子,什么也没找到,烦躁的挠挠头发,“啪”的一下把箱子扣上,震起一片灰尘,时暮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花容拍拍时暮的背。 佘月又去拿了另一个箱子,打开还是一样的乱,又翻了半天。如此来回了几次,佘月直拿出四五个箱子才翻出来一个小盒子来,把时暮着急的不行。 盒子说不出是什么材质的,表面雕成镂空的,中间嵌着夜明珠,在白天也隐隐约约发着光。 只这一个盒子,就不知要抵多少人一辈子的用度。 盒子上挂着个小锁,佘月翻着看了看,显然没有钥匙,竟然使力直接把锁捏断了,锁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光听声音就知道有多坚硬。 佘月把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还保存的好好的,竟然还是一册玉简。 佘月把玉简递给花容,时暮抢先拿过来,翻开看看,惊讶的瞪大眼睛。 花容也看到了,玉简上第一句写着“无上仙法下卷”。 时暮悄悄给花容说:“我虽然没见过,不过这明显是仙界的东西,应该是真的。” 所谓无上仙法,即助人成就大道,位列仙班之法门。 花容有些疑惑的看向佘月,为什么要给他这种东西。 佘月翘着腿,手指卷着一缕发说:“这本来就是你花家的东西,不过被无极仙宗昧下了,不然你以为这方世界怎么会有仙宗,”佘月回想着,“花九戚好不容易拿回来半卷,就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我,还说什么以后等他有儿子了就交给他儿子。” “啧,谁能想到这样的家伙竟然还会有儿子,”佘月转移了话题,“不过既然碰到你,正好交给你,我也不用再惦记这件事了,欠花九戚的,我也算是还清了,”佘月又喃喃道,“不过这家伙大概是不会知道了。” 花容问:“这样的宝物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佘月不屑的笑笑:“半妖的寿元本就无穷无尽,谁会想不开去练仙法?只有凡人了,明明怕死的不得了,却又不顾一切的寻求仙法想要得道长生,反而早早就陨落,”佘月瞥一眼花容,“不然你以为,那么多人追着你就只是因为害怕花九戚?不过是有更大的利益罢了。” 花容是花九戚的独子,花九戚会把无极仙法给花容看起来确实合情合理。可是谁能想到,本来在花九戚手里无极仙法竟然会到了看似毫不相干的佘月手里,就在武林盟所在的四方城,尘封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箱子里。更想不到,花九戚能肆意到连长生都不放在眼里,把仙法随随便便交给别人。 这其中因缘巧合确实妙不可言,花九戚取仙法不过是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佘月无意成仙,却被嘱咐替花容保管仙法。而无数人欲成仙而上下求索,却连一片残页也得不到。 花容攥紧玉简,手微微的发抖——他以为花九戚落得那样的结局是因为过于强大,强大的让人畏惧。没想到,竟是为了所谓的仙法,为了原本就属于花九戚的东西。 所以花九戚为自保落了魔头的名号,而花容为报仇身处血海,那所谓正道修士更是早已身死剑下。 呵,这就是所谓的正道! 时暮冷笑:“仙法哪有那么好练,此方世界半分灵气也无,练气本已不易,更遑论仙法。只为这种莫须有的东西丢了性命,真是愚蠢至极!” 凡人求长生,却不知道长生孤独,大道艰难。 佘月没说话,表情里却不无赞同。 花容深深看了一眼时暮。 或许之前他确实同意时暮的说法,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动心了。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有希望,他就愿意一试。 他想要长生,从未如此迫切过。 只因为,他有了欲丿望,他想陪着这个人、这个仙人,直到永远。 这就是人类,就算看起来再无欲无求,也会有欲丿望,不过是那欲丿望暂且还未到来,但欲丿望一旦产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酒仙 作者:黑麦 生,便是永无止境。 不管是圣贤,还是庸人,只要有了欲丿望,就会变得迫切,变得偏激,变得连自己也无法理解,或一日终得解脱无欲而刚,或一世囿于其中求死不得…… 既然已经把无上仙法还给花容,佘月挥挥手让两个人回去了,说是:“你赶快走吧,我可不想再看见和花九戚那么像的脸。”虽然这样说,不过却一点怒气也没有,反而有种深深的疲惫。 他佘月自认也算花九戚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一,可花九戚竟然东躲西藏的直到最后也不知道来找自己。 佘月悔,悔当初太过相信花九戚,以为他可以解决一切。 佘月更恨,恨花九戚未留下只言片语就自己离开。若有他日在地府得见,不知他花九戚有没有这个脸面来见他。 这么多年来,佘月无时不刻不在承受着悔恨的折磨。 半妖寿元悠长,佘月以为自己早已见惯生死,快二十年过去,也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可是直到看到花容,看到他那双和花九戚极像的眼睛,佘月才知道,他还是放不下。 花九戚,你怎么能这么狠,可以独自慷慨赴死? “花九戚啊花九戚,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佘月疲惫的闭上眼睛半躺在榻上,一声低语在屋里散开。 花容一出来,就把玉简给时暮:“你拿着吧,我知道你有办法。” 时暮笑看花容:“你不看看吗?这可是长生的法门。” “嗯,再等等吧。” 他还有大仇当前,长生也并不急于一时。再者,日后到了无极仙宗,杀了那宗主,他自能慢慢寻找上卷,也算了却父亲一桩执念。 “那好吧,我先替你拿着,”时暮说着,玉简就消失在手里,“我虽说此方世界凡人无从修炼仙法,不过你要是想要长生,我自能渡你百年功力,有了灵力,区区仙法也不值一提。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花容笑笑,凡人妄想长生,却不是谁都能那么幸运的遇到仙人,还好,他足够幸运。 两个人回到楼下,却发现司清琪他们都不在房间里。两人干脆下楼看看,司清琪他们三个正坐在大厅喝茶。 花容走近,就发现气氛有点怪怪的。 时暮神经大条的没有感觉,就算察觉了也不会在意,直接坐下来说:“一起吧,该吃饭了。” 司清琪还没说话,楼御白就说:“好好好!一起吃饭吧,我都等不及了!”看起来精神不错,一扫之前的低落。 司清琪觉得也好,她现在感觉脑子里乱乱的,正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司清琪的混乱还要从早上说起。 因为担心楼御白,司清琪起了一大早要看看他,却没想到小师弟的房间竟然没人,司清琪转念一想,昨晚是莫翎照顾小师弟,在莫翎房间也说不定。 司清琪站在莫翎门前,刚要敲门,莫翎和楼御白就一起出来了,楼御白还看起来挺高兴。 司清琪有些狐疑,小师弟昨天晚上那么伤心,怎么可能睡了一觉就好了。司清琪还以为楼御白是怕自己担心才假装高兴,于是司清琪仔细观察了好久,最终才确定楼御白是真的高兴—— 如果这都是装出来的,那这个小师弟一定是假的! 虽然得出了结论,但是司清琪更觉得奇怪,小师弟的情绪变化的实在太快。 于是一个上午就在司清琪小心翼翼地观察和试探中过去了,直到刚才,司清琪才不得不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小师弟确实高兴,因为谈恋爱了,竟然还是和她另一个师弟! 这下司清琪整个人就乱了。虽然理智上来说完全可以接受,她本来就没什么偏见,两个帅气的小师弟在一起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但是感情上讲,楼御白暗恋莫翎那么久,莫翎看起来也是这样,他们两个人当局者迷看不出来也就算了,可是两个人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这个做师姐的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想到这里,司清琪就恨不得郁闷的拿头撞桌子。 司清琪因为惊讶、郁闷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半天没有说话,楼御白还不知道已经被师姐看出来,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正好这个时候时暮过来了,楼御白就迫不及待的让时暮坐下。 时暮坐下后,看司清琪一脸纠结的表情,大概也慢半拍的意识到气氛不太对,扫视了一圈,了然的挑挑眉,直白道:“你们在一起了?”明显是对莫翎和楼御白说。 这可真够直白的,花容无奈的想要扶额。 莫翎还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他知道时暮早就看出来了,甚至比他还要早。而楼御白却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司清琪,祈求师姐没有听清楚,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师姐坦白。 司清琪哀嚎一声,直接撞到桌子上——连认识没多久的时容都一眼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师姐竟然傻兮兮的试探了一上午! 如果司清琪知道花容也早就看出来了,大概就要崩溃了吧。 楼御白看司清琪这反应就觉得要完,第二反应就是自己真的表现的那么明显? 楼御白下意识的向莫翎投去求助的目光。 莫翎在桌子下握住楼御白的手,楼御白手指抖了抖,却没有抽开手,脸一红,一下就不忐忑了。 楼御白清了一下嗓子:“师姐……”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司清琪直接打断楼御白,脸还趴在桌子上,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情绪。 楼御白一下又紧张起来。 莫翎安抚的拍拍楼御白的手,他当然知道司清琪的同意对楼御白有多重要,说“师姐,我和御白在一起了。” 司清琪一下从桌子上弹起来,还带着满脸郁闷:“我说了我知道了,你还重复一遍。”司清琪叹了口气,“我现在很郁闷,我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司清琪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了:“御白,你说你喜欢莫翎多久了。算了,看你那样子也能猜出个大概,你别说,听我说,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俩个早就两情相悦,你们两个自己笨蛋没看出来也就算了,可是我竟然也被你们带蠢了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你们两个藏的可真够深的!”说到这里,司清琪就更郁闷了,情绪激动的拍桌子站起来,“但是就连时容都看出来了我还看不出来,我是真的不能忍!” 时暮唯恐天下不乱,笑眯眯的补充道:“暮年也看出来了,”说着,看向花容,“对吧?” 花容配合的点点头。 司清琪一声哀嚎。 楼御白看司清琪只是郁闷没有动怒的意思,心下松了一口气,还有闲心想——师姐的确聪明没错,但师姐的情商大概是真的无法拯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别字 等下更新章 ☆、威压 饭菜都上了,司清琪本来还郁闷着,吃了饭后立马觉得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酒仙 作者:黑麦 好多了——果然美食是人生一大慰藉! 司清琪嘴里还嚼着食物,含含糊糊的说:“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在一起我还是支持的。你们两个能幸福,我这个当师姐的自然也高兴。” 楼御白眼神一下就亮了。 司清琪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但是,师父会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我能做的就是帮你们说说好话了。”司清琪耸耸肩。 “那就不要告诉师傅好了……” 司清琪斜睨楼御白一眼:“就算你不说,你觉得师父就看不出来了吗。” 楼御白脱力了一般倒在桌子上,闷闷地说:“那我们就多在外面呆一段时间再回宗门吧。” 司清琪干脆没再说话,只撇了楼御白一眼,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莫翎拍拍楼御白的背:“没关系,有我在。” 背上传来温暖的感觉,楼御白脸红了红,却感到一阵安心。 司清琪注意到两个人的小动作,撇撇嘴:“师父那里就祝你们好运啦,”司清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们还真是不让人省心。看看人家别人的师姐,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前呼后拥的,我就带了你们两个,一个一天到晚冷冰冰的,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司清琪看看莫翎,又看看楼御白,“一个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突然有了心事也不知道跟我说,只知道自己一个人伤心的不行。” 司清琪忍不住敲敲桌子:“最重要的是!”司清琪清咳一声,一桌子人都看向她,“我这么好看的师姐一直在你们身边,不为我争风吃醋就算了,你们两个竟然都喜欢男人去了!” 楼御白和时暮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司清琪眼睛一瞪,楼御白立马正襟危坐,收敛起表情,而时暮还在笑,司清琪刚想瞪时暮,就看到时暮身边的花容,顿了顿,干脆转移眼神就当没看见时暮。 “师姐,我从来都是把你当亲姐姐看的,再说就算我真的喜欢你,你嫌弃我还不急呢。”楼御白肩膀一抖一抖的,忍着笑说。 “那倒也是……不对啊,”司清琪皱皱眉,“难不成我还要感谢你们不喜欢我了?” 这下就是莫翎和花容也忍不住笑了。 司清琪一脸哀怨。 事实上在楼御白和莫翎心里,自家师姐确实好看,性格也好,就是有时候太彪悍了,他们可弹压不住。 楼御白小时候呆头呆脑的,一被别人欺负,司清琪就会跳出来,把那些人打得屁滚尿流的,在楼御白心里,师姐简直就是英雄。 莫翎拜入门下的晚,虽然年龄已经不小了,不过他不是从小就和宗门里其他人一起长大,性子又冷不会和别人一起玩,其实门派里的小孩大多都十分排斥他。除了傻乎乎的小楼御白会屁颠屁颠的跟着他跑,也就只有大师姐司清琪会护着他了。所以,莫翎一直十分感激司清琪,不过同时也见识到了司清琪的彪悍。 其实门派里的人大都是这样,尊敬司清琪,但少有爱慕她的。 司清琪多了解这两个师弟啊,只看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两个人在想什么,冷哼一声,心想我还不是为了护你们两个笨小子! 说话间,一阵香气袭来,不是不俗中食物的香气,而是一股类似花香的味道。时暮皱皱眉,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显然很不喜欢这个味道。 事实上这股花香本来并不难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特别浓郁,再混上不俗里的酒菜香,就变的十分怪异,连司清琪这个女孩子都有点受不了。 且看来人。 十几名女子正站在不俗门前,具是身姿曼妙,皆以轻纱裹面,素衣荡漾,或抱琴,或带萧,微风飘过,轻纱飞起一角,露出女子光洁的下巴,皆是玉一般的人儿。 十几名女子隐隐烘托着最中间的一位,那一位也是一袭素衣,不过明显是上等材质,高昂着头,清高傲慢的很。 大厅中不少人痴迷的看过去,只有时暮这一桌还在这儿嫌弃这些人带来的香味。 司清琪用手在鼻子前扇扇风,说:“啧啧啧,这就是传说中碧霄阁的人,”司清琪给众人使个眼色,“看见没,中间那个头恨不得抬到天上的就是碧霄阁四长老之一的长乐长老,手段最是阴毒。据说她和碧霄阁阁主交情颇深,既然她来了,碧霄阁阁主肯定也来了。剩余那十九个女子都是她的得意弟子,看来碧霄阁这次对盟主之位也是虎视眈眈。” “哟!”突然有人发出声音,在本来因长乐一行人到来而安静下来的大厅里异常明显,一个衣着暴露的红衣女子摇着羽毛扇进来,身后同样跟着相似打扮的数十名女子。 大厅里本来还有所收敛的目光,一看到来人瞬间就变得无所顾忌,猥亵的看着一众人。 花容只觉得,明明同样是红色,时暮穿上只觉得张扬耀眼,美艳不可方物,而被着一众女子穿上,却只有低俗不堪。花容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时暮也兴趣缺缺,只看着眼前的饭菜。 来人在门口站定,靠在门框上,说“这不是长乐长老嘛!没想到您竟然也会屈尊来这种地方。”女子声音说不出的魅惑,带着浓浓的讥讽。 司清琪见了简直要激动的吹口哨了! 楼御白见司清琪这么激动,看了看来人,说:“师姐,这就是你说的前呼后拥众星拱月?”楼御白皱着眉头。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这么多女人可是能凑够一场大戏了,加之两方还没怎么说话,就已经剑拔弩张的硝烟味十足,楼御白只是看着就觉得脑仁疼,完全无法理解司清琪为什么想要被前呼后拥。 司清琪一巴掌拍上楼御白脑袋,低声道:“不知道就别瞎说,我才不想这样呢!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戏,闭嘴看吧!” 这刚来的女子正是合欢宗护法红玉使者,传言最是看不惯长乐长老一副清高作派,而长乐长老自然也看不过红玉使者的无耻艳俗,两个人向来不对付,现在这两个人竟然碰到一起,红玉使者一见面就出言讽刺,一场好戏眼看着就要开始,司清琪怎么能不激动。 只见长乐长老冷哼一声,连看都不看红玉使者,道:“说什么屈尊真是折煞我了,我倒是只觉得一只红毛鸡也来这里,真是污了这块地方!” 红玉使者最爱一身嫣红,这是天下皆知的;合欢宗有一套功法可以在jiaohe是将对方身上练出的气化为己用,这亦是天下皆知的。 合欢宗人美则美矣,若要染指,也要有命接近才行。 说是红毛鸡,不乏贬低之意,但却着实贴切。 不少人已经笑出来了,时暮笑的最是肆意,花容拉了拉时暮,时暮才收敛了一些。倒不是怕惹事,那合欢宗和碧霄阁也是他要寻仇的对象,花容根本不怕对方主动找上门来。只是时暮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眼角嘴角都翘起一丝魅惑的弧度,勾魂夺魄的实在好看,不少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时暮,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酒仙 作者:黑麦 花容才示意时暮收敛一点。 还有人看惹不起二人,只偷偷的笑,没有表现出来,一直关注着两个人对峙的司清琪更是这样。 司清琪怕给宗门惹事,就趴在桌子笑,浑身上下一颤一颤的,还拉住旁边的莫翎挡住自己,莫翎无奈,不过还是侧身稍微遮了点司清琪。 那红玉使者脾气暴躁,“啪”的一声把扇子合上,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指着长乐长老:“你这个老尼姑说什么?!” 和合欢宗比起来,清高傲慢又清心寡欲的碧霄阁一众也真和尼姑差不多了。 长乐长老受了侮辱,这哪里忍得下,不甘示弱的握紧手里的长绫,长绫无风自动,如灵蛇般在风里游荡。 这一出以气御绫可是长乐长老的成名绝技之一! 不俗的几个护院渐渐围过来。 红玉使者身后的女子赶紧按住她的手,说:“使者息怒,千万不要冲动,这里可是不俗!” 长乐长老旁边的女子也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两人又对峙了一会,长乐长老手里的白绫渐渐落下地上,红玉使者才收起软剑,打开扇子冷哼一声甩头先一步跨入不俗,还示威一样的擦着长乐长老过去。 路过时暮,红玉使者还瞪了一眼时暮,显然是看到了时暮的嘲笑。时暮似笑非笑的回看过去,红玉使者只觉得如坠冰窟如履薄冰,一团浓重的恐惧从心底涌上,红玉使者差点控制不住的想要发抖当场跪下,不敢再看,扭头快速走过去。 仙人的威压岂是凡人能够轻易承受! 花容注意到时暮的小动作,捏捏他的手。 时暮回过头来,有些疑惑的看向花容,花容没有说话,时暮也就没问,只看着花容笑笑,不再在意那个红玉使者。 花容回之以笑。 两个人的互动简直让空气都盈满暧昧的气息。 莫翎和楼御白从头至尾都没有太关注那边的事情。 只有司清琪,看一场好戏不了了之,郁闷的叹了口气,心下也不由得震惊—— 这就是不俗,天下第一楼的风范! 好戏散场,余者竟一时皆静默无声。 所有人都觉得,冥冥之中长乐长老和红玉使者的到来似乎是一种征兆,预示着什么;又像是标志,标志着一起大事正蠢蠢欲动,风雨欲来。 还有一天,就是武林大会开始的时候,压轴人物正陆续登场。四方城,真正要热闹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积分老是上不去 好伤心qaq 据说评论收藏可以增加积分 所以就靠小天使们了 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在评论区说 我一定会看的【鞠躬 还有,求收藏 么么哒,爱你们(づ ̄ ? ̄)づ ☆、盛会 四方城正中,是大片空地,八方竖立着几人合抱粗的石柱,石柱下刻有神兽,威风凛凛。石柱间缀以玄铁的锁链,互相连接,每一节都有有男人手腕那么粗,围出一片空间。 锁链范围之外,是十几层的阶梯看台,此刻已经坐了不少人。锁链围着的,是四方的擂台,这就是武林大会的比武场所了。 一簇巨大的礼花在空中炸开,响彻云霄。于是全城人都意识到,武林大会开始了! 时至晌午,看台人头攒动已经人满为患了。 花容一行人也到了,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好位置了,花容皱皱眉索性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不欲往人多的地方走,时暮自然跟着他。 司清琪爱凑热闹,可不愿意跟着花容往角落去,一个劲儿的往前挤,楼御白跟着她,准备稍微护着点,避免司清琪被那些个不长眼的挤了占了便宜,莫翎自然跟着楼御白。于是一行人就分开了。 时暮跟着花容走到人稍微少点的地方,呼了一口气,对于人这么多的地方,时暮也是不适应。 “众所周知,”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内含气劲,瞬间变蔓延到全场,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数月前上任盟主被奸人所害,吾等深感世道无常,人心不古。在这样的情况下,吾等自诩正道修士自然义不容辞,更应该维护江湖之正义!所以,我们武林盟长老会决定举办武林大会,推选出新一任的盟主,带领武林人士讨伐奸贼,维护太平!” “好!”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第一声,整个会场中便此起彼伏地响起一片叫好声,擂台上的人打个手势,会场顿时又安静下来。 “依吾愚见,这盟主之位自然是至强者得,但与此同时,武林盟主有资格号令武林人士,这样的人定要有担当,有所为才可,所以有资格参加打擂的,自然得是江湖上有所威望且得人心之人,至于那些奸邪狡猾阴毒狠辣之人,则休想踏上擂台一步!”那人一甩袖子,挥出一道劲风,隔的老远就能感受到那道风的力道。这人身手不俗! 这样一来,倒是一个气势恢宏,振聋发聩。 会场上又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不少情绪激动的年轻人已经站起来,想要飞上擂台,司清琪虽然无意打擂,但看到这种场景,心里也是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江湖儿女,谁心中没有过盟主梦?振臂一挥,便是武林震荡,魔头退让,这是何等的风光,又是何等的荣耀! 司清琪激动的挥手,也是一阵一阵的叫好。 听着人群激动的呼喊,时暮皱着眉头简直想扔出个禁言咒让所有人别那么大声,捂着耳朵缩在一边,不想再多看一眼。 花容自然也不在意这所谓的武林大会,也抱臂站在时暮身边靠着墙,准备稍微看看情况就先行离开。 人这么多,两个人还特意站在人后,自然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从前面传来的声音。 时暮随手在身前画个圈,圈里漫开一圈一圈的水纹,花容就看见擂台上的画面竟然一点点显出来,就浮在面前,和亲眼看到的也无甚区别! 更奇怪的是,花容看的清清楚楚,周围的竟然一点也没注意到,还努力伸着脖子往前看,恨不得把脖子伸到擂台上。 花容笑笑,果然仙人就是会一些厉害还有用的法术。 “那么我宣布,武林大会,正式开始!”那人把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下台子:“盟主之位,有能力者得,看的便是谁技高一筹,只有一点,点到为止即可,切勿伤人性命。那么,诸君请便!” 话音刚落,便有人迫不及待的跳上擂台,拱手道:“在下丹阳派刘子放!请赐教!” 看台上掀起一阵小小的议论声,看来有不少人认识这个刘子放。 刘子放在看台上得意的昂昂头。 时暮听了一耳朵别人的议论,大意就是,丹阳君子刘子放是个难得一见的人物,号称丹阳派百年一遇的天才。 时暮撇撇嘴:“这种时候上去的,大多瞬间就会被打下来。这个丹阳君子吹嘘的够厉害,可是连沉住气都没有学会,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 花容点点头:“脚步虚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酒仙 作者:黑麦 浮,气力不足,连气都没练好,还妄想当武林盟主。” 听见花容一脸不屑,时暮笑睨花容:“你这么看不上人家,那你呢?” 花容倒是认真的扫一眼会场,摇摇头道:“都不过半斤八两,厉害的人物都还没来,在场的都不敌我一招之力。” “那可不一定啊,”时暮转转眼珠,指着自己的鼻子,“至少还有我啊,你肯定打不过我。” “是是是,”花容点头,“你最厉害了。” “那是自然。”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人登上擂台迎战。 也正如花容所说,不过都是半斤八两而已,丹阳君子至少还有虚名在外,而这个人,可就真没有什么人听说过了。 那人自我介绍之后,甚至连一点议论都没引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恼羞成怒之下,本来和丹阳君子差不多的水准,竟然硬生生抬高了不少,没过几招丹阳君子就被打下擂台,一句话都没敢多说,灰溜溜的下场了。 得胜的男子一下就得意起来,叫嚣着激下一个人上场。 也不知是不是男子的嘴太贱,没说几句话,果然就有人飞身上了擂台,是个虬髯大汉,怒气冲冲的就吼着上来。 大汉天生怪力,拎着两个巨大的流星锤,一挥起来就虎虎生风的,威风极了。 可惜大汉力再大,架不住智商不够用,看上去可以一下把人脊梁打断的流星锤,竟然连碰都没碰到男子,就狼狈的下了台。 一时间台下静默,竟然没人要上台。 楼御白看看莫翎:“师兄你要上去玩一玩吗?” “这种程度,还不值一战。”莫翎看都没看台上就说。 “也是……” 莫翎看这楼御白:“如果你想让我上去的话……” “不用不用,”楼御白脸一红,赶快打断莫翎,“我就是说说而已。” 司清琪撇撇嘴,简直不想站在这两个人旁边。 哼!欺负她单身啊!有爱人了不起了?! 看楼御白天天害羞的跟小媳妇似的,但是一天到晚心情都很好,简直得瑟的想飞起来。 司清琪转念一想——好像是挺了不起的。 台上的男子看没人想要上台,竟然直接躺在擂台上,以手撑头,翘着腿,举止粗鄙,嘴里还说着:“要是没人上的话,那武林盟主就是我了,应该没有异议吧。” 这下就有人忍不住了,飞身上台二话不说的就开始动手,不负众望的三两招把男子打下台,才拱手说:“毒北谷古温,请赐教!” 有了这么两三个人暖场,场面一下就活跃起来,上场的人越来越多,能力也越来越强,终于稍微有了点看头。 如此几回合之后,竟然还有因为不够资格直接被长老大下场的。花容也知道今天不会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会登场,没看那碧霄阁和合欢宗的人连个弟子都没到吗。 花容大概看了看,就叫上时暮要走,正好时暮也觉得无聊,两个人直接从人群后轻易就出去了。 两个人走在街上,远离擂台的喧嚣,四方城安静的不像话。 大概所谓的万人空巷就正如此。 晚上司清琪他们回来的时候,因为站了一天有些腿酸愁眉苦脸的,司清琪还因为情绪激动喊了几声嗓子都哑了,就发现两个人早就回来了,正十分悠闲地喝酒啃水果,顿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楼御白看着时暮吃的果子,光洁莹润,汁水饱满,口水哗啦啦的流,一脸吃货相,简直让人没眼看。莫翎直接拖着楼御白回了房间防止他再丢人现眼。 楼御白一脸幸福的忠犬一样跟着莫翎就走了。 一脸生无可恋司清琪也挥挥手,回房间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司清琪就有兴致冲冲的起来,忘了昨天的疲惫一样,受到花容二人的拒绝之后,拖着两只师弟就往城中心去。 时暮靠在门框上,啃一口果子,幸灾乐祸的对着一身怨念还在打哈欠的楼御白挥挥手:“早去早回啊!” 楼御白翻个白眼,表示再也不想和时容说话。 鉴于时暮在不俗也可以让两人看到比武场发生的事情,两个人自然就不去现场凑热闹了。 时暮悠闲地简直就要把人家严肃正经的武林大会当成下饭小菜就着吃了。还时不时的评论一两句,然后笑得不行,好几次都把小二招来,小二自然看不见时暮面前的水镜,时暮还指着水镜的方向笑的厉害,小二顿时被吓的慌不择路的就跑了,以后每次看到时暮浑身颤抖的跟筛糠一样,直到时暮走了才长吁一口气,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就这样一天下来,比武场上都没有什么要紧事发生,不过重要人物倒是到了不少,比如崆峒门掌门,笃萦派四公子,长乐长老、红玉使者和她们的一众弟子。江湖上有名的势力都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无极仙宗自诩身份不愿出席,其他人少了竞争对手,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人管他仙宗是不是有人来。 和司清琪同门的其他师兄弟也都过来凑热闹,司清琪倒是稍稍享受了一下众星拱月的待遇,美得不行。 晚上比武结束后,时暮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眼角都浸出泪了,困的不行,说:“明天就是重头戏了,我们今天就早点睡吧。” “好,赶快睡吧,一直施法肯定累了。”花容揉揉时暮的头发,时暮正困着也没有躲开,顺势倒在花容身上,花容拍拍他,时暮哼哼唧唧的不想动,花容干脆把时暮抱起来放到床上,时暮乐得不用走路,在床上滚了两圈就睡着了。 花容笑笑,熄了灯,跟着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果然增加了 谢谢小天使 么么哒~~ ☆、风头 武林大会已经到了第三天,真正有实力的人都到达会场准备放手一搏,那些只想图个热闹的小鱼小虾自然都有自知之明的回避,本来应该是最热闹的一天,反而人并不如之前多,放眼望去,看台上竟然还有空位。 虽然人还是不少,但这些名门正派出身的人自然不会像普通人一般没见过世面一样在看台上摇旗呐喊,个个端着架子坐在那,那叫一个谦谦君子,绝世佳人。这下连司清琪也收敛下来,不能再浑水摸鱼的跟着喊两声。 于是比武场倒是安静了许多,花容和时暮在坐在后面,已经可以直接看到擂台上的情况了。 此刻站在擂台上的,是昨夜留到最后的人——笃萦派四公子之一的风堑公子,为人最是风流洒脱,不说女子,就是不少男子也为之倾倒,若能当上武林盟主,怕是有不少痴男怨女甘心为之鞍前马后呢。 他一站在擂台上,台下不少人就发出抑制不住的惊呼。 下一个人很快飞上擂台,时暮一看,忍不住闭了闭眼——这人长得着实寒碜,五官狰狞,嘴唇还诡异的扭曲着,身躯又庞大,尤其是和风堑公子站在一起,简直让人没眼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酒仙 作者:黑麦 。要是放在前两天的擂台上,大概早就迎来嘘声一片了。 不过这人长相虽然对不起观众,不过实力确实强横,直把风堑公子打得玉冠都掉了,剑也断了,狼狈不堪,灰溜溜的下台了,再不见一点潇洒风流的气度。 那个人还在擂台上站着,这下台下人可急了,来不及心疼安慰一下风堑公子,有点实力的都着急慌忙的上场了,他们可不想选出来这样一个武林盟主。 下一位上场的,不负众望的把人打下去,就是手有点重,那人口吐白沫的就昏在擂台上,嘴角还混着血迹,滚了几圈,身上沾满了灰,混着血迹汗渍,弄得那人连手都不想动,面带嫌弃的把人踢下去,长老会只能任劳任怨的遣人把他抬走。 自始至终,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把他打下去的人拍拍衣角,拱手:“在下昆仑山康定!请赐教罢!” “我来会会你!”一声娇呵传来,还未见人影,手中鞭子已经如灵蛇一般袭来,发出一声空响,好一个先声夺人! 少女站到台上,不用细看,只看那一身打扮就知道是合欢宗的弟子,估计是红玉使者授意,上来练练手。 可惜女子气势够足,一手鞭子使的也不错,可康定还是略胜一筹,期间还动手动脚的,游刃有余,举止颇为轻佻。 合欢宗虽然素来风平不好,但也讲究你情我愿,那些男人明知道自己是合欢宗的,还是经不住美色的诱惑,这她们也没办法啊。女子和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当下就气红了脸,手里的鞭子挥的更是虎虎生风,专门往康定手脚和脸上打,还往那起子登不上台面的地方打去。康定虽然还是稳占上风,但已不如刚才游刃有余,开始躲闪起来,不敢正面硬抗。康定又磨了很久,女子再也不能把康定打下擂台,越发憋屈,手上的攻势也越来越狠,台下不少男人都看不下去了。 康定决定不能再消磨下去,咬咬牙,使劲发力把女子打下去,终于长吁一口气,心想女人发怒也真是不好惹。 女子一下场,脸上阴狠的表情一下就消失了,眼眶一红,瞬间哭的梨花带雨,加上女子容貌妩媚艳丽,哭的我见犹怜的,看台上的人一看,一下就忘了女子在擂台上的狠辣,谴责的目光一下就飞到康定身上,让康定一瞬间也有些心虚。 女子哭哭啼啼的回到红玉使者中间,红玉使者这脾气,哪里还能忍,一下就怒了,也不顾康定不过是个小辈,直接飞身上擂台,连软剑都没抽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康定打下台,摇着羽毛扇,朗声道:“既然我都上来了,那也不值得下去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不知哪个英雄好汉想要挑战小女子?合欢宗红玉!请赐教!” 虽然说着“赐教”,红玉使者的语气还是高调的不行。 花容看红玉使者上场了,握紧了剑也准备上场。 时暮按住花容的手,说:“别着急。那不,有人上场了,”时暮努努嘴,“先让她们打吧。” 那个方向,正是碧霄阁一众人坐的地方。 花容也不着急了,这两个人打起来,还省的他出手。 长乐长老上擂台了,他的弟子们还在台下簇拥着另一个女子,也是以轻纱裹面,只露出眼睛,看不清楚容貌,应该就是碧霄阁阁主了。 长乐长老和红玉使者也是老相识了,话不多说,马上就打起来了。 两人都是女子,身姿轻盈,速度也快,两只蝴蝶一样在擂台上起舞,倒也是赏心悦目。 两人本来还是势均力敌,不过红玉使者一身的功力到底是吸来的,还不稳定,根基也没有长乐长老好,最后还是被长乐长老的长绫裹的死死的甩下擂台。 红玉使者站在台下,浑身被长绫裹的严严实实,看起来倒是正派了许多。 红玉使者怒不可遏,直接发力把长绫绷断,身上的血都把红绫染红了,泛红的布条悠悠从天上落下来,带着一种凌虐的美感,红玉使者倒是稍微扳回一点,冷哼一声回到看台上。 时暮还在可惜长乐没直接把红玉打死,花容笑笑:“你在这可惜个什么。” 时暮叹了口气:“我是在替你可惜,你还是要亲自动手了。” “这算什么,小事罢了,红玉也不过是个参与者,不算事的。”话语间竟是完全没有把红玉放在眼里。 长乐长老把红玉打下台,收起手里剩下的长绫就站在擂台上不再说话,看起来也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决定就以断掉的长绫来对付。 这下花容总要上场了。 花容本来不欲太过惹人注目,不过时暮拦住他了,不让他从看台上走下去,竟然随手招来一阵风。 时暮的头发飘在脑后,露出精致的脸庞,说:“我知道你会御风,去吧。” 没有人知道是有仙人特意招来了风。只觉得少年御风而来,落在擂台上,竟然像真正的仙人一般。 纵然后来发现少年与之对立,也再抹不掉那道身影留下的惊艳。 时暮也站起来,如入无人之地一般走下楼梯,等到他路过的人反应过来,才发现人早已走远,而自己,竟然下意识的让了路。 只要仙人想,没有人可以接近他。 时暮一下就走到最前排,趴在前排的矮墙上,看着擂台上的花容。 花容站在擂台上,同样没有多说话,身姿站的挺直,好像还带着凛然风意。时暮看着,只觉得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见到花容的时候。 少年冷然,坐在房顶上,喝着酒,然后就看到自己出现。 当时时暮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花容眼神中有惊讶,也有……惊艳。 时暮愉悦的勾起唇角,这就是凡人啊。 长乐长老看见花容,眼神中也瞬间闪过一丝惊艳,再看花容干脆利落又不拖泥带水的就开始出招,眼神中的惊艳更甚,众目睽睽之下,简直快要转变为爱慕。 时暮咬咬牙,简直想要把长乐的眼睛刺瞎。 好在长乐爱暮归爱慕,但也丝毫不手软。不过就算如此,长乐还是打不过花容,节节败退,手中本来就不剩多少的长绫瞬间就被打碎。 长乐再没了防范之物,花容的伞柄一下就抵在长乐胸前。 长乐眼神一亮,心里一喜,还以为花容会手下留情。没想到花容使力,伞柄猛地一击,快到长乐根本无从反应就飞到擂台下,吐出一口血,竟然连站也站不起来了,显然是伤了根本。 全场哗然。 碧霄阁的弟子们也惊讶了,长老的实力如何她们再清楚不过了,就是和阁主比也是不分伯仲,没想到竟然轻轻松松的被一个少年打败。 这让人如何接受! 有几个弟子赶紧跑到场上,把长乐长老抬下去,长乐长老已经昏迷,不知是不是凶多吉少。 剩下的弟子一脸焦急的对碧霄阁阁主说着什么,阁主看似不忍的闭闭眼睛,但也没有任何动作。 大抵是还没有认出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酒仙 作者:黑麦 来花容,并不把这么个少年放在眼里,还以为长乐是被迷惑了没有使出全力,哪里知道长乐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花容把长乐打下去之后,下意识的向时暮的方向看,时暮正对他招手,花容直接就下了擂台,下一个想要挑战的人刚走了一半,一下就停下来了,摸不着头脑。 不知是他,看台上的人也懵了,看着花容走下擂台,走到一个俊美漂亮的少年身边,竟然坐在那里,没有要上台的意思。 一时间场内鸦雀无声,然后又掀起一阵议论。 长老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遣人过来问。 花容说:“我无意当盟主,不过特意打长乐罢了。”端的那叫一个高傲。 时暮听完就笑弯了眼睛。 被派来问话的人也很无奈啊,不过这也不是他能做主的,只能点头哈腰的回去回话了。 长老会听了这话,惊讶的不行,一下就喊出来了,这下全场人都听见了,议论声更大,碧霄阁的人更是气的要咬碎一口银牙,就连阁主都握紧了手,不住的发抖。 不过长老会也没办法,没有人规定说在擂台上打赢了不可以下来,再说,谁能想得到竟然有人竞争武林盟主,赢了之后自己下了擂台?! 哦,对了,这人不是想要竞争武林盟主。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长老会只得任劳任怨的再次稳定场面,让那个本来要挑战花容的人直接上擂台。 那人本来一腔热血,这一打岔,顿时没了气势,没坚持多久就败了。 渐渐场面就又热闹起来。 花容权当没看见,安安静静的在伞上碧霄阁的位置画了一道斜杠。 等到众人好不容易忘记了这个插曲的时候,花容竟然又上场了! 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小门派的天才,这天才倒不同于丹阳公子,确实有几把刷子,不然也不会参与了讨伐花九戚的队伍,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和之前一样,花容还是上场,打人,再施施然的下来,给出完全一样的理由。 如此反复几次,又没有正当理由赶走他,长老会都把他恨的咬牙切齿的,等花容再一次从擂台上下来时,连问都不想问了,直接跳过,假装没见过这个人。 花容出现的次数多了,自然有人认出来。 “那不是……花、花……”一个人突然喊出来,不过半天没想起花什么。 天元大陆上出名的姓花的又有几个呢? 花九戚。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起这个名字,下意识的提起一口气。 “花九戚不是死了嘛……” 是了,花九戚死了。 所有人又都松了一口气。 那么姓花的,再看看这张脸……只有传说中的魔头之子——花容了! “花容!花容竟然来了!!”像是印证众人的想法一样,那人终于喊了出来。 花容来干什么? 自然是为花九戚报仇了。 碧霄阁阁主猛地握紧拳头。 彼时花容已经又打败了一人,施施然回到时暮身边。那个长老又发话了:“魔头之子花容!亏你有胆量来四方城!”长老又转头向众人,“吾等早就说过,若有奸邪狡猾之人,必不能踏上擂台一步!可恨我们如此多人聚在这里,竟然没有发现魔头之子已经进入其中,甚至打伤了不少同道中人!” 长老转头向花容:“现在,就是吾等齐心协力驱逐你的时候了!” 看台上顿时爆发出呐喊声。 司清琪本来还觉得花容这种行为帅呆了,突然变成这样,还有些不明就里。司清琪担忧的看向花容的方向,想冲出去说话,莫翎按住她,摇摇头,示意她看看情况再说。 司清琪回头看看有些一起呐喊的师弟师妹们,咬咬牙,暂时安静了下来。 花容没有回之任何反应,只向司清琪投去安抚的眼神。 时暮不屑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惊喜的发现自己上了新晋榜 虽然几乎垫底qaq 于是今天竟然不是凌晨发表,可喜可贺。 下午做了一个封面,然而并不知道怎么复制图片网址,所以传不上去,不知道有没有小天使比较了解的。 以及现在在构思一个末世文,想要投稿晋江征文,猜不到结局的那个,如果发出来的话,希望小天使们可以支持【鞠躬 蠢作者又要上学了 希望早点放暑假啊…… ☆、容貌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就由不得你再逃脱!”长老说着,手一挥,身后不少依附于长老会的修士立马走上前,把时暮和花容包围起来。 时暮和花容身边的人顿时散开,以表示自己和两人毫无关系。 擂台上的比试已经停下来了,所有人都在注意这边的动静。 修士们继续逼近,却看花容连一点戒备的姿态都没有,只是抱着伞中剑,看起来颇为从容淡定,更别说花容,整个人看起来都懒洋洋的。 修士们一下就被激怒了,互相使个眼色,迅速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动不了了! 惊讶的眼神在修士们之间传递,可怜他们连话也说不出来,甚至不能发出惊恐的喊声,旁人只觉得他们互相对视了之后突然停下来,还正疑惑。 唯一不疑惑的便是花容了,花容握了握时暮的手,悄声说:“谢谢你。” 时暮翻个白眼:“这还用说谢。”其中的亲昵自然不言而喻。 修士们顿时更加震惊了,他们动不了,竟然是这个看似无害的漂亮男人做的?!他怎么做到的?!什么时候?! 江湖上最怕的,不是死,而是不知道怎么死。因为这代表着你在对方面前,不过如蝼蚁一般,而两者的悬殊,更是宛若天堑! 修士们站在那里,无言的惊恐在心底蔓延开,逃不得逃,死不能死。 花容和时暮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个还是抱着剑,另一个竟然打起了哈欠。 两人都无意滥杀无辜,不过把人困住也就是了。 这下其他人终于感觉到不对了。 有人试探着走近,却发现只要靠近了修士的包围圈就一动也不能动,就是后退也无法。 议论声再次掀起。 “这、这什么情况!” “妖法、这一定是妖法!!” “怎么可能!竟然一点也不能动?!骗人的吧……” “那个人……不是人类!!他是妖怪!!” …… “我可不觉得呢。” 众多或惊讶或恐惧的议论中,一道声音响起,竟然还带着笑意。 声音有点熟悉,时暮和花容也循声望去。 佘月眨眨眼睛:“好久不见!” “竟然是半妖佘月!” 有人认出了他。 身为半妖,最有资格说这话不过了。 佘月坐在看台最前的矮墙上,一条腿翘在墙头上,身子软软的趴在腿上,正对着花容,抬起一只手:“妖法才不是那样的。”说着,手心里冒出紫黑色的火焰,烈烈燃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酒仙 作者:黑麦 着,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仙人顺应天意而生,而妖怪,却是逆天而行! 仙法纯净,而妖法极恶。 这下任谁都能看出两者的区别。 虽然不认识,但能引来半妖佘月,自然证明这招数也并不简单! 碧霄阁阁主冷哼一声:“只缩在自己的壳里算什么,不如擂台上一战。”看样子被定住的人打不破困境,也不敢贸然靠近,竟然是选择激将。 花容不为所动。 “擂台?你的意思是点到为止?”时暮笑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即便是隔着纱,也能看到碧霄阁阁主面色铁青。 这种见不得光的小心思被说中,任谁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花容,不如直接和他们一战,”时暮说,下一句却是对着碧霄阁阁主,“生死不论,如何?” “真是太嚣张了!” “阁主,您赶快上场吧!把这魔头打杀!” 碧霄阁阁主还没说话,底下已经嚷起来了。 “您若胜利,我们便尊您为盟主!”不知道谁先喊出来,看台上顿时响起一片呼声。 “尊为盟主!” “尊为盟主!” 碧霄阁阁主心动了,如今比武场汇聚了不少高手,她虽然苦练一段,早就把和她比肩的长乐甩开,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太大把握。 如果能够直接被尊为盟主,想来长老会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碧霄阁阁主还是没有说话。 “怎么着?你是怕了?”时暮挑衅道,“如果连魔头之子都打不过,还当什么盟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碧霄阁阁主心下权衡利弊,表面上却装的十分豪爽:“好!我就会一会你!”说罢,率先飞上擂台。 花容也站起来。 时暮拍拍他:“等一下,”时暮拿过他的剑,轻轻在剑上一点,放回花容手里,“一个小小的礼物。” 花容笑笑,飞上擂台。 碧霄阁阁主成名已久,就算花容实力强横,比之当年的花九戚也高出不少,但也不能太过掉以轻心。当下拔剑应战。 众人只觉寒芒凛冽,不由叹道:“好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是花容的剑。 碧霄阁阁主眼神中也闪过一丝贪婪,愈加势在必得。 只有花容知道,自己的剑本来就非出自名家,多年来他也没有太过爱惜,并不是什么好剑。 而萦绕其上的寒芒,大概是仙人的灵气吧。 花容的眼睛里飞快漫过一片温柔。 同样看出来的还有佘月,半妖总是更敏锐些。 佘月了然的笑笑,已经看到了结局。 花容起手甩剑,一下甩出一道剑风,不过是试手,果然觉得顺手了许多。碧霄阁阁主从容避开,心下放松了不少——原来也不过这点伎俩。 花容又是甩出几道剑风,裹挟着自身的气和来自时暮的灵力扑向碧霄阁阁主。 碧霄阁阁主再次避开,猛冲几步就要进攻,没想到花容还有后招! 碧霄阁阁主急于进攻,竟然忽视了花容悄悄发出的剑气,虽然不够强横,但也聊胜于无。等到碧霄阁阁主发现的以后,为时已晚! 几道剑气扑面而来,碧霄阁阁主已无暇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风刃触到脸上的薄纱,一声未出口的尖叫生生噎在喉咙里。 薄纱被寸寸斩碎,露出掩藏在轻纱下的真容。 碧霄阁阁主终于发出了一声尖叫,凄厉的、如迟暮老人一般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 碧霄阁阁主捂住脸迅速蹲下身子,身上仙气飘飘的裙子也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花容并没有趁机进攻,反而停了下来。 尽管碧霄阁阁主迅速遮住脸,可是她的容貌还是被看到了…… 碧霄阁阁主刚成名时,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美人,螓首蛾眉,肤若凝脂,看似弱柳扶风却武功高强,无疑是不少男子的梦中情人。 不过没多久,碧霄阁阁主却选择遮起了容貌,江湖儿女虽不拘小节,不过要说遮面,倒也不算少见。况且美人半遮面,颇有种欲拒还迎的美感,有谁会不喜欢呢? 如今距碧霄阁阁主成名之时也不过十多年而已,练气者身体强健,十几年的光阴并不会对他们带来什么变化。 可没想到,再次看到碧霄阁阁主的脸,却是一张老人的脸——皮肤上布满皱纹和色斑,再看不出凝脂般的光洁,眼皮也开始垂下来,一双丹凤眼变成三角眼,不再勾人,眼球点点浸出阴狠怨毒的神情,让人心生恐惧,鬓角也染上灰白,显现出一种灰败之感。 这显然不正常。 毕竟与之同龄的长乐长老还是一副妙龄少女的样子,这点,早在长乐被花容打下擂台时就可以看到。 离得最近的花容自然看的更加清楚。 本来他还在疑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要置花九戚于死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长生二字,之于凡人,代表的也不全然是长生。 喜、怒、哀、惧、爱、恶、欲,生而为人,总脱不开这几个字。 而长生,似乎是唯一可以求得解脱的法门。 活得久了,自然可以得到钱财,得到权利,得到别人几辈子才能修来的实力,活到睥睨天下,万人之上。 怎不痛快?! 这是时间的魔力。 然尤其是对于女人——永葆青春,多么大的诱惑,谁可以例外? 显然,碧霄阁阁主不在其中。 源源不断的议论声砸到碧霄阁阁主的身上,她已经干枯褶皱的双手攥紧,青筋毕露,忍不住颤抖着。 她恨啊,好恨啊! 她煞费苦心保守的秘密,竟然一个照面就被花容打散!她再也不是那个碧霄仙子,在江湖上,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丑陋的老女人,只能生生沦为笑柄! 这让她怎么能忍! “我要你死——!!”还是粗哑的声音,直叫人心底发寒,汗毛倒竖。 碧霄阁阁主一下站起来,五指成爪挖向花容,竟是一点脸面都不顾,直奔心脏而去! 或许是悲愤之心更甚,碧霄阁阁主速度快了几倍不止,一时竟然连花容也无暇躲避,只能稍稍侧开身子,避开要害! 肩膀被穿透,鲜血汩汩流下。 花容皱皱眉,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时暮愤怒的瞪大了眼睛,却没有一点动作。 他知道,花容不会希望他插手。 杀父之仇,只能由他自己解决 ! 不过这个女人……时暮攥紧了手,不要妄想靠死脱生! 花容用另一只手刺出一剑,逼退碧霄阁阁主,自己也顺势后跳,一瞬间就与之拉开距离,迅速撕下袖子在肩膀上捆紧,血流暂时停了下来。 花容转转手腕,准备速战速决! 离碧霄阁阁主突然暴起,前后也不过是几秒的时间,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花容的速度竟然又提升了几层,这怎能不叫人震惊?! 这人,不能留! 比武场上不少人已经暗中生了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酒仙 作者:黑麦 种想法。 时暮冷哼。 一瞬间,所有人只觉得寒意刺骨,竟吓得不知今夕何夕,一下就忘了之前的想法。 解决不了别的,这种小事他还是可以代劳的! 场上二人继续。 碧霄阁阁主已经濒临疯狂,竟然一点都不闪避,迎着花容的剑光就要进攻,花容玩不来这一手,只能得退且退,找寻机会一击毙命。 一时间,局面僵持不下。 碧霄阁阁主越发狂躁,攻击也越发不计后果,几次都是自己撞在花容剑上,遍体鳞伤。 花容的情形也没有多好,碧霄阁阁主的疯狂也不是全然没用,花容肩上的伤口裂的更深,嘴唇已经有发白的趋势。 不能再拖了! 花容干脆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看碧霄阁阁主的动作。 碧霄阁阁主消耗过度,步子已经开始凌乱,毫无规则可言,破绽百出! 花容举剑,只看准时机,直刺入碧霄阁阁主喉咙,剑一滑,尸首分离! 碧霄阁阁主直到死,还带着疯狂而狰狞的表情,死不瞑目。 伞上碧霄阁一栏,终于被彻底划去。 ☆、过去 花容甩一甩剑,剑上的血迹掉下来,汇入碧霄阁阁主的留在地上的那滩血,渐渐渗入地下。 碧霄阁弟子尖叫着就要冲上去。 “竖子尔敢!”长老大喊一声,随即便请求剩下的几位大能一起出手。 花容顿时变成众矢之的。 花容没有要逃的意思,反而握着剑准备继续。肩膀上的血迹顺着剑流下,花容眼睛闪过一丝寒芒——正好,他可以一次解决。 看台上有人正准备出手,还有人想要趁机出风头,更有的看情况不对早已逃之夭夭。 剩下的,除过些年轻气盛明显想要出风头的,便都是当年的知情人! 长生之道就在眼前,怎么能不心动! 佘月的火焰悄然缠上了所有无关的人,手一抓,那些人毫无反抗,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种时候,无关的人还是早早消失吧。 余者戒备的看向佘月,如果连这个半妖也要参与的话,他们可没有十成的把握全身而退。 谁能想到这家伙活了这么就竟然还活着,还对一个小小的武林大会有兴趣? 想要长生,也要先有命才可以! 佘月摊摊手,表示并不想参与,反而舒舒坦坦的坐在长老会的椅子上看戏,他倒要看看,这花容是否真能担的起花九戚这个担子。 长老会重金打造的休息处可是绝佳的看戏场所。 有人还在戒备,有人已经完全放下心。以他的实力,绝对不屑说谎。 先出手的,是金玄道人。 这人不知是使了什么密法,竟然将己身之气修炼成金色,一旦出招,风刃竟是比宝刀还要锋利,最适合远攻不过。 风刃绕过众人,直接冲向花容,直冲向花容肩膀,那力道,竟是要直接废了花容! 花容避无可避,只能侧身以剑格挡,区区风刃再厉害又怎能比过包裹着仙人灵气的剑? 风刃被开了一个口子,下一刻就化为清风散开,但是其中混着金色的烟雾竟然还在,蒸腾着飘向花容的眼睛。 金玄道人得意一笑,他苦心研究的金刃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这种烟雾,一旦接触就不要想再睁开眼! 已经有人趁机攻向花容。 花容当机立断地闭眼,索性烟雾飘的不快,量也不够大,没有沾上眼球。 花容减少自己的动作,听周围传来的声音,耳朵动动,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依旧果敢而凌厉。 视力的消失之于他,竟然没有分毫影响! 只是眼前的黑暗,还是让花容有些走神。 上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这份黑暗是什么时候? 是了。那时候父亲还带着他,在蓬城。 父亲教他练武,蒙起他的眼睛,让他独自面对林子里的野兽。 “练武不是看,要用心!不要让视力成为你最后的依仗!” 小小的花容害怕的双手发凉,颤抖着,差点连剑也握不住。 花九戚稍微走近一点,说:“不要怕,你可以的。” 花容感受到身后来自父亲的气息,定下心来,用力挥出一剑,眼睛就算是挡在布下也紧紧闭着。 手握着剑没敢动一步,直到听到一声巨响,灰尘溅到脸上,花容狠狠的咳嗽了几下,才放松下来,一下瘫坐在地上。 花九戚把他抱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摘下花容蒙眼的布,笑着说:“小容,你很棒,真的很棒。” 小小的花容笑着,感觉一下忘却了恐惧。 花容挥剑,一瞬间两个身影仿佛跨越了时空重合在一起。 紧闭双眼的少年被淹没在血色中,苍白的脸上沾上血迹,绝美的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幼时的花容还会因为蒙眼而恐惧,而现在的花容已经能闭上眼睛从容面对敌人。这或许,也是时间的力量吧。 花容睁开眼,瞳孔中还有一抹化不开的怀念。 花容眼皮抖了抖,眼神更加凌厉——就是这些人,杀了他的父亲! 花容的眼神宛若浸血,像是从深渊而来的恶鬼,所有直视他的人,竟然一时被那种目光震慑住,动作都变得艰涩起来。 就是恶鬼,那眼神何其相像,就像是二十年前的那个人又从地狱爬了回来! 佘月笑笑,真是好眼神,花九戚要是知道了,大概又要向他炫耀了。 好像十多年了吧,这个狂妄的家伙竟然会教人练武,刚听说的时候,他真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 正好当时自己也在蓬城,就偷偷跑去看看,哪里想到这人真的狂妄到让一个豆丁大点的小家伙独自去面对那么强大的野兽。 小家伙拿着一柄小小的剑,看起来跟玩具似的,他只是看着就忍不住想要冲过去。 花九戚竟然能淡定的在一旁看着,说些无用的鼓励的话。 没想到,那个小豆丁挥剑还蛮有气势,竟然蒙着眼睛也能一击即中。 不得不说,花九戚确实有狂妄的资本,不管是针对他自己,还是针对他儿子。 最后小豆丁瘫坐在地上,看得佘月这个老妖怪都心疼的不行,暗中把谴责的目光投向花九戚。 哪里想到花九戚竟然也坐下来,狠狠抹了一把脸,手还有点发颤,显然还在后怕。 没想到啊,这家伙也能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佘月像捉到花九戚把柄一样狡黠的笑了。 佘月索性走过去,彼时花九戚刚刚把花容抱起来,还在安抚着小豆丁,小豆丁看起来胆子也不小,一下就开心了起来。 花九戚立马发现佘月,还不知道自己的狼狈早已被看得完完全全,抱着花容,对佘月笑的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说:“我儿子!厉害吧!” 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佘月下意识摇头笑道:“这样的家伙,大概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变吧。” 话说场上还在继续,就算一时被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酒仙 作者:黑麦 花容的眼神震慑住,长生的诱惑还是让他们前仆后继的赶上来。 可花容是谁? 那个叫嚣着要强到颠覆整个大陆的人,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若说魔头,花九戚还比不上他这个独子! 花容右脚向后一滑,掀起一道尘土。 花容站定,双手握剑,伞中剑像是有灵气一般散发出一阵威压,空气都在震动,肉眼可见。 花容挥出一剑,力道之大,令肩膀上的伤口再次崩裂开,喷溅而出的血迹淌入其他的伤口。 真正的浴血奋战! 远远看着,只觉得那一剑太慢,慢到看起来就算是耄耋老人也能轻易避开,只有亲临其境的人才会觉得,他们看清了花容每一个动作,却避无可避! 隐约中,只觉得眼前一白,一道光漫开,刺目的让人忍不住闭眼,却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那是道! 返璞归真,举重若轻! 多少剑客穷其一生都达不到的境界,一个少年,竟然轻而易举的挥出这一剑! 剑宗之人死不瞑目! 花容再次脱力的倒在地上,索性直接躺下,倒在血泊中,周围散落着不少残肢断臂。 花容深深的喘着气,感觉胸腔都不停的震动着,发出阵阵回响。 那样的一剑哪有那么容易! 花容感觉自己的肩膀已经没有知觉了,大概是断了。 花容手一松,伞中剑咕噜噜的滚到一边,花容连多看一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花容才不是剑客! 剑客的剑是生命,是信仰,是尊严,剑客剑不离手,剑道在心。 剑客是不会让宝剑蒙尘,滚落一边。 而花容的剑,只是一个标志,时刻提醒他牢记仇恨。 花容的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撑开了,滚落在血中,沾污了半面伞,看不清原貌,只有剩下的字尤其清晰。 无极仙宗、西厂! 空旷的比武场发出一阵掌声。 在此刻只剩下三个活人的地方震耳欲聋。 佘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比武场中,鼓着掌,说:“你很好。” 这时的佘月已不见初见时的靡丽,看起来认真了不少。 花容只淡淡撇了一眼,没有力气回话。 是父亲的朋友。 看来世上还是有别人惦记着他的。 花容无声的道了句谢。 谢佘月历经二十年能信守承诺,谢他能记得花九戚这个人,谢他看懂自己的坚持,状似事不关己,袖手旁观。 只是花容看到了,佘月所过之处燃起一阵浓烟,烟雾散尽,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仇人的尸首,已经灰飞烟灭! 时暮冲上来,一把抱起花容,转身消失在原地。 ☆、怒气 时暮顺手修改了佘月的记忆,佘月记得时暮特别着急,很快把花容带走,却不知道时暮和花容是直接消失的。 花容失血过多,手脚已经开始发凉,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时暮皱着眉头,把花容放在床上,揭开因为血粘在伤口上的衣服,狰狞的伤口一下暴露在空气里。 花容的肩膀本就受了碧霄阁阁主一爪,直接被穿透,幸而第一次没有伤到骨头,花容自己止了血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可是之后,肩膀的伤口实在太过明显,除了身上各处要害,几乎是明晃晃的靶子,负担变得更大。直到挥出最后一剑,胳膊实在承受不住那种力道,就连本身完好的另一只手臂也有些抬不起来,更别说已经受伤的这只,肩膀和手臂连接着的地方一下就抻裂开,白森森的骨头直接从血肉里扎出来。 时暮心疼的不行,打了一个祛尘诀,伤口上的灰尘一下就消失了,鲜血没了堵塞,又一点点渗出来,时暮小心翼翼地抚摸的花容的肩膀,手心里冒出温热的白光,肩膀上的伤口立马出现愈合的趋势,其他地方比较浅的伤口更是马上就消失了。 花容本来有点陷入昏迷,感受到伤口处传来凉丝丝的感觉,顿时缓解了全身的疼痛,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 花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时暮,下意识的笑笑,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花容想要坐起来,时暮感受到手下的动作,不如以往那样有力,虚弱的不行。时暮轻轻按住花容,说:“别动。” 花容一下被时暮按住,自己也确实起不来,就躺在床上直直的看着时暮。 就算是仙人,遇上这样的伤口也不可能让它立马愈合。 时暮被看的不自在,但是花容的伤口还没有好,又不能离开,只能坐在床边,感受着花容的目光,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花容的肩膀一点点好转,白森森的骨头已经看不见了,皮肤又渐渐变得光滑,那是别人皮肤的触感,微微发凉,时暮却觉得手心烫烫的。 感受到花容的目光,时暮只觉得自己浑身发颤,干脆用另一只手捂住花容的眼睛。 眼前一下子变黑,花容下意识眨眨眼睛,睫毛又长又浓密,像小刷子一样刷在时暮手心,麻麻的,痒痒的,说不出的奇怪,时暮的脸“嘭”的一下就红了,赶紧把手拿开。 花容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时暮立马躲的远远的,恨不得把自己贴到墙上。 “你、你干什么啊!” 花容有些迷茫的眨眨眼。 时暮看到这个动作,就想起来手心的触感,手指动了动,有种逃出房间的冲动。 花容看着时暮的反应,感觉可爱的不行,对时暮说:“时暮,过来一下。” “干、干嘛?!”时暮贴着墙,没有要动的意思。 花容干脆要坐起来,好在伤口已经愈合,手臂虽然有些脱力,但也可以使劲了。花容撑着床,一点点直起身子。 不过花容虽然没有外伤,但是流掉的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补回来的,即便起来的动作不快,但起身到一半时还是猛地眼前一黑,身体失去平衡,使劲晃了一下就要栽倒在地上。 时暮本来就心跳得快,一看这,心脏差点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着急都忘了自己会法术,整个人扑上来接住花容,垫了垫被子好好让花容靠在床边才松了一口气。 “你还好吧?”时暮说着,握住花容的手,给他渡过去一点灵气。 花容闭着眼睛缓了一会,感觉头不晕了才睁开眼睛,说:“没事,就是有点晕。”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血气都没有,一看就是在逞强。 时暮一下就生气了:“你真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时暮站起来数落着花容,“你以为你这副凡人的身体有多厉害,啊?!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我你胳膊就要废了!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敢硬撑,现在跟我说什么‘没事,就是有点晕’?!”时暮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话,“你很厉害啊,你以为你是神仙?!!” 仙人一怒,瞳孔里都泛着红光,怒气闪在眼睛里,刺目的狠。本来恬淡冷静如画的面容顿时鲜活了不少。 花容看时暮生气,其实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酒仙 作者:黑麦 心里开心的不行。 这就是时暮啊。一个原本高高在上,却会因他脸红为他生气的仙人。满心满眼里只有他的、属于他的仙人。 有人这么惦记着他,他怎么能不高兴。 “时暮。”时暮张口还想继续说,花容打断他。 “啊?”声音里还带着没散去的怒气。 花容皱皱眉,声音低低的说:“我有点头疼。” 花容本来就脸色苍白,配上示弱一样的表情,声音低低的,时暮一下就没了脾气,叹了一口气:“你流了那么多血,是该头疼。” “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好好补一补。”时暮说着,转身就要下楼。 “不用了,我还不饿。”时暮猛地扭过头瞪着花容,那意思是花容不听自己的就要让他好看。 花容无奈的笑笑,只得随时暮去了。 时暮下楼,特意要了不少补血的食物,让小二快点送上楼,就赶快回房间里了。 花容本来在闭目养神,听见时暮上来了,马上睁开眼,拍拍身边的床,让时暮过来。 时暮现在对花容简直是言听计从还不自知,二话不说坐到花容身边。 花容从背后抱住时暮,时暮还有些迷茫,下意识想起来。 “别动。”花容在他耳边说着,“让我靠一会。”声音轻飘飘的简直要飞走。 时暮对花容的示弱很是受用,默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花容靠的舒服些。 花容确实累的不行,安静下来就想睡了。时暮听见背后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松了一口气,轻轻让花容躺在自己腿上,抚摸着他的头发,不时给花容渡一些灵气。 没一会,小二就把食物送上楼了。估计也是因为久居四方城,店家对时不时有人受伤也有经验了,饭菜很精致,口味很淡,放了不少枣,最适合受伤的人吃不过了。 时暮轻轻叫了叫花容,花容没有要醒的意思。时暮就不再叫,把饭菜收起来,等花容醒了随时都可以吃。 时暮又坐了一会,一直在消耗灵气,其实也有点累了,又没有人陪他说话,渐渐的也有点想睡。 时暮轻轻把被子挪过来,靠在上面,还握着花容的手就睡了。 花容因为身体虚弱的不行,时暮睡着了之后,手心里也没有灵力传来,睡的不很安稳,没一会就醒了。 花容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时暮腿上,时暮正歪歪靠在被子上睡觉,眼皮颤动着,看起来有些疲惫。 花容悄悄的坐起来,没想到时暮一下就惊醒了。 时暮揉揉眼睛,也坐起来,见花容醒了,赶快挥手把还温热的饭菜摆到桌上,让花容多少吃一点。 花容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是饭还热着,米粥和红枣的香气随热气蒸腾出来,香气四溢,只是闻着就胃口大开。花容最后还是喝了一点粥,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司清琪他们过来的时候,小二刚把碗碟拿下去。 因为一众师弟师妹都是第一次出来游历,没见过什么世面,实力也不算太强。司清琪当时看事态有变,就先招呼着师弟师妹们离开了。等她把人安置好,没多说别的,只带着楼御白莫翎担心的想要回去看看时,却发现怎么都回不到比武场了。中间还遇到同样找不到比武场的人,听说他们突然就被扔出来了,只记得最后有紫黑色的火焰缠到身上。 司清琪当初离擂台挺近,自然看到了佘月手中冒出火焰那一幕,想想大体也就明白了,估计是佘月用了什么手段,隔开了四方城和比武场,这种情况,想来外人也是不能靠近的。 半妖总是有些超出凡人能力的诡谲手段。 找寻无果,司清琪他们只能忧心忡忡的回到不俗。 司清琪回到房间,还是坐立不安的。她带着师弟师妹离开时,佘月态度不明,武林盟统一战线要对花容不利。而花容认识的,除了他们也就只有时容了。 他们三个本来就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实力不算差,不过在那样的阵容中,也不过是小鱼小虾罢了,帮不上什么忙。再者他们又不在场,能帮花容的,也就只有时容了。 司清琪又是皱眉,时容长相精致,简直要比她一个女人还美,怎么看都不会厉害到哪里去,他们两个,怎么看都对付不了整个比武场上的人啊。 不管怎么想都是凶多吉少! 司清琪越想越坐不下去,一拍桌子站起来,怎么着也要出去看看! 没想到一出房间,就发现花容的房间亮着,她思来想去,却没想到两个人竟然直接回来了! 司清琪敲敲门,彼时花容不过刚吃了饭,又睡过一觉,没有困意,听到敲门声还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应了门。 没想到竟然是司清琪,就连楼御白和莫翎也闻声过来了,满眼都是掩不住的担心。 一时间就连花容也觉得暖心——就算是被称为魔头之子,到底还是有人担心他,尽管彼此并不算熟悉。 司清琪看花容虽然看起来有些虚弱,不过没有受什么重伤,一下就放心了不少,长呼一口气。 “花容……你是叫花容吧?”司清琪问。 花容点点头。 司清琪感叹一声,“没想到你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花九戚之子!”司清琪笑笑,“看你们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后来发生什么了?我们离开之后竟然再也回不去了。” 时暮和花容对视一眼,花容自嘲的笑笑:“还能有什么,剿灭魔头之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司清琪冷哼一声:“那狗皇帝的话哪里值得信,江湖朝廷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哪能他说魔头就是魔头。” 司清琪的话倒是让花容另眼相看了,没想到司清琪虽然年轻,倒是看的通透。 楼御白说道:“其实也不只有师姐看出来,江湖上那么多人,谁没有点想法?”楼御白摇摇头,“不过是假装不知道而已。花九戚那么厉害,有利益谁都想分一杯羹,谁管他花九戚是不是真的恶行累累作恶多端。”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崇拜花九戚的,”司清琪长叹一声,声音都变得甜腻不少,“一个人能把江湖搅得天翻地覆,这份魄力和实力也不是谁都能有的。可惜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不过想也知道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风骚,”司清琪摇头晃脑的,“可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在我看来,花九戚也算是百年来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半章补上(*/w\*) ☆、正义 “先不说这个,”司清琪转移话题,“不知道后来是什么情况,你们回来了,那那些人呢?” 时暮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经过,除了隐去了无上仙法一节,其他的事情七七八八地都说了个大概。毕竟武林大会死了那么多人,就算是佘月设下结界,消息也掩盖不了多久,过不了几天就会天下皆知,倒不如让他们先一步知道,也好有所准备。 三人听了也是唏嘘不已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酒仙 作者:黑麦 ——在他们看来,不管是花九戚的死,还是花容的一力降十会,其实都与他们自身没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主因不在此。把整件事掰开了揉碎了讲,花九戚没做什么人神共愤的大事,却被赶尽杀绝。武林盟舆论引导的再好,架不住花九戚有个实力强盛好儿子,为父报仇,怎么想都是占理。 武林盟做事不好看,眼看事情要败露,就想要赶尽杀绝,像当年一样。可是武林盟却错估了实力差距,把花容当软柿子,以为一根小指就可以碾碎他,却没想到他是个硬骨头,难啃的很。最后所有人落得个尸骨无存灰飞烟灭,倒也理所当然。 司清琪三人听完全程,除了庆幸花容二人好好的以外,对武林盟的热情也是削减了不少。 司清琪简直后悔在武林大会第一天激动的尖叫到嗓子变哑。 武林盟会是什么?江湖人士聚集在一起,大家各凭本事,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就算是输了,只要实力足够,都能大出风头。 英雄,谁不想当? 呵,谁都想当。 那强者,就更想当了。 所以这武林大会,本是江湖人士最向往的盛事,若是一不小心成为武林盟主,那更是威风八面,一呼百应。 谁都不想这样的威风被夺走。 尝过了权力的滋味,谁都不想放弃。 毫无疑问。 别人越强,他们就越怕。 这样看来,花九戚绝对不是个例。 谁能想到就算是武林盟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武林盟正义的表象下,是尸山堆积,血流成海,还散发着阵阵腐烂的恶臭。 司清琪连听都不想多听一句。 莫翎没有说什么,不过眉头也是深深的皱起。 就楼御白性子直,立马拍桌子站起来气的不行,简直想要直接打上武林盟,还好旁边有莫翎和司清琪,楼御白气了一会就乖乖坐下了。 没有什么是绝对干净的,尤其是权力大了,诱惑就多,表面下的腌臜自然不少,这是谁都知道的。 江湖儿女向来被认为最是豪爽大方,不拘小节,武林盟正是由这么一群人组成。谁能想到,就算是这样一群人,在力量面前也露怯了,只知道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死死地挽留最后一丝颜面。 司清琪说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恭喜你报仇成功。” 花容“嗯”了一声,像是眉眼间的郁色都减轻了不少。 不过,武林盟的人死的太轻松,他甚至连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底下却暗潮汹涌。 “啧啧,”楼御白笑着撇撇嘴,调侃道,“师姐,我们来的时候说的好好的,要给自家门派打出点名气,现在好了,全天下的名气都是他花容的了。” 司清琪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手腕上的铃铛都震响了:“好小子,你还知道我们是出来干什么的了,啊?” 楼御白装模作样的哀嚎一声,钻到莫翎怀里不动了,莫翎笑着拍拍他。 司清琪冷哼一声,转向花容:“武林大会肯定办不下去了,你们接下来的安排呢?” “去京城。”花容说。 司清琪面露惊讶:“四方城离京城可不算近,你们怎么过去?一路上肯定有武林盟的人找你们,你们两个人可以吗?” 其实司清琪还是误会了一点,以为在比武场上死了那么多人也有佘月插手,却不知到竟然是花容一个人做的,不然还不知道惊讶成什么。 时暮眯着眼睛笑了:“我们自有办法。” 司清琪识时务的不再多问:“我还要带师弟师妹们四处游历,而且正好,”司清琪指指楼御白,“这家伙也不想立刻回去。” 楼御白脸立刻就变红了,莫翎拍拍他,司清琪挑眉笑笑:“京城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就不去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动身,大概就就此别过了,有缘再见。” 司清琪抱拳,笑眯眯的:“青冥派司清琪,很荣幸相识一场,希望我能再见识一次花九戚的传奇,亲眼见识。” 两个师弟跟着站起来抱拳,江湖人的礼节,最是潇洒。 剑鞘“咔啦”一响:“青冥派莫翎。” “楼御白,”楼御白嘻嘻的笑,“有空找我们玩啊。” 三个俊男美女站在那,如果忽略楼御白的嬉皮笑脸,倒是似模似样,有那么点气概。花容站起来回以一礼,时暮跟着像模像样地抱拳。 “花容。” “时暮,可不是时容哦。” 两人对视一眼:“不管怎么说,谢谢。” 至少有人肯相信,花九戚是清白的。 司清琪挑眉笑笑:“那可是花九戚!”对师弟招招手,“走了,这么晚了睡觉吧。” 司清琪走到房门,又扭回头说:“你也赶快休息吧,皮肤简直要比我还白了,”司清琪对时暮挤挤眼,“你好好照顾他吧。” “好。”时暮下意识应了,眨眨眼,还没看懂司清琪的表情。 司清琪带着楼御白莫翎出去了。 时暮伸个懒腰,直接把花容按在床上,裹进被子里,打个哈欠也躺上去,说:“那我们也赶快睡吧。” 花容笑笑,翻过身子,把被子盖在时暮身上,看着他说:“晚安。” 时暮已经闭上眼睛了,喃喃道:“嗯……晚安。”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时暮脸上,时暮眼皮动动,猛地翻了个身把自己捂在被子里继续睡了。 花容本来还睡着,但是这却不代表警惕性跟着降低,加之又有时暮的治疗,伤早就好了,又休息了一晚,身上还有时暮的灵力,耳聪目明,比之之前更甚。所以时暮一动,花容立刻就醒了,扭头就看见时暮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简直要把花容身上盖的被子全部扯走还不自知,正睡得死死的。 花容怕他嫌闷,把被子揭开点,就看时暮被闷得脸都红了,热的头发都粘在脸上,死死皱着眉头。花容把被子揭开点,时暮呼吸才平稳下来。 时暮怕是忘了,他可是仙人,怎么会被被子捂成这样。 大概是习惯了。 身边有人陪着,时间久了,就是仙人也会从神坛上走下来,变成了人——从身到心。除了无边法力,与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断情绝爱,本是是仙人的标准。 而喜、怒、哀、惧、爱、恶、欲,却是凡人的标志。 七情六欲,看来仙人也逃不过这样的诱惑。 没有人能够断情绝爱,即便仙人也是如此,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花容躺在床上,睁着眼,耳边萦绕着时暮的呼吸声,怎么都睡不着了。 花容干脆直接起来,拉上帘子,阳光一下被挡在外边,好让时暮睡的安稳些。 房间里一下子变的昏黄,从缝隙中透过来几束光,金huangse的,亮得可以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光线漏到床边,时暮的几缕发丝垂下,微微颤动着,此情此景,美得仿若仙境。 旁边的房间没有一点动静,想来司清琪一行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酒仙 作者:黑麦 人早已离开了。 花容就坐在床的附近,擦着剑,看着时暮,时间一点点流逝,花容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时暮翻了个身,醒过来。 时暮伸个懒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猛地坐起来,就看到花容就坐在附近看着他。 阳光正好打在花容身后,时暮正对着,看不清花容的表情,眯眯眼睛,一瞬间有些茫然。 时暮眯着眼看向窗户的地方,即便有帘子隔挡,也能看出外边阳光刺眼,时间已经不算早了。 “你怎么不叫我。”时暮醒过神来。 “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好觉,多睡一会也没什么。” 时暮身上一瞬间就多了一件外衣,手里拿着簪子正给自己绾发。 花容走过去,接过时暮手里的簪子,时暮顺势放下手,盘腿坐在床边,身子往后靠靠方便花容的动作,任由花容握着他的头发,说:“你不叫本仙人,怎么赶路啊。你们这些凡人,脚程这么慢,再不赶时间,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你以为你是玩的啊!” “嗯。”花容把最后一点头发绾上簪子,把时暮转过来面对着他又给他理理面前的碎发。 花容敷衍的太明显,时暮稍微抬头盯着他,就看见花容满脸认真的对付自己的头发,骨节分明的手一直在自己脸前晃,皮肤不像少女那样柔嫩,不时蹭到自己的脸,麻刺刺的。 时暮脸都红了,不知道是被蹭的,还是…… 时暮悄悄掐掐自己的手心,清清嗓子,说:“我不是在跟你说话吗?嗯?”尾音翘起,本来是想要给花容压迫感,却不知到这在花容听来可爱的不行。 花容理顺时暮的头发,低下头和时暮正对着,声音轻缓:“不用那么着急……”花容盯着时暮的眼睛,“你不想看看吗,千年后的人间。” “这次我陪你看。” “时暮。” ☆、疑惑 房间里一片漆黑。 佘月睁开眼,眼珠发出猩红的光。 佘月的眼神很模糊,即便是蛇妖,也不具备在夜晚看清楚的能力,或者说,蛇族本就没有夜视的能力。 眼前是朦胧的黑暗,反而让佘月很有安全感。 黑暗最能让人思考。 佘月半合着眼,回想着从遇到花容起的每一件事。 那双眼睛、身上的味道…… 无疑都有着花九戚的影子。 真是让人怀念。 可是到底还是不同的人。 哪里不同呢? 是了,花容总是注视着一个人,是叫……时暮吗。 而花九戚,目中无人。 花九戚朋友遍天下,可却从来没有人能一直跟在他身边。 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各有各的事情,各有所求,谁会一直绑在另一个人身边呢?这样的人,也不会有人一直陪着。 或许有人有意。 可他花九戚可不是什么喜欢合作的主,那家伙生性自由。 只是如今,即使花容还活着,即使他有心,能和他合作的,除了佘月,余下的老的老,死的死,所有的风光都变成了过去。 或辉煌或痛苦,没有人回忆,或者说,害怕回忆。 高处不胜寒。 大道孤独。 大概就是这样。 可花容还是不同的,佘月看得出来。 那双移不开的眼睛,和毋庸置疑的态度,让佘月不能不多想。 还是有办法的,把另一个人绑在身边的办法。 只是佘月一直没有发现。 花容的不同,大概是因为,时暮值得。 佘月活得那么久,见了那么多人,可从来没见过时暮这样的人。 无关容貌,无关性格。 大抵是某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这种说法似乎并不适合一个半妖——某种……气场。 天元大陆人人练气,可从来没有人如时暮一般,浑身没有半分“气”的感觉,却实力高强。 普通人察觉不到,但是他能够感觉到,那是某种力量,而他,竟然完全没有见过。 佘月是半妖,生而便高人一等,寿命悠久,力量诡谲。 力量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总会让你见识到不少东西,不管你想不想。 所以佘月并不见识短浅,反而,他知道很多,多到别人几辈子也摸不到一层皮毛。 所以,到底还有什么,他竟然没有接触过。 能有什么呢…… 是上古,还是传说 上古他还是略有耳闻:蛮荒时期,天地混沌,一切都在发展,所有的物种都在经历着优胜劣汰的过程,争夺在此方世界生活的权利。 世界伊始,没有什么是绝对强势的。 那就是传说了。 东海蛟人,西北兽人…… 不,都不是。 那种力量,很纯净,很强势,却无形。 蛟人残暴而兽人血腥。 都是沾满了鲜血的红。 而龙凤? 那些被消磨了脾气甘心成为坐骑的瑞兽怎么会让他的力量畏惧到失色。 那还有什么呢? 至高无上,悲天悯人。 传说中的,也只有神仙了。 佘月摇摇头,那不可能,神仙的传说已经多久都没有出现过了,此方世界,大概早已失去神明的眷顾了。 但是,还有什么选择? 没有了。 那或许是唯一的答案。 再不可能,也是事实。 他还是小看了花容。 佘月笑笑,准备停下他的神游,却突然想起来。 或许他见过,在别人身上,也有那种力量。 是很细微的感觉,不如时暮身上的强势,却仍旧能够压他一头。 在谁身上呢? 是了,想起来了,是…… 佘月眼神一厉,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骇人的红光。 窗帘微微颤动,一点月色猝不及防的洒进屋内,佘月猛地看向窗子,树影微动,空无一人。 或许他是时候做些什么了。 …… 却说花时二人。 自从花容说了要陪时暮看看所谓“千年后的人间”,实际上就是陪时暮玩玩的时候,时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时暮玩心大,谁都看得出来。 所以时暮张张嘴,竟然无从反驳,呐呐说道:“你还要报仇,还是不要再路上耗了。” 花容笑笑:“反正那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急于一时。再说,你以为我现在的实力可以打上京城?皇宫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时暮“垂死挣扎”,说:“那不是有我吗。” 花容摇摇头:“不行,我不能靠你。” 时暮眉头一下就竖起来了,:“你还是不愿意让我插手吗?” “是。” 时暮瞪着花容。 花容叹了口气:“我不舍得。” 说完,还揉揉时暮的头发,把刚绾好的头发揉乱。 “什、什么呀。” 花容笑看着时暮,没有说话。 “什么玩意,”时暮小声嘟囔,转过身去不看花容,“把我头发整好,都被你揉乱了。” 花容把簪子摘了,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酒仙 作者:黑麦 暮的头发一下子散下来,花容再次把时暮的头发撩起来,重复之前的动作。 “所以你准备去哪里?” “你想要去哪里?” 头发理好了,时暮拍拍床边,让花容坐下来,花容照办。 时暮靠在花容身上,花容转着他没有绾起的头发。 “让我想想啊……去哪里好呢?” “你之前呢?有去过什么好地方。” “之前啊……”时暮双眼放空,“我去过的地方可多了去了,若说好玩的,也不少……”时暮扳着指头数,突然眼睛亮亮,“我知道了!” “嗯?” “去酆都吧,你一定没去过。” “前朝旧都,可真是个好地方。” 酆都靠近天气大陆中东部,本是君启帝国的都城,只可惜皇帝懦弱,被敌人打上家门口都不知反抗,最后结果是皇宫里无数皇子公主大臣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上暴晒七天七夜,死无全尸,而他的朝代也宣告结束。 异族人的残暴更甚于传说中的蛟人。 敌人断绝了城中人口的饮食,借此威胁帝国剩余的人口城市。 民不聊生。 易子而食,析骸而炊之事随处可见。 于是刚刚逃亡回来的当今皇帝趁机伪造圣旨,受万民敬仰,一呼百应,登基自称天启大帝。 这是众望所归。 可是即便天启大帝有通天之能,也挽不回如今的局势,帝国式微,谁也做不到力挽狂澜。 除了摘下被暴晒的头颅,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天启大帝狼狈迁都,才有了如今的京城。 可是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酆都本来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还在城中的帝国人已经不多了,所以天启大帝大手一挥,毫无负担的下令屠城。 最终,一把大火蒸腾着血气飞上高空,雪白的城墙染上焦黑,尖叫声哀号声此起彼伏,一点点被热量烧干的护城河是血一般的红。 浓重而抑郁。 除了天启大的心腹,没有人看见到这样的惨状。 所以,一场“反抗”,让他在百姓间赢得了好名声,新帝刚刚登基,便被誉为当世明君。而他的心腹,莫不将眼前之景化为梦魇,久久不能脱身,更不敢有丝毫反抗的念头。 君启大帝冷笑,转身,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地方,衣摆在风火中猎猎作响。 武装着黑甲的军队,忍住内心的恐惧,被盔甲强撑着跟随君启大帝的脚步,脚步虚浮,再不见杀敌时的英勇。 烈火烧肥了土壤,野草沐浴着春风,尸骨上开满鲜花,红到发黑,氤氲着黏稠的压迫感。 酆都人迹罕至,从此成为鬼城。 时暮看花容想着,说:“怎么样?我之前去的时候,不过是在酆都暂时落脚。那时候可不像现在,人间还有不少修仙者,酆都不过是一群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聚集的地方,气候恶劣,就连空气都是污浊的。谁承想,我不过睡一觉,这里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正所谓,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人间的沧海桑田,也不过是仙人睡一觉的功夫。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正是人生苦短啊。 花容握了握拳,他就是凡人,百年寿命,就是凡人的极限。 时暮把自己的头发从花容手里拽出来,坐直了说:“现在酆都成了鬼城,但是据说竟然还有人在城里活动,不觉得很奇怪吗?我可是很有兴趣。” “好,那就去吧,酆都。” 花容可不会有什么异意。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记要码字(*/w\*) ☆、酒鬼 四方城离酆都可不算近,时暮本来准备直接带着花容瞬移过去,不过被花容拦住了。 “不用那么着急,自己赶路,你还没试过吧,”花容笑笑,“不如好好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 时暮想想,说:“那好吧,”随即又转转眼睛,对花容眨眨眼,说,“那你要坐马车吗?” “嗯……马车还是算了吧。” “哼,”时暮笑睨花容,“我就知道。” 时暮站起来伸个懒腰:“那我们就走吧,至少要在天黑之前走到住的地方。” 花容看看,两个人的行李不算多,收拾起来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时暮本来就没有行李要拿,花容只有几件衣服和盘缠,一下就收拾好了。 时暮本来抱着臂在一边站着,看花容收拾出了一个小布包,黑黢黢的,衬得整个人都更压抑了。时暮皱皱眉,拎过花容手里的小布包,说:“我替你拿吧。” 花容从善如流的把布包递给时暮,用空下来的手拿起剑,时暮一碰到布包,包就不见了。时暮还要拿他手里的酒,花容抬抬手,说:“这个就算了吧,我自己拿着,还要喝呢。” 时暮笑笑,不置可否,说:“真是个酒鬼。” “我没有说过吗,我最喜欢酒了。”花容的话别有深意。 时暮被盯的有些不自在,直接转身用后脑勺对着花容,说:“喜欢酒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能保证自己最喜欢。” “至少我遇到的形形色丨色的……事物中,我最爱酒,尤其是梅酒。” 时暮一听,埋头就走。 时暮走着,长发在身后一甩一甩的,脚步轻盈,看起来心情不错。花容在后边跟着,看着时暮跳动的发梢,走快几步,牵住时暮的手,在时暮耳边说:“慢点,这边人多。” 一匹大马疾驰而过,骑马的人把马鞭甩的烈烈生风,完全不顾及路上的行人。时暮突然被牵住手,还没有反应过来,看到马突然过来瞬间被惊的不知道作何反应,花容眼疾手快的顺势一拉,时暮一下被拉到花容怀里,避开那匹马,然后就被花容带着站到路边。 骑马的人回头一看,先是被时暮的容貌惊艳了一下,然后看到时暮被花容护在怀里,眼神一下就变了,吹了声口哨,说:“小妞,下次出来记得带上眼睛,可别再往本大爷的马上撞了!” 那人绝尘而去,花容无心跟他计较,紧张地问时暮:“时暮,你没事吧,有没有被蹭到!” 时暮赶紧推开花容,从花容怀里退出来,手足无措的抓抓自己的头发,说:“我没、没事。” “没事就好,”花容给时暮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继续说,“以后小心一点。” “我知道了,”时暮撒娇一般地说,让花容赶快掠过这个话题。时暮把花容转过去,从后背推着他往前走,说,“赶快走吧,不要站在这里。” 眼看着两个男人走开,门口的少女们才敢试探着往胭脂店进。虽然两位公子生的好看,但是总觉得,插不进去呢,还是站在一边看看就好了。 人来人往,店家继续做生意。而两位公子,则早已经走远。 出了城再走几里,先是一片荒地,好让守城人看清远处的情况。再远一些就渐渐有了草,森林郁郁葱葱,间或有鸟鸣兽吼,正是天朗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酒仙 作者:黑麦 气清,惠风和畅。 向东走,正要穿过树林,树林深处,树叶愈发浓密,光线变得晦暗起来,时暮走着走着,突然笑了。 “你还记得吗?”时暮看向花容。 “嗯?” 时暮又回头向前看,边走边说:“咱们上一次路过树林,你还被东厂的人追着。” “这个啊,怎么可能忘。” “我想也是。那东厂么久没找到你,也是被逼急了,那一次可是派出了不少人。” “你也不想想是因为谁?”花容笑睨时暮。 “是是是,”时暮点头,“是我做的,那种障眼法都逃不过的人,可没有参与游戏的资格。” 这可真是……无理取闹,哪有人能逃过仙人的障眼法呢。 时暮撇一眼花容:“难不成你喜欢身后一群小老鼠跟着不成?不过你也够厉害的,那么多人的包围中都能跑出来。” “你也厉害,不过先走几步,就把他们的机关拆的七零八落,狠狠地打乱了这盘棋。” 时暮翻了个白眼:“就那种东西,也能叫机关?小孩子的玩意罢了。” 花容无奈的笑笑。 那可是,所谓的天罗地网啊。 说到这里,时暮对这个话题也就失去了兴趣。不过是触景生情,这情中,有花容就够了,剩下的小老鼠就不必多提了。 时暮不说话了,半阖着眼,细碎的光线透过树叶打在时暮脸上,感觉懒洋洋的。 时暮背着手,一晃一晃的往前走,花容就在一边跟着,不时喝口酒,还要妨着时暮被绊倒。 即使这几率微乎其微。 可是人类啊,总是心软的,总是会对眼前亲近的人牵肠挂肚。 更不要说,眼前人即是心上人。 “时暮。”花容突然出声。 时暮抬抬眼,偏偏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谢谢你。” 时暮一时没有回答。 花容的话被风吹散。 就在花容以为时暮没有听到的时候,时暮才说话了:“晕倒的人才没有资格说谢谢呢。” 花容失笑。 两人晃晃悠悠的走,虽然速度不慢,但是看起来简直像是在林中散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树木变得稀疏起来,就在两个人以为快要走出森林的时候,才发现不过是有一片空地。 那里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树。周围被一圈森林环绕着,更显得空地上光线明亮,像是把所有的阳光走汇聚在这里一样,暖洋洋的。 时暮一下冲上去,就要往地上躺着晒太阳。这地上的灰尘可不少,花容刚要接住他,就发现地上一下就变得干净了,还出现了一张毛茸茸软和和的毯子。时暮倒在毯子上,用脸蹭蹭毯子,翻了个身,看花容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是要接住他,忍不住笑笑,拍拍身边的毯子,让花容也坐下来。 “在这里休息会吧,反正也不着急。” 花容盘腿坐下,时暮蹭过去靠在花容腿上,不过马上就坐起来,拍拍花容的腿。 花容会意,调整了坐姿,好让时暮躺得舒服。 时暮躺了一会,就躺不下去了,说:“我睡不着了,今天睡了太久,都怪你。” 花容摸摸时暮的头,没有说话。时暮不过是随口抱怨几句,看来是无聊的不行。 “你有吃的吗,我现在好无聊啊,没有事情干。”果然,下一句话就暴露出了时暮的真实想法。 花容摇摇头:“我没带吃的。” 时暮一下子坐起来:“什么?!你不带吃的,你可是个凡人诶!怎么可以不吃东西!” “练气者的食量本来就不大,再说,”花容举举酒壶,“我只要有酒就够了。” 时暮简直想把花容的酒壶摔了,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当凡人的自觉啊! 看时暮怒瞪着眼睛,花容说:“没关系啦,我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走出去,不需要带那么多东西。” 时暮还是瞪着他,眼睛里的红光都要冒出来。 花容感觉自己完全败了。 花容站起来:“吃的哪里都有,不用担心,”花容拍拍衣角,拿起剑,“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不要乱跑。” 花容拿着剑去打猎了,时暮没有跟去,只让花容快点回来,看起来还有点小性子。 花容本以为会很快的,可惜运气不太好,本来远远的就能听到野兽的声音,可是一进林子竟然什么也找不到了。 大概是因为这里离城市近,小动物们听见人类的声音都害怕的躲的远远的,机灵的过分。 花容在森林里晃荡好久,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最后才打到几只野鸡几只兔子,找个小河快速处理了一下,急急忙忙地跑回空地去了。 花容本来以为时暮会坐在毯子上百无聊赖的等他,却发现时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倒下睡了,还不知道从哪里揪出另一个毯子,卷巴卷巴放在怀里,整个人抱住,腿翘在毯子上,喉咙里还打着小呼噜。 某个刚刚说过睡不着的人看起来睡的正香。 花容没叫时暮,而是安心在附近捡些树枝,生起火来。 花容拿小匕划开肉,这匕首花容一直随身带着,跟时暮呆久了,也沾了不少灵气,简直是吹毛立断。 肉切的很漂亮,一直活在野外的野鸡身上的肉也好,烤起来滋滋冒油,就算什么都不放闻起来也香的不行。 时暮闻见香味就醒了,翻身坐起来,说:“你已经回来了。竟然真的有吃的。” 时暮只闻着肉香就想要流口水了。 “你有调料吗。”花容翻着烤肉问。 “当然有。”时暮说着,就拿出几个小瓶子,上边还分门别类的标好种类。 不过显然,时暮可从来没有用过。 花容大致看了一眼,就拿起瓶子往肉上撒。 时暮眼睛转都不转,还说:“我要辣的,”然后又翻翻小瓶子,拿出一个火红火红的,说:“就要这个,多放点。” 花容稍微撒了一点,辛辣的味道遇上热量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花容稍微闭了闭眼才止住流泪的冲动。时暮离得稍微远一些,才不知道这个东西这么辣,还嫌不够,一直在催促花容,到最后整片肉都变得和瓶子一样红彤彤的。 花容简直觉得不敢看,时暮还满意的笑笑。 看时暮不在意了,后边的烤肉花容都只放了一点点辣椒。 花容把烤好的递给时暮,刚要说让时暮放到一边晾凉,没想到时暮迫不及待地就要往嘴里送,吓得花容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到火里,赶快拦住时暮,说:“还烫的很,等会再吃。” 听话时暮才瘪瘪嘴,不甘不愿地把烤肉放在一边,然后兴致勃勃地继续看花容烤肉。 等到时暮想起来吃的时候,花容也烤的差不多了,花容把火熄了,时暮就迫不及待的招呼着花容吃烤肉。 时暮先递一个花容,然后自己拿了一串率先咬下一口,美味的眯起眼睛。 明明是用明火烤的,不糊就算了,竟然一点也不柴,反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酒仙 作者:黑麦 而所有的水分都锁在肉里,一口下去,汁水四溅,简直不要太美味! 时暮一连吃了几串,才探究地看向花容。 花容看时暮吃的开心,说:“我好歹是从小跟着父亲在森林里长大的,别的不会,烤了这么多年肉,至少还是有点熟练的。” 时暮嘴里嚼着东西,像只仓鼠一样,眼睛眯着,含糊地说:“嗯嗯,有道理,那我真想尝尝花九戚的手艺啊。” 是因为父亲烤肉的时间更久吗? 花容有些无奈。 那可真是不巧,父亲对这些东西可是一窍不通的。 若说有什么关于花九戚的,花容不愿意回想,那大概也就只有花九戚的料理了。 ☆、蒹葭 24 “要喝酒吗?”花容问。 时暮猛嚼了几下,说:“什么酒。” 花容晃晃手中的酒壶,说:“竹叶青。” 时暮皱皱眉:“你不是在四方城买了梅酒吗?我记得你买了不少的。” “那个啊,”花容笑笑,“那个当然早就喝完了,只有竹叶青了,不过这也没有多少了。” “这种酒一点味都没有,”时暮皱皱眉,“不过还能将就,给我吧。” 花容直接把手里已经打开的酒壶递给时暮,时暮也不在意,直接就着就喝下去了。 清凉的酒液流下喉咙,度数算不高,还有些甘甜,一下就解了口中的油腻。 时暮觉得喝了酒又能吃下好多。 时暮拿起花容加了猛料那串肉,不过看了看,说:“不行不行,最好吃的要留在最后,等会再吃。”说着就放下,又拿了其他的。 花容确实不饿,只喝酒,看着时暮吃的兴致勃勃,还有些期待时暮被辣到的反应。 那种辣椒看起来可不是一般的辣。 但是—— “时暮,少喝点酒。” 时暮瞥他一眼:“原来你也会说这种话,我酒量很好的,没关系。” 花容耸耸肩,他明明是怕时暮一会吃到辣味和酒味混在一起受不了。 不过既然时暮不听,那他就不多说了,还是先准备点水比较好。 等时暮终于要吃那串红彤彤的烤肉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酒,空酒壶滚在地上好几只。时暮确实酒量好,喝了那么多脸一点也不红,看起来跟喝酒前没什么区别。 时暮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下去,眼睛一下就亮了。 这种辣椒他忘了是哪里得来的,不过真的很有味,连时暮这种吃惯了辣椒的人都觉得辣。不像别的,看起来红红的,一点味都没有。 这种辣椒是特别细的粉,在烤肉上撒的特别均匀,烤肉上油还在滋滋的冒,粘着辣椒粉,表面油光发亮的,只看着就觉得食欲倍增。 时暮吃着吃着,额头上就开始沁出细汗。刚开始吃还不觉得,过一会后味就上来了,嘴里像着火一样,火辣辣的。时暮赶紧吧没吃完的放下,只觉得看着就有辛辣的味道刺激眼睛,止不住的想流泪。 时暮哈着气,但是空气是热的,吸到嘴里更觉得火热火热。时暮只得在嘴边扇着风,可惜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时暮只觉得之前喝的酒的味道也全上来了,本来不觉得辛辣的酒也变了,混在一起的滋味简直难以言明。 吓得时暮本来想喝口酒压压的心思都没了。 时暮的脸都憋红了,睫毛上挂着泪珠,眼眶和鼻尖也红彤彤的,一看就辣的不行。 双颊绯红,两眼带泪,要是不知道原因,看起来倒是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美人。 只可惜只有花容看到了。 花容憋着笑,只看时暮着急的想要跳起来,但是一动也不敢动,眉毛拧在一起,嘴巴还张着哈气,舌尖红彤彤的,艳丽的不行。 不得不说,这种画面确实很美。 仙人不再目空一切,走下凡尘的画面也不多见。 不过看起来时暮太难受了。 花容见好就收,把水递给时暮,时暮赶快拿着水猛灌,只能用眼神表达感激之意。 时暮喝的太猛,来不及咽下的水从嘴角流下,顺着下巴,滴到脖颈上,在锁骨处积了一小滩,又顺着留下来,浸湿一片衣襟。 绯红色的领子晕染开深红,紧贴在身上,随着时暮的动作一点点变化着形状。 花容喉咙动动,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花容不自在的稍稍撇开眼神。 水是凉的,虽然不能完全解辣,但也能让人好受许多。时暮喝了大半壶水,才觉得口中火热的感觉被扑灭了。猛地放下水壶,深吸一口气,额头上的汗也落了,像是死里逃生一般。 花容听见响动,才把目光移回来,就看见时暮正在扯衣服领子,估计是觉得有水粘在身上不好受。 衣服不是紧箍在身上的,稍微一扯,领子就敞开了,一片雪白的锁骨一下就暴露在花容眼前。 花容不敢再往下看。 花容再次移开视线,时暮又喝了几口水,才觉得不辣了。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花容没有看到。 “好点了吗?”花容偏着头,还是不知道在看什么。 时暮蹭呀蹭地,转到花容眼前,说:“嗯,好多了。” 如果这次再扭头,摆明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花容垂垂眼帘:“那就好。明明跟你说了不要多喝酒,喝了那么多,不是更辣吗。” 时暮索性直接躺下,深吸一口气:“我哪里知道这个辣椒这么辣,要是早知道就不放那么多了。” 时暮撇一眼放在一边的咬过一点的烤肉,眼珠子转转,笑了:“你要试试吗?”说着,时暮就拿起来,直接递到花容嘴边。 烤肉上还带着一排牙印,不过并不影响美观,反而让人更有想吃的欲丿望。 花容看看烤肉,又看看时暮。时暮笑的见牙不见眼,显然是不怀好意,还把烤肉向花容嘴边送了送。 花容低头,就着时暮的手咬了一口,面无表情的咀嚼,然后咽下,没有一点被辣到的表情。 这也是个不怕辣的主,而且比之时暮更甚。 时暮仔细盯着花容的表情,看花容没有一点勉强强撑的意思,一下就丧气了,像是头上有个无形的耳朵都趴下来了。 时暮一下子就没劲了,摊在地上,没看到花容眼神里都浸出笑意。 时暮突然皱皱眉,拎起胸前的衣服凑到鼻尖,然后眉毛就拧得更厉害了。 油烟的气息浓郁的不像话,呛人的很。 看着时暮的动作,花容也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更重。 不过这怎么能难倒时暮,时暮打个响指,两个人身上的味道一下就没有了。 虽然是没有味道了,不过这样的天气,水都被晒的暖暖的,泡在水里一定很舒服,时暮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很心动,立马跟花容说想要去河边泡澡。 花容想了想,河的方向和出林子的方向一样,索性直接把两个人停留的痕迹清理了,跟着时暮去河边。 河在森林深处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酒仙 作者:黑麦 ,人烟稀少,还算清澈,不过也免不了有些鱼虾水藻,看着还不觉得,但是一想到下水就要和这些小家伙亲密接触,时暮还是觉得有些汗毛倒竖。 时暮蹲在河边敲敲河岸,河水中间像被阻隔开了一样,除了水什么都没有了,水面一下变得清澈见底,微波荡漾,散发出冰蓝色的光芒。 时暮看着,觉得有些清澈过分了。虽然是在林子里,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在室外啊。 时暮又是一挥手,花瓣从半空中飘落,洋洋洒洒的覆盖在水面上,五颜六色的,一下就把水下的样子遮盖住。 时暮这才满意的笑了。 时暮站起来,缓步踏进水里。水面虽然已经被晒暖了,不过水下还是冰凉的,激得人一下就清醒了。 时暮往深一点的地方走。身上的衣服一点点消失,花容看到这里,就默默走到一颗石头后面,只听着哗哗的水声确认时暮还在,一眼也不向水边看。 时暮走到水中,河水已经淹没到胸前,头发已经散下来,飘在水面上,随着水流掀起一层层小波浪。 时暮喊一声花容:“花容,你不要来水里吗。” 花容靠在石头后面,耳朵动动,说:“不用了,你泡泡就好了,我在这边等着你。” “那好吧,不来白不来。” 时暮缓缓在水中躺下,半浮在水面上,花瓣和头发缠绕在身上,鲜红的花,如墨的发,更衬得肤白如雪。时暮还微阖着眼,睫毛在眼睛下打下一小片阴影,深邃迷人。 那大概就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美人,当真是天仙下凡。 花容在一边,离的不算远,还能听到时暮撩水的哗哗声。 他能想象到,时暮半躺在水上,手臂抬起,花瓣和水珠从指缝间流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时暮会眯着眼,看着水滴落下,最后落在脸上,落在胸前,顺势留下,再次融入河水中,只在身上留下一道水痕。 或许有调皮的花瓣落在时暮眼睛上,时暮眨眨眼,花瓣也跟着落下,带起一阵柔软的触感。 周而复始。 这样的情景,让他怎么敢过去。 现在的仙人,还不是他的。 花容阖阖眼。 但时间总有一天,仙人会变成他的仙人,只属于他的仙人。 他会走过去,拥抱他,亲吻他,看他烧红的脸,湿润的眼眶,看他眉心那朵红梅,身后那袭长发。 他的身边,只会有仙人,而仙人的眼中,也只有他。 一如既往。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花瓣 时暮走向岸边,河水中的阻隔消失,鱼儿又开始畅快的流动,花瓣顺着河水散开流向下游。 时暮一步一步向岸边走,踏上岸,身上的水已经干了,只有头发长长的拖到腰际,发梢还在滴水。 岸边长满了草,一脚踩下去,小草微微伏倒,十分松软。 花容听见响动,就从石头后绕出来,时暮果然已经穿好衣服,依旧是红色,轻纱般的质地,若是寻常人穿了这样繁复的纱衣,恐怕会整个炸起来。可时暮就不一样,仙人的衣服不知是何种材质,十分轻薄,就是十几层下来,遇见微风也能跟着飘动,更别说仙人的衣服本就无风自动,宽大的袖子和衣摆荡起微波,正是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时暮缓步而来,一步一个脚印,发梢一步落下一串水珠。 花容感觉世界都静止了,一切都安静下来,仿佛能听见水珠破碎在青草上的声音,然后悄悄渗入地下,滋润一方土地。 静谧而温和。 时暮看着花容笑笑,然后,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 花容迎上去。 时暮把一袭长发拨到身前,然后又在身后散开,好让头发干的快点。 花容这就发现,时暮的头发上还粘着花瓣,红艳艳的,夹在发间,硬生生添了一丝妩媚。 谁说少年不戴花? 男人戴花,亦是风雅。 花容把手绕在时暮身后,身高的差距,让看起来时暮就像是被拥在怀中一样。 花容把时暮的头发拨到身前,帮他摘下夹在发间的花瓣。 时暮接过那片花瓣,抬起手臂放到花容头上。 面容清冷的黑衣少年头上顶着一片孤零零的花瓣,可说不上妩媚,也谈不上风雅,倒是十分……可爱。 时暮笑的直不起腰,头发已经干了,剩下的花瓣顺着腰际滑下,扑簌簌落在地上。 花容把花瓣拿下来一并扔在地上,时暮还有些小遗憾。 时暮伸手扎头发,走着说:“那我们继续赶路吧,至少找个住的地方,晚上我可不想幕天席地地睡在林子里。” “嗯,好。” 时暮显然不具备自己用簪子绾发的技能,只用发带扎起来,发带长长的飘在在身后,倒是和他的衣服相得益彰。 林子边缘,还没有到城里,已经有农户住在附近,一排排低矮的草房连缀成一片,形成一个小村庄。 天色渐暗,屋子里照射出橙huangse的灯光,并不简陋,看起来十分温馨。 花容敲响一处房门。 院内看门的狗发出戒备的低吼,但是没有叫出来,大概是怕吵醒别人。 有人出来开门,鞋子敲在青石板上,狗又安静下来,柴门吱吱呀呀的响,房主人探出头来。 老人看起来年近古稀,但是双眼还散发着精明的光,看起来仍然身体健朗,精神抖擞。 两人还没说话,老人已经先开口了,说话还带着浓重的乡音:“你们是过路的吧?这里经常有人路过,前面离镇子还远,天快黑了,不嫌弃的话就留宿一晚吧。” 两人对视一眼,时暮笑笑,首先开口:“谢谢您,我们明天就会动身,不会多打搅。” 老人让了让,让两人进来,然后挂上门闩。 房间内还有一位老妇人,正趁着昏暗的油灯做针线活。看到花容和时暮进来,也是笑眯眯地招呼着二人赶快坐下,看起来很热情。 老人给两人倒了水,没有茶杯,用的就是饭碗,刷的很干净,没有茶,泡了野菜。 花容尝了一口,味道有些清苦,应该是清热败火的。 时暮不喜欢苦的,尝了一口就放下了,不过还是笑着,并没有抱怨。 老人说:“我和老伴儿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了,儿子媳妇大了都去城里讨生活,只留下个小孙女在这儿,到现在也十六岁了。” 老妇人接着道:“这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这么多年来,我们两个也留宿了不少人。乡亲们总说世道不太平,我们这么做不安全。” “但是我们想着,自己家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人起心思,不过是给人提供一夜住宿,行个方便罢了,就这么过来,也好让这个家里也有些人气。” 老人很健谈,大概也是许久不曾和外人说话,看起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酒仙 作者:黑麦 高兴的不行。 两人就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老人也不过是想要说说话而已。 老妇人做着针线,也在笑眯眯地听着,不时说几句,再和老人为着同一个话题争论上几句。 人老了,大概就是如此。 身体再好,也比不上春秋壮年。眼花了,耳背了,走不动了,记不住了,只能呆在一个地方,接触不到外界的风云变幻,只有翻来覆去的几件家常,也能拉着人叙上半天。 但是有时候,愿意听他们说话的,往往是陌生人,或者,只是过客。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不是悲一事无成,而是被所熟悉的一切抛之在后,无所事事。 有人愿意听他说话,老人看起来也轻松不少。 “天色也不早了,空房间在后边,你们可以自己烧水洗漱,早点歇息吧,”老人说着,又扭头看向老妇人,问:“倩倩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老妇人停下手里的活计,说:“你忘了,倩倩去城里给她爹送东西去了,明天才能回来。” “啊,瞧我这记性。” 老人也站起来准备回房间了,还说着:“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我,从那个门出去,就能看到空房间了。里边的东西都是刚洗过的,很干净。” 两人又道了谢,也起身向后院去。 房间里陈设简陋,但是却恰到好处。 一张矮榻,一张四脚方桌,几把方凳,差不多就是全部的摆设。 房间不大,浴桶都被挤到了门外,旁边就是柴房,劈好的柴堆在一起,供人烧水。 但是显然,烧一桶的水还要好一会。 花容把浴桶放在房间,虽然有些紧凑,不过也好在放到院子里。 花容刚打满水,时暮顺手就把水加热了,花容挑挑眉。 有仙人还挺方便。 房间没有屏风,就算有也放不下。浴桶离桌子特别近,坐在桌子边,简直能感受到浴桶里飘来的热气。 花容要开始沐浴,时暮干脆就坐到矮榻上,尽力不向那边看,也尽力不去听哗哗的水声。 可是时暮发现,就是仙人也做不到。 花容在浴桶里坐了一会,水声就停了,只能听到花容的呼吸声,均匀而安宁,低低的嗓音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时暮有些坐立难安。 时暮坐的是木板床,并不结实,稍微一动就会吱吱呀呀地响,响声在房间里十分清晰,吓得时暮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房间里又响起水声,时暮眼前垂下一缕黑发,时暮抬眼一看—— “我天,你怎么不穿衣服!” 时暮简直眼睛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花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赤身luoti地站在别人面前,倒不如说,很自如。 花容头发很长,毕竟没有人会记得给他修头发,平日不觉得,然而这时候时暮就无比庆幸花容的头发能留得那么长,至少该遮的差不多都遮了。 虽然不是太严实…… 时暮强行控制着自己的眼睛向花容的脸看。 虽然不管盯着哪里看都很奇怪…… 还湿着的头发粘在花容脸上,十分凌乱,水流下来,滴到时暮脸上。 花容抚上时暮的脸颊,用拇指抹掉那滴水,就看时暮直直盯着他,眼珠子一直在颤,眼睛瞪的大大的,想动又不敢动,脸颊还一点一点红了。 花容忍不住笑笑说:“我的衣服都在你那里,我有什么可穿的。” 时暮差点要把衣服甩在花容脸上,这能算理由吗?! 虽然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时暮还是没有这样做,手里紧紧握着凭空出现的花容的衣服,眼一闭,送到花容脸前,说:“你赶快穿上吧,真不害臊!” 时暮把头偏到一边,眼睛还紧紧闭着。 花容慢悠悠地穿上衣服,时暮听不见响动了,才试探地睁开一只眼,看花容穿好衣服了,才扭回头。 “你赶快睡吧,都这么晚了。”时暮说着揉揉花容的头发,花容的头发马上就干了。 花容也坐在床上,床板再次发出吱呀的响声。 花容挥手熄灭了油灯,让时暮往里边躺,然后跟着躺下。 床是硬的,躺上去并不舒服,还有些硌人,但床单被子都是刚晒过的,躺上去,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 很温馨。 花容翻个身把手搭在时暮腰上,时暮看起来瘦弱美人一般,但是腰上却意外的有些肉,软软的手感很好,花容忍不住摸了几把。 时暮被摸地有些痒,下意识的就想挣扎,但是一想床会发出的声音,又不敢动了。 他可不想半夜听见床塌发出奇怪的声音。 时暮只能笔杆条直的躺在床上,任由花容的手不安分的乱动。 “我说你,摸够了吧。” 时暮终于忍不住了。 总觉得,有些热啊。 时暮深吸一口气。 花容感受到时暮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烫,让他手心都变得热起来,花容又揉了一把时暮,说:“嗯,我摸够了。” “你——!” “睡吧。晚安,时暮。” “嗯,”时暮哼一声,“晚安。” ☆、十步 “不要直走,向北拐,绕开那座山,”老人握住时暮的手叮嘱,“切记,一定不要进山,山里有很多野兽,十分凶猛,现在已经没有人敢进去了。一旦进去,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时暮挑挑眉,救不救的了那可不一定。 花容看到时暮的反应,像是看出来时暮在想什么一样,有些失笑。 花容对老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两人就一起和老人道了谢,准备离开。 人已经走了几十步,老人还在远远地喊着:“可不能进啊!” “是!我们知道了!”两人回头应了一声。 老人看二人走远了,才缓缓进了院子。 “人间还是有很多你没有见过的东西吧,嗯?”花容问。 “凑合吧。” 花容笑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桌子上留下什么了。” “啧,你怎么看到了,”时暮偏偏头,“不过是顺手罢了。” 话说方才,二人离开房间的时候,花容习惯性的扭头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就看见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多了些色彩鲜艳的布,看起来应该是些绣品。 除了时暮,还有谁能留下这种东西呢,尤其是在此时此地? 花容大概看了一眼,不是太精致的做工,拿出去不招眼,但也能卖些钱。对这样的家境来说,已经足够了。 时暮确实心细且心善,虽然他本人并不承认。 花容没有拆穿时暮的嘴硬。 尽管老人千叮咛万嘱咐两人不要进山,不过一个仙人一个魔头之子,又怎么会在意区区野兽。 再说,这样才有意思,为什么还要绕远。 那座山,最初叫做雁荡山,是大雁南飞的必经之地。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山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酒仙 作者:黑麦 中的野兽多了起来,连大雁都不敢飞过,山的名字就变了。 传说中的侠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而这山中,似乎也有不少这样的侠客。 如今,这所山名为十步山。 凡踏入山中,不出十步,就会身首异处! 山势连绵由北及南,正好阻隔了通向酆都的路,正如老人所言,因为太久没有人敢进山,山上的草木愈发旺盛,已经开始向四周蔓延。 花容寻到一处稍缓的坡地,手握着剑,边走还要边砍扩散的像网一样的树枝,时暮就悠闲地在后面跟着,慢悠悠的晃悠。 这样的情景,仿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也只是仿佛而已。 山中有散不尽的野兽的吼声,稍有些风吹草动,似乎就是阴风来袭,暗潮汹涌。 子规唱着,像是在劝诫,又像是在引诱。 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 那泣血之声戛然而止,有什么东西蓄势待发。 草木沙沙地响,花容把动作放轻,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好让自己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花容握紧剑,示意时暮走得远一点。 时暮后退了几步,靠在一棵树上,看花容接下来怎么做。 摩擦声停了,有什么在暗中窥伺。 花容放慢呼吸,眼神快速地搜寻。 周围有高大的灌木丛,掩盖了之后的一切。 花容眯着眼,看得更仔细。 突然,花容瞳孔一缩,然后笑笑,竟然慢慢把剑放在地上,轻轻地向一个方向走过去。 时暮差点喊出声,随即低声警告花容:“你知不知道那是——” “嘘。”花容摇摇头,示意时暮不必担心。 花容继续靠近灌木丛,俯下身来,拨开茂密的枝叶。 里边藏着的东西立刻扑出来。 花容以脚蹬地向后一跳,把手按到那家伙头上,使力把对方按在地上。 那家伙狠命挣扎不动,时间长了,竟然渐渐温顺下来,松开力道趴在地上,还舒服的甩着尾巴。 “老虎啊……”时暮这才把剩下的话说完。 白色的老虎趴在地上,不见一丝凶猛。花容摸摸老虎的大脑袋,嘴里说着:“乖乖的,不要乱动。” 老虎竟然听懂了似的,把头埋下来,还蹭蹭花容的掌心。 花容捏捏老虎的耳朵,松开手回头走向时暮。 “动物我可见多了,我可是在林子里长大的。” 时暮松了口气,嘴上还不饶人:“林子里长大了不起啊?你以为你就是丛林之王了!” “我不是,”花容说罢,指指身后的老虎,“它才是。” 有着“王”字斑纹的大家伙正懒懒地给自己舔毛。 一只兔子蹦出来,白虎一下扑上去把兔子拆吃入腹,然后又趴回原地,嘴边的皮毛上还沾着血迹。 野性难驯。 白虎本就是出来觅食,此刻也算是稍微填饱肚子。 白虎微微合眼,敛去眼中凶猛的光。花容揉揉白虎的肚子,还能感受到大家伙在打呼噜。 时暮的眼睛反而亮了亮。 他可不喜欢太乖的,有野性才好。 时暮靠近白虎,白虎又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拱起身子,戒备地看着时暮。 花容在林子里长大,有动物熟悉的气息,时暮可没有。 但时暮总有办法。 时暮盯着白虎,瞳孔中又闪出惑人的红光,花容倒不觉得怎样,可他一瞬间竟然从白虎琥珀色的眼眸中看出畏惧。 白虎伏低身子,爪子动一动,想要后退。 “坐下。” 时暮声音不高,但是白虎却一下子停下来,慢慢地坐在原地。 时暮向花容挑挑眉,得意的笑笑。 “过来。”时暮又向白虎说。 白虎抑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一点一点蹭到时暮身边。 时暮揉揉白虎的脑袋,白虎竟然一下就不害怕了,又变得温驯起来。 花容走过来。 “可不是只有你有办法对付老虎。” 花容笑笑:“你可是仙人。” 时暮摇摇头:“只可惜这样一来,野性都没有了,太听话了。” 白虎抬头看看花容,又看看时暮,大脑袋来回转悠,然后眼神又锁定花容,看起来想要跑到花容身边。 白虎又看了一眼时暮,确定时暮没有管它的意思,“嗖”的一下蹿到花容身后。 看样子它还是被时暮吓到了。 只可惜花容身量再高大也遮不住一只老虎,白虎显然发现了,只能把头埋在地上,自欺欺……虎。 “倒是挺聪明,只是这样就被吓到了,”时暮又是摇摇头,“我还是喜欢你这种的,一点也不听话。” 花容挑挑眉:“你当初拿剑指着我的时候可没有这样说。” 时暮偏头想了想,就想起来刚开始见到花容时候的场景—— “本仙说替你报仇,就容不得你拒绝,这是本仙看得起你!你却不识好歹,就不怕本仙杀了你解恨!” 然后时暮就用剑抵住花容的脖颈…… “这又如何,我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吗,倒是你——” “你不会。” 那时候的花容是这样说的,这家伙不为所动。 “你确实什么也没做,我说对了。” “所以我说你一点也不听话,你都没有想过吗,反对一个仙人会是什么下场?” 花容但笑不语。 时暮想也知道,花容大概总觉得他只是说说而已。 即便事实的确如此。 毕竟没有一个仙人会和凡人较真,自降身份的事,没几个人会做。 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可现在……却不一定。 这样想来,他最初不过是一时兴起,看到一个有意思的凡人,正好不管长相还是性格,抑或是身上的味道,都很和他的胃口,就跟着他玩玩。 就算最后觉得不好玩了,消除一个凡人的记忆,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功夫。 兴趣,这东西到底抵不过时间。 可现在,他还是觉得这个凡人有意思,也不止于此。 想跟着他,一直跟着他。 时暮这样想,也确实这样做了。 多久呢? 没有意外的话,可能是很久。 久到……永远。 这是一个凡人承受不了的时间。 他们的行程或许要加快了。 等离开酆都,就去京城吧。 “走吧,先出林子。”时暮说。 “好。” ☆、情愫 民间有俗语讲: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时暮现在才发现,这句话对于仙人也同样适用。 小村子里的老人告诉他,千万不要进山,因为山里有野兽。 仙人是不会怕野兽的。 所以时暮进山了,如今自讨苦吃。 为什么?因为即便是仙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粘人的老虎! 本来把白虎找出来也算是危机解除,可以继续进山了,但是没想到白虎竟然会跟着他们走。 其实跟着走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酒仙 作者:黑麦 也就算了,花容本来就喜欢动物,若白虎只在身后跟着,时暮也不会介意。 只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两个人只要稍微在原地歇一会,白虎就会蹭上来,绕着花容转圈,欢脱的简直像一只大狗。 就像现在。 白虎毛茸茸的长尾巴向花容身上卷,还咬咬花容的衣角让花容坐下,然后摊在地上让花容躺在自己肚子上。 毛绒绒软烘烘的肚子,花容一躺下就陷了进去,从侧面看都要看不见了。这么大一只白虎简直是要独占花容! 这下就连时暮的靠近都吓不走它,白虎抬抬眼,蹭在花容身上,像有了靠山一样。 况且时暮都不想再看见这只老虎第二眼。 时暮咬咬牙抱臂站到一边,他要收回前言,这只白虎真是一点也不听话。 而反观花容,反而挺受用。 躺在这样一个大家伙的身上,确实舒服。 看着时暮烦躁地握紧手的样子,更是有趣。 所以花容又揉了揉白虎的毛,白虎开心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时暮不爽地皱眉。 大概就是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悄悄关注着对方,看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然后自己的心弦也跟着跳动。 终于有一天,发现对方亦是如此。 那么,深埋在土壤里的情愫就悄悄开出花。 现在花儿含苞待放,而赏花人或许有所察觉,也或许毫无所知。 谁知道呢? 只是时暮不开心,时暮自己知道,花容也看得出来。 这事,两人心知肚明。 所以花容招招手,让时暮过来。时暮正靠在一边的树上,扭头看向远处,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眼角的余光总会注意到——花容躺在白虎的身上,笑吟吟地向他招手,眉宇间似乎带着缱绻柔情。 时暮只觉得突然发现,初遇时的少年似乎变了,不再是个少年,而变得成熟持重,不知是什么消去了他眉间满目荒凉,沉沉死气。 少年学会把报仇之意深埋于心,而表面浮上温润、浮上谦和,像冰山融化、冬雪初融。 正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改变他的或许是花,又或许……是人。 时暮本来不想过去,毕竟白虎的存在感太强。 只是花容坚持。 花容只是看着时暮,静静地,白虎合上眼睛,微风细细吹拂,带来阳光的暖,青草的香。 花容的眼睛深邃而悠远,是沉沉的黑,可时暮却总能从他的眼底看见自己,他是一身红衣,花容的眼睛便蔓延出深红一片,他的衣摆飘动,花容的眼中便有深红的雾气蒸腾。 带着某种蛊惑。 像是有什么,引诱着你坠入深渊。 原来被人看着是这样的感觉吗? 时暮是仙人,他高高在上、至高无上,出世便是冠绝一时,风骚独领,没有人敢直视他,也没有人能直视他。 而他也从来不会回之一丝一毫多余的目光。 花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花容可以直视仙人,直视这位仙人。 也只有花容可以。 所以时暮第一次体会到被认真地看着的感觉。 感觉不差。 一时间,时暮没有任何说话的欲丿望,只想听从这个人,这个看着他的人。 时暮又突然想起,最初,那个似乎已经过了很久的最初,花容也有过同样的反应,像他一样,一片空白,不知所以。 因为他看着他。 原来他的眼神竟然是这样吗? 原来从那时便是如此。 时暮笑笑,一只白虎算什么呢。 时暮走近花容,突然想起一句话,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上一句,是什么来着…… 对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情之一字,着实厉害。 时暮在花容身边坐下,靠在白虎身上,软软的毛,确实很舒服。 花容拉着时暮躺下。 白虎下意识的发抖,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花容拍拍白虎,安抚它,白虎肚子里发出欢快的咕噜声,就又安静下来。 时暮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微合着眼,还在想——有些事情,还是晚些再告诉他吧。 花容扭头,即便阳光耀眼,他也能看到时暮双脸微红。 ——不知道是为什么。 花容动动指尖,想要触碰时暮的脸,又蓦地握紧手,停了下来。 还是等等吧。 花容这样想,也合上眼。 …… 焦黑的城墙依然屹立在风中,半卷军旗猎猎作响,是天启大帝最后留下的痕迹。 天是灰蒙蒙的,不知是天有不测,还是历经数年仍未散去的凝重。 一人高的草从缝隙中钻出,旧年的尸骨融化在土里,殷红的花仍带着血液的黏稠。 那像是五十三年前的样子。 动物从草丛中穿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惊起一片尘土。 间或有迅疾的沙沙声,细细听来像是布料的摩擦。 掩不住的慌乱。 有什么止住了声音,空气中似乎蔓延开恐惧。 随即一切都恢复安静。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下山的路十分坎坷。羊肠九曲,怪石嶙峋,不过两人依旧如履平地。 白虎小心翼翼地跟着。 期间下了一场雨,不算大,却仍有泥土混着雨水流下山,流到两人脚边,走起来就会有泥浆溅到衣角,花容的黑衣服还不显,时暮红色的衣服已经多了一圈深褐色的边。 湿滑的路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难走。 白虎用头拱拱花容,示意花容坐在他的背上。 白虎有巨大而矫健的身躯,即使背着两个成年男人也不显疲惫,跑起来仍是虎虎生风。别看它平时温驯的像只大猫,但百兽之王的野性可不会轻易被湮灭。 白虎一跃而起,掠过悬崖,锋利的爪子刻在岩石上,划出几道痕迹,甚至能听到类似金属的锋鸣声。 白虎爪下用力,喉咙深处发出嘶吼,最终仍是稳稳地停下。 时暮只觉得平日在半空中飘都没有这么惊险,吓得指尖发白,手抓住白虎的毛,身体僵在花容怀里,生怕被白虎甩下去。 毕竟仙人总是懒洋洋的,飘起来恨不得比凡人走路还慢,蓦地坐上一只白虎的背对仙人来说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更别说这只白虎还活蹦乱跳的。 时暮面色发白,花容反而笑了。 仙人总是打着坏主意想让他坐马车,看他明明怕晕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现在仙人反而被一只白虎吓到,甚至怕得一动不敢动,怎么着也算是稍稍扳回一局吧。 他的手抚上仙人的手,动作轻柔,把仙人圈在自己怀里。 十指相扣。 明明白虎还在跳动,却仿佛一点也感受不到。 指缝间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可以感受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扣着自己的。 花容的手有一层薄茧,带着灼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酒仙 作者:黑麦 人的烫。 相比之下,时暮的手更加细腻,有些微的凉。 花容的手心包裹住时暮的手背,隔绝了山中肆虐的风沙。 然后,细腻磨平了棱角,烫中和了凉。花容藏起满身的刺,时暮收起神仙的超然,同时,变得温和。 时暮渐渐放松,躺在花容怀里,仿佛花容坚实的臂膀甚至能够庇护仙人。 时暮微微偏头,发丝就掠过花容的肩膀飞到花容身后,与花容的发纠缠在一起,红色的发带在二人发间穿梭,像极了传说中月下老人的红线。 “小心。”花容在时暮耳边说。 时暮瞪大了眼睛,顺着花容的动作把身子压低,花容护住时暮的头,抚下时暮的发,两人的发丝纠缠不休,在空中划出依恋的弧度,落在两人身上,然后一起穿过盘曲的虬枝。 白虎似乎感受到这样的路对于背上的两个人来说不太好走,放缓了速度,开始向开阔平坦的方向走。 若论对这座山的熟悉,可是谁都比不上它。 山里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刚才还有小雨,这会儿又开始转晴。 微风吹面不寒,时暮舒服的眯起眼睛。 “我们快到了,酆都。” 时暮听见花容这样说道,点点头:“那真是太好了。” 去过酆都,大概就要忙起来了。 白虎开始踱步,黑与白在它的皮毛上交织,身上是两道身影,一红一黑。他们的身后是碧蓝的天,青翠的山,有阳光洒下,被树叶隔挡成细细的红线,在二人身后交错,远远看去,像画一样。 花容和时暮说说笑笑的离开,山上的喧嚣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顺着他们离开的脚步,风的响声降低,似有人在低吟,话语中带着独特的韵律—— “常言道,千里姻缘一线牵,人一旦降生,就会有月下老人为他们牵上红线,便是天涯宦海,吴楚相隔也切不断这条线……” 坐在树梢上的少女抬头,问道:“大哥,你说是吗?” 她身边的青年笑笑:“小步,难道你真的相信命中注定那一说?”青年摇摇头,“月老那家伙才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姻缘这件事谁也说不清楚。不过,酒哥那条红线一定是他自己牵上的。” 少女点点头:“是啊,酒哥那样的人,才不会相信什么命中注定,在他的眼里,大概自己才是注定。” 青年摸摸少女的头,说:“有时间,带你去见见月老好了。” “好的大哥。” “对了,把大白叫回来吧,别一转眼它就跟人跑了。” “诶呀!我都把它忘了,还是大哥可靠。”少女说着,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叶子发出悠长的声音,在山林中就像鸟儿在叫。 快要出山的白虎耳朵动动,甩甩尾巴继续走,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 …… 靠近酆都的地方有座山。 传言道山中有野兽。 人们又想起一个传说,传说中有侠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不知从何时起,在山中,普通人行不过十步。 从那时起,此山名曰十步。 只是世人皆愚,自以为野兽作祟,殊不知—— 事在人为。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于吃喝玩乐 我错了 先发一点点证明自己还在 一定不会坑 ☆、酆都 白虎委委屈屈地用花容的衣摆磨牙,然后蹲坐在地上一副打死不起来的模样。 就差撒泼打滚求花容带着自己走了。 可是就算是去荒芜人烟的鬼城,带一只这么大的宠物也并不方便,出了山引人注目还是一说,吓到人就不好了。 花容只能拍拍白虎的头,以示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对此,时暮表示再开心不过了——这只粘人,尤其是粘花容的大猫终于可以走了。 白虎很有灵性,确实懂了,但也显然不想照做。 白虎睁大了眼睛,避开光,瞳孔一点点变大,本来琥珀色的眼睛只剩下一圈金边环绕着透亮的黑,像宝石一样玲珑剔透,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百兽之王隐藏起自己的威严,软绵绵的像只猫儿,这样的生物,恐怕没有人会不喜欢。 是了,猫一般的动物是最可爱了。浑身都是柔软的毛发,还有着明明十分矫健却看起来绵软无力的四肢,让人爱不释手。更别说它们宝石一般的眼睛,透亮的仿佛装得下星辰大海,一旦直直的看着你,真是一点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猫儿平时最是高傲冷漠,可若是俯下丿身子低低叫一声,就是铁石做的心肠也都融化了。 白虎着实懂得自己的优势。 毛茸茸的爪子揉揉自己的脸,然后慢慢爬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 花容也不算铁石心肠的人,自然是动摇了。 时暮挑挑眉,尽量不去看这只大猫——不然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时暮干脆扭头走到一边,看在是白虎把两个人送出山的份上,就先假装看不见它罢。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带它离开。 至少它得改掉喜欢粘着花容的习惯。 时暮这样想着。 时暮自己知道走开是怕自己动摇,可是花容可不知道,在花容看来,时暮这样怎么看都像是生气了。 至于生什么气。 为一只大猫打翻了醋瓶子——大概可以这么说。 这么看来,花容是应该高兴的。 只是高兴是一码事,高兴过头,殃及池鱼可就不好了。 猫一般的动物是可爱不错,但怎么比得上猫一般的人呢。 时暮看起来最是艳丽柔美,却是拥有着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力量的仙人,平日里高贵冷漠,却又会在他面前不小心露出些可爱的小心思,只除了那双眼睛,不知能不能装得下星辰大海,但是总归装得下花容这个人,这就够了。 花容蹲到白虎面前,轻轻跟白虎说道:“好了,乖乖回去吧,山里的生活才更适合你。” 说话间,山里传来三声鸟儿长啸,直直蔓延了整片山。霎时间,山里就热闹起来了,野兔在山林边游荡,群鸟扑簌簌飞起,危险的大型动物也一一被惊醒,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幽深的洞穴。 这才是属于百兽之王的世界。 白虎动动耳朵,扭回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回应着这片山林,又看看花容,目露留恋。然后白虎缓缓收起爪子,一点点退回山里。 就算是之于动物,有些东西也不能够轻易舍弃。 白虎的身影渐渐掩映在树后,然后猛地转过身飞奔而去,只几步就看不见了。 花容这才站起来,对时暮说:“走吧。” 时暮撇开头哼一声,边走边说:“终于舍得走了。” 花容眯着眼笑了,赶紧跟上。 …… 城楼上的匾额已经断开,一半在城门上晃晃悠悠,另一半摔在地上,埋在泥土里。 城门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哀鸣,可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酒仙 作者:黑麦 依旧坚韧的伫立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 城门没有锁,不过两扇门之间的缝隙也只容得下一人侧身通过。 花容推动城门。 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了一身,花容让时暮站开点,时暮依言照做,花容猛地推开城门。 灰尘骤起。 腐烂的枢纽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点坚持,城门在烟尘中缓缓倒下,最终在地上碎裂开来。 时暮站得远倒没有一点事,花容只能等灰尘降下才能放开呼吸,然后拍打降满了灰尘变得有些灰白的衣服。 这滋味可不算好受。 时暮笑着往花容身上打了一个祛尘诀,看花容的衣服干净了,说:“推个门有这么累吗。” “嗯?”花容不解。 “一下就白了头。”时暮笑睨花容落了灰的长发,兴味十足。 花容愣了愣。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花容垂眸,复又直视时暮的眼,“我记得你说过要许我寿元,让我陪你百年,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约定。” 时暮还没有回答,花容却不说下去了。 如果算是呢? 时暮想。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与子偕老,大概就是一直陪着对方直到白头的意思。 时暮笑弯了眼睛。 只是……到底是少年,就算是情话,说的也着实太过隐晦。 时暮露出狡黠的表情,说:“我可听不懂呢!”说着,身后乌黑的长发甩起,时暮踏进酆都。 明明心里受用的紧! 花容想着,毕竟仙人脸皮薄,不说的隐晦一点,又跑掉了怎么办。 “对了!”时暮突然停下来,转过身说:“有我在,你才不会老到白头!” 时暮施了个法术,花容头发上的灰就落的干干净净,长发立马就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花容摸摸自己的头发,有些失笑。 到底是谁说时暮迟钝,他明明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包括他的…… 仙人伪装的功力,也是凡人看不透的啊。 既然仙人想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那就随他好了,只等他何时能亲口说出来。 只希望不会太晚。 花容快步跟着时暮走进酆都城。 城中亦是一番破败的景象,野草快要蔓延到石砖路中,墙缝间满是重叠的蛛网,蜘蛛们一个跟着一个攀上网觅食,草丛中还有毒蛇恶鼠虎视眈眈。 毒蛇吞掉恶鼠,鲜血迸溅到墙角,染出一地灰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鼠一不小心便成了那只螳螂。 那下一只螳螂,又会是谁。 时暮放眼望去,感觉在这样的城里散步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花容显然也这么觉得。 阴森森,灰蒙蒙,一脚踏下还会腾起一片尘土,让人不得不放轻呼吸。 不管怎么说也是干净的地方惹人喜欢。 不过好在气氛绝佳,毕竟人总是会有些冒险精神的,更别说这个胆大包天的仙人。 那花容也只能陪着他了。 只是鉴于遍地灰尘,时暮难得压抑了性子,缓缓而行,假装自己在散步,拉着花容离开石砖路,走进旁边破败的矮楼。 焦黑的矮墙看起来岌岌可危,不过坍塌的地方恰好使得所有建筑连通到一起。 倒也方便。 “你说——都过了五十多年,该忘记的早该忘了吧。”时暮指尖划过矮墙,对花容说。 “嗯,”花容应一声,说,“五十三年,足够一个人从出生到年老,总会有人忘记恐惧。” 这话和酆都貌似风马牛不相及。 “可是酆都还是人迹罕至。” 两人异口同声。 “总会有些原因。”时暮勾唇笑了。 “鬼城……看来你选了个好地方。” “还算合本仙心意。”时暮深呼一口气说着,弹掉指尖沾染的灰黑。 两人弯身穿过矮墙间的空隙,一小块三角形的区域对于二人来说实在狭窄,时暮偏瘦,还能轻松穿过,花容就不行了,宽大的衣袖蹭到墙上,花容只得暂时停下来垂眸拍拍衣袖。 时暮无所事事地研究周围乱七八糟的砖石。 因为大火的缘故,石块变得容易风化,多年下来导致酆都灰尘反常的多。 轻轻地一脚踏上去,地上的石块就会承受不住压力碎裂开,滚落成一片碎屑。 时暮环顾周围,包括倒在地上的砖石,附近的墙体也显然不够用来搭成一座楼,那只能说明大部分的砖石都风化了。 可是…… 花容抬头,就看见时暮满脸沉思的盯着脚下,不知道在看什么。 花容走上前拍拍时暮。 “等一下。”时暮说。 时暮又安静的看了一会,说:“你觉不觉得,这地方的灰尘比方才少了很多?” “嗯?”听时暮说,花容才有心思看看周围。 仔细想来,刚进城时,那灰尘恨不得积的厚厚一层把城墙埋起来,可走得越深,灰尘反而变少了,甚至现在连原本的地面都裸丨露出来。 确实有些奇怪,不得不让人在意。 “是风吗?”花容问道。 时暮摇摇头:“应该不是,若是风的话,怎么会从城中吹到城边。再说,出了酆都就是山,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风。” 时暮说着,向墙边走去,花容也跟着过去。 靠近墙角的地方还有薄薄一层灰,时暮蹲下来靠近地面仔细看看,发现那层灰上竟然有密密麻麻的细细的划痕,都有规律的朝着一个方向。 “你觉得这像什么?”时暮问。 花容也蹲下来辨认一番,说:“有人刻意清扫过。” “我也觉得,可惜他没有收拾干净。”时暮饶有兴味地笑了。 两人站起来。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时暮把灰尘踢散,眯眯眼,说:“酆都已经成为鬼城,但是据说还有人在城里活动。” “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你觉得会是谁呢?” 花容想了想,道:“东夷,西戎,南蛮,北狄。我本以为这个地方早就变成夷狄之族的天下,只是,看来还不尽然。” “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那些人可不会有这么细的心思,还记得清扫自己留过的痕迹,”时暮摇摇头,“不过我们马上就要知道了。” 时暮缓缓闭上眼睛,眉心的红梅忽隐忽现,最后停下来,散发着浅淡的红光。 时暮身边同样蔓延着幽幽的光晕,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仙气弥散。 一瞬间,花容只觉得时暮好像离他十分遥远,像是镜花水月,遥不可及,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终究是仙人殊途。 心慌从心底蔓延开来,萦绕不散。 仙人承诺他,有他在,花容不会老到白头。 花容不禁想,他是不是能够认为,仙人想让自己一直在他身边。 可他还是不能安心。 仙人寿元太长,予他百年远远不够。 他要把仙人牢牢捆在自己身边。 上穷碧落下黄泉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酒仙 作者:黑麦 。 即便是仙人殊途,他也要殊途同归! 他还是有办法的。 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认真码字的时候总是卡 每次有灵感的时候都困的不行 睡一觉起来又忘的一干二净 无奈 ☆、赌场 光晕渐渐暗下来,红梅复又隐去,时暮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时暮快速眨了几下眼来适应附近的光线,然后第一眼便看到了花容。 时暮下意识的笑笑。 不含讽刺,没有嘲笑,不似时暮平时饶有兴味的笑。 那像是孩童的笑,无比纯粹。 纯粹的开心——因为看见了花容。 花容知道。 悬空的心脏蓦地落地。 花容明白,是他想岔了。 若是仙人有意,所谓镜花水月便是无稽之谈。 至于仙人如何想,现在看来,显而易见。 他还要担心什么呢? 花容回之一笑。 时暮反而挑眉:“傻笑什么呢?” “没什么,”花容矢口否认,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心慌说出口,怕是时暮会毫不留情地大肆嘲笑一番吧,“倒是你,看到什么了?” 时暮别有意味的“哦”一声,唇角又勾起讥诮的弧度:“你说的没错,确实有狄族人在,只是还有别人,你绝对猜……”时暮延长了音调,话锋一转,“好吧,或许能猜到。” 花容挑眉。 看来是他知道的人。 偷偷跟外族人勾结,占据一座鬼城,还能掩盖所有消息,在这地界也算只手遮天了。 这样野心勃勃又有权有势的人,还能有谁呢? “那儿的人都阴阳怪气的呢。”时暮还刻意捏着嗓子说话,花容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很明显了,和他想的分毫不差。 那位公公还是这么的贪得无厌啊! “果然,你选了个好地方,”花容简直要兴奋的眼睛发亮,“真是太巧了。” 皇宫不好进,秦瑾偷偷摸摸设置的据点就另说了。 “明明是本仙人算好了的。” 仙人说的毫无负担。 只是……谁知道真相呢。 不过花容对时暮的纵容是毫无底线的,因为仙人的孩子气笑弯了眼,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仙人哪能看不出来,只怪这人应和的太不走心,迁就的太明显。 淡淡的羞耻涌上,时暮感觉自己简直变成了无理取闹的孩子,在他看来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的花容却像个大人一样哄诱他。 可是,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毕竟谁都想有个人能毫无底线的迁就自己,就是仙人也不能例外。 仙人悄悄的红了脸,手足无措。 时暮撇开脸,又觉得这样更像个孩子,弱了一成,反而不服输的扭回头,直盯着花容,笑的张狂:“你说,我们去毁了秦瑾的据点,他会作何反应呢?” 这反应可真是可爱,花容这么想着,却不能对时暮说,还是先顺着时暮的话说下去:“怕是会着急的火烧眉毛吧。” 勾结外族,可不是什么能公之于众的好事。 秦瑾在朝中树敌不少,若是暴露,几番弹劾下,少不得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就压下来了。 就算是皇帝昏聩,可即便再昏聩,哪个皇帝能忍得了这样的不臣之心呢? 秦瑾多疑,必不敢让别人经手这件事,只能先忽悠了皇帝,稳住对方后再亲自赶到酆都。 只是他不知道,来容易,去就难了。 “怎么着?现在要去看看吗。” “在哪里?” 毕竟花容只是猜出个大概,可看不到时暮看到的,总要先了解一下再做决定。 “啧,凡人可真是麻烦,”时暮呼一口气,却还是给花容解释道,“人最多的地方就在前边,看到没?挺大的建筑,不知道原来是干什么的。” 那所谓的“建筑”离他们确实不远,透过矮墙间的空隙就能看到,那地方一部分烧塌了,只有半边高楼独自留在地面,看起来颇为惨烈。 细细看来也能看出,那楼不仅大,雕饰也是极为华丽,不知原先是哪家的宅子,还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场合。 只是不管以前多么豪华,现在也不过是残缺不全的几堵楼墙罢了,若是那主人看到不知该伤心成什么样,若他还能看到的话…… 花容点了点头,时暮继续说下去:“那楼的地下挖出了很大一片空间,我就是在那里看到了夷人和那些太监的,你猜猜是干嘛的?” 花容蹙眉,这可不好猜。 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真想来,是什么都可能。 只怕那秦瑾真心存反意,地下可不会只有人那么简单了…… 时暮看花容想不通的样子,还卖个关子,说:“我要说了你肯定会去看看的,先往那边走吧,走着说。” 时暮踏出矮楼,感受到屋外的新鲜空气,不由得想要伸个懒腰,却忘了酆都这地方灰尘正多,稍有阵微风,灰尘就迫不及待的腾起来,时暮还正懒洋洋地深呼气就被呛的忍不住咳嗽,眼泪都被激出来了,难受的紧。 花容拍着时暮的背,时暮才渐渐顺过气来,干脆准备捂着鼻子走路。 时暮的声音透过衣袖,闷闷的:“那是个巨大的地下赌场,人可不少,我粗略看了看,不只是朝廷命官,参与其中的江湖中人也是各门各派的都有,也难为他们大老远的跑到酆都了。” “你不也是大老远的偏要跑到酆都。” “我对赌场可没有什么兴趣。”还不是某人说要陪他,他才找了这么个地方,不仅人少似乎还挺有意思,要是某人好好报仇……诶,早晚也会来这儿的吧。 这么看来跟这地方也算有缘分了。 虽然有点像孽缘…… 两人走近半边楼的遗迹,感受到缺了几根梁的楼重心不稳地在风中晃动,还能听到“吱呀”的响声。 让人毛骨悚然。 估计是那些夷族人终于意识到要掩盖行踪了,只是这次不清扫了,反而刻意撒上了几捧灰,东一块西一块的,不伦不类,显然有人为的痕迹,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时暮觉得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理解这些人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果真是蛮族,净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两人绕着楼转了转,就发现有一块地方明显撒了更多灰尘,伪装出一副少有人动的干卷,刻意让人忽视的样子,只是还看得出地面有些鼓起,像是埋着什么东西,但更像是……入口。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时暮笑笑,这些人脑子不开化也好,对他来说就得来全不费工夫。 时暮引来风把地面上的灰吹散,风卷着灰尘飞远,时暮弯腰,准备掀开地上的封砖。 花容拦住时暮:“我来吧,说不定是陷阱。” 入口找到的太容易,反而处处透着诡异。说不定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小心一点好。 在时暮看来,花容这样拦住他,自己就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酒仙 作者:黑麦 像是被看轻了一样。 看轻仙人,这花容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但是被人护着的感觉还不错,只是…… “哪那么麻烦,”时暮挑眉,“我看一眼就是了。” 仙人可不是什么需要被护着的主。 时暮只稍微闭一下眼就知道了——地面下没有任何机关陷阱,就是一条通道,并不宽敞,粗糙的石壁上放了火把,只在通道尽头有人把守,把守的人身形高大还穿着甲胄手持长戟,絮着乱糟糟的胡子,看起来十分粗犷,应该是夷族人。 “没关系,可以下去,走吧。” 既然是时暮说的,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只是花容还是有些无奈,他自认实力强劲,事实上也是如此,只奈何遇上了时暮,空有一身力量,却也无从发挥了。 不知是这是好是坏。 不过,遇见这人已经足够让他庆幸了,别的事情,都无关紧要了。 至少他还是能当个苦力的。 花容把手指嵌入地砖间的缝隙,扣住鼓起的地方,花容试着抬手,石砖很沉,丝毫不动。 花容用力,手臂上的青筋都鼓起来突突地跳着,狠僵持了几秒才掀起石砖。 石砖下连着儿臂粗的铁链,碰撞着跟着石砖升起,露出掩盖在其下的通道。 通道口很狭窄,一次仅容得下一个成年男子通过。通道是垂直的,大概有七八米的样子,从上面可以隐约看到垂直通道底部有另一个入口,似乎连着台阶。 花容率先跳进通道。 七八米的距离对于普通练气者都不算高,更别说对于花容这个个中好手。花容安全落地,先向入口里看了看,才招呼时暮下来。 花容迈进入口让开空地,时暮跟着跳下来。 两人走进台阶前,时暮顺手关闭了连着锁链的封砖,阳光被挡在外边,通道一下就昏暗下来,只余下火把跳动的微黄的光。 两人拾级而下。 石道显然是刻意修出来的,只是没有细心雕饰,全是天然的石砖,表面还凹凸不平的带着棱角,不知过了多少年,竟然还有些风化。 明明是修在避风的位置。 愈往深处走,不知是不是深入地下的缘故,周围变得有些潮湿,石壁上蔓延出青苔,滑腻腻的。 好在石道变宽了,小心一点也不是太难走。 花容走在时暮身边,好护着点时暮。 石道越变越宽,石壁开始变得精致,台阶也越来越少,路变得苆iaohe吕矗袷强煲叱鐾u馈? 两人不约而同加快了步伐。 可以看见夜明珠的光亮,掩盖了火把的光芒,是耀眼的白。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还记不记得秦瑾 楔子里就出现过 ☆、传音 两人走到出口处就被守门人拦住了。 两个夷族的守门人穿着不合体的甲胄,看起来应该是战争中缴获的战利品,锋利的边缘上似乎还可以嗅到沙场上的血雨腥风。 长戟交叉在门前堵住两人的去路,时暮面色不变,手中已经多了两个小巧的木摆件,假装从袖子里掏出来出示给守卫。 上好的紫檀木雕刻成的摆件,木料从平整的底部扭曲旋转上升,形成杯子一样的形状,中间却有着极大的空隙。 没有什么特别的用途,不过是能拿在手里把玩的东西。 守卫点点头,把长戟放在一边,转而给两人带路。 再往前走就是不是石道了,反而是富丽堂皇的回廊,一侧是墙,另一侧是镂空的隔板,嵌在房顶和地板之间。金漆隔板把夜明珠明亮的白光反射成金huangse,充斥在整个赌场内,带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透过隔板,光线明明灭灭,可以隐约看到另一边的情形——赌客围在各个桌上,或站或坐,或志得意满,或失意颓废。 赌妓搔首弄姿,被某个客人看上了,便坐在赌客身上,不时还不着痕迹地对庄家使几个眼色。 庄家会意,赌客便是顷刻间一贫如洗。 诗有云:赌将金带惊寰海,留得耕衣戒子孙。 大抵便是如此。 看时暮变出两个木摆件两个人就顺利进来,花容自然心有疑惑,但此刻明显不是说话的时候,花容就暂且把疑惑压下去,面色如常地跟着守卫走,准备等进去了再说。 这时候花容就听见脑海里响起时暮的声音:“怎么样,进来的还算顺利吧。” 光听这话就能想象到时暮得意挑眉的神情。 只是这方式有些让人难以想象了…… 就算知道对方是仙人,花容还是难免惊讶地朝时暮看去。 “嘘,别说话,你在心里想的我都能听到。” 只一眼,花容的注意力便全都从时暮说的话上脱离了。 时暮果然在挑眉。 只见仙人眉梢高高挑起,斜飞入鬓,明明是个得意的表情,却分明又带着说不出的自信与艳丽。 真是勾人的紧…… “你、你说什么?!” 时暮眼睛都瞪大了,全然失了刚才那份自信。 果然是猫一般的人,一个不顺心整个人都会炸起来,龇牙咧嘴地自以为像老虎一样唬人,却不知在旁人看来还是一只软软的猫儿。 不过就算是再色厉内荏,这句话还是有用的,平地惊雷一般,震地花容一下回过神来。 花容这才想起来,时暮刚说自己想的他都能听见。 “我说你,真是勾人的紧。” 花容特地放慢语速说得更清楚。既然已经听到了,他也不在意重复一遍,只怕时暮会后悔下意识地问出来吧。 之前是谁来着?觉得少年连情话都说的隐晦? 时暮现在才发现,做人还是含蓄一点好,脸皮不能太厚,这么露骨……真是世风日下!伤风败俗! 他就不该说那句话! 时暮脸红红的,决定不再理会花容。 花容只是笑笑,毕竟他早都料到时暮会是这样的反应。 守卫自然不会说话,时暮脸皮薄还在害羞,花容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连脑袋里都没有声音。一时间,只觉得空气都安静下来。 只是这样的安静在赌场里显得有些反常,何况隔板的另一面正沸反盈天。 仔细一看,镂空的隔板有两层,中间还夹了一层透明的板子,虽然不厚,但是竟然把声音完全隔绝在另一边。 不知用了多少金刚石在上边,竟然只是被用作隔板,更别说顶上数个坠着水晶的吊灯了,这秦瑾还真是大手笔! 但是仔细想想,估计这对秦瑾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毕竟自古以来赌场和妓院都是公认的最为鱼龙混杂的地界,自然消息灵通又来钱快。 不过在酆都开妓院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所以秦瑾也就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赌场,虽然要比妓院难管一些,但好在不算太引人注目。 至于管理,看看周围阴阳怪气的“男人”们也就知道了,这对秦瑾来说不过是多遣过来几个人罢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酒仙 作者:黑麦 …… “啧,又来了。” 花容看到隔板对面的赌客这么对身边人“说”,面上似乎还带着些怜悯。 这怜悯竟然是针对他们。 “时暮,看那边。”花容在脑海中提醒时暮。 花容的语气太过严肃,时暮一下就把刚刚的想法忘掉,下意识地就按着花容的话做,把目光投向隔板的另一边。 二人走着走着突然开始看旁边的隔板,这种行为自然引起了守卫的注意,不过守卫也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还以为二人没见过世面,连个隔板都觉得新奇,反正料他们也听不到对面的声音,就随他们去了。 只是这守卫还是失算了。 就算听不到声音,花容还是可以读唇语,天天逃命的人最能练出这种本领了。 敌在明我在暗,总要知己知彼才好。 借着这种优势,花容一下就能看出那两个赌客在说什么。 “天天都有这样的人,早该习惯了不是。” 另一人这样回道。 “可不是,这地方可不是谁都能来的,不管是什么目的。来错地方的,都没什么好下场。”赌客摇头说道。 另一个人拍他一下说:“别看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咱继续!” “好,这可是你说的!别输到裤子都不剩了可没地方给你哭!” …… 那两人吧注意力拉回赌桌,花容皱紧了眉头。 时暮是拿出了信物的,两个守卫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现在那个赌客却说他们来错了地方…… “时暮,那两个木摆件是从哪里来的?”花容问道。 “我看之前进来的人拿着的,绝对是一模一样的……”时暮显然也注意到那两个人的对话,现在也有些不确定。 “嗯……”花容沉吟一下,却说:“应该不是信物的问题,你拿着那两个摆件,守卫不过只看了一眼,就算是真的不太一样,匆匆一瞥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花容又看向隔板另一边,“再者说……” 时暮顺着花容的眼神看过去,刚才那两个人已经兴冲冲地开始首筹码了,显然是大赚了一笔,也没有把花容和时暮放在心上。 “就算守卫看出不一样来,那两个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两人同时想到。 “那是怎么回事啊……”时暮也皱起眉头,差点想直接把隔板打破,也不用管守卫到底要把他俩带到哪里,总归是进了赌场就是了。 时暮就算不说,花容也能看出来他的想法。 花容握住时暮的手,让他稍安勿躁,自己反而扭头向来路看去。 因为走的是直线,现在还能看到石道乌漆麻黑的入口,伴着几乎看不到的灯火,像是巨兽张开的大口。 “你还能看到之前的那个人吗?”花容问。 “当然可以,让我找找。”时暮说着,又闭上眼睛,只是这次有外人在,时暮也没有站在原地,反而任由花容牵着,慢慢往前走。 时暮闭着眼,却每一脚都踏的很实,毫不担心会磕到绊到。 左不过有花容牵着他走在前面。 潜意识里,时暮是这样想的。 这次时暮身上没有再发出光,不知是因为这次找起来比较容易,还是被时暮特地隐藏起来了。总之,在外人看来,时暮就像是单纯在闭着眼睛走路一样——虽然不合常理,但到底还是可以接受。 毕竟谁都有怪癖不是,还不允许别人喜欢闭着眼睛走路不成? 这种行为还正好让守卫觉得二人就是误闯进来的乡巴佬,更歇了注意点二人的心思。 倒是歪打正着了。 因为已经看到过一次,所以时暮这次很快就找到了刚才看到的人,只是若不是那人手里还拿着和他刚才拿出来的一样的摆件,时暮怕是认不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时暮给自己传过音,花容一下子就感觉到时暮心神剧烈颤动。花容扭头,即使时暮闭着眼,也能看出时暮紧紧的抿着唇,眼珠还在颤,脸色都白了不少。 几乎想都没想,花容就加重握住时暮手的力道,问道:“时暮你没事吧,看到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竟然又困了! 赶在撑不住昏睡过去之前发上来 自从旅游回来之后就丧失了熬夜技能 所以没有更新都是因为我睡着了没有力气码字 所以 跪地求原谅_(:3」∠)_ ☆、牢房 时暮的心跳的很厉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说不出的窒息感。 时暮紧锁着眉头,眼皮动动,眼睛不知是谁该闭还是该睁,像是马上要魇在梦中再也醒不过来的人一样。 沉睡在可怕的梦境中不得超生。 不知因何缘故与时暮心神相连的花容也一下就感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浓烈的恐惧,然后就是恶心到眩晕的感觉。 花容握紧时暮的手将他拉出这样黑暗情绪的漩涡,紧张的问时暮还好吗。 时暮睁开眼,缓了半天,喉咙滚了滚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才说:“没什么,不打紧的,只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时暮敛眉,显然是不想多说。 虽然说着无关紧要,时暮看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花容看出来了,但也不多问,只是握着时暮的手,感受到他手心浸出的汗意,又渗入他的皮肤,像是水乳交融。 毕竟从最初见面时他就知道,他手里牵着的,是一位纯粹到极致的仙人,惊艳霸道,惹人心怜。 指尖的触感也让时暮冷静了不少。 “喂!停那儿干嘛!还不赶快走!!” 回头就看见那两个乡巴佬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声不吭的停在那不动了,前边带路的夷族守卫语气不善的催促道。 “先走吧。” 时暮反拉住花容慢慢缀在守卫身后,怎么着也算走起来了。 守卫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说,反正在他看来不过是两个死人的垂死挣扎罢了。 “那语气可不像是对客人的。” 仗着守卫听不到两人传音,花容直接就道出了心里的疑惑。 的确是这样,有资本来赌场的,就算没权没势,多少还是有些钱的,更别说花容时暮看起来就是非富即贵的那一类人,这种人就是手指缝里流出一点东西也够他们享用好久了。 作为守卫,不说毕恭毕敬,但态度放低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可这人却是连个好脸色都不舍得多给,确实是不同寻常。 “也没那么难以置信,我刚才看到的人就是死在这地下的。说不定在他们看来,我们两个人和那人也差不多了。”时暮说完,睫毛又颤了颤,显然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画面。 可时暮说的的确是事实。 “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时暮继续说道,突然想起来花容刚才看向入口的举动,一瞬间也想到什么不再说下去了。 “是入口的问题吧。” 花容的回答刚好印证了时暮那一点点想法。 他和花容都没有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酒仙 作者:黑麦 奇怪的举动,那赌客又不可能看到他们拿的什么信物,至于什么暗号信号,可能性微乎其微。 总不能守卫没有一点反应,让来客自己上赶着对暗号吧。 再想想过来的一路,也只可能是入口的问题。 说不定所有从那个入口进来的人都已经被视为入侵者了,所以守卫才问都不问一语不发的带着两人沿着这条路走,让人先放松警戒,殊不知目的地正是沾满血腥的牢房。 真是好算计! 沿着这条线想下来,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置信。 不管是地面上的入口,还是通向走廊的石道,都是简陋的恨不得几百年不见光的模样,若是之前看来,倒像是为掩人耳目刻意扮出的假象。 可这种想法到底经不起推敲。 要掩人耳目的话,搞个落灰的入口也就差不多了,毕竟这地方本来就没什么人来,就算来了,普通人也早被城里阴森森的气氛吓软了腿,还能有几个有心情注意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有没有什么入口? 而剩余那部分能顺利找地方进来的,除了敌人和更少数运气实在好的,剩下的不就是秦瑾想要的吗? 只要刻意经营一下,这种四面八方远道而来又稍微有点能力的人组成的关系网,不就恰恰应了秦瑾这心狠手辣又野心勃勃的性子。 既然如此,以秦瑾的富有程度,就不应该吝啬这么一条石道的装潢,对于想要收买人心的他来说,自然是越富贵越好。 有几个人能对眼前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不动心呢? 而一条阴森森还有青苔蔓延的石道显然和富贵二字沾不上边。 这本就不合常理,只可惜花容时暮来时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想到这里,倒是要感谢那两个闲聊的赌客呢。 两人对视一眼,不消多言,差不多的经历自是让两人心领神会,把秦瑾设置这个入口的用意都猜的七七八八。 自然,也都想到怎么解决这种情况。 把守卫撂倒直接进去,这么简单粗暴的想法当然是来自花容。 至于时暮,这位厉害的仙人却总是会表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恶趣味,比如现在…… 做什么事都要有些……美感。 这是时暮的想法。 所以时暮强势否定了花容的办法之后,干脆利落的叫住守卫,并在守卫扭头的一瞬间同时完成了两件事——给两人易容,顺便催眠了守卫。 刚才还满脸不耐的守卫立马就变得神情涣散,似乎不管什么事发生他都会无动于衷。 守卫呆立在原地,在时暮发号施令之前都会一动不动。 时暮勾唇笑了。 虽然过程不如花容想的简单粗暴,但结果总归差不多。而且花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确实更方便一些。只是习惯了打打杀杀之后再被追杀的少年,不像有闲情逸致的仙人那样讲究罢了。 但是人总是会变的,一点一点,变得像身边的人。 就像花容迁就时暮一样,终有一日,花容就会习惯时暮的处事方式,熟悉这个人的一切…… 守卫继续带着两个人向前走,只是目的地却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等穿过一段迷惑人的长廊之后,就又走进了和来时差不多的石道。不过这次的石道不再蔓延着青苔,却是大片大片的暗红,深入石缝,就连杂草都无处生存。 带着铁锈气息暗红因为历时长久已经开始龟裂,稍微有风吹草动就会一块块的剥落,最后破碎在土里,仍散发着幽幽的腥气。 时暮皱眉,让守卫换一条路,可本来言听计从的守卫却站在原地不动了,只眼神直直的盯着前路。 显然是没有另一条路可走了。 时暮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石道中的穿堂风裹挟着更浓郁发臭的气息吹到人脸上,带来令人作呕的粘腻。 时暮抹了把脸,只觉得那样的粘腻更是传到手上,沾染全身。 时暮的脸色愈发难看。 倒是花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面色不变。 只是花容到底感受到了,就表现在他还是稍微侧侧身挡到时暮身前。 石道的两侧出现了一间间牢房,玄铁的牢笼卡在凹进去的墙内。昏暗的光线下,伴着微弱的呼吸声,牢笼中还会传出铁锁碰撞的声音。 往深处走,血液就变的鲜亮,显然是刚溅上去不久。 有人在牢笼中笑,尖锐到扭曲。 最末的牢房大开着,不知是刚有人进去,抑或是有谁死里逃生。 衣着干净整洁的男人站在血肉模糊的囚犯面前,身边摆了一排排的刑具。 看来事实是前者。 男人从牙缝中挤出桀桀的笑声,却又不似一般人的低沉。 眼神触及到囚犯的一瞬间,时暮别开眼。 可那血腥污浊的一幕还是停留在眼前—— 囚犯遍体鳞伤,尤其是那处……简直变成了一片肉沫。 囚犯痛苦的连呻丨吟都无法发出,只有起伏的胸腔证明这人还活着。 只是离死也不远了。 囚犯不会注意到有人,而背对着他们貌若疯狂的“男人”就更不会注意到。 ——这就是太监。 到底有所执念,或者说,偏执。 或是金钱,或是美色,而更多的,还是——恨。 恨那些人纸醉金迷,谈笑风生,最恨他们,能和女人亲亲我我。 在深不见光的地底,恨意就更会被催发出来,侵蚀着原本就不够磊落的心,从血液染黑骨头…… 继而偏执而疯狂。 时暮刚才看到的,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场景。 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个人已经死了,而这个人,眼神中透着浓浓死气却还是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时暮有些不忍,却被花容按住手。 没有谁能随随便便决定一个陌生人的生死,更何况那人也还没有卑微到请求别人杀了自己。 再者,他不想让时暮的双手染上鲜血。 时暮应该是纯粹的,高高在上不惹尘埃的,而不是像他一样,深埋在仇恨与死亡的深渊。 时暮握了握手,目露挣扎,却是悄悄减轻了一点囚犯的痛苦,尽管他知道,这个赌场中根本没有什么好人。 可这就是仙人,这才是时暮,目下无尘,却悲天悯人。 若他真是冷血无情之人,大概……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时暮打了出法术的一刻,花容若有所觉。 花容笑笑,想:或许就是因为看透了时暮这一点,他才会在初见时感受着喉咙上的威胁,却对拿剑指着他的仙人说出“你不会”三个字。 越来越发现,时暮身上有他没有却禁不住向往的一切美好的东西。 禁不住,对这个人心向往之…… …… 时暮施法之后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背过手,然后就看见花容在发呆。 时暮暗喜,自以为花容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知是出于两人长久在一起行动而积累的默契,还是因为传音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酒仙 作者:黑麦 带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有灵犀,总之,时暮恰好也想起来相同的一幕…… 那时的时暮觉得这是少年意气。 可花容啊,从来不是少年。 不是之前隐隐约约有所察觉,从花容按住他的手的那一刻起,时暮就真正发现—— 花容有超出常人的理性,也自有一套是非黑白的评判标准,这是成年人的沉稳持重。 可比起让他被所有的一切逼迫着成熟,时暮恨不得,让他永远是个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什么时候才能时速一万_(:3」∠)_ 以及 求评论求收藏~~☆?(o*?w?)? (づ ̄ ? ̄)づ卖萌求动力 ☆、标致 看不知何时停下来的两人又有继续走的意图,守卫木着脸继续带路,就连看到牢房中的景象都没有变一点脸色。 不知是催眠的缘故,还是他潜意识中早就熟悉了这种事。 脚下的路开始向上倾斜,不知道转过了多少个弯,才又变得开阔。石道又接上了装饰华丽的走廊,虽是相似的风格,却又明显比刚才的更奢华,恨不得连地板都镶上珍珠宝石。 走到尽头,时暮只一个手势守卫就昏倒在原地,发出盔甲和地面碰撞的闷响。等他再次醒来之后,就不会再记得有两个人竟然从错误的入口进入赌场,更不会知道,他究竟对赌场酿成了什么样的大祸。 时暮推开门——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压大压小?” “您可别后悔啊!” “好了您别犹豫,给钱吧!” …… “我说了我有钱!再宽限我几天,就几天啊……” “呵,你看我有那么好说话?!” “啊啊啊啊——你别拖我!” “我错了,我错了爷,嘿嘿,这就走、这就走……” …… “nitama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nitama知不知道你秦爷爷是谁,不想活了是不是!” …… 大抵是这种场合就是脱不开噪杂,就是金玉其外,还是掩不了内里的市侩疯狂。更别说流连在赌桌间的赌妓,骨子里都浸染着风尘,更搞得这地方乌烟瘴气。 花容和时暮只觉得踏进去的不适感比起之前去快绿更甚,甚至把快绿都衬得风雅许多——毕竟大多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还是讲究些所谓的风流气度,不会像这里的人一般随随便便说出的净是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只是这里的赌客却显然没有这种感觉,倒是看见刚走进来的两个年轻公子,还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想来这里碰碰运气,只怕到时候输的血本无归要回家找妈妈哭了。 这地方永远都不会缺那些迫不及待要落井下石看别人笑话的人。见天儿的跟别人在赌桌上斗智斗勇,还要时不时担心自己一条小命不保,到头来谁都想有点调剂,看起来傻不愣登的年轻人不正是最好的笑料。 ——尽管这种人往往呆不了几天。 而那些赌客眼里“傻不愣登”的两个年轻人,就没有赌客们想得那么有闲情逸致了。 等花容避开又一个口里娇柔的叫着“小哥哥”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蹭上来的赌妓之后,时暮终于恼火的把自己曾经对凡人使用障眼法时用过的“生人勿近”的气场扩散到两人身旁。 这下子那些浓妆艳抹的少女们一下就无意识的从两人身边散开来,只等两人走过去之后才咬着手帕看着两人的背影失落地瘪嘴。 且看这两人,一个是头戴玉冠,着金丝滚边绛紫交领长袍,宛如玉人一般的谦谦君子;另一个华簪绾发,衣白底金线直领细绢,俨然是个纨绔少爷。 更别提那样貌,一个星目剑眉,恨不得连抿紧的唇角都带着凛凛寒光;另一个朱唇皓齿,连眼角绯红都透着风流多情。这两人站在一处,不说谁压倒了谁的风头,反倒像是两位神仙下凡,生生和旁人划出一条界限。 这么标致的公子可少见了。 这么想着,那些实际上也是身经百战的少女们,不由得又愤恨地想起某个不近人情把自己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的主公。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少女们禁不住打个寒颤,脸白了白,扭着腰肢走回赌桌旁坐在赌客身上半真半假地笑得花枝乱颤,继续跟庄家悄悄做些不知名的勾当。 还是少想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吧,先完成主公的命令要紧! 赌妓们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心里想着那个让他们怕的要死的主公,开始老老实实的完成任务。 那些赌妓们识趣的不再凑上来,时暮很是松了口气。看这赌场终于像了点样子,时暮就变得兴致勃勃丨起来。 拉着花容转了两圈,时暮不得不承认,人间变得太快,这种地方和他印象里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而花容,这人对赌场就真的只是有所耳闻了。行踪不定的少年可没有时不时赌一把的闲情逸致。 所以赌客们不管有意无意的,就看见两个衣着华贵,看起来也挺会玩的公子面色严肃地绕着赌场转了几圈之后,穿过各个一掷千金的场子之后,走向了赌大小的桌…… 某种意义上都是第一次来赌场的两人也只会赌大小了。 至少时暮玩的兴致勃勃,那花容自然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就站在时暮身后看他拿着不知哪里来的银票随便折一折就往桌子上丢。 不少赌客都在窃喜,就看着这架势,肯定是哪个钱没地方花的冤大头又要来散财了。 只是赌过几轮之后,不只赌客,就连庄家额头上都冒出一层汗——这人也太神了! 刚开始几轮还好,虽说不管大小,这人次次都中了,但是那几张银票说实在的还算不了什么。可架不住这人赢了几次之后,把所有赢到的银票元宝带着碎银子都重新推回赌桌上,继续次次压得准,这下就不是小数目了! 中途有几个机灵的,看情况不对,就开始不着痕迹的跟着时暮下注,转个满盆满钵,这会儿还笑得见牙不见眼呢。 偏有几个不信邪的,愣是要跟时暮作对,还跟庄家一样,正在心里默默算计着这次赔了多少。 只是这些人越算脸越白,愣是在地底下捂出一身冷汗,也觉得不管怎么算都是亏大了! 几个人苦着脸悄悄抬头瞥一眼时暮,不出意外的就看到了时暮身后的花容——瞧这通身的气势,看起来比前边这人还要强势几分! 这下可真完了! 这些人情绪表现的太明显,时暮就是不读心也能统统看出来。于是花容就平白无故接收到了时暮的瞪视。 这一瞥来得不明不白,但是花容却看明白了。 无奈的笑笑。 花容想,时暮是仙人,冥冥之中自有天道相护,不过是运气好些,实在算不得什么,更不是他们这些凡人比得上的…… “那是他们眼拙。” 花容凑到时暮耳边说道。热气洒在时暮的耳边,把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酒仙 作者:黑麦 暮耳朵烧的通红。 时暮哼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花容勾唇笑笑,虽然可以给时暮传音,但这个方法确实是最有用的,至于他到底说的什么,就都无关紧要了。 只是时暮大概还没有意识到。 至于赌桌上的其他人,可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想些什么,只看着他们两个交换个眼神,后边那人在另一个人耳边说了什么之后,竟然笑了起来。 这笑容可不算是高兴的笑,反倒像是在算计什么。 赌桌上是最怕算计了。 且不说花容这一笑到底真正意义何在,却是吓得赌桌上的人都开始跟着时暮下注。 不管时暮下什么注,也不管时暮的动作有多么漫不经心,另一边总是空空如也,恨不得一块碎银子都不留。 赌客们是赚到了不错,可庄家就要赔钱了。 庄家倒是想要使些手段,可不知怎么着就是没用,简直跟老天爷都护着这人一样。 只怕人家还是技高一筹,意识到这一点的庄家是不敢再耍什么花招了。 但这就玩不下去了。 那庄家想都不敢想主公要是知道这种事情会有什么反应,恨他技艺不精还是其次,就怕人家一个心情不好……自己的脑袋就不保了。 那位可是爱财的要命! 就在庄家满头大汗地想要叫守卫时,时暮却不干了。 时暮敲敲桌子,摆足了一个纨绔子的架势,说道:“你们这又是玩什么呢!这儿可是赌场,可不是跟你家崽子玩游戏!” 这话说的,赌客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咱也知道这是赌场,可架不住您老人家不把赌场当回事,大把大把的银票往外扔都不带眨眼的。 更稀奇的是每次都押对了!这下不跟您下注不就是傻嘛! 就别提您身后那位了,只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 只求老天开开眼,别让您这摇钱树给跑了。 可是不如意事常八丨九。 正如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就是再怎么求神拜佛,老天爷也不会站在他们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真的是想更满一章 然后被逼着睡觉 所以…… 我错了【泪目 ☆、金笼 那些赌客各个都陪着笑,一句话不敢说,生怕惹得这人一个不高兴不玩了,那剩下的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时暮面色不耐,把赌客吓得更是噤若寒蝉,却声音雀跃地对花容传音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斗鸡的地方了,我们先看看再说正事吧。” 若说那正事是毁了秦瑾的据点,真难为时暮还记得这件事了。 “不急于一时。” 花容这样说着,心里却想,就按时暮这种“看法”——恨不得三两下把庄家的场子都掏空——再多来两次,毁与不毁,对秦瑾来说都无甚差别。 只要别撕破脸,那人无非是打落牙混血吞,挤出一副笑脸意图拉拢,再不济就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找机会操练一番自己养了许久的私兵。 相较而言,前者让人恶心了一点,不过就结果来说,于他们二人亦无甚差别。 反正最初就是要陪时暮,只要他想,再玩大一点又何妨。 花容是依着时暮的意思,可对方却并不十分如意。 时暮听了这话,反而觉得有股气咽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明明是花容的仇,可这人倒总是悠哉悠哉地说“不着急”。反倒让他恨不得直接就把秦瑾之流直接丢到花容眼前,让他赶紧解决了也完了一桩心事。 总归有他在,花容总不会吃亏就是了。 可时暮到底是时暮,仙人号称无所不知,时暮怎么会不知道有些事情真的是时候未到。 欲速则不达。 秦瑾是不算什么,可他身后有皇宫,还有整个仙宗,可不是江湖上那群杂七杂八的人可以比得上的。 花容能耐得住性子,他还要高兴才是。 时暮不傻,天天和花容形影不离,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花容一个人的时候,抑制不住地会想到一些事情。 只是花容不说,时暮自然不会去问他到底想起了什么。 可向来除了对他,不喜欢情绪外露的少、不,青年脸色苍白,却眉头紧皱,恨得手都发抖,却一次又一次沉下心练功的样子他不是没有见过。 只是花容几次拒绝他插手,他自然看得出他的坚持。 让时暮束手无策的坚持。 那是花容的原则和骄傲,时暮不想也不忍打破,只能悄悄的算计着凡人经脉的强度渡过几丝灵气,稍稍的帮助花容练武。 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有个人在身边,花容总能暂时放下那些事。 多转一转,也能让他喘口气了…… “诶。”时暮长吁一口气。 “嗯?怎么了。”虽然能稍稍体会到时暮的感情波动,花容却也不能理解时暮突如其来的复杂心情。 “不,没什么,”时暮顿了顿,说,“我只是在想我要怎么来一个完美的退场。” 好像是挺符合时暮的性子。 花容没有多想,倒是觉得理解了时暮的意思。 不玩赌大小了,也得留个传说在这场子里。 理解归理解,若是时暮说了,花容也自会照办。 ——就像是那时在比武场上让他御风一般。 说是出风头也不像,倒像是闲得无聊了给自己找些事做。 可是到底还是不习惯时暮时不时就会展现出的不同寻常的癖好,所以半天花容也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倒是时暮已经有了主意。 赌客只见那公子冷着脸不说话半晌,突然低低的笑出声,那眯起眼睛的样子忒瘆人。 公子抬了头,顿时又变了表情,像是心情很好似的。 不过那咧开的嘴角还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时暮一把甩了手中的银票,口中说道:“不玩了,你们自便。” 米色的纸片洋洋落下,伸展着发出空气震颤的声音。时暮转身,衣袖扫倒桌子上的金银元宝,丁零当啷的落了一地,惊得赌场都安静了许多。 赌客们瞠目结舌不知作何反应,哪知道时暮借着袖子的遮掩勾住花容的手,仍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拉着花容离开。 “他……不会是不要了吧……” 那公子走的洒脱,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留。 看着银票落在公子身后,也不知是谁先说出这句话,鞋底和地板的摩擦声跟着响起。 年轻的公子拂袖离去,人群顿时显露出贪婪的丑态。 有人冷眼旁观,惺惺作态。 有人趴在地上幻想天降横财,利令智昏。 前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后者已经失去了留在赌场的资格,游魂先赴森罗殿。 而那些人还没有注意到,刚刚还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两个公子,只转眼间,就消失在赌场重重叠叠的人海之后了。 “秦瑾还应该谢谢我呢,”时暮说,“先帮他找出一批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酒仙 作者:黑麦 不中用的。” “再顺便帮他赶走剩下还看得上的?”花容接道。 “让他开心一下就够了,难不成对他还好人做到底?” 时暮说的毫无负担。 “可不见得能有多开心呢。” 赌大小都能整出这么多风波,时暮是诚心不让秦瑾好过啊。 眯着眼看地上被撕扯的乱七八糟的银票,恰到好处的表现了刚才的争夺是有多么疯狂。 真是…… 花容总觉得时暮比他的怨气还要大。 明明说过,让他不要想那么多。只是看来不管是时暮,还是自己,都做不到。 因为他,抑制不住的开心啊…… 不知是从谁开始,把红线缠在身上,然后找到另一个人。 一旦两人被红线牵在一起,红线不断,便再也分不开了。 所以,就是时暮想,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 金漆的笼子一排排的摆在桌上,远离了主公后打扮的也是贵气十足的太监却仍带着一身的奴气围着笼子打转。 笼里的斗鸡烦躁的扇动翅膀,太监伺候祖宗一样给笼子里添上精挑细选来的粟米。 斗鸡实在凶狠,只稍一靠近,手上便能多个血糊糊的窟窿。 若是寻常庖夫,怕早就掐着鸡脖子给鸡剁了头,看这畜生还管不管得住自己的嘴。 而在这里却不是。 这儿的斗鸡是习惯了伺候,一日三餐有人侍奉着,天凉了几个无烟炉用来暖屋子,等热了又有人给扇着风。 不说寻常百姓,这日子就是比王公贵族都好不少。 当真是应了那句: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 生不逢时,有些人真的是恨不得做个安逸畜生。而又有人天生便高人一等,却让人觉得猪狗不如。 就如秦瑾一般。 想到这里,花容讥讽的笑了。那笼子里的斗鸡大多是赌客留下饲养的,也有供新来的人挑选的。 时暮要靠近斗鸡,旁边守候的太监还作势拦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时暮引到供赌客挑选的笼子附近。 至于那些待遇差了一等的斗鸡会不会更加凶狠,那就不归他管了。 太监退到一边微微低头,却掩不住上挑的眼中要溢出的幸灾乐祸。 时暮权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花容就更不把这当回事。 时暮走近,那斗鸡早就吓得把头埋在翅膀里缩到笼中一角,发着抖震得金漆笼子都不住的颤,哪里还有啄人时的威风。 花容在时暮身后挡着太监不住地瞟的视线,那太监看不到时暮的动作,又听不到什么动静,还以为那纨绔子被吓得动都不敢动了。 他哪里知道只要时暮一伸手,那斗鸡就伸着脖子恨不得从笼子另一头钻出去,死活不肯靠近时暮,还压抑着打鸣声生怕惹恼了这人。 这扰得时暮也没了兴致——这么胆小估计也斗不起来。 若这样说的话,想找个胆大到不怕仙人的斗鸡可就难了。 时暮显然没想这么多,转而就去看别的笼子。 那太监看两人转到别的笼子前,不屑的啧啧嘴,心里还想着,就这胆小的样子,也敢来咱主公的地方。 不过这么多笼子,咱家就不信你还真一个都不碰。 其余的斗鸡时暮不过是大致扫了一眼,毕竟只一看,那些斗鸡就赶紧躲到笼子角落,像是生怕慢一点就会被时暮给活吃了一样。 这么看过来,时暮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可挑的了,各个都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就是选出来也是给自己添堵。 不过几排笼子,这么下来很快就看完了一遍。 时暮皱眉,显然不太高兴。 “那个还没看过。”花容指指扔在角落里的木头笼子,说:“不如顺便看一眼。” “也只有那个了。” 光秃秃的木头笼子靠在墙角,上边还搭着一小块红布,若不是红布还在动,时暮都要怀疑里边到底有没有东西。 真是只看着都觉得希望渺茫。 只是时暮还是牵着花容向墙角走去。 ☆、鵷雏 时暮掀开红布看见的就是毛绒绒的huangse鸡崽呼扇着翅膀乱跳,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把笼子捅出一个窟窿,真是被关在笼子里也不知道安生。 那太监倒是好心提醒了一下:“那只雏鸡一直乱跑,就被扔到笼子里了。也不知道是谁给扔到这儿了,您可别想用这来斗鸡。” 时暮本身是想要随便看一眼,毕竟他也不抱希望了,还真是没想到会有一只雏鸡混进来。 不说别的,光那黄嫩嫩的小模样,就比起毛色花里胡哨的成年斗鸡讨喜不少了。 时暮把笼子拎起来,这闹腾的小崽儿倒是安静下来了,反倒使劲往时暮的方向钻,把头从笼子里伸出来冲时暮叫。 那声音不如寻常小鸡一样尖细聒噪,反而洪亮清越,隐有锵锵之音。 古人云: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虽不甚明显,可它发出的分明就是凤凰的声音。 不过思量间,这只小鸡崽竟然从笼子的缝隙里钻出来了。 明明看起来肥肥圆圆的一只,竟然全是毛,骨架子小也没多少肉,稍一用力就从笼子里钻出来,“啪唧”一下跳到时暮身上,热情的不行。 时暮把笼子放下,小崽儿蹦蹦哒哒的跳上时暮的手心。 时暮把手抬到眼前,huangse的小球害羞一样的转过身去,把头埋在肚子里,用屁股朝着盯着他看的这两个人。 这一扭可不得了了,仔细一看,这小崽儿尾巴上还有几根橙huangse的羽毛,像是从别的鸟类身上扯下来的一样,柔滑漂亮的不行,跟它这一身短短的绒毛一点也不搭。 见半天没有人理它,小崽儿偷偷露出黑豆一般的小眼睛,看看时暮,旋即躺在时暮手心里滚了几圈,随后又坐好,以为时暮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番姿态真是搞得时暮哭笑不得。 古书上写道,凡像凤者有五色,多赤者凤,多青者鸾,多黄者鵷雏,多紫者鸑鷟,多白者鸿鹄。 不过成年后的凤皇毛色大多都变得五彩缤纷,不仔细看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了,只有少数血统纯正的才能有纯粹的毛色。 反倒是幼崽,刚刚长出的第一层绒毛还是最初的颜色。 只是凤凰这一类神兽的幼年期很短,在这期间又被好好保护着,所以很少有人能看到幼年的神兽。谁能想到竟然有一只幼崽混到鸡群里还没有被发现。 可没有人告诉过时暮多黄的鵷雏能被误认为雏鸡的。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被丢到这个地方的,这么小一只可不一定能好好活下去。还好凤凰是瑞兽,天性喜欢呆在仙人身边,这才让时暮给注意到有一只小鵷雏,不然指不得会怎么样。 花容用两个手指揪住小鵷雏的尾巴把它拎起来。鵷雏刚开始还不情愿,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想回到时暮手心里。 那挣扎的样子让人生怕把它尾巴上的羽毛给挣断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酒仙 作者:黑麦 时暮刚得意的挑眉,就看见小鵷雏晃着晃着就抱住花容的手腕不挣扎了,估计是感受到了花容身上灵力的气息。 这灵力还不是来自时暮。 可花容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以为鵷雏本就喜欢亲近人。 若真是这样的话,鵷雏的存在又怎么会在人们口中成为传说呢? 只看这只小鵷雏抱住自己手腕,又因为翅膀没有力气不住的往下滑,快要掉到地上的样子,花容用另一只手把鵷雏摘下来同样放在手心里。 “这就是凤皇?” “对,多黄者鵷雏说的就是这家伙。” “那可真是看不出来。”花容用手指点点小鵷雏的头。 传说中的凤皇不都是脖颈纤长,体态优美的神鸟吗,哪像这毛球一样的雏鸡。 花容这个凡人可算是开了眼界,毕竟遇到时暮之前,仙人对他来说也是传说呢。 花容还是把鵷雏还给时暮:“喜欢就带着吧。” 时暮看一眼小鵷雏,却说:“南方有鸟,其名鵷雏,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时暮顿了顿,撇一眼小鵷雏,道:“我可养不起。” 小鵷雏像是听懂了在说自己一样,跑到时暮肩膀上,伸展身体讨好一般的去蹭时暮脸颊。 时暮眼神颤了颤。 花容笑笑说:“你总有办法的不是吗?” 这倒是事实,时暮的确有办法。不说灵树梧桐,昆仑醴泉,就是百年难遇的练实对于仙人来说也不过是漫长寿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丝藏品。 就算没有这些,有灵气也足够了。 要养这只幼年期的鵷雏,实在算不得什么。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时暮“勉强”算是同意了。 这太监也是真觉得稀奇了。 这两人先是碰都不敢碰那些斗鸡,又对着墙角的破笼子不知看些什么,最后带了只毛都没长齐恨不得刚从蛋壳里钻出来的鸡崽,竟然打定主意要走了。 咱家也算是这赌场的老人了,见过的赌客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从来没见过这么没脸的。 可到底是来给咱主公送钱的人,咱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太监这样想着,脸上带笑,口里奉承着把鵷雏夸的天花乱坠,随后给时暮开出了天价。看时暮眼睛都没眨就把银票给了他,更是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果然是送钱来的! 买了这雏鸡,这钱可都是咱家的了! 太监笑得见牙不见眼,目送着两人带着雏鸡走出去,隐隐约约的,好像看见那白衣公子肩膀上飘了几根橙huangse的羽毛一样的东西。 那流光溢彩的,可比咱家搜来的那些宝石好看不知多少倍呢。 太监揉揉眼,想仔细看看那东西,再睁开眼却发现,那公子肩膀上分明就那只雏鸡,通体鹅黄,哪有什么羽毛。 估计是看错了吧。这么想着,太监好好把刚得的银票藏起来,继续照看着那群祖宗一样的斗鸡。 话说时暮花容和那只鵷雏,刚随着时暮出了那间屋子,小鵷雏就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一样,身上还凉飕飕的,费力扭头一看,鵷雏一下就吓得眼睛都睁大了。 尾、尾巴不见了! 小鵷雏费力的扇动翅膀要吸引时暮的注意,看时暮看到自己了,就拿翅膀指着尾巴的位置锵锵的叫唤,看起来着急的不行。 时暮恶劣的笑笑,那尾巴也太招人眼了,再说,也算是对这立场不坚定的小东西的一点惩罚了。 小鵷雏懵懵懂懂的可看不出来时暮还记着自己抱住花容手腕的事情,只觉得这人不但身上的味道让人舒服,笑起来也好看得要命,就是在凤凰里也一定是最美的那个! 被笑容晃花了黑豆小眼的鵷雏一下就忘记了尾巴丢了的事情,安心坐在时暮肩膀上好奇地向四周看。 “它以后长大了可就不会这么好糊弄了。” 被一个笑容欺骗……花容看看时暮,时暮脸上还带着恶作剧得逞的恶劣的笑容——至少证明这神鸟还是很有眼光的。 “哼,谁让它那么蠢,立场……”变得那么快。 “嗯?” “没什么,我就是欺负它蠢!” …… 顺着那房间走出去,自然是到了斗鸡的场所,几个台子装着围栏,旁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那些斗鸡大概是被关的着急了,一放出来更是凶狠的不行,尖厉地叫唤着,飞得老高,又狠狠的啄下去,装了利刃的鸡距一落下就狠狠地扎到骨血之中,另一方便再难挣脱。 死亡从喉咙深处溢出。 终是成王败寇。 胜者着锦绣襦裤,戴镶金华冠,昂首立于高台之上。 而败者只能倒在血泊中,浸着兽性的双眼再不瞑目。 脸上似乎还溅着鲜血的看客发出不知名的呐喊,血脉贲张。 日沉月上且斗鸡,醉来莫问天高低。 不管是布衣柴扉,还是朱门罗衣,俱沉溺在这种死亡游戏中的……热闹景象,时暮和花容也算是稍稍体会到了一点。 却不敢苟同。 曾听闻传言,有好赌者因鸡杀人,后为亡命之徒仍以此为傲。 尝以为笑谈过耳即忘。 而在这地方,却似乎又能窥探到那一丝许能称之为缘由的东西。 深藏于本性中诡谲而扭曲的黑暗,对鲜血最本质的渴望,总能在这地底生根发芽,最后遮天蔽日。 这不只针对那些太监,也同样针对深入地下的赌客。 这大概就是秦瑾的另一层用意了。 花容看看立在周围似乎顺从的垂首而立的太监。 秦瑾用他无处不在的“眼睛”,将这群在地面上道貌岸然之人的丑态一一记录下来。 然后,那些或许不愿与之“同流合污”之人便再难心安。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秦瑾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旁人以为他图的是万人之上,肥马轻裘。 花容敛眉。 殊不知这人竟贪婪致厮,妄想得道长生,飞升成仙! 花容抬头,感觉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 时暮眨眨眼,刚刚还吓得用翅膀捂着眼的鵷雏也移开了翅膀。 时暮指了指墙上挂的字画,上书“天行有常”四字。 名家之作,其中潇洒飘逸,超然不拘,自是无庸赘述。 镶金边框嵌入墙内装上隔板,也可见其主有多么重视。 时暮耻笑。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他以为自己不会受到天谴,可他不知道,”时暮盯着花容,眼底的红光又蔓延出来,摄人心魄,“此方世界,我才是天道!” 鵷雏应和的叫了一声,一瞬间,花容似乎听到了九天之外传来的铿锵凤鸣。 而眼前,正是群凤环绕的仙人。 他伸手,将仙人拉入凡尘。 作者有话要说: 刚更新的几个小时内会有审核 所以章节是锁着的 等一等就好了 如果时间过长的话我就回去敲站管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酒仙 作者:黑麦 毕竟没有什么需要锁的内容 至少现在还没有☆?(o*?w?)? 凤皇不是错别字 凤为雄 黄为雌,所以凤皇指的就是凤鸟哦☆?(o*?w?)? 以及 凡像凤者有五色,出自蔡恒 南方有凤,出自庄子(づ ̄ ? ̄)づ ☆、春雨 时暮睁大了眼睛。 突然被拉住手腕,就是仙人也会被吓到的。 “谢谢你。” 花容低头,脸颊两侧的发丝垂下来,声音小得让人几乎听不到。 时暮眯着眼睛笑了:“你不是不让我插手吗?”时暮偏头,“怎么,改变主意了?我可没有说要帮你哦。” “嗯,不让你动手,”花容眼睛垂下来,喃喃道,“至少我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连天道都在为父亲不平,他若能知道,不知该有多好。 “啊,”时暮伸手揉揉花容的头,“这不是当然的吗?” 花容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我说你,轻一点啊!” “好……” 花容嘴里应着,用手指摩挲时暮的手腕,时暮刚才被捏的发红的皮肤渐渐恢复了如玉般的颜色。 花容却没有放手。 花容的手向下滑,轻轻把手指插丨入时暮的指缝间,扣住时暮的手。 时暮只觉得这只本是青年满是厚茧的手,变得像灵蛇一般缠在他的手腕上,然后又紧紧扣出他的手。 蛇性善淫。 肌肤的接触带来说不出的滋味。 若真要形容,那大概是——yinshui而色丨情。 时暮的手腕顺着花容的手游走的方向被灼起一圈圈的红。 那燎人的温度一下传到脸上,时暮眼神游离地避开花容看看四周。 人声鼎沸。 “这里……这么多人呢!” 就这么拉着手……真是、真是不害臊! 时暮真是害羞得连隐身的心都有了! 花容拉着时暮的手放下,宽大袖子落下遮住两人的手:“这样就好了,”花容压低了声音,又在时暮耳边添了一句,“就一会儿。” 这可真是……让人拒绝不了啊。 时暮手指动了动。 算了,就当是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吧。好在花容也没有想之前的事情了。 鵷雏扑棱棱地扇动翅膀,一下就打散了萦绕在两人周围暧昧的空气。 小鵷雏费力的飞着,最后落在花容的头上。 刚刚被时暮揉的有些凌乱的头发看起来特别适合作窝呢! 样貌冷然的青年,头上卧着一只嫩huangse的小鸟,这种反差真是说不出的滑稽。 时暮一下子就笑得肩膀乱颤,空着的手把花容头上胆大包天的小家伙拎下来放在自己肩上,又动手把花容的头发理顺,笑着说道:“这可真的不关我的事哦,是这家伙不听话,要是不爽的话,尽管教训它吧。” 被拉出来顶罪的小鵷雏不明情况,还对着花容一点点被理顺的长发叫了两声,似乎留恋的不行。 时暮笑得更是灿烂。 看着时暮这样笑着,花容就是真有怒火也发不出来了。 花容拿两根手指弹了小鵷雏的脑袋,小鵷雏一下就从时暮的肩膀上到飞出去,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又灰溜溜的悄悄飞回来,攀上时暮另一边的肩膀。 花容没再在意鵷雏,又在时暮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时暮眨眨眼,捂住额头说:“怎么连我也……” “我可没忘记是谁揉了我的头发。” 时暮恶劣地笑了,说:“谁让你一脸不给安慰就要哭了的表情,我可是好心好意哦。” 虽然夸大了事实,不过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花容没有反驳,只是说:“就算是这样没错,惩罚还是惩罚,你可不能欺负小孩。” 时暮看一眼在自己右肩上刚被花容“欺负”了的小鵷雏,撇撇嘴,轻声说:“也不知道是谁在欺负人……”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明明最初还不苟言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坏了呢。 时暮不知道,花容确实在改变,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他自己。 这一点,无可置疑。 因为时暮住进了花容心里,花容自然会一直用眼神追随着这个人,用心绪一点点描摹这个人,就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将之揉碎了细细品味,比之琼浆玉露也不知胜出多少。 自然而然,连骨血中都浸满了对方的味道。 那是时暮的狡黠和桀骜。 时暮也不会意识到,真正的仙人不会和凡人如此相谈甚欢。只是沾染了花容的味道的他,有了凡人的情感。 情之一字,着实奇妙。若春雨绵绵,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时暮虽不懂,但不自禁地思来想去,总能摸到一点真相的尾巴。 毕竟许是因为心神相牵,不管做什么都能想到对方身上呢。 “嗨,”时暮叹一口气,打断自己又迫不及待要飞到花容身上地思绪,说:“这么一来我可没有兴致玩下去了,那么——开始办正事好了。” 时暮抬起手,空气里的灵气一点点汇聚起来在手心里转着圈,时暮已经迫不及待要毁了这地方了。 “等一下,不用这么麻烦。” 花容拦住时暮,时暮手一捏,灵气就又散开到空气里。 “你要怎么办?” “有人跟着我吧?”花容突然换了话题。 “有是有……”时暮沉吟,突然眼睛一亮,“原来如此!” “除了秦瑾的,把剩下的人都放进来吧,让他们以为这里是我的地盘,”花容看向时暮,“做得到吧。” “小意思。” 时暮手指在空中画了几个圈,像是在引导什么。 花容只看到顺着时暮划过的痕迹,空气中出现淡金色的痕迹,很快又消失不见。 远处隐隐传来骚动的声音,时暮勾唇笑了:“现在就好了。” 地下赌场只有一层,虽说大,但也禁不住一下涌进来这么多杀手,嘈杂的声音很快就蔓延到两人所在的位置。 沉迷于血腥游戏中的赌客置若罔闻,只有身为罪魁祸首的两人还清醒着。 花容揽住时暮的腰,向后跃起,倒飞到房梁上。 时暮晃晃腿,顺便隐去了两人的身形。 这样行事就更方便了。 最先感受到杀气的是斗鸡,戒备的打鸣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不堪其扰的赌客皱眉摇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涌入房间的杀手。 下一秒,人头落地。 压倒性的力量让这群平常只会走鸡逗狗的赌客只能四散奔逃。惊慌失措之下,没有人发现杀手身上诡异的木然,以及瞳孔深处明与暗的挣扎。 那是时暮的催眠。 四周满是尖叫和斗鸡受惊后扇动翅膀的声音,时暮不堪其扰,拉住同样有些受惊的鵷雏按到自己肩上,索性直接在周围舍下了一道隔音结界。 四周一下就清净了。 花容冷眼看房间里的情景,时暮只是看似心不在焉的把鵷雏拿到手心里揉搓着。 花容突然问道:“不会不忍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酒仙 作者:黑麦 心吗?” 指的是什么,时暮自然心领神会。 时暮抬眼看了房间两眼,又摇摇头,继续揉搓着鵷雏,说道:“我在你想象中是个蠢货吗?” 这话说的有够直接,花容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时暮看看花容呆愣愣的表情,倒是突然笑了,说:“不知道是我身上那一点让你觉得我会不忍心,”时暮眨眨眼,“是因为我当初没有杀你吗?还是因为屏蔽了那个人的痛觉?” 或许两者都有吧。 毕竟时暮看起来单纯到恨不得让人一眼就看到底。 “可是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呢。”时暮一眼就看穿了花容的想法,意味不明的说了这句话。 花容眼睛动了动。 是吗,只有我的意思是…… “你别忘了我可是仙人呢,”时暮没有解释下去的意思,继续说道,“凡人在我面前……怎么说呢……像是罐子一样,旁人看不透,可是我自然能看穿罐子里装的是什么,山泉恶水,是清是浊,只消一眼就能分辨。” 所以常言道仙人殊途,不无道理。 凡人总有欲望,怨憎痴嗔俱埋在心里,而看穿了他们丑恶面目的仙人,又怎会靠近呢? 时暮晃晃腿:“之前那人虽不算什么好人,但也属于凡人里的正常范畴。而这里……污浊的气息恨不得把空气都染黑。” “我是仙人,可不是圣人,”时暮嘲讽的笑笑,“这么做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再者说,若真是意志坚定者,那种程度的催眠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而现在的情况,又何尝不是这些人心中有鬼的表现。” 听时暮这样说,花容也便释然了。 都说善恶有报,不说相信与否,那些作恶之人怎能想到,天道轮回就在身边,眼里正映着清清浊浊。 他们应该庆幸,此刻看到他们的,是时暮。 “所以,”时暮揉揉花容的头发,说道,“你要这样想的话,才是单纯。” 花容无奈的笑笑:“被你说单纯可真是让人无法信服。” “啧,你可不要小看仙人了。” “我没有小看仙人,只是你,”花容突然认真起来,盯着时暮的眼睛,“能单纯下去才是件好事,至少在我面前,放松点吧。” 时暮耸耸肩,说:“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花容失笑。 看起来时暮完全不当一回事呢。 殊不知,时暮却在心里想的却是别的…… 这家伙,真是不把自己当成凡人。 明明那么多的心事,还想着让别人单纯一点,最好像个兔子一样被他照顾。 虽然成熟也不是坏事,可压力太大是真的会死的哦。 还是你,早就应该放松点了啊,花容…… “话说回来。” 时暮突然被打断思绪,心里一惊,抬起头看着花容,脸上还带着茫然。 “你说你能看出凡人的罐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那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样子?” 时暮抿抿嘴,复又撩起花容一缕头发,贴近嗅了嗅头发上的气息,说:“那你就猜猜吧,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想也知道。 花容没有追问下去,反而说:“那你想知道吗,我眼里,你是什么样子。” 听这话,时暮只觉得心里像是被鵷雏的羽毛扫过一样,痒痒的。 时暮握握手心里的鵷雏,问:“什么样。” “你知道吗,我只喜欢烈酒,只喜欢家乡的梅花酿,我小时候父亲就常给我喝,说烈酒能暖身。” 时暮点点头,和花容朝夕相处的他自然能看出来这酗酒的家伙恨不得喝下别人一辈子都喝不了那么多的梅酒。 “你在我心里,就是蓬城的梅花酿……” 梅花酿…… 最喜欢……梅花酿…… 时暮惊得一下放开无意识中一直交握的手,双手捂住脸,把鵷雏扔到一边,自己蜷缩在房梁上,感觉眉心的红梅不受控制的出现在指间一跳一跳。 花容看着时暮的反应,勾唇笑笑。 鵷雏在房梁上蹦了几下,看时暮没有理它的意思,就退而求次的跳到花容身上,花容好心情的摸摸鵷雏的羽毛。 时暮蜷缩着,只觉得鼻尖还萦绕着花容头发上的气息,脸色被熏蒸的发红。 似有烈酒浓烈,梅花冷香。 是浸润在酒水中的靡丽。 可真是太巧了…… …… 天元大陆有传说,道是万物有灵,而只有仙人能看穿万物本质。 是清泉恶水,童山怪石,抑或是斧钺刀剑…… 能受到神明眷顾之人自有其独特之处。 山中山神最爱巍峨高山,岿然屹立;水中河神最喜汩汩清泉,潺潺不息;剑中剑仙青睐刚毅宝剑,凛凛寒光…… 而酒中酒仙,痴迷浓醇烈酒,馥郁幽香……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是第一次正面说出时暮的身份 但是也没有完全说 不过不管是花容还是大家都心领神会了吧 (●ゝw)ノヽ(?<●) 感觉要复习一下自己写过什么了_(??`」 ∠) 健忘症要不得( ??︵?` ) ☆、欢伯 “你知不知道,我是酒中仙?” 时暮突然说话,花容还有些诧异,毕竟时暮脸皮薄,听了他说的话,指不定要躲他多久呢。 不过花容到底是一直关注着时暮,很快反应过来,说:“你早就说过你是仙人,至于酒中仙,我也是隐约有所猜测,不过后来确定了罢了。” 花容却没说自己又是凭什么猜到的。 时暮没有追问,仍然把脸埋在膝盖里,又说:“那你知不知道,世上有很多仙人,就是酒仙,也有很多。” “……大概吧,”花容这么回道,“可是这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只要守住眼前这个仙人就好了。 花容这么想。 “是啊,你不用知道的。” 你只要知道我就够了。 脸皮薄的时暮没能说出这句话。 时暮的问题倒是让花容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传说。 关于仙人的、让所有凡人争相模仿的传说。 ——或是力图沾染一身酒气,或是艰难修得一颗剑心。 心里隐约有所猜测。 花容觉得自己大概是琢磨出了时暮之前没说完的话。 空穴不来风,就是传说也会有那么一点真实。 花容忍不住的高兴。 原来在时暮心里,自己真的那么重要。 时暮的心思,真是太好懂了。 仍然把自己团成一圈的时暮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还不胜其烦地把不知什么时候跳回他手边啄他的鵷雏扔到一边。 他现在可没有跟小鵷雏玩的心思。 时暮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花容。 花容敏锐的看向时暮,眯眯眼笑了。 时暮猛地扭回头。 他、他怎么发现的! 被扔在一旁的鵷雏又跑回来骚扰花容了。 花容心情不错,照例把鵷雏放到掌心里。 鵷雏终于被注意到了,才松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酒仙 作者:黑麦 了一口气一般坐在花容手上,闭着眼用小翅膀指指房间里的场景。 花容皱眉。 因为隔音结界的缘故,两人一直没有注意房间里的样子,只有无所事事地小鵷雏才蹦来蹦去地稍微看了两眼。 怪不得它闭着眼。 那下面的场景当真是惨不忍睹。 也真是难为它了。 杀手会的向来不只是暗杀,逼急了的时候潜意识中折磨人的手段自然就一一暴露出来。 那血肉模糊的样子…… 这可不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 果然时间还太早了。 花容叹了口气,拍拍鵷雏权当安慰,说:“时暮……” 时暮一个激灵险些要跳起来。 花容从身后捂住时暮的眼,说:“别看。” 时暮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也明白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真是可爱啊,这个凡人。 真的把自己当成兔子。 “先出去吧。”花容说。 “好。” 在时暮施法的前一刻,还是忍不住好奇而睁开眼睛,透过花容的指缝,下面的场景在幽深的瞳孔中倒映的清清楚楚。 时暮眼神都没有变。 感受到时暮因为眼睛的动作而有睫毛扫到手指的触感,花容叹了口气,说:“不是说让你别看的吗。” 就算心里知道时暮没有那么柔弱,可到底,还是想要护着这人啊…… 话音未落,两个人就出现在了进入赌场前的石道口。 “现在呢?要去哪里。”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赌场内的场景,时暮也冷静下来,没有什么害羞的心情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决定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别的。 “还是先……找个地方喝酒吧。” 花容大致在脑中想了想天元大陆的地图,盘算着秦瑾接到消息后会从哪条路赶到酆都。 “去欢伯吧,那地方来来往往的商人盗贼最多,对秦瑾来说也能掩人耳目。” 时暮笑笑,接下去:“更重要的是什么地方的酒都有吧,”时暮伸个懒腰,“这一次,我可一点都不想走过去。” …… 比之酆都,欢伯城可以说是热闹的过分了。 透过城门可见城内虽是烟雨朦胧,但数面酒旗招展,那美酒下肚的满足可一点都没被烟雨浇灭。 弥散在两人脸上的灵气散开,花容和时暮露出原本面目,带着缩在时暮衣袖里的鵷雏,踏着霏霏烟雨走进欢伯城。 花容乌黑的纸伞在雨中撑开,雨丝从伞面流到地上,像是带着伞上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都回了泥土里。 醉酒的人最好下手。 所以这地方盗贼横行。 甚至猖狂到——可以当街明抢! 感受到周围的气息,花容冷笑——是不是蒙蒙雨幕后,连他都看起来温和了不少。 若真这么想,那这些人可真是……找错人了。 花容想的倒是八丨九不离十。 盗贼守在城门口,为的就是找上几个刚入城的傻小子下手,也好额外赚些零钱。 这些已经不像贼而更像强盗的人看看天,想着这乌压压灰蒙蒙的天正适合他们出手。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正这么想着,好巧不巧,花容和时暮就进城了。 看着那黑色纸伞下缀着的水帘后两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几个正暗中观察的盗贼更是摩拳擦掌。 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一看就容易得手! 等两人走近后细看盗贼们又不自觉有些可惜——那两人看样子除了伞之外什么东西都没了。 真是穷鬼! 要说也是,手里只拿了一把伞的时暮和花容真的算得上身无长物了。 不过…… 一层雨幕遮挡下来,柔软了两人刀削斧凿般的面容,加上本就精致的脸和看起来也不够魁梧的身材,不说少年,就说是女扮男装的女子估计也有人相信。 一个清冷,一个艳丽,可真是夺目至极。 也就这七尺男儿的身高能让人稍稍清醒些。 可远处的盗贼显然没有注意到。 盗贼们摸摸下巴,心想着劫财不行还是可以劫色的,就开始悄悄的靠近两个人。 只是他们找错了人。 花容只一手撑住伞,单脚为轴另一只脚踢起在半空中画个圈,盗贼们便都倒在地上,捂着心口痛叫不止。 站在伞下的时暮身上一点雨都没有淋到。 盗贼们不敢轻举妄动,屁滚尿流的跑开还不甘心的想着等着两个小子喝了酒之后再好好修理他们! ——这里美酒不少,也要有命喝才行! “诶呀,身手挺利索的……” 身材姣好的老板娘端着酒斜靠在酒柜上,撩撩头发,对仍站在雨中的两人说道。 “要不要……来小店喝酒呢?” 老板娘勾起唇角,眯着眼笑了。 …… “没想到你们真敢进来呢,”这么说着的老板娘给两人端上酒和一些小食,还有些惊讶,“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听了我说话之后都跑开了。”老板娘蹙眉,很是苦恼的样子。 毕竟那样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婉转着音调说话,就算长得美,看起来也真的不像个好人。 “人少,清净。” 时暮兴趣缺缺,花容言简意赅。 “是吗,”老板娘点点唇角,鲜艳的口脂染红了指尖,老板娘拇指和食指轻轻蹭了蹭,又说,“不过人少对我来说还是有些伤心的。” 老板娘把钥匙放在桌上,顺便点燃油灯:“这是你们的,上楼右拐尽头就是了。” 说罢,老板娘扭着妖娆的身段离开。 “对了,”老板娘突然回头,点点自己的脸颊,说,“看在你们生的好看的份上,给你们一句忠告,夜晚可不要轻易出门,还有,欢伯的酒可不能乱喝……” “享受你们在欢伯的日子吧!” …… 房间的桌上放着几个酒壶,里面装的的欢伯城特有的金波酒,像是百香果酿出的颜色,却又不是果酒。 酒盏中金色的波纹荡漾,澄澈透明,像是有金箔溶在其中一样,很能满足凡人的虚荣之心。 就这油灯的光亮,时暮伏在案边不知写些什么。 花容就坐在一边喝酒,只是这金波酒实在不合他的口味,厚重的过头。 时暮终于写完了,打个响指,墨迹未干的纸就消失在桌上,时暮伸了个懒腰。 “写了什么?” “不过是一封信罢了,”时暮狡黠地笑笑,“把赌场的事写上去,再夸张一下事实。三天后秦瑾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还会以为是他手下写的呢。” “要是等他的手下反应过来,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就不要再这上边浪费时间,”时暮挑眉,“你说是吧。” “那就期待他快点过来了。” 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秦瑾那张脸了。 …… 灯熄了。 欢伯城里一片黑暗。 布靴拖在地上,行走得缓慢而艰难的声音响起。 油纸灯笼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酒仙 作者:黑麦 从小巷深处走来,老人轻轻地说…… “您要喝酒吗……” 作者有话要说:  顺便一说 忍不住开了新文 隔壁《爱花者》o(*////▽////*)q 缓慢更新 有兴趣的话求收藏求评论(*/w\*) 感谢小天使?(//?Д/?/)? ☆、黄梅 鉴于老板娘这里除了有让人觉得浓重得有些腻味的金波之外,就剩下在老板娘看来颜色鲜亮得可爱的果酒。五颜六色的虽然品种不少,但着实没有哪种酒合花容的口味。 于是第二天一早,趁着乌云渐散,天边出现一道天虹的时候,等待秦瑾消息的同时,花容和时暮也决定在城中四处看看。 找酒之时,也不枉此行。 做活的人总是起得早,欢伯为酒城,自然是家家户户都要早起酿酒,长此以往,才好满足城中来来往往的酒客的需要。 所以清早,城里人一看到天虹,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就陆陆续续响起,生怕城里的好水都被这龙吸水给带走了。 不然可怎么酿酒啊! 只是,碰撞声叫不起宿醉的酒客,酒家还忙着在自家院内酿酒。结果放眼望去诺大一个城邑,街上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刚下过雨,温度还未回升,街上也无甚行人,这样子再适合两人散步不过了。 两人走在街上没多久,就真觉得这欢伯叫得起酒城的名号了—— 大多城邑通常只有一种有名的酒——如蓬城的梅花酿,清流镇的竹叶青——都是在特定的环境和原料条件下才能产生的精品,因特别而馥郁,所以才能声名远扬。 可欢伯却不同。 只看店家门口挂着的酒旗就知道了,城里之所以能开这么多酒肆,就是因为各家都能酿造不同的酒——除了金波酒之外。 就像城门附近那家酒肆的老板娘,最善酿造果酒,用大陆各地特有的果子。 这就是欢伯人的可怕之处了,世代酿酒的人甚至能用酿酒的技术盖过环境的缺陷。只要他们想,就能酿造出迎合世界上任何人口味的酒。 所以欢伯城中大师酿造的酒,向来是价值连城。 不过这与花容和时暮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毕竟那两人都只爱梅酒。 想到这里,花容就开始寻能酿造梅花酿的地方了。 四方城买到的早就被喝完了,去过酆都直到现在都没有喝上梅酒,花容也是想念的紧。 时暮自然能看出来花容的心思。 若说常人来此,怕是要找上一番的,可这两人又怎能以常人而论? 不过是寻酒罢了,可难不倒时暮,于仙人而言,只是弹指功夫罢了。 所以只一瞬,时暮就知道了城中几处卖梅酒的地方,心下略一盘算,就带着花容往其中最大的酒肆去——那家颇有心思还原了蓬城风格的店。 酒肆内外不起眼的地方都摆着大块大块的湖冰。当是秋雨迷蒙,天气本就转凉,还有这几块湖冰摆在那散发着寒气,还真有一种初冬要下小雪的意味。 若不是酒肆的白墙黑瓦还裸丨露着,若不是这酒肆名叫黄梅,丝丝缕缕不经意间都带着江南风味,或许会真让人觉得回到了蓬城。 到底是不一样。 时暮有些失望。 花容倒是没什么感觉,蓬城于他不过是有几分熟悉,更重要的还是城中那个人,曾经喝的酒。 时暮的心意他是看懂了,说实话,这种感觉像是有魔力,一旦体味过,就再也不想放弃。 像是专注,像是痴迷,像是……他对时暮那般——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 所以时暮不知道的是,只要有他,自己在哪里都无所谓,就更不会觉得这酒肆如何了。 不过到底是为了喝酒,这酒肆看起来也不错,两人也就进去了。 只一进门,屋内湖冰散发出的凉气一下就蔓延到两人身边,萦绕不散。 欢伯人是耐不得冷的,所以在这样的环境里,酒家索性就披上了颇有蓬城味道的狐毛大氅,倒真像那么回事。 酒家是如蓬城的一般好客,掌柜很快就迎上来招呼着两人坐下,再不像那位老板娘一样妖娆古怪。 梅酒不愧是蓬城的酒,这样一杯酒下肚,再冷的天也就过去了。 “时暮,少喝些就回去吧。”花容悄声说。 “嗯?你居然也会说这话,”时暮斜睨花容,“我还以为你会喝个尽兴才回去呢。” “那位老板娘说过什么我还没忘呢。” ——欢伯的酒可不能乱喝。 虽然到现在也没有看出什么蹊跷,但是多少还是有些在意,不能放心啊。 “说的也是。” 被花容这么一说,时暮也想起来了。那老板娘说的话,怎么都不能不让人多想。 这么青天白日的,事实上也不是喝酒的好时候。 两人不过小斟几杯,就让掌柜打了几壶酒带走离开店了。 两人住的地方是城门口,而黄梅酒肆是深入城内的,这么一来一回,加之两人又没有刻意加快速度,午时都过了。 “这么早就回来了?”老板娘正在往门口酒柜搬酒,停下来说,“不是第一次来吗,我还以为会晚些呢,城里都看过了吗?” 花容点点头没说话,倒是走上前拿过老板娘怀里足有半人高的酒坛帮她放到酒柜后。 “没什么可看的,”时暮靠坐在附近的桌子边说,“不过都一个样。” “虽说都是酒,但是家家都不一样呢,欢伯城还是很有魅力的。” 时暮不置可否。 老板娘甩甩酸痛的胳膊,又对花容说:“很有风度嘛,我家那位也是这样,什么都不让我干,生怕我累着。” 一瞬间老板娘的笑像是褪去了所有浮华妖娆。 老板娘摇摇头:“只是他早几年就没了,我也只好自己做了,现在也习惯了。” 空荡荡的酒肆再没有别人。 老板娘叹口气:“不过还是觉得少点什么啊……你日后成亲了这种风度可要坚持下去。话说回来,你娶亲了吗?” 老板娘揶揄的笑笑,看起来颇有兴趣。 不过花容显然不想回答。 老板娘一看这反应就懂了,问道:“是有喜欢的人了吧,不愿意说出来?害羞了?” 用余光看了一眼时暮,花容说道:“算是吧。” “这么说可是很伤人的。” 花容但笑不语。 严格来说,那可是仙人,怎么不是“算是吧”。 但花容只是说:“我大概会跟酒过一辈子吧。” 花容说得认真没,一点不见开玩笑的神色。 时暮闻言不着痕迹的勾起嘴角。 老板娘没注意到,只嘀咕道:“找个人多好啊,”又对花容说,“我开这家酒肆这么多年,欢伯城的人来来往往,还真没见过你这种人,爱酒爱到这地步。” “不是爱,”花容纠正道,“是痴迷,痴迷到骨子里。” 时暮蓦地低下头 “好吧好吧,不能理解你,”老板娘这么说着,又转了话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酒仙 作者:黑麦 ,“不管怎么着,一定要记得,不要随便喝别人的酒,这城里,不太安全。” 像是印证老板娘的话一般,不过晴了半日的天突然又阴下来,屋外乌云遮住太阳,转眼就开始下雨了。 “啧,这天可变得真快,再这么下雨,怕是要怕我这老房子都泡坏了,”老板娘叱一声,扭头走开,远远地说着,“你们要喝酒自己在酒柜拿,饿了要是没看见我就去后面的伙房,我先去想想办法护好我这房子。” “对了,还有,”老板娘突然停下来,“记得晚上别出去。今天这天气……”老板娘又往外看了看天,“还是早点休息吧。” 时暮也抬头看了看天,说:“这天真是没有让人出门的欲丨望,估计现在还在街上的只有那些盗贼了。” …… 小巷里有人撞到青石砖墙上发出狠狠地碰撞声,那声音非但没停下,反而愈演愈烈,又忽然安静下来。过了几刻钟,小巷深处传来淫词艳曲的调子,男人断断续续地轻哼着,间或有秽语淫丨笑,像是身处哪里的勾栏瓦肆,还是哪里的娼馆青楼。 荒唐而颓败。 若细听,还能隐约听出城中那几个肆虐的盗贼的嗓音。 不久,哼声戛然而止,痛苦的呻丨吟声闷闷响起。 声音渐弱,血液混着酸臭的浊液顺着雨水沿着砖缝流到巷外。 一切归于平静。 …… 沙沙…… 沙沙…… 沙沙…… 熟悉的缓慢而艰难的走路声响起,油纸灯笼被遮在伞下,照亮原本漆黑的小巷。 盗贼仍握着手中的刀,刀尖还粘着自己腹部的血。 死相凄惨。 撑伞人从喉咙滑出阴森森的笑,手中的酒壶掉到地上。 支离破碎。 金黄的酒液汇入血流。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雨声渐大,苍老的声音在雨中文文莫莫。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一章还没完 因为在家里 所以在母上大人的看管下不能熬夜 见谅_(:3」∠)_ ☆、快活 尖叫乍响。 男人跌倒在巷外,地上的雨水混着泥水溅了一身,男人毫不在意,眼睛还死盯着巷里的情景,忽而却又移开。 附近听到响动的人跑出来,同样看到几个死人躺在巷子里,挖开的腹部凝固着黑乎乎的血。 “真是……造孽啊。” 有人把吓得坐到地上的男人扶起来,嘴里还在絮絮叨叨。 “那个疯子居然还没死。” 被吓到的男人看起来还是惊魂未定,不过反应已经没那么大了。 “真是疯子……” “这下子又要处理这群人了。” “不过这家伙死了也好,说不定还得谢谢那个老疯子呢。” “谢他?指不定他下次找到谁呢。” …… 这议论间,城里人像是对这事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连凶手是谁都知道,但却没有人义愤填膺的说要去揪出凶手。 且不论死者是不是盗贼们,这反应也着实奇怪。 城里人议论着,自发地把那几具尸体抬走,卷个草席扔到乱葬岗里,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 没有人去报官,因为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就是那厉害的不得了的官老爷也解决不了这件事。整个城里的人见怪不怪以致木然。 反正那个老疯子没找上自己不是吗。 人被抬走了之后,余下的痕迹就被雨冲得干干净净,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 人群渐渐散开,各做各的事去。原先站在人群后的老板娘这才看到巷子里,敛敛眉,不知想起什么,老板娘眉头颤了颤,叉着腰的手像是要扎到肉里。 盗贼的死多少还是激起了城中的风言风语,花容和时暮就是不想,也能从城里的议论中听到几句,听得多了,也能拼凑出所谓的前因后果—— 在欢伯城还不叫欢伯的时候,城里说欢伯指的就是那位最厉害的酿酒人,那人酿出的金波酒像是真的能让人看到黄金,金山银山都荡漾在酒波里,让人不自觉地就沉溺进去,不可自拔。 只要喝一口,醉醺醺恍然不知所以的时候,那滋味就更美妙了。 恍恍惚惚中,不知今夕何夕,魂不守舍怅然若失之时,只觉得就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都不在话下。 所以欢伯的酒一下就出名了,甚至连这城都变成了他的名字。 茫茫乎忧愁几重正无奈,朗朗兮欢伯一白快活来。 正是如此。 只不知从哪一天起,喝了酒的人再体味不到那种美妙滋味,原本想是能让人看见金山银山的酒波也归于平庸。过了段时日,喝酒的人甚至觉得那酒恶心。 之后又不知道是哪一天,欢伯就疯了。 神情涣散,口中絮絮地说这句话,隐隐约约只听他像是反复念着“黄金”。 没人敢多听,只因那话像是带着魔性,一不留神听者便也要陷进去了。 若说欢伯是因酒而疯,只怕还不尽然,但那真实原因也无从知晓了。 没人理会他,欢伯自此销声匿迹。 欢伯城最辉煌的时日也在时间的流逝中缓缓褪色。 直到——一具自己剖开自己胸腹的尸体被发现。 小小的酒坛倒在尸体旁,酒坛口没清干净的封泥给城里人带来毛骨悚然的颤栗之感。 那是欢伯独有的封泥,像是混了金箔般耀眼。 死人僵硬的脸上还挂着狂喜,说不出的狰狞,难以想象他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个表情,不知是城中人多久的梦魇。 人们报了官,震怒的知府决心彻查此事,却在几天后,办案的人也被发现以相同的姿态倒在城里的角落。 如此反复几次,没有人敢接这块烫手山芋,此事不了了之。 知府装聋作哑,百姓也在频繁的遭遇后日渐麻木。只有时不时在街头巷尾发现的死人能稍稍给人一些提醒——这城里还住着一个杀人的疯子。 就像这次。 “这欢伯出名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吧,这么些年过去能走得动路就够厉害了,没想到这老家伙还会杀人。” 从城里人那里听到了七七八八后就回到房间里的时暮说道。 “他是用酒杀人的,”花容摇摇头,继续说,“本就不需要多大的武力。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让人喝下的酒,那酒里又有什么古怪。” “话是这么说……”时暮顿了顿,“总觉得看这情况,酒还不算最主要的,他用的……像是巫蛊之术。” 时暮在屋里转了个圈,像是想不通什么,又倒在床上说:“可是巫蛊之术应该早已失传了,这老头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余其一即为变数。凡事皆有一线生机,这生机落在巫蛊之上也算不得奇怪。或许欢伯本就是巫蛊传人也说不定。” 花容不以为意。 听了这话,时暮倒是一下子想通了:“说是天衍四九,不过是象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酒仙 作者:黑麦 征性的一点传承,就看欢伯这样子,巫蛊离消亡也差不多了。巫蛊之术作恶不少,天道可都看在眼里,它也不是好欺负的,”时暮卷卷头发,“那欢伯,说不定也是因为下蛊才把自己逼疯的。” 时暮“啧啧”两声,像是颇为感慨。 “所以你对这事挺感兴趣?”花容挑眉。 “这都会被你看出来了,”时暮假装惊讶,“要不要一起看看,那些人死前到底什么样子。” 还没得到回答,时暮已经开始施法。 “好。” 花容迟了一点的回答这才出口。 时暮怕是早就算准了花容不会拒绝他。 “坐过来。” 时暮拍拍床边的位置,花容依言坐到时暮身边,水镜就浮在两人面前,黑漆漆的,传出一阵脚步声…… …… 真看了那几个盗贼是怎么死的,时暮还有些后悔。 不知欢伯是怎么想的,愣是让那些人看见些秦楼楚馆的幻象,搞得几个盗贼死前还兴奋不已地哼着淫词烂曲。那画面真的是不堪入目。 盗贼们一时兴起,毫无防备地就喝了不少欢伯的的酒,恰巧欢伯那个疯子不知在酒里放了多少金箔,几杯酒下肚,胸腹里就沉甸甸的痛,怪不得他们会剖开自己的腹部,想要用手把那金箔拉出来。 只可惜没多久人就死了,成堆的金箔积在胃里再也流不出来了。 水镜里的画面还没结束。 下了蛊之后就隐在黑暗里的欢伯又走出来,把手里的酒壶扔在地上,从盗贼们衣服上撕下几块布,留作纪念一般的缠到油纸灯笼柄上,就着明明灭灭的烛光,心情颇好地观赏了一番才拖着缓慢的步子离开小巷。 “你注意到没有。”时暮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啊。” 花容知道时暮问的是什么,毕竟他也有同样的疑问。 “那个灯笼上……” 两人异口同声。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码字阴森森 感觉自己要去看几个笑话才能睡好_(:3」∠)_ 为了悬念强行劈开一章 猜猜灯笼上到底有什么 和谁有关哦~ 无奖竞猜o(*////▽////*)q ☆、质性 灯笼纸上是白描的美人画,只有看似不经意抹在美人唇上的朱红在昏黄的油纸上忒的显眼。 美人身旁写着一行小字——余阑珊,旁的标了年月时令,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 ——余阑珊。 在城里人的言辞中也有听到,是那位老板娘的名字。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不是什么好名字,却是适合那位老板娘。撇开那还能看出些许年轻时美貌的皮囊,强作镇定的表象,不经意流露的内里早已是心灰意冷,行将就木。 罗忠寒和余阑珊,曾经也是这城中的一段佳话。 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像是再美好的词汇也形容不尽这段天赐良缘。 但这也只是曾经。 看那油纸灯笼就知道,罗忠寒死在了欢伯手里,曾经一对才子佳人如今只剩下余阑珊。 也亦阑珊。 …… 时暮一挥手,两人眼前的水镜散在空气里。时暮又倒在床上拿手臂挡到眼睛上。 一时无话。 “我啊……”半晌时暮开口,嗓子有些沙哑,“本来是不应该受到影响的。” 仙人应该是冷心冷情的,于是才能因无情而超脱,袖手旁观。 所以只见凡人纵有人生八苦,恨憎别离,却未见有凡人因着哪位有移山倒海之能的仙人死而复生,抑或扭转乾坤。 佛说:众生自渡。 实不过冷眼看穿。 所以时暮说他不应该受到影响。 ——只是本来。 时暮移开手臂:“但是啊……”时暮继续说道,“我现在竟然也有那么一丝不忍,或者说——同情。” 同情——金玉良缘生生拆散,薄命鸳鸯阴阳相隔。 时暮顿了顿,一锤定音似的说了最后一句话:“着实新奇。” 从时暮的话里听不出他的心思,抑或是,就连时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 像是蓦地接触到一个新的领域,时暮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花容笑笑。 时暮下意识看过去。 “不是好事吗?” “嗯?” “凡人是不会止步于表面的喜怒哀乐,爱怨痴嗔从来都是彻骨至深的。这大概就是天道给凡人留下的变数和生机,就是仙人也比不上,”花容揉揉时暮的头发,依旧是仙人特有的清水一般的触感,继续说,“或许你自己没有发现,时暮。你会欣喜会愠怒,到头来却都不会跟任何人计较,就是对我也是如此。不是因为没有被真正触怒,只因为你是仙人,质性自然。” 花容说完这话就停了下来。 时暮也没有追问下去,反倒因为花容的话,也安静下来,想起之前的事情。 ——初见时时暮假意愠怒,最终却放过眼前执拗倔强的凡人,不是他宽宏大量,按花容的话说,只是他本就没有凡人那般有因被冒犯而产生的怒气。 ——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例外。 时暮自己没有意识到,却被花容看的清清楚楚。 但他终归还是变了。 竟然会去同情凡人…… 花容既然看出时暮的天性,自然能看出时暮的变化。 ——从日益加深的情开始,那份对花容的情。 但是在花容看来,这还不够。 他意识到自己的贪婪,却无动于衷。 ——那是只对时暮一人的贪婪,他心甘情愿。 花容要的不是流于表面,或是日益加深的情,他要的,切肤彻骨,他要时暮真的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一如他对时暮。 好在,在时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已经变了。花容要做的,只剩下最终帮时暮揭开这层布。 好让时暮看懂花容他怀有的贪婪。 好让花容享受时暮之于他的贪婪。 “你现在越来越像个凡人,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心里住下了一个凡人,从心底影响你,让你变得像他。”花容俯下丨身盯着时暮,眼睛黑白分明,像是在雪中等待已久的猎人盯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人是谁?时暮。” 花容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引丨诱着他的猎物一起坠入深渊。 那声音响在耳边,时暮一阵恍惚。 时暮推开花容坐起来,抚平袖子上的褶皱轻笑出声。 花容尚不知时暮因何而笑。 “你还真是……明知故问啊。”时暮偏开头摩挲着衣袂说道,算是含蓄回答了花容的问题。 “就这么想要我说出来吗?”时暮眉稍上挑,笑得饶有兴味,“还是说,你就这么没有自信,担心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花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难不成要承认,就算是抛开时机不论,他大概也不会说出那份心思,因为他怕时暮骨子里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仙人,面冷心冷。 只是时暮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酒仙 作者:黑麦 突如其来的同情和紧随其后产生的茫然,让他没来由地有些心慌,毕竟时暮的反应就像是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凡人的情感。 所以花容才会对时暮说出那番话,为的是让时暮看清,更让自己看清。即便结果未必如他所愿。 只是这话,他怎么会说出口。 见花容不说话,时暮按住他倒在床上。 两个人的姿势颠倒,时暮居高临下,笑得艳丽。 仙人可不会让凡人的气势压自己一头。 “你不说也罢,那我就继续说了,”一如花容方才对时暮那般,时暮直直看到花容眼底,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花容信服。时暮说,“你自以为看清了我,就匆匆忙忙抛下结论,是不是有些专断呢。” 时暮眼里红光弥漫,像是有什么要满溢出来一样。 “你以为我是仙人,只有流于表面的欢喜,可是太小看仙人,也太小看我了。”时暮一缕发丝从肩膀滑下,垂到花容胸前。时暮撩起这缕头发绕在指尖旋着,继续说道,“质性自然……的确如此。因为仙人代表天道,自然最清楚天道的法则。世事有因有果,有人结下这份因就要有人承担这份果。也正因如此我才答应不插手你的事,因为我结下因,你未必愿意承担果。事实也是如此,我说要你陪我百年,你拒绝了不是吗?”时暮呼一口气,“何况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因果自然应该由你自己去终结,你的选择和自由,我不会去强迫。不然你以为我就那么好说话?止一两句花言巧语就让我歇了心思。” “所以你知道吗——同情于仙人无用,更没有仙人会因为同情而随随便便插手凡人的事——结果便是,少有仙人有这份心。” “到头来,你没有否认不是吗,你也是仙人,”花容伸手把时暮的头发别到时暮耳后,“冷眼看穿,自然无情。” “是也不是。”时暮摇摇头说,“于我而言,同情的确无用,可这并不是仙人独有的不是吗?因为你,身为魔头之子的花容,也无甚同情之心啊。” 花容无法否认。 四处奔逃看惯人情冷暖的人,即便知道人之性善,懂得感恩,又哪会生出同情这般脆弱的心思。 江湖险恶,这样的感情可不能保证人好好活着。 事实上,花容的冷漠比之时暮更甚,至少之于余阑珊,他的心境毫无波动。 不过萍水相逢,人各有难处,与其同情别人,不如先考虑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花容点头:“是又如何。” 时暮笑笑:“你要问我的,和同情可不是一回事。我现在可以跟你说,仙人眼中还是有例外的,我眼中的例外,就在我眼前。” 时暮眼前除了花容,还有谁呢? “同情和爱情我分得明明白白,是你把它们混淆了,到底是谁看不清?”时暮这么说着,撑了半晌的气势终于还是散了,止不住就想要脸红,“我不需要同情……” “可爱情,彻骨切肤,”时暮把脸埋在花容肩膀处,脸颊上的温度像是要透过花容的衣裳灼到肌肤,时暮的声音响起,微弱但清晰,“那现在是不是轮到你了,告诉我,又是什么让你迷茫不清,花容。” 时暮说的认真,花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他的小心翼翼,不过是庸人自扰。 他太自以为是了,哪里知道时暮自己理的分明,而他花容却从未看清。 时暮到底是仙人。 花容一下便释然了,以至于,至浓至深的情意快要淹没他。 借着时暮伏在他肩头的动作,花容的手抚上时暮的背,甚至手心还有些发烫。花容说:“是我愚钝至斯……” 花容说着,就感受到时暮还一本正经的点了头。 花容失笑。 又顺着时暮的背抚了抚,像是抚摸一只猫儿一样,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时暮……” “我爱你。” 时暮没有回话。 良晌,时暮的声音才闷闷的穿出来:“这是第一次哦。” 时暮顿了顿,又继续说:“我也是……最爱你了,花容。” 总觉得……肩膀处的温度又高了呢。 花容这么想着,不由得想要看看时暮的表情又是如何。 ☆、荣幸 果然如花容所想,时暮的脸色红红的,像是喝了烈酒后的颓然。那眉心还盛开着一朵梅花,红得像要滴血。 被花容带着坐起来的时暮脑袋发热地说了一通话之后这才觉得赧然,一身的气势早已散尽,此时坐起来还把脸撇到一边,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花容。 扑通、扑通…… 两人的心跳声不知何时悄悄的汇在一起,在静谧的室内,雷鸣般震耳。 时暮只觉得心跳连带着胸腔都在震动,血液快速的流动着,让这屋子里都燥热了几分。 时暮睫毛颤了颤,觉得那燥热要穿遍全身。 花容说:“仙人也会这样心跳加快吗?” 时暮的心跳声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那、那是当然了!”时暮的声音还是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慌张,“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情况……”时暮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又猛地扬起来,“你不也是!心跳那么快!” 一惊一乍的,真是有够单纯的。 单纯的可爱。 “那是当然了,毕竟我还是第一次对心上人说‘爱’,怎么会无动于衷。” 花容点点时暮额头的梅花,说得直白。 “那我不也是……” 时暮想要捂住额头,又碰上花容的手。 微微的凉。 时暮还没有移开手,手就被花容握住。 “那我真是荣幸……”花容揉着时暮的手说,“万年来的第一次……” 花容说话透着的是由衷的感慨与高兴,只是时暮显然没有领会到重点。 时暮只是加重了与花容交握的手的力道,说:“哪有万年那么久,我才没有那么老的,明明大多时候都是睡着的。” “是是。” 花容答者,心里还在想——那种力道可不像是仙人会发出的。 未免太过温和。 温和到透着旖旎。 见花容肯定了,时暮才慢半拍的意识到这句话的重点,说:“你这才觉得荣幸,你以为被仙人爱上的凡人能有几个。”时暮扭回头瞥一眼花容。 “我知道了……荣幸至极。” “这才对!” 时暮狡黠地笑了。 “事实上……我也很荣幸啊!”时暮又说道。 “什么?” 花容问,时暮却又避而不谈。 花容索性不再追问。 却又隐约知道时暮是什么意思。 时暮只在心里想——这个强悍帅气的不像凡人的花容,终于是他的。就算是仙人,也会心存感激荣幸万分的呢。 …… 那日过后又几天,欢伯城顶上依旧晦暗无光阴雨密布。 却说花容时暮两人互通心意两情相悦之后,虽说不至于像年轻的姑娘小伙一样浓情蜜意黏黏糊糊的矫情,但终归还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酒仙 作者:黑麦 有所不同。 两人之间那愈发强烈的别人无法插入的氛围,真是让人觉得这暗淡的天空都不算什么了。 “锵锵锵!” 彼时花容和时暮刚出了一趟城,去附近的几个城镇的茶楼酒肆坐一坐,打探消息刚回到老板娘的酒肆。熟悉的鸟鸣声就从两人房间的窗外传来。 不似平日动听,焦急短促的鸣叫甚至有些凄厉到刺耳。 “这没良心的小东西终于知道回来了。” 时暮边说边打开窗子。 鵷雏飞进来在时暮的手指上来回跳,还忽扇着翅膀“锵锵”地叫,不知道想说什么。 时暮边关窗户边说:“知道吗,欢伯死了。” 说起这事,也有一番曲折。 欢伯是在城中的破庙被发现的。 被发现时已经死了有些时日,大概就在他杀了几个盗贼后几天。不知怎么着去了破庙,尸体都臭了才被路过的人注意到。 那死相并不好看,内脏被他自己养的蛊虫给吃了,皮肤也被其余的蛆虫蛀了。 他脸上挂着似曾相识的疯狂狰狞的笑,只是脸也已经满是虫眼,不太能看出笑意。 欢伯身边散了不少酒葫芦,碎了一地,里面一滴酒都没有,不知他死前喝了多少。 欢伯的酒本就有毒,这么大的量一下去,连那蛊虫都给毒死了,一坨肥肉似的腐烂在欢伯本该是内脏的地方。 这死相着实凄惨,连带着把欢伯人的恨意都给消磨了几分,只剩一一阵阵作呕的恶心,就是把他扔到乱葬岗都不愿。 虽说此时世道不算太平,可真正的混乱多远离京城,分布在边疆。除却酆都这个个例,其余各地都还维持着虚假的太平。以至于如此惨象,不消几日就传遍了十里八乡,甚至花容和时暮在城外都听得到些许风言风语。 除了唏嘘一番也无其他了。 只今日鵷雏飞回来了才告诉它。 “他终于死了,你也会高兴吧。” 时暮这么说着。 若说起鵷雏,还有另一段内情。 自从被时暮带在身边之后,鵷雏自然而然的就吸收了不少天地灵气,加之这鵷雏本就是幼年期的小凤凰,本身不需要多少灵气,只攒下几日的灵气也就够了。 所以作为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的小家伙在没有后顾之忧之后竟然也开始对别的食物感兴趣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当成雉鸡养久了,连习性都变了。 自从来了欢伯城,小家伙也去偷偷尝了几次余阑珊的果酒,不小心上了瘾,一不留神偷酒喝时就被余阑珊发现了。 余阑珊是个爽快人,见状也没有生气,反倒开始拿酒喂养这不知哪来的“雏鸡”。 虽说这位老板娘在别人看来是难得一遇的古怪,不过鵷雏年幼单纯,看不出什么所谓“古怪”,余阑珊又是女子,照顾起鵷雏自然比花容和时暮细心,连羽毛都日日帮它理顺。 也就这样,鵷雏就被老板娘几杯果酒几日相处收买了凤凰心。多日不出现在花容时暮两人面前。 所以时暮才会那样对它说。 欢伯死了,也能给失去罗忠寒的余阑珊一丝安慰吧。 只是好景不长。 凤凰是祥瑞之鸟,这鵷雏和余阑珊呆久了,自然能感觉到余阑珊身上些许异样,是从欢伯尸体被发现就开始了。 浓重的死气,是与祥瑞截然不同的颜色。 鵷雏愈发担忧,这才来找时暮。火燎似的在时暮手心里跳。 时暮和花容见鵷雏这么久都没有静下来,也稍微意识到了什么。 “去看看吧。” 听花容这么说,时暮点点头。 鵷雏飞到两人身前,恨不得立马就到老板娘的屋子。 ☆、斑驳 梳妆台上的东西零零碎碎落了一地,几件不值钱的首饰已经碎得乱七八糟了,尖锐的棱角打破镜子,映着余阑珊的脸,破碎而斑驳。 她是吞金死的,四肢痉挛口吐白沫,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蒸发的涔涔的汗。 说实话,死的并不好看。 毕竟那个被罗忠寒宠了半辈子的余阑珊怎么受得了这种苦。 时暮和花容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鵷雏率先飞扑过去,只是余阑珊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鵷雏在余阑珊脸边“锵锵”叫了几声,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就又飞回时暮身边上蹿下跳地示意时暮救她。 因为它知道仙人无所不能。 可是时暮并未如它所愿,时暮只是说:“她不会回来的。” 年幼的鵷雏并不能懂这句话的深意,只执着地要求时暮把她救活。 时暮不为所动。 鵷雏又满含希冀的看向花容。花容摇头,对鵷雏重复了同样的话。 “她不会回来的。” 鵷雏显然不能接受这句话。 时暮揉揉它的头,说:“知道吗,她为什么要吞金。” 鵷雏摇摇头。 “因为罗忠寒死在了欢伯的金箔酒上,余阑珊穷其一生也想不到罗忠寒生前到底生吞了多少金子,承受了多少痛苦。” 鵷雏又顺着时暮的眼神看回余阑珊的方向,听见时暮说:“现在欢伯死了,她放了心。就带着罗忠寒攒了半生送给她的金饰去地府找他,也终于知道罗忠寒死前的感受了——并不好受——所以我说她不会回来了。” “她大概早有此想法,”花容说,“至少这点,我还可以理解。” 时暮也点点头。 余阑珊没了罗忠寒,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 即便她能因着一份执着苟延残喘到如今地步,现在时机已到,她也迫不及待奔赴森罗殿了。 许能在地府得以会晤也说不定。 听完时暮这话,鵷雏也稍微能够理解了,因为它同时想起另一件事。 外人看来美艳却古怪的余阑珊,事实上善良又温柔。照顾鵷雏的几天里,余阑珊总会不自觉地说一些心里话,就连平淡的语气都带着温和恬静。 那是鵷雏记忆里的余阑珊——日日酿造果酒的她,就日日能想起曾经同她一起酿酒的人。总爱絮絮念着罗忠寒的好,一件件把记忆中有关罗忠寒的事拉出来细细地嚼。 鵷雏从一见钟情听到两情相悦,从才子佳人听到阴阳相隔。最终所有的故事又都化为一声叹息,几不可闻。 所以余阑珊把酒肆开到如今,为的是念人,也为了戒人。 劝诫来者,思念故人。 不止时暮和花容,来欢伯人都最为熟知,城门口那家酒肆的老板娘,最爱用古怪的语气告诉所有来客。 “欢伯的酒可不能乱喝……” …… 许是知道余阑珊不会再活过来,鵷雏从时暮身边飞回她的梳妆台上,小心的操纵着体内的灵力移开周围尖锐的碎屑。 鵷雏就站在梳妆台上,又为余阑珊擦去脸上的汗,抹平她因痛苦而狰狞的面孔。 即便凤凰不算表情丰富的物种,即便亦不能看清鵷雏此刻的神态,它周围沉重的悲伤却浓烈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酒仙 作者:黑麦 仿佛触手可及。 时暮和花容仍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多余的言语和动作。只看鵷雏何时能够走出来。 凤凰是瑞兽,天性慈悲,本质良善。 仙人总是高高在上,它们却爱踏入凡间。 红尘滚滚,总会在不经意间就沾染到身上。不论是好是坏,总能帮助它们成熟。只不过那凡尘的痕迹再难洗掉罢了。 这是不可避免的代价。 即便这过程对鵷雏来说并不美好,时暮还是欣慰的,至少鵷雏能够先感受到善意。 若他和花容这两个无甚慈悲之心的人能养出一只心存善意的神鸟—— 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日子总归是需要一些美好的东西,凤凰最适合这角色不过了。 这小家伙……真是有够讨喜的! 余阑珊死前能有这样的瑞鸟相伴,也算是善有善报了。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时暮和花容甫一对视,不消言语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惊人的一致。 “你真是——需要这么担心吗?鵷雏幼鸟跟凡人的孩子可不一样,哪用得着像对凡人一样小心翼翼。” 时暮无声的对花容说,完全没在意自己差不多也是如此。 只看着花容明明担心这种结果对鵷雏来说太过残酷却又强忍着不作为的模样,时暮忍俊不禁。 时暮到底还是正色道:“它会好的,安心吧,”忽又对花容挑眉,“凤凰的温柔可不是懦弱,这才是质性自然!” 花容失笑。 原来时暮还惦记着自己说他的话。 “对你显然不适用,这句话。” “现在意识到已经晚了!” 虽是这么说,时暮仍是会心一笑。 正如时暮所言,鵷雏虽然伤心,却也不至于矫情到一蹶不振。 鵷雏拍拍翅膀离开梳妆台时,附近的人也终于意识到余阑珊久不开店有些反常。 余阑珊的死讯就随着聚拢过来的人群一并穿出去了。 对于此事,城中人大概早有所觉。如今欢伯的死讯正传播的轰轰烈烈,这事也在情理之中亦是意料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余阑珊是个孤女,没了罗忠寒又成了寡妇,身边没有血脉近亲接济,只凭着自己一份得天独厚的酿酒的手艺维持营生。 如今死了,当真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 还是城中人仍有几分悲悯,加之欢伯的死亦让他们神情放松,不至于麻木紧张。于是几家几户凑几两钱买了口棺材把人给放进去,顺便有几个妇女给她梳妆打扮一下。免了余阑珊裹着一卷草席曝尸荒野。 如此又是几日过后,搽了脂粉看起来面色红润鲜活的像二八少女一般的人终于冷冰冰的入了土。 几日来城中关于欢伯流言蜚语像是随着洒在棺材盖上的土一并尘埃落定。尘封起来,没有人再提起。 再过些时日,这事也就不过和以往的大事小事一样褪了色,没人记得清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不过这几日内,余阑珊的店不知为何失了火。 那火生的诡异,只一刻,余阑珊的房子就烧的七零八落,只差风一吹就没了影踪。 随后那火就停了,不至于蔓延到全城。 城里人惊异归惊异,第二天一早还是清理了这块地,意外发现几摞银票后收好,着手建新的房子了。 没有哪怕一个城里人知道。 失火前的一刹那灵气溢散,时暮下在鵷雏身上的障眼法禁不住失了效,几根橙huangse的翎羽飘然落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长。 鵷雏振翅于空,口中吐火,那酒肆就淹没在大火里没了形影。 鵷雏扇动翅膀停在空中,听着哔哔剥剥的响声,不知在想什么。 收起凤凰之火后又落到花容肩膀上的鵷雏就连浑身的翎羽都像是同是染上火焰的颜色一样,火红由脊背连结到尾羽,愈发衬得体态修长,俨然是半只脚迈入了成熟期的样子。 …… “多黄者鵷雏,若不说长相的话,你这毛色真像是神鸟一样呢。”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那你一定会吐火罢。那天要是我死了,希望你能帮我了结这地方,说不定还能一并带入地府呢。” “诶呀!瞧我说这事什么话,怎么会有神鸟呢。真是神鸟的话,又怎么看得上我这果酒呢。” “我真是魔怔了。” “不过真的是……舍不得这块地方……” 在鵷雏记忆里,余阑珊放下手中的书,拍拍它的头,曾语带笑意说过这番话…… ☆、天仙 “夫鵷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古书所记载的鵷雏,是极高傲的神鸟。 让人一点也联想不到时暮眼前这只。 如今时暮面前稍微长大了些的鵷雏,再不见原先圆润的透着可爱的外形。反而脖颈修长,体态柔美,浑身火焰般的羽毛像是自天边而来的万道霞光,仙气飘渺,灼灼其华。 尽管仍未成年,神鸟的风姿却可窥一斑。 就这模样,时暮即便是再施法遮掩住它身上光洁的尾羽,鵷雏也不会再被认为是雏鸡了。 时暮索性不再遮掩,就让鵷雏以最真实的外貌出现在人眼前。 量这里的人也认不出凤凰。就算认得出来,只要时暮下了暗示,不消一盏茶的时候,别人也只会认为鵷雏不过是一只罕见的有些漂亮的鸟罢了。 许是不用再呆在时暮袖子里,身体里也存了不少灵气飞起来更加得心应手,鵷雏停都不愿停下来,一直绕着时暮和花容两人盘旋。 等飞累了,鵷雏还会落到花容或时暮的肩头,长长的尾羽落下,已经能垂到时暮腰际,在日光下涣出火彩,随着时暮走路的动作一摇一晃的。 这两人一鸟的搭配真是说不出的引人注目。 步入成熟期的鵷雏本就漂亮惹眼,羽毛光洁的恨不得像绸子一般,看着就让人有抚摸的冲动。而被鵷雏围绕着的两位公子更是难得一见的俊美无俦,明明是截然相反的气质,站在一起又出乎意料的和谐,一举一动都透着股迷人的风流气度,若天仙下凡,简直让人走不动路。 时暮和花容垂下的袖子纠缠在一起,宽大的袖摆遮住他们的手,看不太清。只觉得这两人贴得太近,近到好似连这阴雨天的空气都在两人的肩膀处升温,让人脸红心跳的燥热。 路人只站在原地痴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想着两人莫不是十指紧扣……路人方不觉任何反常,复又忘记刚才所思为何。 眼神迷离间,那两位公子连带着那只高贵漂亮的鸟儿已经消失在视野中,路人茫然,只觉大梦初醒般不知今夕何夕,亦不知到底因何而驻足。 怅然若失,路人垂首,踏上同往日相似的步调离开,怀抱着难以言明的失落与空虚。 正是: 神仙固有之,凡人难得见。 辗转或拜谒,梦醒了一空。 …… 花容和时暮带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酒仙 作者:黑麦 着鵷雏又一次站在欢伯城门附近。 余阑珊的酒肆一丝痕迹都不剩了,新的房梁已经搭起来,几个面熟的欢伯人正忙活着盖起新的楼。 酒肆旁的小巷未有人经过的深处聚集的是新一群强盗,墙边还倒着几个醉汉,衣衫凌乱,所有值钱的物什都到了强盗手里。 强盗在黑暗中笑笑,拿着钱换酒喝。下一个,就不知又是谁运气不好倒在墙边。 鵷雏停在时暮肩头,还扭头朝身后望去,鹅huangse的喙微张,低沉嘶哑的凤鸣回荡在城中,不绝如缕。 其心酸悲戚,不可言状。 似有水滴落在池中的声音,待要细听却又恍若未闻。 时暮和花容没有停下,鵷雏又飞起来,带风起着旋扶摇而上。速度之快,使得羽毛迎着风伸展的声音分外明显。 身躯柔软,优雅飞舞的凤皇终已不顾。 空中的鵷雏一声长啸复又清越悠扬。 站在地上的时暮笑笑。 “这才是真的长大了吧。”花容说。 “是啊,长大了呢。” 不寡恩薄义,不迟疑不决。 悟以往不谏,知来者可追。 这个度,就现在而言,鵷雏把握的很好。 鵷雏在前边远远的飞着,花容和时暮没有跟的太近。 城外人迹罕至,是动物的天下,危险而静谧。 鵷雏振翅的声音惊醒了这片土地似的,低矮的草丛开始无章地晃动。 从沙沙的摩擦开始,到垂死的夏蝉发出最后的嘶鸣。只一瞬,原本的静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杂乱而聒噪。 由远及近,声音渐响,复由近及远回传。 天性敏锐的生灵已经若有所觉,因风雨欲来而深感不宁。 隐藏在喧嚣中,有什么正在靠近,连风都被染的微红,像是蒸发的血气。 时暮看看天色,说:“到了呢。” “是啊。” 他们不正是来迎接—— “有人自京城,远道而来。” 花容话音刚落,附近的骚动一下就停下来,死一般的寂静中,暗中的人们放慢了速度。 看来敌人就快到了。 …… 四人抬着豪华的四角大轿走在草地,轿顶上系着绫罗绸缎,飘起时还能隐约看见轿子内的陈设——恨不得把雕梁画栋都搬到轿子里。轿顶四角挂着金银玉器挂饰,碰撞着叮咚作响。 轿子行的很稳,若不是轿夫身后的草地上留了几串深深的脚印,倒让人觉得轿子没有重量似的。 轿内面色苍白的年轻男人身上青织的官服繁复奢华,若是明huangse,保不准会让人以为是皇帝的龙袍。 待细细一看,便会发现那衣服上绣的不过是四爪团龙,这蟒袍比不上真龙的威风,却也足够尊贵。 轿内摆着小几,绣春刀放在一边,男人盯着手里的两封信,那目光像是要把信烧出一个洞一样。 那信是他的手下寄过来的,他毫不怀疑。 西厂自有一套暗语,能寄到他手里的信,其暗语更是复杂多变,可不是能被随随便便模仿的。 可是…… 秦瑾控制不住攥紧手,又神经质的把手心里握皱两封信摊平。 秦瑾拿手心一点一点按平信纸,又一字一句地看信的内容。 一模一样。 不管看几遍,那两封信从遣词造句到内容甚至是笔迹都一模一样。 只除过其中一封早了几天送到,其余无甚区别。 一个消息由不同的人送到他手上本来实属正常。 他若是想真正一手掌控自己所有的产业,就必须全面了解。而由不同的人汇报情况正好可以避免他被有心人蒙蔽。 但这都不能解释为什么会有两封同样的信。 就算是同一个人也不可能写出相似到这个地步的信——叠起来透过光线看,甚至只能看出一张——全然吻合。 显而易见,有人在仿造西厂的信函。 手段之高超超乎想象。 而哪一封才是真的呢? 若是第一封还好说。 若是第二封……谁能有这通天的本领未卜先知比真迹先一步“仿造”? 以及,发生在赌场的tusha,除了他的人,还有谁能这么快的反应,甚至比他的人还要先一步把消息送到自己手上? 是意欲何为呢? ——种种可能性,让秦瑾不得不多想。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来者不善。 有超出他掌控的事情正在发生。 那信,可能就是先行一步的下马威罢…… 秦瑾想着,掀开帘子。 轿夫同时停下。 绸缎的遮挡下,阳光只打在秦瑾半张脸上,看不清眼神,只瞧他薄唇轻启,声音是男女莫辨的,他说:“我改变主意了。” 磨得尖锐的指甲刺入帘子,秦瑾的手滑下,帘子撕裂开来的同时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经欢伯,改道去酆都!” “是,厂公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的可以说是十分销魂 ☆、冷汗 却说秦瑾退避欢伯城,花容和时暮方才感受到的那种若有似无的凝重气息一下就消失殆尽。 原因显而易见。 诧异于秦瑾不若传言般武断暴躁,反而谨慎多疑得很的同时,花容和时暮也暂且决定假装什么也不知道,顺势从欢伯回到酆都。 也好让秦瑾看看,他所苦心经营的赌场,如今又是如何模样。 双方俱在暗处引而不发,看的便是谁先耐不住性子,妄图先发制人! 而耐性,怕是这世上都没有几人能比得过花容。 …… 由浅草至茂林,从川泽到山涧。 越向北走,野外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就变得愈发肃杀。 秦瑾一行入林渐深,丛林凄凄隐天蔽日,本应是极富生机的样子,却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凄清之感。 ——此地不可久居。 轿夫加快步伐。四角的轿子行到愈加破败的地方,不可避免的出现些微晃动,顶上四角的挂饰碰撞的愈发厉害,即便本是清脆悦耳的旋律,此时也变得万分聒噪。 秦瑾眉峰耸起,显然是不堪其扰。 静谧中,似有滔天怒火自轿子溢散而出。 轿夫们若有所觉,强自止住落荒而逃的欲丨望,忍着双腿的颤意尽力把轿子抬得平稳。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酆都城门上的匾额,终于到了。 轿夫绷紧脑袋里仅剩的一根弦,把轿子放到地上。 其中一名轿夫伏倒在帘子前等秦瑾踩着自己的背下轿。 秦瑾撩开帘子。 “哼!”秦瑾就看着伏趴在地上的人冷哼一声,从轿子另一侧直接下了轿,从容离开。 其余三名轿夫连忙跟上,只余那一人还趴在地上。 轻飘飘一句话自秦瑾身后飘来:“哪来的还回哪去罢,”秦瑾说着,步子重了一拍,直把地上的杂草碾得流出汁液,说,“下不为例。” 没有人想要知道那句“下不为例”的深意,西厂厂公的手段不是谁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酒仙 作者:黑麦 有命一尝的。 那轿夫惊得汗流浃背,仍是一动不敢动,直到秦瑾走远了才一下子摊到地上。 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 将近两人高的杂草中掩映着一段雕饰繁复石墙,漆着青绿色的颜料,远远看去并不清晰。秦瑾沿着石墙向前走,指尖划在石墙上。 秦瑾突然停下脚步。 面对着石墙,秦瑾指尖使力,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墙上竟沿着雕饰的纹路出现了一处凹陷。 不知秦瑾按动的是什么机括。一刹那,地面晃动了一下,秦瑾在原地分毫不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他由发冠束起垂在脑后的发丝还是在空中漾起肉眼可见的弧度。 被按动的石墙整面退开,随着石墙的动作地面也开出一个入口,深入地下。 这次是毫无声息的。 秦瑾顺着石阶走到地下,三个轿夫跟着秦瑾走下去,秦瑾又扣动另一个机关,石道入口再次关闭。 石道内灯火通明。 像是有穿堂风一般,墙上挂的火把闪了闪,一瞬间四个人的影子都跟着摆动,像是在黑暗中禁不住显露身形的魑魅魍魉。 秦瑾看一眼火把,若有所思。 石道两侧画着壁画,无外乎各类神话传说。传达的不过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思。 壁画的颜色及其艳丽,除开神的形象是模糊一片的,其余的细节都刻画的栩栩如生,像是能从画里飞出来一样。 求仙路上,众生平等却终生渺小。 长路坎坷。 待画中的神明终于登上神坛,这条石道也就到了尽头,像是在暗示着,穿过这条石道,就能直抵那传说中的九重宫阙。 轿夫推开门。 迎接他们的,不是想象中的九重宫阙,亦不是记忆中的纸醉金迷。 战斗的痕迹还刻在墙上,力道之大甚至穿透墙面,可以让人看到墙后的土层,正有蛆虫从缝隙中钻进来,爬到成山的尸体上,贪婪地啃食。 尽管是在地下,这么多天过去,这些尸体也已经变得臭不可闻,扑面而来的净是难言的腐烂气息。 秦瑾面色发青。 轿夫赶快吧刚进来的门开大,企图散出些异味。 然而这无济于事。 秦瑾一瞬间额角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强自压抑着愤怒,双手紧握又张开,如此反复。 秦瑾终于往前走了。 绕过尸山,又步入另一片血海。 他没有再分给这景象那怕任何一丝多余的目光,始终沉着而淡漠。 直到最后,秦瑾走入他用来会客的房间。 那里干净的出奇,没有沾染一丝血腥,像是连通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因为——早有人恭候多时。 时暮坐在会客室的桌子上,花容则站在一旁。 鵷雏没有被准许再次进入赌场,只在酆都附近盘桓。 房间大而空旷,唯一一扇门紧紧闭合,两人正好都对着秦瑾来的方向。 吱呀声里,轿夫推开门,秦瑾走进房间。房门随即闭合,轿夫们被关在门外,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道看似普通的门。 急躁的声音和惊呼连带着叫骂声透过房门传进屋内,时暮指尖敲敲桌面,几个轿夫的声音都一并被隔在屋外了。 重归静谧。 就在这种极端的、难言的静谧中,空间似乎开始延展,一瞬间房间仿佛变得辽然旷远,那桌边的两人像是端坐在遥不可及的神坛。 而秦瑾,不过是误入的信徒。 心理上的压迫开始在秦瑾周围蔓延。 既无护卫在周围,也无影卫暗中戒备,甚至连个仆从都没有。秦瑾独自在屋内,身处压抑的氛围中,对面是两个人。 一个是花容,而另一个,大概就是武林大会上大出风头的另一个人——酒时暮。 神秘到就连他秦瑾竟然也不能查出这人是谁,不过查出个名字,知道他总和花容形影不离罢了。 哪知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得见真容。 秦瑾勾唇一笑。 即便如此,他也不是毫无筹码。 优秀的赌徒,总会把底牌留到最后。 仿若幻觉般的压迫顷刻间破碎。 秦瑾的思绪千回百转,实不过发生在数秒之间。 人数上的差距并没有给秦瑾带来压力,他反而表现得轻松闲适。 他只是随即踱步到墙边,皂靴在地上发出声音,沙沙作响。 秦瑾抱臂靠在墙上,看花容和时暮会说些什么。 说起来,花容和时暮也是第一次当面见到秦瑾。 这个面容苍白却双唇艳红的妖艳男人着实出乎他们想象。 自这人进屋后的一举一动更是透着与他容貌不相符的魄力。 当些许阴影打下,光影交错处,似乎有种近乎病态的癫狂出现在他脸上,令人心悸。 矛盾而怪诞。 这就是西厂厂公的真面目! 花容还未开口,先将伞中剑出鞘。伴随着金属锋鸣,一道寒光闪现,反射到秦瑾的脸上,劈开盘亘在他脸上的阴暗。 骤然而出的光线让秦瑾禁不住眯了眯眼,才听花容缓慢而清晰地说道:“长生不老……真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吗……” 花容摩挲着伞中剑,似是质询,却更像在自言自语,似是不解,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大概是因为面前秦瑾的脸提醒了他——有一群人为长生痴狂,对花九戚赶尽杀绝——而秦瑾,就曾作为其中之一。 不由自主地,花容就问出口,他想确认,真正导致花九戚死亡的到底是什么。 即便他日渐有所体会,这个缘由的“合理”之处。 秦瑾没有立刻给予答复,反而眯起眼睛像是在回想,脸上再次浮现出某种狰狞癫狂的晦暗。 随即,秦瑾给出了回答。 一个之于他而言,情理之中但意料之外的答复。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轿夫是谁的人(? ̄▽ ̄)? ☆、矛盾 秦瑾这个人,差不多是矛盾的代名词。 就从他的外貌说起。 作为西厂厂公,秦瑾算是绝妙的调和了身上似男非女、阴阳莫辨的气质,不显怪异,却带着一副独有的妖艳贵气。 的确是超出常人而与众不同的。 另一面,秦瑾面上是状似旧病缠身的苍白,唇角又是养尊处优的艳红。长发间夹杂几丝灰白却又有一张年轻的脸。这种矛盾的结合杂糅当真让人难以想象—— 是什么造就了这么个人? 而秦瑾,又是如何性情? 之于后者,的确好回答,就某种意义而言,秦瑾的性格可以说是简单易懂——矛盾而神经质,镇静且易怒。 有些时候,秦瑾是优雅高贵的朝廷命官,武艺超群,文采过人;有些时候,他又是阴狠毒辣的厂公大人,雷霆手腕,捉摸不定。 遇上前者尚能松一口气,而遇上后者,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只一点,没有人能摸清秦瑾的“度”,到底是什么能导致秦瑾雷霆震怒,又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酒仙 作者:黑麦 是什么会使他心满意足。 敢于试探这一点的,都早已成为孤魂野鬼…… 至于前者,答案无从知晓。 没有人知道矛盾是否是秦瑾与生俱来的特质。 不知是时间久远已无从考证,还是因为秦瑾已经只手遮天到可以随随便便掩去一个人生存的痕迹——即便那个人是他自己。 是以秦瑾的过去,一直都被隐藏在浓雾迷瘴后,连雾里看花都做不到。 ——看似光明磊落实则神秘非常。 所以秦瑾给出的回答,似是而非,却是符合他的,符合他的矛盾—— 秦瑾脸上的狰狞渐渐退去,他的眉梢舒展又降低了弧度,带上了一种诡异的平和。 他说:“我也,不知道啊……或许是吧……” 秦瑾独有的男女莫辨的嗓音响起,音调尖锐地转折,最后却又意外地近乎柔软的散开,始终无法落到地上。 那是极度的犹疑和不确定。 这样的秦瑾,居然会有这般几近空白的茫然。 谁会相信呢? 花容当然不会相信。 毕竟是秦瑾那般不留退路地追着花九戚不放。 谁能相信,就连他自己都不懂得长生的妙处? 滑天下之大稽! 敏锐如秦瑾,自然看出花容的怀疑。 只是秦瑾毫不在意,依旧是一副坦荡荡的姿态。 “人活一世要的就是自在,若是长生不给我自在……” “何况,”秦瑾不屑地耻笑,“谁知道那个传言是真是假,为此费心费力,何必呢……” 言谈之中像是全然事不关己。 “那你又是何必呢?” 时暮把同样的话还给秦瑾。 “我啊……”秦瑾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在指尖陷入衣袖的前一刻,秦瑾突然放开手。 他解除了抱臂的姿势,像是猛然卸下所有的防备。 虚假的坦荡。 双臂垂在身侧,手心贴在墙上。秦瑾又握住手,墙面留下五道深深的划痕。 伴随着墙皮剥落的刺耳的吱呀声,秦瑾依旧用轻柔的语调说:“我啊……不自在……” 与秦瑾音调相反的,是其随说话而不经意泄露出的一身气势——浓郁的黑暗与愤怒包裹着秦瑾——惊得这屋子都战栗起来,桌椅摆件包括墙面,但凡在屋内的物什一并发出震颤的哀鸣。 不过那气势却并非是张牙舞爪蠢蠢欲动的样子,反而像是早已与秦瑾融为一体一般,已经成了秦瑾的一部分,依恋地围绕着他。 之于武学,怕是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比上花容和时暮。所以不管是花容还是时暮都能看出秦瑾并非有意。 或许他本就是喜怒无常的性子。这种人,惯常是无意收敛自己的气势的。 尽管如此,这仍然算不上令人好受。 时暮不动声色地释放来自仙人的威压,秦瑾的那股气势就毫无抵抗的被压下去了。 这气氛转变得太过顺利,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秦瑾本人也亦是顺水推舟。 看来秦瑾暂时没有想要动武的打算。 对于他的情况来说,可以称得上一句明智。 然而…… 事情却不一定会按照秦瑾的想法发展下去。 因为即使秦瑾无意动武,花容也同时觉得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 秦瑾的矛盾让他发现他的问题在秦瑾身上已经失去了意义。 秦瑾的地位给了他随心所欲的权利,继而一句“不自在”就可以要人性命。 虽然这么说对花九戚不敬,但事实就是——花九戚的死对于秦瑾无关紧要——就算不是为了长生,杀个人对秦瑾来说也不过是抬手工夫的消遣。 推而广之,花九戚的死,可能大多数人看来就像轻飘飘一根羽毛落了地,一株嫩芽生了根——再正常不过。 愤怒吗? 当然。 可是没有理由反驳。 因为花九戚对于他们没有额外的超乎的意义。 与此同时,花容同样想到的是——秦瑾的“不自在”绝非个例。 追一册可能莫须有的仙法不一定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为了长生。 就像碧霄阁阁主是,西厂厂公却不是。 或有心促成,或无意为之。花容无法一一弄清。但是后果已经酿成,即便花容不甘接受,却也无可奈何。 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一一揪出那些仇人,再一个个把他们送入地狱赎罪。 这也让花容知道—— 并非针对秦瑾,或许他所求的原因本就毫无意义,又或许,他也并非如此执着于一个原因,他可能只是想找寻一丝共通之处,从中为自己的丑态寻求开脱罢…… 毕竟,即便花容本无心,现在的他也不得不承认,对于仙法,他有了另一层欲丨望。 抛开为父报仇不谈,他同样觊觎了长生。 这番丑态,他本以为是和那些人别无二致的,却又发现,终归是人各有志,只不过殊途同归。 有些时候,甚至并非怀璧其罪! 花九戚何其无辜! 而他……尽管如此为花九戚抱不平,不也是……陷入了同样的境况吗? ——此时花容正陷入突如其来、却顺理成章的自我厌恶之中,没有说话。 仍旧面对着人数以及实力上差距的秦瑾更是缄默不语。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长生多好啊。” 先说话的,是时暮。 “生老病死,凡人所惧。若能长生自然再好不过。” 时暮依然靠坐在桌上,卷卷自己的发梢,说:“毕竟有天上的神仙都因为害怕死亡才才事不管,远离一切威胁,想要因此苟活于世呢。” 除了时暮,没有人知道其他的仙人是怎样。 时暮的话揭开了所谓仙人的丑陋的一面,本应是难以置信的,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说服力十足。 仙人长生不老,却不能长生不死。 死对于他们来说看似遥远,看似困难,可但凡有一丝隐患,就必会有些杞人忧天的,因此夜不能寐。 继而极度偏执。 这大概就是成神之前就深埋于人性中的劣根性罢。 ——对死亡深入人性的恐惧。 “但是,也并非都是如此,”时暮话锋一转,“有的愿为长生不择手段,更多的则是心态平和顺其自然。这是本质上的不同。” 时暮看向花容。 “所以不必介怀。” 时暮最后一句话看似意味不明,花容却一下就听懂了。 时暮总是能第一时间看穿他的想法—— 他确实对自己极度厌恶,甚至为本想从秦瑾的原因上寻求开脱羞愧不已。 可是时暮告诉他,那是不同的。 那话语,极具说服力,让他几乎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 寥寥几言,时暮就把花容拉出了自我厌恶的深渊,使之心下有所开解。 时暮确实看穿了,也看懂了花容。 ——某种程度上来说,花容是与花九戚极像的。 他们都算不得什么好人,却也有牢不可破的底线。 时暮知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酒仙 作者:黑麦 ,假使花容没有拿到无上仙法,即便他同样妄想长生,以他的性子,也不会有如秦瑾之徒一般的行为。 毕竟花容只是稍微一想便深感厌恶。 大概也正因如此,花容当初才把从佘月那里得到的无上仙法交由他保管。 或许从那时起,花容潜意识中就把妄想长生的自己和秦瑾一众归为一类了罢。 所以花容选择暂且眼不见为净。 尽管他不可否认自己有长生的念头,并且这念头随着与时暮的相处愈演愈烈,他还是强自抑制——至少能拖便脱。 只是花容自己没有意识到,他的想法与那些人还是不同的。 所以看透了这一点的时暮就在花容的精神极度波动的情况下出言提醒——告诉花容,就算是同样想要长生,花容自身还是那类顺其自然的人。 告诉他,不必介怀。 正是——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 ☆、极限 听了时暮的话,花容即便并未彻底放开,心下还是好受许多。 或许是他有些极端了。 ——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为烦耳。 如此想通了之后的花容心情放松,一瞬间甚至有些想要轻笑—— 时暮向来是随性而无所拘束的,这样的时暮,却总能在最快时间里察觉到他心里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 即便现在的场合并不合适,花容还是,止不住的想要开心。 这就是他的……仙人啊。 …… 花容的心理状态的转换前后不过几秒,但着实让屋内的气氛再度发生变化——处于敌对的秦瑾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大概是酒时暮一番话改变了花容的态度。 秦瑾是这么想的。 虽不知到底因何缘故,花容的转变在这种情况下看来,显然是对他极其有利的。 ——即便仍旧立场相悖,花容最初那种锋芒毕露的敌意已经被收敛起来了。虽然更多人会觉得这种隐忍更加可怕,可在秦瑾看来,隐忍就代表着镇定,尽管花容看似是放弃了对他的质问,只要花容不立刻动手,他总有斡旋的余地。 是以,某种程度上像是被忽视了的秦瑾没有轻举妄动,甚至未发一语——因为他的任何举动都可能打破这种氛围,之于他来之不易的氛围。 只是,秦瑾恐怕又要失望了。 花容虽有一瞬间的疏忽,但是多年养成的缜密性格让他很快便恢复了戒备的姿态,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还在他眼前站着的是谁。 尽管秦瑾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花容还是在几不可察的松懈之后迅速把注意力转回秦瑾身上。 之前轻松的氛围像是幻觉一般,旋即就被此刻的情景所掩盖。 如秦瑾所想,花容放弃了质问。 同时,秦瑾意识到,这种情况已经到了极限。 花容是怀抱深刻的愤怒与恨意的,秦瑾看似有恃无恐,但如此直面这种强烈的情感与武力上的威胁,让秦瑾并无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轻松。 所以方才,秦瑾顺水推舟般选择收敛气势,实是为暂避锋芒,以退为进——心理上的博弈,一方适当表现得毫无威胁,或多或少都会让对方潜意识中放松警戒,比如气势危险性的降低。 但是现在,这种方式已经失去效用。所谓以退为进,若按此刻的趋势来看,只会使秦瑾宛如赤身裸丨体行于冰雪之中,毫无防备。 ——秦瑾的选择,是优先自我保护。 灰暗扭曲的气息自他身侧将逸未逸,第一次染上了些许攻击的色彩。 这意味着,秦瑾决定踏出与花容正面对抗的一步。 而花容,已然看透秦瑾的意图。 毫不意外地,秦瑾的行为使花容更加敏感,继而导致此时花容所能爆发的攻击力陡升。 场面一触即发! 双方对峙,时暮退到一边,按花容所希望的“袖手旁观”。 精神紧绷的花容没有回以时暮任何眼神。 房间的中心,已然在花容和秦瑾身上。 压抑感好似使房间都变得逼仄,花容不为所动,只是更加握紧伞中剑。但秦瑾,在这种环境下已然抑制不住心底的疯狂! 秦瑾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脸上的肌肉也开始不正常的扭曲颤动,在秦瑾脸上扯出鬼魅般怪异的笑意。 血液从紧握的指缝间渗出滴在地上。 滴、哒。 滴、哒。 滴、哒…… 单调的、极富规律的声音开始加快,血气蒸腾而起,铁锈的的味道散开,秦瑾的心里随着这声音与气味腾起一阵阵的焦躁。 秦瑾终于克制不住杀人的欲丨望! “看来没什么好谈的了呢。”秦瑾说话中带着愉悦的笑意,动作却毫不含糊。 进入房间起,秦瑾的背部第一次离开墙壁,下一秒身形已经出现在花容身边。 秦瑾带着血液的五指成爪抓向花容,出手半途却不得不被迫收回——花容已经举剑,若继续下去他抓上的就是花容的剑刃了! 秦瑾的身体以怪异的姿势扭曲,像是要搅碎骨头般避开花容的剑刃。 手背青筋毕露,秦瑾尖锐的指甲继续刺向花容,直击心脏! 区区几刻时间,两人已经过了不下数十招,若不是时暮本身也非常人,怕是根本看不清这两人的动作! 秦瑾的猛攻之下,花容毫不见落于下风,手中只一把剑,甚至连站的位置都没怎么变。反而是秦瑾,看似气势强劲却连碰都没有碰到花容一下。 但是同时,伞中剑上亦是滴血未沾! 秦瑾脸上的笑意愈发夸张,攻势渐猛,花容也显得有些无从招架。 秦瑾的手终于碰到花容的衣服! 伴着撕裂的声音,花容的衣袖上出现几道尖锐的划痕。 趁着秦瑾还未退开,花容找准机会一剑刺向秦瑾。 秦瑾身体同样扭曲成怪异的角度避开这一剑。 ——空气似乎有些异常。 下一刻,看似占了上风的秦瑾却立马跳开几米之外。 不知从何时就开始蓄积的风刃冲向秦瑾! 秦瑾眼神中还带着仍未退去的戒备之色,眼睛死死的盯着花容的方向,风刃在他的眼中迅速放大。 秦瑾的手刚放上绣春刀,风刃已经逼向他的脸,随之而来的狂风已经先一步冲过秦瑾,冲散了秦瑾本来梳的一丝不苟的发冠。 灰黑的头发落在脸颊边上,给秦瑾本就妖异的脸上平添了一股憔悴的美感。 风刃越来越近,秦瑾终于是没有来得及用上绣春刀格挡。 秦瑾试图跳开,却终究比不上风的速度。 脸颊已经能感受到风刃锐利的气息。 败局已定…… 不对! “哐”的一声巨响。,房门突然被冲开,时暮设下的结界竟然被打破! 从打开的门中,另一股力量铺天盖地般的席卷而来,其上所附的……竟像是仙人的威压。 意识到这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酒仙 作者:黑麦 点的时暮瞪大了眼睛。 无暇多想,时暮迅速挥手,周身灵力暴涨,顺着时暮的动作,大团的灵力冲向那突如其来的力量。 三股强横的力道在秦瑾面前炸开,耀眼的白光散发出来几乎使人眼睛暴盲。 承受不住闭上双眼的前一刻——秦瑾笑意嫣然。 这个人,终于忍不住出现了吗? 呵,到底是天不亡我。 这么想着,秦瑾周身一片寂静。 ☆、笃信 白光散尽。 花容和秦瑾都因眼睛承受不住强光的刺激刚刚睁开。只有时暮未受影响,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甚至因为刚使用了仙法而双眼氤氲出红光。 可惜门外谁都没有。 时暮不相信,立即放出神识探查,却丝毫没有人存在的痕迹。 那么强大的力量不可能凭空出现。 这么想着,时暮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只能说明,在场的另一个人能躲开仙人的神识! 时暮面色不善。 不管来者何人,此时出手护住秦瑾的怎么看都不是和他们一条线的。 而秦瑾,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如此强大的气息在眼前爆炸,秦瑾眉头都没皱不说,脸上甚至还维持着刚才的嫣然笑意。若不是看他凌乱的发丝以及他和花容两人衣衫上大大小小撕裂的痕迹,竟像是方才那场战斗从未发生过一般。 花容的脸色也不算好看。 任谁的战斗被中途打断都说不上好受,更何况本来那道风刃若是打在秦瑾身上,秦瑾就是不死也会受伤,哪能像现在一样好端端站在那儿,心情极好的样子。 但是花容没有轻举妄动。 敌暗我明,谁知道躲在暗处的另一人会不会不死心的再次出手。 何况这人一出手竟然让时暮都使出仙法,在不清楚来者何人,是何目的的时候就和他对上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此人是无心还是有意,是秦瑾的背后靠山还是过路之人,这人会不会……是另一位仙人,甚至比时暮这酒仙厉害的多。 诸如此类,全都是花容的顾虑。 他没有足够的信息来分析此刻的局势,所以只能步步为营。 若是以前的他,或许不会有这份顾虑,即便是拼着仅剩的信念,他自信也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终归不过烂命一条,棋差一招死在别人手里,除了未能替父报仇满心遗憾之外,倒也没什么了。 可是现在,花容却一点也不想那么做。他不能让时暮立于危墙,而相对的,遇上了时暮之后,他身上那股破罐子破摔的戾气也一点点消失了。 说他懦弱也罢,惜命也罢,可他花容就是不想死了,就想陪着身边这仙人。 左不过是浪费更多时间,可那点时间跟时暮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权当是磨磨自己的性子也是好的。 种种想法在花容脑子里回旋,面上花容只是握紧了剑,又不着痕迹的侧侧身子,挡在时暮和敞开的房门之间。 二话不说提枪上阵的是莽夫,他花容没那个资本打草惊蛇。 花容不知道自己是躲过了一场致命的危机,还是错过了天大的机遇。花容只知道,时暮在他身后,就觉得心里再多的不确定都好好落在地上。 他虽使剑,却不是剑客。 没有剑心,不信剑道。 二十多年来,花容所笃信的就是花九戚那个人和伴随花九戚死后的满腔愤怒,现在,更多了一个时暮。 若说简单些,花容信的,本来就是自己所坚持的正确。 现在的花容并非孑然一身,时暮,就是他所坚持的正确。 门内门外都没有一丝响动,那位不速之客显然不准备露面。 是以,花容无从评判自己坚持的“正确”是否真的正确。 被保护的毫发无伤的秦瑾也没有将人叫出来给花容评判的打算,他笑得运筹帷幄,胸有成竹,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甚至有闲心把散乱的头发扎起来,显得不那么狼狈。 明明还是双方对峙的场景,有什么却是陡然变了。 只是这样的行为至少让花容确定一点——那人不为秦瑾所控,亦无意针对他们二人。 否则不会到这时才出手。 但是从现在还萦绕在屋内若有若无的压力告诉他,若是他再出手欲取秦瑾性命,只会重蹈覆辙。 花容放下剑。 “来者何人!” “何不大大方方现身。” 花容和时暮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神秘人依旧无露面的意思,只是房间中渐渐显出一排字来,显然是神秘人给的回复。 ——我无意与你们做对,不过这个人,还不能死。 如花容所料。 虽说不见其人,亦不闻其音,不过来人那股子坚决还是从区区几个字里透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是秦瑾对他有用,或者只是以退为进的变相的保护。 “我若是执意要杀他呢。” 花容说着,一道剑气随之冲向秦瑾,不强劲,却足够拿来试探来人。 秦瑾没有动作。 他知道来人会出手护他,以表明立场。 仍是从门外传来裹挟着仙人气息的力量,没有绚烂的排场,淡然的只剩下铺天盖地而来的灵气波动。无形无色,只执着地朝着花容的剑气撞去。 秦瑾依旧毫发无伤。 ——修炼的还不错嘛。 神秘人的话中竟然带着些许赞赏,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不过,没用的。 ——差些火候,有些事情,对你们来说还太早。 ——这个人不死,也是为了你们好。 ——花容。 ——尽管你们可能并不相信。 泛着金光的字陆续在房间里出现,或许真是因为心情不错,神秘人也有心多说几句。 秦瑾勾起唇角,眯起眼睛,笑的无害。 聪明如秦瑾,凭着神秘人的只言片语,再加上自己查到的蛛丝马迹,三五下就推断出来人是谁。同时秦瑾明白的是,此事若是好好利用,对他而言极有裨益。 即便说是个转折,甚至是一线生机也说不定——只需要他进一步确定。 “不如听我一言。” 秦瑾需要抓住这次机会。 “你们现在没办法杀我,我也无意另废精力与你们过不去,”秦瑾脸上的笑意更加真挚,“不如就把前仇旧怨放在一边,我不再派人追杀你,你也不必天天惦记着我的项上人头。” “哼。”花容冷笑,秦瑾说的简直是无稽之谈。不过花容没有打断对方,且看是什么给了秦瑾这么大的自信说出这般话。 况且,花容也需要更多时间揣摩神秘人的心思。 秦瑾自然没有天真到以为花容真能和他抛弃前仇旧怨、“重归于好”。 秦瑾只是低声笑笑,说:“当然,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两件事。” 秦瑾没有停顿,继续说下去:“其一,我是有派人寻过花九戚,不过我本意并非取他性命……恐怕没有人会轻易选择得罪他,我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酒仙 作者:黑麦 没那个必要。只是花九戚向来行踪不定,找寻起来自然是轰轰烈烈。”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花九戚的死与我并无多大关系,江湖上轰轰烈烈的传言不过是相互推诿罢了,我也……不屑于去澄清。” “不过现在既然碰上你,此事就变成了我的筹码,你大可自己去查查看。” 花容不为所动。 秦瑾似是认命般叹了口气,又说:“果然是不相信啊……”秦瑾苍白修长的手抚上血色的唇角,指尖轻点,秦瑾声音变得愈发柔软,轻飘飘的好似要飞出去,“因为我派人杀过你吗?” “说不定我真的那么想过……不过事实上,这同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有关。” 秦瑾的勾起唇角:“关于花九戚。” “他的行踪。” 秦瑾停下来,笑得眯起眼睛,眼神深处的自信却好像要溢出来。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 死人能有什么行踪? 呵…… 莫非是蓬城积雪下的黄土间还留着他的足迹? 秦瑾可不是三岁小儿。 花容更不是。 难不成…… 房间内安静的过分,花容的瞳孔猛然一缩! ☆、未亡 花容的手扣在桌角,力道之大使得指骨处都开始泛起青白之色。 秦瑾险些笑出声,看起来对花容的反应十分满意。 那模样,简直像是在编排花九戚后沾沾自喜一般。 莫非秦瑾为了保命已经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了! 花容脸上已显出怒色,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第二件事是关于花九戚的行踪。” 秦瑾颇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并接着说:“虽然没有当面见过他,但我现在已经能确定了——花九戚他啊,还活着……还真是多亏了你呢……” 秦瑾的最后一句话轻微的近乎呢喃,花容并未听清,何况他的注意力几乎全在前一句话上——什么叫“花九戚他还活着”! 父亲……还活着? 静默了一瞬,花容还是呼出一口气,说话了。 “这不可能。” 他的嗓音坚定却沉重。 ——若是花九戚真的还活着,怎么会人人都说他已经死了?若是花九戚真的还活着,自己怎么会在回蓬城时被当成自地狱爬出的恶鬼?若是花九戚真的还活着,那些人又怎么会为仙法转而追杀他? 若是,父亲真的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曾出现? 花容也曾年少、也曾轻狂,怎么会没有幻想过花九戚未亡呢? 只是,都十多年过去了,花容一步步追寻过往,一步步撕裂真相,最后也不得不相信——父亲他,死了啊…… 这一点,由不得花容不愿。 无论秦瑾所说的有多么美好,他有多么愿意相信,这到底只是秦瑾的一面之词。 花容用十多年、近乎他已走过的生命一半的长度,一点、一点,经历由希望坠落到绝望的过程,他最终被迫接受的事实怎么会被秦瑾一席话顷刻间扭转呢? 时暮虽并未说话,却也同花容的想法别无二致。 花九戚是花容的心结,时暮既有通天之能,怎么会未曾私下探查过一番。 只是时暮用神识观遍大陆,最后也只能承认他没有找到花九戚哪怕一丝一毫的行踪。花九戚即便武功高强,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既然了无痕迹,那就只能证明…… 是以,时暮也就从未跟花容提起过。 仙人都找不到花九戚的踪迹……秦瑾他凭什么? “因为方法不同啊……”看出花容和时暮的怀疑,秦瑾只说了这句话,却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一股脑说完的话,他岂不是就摊开所有底牌了啊。 “对了,提醒一点。你惯好独来独往,酒时暮却看起来来头不小。而我,可只是个稍微有些人脉的……普通人罢了。” 特意加重了“普通人”的音调,秦瑾说完后便再无声息,打算静观其变。 花容垂眸,暗自思忖。 方法不同……吗? 花容的确向来独来独往,毕竟自小他是跟着花九戚长大,过着像是丛林野兽般的生活,少入城邑,花九戚意在以此锻炼花容,花容便从善如流。 待到后来,花容年长,已然变得泠然内敛,过了爱交朋友的年纪,他的身世和目的也都使他不便于与人深交,屈指可数几次在城中逗留,顶多能认识几个点头之交,如楼御白师姐弟那般已是难得。 结果便是,他以一人之力收集到的消息着实有限,况且还真假难辨。 他能相信的只有花九戚生前曾持有的物事确确实实落入别人手中,那些贪得无厌,利欲熏心之人手中。 花容只能凭着花九戚遗物的去向找寻仇人,甚至连花九戚的尸骨都未曾看见,只在蓬城立一块空碑,不时浇上几壶烈酒,算是告慰花九戚在天之灵,也稍稍能让他聊以慰藉。 否则花容大概会被那无法抑制的悲愤折磨得崩溃罢。 至于时暮,仙人的神识可以覆盖整个大陆不错,却不代表时暮可以注意到大陆上任何蛛丝马迹——那样的话就是对仙人来说也太过难办——时暮要找的是人,可不是什么人曾停留过的痕迹。 花容猛然意识到—— 若是花九戚真的还在天启活动…… 若是花九戚真的有意掩盖自己未亡的事实…… 说不定秦瑾以人力进行搜查的方式才是最有用的,毕竟再也没有什么能比人亲眼看见更为真实细致的了。 不是花容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也不是已然先入为主的仙人的神识可以实现的,这是只有“有些人脉”的秦瑾才能办到的,独属于秦瑾的方式。 秦瑾与生俱来的多疑性格,与他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地位都说明——此事的真假,这世上除了花九戚本人,就只有秦瑾敢保证。 西厂厂公可不是放在那好看的! 花容似下意识地看向时暮,时暮几不可见地点头,显然是与花容想到一样,此举无疑是在肯定花容的想法——时暮确实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完全肯定天启没有花九戚一丝踪迹,何况这世上也有人可以避开时暮的神识——就如那神秘人一般。 “看来你们已经想到了。” 秦瑾再一次打破冷滞的局面。 “虽然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是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做法,格外有用呢。” “这只不过是一点点提示罢了,至于我要说的第二件事——”秦瑾的眼神转过时暮,又绕到花容身上,“我想……现在可不是个适合谈话的时候。” “那么,你决定吧。” “花容。” 花容扣在桌子上的手猛然放松。 “出去。” “我不会说第二次。” 下一次遇上,就不会如此轻易了。 就算只是一次,花容也是……默认了秦瑾的说法。 秦瑾满意的笑了。 秦瑾维持着面上的笑意缓缓踏出房间,甚至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酒仙 作者:黑麦 还好心情的挥袖用气劲带上房门。 房门豁然紧闭,隔绝了两方的世界。 “需要我出手吗?” 时暮问。 “保证他没有那个能力反悔。” 说的是秦瑾——既然已经放他走了,那么关于花九戚剩下的那部分也该让他全部吐出来才是。 出乎时暮意料的,花容摇了摇头。 “没必要了。” 看见时暮疑惑的眼神,花容继续说:“我父亲的说话方式我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当时没有意识到罢了。 时暮一瞬间眼神都变了——是那几行字! 保护了秦瑾的人竟然是花九戚! 下一秒,花容就证实了时暮的想法。 “父亲他,还活着啊。” “那为什么……”要保护秦瑾? “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他这么想,那秦瑾的命,就先留着罢。” “时暮,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十多年了……我一点也不知道他还活着,也不知道他活的并不顺遂。” “否则他不会现在都无法出现。” “有什么还在威胁着他。” 时暮握住花容又一次因紧握而显出青筋的手,说:“啊,是这样,但是马上就不是了。” “好在,人还活着。” “嗯,人还活着。” …… 却说门外的秦瑾,面上的笑意顷刻间散去,秦瑾面沉如水。 虽然在花容面前表现的游刃有余,但是世事出人意料的发展还是让他想到一些并不好的事情。 ——那人竟然已经有如此大的威胁了吗…… 呵,真是讽刺。 连他秦瑾的命都变得这么值钱了。 那人还真是好能耐! 出来了这么多日,他该尽早回皇宫了。 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个帝国还有没有他秦瑾的容身之处了! ☆、信纸 我虽然当时并不在场。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知情人罢。 也算是……认识那么个人。 即便不是我多疑,我也觉得,花九戚没那么容易死。 就算是有无极仙宗在场,那个人,也不见得无计可施。 所以我便查了下去,不光是仙法,也想,确认自己那点猜测。 起先的确一无所获,不知道花九戚又遇上什么大好机遇,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几乎……让人以为他真的死了。 啧,还真是让人羡慕的紧。 不过所幸,你花容出现了。 那么一门一派的跑上去报仇,不光那些门派坐不住,花九戚也按捺不住啊。 毕竟你找的仇家精准的让人害怕,只要稍有不慎,碰上那个人,那个仙宗,一条命就没了。 花九戚怎么都不会这么看着你这个儿子去送死。 所以让你性命垂危,无异于是找出花九戚的最佳方式。 真没想到,你竟然活下来了,花九戚还没来得及出手,甚至后来,连我都找不到你的行踪。 是因为你,还是因为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酒时暮呢? 这样的巧合真是让我不由得想起什么……不太令人开心的事情。 不得不说,你和花九戚太像了,都让我欣赏的过分—— 更、嫉妒的过分。 可惜,花九戚英明一世,最后还是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一直有个人跟着你,还谨慎地掩盖行踪,岂不是明明白白告诉我他的身份吗? 到底还是有所收获,或许也是因为他要防的还不是我罢。 若想知道花九戚的行踪,倒不如想想看你自己一路上到过哪里。 花九戚也是独来独往,现在估计也感到不甚方便了罢。 还真是想看看他那番窘态。 至于他现在又身在何处,恐怕我也不能找到,他被踩了狐狸尾巴,估计立马就跑得远远的了——但是对你也无所谓罢,毕竟你本来想知道的就只是花九戚是否未亡。 他的确还活着,活得好得让人有种杀了他的冲动。 ——这就是我能告诉你的。 最后一次有花九戚的消息……想必你也猜到了。 原先是想要靠你逼他现身,最后被保护的,反而是我呢。 还真是讽刺。 不过既然他乐意出手,我就却之不恭了,还要感谢他,提醒了我一件事。 至于这件事,就不在我承诺告诉你的范围之内的了。 正如花九戚所说,你还差些火候。 既无实力又无人脉的小儿,除了送命还能干什么? 若你还珍惜你那颗脑袋,不如就安生下来,反正花九戚没死,你也不必“报仇了”不是吗? 说不定花九戚也能因此轻松一些呢…… 火焰燎上信纸的一角,墨香瞬间散开,又随着纸屑落到地上。 花容甩手把指尖半片信纸扔到蓬城满是灰尘的地面,落在秦瑾停留过的痕迹上,任它还灼灼燃烧。 要说那封信里秦瑾的字迹原本还算得上刚劲工整,只是后来愈发近乎于狂草,到最后甚至辨认不清。 毫无疑问,秦瑾的矛盾性格与狂躁偏执再一次主导了他,让他连一封信都写不下去。 那么花容不看也罢。 反正也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花九戚把自己藏了那么久,秦瑾能查到的,从花九戚“现身”的那一刻,花容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这一点,秦瑾也不会看不出来。 至于他为何履行所谓的“承诺”,多此一举,就只能说明他——另有所图。 只是秦瑾图什么,花容暂时还想不明白。 按理说,秦瑾大概还认为无上仙法在花九戚身上,那么花容姑且算是“没有价值了”。何况秦瑾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不会好脾气到这地步…… 既然想不通,花容所幸先将秦瑾一事放到一边,反正该知道的到头来总会知道,何必钻牛角尖。 当务之急,他得确定下一步自己该怎么走。 …… 自花容和时暮离开赌场之后,鹓雏就飞回两人身边,慢悠悠地一起出城。 见花容看了一张纸之后,一路上就像是魂不守舍般的沉思,时暮也是满脸严肃半句话不说,鹓雏终于耐不住寂寞地要引起两人的注意力。 啄啄时暮的头发。 没有反应。 勾勾时暮的衣角。 还是没有反应。 鹓雏的脸上几乎出现了近乎无奈懊恼的表情,又毫不死心地拍拍翅膀飞到花容身边。 爪子抓住花容的肩膀,叨叨对方的脸颊,满意的看到对方终于有反应了。 花容抬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鹓雏黑珍珠一般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中透着些许茫然。 有些好笑的伸手抚摸鹓雏的脑袋,柔软的羽毛让人爱不释手。 花容低声问道:“怎么?无聊了吗。” 花容的声音正好让时暮也回过神来,就看到花容竟然在和鹓雏交流。 时暮却摇摇头。 虽说神兽有灵气,但自家这只鹓雏还太过年幼,即便能听得懂话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酒仙 作者:黑麦 ,却对外界依然有些懵懂,不见得可以做出相应的反应。 “开……心?” 软软糯糯的声音响在花容和时暮脑海中,像是一字一句都带着股甜丝丝的奶香。 花容和时暮都有些惊讶。 都说凤凰的成年期短,也不见得不到几日的功夫,刚长大一些的鵷雏竟然无师自通的习得了神识传音。 这快的也太过反常。 花容只在一瞬间惊讶于鵷雏能够传音之后,便又恢复常态。 鵷雏显然还没有习惯说话,磕磕绊绊的说了两个字之后就歪着头等花容回答。 还好鵷雏虽然说的不多,但语气却是模仿地惟妙惟肖。微微上翘的尾音还是让花容只略一想就明白鵷雏要说什么。 ——问他是不是在开心。 想明白之后,花容本来收敛起来的喜悦都快要溢出眼底。 不得不说,看透人心或许是这种生物奇妙的本能。 他是在开心不错。 即便心底还有一丝几不可感的不安在担心花九戚是否安全。 不过那么点慌乱很快就被巨大的喜悦冲淡——还有什么能比花九戚还活着更好的事呢? 现在被鵷雏软软糯糯的声音说出来,花容就更觉得那么一点慌乱立刻就烟消云散了。无缘由地,就踏实了许多。 “嗯,十分开心。” “开心?也……开心!” 鵷雏拿翅膀指指花容又指指自己,大概是在表达“花容开心它就开心”的意思。 或许它同样看出了方才花容心底萦绕的那一丝慌张,笨拙却努力地安慰花容,即便它自己内心还仍有郁结未散。 花容心底一阵熨帖。 这边看着一人一凤互动,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鵷雏究竟是为何能够说话的时暮终于勾勾手,把远处招过来。 上一秒还暖心的不行的鵷雏一看,立马就有拍拍翅膀飞到时暮抬起的胳膊上。 花容见状只无奈地笑笑,看来鵷雏还是更喜欢时暮。 时暮先是抚摸了几下鹓雏的脊背,就开始顺着鵷雏羽毛的纹路,手从它的脖颈滑到尾羽,感受鵷雏体内灵气的运转。 十分顺畅,没有一丝滞塞之处。 跟之前有很大的区别。 若是自然的生长必不会如此迅速。 享受着时暮的爱抚,鵷雏眯眯眼,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开始说道:“糖糖……糖!” 原来是这样。 时暮笑笑,便不再探究鵷雏体内灵气的运转,只抚着它光洁的羽毛对花容说:“这大概是花九戚离开之前送你的礼物罢。” 想必花九戚之前也如此探查过鵷雏的灵气波动,所以时暮做了相似的动作之后,鵷雏一下便想起来之前的记忆。 灵丹妙药对现在的鵷雏而言,可比跟在时暮身边吸收他逸散出来的灵气有效得多。 “看来他现在过得真的不错,”时暮说道,“这种补充灵气的丹药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花容正如时暮所想的更加放宽心,终于是一点郁结也不复存在。 时暮这么说着,又觉得自己电光石火间又忽略了什么。 不过看花容心情不错,鵷雏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的样子,时暮也就把这一点疑虑悄悄压下去了。 …… 时暮忘记了。 那一瞬间自己想起的是——再厉害的灵丹妙药也无法补充了灵气之后便能让凤凰无师自通地学会神识传音。恐怕就连花九戚本人也想不到自己就是喂一颗丹药便有如此大的效果…… 作者有话要说:  困 ☆、青白 浓黑的烟雾从林子深处腾空而起,惊起一片鸦雀四散奔逃。 伴随着凌乱的振翅声,暗色的羽毛落了一地,也落到浓烟升起处的人身上。 男人半张脸掩藏在树荫下,只隐约能看见一张薄唇抿起,似是无奈地笑笑,拍落身上的人羽毛。 树梢微动。 沙沙作响的声音从男人身后逼近,霍然,停了下来。 男人像是未曾注意到般继续手上的动作。 青白色的巨蛇吐着信子靠近坐在树下的男人,尾部已经靠上男人的身躯…… 巨蛇抬起身子,一圈圈绕上男人的身子,又一点点缠紧。 青白色的鳞片已经将男人的衣服蹭的乱七八糟,衬得男人有些狼狈。 男人依旧不为所动,只任由身上缠绕的力度越来越大。 这本该是蛇类让猎物窒息的动作,却因为这条巨蛇的动作太过缓慢,悄无声息,柔若无骨的身躯盘绕在男人身上,无端透出几分yinshui,几分情丨色。 蛇类猩红的眼睛直视着男人,纵生的赤色瞳孔随之在黑暗中越变越大,男人几乎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脸。 巨蛇嘶嘶地吐着蛇信,竟然就吐人言。 “你怎么不跑了呢。” 巨蛇婉转的语调像是低吟秦楼楚馆的艳曲般勾人,带着七分不满,细听却能听出三分笑意在内。 “我也跑不掉了不是吗?”男人避重就轻道,“倒是你,还要这样缠在我身上吗?” “哼,”巨蛇冷哼一声,“我可不觉得你没有那个能耐。”说毕,巨蛇却还是顺从地从男人身上退下来,游走到男人面前。紫黑色的火焰笼住蛇身,在火焰中,巨蛇摇身一变成了人形。 只见这人衣着华贵,俊美无俦,一举一动都带着股自然的风流,甚至让人好似能听到轻烟般的靡靡之音。 ——不正是佘月! 男人还坐着,倒是腾出手整理了一下衣襟。 佘月便也席地而坐,胳膊支在腿上撑住自己的脸,瞳孔中仍带着还未散去的赤色,直勾勾地看向男人。 男人一瞬间似乎撇开了眼神,注意力还未回到佘月身上的一瞬间,突然看到自己因佘月的到来而无意中停下的动作。 浓烟滚滚,不知男人是哪里找的潮湿的柴火还执着地燃烧着,火上还架着几块已经看不出原貌的焦炭似的肉块。 男人连忙把那几块肉撤下来,又不知从哪里掏出几块新鲜的肉重新架到浓烟滚滚的火上。 男人烤着肉,突然看似漫不经心地对佘月说:“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言辞间,似乎对佘月的来意毫不知情。 佘月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说的话却是透着些刻薄之意:“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毕竟……你可是能把整个大陆的人骗得团团转的男人呢。你说是吧,花九戚。” 知道佘月作为“整个大陆的人”之一同样被瞒了许久,心里憋着一团怨气,现在还能这般“心平气和”地同他说话已是难得。花九戚一时没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花九戚到底是有些心虚,不过是强装不动声色罢了。 虽然是事出有因,也不能一笔带过自己骗了这人许久的事实。花九戚想着,若不是估计花容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自己筹划的事情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不必再像过去那般谨小慎微,怕是还会继续躲着佘月罢。 也怪不得佘月生气,若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酒仙 作者:黑麦 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只怕会更生气吧。 见花九戚缄口不语,佘月便继续说道,虽说气势谈不上咄咄逼人,但也足够让花九戚感到无从招架。 “别给我扯什么事出有因,无可奈何,我可不信这个理,”佘月垂首把落到面前的发丝拨到耳后,“还是说……你就连我也信不过?” 拨开碎发后露出的猩红眼睛自下而上的盯住花九戚,眼眸深处氤氲着深色的雾气,似乎花九戚只要有肯定的意图,那条巨蛇就会再次出现,绞碎它眼前的猎物。 花九戚简直想要伸手捂住那双让他心慌意乱的眼睛。 只是花九戚还是没有动作,只垂下眼眸像是单纯要看看他烤的肉火候如何。 置若罔闻。 佘月也不心急,依旧手撑着下巴半句话不说,就看花九戚闷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佘月愉悦地眯起眼睛。 “我并非信不过你,倒不如说,我再信你不过了,”花九戚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即便他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佘月更加恼火,“所以我不能把你也卷进去,若不是……我早就死了,倒不如权当我是个死人,你也不用惹得一身骚,安安稳稳地不必担心自己的命。” 花九戚隐去了“若不是”后的话,佘月却能隐隐猜到一些,稍微明白为何当年那个洒脱不羁的花九戚也会变得稍有顾虑躲躲藏藏,连认识的人都不愿见一面。 ——毕竟年轻气盛可不适用一辈子。花九戚再强悍,也逃不过看到这个世界的残酷的命运,一如芸芸众生。 说白了就是花九戚已然自顾不暇,却仍下意识的想要把熟识的人撇到一边。 到底还是在意的。 若是平常,佘月听了这句,不说怒气全消,也总能宽宽心。 可是现在正如花九戚所料,佘月非但没有宽心,反而愈加恼火,连语调都冷苛了几分。 “所以你就想着自己一个人去冒险,成功了皆大欢喜。就是不成功,也不过从假死变成了真死,你就觉得反正别人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傻兮兮的欢喜下去,你还保护了所有人?” 佘月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啊,花九戚!” 花九戚一时语塞。 虽然佘月说的直白,花九戚却不得不承认,与他所想的八丨九不离十了。 佘月一眼便看出花九戚在想什么,恼火的同时,也觉得有些颓然无奈。 “你真觉得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能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了?还是觉得毫不知情对我们来说再好不过?” “别天真了,这怎么可能!” “连一具尸骨都没有,你让我们怎么敢相信,让我们如何平息愤怒!” “花容可是在替你报仇呢!” “然后你突然跑出来告诉我们你没死,在我们恨不得打你的时候又发现——nitama一个人竟然想去找死!” “你这太相信自己的实力,还是在不相信谁的实力啊!” 佘月的情绪越发激动,险些要咆哮出来时,脱了力一般,音调又突然平缓低沉下来,带着难以言状的痛苦磨折。 “这些你想到了吗……” 佘月不自觉的垂下头,蜷缩起来,像只受伤的幼兽,突然便让花九戚想起最初见到他的样子。 受了重伤连原形都无法好好维持的青白色小蛇也是这样蜷缩着,奄奄一息。 有些心软。 ——这不正是他不想让佘月参与的原因吗。 安静了片刻。 花九戚终于叹了口气,伸手揉揉佘月垂下的头,安慰一般。 “肉烤好了,要吃吗。” 却是转移了话题。 佘月埋着头动了动,心情像是平复了不少,只是还未仰头,声音闷闷的从臂弯传出来。 “你那种料理,莫不是生怕别人找不到你,”佘月指的是那几里外都能看到的招摇的浓烟,“可怜我竟然一直都未料想到。” 大局已定,不管花九戚当初是否想到如此种种,他已经那么做了。佘月显然也不想在刚刚的话题上纠缠下去。 “我烤肉可不是用来当信号使的。”花九戚失笑。 “那真是不知道你怎么吃下那种东西的。” 花九戚看看手里焦炭一般的肉块,说:“……不至于那么难以下咽吧。” “还不如用我的妖火烤来的好。” 佘月说着,身上又冒出紫黑色的火焰,若不是花九戚反应快,怕是要直接被烫到。 “那样的颜色,我还是敬谢不敏了。”紫黑色可不是一个能激发食欲的颜色。 “话说回来,你还用得上吃饭吗?” 花九戚看看手里的“焦炭”,觉得自己既无饥饿感,也无半分食欲,便将之放在一边,随手灭了火,说:“总要怀念一下过去的。” 这话说的意味不明,佘月却听懂了。 佘月未置可否,又说:“那这一身酒气也是怀念过去了?” 花九戚嗅嗅自己的衣袖,却不觉得哪里有酒气,许是早已习惯了这味道。可见花九戚的酗酒花容是学了十成十的。 花九戚顺着佘月的话说道:“你不觉得吗?”花九戚低低笑了,“说起酒气,我甚至能分毫不差的想起你过去讨厌这味道的样子。明明一刻也不想多忍受这味道,却还是虚弱的不得不跟着我。” “你的话太多了。” 佘月的语气没有什么不对,从花九戚的角度却能看到佘月泛红的脖颈,从而推测出他的几分窘态。 花九戚但笑不语,像是真的被人嫌话多后,便不再开口。 佘月仍垂首蜷缩着,半晌听不到人声,也看不到花九戚的表情。 又说:“我现在可没那么讨厌了。你身上的……勉强可以忍受吧。”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花九戚笑着,这般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了鵷雏刚化形的样子 然后就摸了草图lt( ̄︶ ̄)gt 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转微博 @古怪景 ☆、诡辩 且说佘月数十余年过后终于再次当面见到花九戚,心中气愤有之,郁闷有之,最终到底还是压不过喜悦。那点子怒气还是在花九戚几句话之下,不算轻描淡写,到底算是被他糊弄过去了。 佘月只是觉得这家伙还算有良心,知道自己差不多暴露了之后便不再躲藏,称得上是悬崖勒马,浪子回头了。 见佘月的怒火尚受控制,嘲讽自己几句就罢了,花九戚心里也是悄悄松了口气。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让对方息怒。 不过要说佘月这人,说好哄是好哄,而精明时,却比谁都难糊弄。 “我接了你那烫手山芋那么多年,不该讨些利息?”佘月眼睛里映着手心跃动的火焰,幽幽散发的阴寒之气侵吞着花九戚刚灭掉的火残留的暖意,其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花九戚想也不想便反驳道:“什么烫手山芋!” 这语气疑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酒仙 作者:黑麦 惑归疑惑,竟还有些理直气壮。佘月的心情才刚变好一点,简直又要被气笑了。 回过神来,花九戚摸摸鼻梁,突然有点心虚。 他自己的性格他自己再清楚不过,美其名曰生性自由,洒脱不羁。往难听了说就是目下无尘,万事不管。 怕麻烦便安心做个甩手掌柜,把事情都给别人,好继续“潇洒”。 若算起来,他丢给别人的事可不算少,称得上麻烦的更是十之八丨九。一时他还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给佘月丢过什么大麻烦。 想想自己活了大半辈子,除了“那件事”,大概只有养儿子这件事没有丢给别人。 想到这里,花九戚又想起来自己二十多年前就“死了”,花容如今也还不足而立,说是自己养的孩子,倒不如说这孩子早慧,老早就知道如何生存。 再撇去这件,花九戚亲自做的事恨不得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说他想不起来给佘月丢过什么麻烦,倒显得理所当然了。 佘月握住手,掌心的火焰便温顺的散到空气里,佘月的声音好像也要跟着这火焰一起轻飘飘飞起来:“无上仙法。” 佘月说的再明确不过,花九戚还是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大概好像确实曾经把仙法“寄存”在佘月那里来着。 想起来之后,花九戚的反应也够快,说:“那不是在你那里最为安全,一时放心便忘了。” 那话听起来像是十分真诚,话说得也极有艺术,既抬高了佘月,又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摘出来。要说别人,估计听这话也就不再追究了。 佘月却不听他诡辩。 “我费尽心机找寻你的行踪,可不是为了跑来和你道声好就走了,”佘月眯眯眼,“现在仙法已经在花容手里,算是父债子偿,不过前二十多年的份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带过去的。” 花九戚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天下第一楼的楼主有什么做不了的,偏偏要跟着我冒险,不值得啊。” “值不值得不由你说得算。我把你当做挚友才不能看你独自送死,虽说是蛇妖,我佘月自认也没有那么冷血。难不成你“死”了一次还上瘾了不成。” 花九戚有些无奈:“你可知要跟着我作甚。你称之为‘利息’,殊不知他人却唯恐避之不及。” “彼之□□,吾之蜜糖。你总不会没听过这话,”佘月的指尖下意识摩挲着衣角,继续说,“我的实力在这大陆上也算数一数二的,就算帮不到你……至少护着我自己是足够了。总不会给你拖后腿,于你也无甚影响,你又何必一心只想着回绝,”佘月停下指尖的动作,猩红的眼睛里透着某种慑人的决绝,“你独行二十余年,这一次……就是死,你也给我好好死在我眼前!” ——彼之□□,吾之蜜糖。 你救我一次,我怎能生生看你再次义无反顾的孑然独行。 这条命,是你给我的。 而你这条命,是欠我的。 花九戚,我跟你说清楚了,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眼前。 踏着我的尸体,死在我之后! 佘月隐去最后的想法未出口,点到为止,也不欲告诉花九戚他存了什么心思,只看花九戚这次想要如何回应。 佘月已经这么说,便是花九戚也觉得无能为力。 想他花九戚那么肆意一个人,就是最危险的那二十余年过得也称得上潇洒自如。今日这般模样,估计是积了这一生的力不从心、无可奈何,全都积在了佘月身上。 说不定真的是上辈子欠他的。恍恍惚惚的,花九戚突然这么想。 大不了救人救到底。 若是到头来事情的发展真的不尽如人喜,便是拼死,再救他一回又何妨。 到底这份情,他花九戚领了。 想到这里,花九戚终于点点头:“你想跟着,便一起罢。想来就是我不同意,你也自有办法。” 见佘月但笑不语,花九戚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低喃一声:“跟那孩子一样,都是死脑筋。”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要去京城了。” “是吗。”佘月目露怀疑,总觉得花九戚刚刚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花九戚虽然只是一句低喃,未曾明说。不过放到花容身上倒是“一语成谶”,不知是不是得益于两人之间血脉相连,在花容长大的过程中缺席了二十余年的花九戚,还是十分了解这个孩子的。 被父亲评价为“死脑筋”的花容确实是在深思熟虑之后仍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这次两人也没有着急慌忙瞬移到京城,一来是花九戚过去也需要时间,他筹划了那么多年,肯定布置好了一切,花容没必要先行一步,说不定反而多此一举坏了花九戚的谋划,稍慢一些,见机行事也未尝不可。 二来则是……这样时暮也有时间告诉花容自己的猜测。 对于花九戚如何能逃过自己的神识,时暮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真要解释,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但是就是时暮也觉得那种可能太过难以置信,以至于总是下意识地避开那个想法。 但是时暮左思右想,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你说……我若是特意要寻,会漏掉一个凡人吗?”勾住花容的小指,时暮试探地说道。 花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回握住时暮的手,还没注意到看似从容又大胆的时暮悄悄红了脸的样子,首先想的便是时暮说的话。 若在花容看来,除了过分可爱的性格之外,时暮是完美契合了传说中仙人的形象的。 ——弹指便是移山倒海,一寐转眼沧海桑田。 无所不能,不外如是。 这样的时暮,能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花容摇摇头。 时暮知道他的意思,可是现在的时暮却发现,所谓的无所不能,好像真的行不通了。 听懂了秦瑾几句话透出的言外之意,时暮不是没有试着再次放出神识寻找花九戚的踪迹。 可是当时即便他知道花九戚就在附近,甚至就在门外,还是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时暮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那是凡人与生俱来的天赋。 否则这种天赋也太过昂贵,连仙人都求之不得,只能借助灵气和法宝掩饰行踪。而之于一生也见不到仙人的凡人来说,这天赋却又稍显无用。 所以花九戚能避开他的神识,只有一个解释——除非他们二人同为仙人,而花九戚也懂得掩饰行踪的密法。 可是这种解释比之前者同样不可思议。 时暮早就说过,此方弥散世界根本不足以修炼仙法,而储存在生灵宝物之中的灵气也不是区区一个凡人可以提出来加以利用的。 再者,花九戚若是二十年前早已习得仙法,就算是略通皮毛,也不是能被一群乌合之众随便打败的。 那花九戚又是凭什么在短短二十余年成为仙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酒仙 作者:黑麦 快得令人心惊! 想到这里,时暮又对自己的判断怀疑起来。 时暮将自己所想据实一一告诉花容,包括这其中多少不可思议。 花容听了,一时也有些沉默。 花九戚死的时候,花容不过几岁年龄,即便再早慧,也不可能看出花九戚有什么非常之处。 花九戚也从未对他提过类似的事情。 花容不至于以为是花九戚特意瞒着他——这还不如说是花九戚忘了提起更为可信——事实上,无缘由地,花容一瞬间想到恐怕当时父亲自己都不知道这回事。 花容将这归结于自己的直觉。 而他向来都觉得直觉颇为可靠。 “或许父亲自己也不知道,又或许是他后来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定。” 听花容这么说,时暮却还是无法释怀。 花容见状,便说:“与其现在思来想去,倒不如见了面问他来的直接。总归会在京城遇见。” 时暮点点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见他……花九戚,花容的父亲。 作为拐走了花九戚家儿子的男人,时暮一时觉得骄傲又心虚,突然有些紧张得不知所措。 时暮只握紧了花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丑媳妇快要见公婆了 其实并不丑_(:3」∠)_ 深刻怀疑有没有人在看 连催更都没有 真是既骄傲又心虚(??w??) ☆、帝阙 鵷雏近日有些反常。 本来,刚刚能够口吐人言的鵷雏对于这种能用来和花容与时暮交流的方式显得很是好奇,以至于花容和时暮的脑海中就没有安静下来过。 不过软软绵绵的小娃娃的声音并不让人生厌,反倒让人感觉神情放松,时不时几句童言童语还能引的人会心一笑。 花容和时暮便也乐得听鵷雏说个不停。 从零零散散看似毫无意义的字词,到连缀起的单句,又到后来已经能够清晰地表达,不需要花容和时暮再连蒙带猜地试图理解它——短短几日,热衷于说话的鵷雏,可以说是进步神速。 但是最近鵷雏突然开始沉默起来。 不仅仅是不说话,连像不会说话时那些活泼的小动作都少了不少,看起来低落极了。 这般称得上沉默寡言的鵷雏让花容和时暮不由得有些担心。 询问无果。两人思来想去,只得将之归结于临近京城的缘故。 或许隐约感受到京城烟华的鵷雏对那般繁华之地并不习惯罢。 揉揉鵷雏的小脑袋,任由它沉默着,两人心里却满是快去快回的意思。 …… 晨光熹微。 浅淡的雾气升起弥散在城郭,衬得那城宛若九霄城阙般,说不出的肃穆庄严。 守卫即便是一清早看起来也是戒备森严,丝毫不见萎靡之态。 花容和时暮走到门前,长戟交叉挡住城门,鵷雏倒是早就拍拍翅膀一下飞过城墙,花容和时暮两人却不出意外地被守卫拦下。 并非来往的商人,还这么一大清早要进城,看起来确实有些可疑。 花容不动声色,只出示了一枚秦字令牌,那守卫便恭恭敬敬地让开城门放两人进去。 花容被追杀了那么久,也不是一无所获。 这令牌还真不是时暮变出来的,正是那时秦瑾的死士留下的。一路上花容想着或许会用上,早就随身备着了。 量也无人敢真找厂公秦瑾核实是否真有这么两个人拿到了秦公的令牌。 待两人走入城门,鵷雏便又飘然落到时暮肩上,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向四处看,不见花容和时暮所想那般不自在,反倒看起来兴味盎然。只是时暮没说,鵷雏也没有贸然乱飞。 刚进城事情也不少,至少要先找个下榻的地方,让鵷雏独自在城里飞显然还不是个事。何况这里人来人往的,说不定就有谁有了歹心,以为看见了珍禽异兽,便要对鵷雏不利,时暮也不放心。 所以尽管看鵷雏情绪有所好转,时暮还是暂且拘着它,不让它离开二人。 走过城门没几步。 时暮便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是京城外围,多是百姓住的地方。 百姓的生活最苦,一天过的也最长,这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起来做活了——这一点,就是住在京城的人家也不例外。 正是越过这么几个燃起炊烟的人家,有一条小巷,成了这再寻常不过的地界里最不寻常的地方。 时暮拉住花容走到两间住户间的窄巷里,花容尚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时暮已经随手落下一道结界隔绝了巷内巷外。 确保不会有第三个人看见巷里的情景之后,时暮伸手虚拂过墙面,墙上就渐渐发出金光,显出几个字来。 ——不俗。 时暮一瞬间皱皱眉头。 花容不知道,可他却再清楚不过了。 修仙之人得道之后的第一份馈赠,并非是漫长的寿元或无上的力量,而是来自天道的传承。 天道的职责便在于传授每一个成仙之人仙人独有的最为简单的法术,统统随着九天重雷灌注到经脉之中,再不能忘记,亦不得传授他人。 其中一条法术,便是这用于传讯的灵字。 一旦有仙人把字留在这里,路过的不管认识与否,只要是仙人,就都会注意到这信息。 这一法术虽然简单,却是最适合用来召集这些行踪不定的仙人们的。只要他们想,便能在各处看到别的仙人留下的讯息,看过内容之后,说不定也能为自己添上一条新的行程。 会留这么一条信息的除了花九戚就没有别人了。显然是早就猜到他们会来京城,为了告诉他们在哪里与之会合。 ——说到不俗,天启大陆的人谁会想到第二个地方? 这么一来,可以说是花九戚主动暴露了自己是仙人的身份。时暮想到不用当面询问此事,还稍稍松了口气,同时又更禁不住好奇花九戚是怎么做到的——仔细一想,近二十年他甚至连九天重雷的动静都没感受到过。 时暮把已经确定的事实告诉花容。花容倒是泰然自若,丝毫不减有任何惊讶,仿佛这只是件极普通的事情,并非是自己“死”了二十多年的父亲突然变成仙人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或许花容潜意识中对花九戚的印象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罢。那时的花容眼中,强悍的花九戚就是无所不能的化身,就算是他将天捅出个窟窿花容都不会感到惊讶。 是以,花容只是让时暮取消了结界。径直前往那个即便懂得暂避锋芒,却依然招摇的仅次于皇宫的建筑——不俗。 …… 翠竹掩映。 那还是不俗独具一格的特色。 王公贵族聚集在此楼,像是心照不宣的忘记了前夜的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只在这楼中茗茶斟酒。没有歌舞美人相伴,只听着微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时不时吟诗作赋,也旁征博引。若诗人潇洒俊逸,如圣者从容淡泊,仿若天生便该如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酒仙 作者:黑麦 此。 不过仿若终归是仿若,假的到底是假的。 便在时暮和花容踏进不俗的一刻,有意无意的目光便落到两人周围。 惯爱赏花逗鸟的,看的自然是那色彩斑斓体态纤长的鸟儿。 更多的,却是震慑与这般姿容,只看着那来人,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时暮是仙人,除却对花容,是淡泊到了极致,怎么会在意这些凡人的目光。 可花容却不会不在意。 那投向时暮的堪称露骨下丨流的眼神,让他恨不得想要生生挖了那些人的眼睛! 时暮勾住花容的手,安抚般的摩挲几下——还不至于为这些人动怒。 看到时暮的动作,那些王公贵族的纨绔们的眼神又是禁不住变了几变,想到这里不是他们能随便放肆的地方,才强忍住没有走上前去。 花容更是面色发沉。 好在两人这次没有多在大厅停留,刚进来几刻功夫,便有小二被交代好了一样,走上前来引他们上楼。 小二灵活地穿行在大厅的柱廊隔断间,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上了几层楼,见到的人越来越少,小二把两人带到楼梯尽头,就二话不说垂首沿着楼梯又下楼去了,只留下花容和时暮站在楼梯尽头,鵷雏浮在半空,对着高层空旷的没有人的厅堂。 背后传来脚步声,鵷雏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落到花容肩膀上。 花容扭回头去。 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佘月不知从何处走过来,毕竟这可是他的地盘。 多时不见,佘月还是那样子,面带笑意,看起来似乎柔美无害的紧,却是再强横不过的妖族。 ——令年幼的凤皇都感到有所畏惧。 待仔细一看,佘月却又有所不同,比之之前,那笑意似乎真诚了许多,眉眼间凝结的郁气与疲惫也消散了。 联想到佘月之前的态度,花容也就明白了。 点点头算作问候,花容问:“他来找你了?” 这个“他”除了花九戚再无别人。 佘月对着被自己吓到的鵷雏勾唇笑笑,说:“花九戚就在楼上,难得老实的没有到处乱跑,估计是算好你快要过来了,”佘月边转身边继续说道,“随我来罢。” 这座位于京城的不俗与花容之前所见的,在格局上还是有所差别。佘月没有再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找另一个楼梯,反而是不知在墙上扣动了什么机括,顶上便悄无声息地落下一道楼梯。 佘月带着两人走上去。进入的是从楼外看不到的一层夹层,只修了通往顶楼的楼梯,别的什么都没有,连光线都透不进来。 走上顶楼,佘月推开门,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花容和时暮走在他身后,没能看到佘月原本浅淡的笑意都僵在了脸上。 不知佘月要做什么,花容和时暮便也跟着停下来。 花容并不在意。 若说真的,看到佘月的动作,他反而有些松了口气。 或许所谓的“近乡情怯”便是这么个意思。 尽管他那么想见父亲,真到要见的时候,却陡然有些猝不及防的无所适从。 而时暮,天不怕地不怕的仙人,想到屋里或许就坐着自家爱人的父亲的时候,不由得更是觉得心态有些微妙。 ——他可是拐走了花九戚的独子,恐怕人家还不知道。花九戚同不同意还是另说,若是不同意……反正自己是不会管他的想法,可是花容会不会在意…… 越发觉得自己想偏了要钻牛角尖的时暮强行停下自己的胡思乱想,把鵷雏从花容肩上抱下来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鵷雏的羽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鵷雏这次却不像往常一样听话,在时暮怀里一点也不老实,一边挣扎还说着:“我闻到了……糖糖的味道!” 时暮还没反应过来,鵷雏脆生生说完话之后就从时暮怀里挣出去,拍着翅膀直接越过门口的佘月飞进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了繁星火花的评论 超熟悉的id感觉超开心 于是蠢作者瞬间就开始回复了 不过晋江一直在抽 客户端把回复刷错位置 网页版干脆回复不上_(:3」∠)_ 心塞塞的动用作者后台 总之就是 蠢作者自己也承认养肥是个十分明智的决定?_? 但是不要让它肥到最后变成一个孤独的肥肥就好_(:3」∠)_ 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o(*////▽////*)q ☆、印象 时暮一晃神,没来得及把鵷雏揪回来,就见它不管不顾的已经飞到屋子里。 扑簌簌的声音越过佘月,佘月才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进来吧。”便举步走进屋里。 刚进了屋,鵷雏倏地落到时暮肩上,像是什么也没做,不知方才那么着急的飞到屋里是干什么。 花容跟着进来后,还是忍不住在屋里扫视一番。 不过并没有看到他想的那个人。 佘月径直走到屏风附近的矮几处,拿起桌子上的纸。被用来镇纸的杯子便“砰”的摔到地上,碎了一地。 佘月只扫了一眼纸上的字,没发表什么意见,就把纸递给花容,说:“你看看罢。” 纸上只写了一行字——我去见一个故人。 没有署名,纸也是随便从屋里找的。不过花容只一眼就知道是谁留下的这张字条。 这般游云惊龙似的字,也就只有花九戚能写出来了。 花容转了转字条,到某个角度似乎反射了亮光。 佘月见状冷哼一声:“字都没有干透,果然还没离开多久。” 这话中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见什么故人,早不见晚不见,偏偏是这个时候,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家伙是要躲到底了! 佘月看起来十分恼火。 虽然他本来就知道花九戚这么个性子,诈死之后更是见了熟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跑得比谁都快。虽说他的确不便露面,可佘月总觉着还是那人心虚占了上风。 这本也没什么,佘月也早都习惯了。只不过佘月刚才还说他好不容易老实没跑,打开门便见花九戚跑了个干脆。 佘月身上可还留着一半蛇妖的血,这脾气一上来……不知道花九戚会不会后悔跑的那么干脆。 佘月握了握拳,骨节发出“咔吧”的响声,也不管花容和时暮,自己坐到矮榻上不发一语,一贯浅淡的笑容都消失不见,瞳孔的异色溢出来,脸上也隐隐冒出些鳞片的痕迹。 ——他就不信那人就一去不回了! 而花容呢,却没有如佘月那样生气。 刚开始的惊讶过去,花容倒是觉得有几分可笑。 ——他还不知道花九戚竟有这么一面。 要说花容对花九戚的记忆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 对一个孩子来说,那么一个人,大概只能用“无所不能”来形容了。若不是那时的花容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神仙,恐怕真的会以为花九戚就是神仙罢。 二十多年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酒仙 作者:黑麦 ,花九戚突然又“死而复生”,就更加深了花容潜意识里这种印象。 只是得到消息后人还没见着,花九戚反而自己左思右想之后还跑得远远的——就只能归因于花九戚莫名其妙的心虚罢。 ——随随便便把儿子留到山林里二十多年,就是花九戚也会觉得无颜以对。 尽管这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花九戚可以选择的。 花容颇感无奈的笑笑,看起来所谓的“近乡情怯”,也不只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不生气也就罢了,花容反倒还觉得能够理解父亲的心思,想必父亲自己也没有料到他们父子要在这个时候相见。心虚的选择先跑开,强行把时间押后。写个字条连墨都没干,这么手忙脚乱,完全忘了掩饰的花九戚,真是让他觉得——更加鲜活了。 不是刻板的记忆,也不是单薄的印象。就是一个虽然强悍,却会露出心虚无措的一面的普通父亲。 这样的“交流”,恐怕和真正见一面也没有什么差别了罢。 花容不但释然了,莫名还觉得轻松了许多。 他和花九戚那么想,就在这一点上也算是心照不宣了。 等过一段时间两人习惯了之后,自然就不会像这样,双方都乐的自在。 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时暮。 他算是白纠结了半天。 这么一来,除了佘月气的不行之外,就只有鵷雏因为投喂一事记住了“糖糖”的气息却没有见到人,伤心的蹲在时暮肩上啄自己的羽毛,眼神中都透着一点幽怨的意味。 时暮抱住它抚抚它的背算作安慰。 心里却想着——你刚才不管不顾地飞那么快,现在伤心了却想起我来,真是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可惜鵷雏就是会说话了也无从得知时暮在想什么,仍傻乎乎的呆在时暮怀里,哪知道时暮正在心里唾弃它这种行为。 既然花九戚不在,花容和时暮也没有留在此处的必要了。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其余的事,等父亲见过故人再说吧。” 佘月点点头,不知从哪拿了一把钥匙扔给花容,花容一把接住,便听佘月说:“给你们的,就在楼下,这样方便一点。” 花容看看手心里的钥匙,只有一个房间的,挑挑眉说:“嗯。” “他近几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你们可以放心在京城看看。别被发现就好了,怎么办就不用我多说了。” 听完佘月的话,花容心里也有了想法。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就向房门口走去。 “等他回来我会先捆好人再联系你的。” 佘月这话说得咬牙切齿的。 花容一只脚就要踏出屋子,就听到佘月这么说,稍微顿了顿,勾了勾嘴角,说:“先谢谢你了。” 随手关上门,花容时暮带着鵷雏沿原路下了楼。 因为有时暮在,两人手中都没有什么行李,便决定先不回房间,正好时候尚早,就先出不俗在城中四处看看。 彼时那群熬了一个晚上还到不俗喝酒的公子纨绔们已经各个都顶不住回家歇息了,楼下清净了不少,没让花容再碰上也算是他们命大。 不俗的选址自是毋庸置疑,只待走过一小段相对安静的路程,便能行至热闹的街区。 …… 天已大亮。 花容和时暮明明是一大清早就进了城的,不知怎的一转眼都要到朝廷早朝结束的时间了。 路边的摊贩已经把摊子都摆出来了,平日里那些赶早上朝的大臣们这时饿极了也会让小厮随侍过来买些吃食垫垫。 一般这些人出手都最是阔绰,不仅挑最贵的买,碰上心情好的,连找的银钱都不要。有时候一天就指着这一会儿来挣钱,这些衣着讲究的小厮随侍们在小贩眼中就跟闪闪发光的银子没什么两样。 京城到底是跟别处不一样的。 三步见一小吏,五步就能遇上个大官。 除了坐在轿子里正回家的,甚至还有几个仍戴着乌纱帽,穿着方补子的朝服,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就打街边路过。 更别说还能看见几个轮廓分明,眸色怪异的异族人,不伦不类的穿着帝国特色的服饰。 百姓早就对这情景习以为常。 鵷雏却还没见过这阵仗,好奇地左瞧瞧右看看停不下来。 而花容和时暮都是走南闯北惯了的人,什么事没见过?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权当是在散步,放下速度,好让鵷雏看得仔细。 不过,有时候太宠着鵷雏也不是好事。只是等时暮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鵷雏晃着小脑袋,感觉看什么都新奇,简直要看花了眼。 时不时看到好玩的东西还叫着时暮花容硬要让两人也看过去。 但是鵷雏也只是看看,没说想要,两个人走起来也就没有停过,不知不觉便快要走到尽头。 正是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称不上是意外的意外—— 鵷雏看腻了摊上的玩意后就开始看街上的行人了。 绿眼睛的异族人,蓝衣服的朝廷命官。 眼睛滴溜溜的转,鵷雏怎么都觉得异族人或蓝或绿的眼睛就是比不上花容的纯黑,时暮的暗红。当然,那丑兮兮的蓝色朝服就更是比不上它自己五彩缤纷的羽毛。 这么想着,鵷雏就回头看看自己的羽毛,看看时暮,又看看花容,突然就看到了花容身后的一对母子。 小男孩正咬着糖人,叫了一声“娘亲”,牵牵母亲的手。 鵷雏歪着头想了想。 自己是幼年的凤皇——雄的,小的。 牵着“娘亲”——大的,好看的。 如此对比了一番,鵷雏当机立断,在神识中大喊了一声“娘亲”。 “你说什么。” 时暮黑着脸,和眼前的鵷雏大眼瞪小眼。 你叫“娘亲”看着我做甚! 见时暮瞪着眼,花容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昭告 鵷雏一句“娘亲”可谓是平地一声雷,震的时暮只觉得不知所以又气愤了过后脸上却有些赧红。 听时暮问它说什么,单纯的鵷雏还不曾听出威胁的语气,就老老实实又重复了一遍。 时暮见状,把它扔到地上的心都有了。 这傻孩子! 花容见时暮的脸色变来变去,不由得调笑道:“大概是瞧你生的好看罢。” 说着,花容还赞赏一般揉揉鵷雏的头。 时暮撇了花容一眼,半是嗔怒地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叫生的好看。” 花容耸耸肩,不予反驳。 时暮便对着鵷雏强调道:“娘亲是女的,父亲才是男的!”时暮顿了一下,想了想才道,“不对啊,我又不是你娘……父亲!不要随便叫。” 时暮一本正经地对着鵷雏讲,花容本来还以为时暮这么说会伤到鵷雏。却没想到鵷雏好像什么都听不懂一样,只歪着头看着时暮,似乎是这样时暮就不会同它计较了一般。 事实上,鵷雏确实有在听,也听懂了。它不过是在思 恋耽美 分卷阅读72 酒仙 作者:黑麦 考罢了。 某种程度上十分固执又颇有灵性的鵷雏,不知何时就领悟了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对自己看到的十分信任。 换句话说,即便是时暮那么一本正经地说,鵷雏却没有听进去几句。 娘亲不就是漂亮的大人吗? 鵷雏又看看自己在时暮怀里的身体——虽然不是牵着,但也差不多了! 至于娘亲说了什么…… 好像是什么……父亲? 鵷雏四周看了看。 突然看到了什么,兴奋得差点从时暮怀里跳出来,又喊道:“父亲!” 却是对着花容。 砸砸嘴,鵷雏或许觉得父亲喊起来有些饶舌,也不够亲切,突然便想起来之前听到过的词,说了一句“爹爹”,仍是对着花容。 花容一下便笑出来了。 可怜时暮本来还在担心话是不是说的有些重,鵷雏却一下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时暮直接把鵷雏扔到花容怀里,点着它的脑袋,说:“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现在弄清楚了,怎么不敢对着我叫?他是爹爹了,我呢?” “娘亲!” 不带一丝停顿。 “凭什么我是娘亲他就是爹爹!” “娘亲……好看!” 这倒是和花容猜的一样。时暮不禁又剜了一眼花容。 花容好不无辜。 明明不过是随口一说,哪知道就那么巧——虽然这是事实没错。 “不准这样叫!” 时暮想着,自己一个男人被叫娘亲算什么,更别说父亲还是花容…… 时暮有些脸红。 ——真要说起来,这世间本崇尚阴阳相合,尽管也曾有断袖的美谈,到底是寥寥可数,龙阳之好还是未被视为“正统”。只好在时暮和花容都不是拘泥于世俗之人,能打破陈规顺理成章走到这一步已经足够幸运。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把那彼此都不会轻易说出的“爱”字认真的告诉对方,说这就算成了夫妻也不为过。即便……在当时的情况下,没有天地高堂见证,亦无亲朋好友祝福。 但是,虽然未曾…… 想到这里,时暮的脸更是红得像是要滴血。 时暮可不认为自己是小欢,明明花容才该是娘亲! 见时暮半天没说话,花容不知道时暮已经想得相当远了,还以为时暮真的生气了。 可鵷雏这小家伙还喊上瘾了一般一直叫着“娘亲”,不知是不是故意和时暮作对。 ——就算是神鸟,处在幼年期,这种孩子心性也是一点也不少,熊的厉害! 抚着鵷雏的羽毛,心道看你干的好事,花容却不由得给鵷雏抛去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但嘴上对时暮说出来的却是:“它那么小的时候就见到你了,许是雏鸟情结也说不定,不算什么的。” 时暮摇摇头,小声嘀咕着:“我没有生气,只是……”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关于两人大欢小欢的定位。 花容眼见着时暮嘟着嘴,分明就是气鼓鼓的样子。脸却一点点红起来,又不像是生气。 花容琢磨不出时暮在想什么,只觉得时暮这模样可爱的紧。 ——那脸是绯红的,只有两颊处的薄薄艳色,说是气的又不像,倒像是害羞了一般。时暮嘟起嘴来,那唇晶莹饱满。花容瞧着,只觉得像是糯米团子,却比糯米团子多了一层润泽的水色,让人有有种……“欺负”的欲丨望——想要吻上去试试看那唇是不是真如想象那般柔软香甜。 花容的眸色渐深。 恍恍惚惚,花容好似还记得自己和时暮正在京城的闹市,却又好似一点也记不得,只觉得周身再无他人,只有时暮在他眼前。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驱使花容有所行动。 花容与生俱来的冷静自持上一秒还在告诫他应该克制,下一秒却烟消云散。 花容不想克制。 他现在就想,吻上这个人,吻上自己的爱人。 行随意动。 “时暮。” 花容说着,手臂揽上时暮的腰。 不是是否是意识到了什么,鵷雏悄悄地从花容的怀里飞出来。 “啊?” 时暮正为花容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到惊讶,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花容,就见花容同时低下头来凑近他。 时暮的睫毛颤了颤。 难不成…… 时暮僵硬地保持原先的姿势,却在心里摇了摇头——一定是他想多了…… 这里可是闹市! 花容另一只手从时暮脑后的发丝间穿过,或许是因为气氛渐渐暧昧起来,时暮只觉得花容手心的温度令他头皮发麻,一瞬间那颤栗的感觉便传遍全身。 时暮就这样抬头看着花容,看他凑得越来越近,直到…… 一句“我想吻你”从耳边散开,柔软的触感自唇上传来。 时暮惊的瞪大了眼睛,却听见花容的唇贴着他的唇说:“闭上眼。” 近乎呢喃。 时暮顺从的闭上双眼,手臂悄悄环上花容的腰…… 时暮的唇正如花容所想像般柔软,还有一丝丝香甜的气息。让人不能自已。 时暮被吻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花容那么利落果决,有时甚至称得上冷酷无情的人,唇却出乎意料的温柔。 对了…… 时暮恍然想起,花容在他面前一向如此温柔。 所谓无情,对得都是别人。 同样柔软的感觉从心底流淌而出。 两人都没想到,心意相通后的亲吻竟能如此美好,以至于让人无从脱身。 好在方才时暮因要教育鵷雏,便走到街边人稍少的地方,不至于阻了别人的路。 此刻两人也正是站在街边。 纵然如此,仍有三五个行人注意到那对站在街边拥吻的俊秀公子。 一红一黑的两个身影长身玉立,贴得那般近,呼吸胶着在一起,连他们周身的温度都好似高了许多。 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头,只有他们是静的,却又有什么在缓缓流动。 或许那些话本中所谓才子佳人的动人爱情,连这万分之一都不及。 这画面着实太过美好,竟让人一时忽略了这二人的性别,只觉得,这本该如此,浑然天成。 不经意瞧见这一幕的人羞红了脸,匆匆埋下头,却又控制不住的想要抬眼看——真别说,这一对公子当真养眼的紧——行人只得赶快走过这条街,直到看不见了才敢松一口气。 走的时候特意拐个弯,所有的行人默契地选择不打扰他们。 或许有一两个人猛然意识到那是两个男子,却也摇摇头恍若未觉。 这儿可是京城。 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就是平头百姓也称得上一句见识多广。 除了这么搭调的青年确实不多见,引人注目了一些。其余的,真是丝毫算不上罕见。 就算多数人仍不将之视为正统,只当其为外道,甚至颇为不屑。但双方本就萍水相逢,真为这种事就大加诘难之人,是不可能留在京城的。 路人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73 酒仙 作者:黑麦 在意他们。 花容的理智却不能继续沉睡下去了。 花容到底还是知道两人身在何处,不过浅尝辄止,趁着注意到他们的人还不多,便放开了时暮。 否则他们刚来京城就要被所有人认识了。 这么想着的花容还稍微有些遗憾,若不是地方实在不合适…… 花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敛敛眉。 被放开的时暮不由得深吸了几口气,缓了半天觉得涌上脑门的热度稍稍降下了些。 摸摸自己的嘴唇,还有些湿热红肿,时暮抿抿唇,说:“这可是在街上,怎么突然……” 想到刚才,热气又冲上时暮脸颊。 “很突然吗?”花容眯眯眼,“我可是早就想要这么做了。” 至于从何时开始,便无从知晓了。 若是以前的花容,是不会有如此大胆又出格的举动的。 境况使然,或许用谨小慎微都不足以形容那时的他。但是花九戚的回归让不自觉得便让花容稍稍放下压在心头的担子,轻松了不少,性子也跳脱了几分,更因而变得愈加从心所欲了。 听花容这么说,时暮更是臊的一下便忘了方才还觉得自己应是大欢的雄心壮志。 ——连个吻都招架不住,别说大欢,林人的可能性都不大。 时暮不自觉得又抿抿唇,红肿的感觉怪怪的。时暮垂下眼,更是不敢直视花容。 “就是大街上又如何,”花容说,“若是在意,你总有办法让他们忘记的。” 花容看似毫不在意地说。时暮闻言,却没有任何动作。 “看见……就看见吧。” 时暮的声音不大,花容却听得一清二楚。花容笑笑,不由得为他与时暮的心意相通再次感到愉快。 ——或许这便是男人的天性。与生俱来的占有欲让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昭告天下——眼前人是我的、独属于我的,心上人。便是谁也觊觎不来! ☆、强硬 本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时暮没有让行人忘记方才看见那一幕。但是思及佘月特意提醒过两人不要引人注目。谨慎起见,时暮还是修饰了行人记忆中两人的容貌。 ——毕竟他们可不是来京城游玩的。 虽然这样修饰比之直接消除记忆麻烦许多。 但是……管它呢! 时暮耳尖红红的,想着自己才不在意这些个细枝末节。 “我、我们回去吧!” 这话甫一出口,时暮差点就想咬了自己的舌头——结巴什么结巴! “好,回去吧,”花容说着,一把拎起来拿假装翅膀捂着眼睛,却从刚才开始就在往两人脚边蹭的鵷雏,说,“别捂了,装的跟真的一样,什么都看到了吧。” 鵷雏听了这话,便爽快地松开翅膀,乖巧地扑棱着飞起来。 花容没法看懂凤凰脸上的表情,却知道这家伙伶俐的厉害,肯定什么都听懂了,便也不再多说。 实际上,花容还想着时暮方才说话都结巴的样子——那般面皮子薄,吻一下便浑身上下都透着害羞的模样,真真儿地讨人喜欢。 于是花容便假装没听出时暮语气中的不自然,自然无暇顾及鵷雏——若是不小心表现出来提醒了时暮,时暮改了反倒不美。 鵷雏自己在半空扑棱着,花容的手便空出来,拉住时暮,又说了一遍:“回去吧,夫人。” “你才是夫人!” 时暮边说,还挑眉看着花容,立马反客为主地反握住花容的手。花容反倒因为时暮这动作有些惊讶。哪知时暮心里还在暗暗唾弃自己方才对花容简直无从招架的样,心想着早晚要一一还回去,否则岂不是要被花容吃的死死的。 仙人可向来是要占据主动权的! 至少得让花容清楚谁才是“夫人”! 时暮叫着自己“夫人”,又这般坦然地和他在街上牵着手,花容只惊讶了一瞬,略一想,便能猜出时暮打得是什么主意,说实话…… 花容暗暗笑了。 ——他可是十分期待! 各怀各的心思,又默契地想着身边那个人。便是不说话,时暮和花容也有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错觉。 一时无话。却隐约有种……心神上的交流,花容和时暮倒是有些享受这片闹市独留给两人的静谧。 两人就这样溜着街边走回不俗。消磨了半天过去,差不多就到了午时。 刚在外边溜了半天,甫一回到不俗,时暮就立马惫懒下来,摊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只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揉捏着鵷雏。 不知是不是物似主人型,鵷雏也懒懒的趴在榻上任由时暮揉搓,半阖着眼,似在假寐。 “去吃饭吗?” 花容坐到榻边,看时暮躺在那眯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泛起些水光,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十分无害。 花容没忍住捏捏时暮的脸,软软的,手感特别好。 “你……不要捏我、当我是小孩子吗?” 被捏着脸的缘故,时暮说话都含糊起来,恨不得比鵷雏说话还要软糯,倒真像个孩子一般。 “我可不把你当孩子,毕竟你可是我夫人。”这么说着,花容倒是松开手,不过时暮的脸已经被捏得红彤彤的了。 时暮揉揉半边红红的脸,看起来还是惫懒的有气无力的样子,连反驳的话都不说了。 花容无奈地笑笑。 时暮突然翻身坐起来,花容一个没防备就被时暮扣住肩膀压在床上。 不俗的床榻铺着厚厚的棉褥棉被,十分柔软,这么突然躺上去一点都不会觉得哏得生疼。更别说花容的注意力全在时暮身上,哪会在意这。 现在时暮可一点也没有那惫懒的模样,本来半眯着的眼睛已经睁开,亮晶晶的,闪着狡黠的光。 这边动静实在太大,鵷雏立马就被惊醒了,看了一眼两人,“唰”的一下就从窗户飞出去,不知道要去哪里。 花容和时暮此刻都没有心思管它了。 时暮居高临下,看着花容因他突然的动作头发都散开了,铺在床上,还有一部分头发翘到了脸颊,遮了花容脸上的棱角。在时暮的眼里,这样的花容才是怎么看怎么柔弱,真是极大地满足了时暮的征服欲。 时暮笑得得意。 他看起来那么惫懒,心思可是一下都没停过。想着跟花容确定自己的地位,时暮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自己不应该被动下去。 想想两人不管是牵手,还是亲吻,从来都是花容主动。时暮自己简直是被牵着鼻子走,长此以往,时暮岂不是被牵着牵着就牵成了“夫人”。 这可不是时暮想要的。 时暮一向行动力超强,想到哪里做到哪里。正好花容这么“毫无防备”地坐到他的榻上,时暮自然就开始行动了。 有些事,还是要趁早嘛! 时暮撩起一缕花容的发丝,低下头靠近花容,却是将那头发放在鼻尖轻嗅。 松林、云涛、雪海、清泉……常在外行走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74 酒仙 作者:黑麦 人儿,连发丝都是自然的气息。 “真香啊……” 时暮的声音轻柔,仿佛也要随着那香气散开一般。 伴着这轻烟般的喟叹,时暮几乎要贴上花容的脸,花容甚至能感受到时暮的呼吸洒在他脸上,热热的,又像是羽毛在轻扫,直痒到心尖上去…… 这呼吸越来越近,花容就感受到时暮吻上了他…… 时暮的唇贴上花容的,花容没有任何动作,时暮还以为花容被他吓到了,只能呆呆地任他“为所欲为”。 时暮得意的不行,本来准备浅尝辄止的他却突然灵机一动,张嘴轻轻啃咬着花容的嘴唇。 唇上传来轻微的刺痛,又湿湿热热的。花容像是被惊醒一般,眯了眯眼又睁开。 时暮只半闭着眼认真的舔吻着,没有读到花容眼中那一丝笑意。 花容怎么可能被吓到。 他是想过时暮会怎么做没错,可没有想到时暮会行动这么快,而且……这么合他的心意。 时暮吻咬了半天,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时暮自有灵智以来到现在,活的时间已经长到数不清了,不过这事……对时暮来说真的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虽说并非一无所知,但现在是自己亲身上阵,慌张得差点要脑袋空空,那点子“一知半解”就更是一点也用不上了。 时暮也就迷茫了一瞬,觉得对目前的效果还算满意,就准备从花容身上退开,还能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 可是这便由不得时暮了。 时暮刚要撑住床榻直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时暮这才觉得腰上有些不一样的触感。 时暮回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花容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环上了他的腰,箍得死死的,不难受,却一动也不能动。隔着衣料时暮都能感受到花容掌心灼人的温度,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栗了一下。 “我要起来了,你搂着我做什么……” 时暮声音低低的,说是不解,却更带着一股温柔缱绻的味道,仍凝着未散去的那一吻的气息。 “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起来呢?” 花容笑眯眯的,手上的力道一点也没放松,不如时暮所愿。 “什么叫刚刚开始?” 花容没说话,只是手上突然用力。 “你……”时暮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一下就被腰上的力道带得跌到花容怀里。 “我说,这一吻才刚刚开始……” 花容的声音消散在唇齿间,时暮尚不知道花容意欲何为,花容的舌尖已经挑开时暮的牙关,卷上时暮的舌。 唇齿纠缠。 这下不用问了,时暮可是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地知道花容的意思了。 时暮被吻的浑身发软,眼前还蒙着一层水汽,雾蒙蒙的,这才发现自己和花容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调了个个儿,已经变成时暮躺在榻上,而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花容放开时暮,时暮还在喘着气,险些觉得自己不能呼吸。 时暮根本没有想到花容说的吻竟然是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激烈了。 这次是花容居高临下,笑看时暮,还舔了舔唇,意犹未尽的样子。 那舔唇的动作仿佛在时暮眼中放慢了无数倍,时暮只觉得花容身上的色丨气和性感几乎要蔓延整个屋子,看的他脸更红了,甚至浑身都想要发热。 “还想再来一次吗?” 花容特意放轻了声音,时暮被这声音引丨诱得差点就情不自禁的点头了。 “不、不要了……” 花容挑挑眉,本来是想要逗一逗时暮,但时暮这明显口是心非的样子,让他不由得真的想要做些什么。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不是!”时暮下意识地反驳,顿了一下,又说,“只不过……” ——再来一次的话,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忍得住。 时暮臊得厉害,可说不出这种话,“只不过”了半天,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说,花容也猜得到——时暮的性子,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 时暮也看出来自己已经被花容看透了,却还嘴硬着没有点破,只说:“我们……吃饭吧。” 生硬地转移话题。 花容有些无奈,有种败给了时暮的感觉。却顺着时暮的意思说“好”。 “那你先起来啊。” 好是好了,花容却一点也没动,时暮觉得这种距离,自己的心跳花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扑通扑通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一般的动静。 “不行。” “嗯?” “等一下再起来。” 花容说着,放松了撑着床榻的力道,压在时暮身上,把头埋在时暮颈间喘息着。 “有些不妙。” 时暮听见花容在他耳边絮絮的说。 不妙什么?时暮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通过,花容身上同样滚烫的温度,和…… 时暮的脸“嘭”地就红到了脖子根。 都是男人,他怎么可能不懂得那是什么意思。 他也…… 时暮明智地选择一动不动。 ——谁都不是柳下惠,能坐怀不乱。 屋里安静了半晌,只能听到两人呼吸的声音纠缠在一起。 时暮还是忍不住说话了:“你怎么会这种事?” 指的是那一吻。 “可能……看见你就会了吧。” “这叫什么话……” 时暮闭上眼,只听见两人咚咚的心跳,又突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会有罢,那么个人,让你一切无师自通都变得理所当然。 毕竟,那是心之所向,性之使然。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考试 所以又要断更了_(:3」∠)_ 大概会这样断断续续的持续很久 所以毫不大意的养肥吧 估计会忙到今年年底 最迟明年一月份左右 之后大概会暂时闲下来 如果那时候这篇文还没有完结 就是我努力更新的时候了_(:3」∠)_ ☆、睡颜 自那日之后又是二三日过去,花九戚又不知所踪,佘月的怒气也在一天天蓄积,连带着就连不俗的气氛都怪异了许多,楼里坐的公子哥儿慑于这种氛围,一下子少了不少。 这种清净的环境并没有让佘月的情绪好转,太清净了就连迁怒都没有理由,反而更觉得一腔怒气无处释放。吓得鵷雏见了佘月都开始绕道飞,绝不会靠近佘月三米之内。 花九戚那边暂时没有消息,花容和时暮也不好行动,顶多在京城走走,专往人多的市井集市以及消息灵通茶楼酒肆钻,什么半真半假的风言风语都能听上一点,了解京城的时局,届时好随机应变。 只等着给花九戚作打手,都不用怎么耗费心神思前想后。 这么着,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对花九戚的盲目信任了罢。 花九戚的确是个有主意,且足够缜密的人,不然也不会假死了那么久都没有被发现。 如此看来,花容和时暮的日子过的反倒 恋耽美 分卷阅读75 酒仙 作者:黑麦 比他们往日还要清闲几分。 只除了…… 时暮觉得从那日的亲吻之后,花容越来越喜欢做些小动作。 不管走到哪里都牵着他的手不说,更重要的是,亲吻都变得频繁起来。 花容好像尤其喜欢这样的动作,完全不害臊的样子,老练得紧。 而对时暮来说,他并不讨厌这种亲密,说实话,也十分享受。 不过时暮只有罕有的几次可以想起来不能被花容牵着鼻子走,霸气地同花容争夺主动权。大多数时候,时暮还是不知不觉地就被花容抵在墙上,或是压在榻上,被动地承受对方的亲吻,甚至爱抚,最后浑身发软无力地喘息…… 可时暮还是一如既往地害羞,完全没有变得习惯亲密的迹象,这点根本就比不上花容,更别说想要压制花容了。 这让时暮稍微有些郁闷,却也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得跟着花容的步调顺其自然。 便又是一日清晨。 花容为了修炼一夜未眠,却正是精神奕奕。 呼出一口浊气,黑暗从房中淡去,日光穿过窗框,时暮同时将将转醒。 眉头皱皱,眼珠在眼皮下动了几动,时暮感受到阳光的刺激,橙huangse的光芒已经透过眼睑。 突然时暮的眼前又一片黑暗。 花容伸手替时暮挡住阳光,轻声问道:“要起了吗?” 时暮还迷糊着,只从鼻腔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呢喃,就是花容也不明白时暮的意思。 指尖勾住时暮的下巴,花容俯下丨身在时暮唇上印下一吻,边说着“提前的早安吻,困的话就再睡一会,我把帘子拉上”,边把床边的帘子散下来。 花容刚要转身去把窗边的帘子也拉上,就被榻上伸出的素白的手给拉住衣角。 “你又是一夜没睡罢,”时暮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陪我……再睡一觉。” “窗帘……” “无碍了,快点!” 时暮都这么说了,花容也只得听从。把外衫脱了放在一边,花容便撩开帘子,时暮早就自觉地挪到里侧,把边缘的位置空开。 花容躺上去,抓住时暮的手揉了两下,也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规律而绵长。 时暮这时却睁眼了。 除了刚从长眠中醒来,还不甚习惯凡人生活那段时间。时暮对睡眠早就没有那么热衷了。 仙人本身也不需要那么久的睡眠,不过是看这人完全不顾及自己,白天和他出门,晚上又整夜练气,完全不把自己当凡人看。就算练气能够强健体魄,反倒让人精神抖擞,到底不如好好睡上一觉,时暮只能变着法的让花容休息。 反正他再清楚自己怎么说花容不会拒绝不过了。 不过时暮说是让花容陪自己睡一觉,但确实是睡够了,此时半点睡意也无,索性半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花容的睡颜。 总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花容的睡相十分规矩,不像时暮,睡着了还会乱动,睡觉前还在身上的被子睡醒后就被压在身下。花容只是平躺着,除了起伏的胸腔,浑身上下便再无动作。 这时的花容,面上是一丝表情也无。闭上眼睛,看不见花容黝黑深邃的眸子,只有垂下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缺了平日那份慑人心魄的惊艳,却同样然人移不开眼。 之前的花容并不是个爱笑的人,睡觉的时候这一份特质便完完全全显露出来,唇角平平,像是没有任何事物能改变他的表情,淡漠的紧。 时暮情不自禁地把眼神落在花容唇角。 淡薄的弧度,淡然的颜色,单薄的形状。 只有品尝过的人才知道那有多么柔软温柔…… “还满意吗?” 这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时暮差点手臂一抖,这才感受到手腕一阵酸麻。 “什么?” “我的容貌。你看了多久了?” “勉勉强强罢……你才睡了多久还问我。” “哦?”似是调侃又似是怀疑,花容示意时暮看看窗外。 时暮扭头,窗外已然太阳高悬,恐怕再过一会就西行薄暮了。 “看来我睡的时间不短。” 花容这话,和说时暮看他的时间不短没什么两样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时暮没有否认,只是眯眼笑笑。 说话间,花容已经坐起来,说:“这个时间正是人多的时候,你还睡吗?要不出去一下,还有好些地方没去呢。” 花容下了床榻去拿放在一旁的外衫,指尖刚触到衣领,整件衣服便消失在花容眼前。 花容想也不想就往榻上看。 不知何时时暮已经打理好自己坐在床边,胳膊上还搭着花容的衣服。 ——这屋子里只有时暮能有让东西凭空消失的手段了。 “过来。” 花容尚不知道时暮打的什么主意,还是顺着时暮的意走过去。 时暮已经站在榻上,硬生生高了花容一节。 “再过来一点。”时暮说着,仗着高度的优势直接按住花容的肩膀把人拉到自己正面前。 衣服在空中抖开,发出“嘭”地伸展的声音。 时暮便就这这样的姿势给花容穿上外衫,交叠领子,又束上四指宽的腰带,给花容仍别上那根墨玉簪子。 时暮挑挑眉,对自己的杰作满意极了。还用指尖挑起花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花容的唇,说:“收回前言,你的容貌当真是万里挑一。之前那是提前的早安吻,这个是现在的。” 花容笑笑,不置可否,又理了理腰带说:“夫人真是贤惠又热情。” “嗯?”时暮威胁地眯起眼睛,“听话,叫夫君。” 花容从善如流:“那我们走吧,夫君。” 时暮话说得大,真听了这“夫君”觉得自己耳朵都酥麻麻地,忍不住揉了揉。时暮跳下床,把停在窗边的鵷雏招过来,嘴上还不服输地说着:“走,跟你娘亲出门去。” “好的,娘亲!”鵷雏看着时暮。 时暮瞪它一眼:“看后边。” 鵷雏扭头,后边是还紧闭的房门。 “我说我后边。”时暮索性拉住花容的手,在鵷雏眼前晃晃,“这是你娘亲。” “我知道啊,娘亲笨笨。” 鵷雏还是只看着时暮。 “我看你才笨死算了。” 时暮气急。 花容反拉住时暮走出门,说:“别挣扎了。再等天就黑了。” “对了,“花容突然说,“孩子是不会说谎的,你说是吧,夫人。” “还不是你教的。” “是是是,是我教的,”花容笑笑,“就随它去罢,反正无伤大雅。” “当然了,便宜都给你占尽了。” “生的好看的才是夫人呢。我可没有占到便宜。” “真是诡辩!” ☆、野兽 待花容和时暮终于出了不俗,外头早已日上三竿。 惯例往城中人多的地方走,花容和时暮这次是向着皇宫的方向。 花容也是头一回来这地方。 恋耽美 分卷阅读76 酒仙 作者:黑麦 正经的天子脚下比之皇城各处可真的要肃穆多了,便是人来人往也不显得喧嚣嘈杂,花容想着今日应该是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放下心来悠悠地走。 可人算不如天算,花容将将放下心来,街上又突然有了变故。 先是远处传来低低的议论,前面人群渐渐密集起来围在一处,骚动渐起,不说发生了什么,倒是先有了几分闹市的感觉。 这般反常,引了更多人围过去,花容和时暮也不例外。 两人走近了,就听见有人在悄声说着“死人了”之类的字眼。 ——死在闹市可不多见。 不必费力挤进去,有时暮在,自然有办法让人群自己开辟出一条路,是以两人很轻易地就走到里面。 人群内是衣着华贵的成年男子倒在血泊中,伏在地上纹丝不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沾着血,四肢也是奇怪的弯折着,像是被猛兽袭击了一般。 可这皇城里哪有猛兽?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把倒在地上的人翻过身来,想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花容摇摇头,那人早就死了,尸体都凉了半截。 本以为又会看到血呼啦的一片,人群中甚至有人闭了闭眼不敢看,却又不愿离开。 花容和时暮就看着倒在地上的死人被翻过来。 没想到那人的脸倒是出奇的干净,没有伤痕不说,甚至连血也没有沾上,只染上些尘土的颜色,完全遮掩不住那人的容貌。 看清那人是谁,四周突然静下来,人群顿时散去了大半,十数个人装作忙碌的样子埋首走开,不消几刻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看热闹也要有命看! 除了花容时暮,剩下的人不是有恃无恐,便是尚且莫名其妙,仍不愿离开,还在四下张望。 至于人群为何会有此反应,还要说到这死者的身份。 刚巧,时暮和花容正对此人有所耳闻。 ——冯化成。 在这城里,有时候仅仅是一个姓氏就能代表一方势力,需得人权衡利弊、再三思量。 萧为皇姓,罗是权臣,而冯,则代表天子外戚——当今越贵妃一脉,冯氏嫡系。 这冯化成正是越贵妃嫡亲的弟弟,年龄相差不少,越贵妃简直是拿冯化成当亲生儿子疼。加之如今天启大帝耽于美色不理朝政,朝堂之上只有冯氏与西厂分庭抗礼。又恰逢近日西厂厂公秦瑾突然隐匿起来,越贵妃一时占了上风便愈发嚣张,连带着冯化成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那待遇比起正经皇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说冯化成能有这出身当真是上辈子修了不少福分,可惜他本人着实不争气,仿佛冯家的心机手腕全长在了越贵妃一人身上,这冯化成,说他草包都当是抬举。 冯化成在京城可算是恶名昭著。 仗着上边有一个身为宠妃的嫡亲姐姐,日日领着一班纨绔子弟在城里横行霸道。正是,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礼乐射御一窍不通;称得上,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 这城里。不知有几个店家没被打砸过,又有几个女子未被轻薄又强掳过。 千错万错,更错在冯化成生得一副好容貌,清俊不柔软,秀气又怡人。且看这相貌,也能窥得一二冯家为何能出个宠妃的缘由。 只端端儿地站在哪儿,冯化成少不得让人叹一句风流倜傥,更助长了这人日日撩猫逗狗的嚣张气焰,越贵妃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几乎要被这亲弟弟败的一干二净。 的亏越贵妃手腕了得,含怨的百姓又敢怒不敢言,此事才勉强压了下去。 前些日子这冯化成也是不俗的常客,但是佘月怒气勃发,冯化成就是凭着那糊死的顽石一般的心眼也能嗅到一丝苗头,老早就躲得远远的,不敢在不俗放肆。 没想到区区几日,竟成了这番模样。 怪不得那些围观的人当机立断离开,冯化成死相凄惨,若是贵妃雷霆震怒,说不定在场的都逃不过一劫。 大理寺卿赶到时已是脚步虚浮,额头冒汗,只觉得这辈子查的案件加起来都没这么棘手过。冯化成死相怪异,越贵妃势必会让他大理寺查得彻彻底底,这凶手看起来也是个有胆气的,最终还是他大理寺在中间,说不定两边都讨不得好。 大理寺卿叹了口气,拿袖子擦擦额头上的虚汗,慌忙指使着手下人把尸体抬走,再把现场清理好。他们是决计不敢在这地方直接验尸的。先带回去,让仵作检查完后好生拾掇一番,说不定也能稍微减轻下贵妃的怒火。 大理寺的人来的匆忙,走得也是风风火火,只留下几个人盘问在场的路人,而花容和时暮早就混在人群里离开了。 离开的路上,花容和时暮还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冯化成身份不凡,死得却如此蹊跷,让人不得不深想其中处处可疑之处。 其一便在于死相。 花容和时暮方才站到人群最中间的位置,自然也看得最清楚。冯化成当时身上穿的还是贵气十足的华服,折扇吊坠各种配饰一样不少,显然是刚在什么花街柳巷喝了酒,脸上甚至还带着酡红。还有一点,冯化成伤痕累累,华服上也满是撕裂的痕迹,可以看得到皮肤上的伤口纵横,深可见骨,可是他脸上却十分干净,并且神态平和,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 除了死相,冯化成的死因也同样可疑。 他身上的伤口明显不是人类可以造成的,那般干脆利落又富于某种规律的伤痕的来源,除了野兽不作他想。但是显然,京城里不会有野兽,冯化成必定是死后才被扔在闹市的街上。凶手的行动甚至快到令冯化成还未死透便倒在此处,是以他体内的血才能染红身下的大片街道。 如此想来,这凶手并不像与冯化成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般行动方式,倒更像是……杀鸡儆猴! 这鸡,自然是冯化成,那猴呢? 冯化成树敌不少,想来更多人是觉得他的死大快人心,哪会生出警醒之意。唯一能为他伤心的,恐怕也只有冯家了。 而冯家的代表,不正是越贵妃? 拥有能把一具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皇城内,这样手眼通天的能力,同时与越贵妃一系对立的人……首当其冲的,必然是以秦瑾为首的西厂! 但是这个结果并不能让花容和时暮信服。 无缘由的,两人就是觉得以秦瑾那般矛盾偏执又极端的性格,即便与越贵妃撕破脸,也不会采取如此迂回的方式进行所谓的“杀鸡儆猴”。 冯化成既无舌战群儒的智慧,也无以一敌百的武力。除了越贵妃的宠爱之外便一无是处。死他一个,不见得会对越贵妃的筹谋有多大影响,也不会给秦瑾在两人的对立中带来多大优势。 而感情的因素,怎么可能会让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动摇? 若真是秦瑾走的这一步棋,未免太过吃力不讨好。 花容和时暮都觉得,秦瑾并没有蠢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77 酒仙 作者:黑麦 这地步,也没有闲心去做这种无聊之事。 如果不是秦瑾,还能有谁呢? 不管是与秦瑾统一战线的官员手下,还是别的什么世家权贵的手笔,这种想法往往一经提出就被两人自己否认,算起来,可能性还没有秦瑾自己动手来的大…… 时暮和花容都暂且想不到还什么其他的可能。只得怀着满心疑惑,不知不觉,就回到了不俗。 大厅里的人依旧不多,只角落处零散坐着几桌食客。 花容和时暮甫一走进去,便看到独自占了一张大桌喝酒的佘月。 佘月同时看到了他们。 佘月笑笑,宛若阳春三月百花齐放,又如靡靡丝竹骤然乍响。他执起酒盅,遥遥敬了两人一杯,唇角微启,似是道了声好。 ☆、熟悉 佘月的笑容并不罕见,他这个人是惯爱笑的。不管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总是三分柔软七分妖娆的迷人心窍,却又邪肆的令人敬而远之。 花容和时暮倒不会如此。 对花容来说,这位父亲的旧友不论如何邪气,是十分重义气的,许是爱屋及乌,从未表现出任何针对他的攻击性。 而之于时暮,抛开花容的因素不谈,单凭佘月的半妖身份还不足以令他敬畏。 是以两人现在无甚退避之情,但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疑惑。 即便佘月的笑容不少见,可佘月在此时此地显现出这般笑意却足以令人惊异。 佘月心情不好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今佘月的情绪突然转变,让花容不得不认为是不是那个人回来了。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用在此处虽不甚恰当,但也八丨九不离十了。 果然,待两人走近佘月的桌子,就见佘月把酒盅放到一旁,直入正题,说:“跟我上楼罢。” 仍是顺着大厅的楼梯走到尽头,走上昏暗的隔层,又上到顶楼。 色彩繁复的雕花屏风前,华贵的坐榻上置着软垫薄毯,其上是一黑衣男子垂首坐着。 头发落在男人的额前,从花容的角度并不能看到男人的脸。可他再清楚那人是谁不过了。 比花容反应更快的仍是鵷雏。 鵷雏倏地飞到男人身旁,又悠悠落到男人腿上,长长的尾羽也缓缓垂倒坐榻上,更给那垂首的男人添了几分贵气。 男人抬起手来,顺着鵷雏的脊背抚摸,鵷雏舒服地眯起眼趴在男人腿上。 花容这才发现,男人的手上环着紫黑色的火焰,被束缚的双手令他的行动并不自如。 再仔细一看,就连男人的腰部和双腿也被火焰困在坐榻上。原来男人看似随意的坐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火焰猎猎烧着,却好像毫无威胁,看起来温顺的紧。男人似乎也不甚在意,甚至有动动指尖触碰快要蔓延到掌心的火苗。 花容还未开口,佘月就先出了声:“我说过,会先捆好他再联系你们。”佘月语带笑意,看来对自己的杰作深为满意。 花容倒是没有任何所谓父亲被“冒犯”的愤怒,反而,花容倒觉得佘月已经足够手下留情。 ——不管是谁,碰到花九戚这样的恐怕都会如此行动。 左不过是佘月行事磊落,而花九戚理亏。何况花九戚看来泰然自若,花容也不至于越俎代庖。 只是没想到,他们父子竟然会在这种情形下重逢,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此时花容早就没了先前那份近乡情怯的心情,阔别二十余年,那句熟悉的“父亲”终于又回到了他的嘴边。 黑衣男人这时抬起了头。 花容便因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过分。 没了长发的遮挡,入眼的首先便是男人那双凌厉的眼,是黑白分明的透彻,轮廓清晰的眼窝又让这双眼蒙上一层深邃。 那是同花容极像的双眼,又是与花容截然不同的双眼。 ——花容是少了那份近乎残酷的老练的。 男人的肤色是浅麦色。笑的时候眯起眼睛掩去残忍,又会让人觉得这人出奇的爽朗。只看着,就像是置身于和煦阳光下,卸下所有防备,情不自禁地便想要听之任之。 花容记忆中的花九戚大约就是这副模样,眼眸深处还未生出残酷,那份意气风发当真是极有魅力——即便幼年的他对“魅力”一词仅有一知半解,还是下意识地这么认为。 二十年前的花九戚,正是这模样,分毫未变。不只是气质,还有容貌。 花容这才意识到,他的父亲确确实实是成了时暮那般的仙人。 青春永驻,法力无边。 这是天道给予历经坎坷而登仙者最大的优待。 看来花九戚早已在二十年前成仙,是以岁月便定格在那时。 如此一来,他与花容不说父子,恐怕要说是兄弟才有人信。 花容只觉得接下来的话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好久不见。” 说出这句话后,花九戚好像卸下了某种重担,也轻松下来。 “眨眼的功夫,你都长这么大了,”花九戚自嘲般笑了笑,“我这个父亲当的还真是失败。” “还不解开吗?”花九戚偏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佘月,“我儿子可是在这儿呢。” “说得跟你自己没办法一样。” 佘月从来都不认为自己那几撮火焰有那个能耐困住花九戚。不过聊胜于无罢了,好歹这样的话花九戚若要逃跑他还能感应到。 话虽这么说,佘月也不过抱怨一声就松开附在花九戚身上的妖火。 花九戚转转手腕,仿佛在感受自己来之不易的“自由”。 花九戚把卧在他腿上的鵷雏放在一边,站起来。 “嘿!”花九戚突然咧嘴笑起来,身上又出现那股子爽快劲儿,“我给你取的名字还真不错,”花九戚大步走到花容身边,按住花容的头发揉了揉,这一巴掌下去把花容压得都弯了腰,才说,“真是生的‘花容月貌’!” “父亲……”花容有些无奈,哪有人会说自己儿子花容月貌的。 ——爽朗到不拘小节过分了都! 不过花九戚这番举动倒是让花容自在了许多,稍微能够接受父亲看起来像是自己兄弟的事实。 花九戚揉了花容的脑袋,这才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时暮,笑着说:“你就是时暮吧,上次见到你还没有好好说过话。” 指的是赌场那次。 “啊?嗯!” 努力在降低存在感的时暮突然被花九戚注意到,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心脏扑通乱跳紧张的不行。 时暮这反应连带着花容都紧张起来。 ——这次可是真的见家长了! 花九戚这般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两个小辈在想什么。 “担心什么,我能让你们分开不成!”花九戚揉揉额头,“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古板吗?” 老倒是不老,不如说,年轻的过分了。 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沉稳严肃的中年男人的时暮,现在看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78 酒仙 作者:黑麦 花九戚这般年轻也不由得感到惊讶,下意识地这么想。 时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重点偏了。 要印证时暮所想般,花九戚继续说道:“我原先还担心你……”花九戚突然止住话头,顿了顿才说,“能找个知心人挺好。我看时暮这孩子也生的好,你可得看牢了。” 说罢,花九戚又是调侃地笑笑。 花容和时暮立马放下心来。 “担心什么?”佘月突然发问。 花九戚深深看了一眼佘月,又垂垂眸,说:“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是吗……”佘月眯眯眼,若有所思,却是放过了这个话题。 佘月突然笑开了,说出的话却又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我倒觉得失踪了二十年多的‘父亲’,还真没什么资格管儿子的感情呢。” 花九戚从留下字条的那一刻起就料到了佘月的反应——必定会抓住一切机会挖苦他。 所以此刻佘月不管是生气还是讥诮,都在花九戚的意料之中。佘月这般说话,花九戚反倒有种事到临头的解脱感。 若是佘月当真压抑着半句话不说,那才是真的动怒了。 不过佘月这话着实说的在理。 花九戚又是按按额角,说:“我觉我还没有脸皮厚到顶着这张脸去找你们——明明一把年纪了——光想想就臊地慌。就是现在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现身的。” “啊?” 拥有无尽寿元的半妖、以及长生不老的仙人顶着一张比一张年轻的脸,一点都不能理解花九戚在纠结什么。 花九戚只得把求助的眼神抛向屋子里唯一的正常人花容。 佘月和时暮也跟着看向花容。 “我……大概能理解父亲……” 也不是谁突然发现自己不会变老了都会傻乎乎地欣喜若狂。那么多年生老病死的观念在凡人的意识里根深蒂固,甫一遇到这种事,恐怕先会觉得超出常理而深感奇怪罢。 不过这话花容没说出来。 一对上佘月和时暮那两双眼,花容就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那两人恐怕都不能轻易理解。 毕竟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比花容和花九戚的维持的久得多。 “这就没了?” 花容点点头,大概意思就是让两人自己去领会。 花九戚倒是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趁着佘月和时暮还没来得及追问下去,先一步说了话。 “且不说这个,我还有事让你们办。” 花九戚看向花容和时暮。 ☆、辛秘 花九戚突然严肃起来,众人闻言,也不再纠结先前的话题,。 花九戚让人都先坐下,又把鵷雏抱起来才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了罢,冯化成的死讯。” 花容和时暮是在街上亲眼看到的,而佘月也有他的手段,消息向来灵通。 是以三个人都点点头。 “你们认为是谁做的?” 这事花容和时暮早已琢磨过,不过还未琢磨出个苗头就跟着佘月上了楼,见到花九戚自然就把这事放在一边。 花九戚此时突然提出来,两人感到疑惑是一方面,却仍是毫无头绪。 出乎意料的,佘月看起来欲言又止,像是也不敢妄下定论。 “依我看,”花九戚手指在腿上敲敲,“这绝不是秦瑾的作风,那帮争着献媚的门客也不敢将主意打到冯氏一族头上。况且冯氏近日风头正盛,秦瑾也不欲与她争锋。” 花容和时暮同样了解京城的局势,自然也能想到这里。只不过,花容说:“那就别无可能了。” 佘月没说话,不过眼神里也不无赞同。 “的确如此,除去冯氏西厂以及中立三派,朝廷剩下的人都还不成气候,对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不过……”花九戚手上无意识的动作突然停下了,说:“你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花容和时暮盘算着京城的各方势力,竟是一点也不觉得漏了哪一点。 佘月拧起眉毛,说:“你的意思是……”佘月猛地摇头,“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花九戚反问。 “那个人……”佘月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竟觉得原本认为再明显不过的原因此刻显得格外苍白,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 看佘月想透了,花九戚才继续说:“你们想不到也正常。毕竟他最招摇的时候都过去了几十年,而又有谁能想到,一个人可以将自己隐藏到那种地步。” 花九戚看向花容和时暮:“你们忽略了那个恰恰是最不能忽略的人。” “在皇城,万人之上,手眼通天。” “看不惯外戚争权,又不得不维持虚假的平衡。” 花容突然有个想法。 “还有谁能比那人更能做到这一步?” 除了御座上那个男人,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做到了吧。 “是天启大帝。”花容笃定。 没想到他竟然藏得这么深! 若说天启大帝,在整个天元大陆史上都是出了名的昏君。 身为西北蛮人的天启军本就不为中原人视为正统,就算天启帝欲盖弥彰般地改国姓为富有中原气息的萧也未能博得所有中原人的认可。 而后天启大帝刚刚登基便下令屠城,此举虽然被视为君启帝国一次杰出的反抗行动。然而依然屹立的酆都残骸却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天启大帝的残暴无知。 甚至连帝国名称就是仅仅在前朝“君启帝国”中加个“大”字。 其蒙昧亦可见一斑。 从此天启大帝便被冠以蒙昧、落后,暴虐的名号,再脱不去。 而天启大帝却并非如此简单。 若对几十年前的帝国稍有印象的人只略一思索,便能记起,天启大帝也曾展现出杰出的政治才能。 建国初期,百废待兴。 天启帝曾以雷霆手腕镇压前朝余孽,同时改革旧制以安定民心,双管齐下,稳定**的速度在整个历史上也是首屈一指。 然而,广为流传的纪事年表中对此事均以“武力镇压”一词寥寥带过,仅能在少数野史中窥见蛛丝马迹。 至于原因为何,便在于后话——天启大帝备受史官口诛笔伐的另一缘由。 天启大帝的昏聩大致始于冯氏的得志。 许是因为蛮族女子大多粗犷健壮,比不得中原女儿的娇俏多情,是以身为其中佼佼者的越贵妃冯氏便早早入了这蛮族汉子的眼。 冯氏是个攻于心计的。天启大帝这般百炼钢也能在她手里化作绕指柔。 日日曼舞,夜夜承欢。 如此风流韵事,甚至被编入话本广为流传。 天启大帝为冯氏之才情侧目,便是三千宠爱集其一身,恨良宵苦短,去日苦多。 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是显而易见的。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又有俗话讲,池里无鱼,虾公为主;山中无虎,猴子为王。 天启大帝下了场,“虾公”“猴子”就热闹起来了。 先是暖玉温香的越贵妃,后有阴柔毒辣 恋耽美 分卷阅读79 酒仙 作者:黑麦 的秦厂公。这两人的粉墨登场,不管是谁都不服气。 比起女人和太监,皇帝还不如由先前那蛮子做,更不如……自己当! 这天下,似乎更乱了。 夺权这事便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流水般的是乌合之众,屹立不倒的是贵妃厂公。 所有人都把那两位当作最棘手的目标,却都忽略了,御座上的从来都不是他二人。 没有人把第一轮就败下阵的天启大帝当回事,他早就淡出了众人的视野。 即便是花容时暮和佘月在花九戚的暗示下,第一时间略过脑海的想法也只有这些。 然而这只是表象。 佘月也意识到——天启大帝这人,世人皆谓他昏庸,可到头来,真真儿见过他的人又有几个?这人竟是借着耽于美色的名号,连面都未曾露过。 天启大帝的策略称不上复杂,却着实巧妙。以至于从未有人能看破那层虚伪的表象,看出——天启大帝在下一盘大棋。 “没有人敢轻易下令屠城,”花九戚这么说,“要做出这般不韪之事,心性手腕一个都少不了。” “自酆都起,他的算计就开始了……” 抛却世人的眼光不谈,从天启大帝的角度说,屠城一事可谓是一举三得。 其一在收买人心。 外敌犯上作乱,君启帝国的人都憋着一口气,那时还不过是个部落首领的乌颜朱领着一帮子身强体壮的野蛮汉子也大张旗鼓的打上酆都,甚至抢了原国君禁卫的甲胄,伪装成装备精良的军队,到让人以为真是皇帝大显神威。最后乌颜朱“大意”暴露身份,一口气洗刷了中原人对蛮人一贯的偏见,登上帝位成了天启大帝。 其二在于伪装。 享受了两日“当世明君”的称号,乌颜朱就利用此事将那称号变成了“无能”与“暴虐”。百姓为推选了错误的人后悔不迭,一部分王公权臣却窃喜不已,以为上位的是个傀儡皇帝。同时,乌颜朱动用自己的势力将屠城一事的痕迹一一删去,转而改为“武力镇压”。如此一来,未深究其原因的江湖人士便都认为乌颜朱不过是个空有武力的野蛮人,从未将其放在眼里。 最后一点,便在于震慑。 天启大帝站在酆都败落的城门前,一侧是饱含尸臭气息的大火,一侧是装备精良的黑甲军队。 再野蛮的人也未见过这番景象。黑甲军骇地手脚发软。再不敢对仍旧面色如常的乌颜朱升起丝毫反叛之心。 乌颜朱操办了一场大戏,这出戏让他成了天启大帝。 天启大帝有了忠心耿耿的军队,又躲在众人的视野之外。 天启大帝一面在陆上搅风搅雨,好为自己的大计创造机会;一面又小心翼翼的掌控混乱的程度,以免境况过于艰难,一不小心他就变成了亡国之君。 这便是所谓敌明我暗。 借着温柔乡的名号,天启大帝藏身于黑与白的交界之地,不动声色,冷眼旁观。 冯家、西厂,甚至整个帝国,不过是他乌颜朱手中的玩物罢了。 ☆、僭越 “冯化成的死,到底是他操之过急了。” “或许他以为终于熬出了头,想先一步铩铩越贵妃的威风,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花九戚以这句话作结,便没再说话。 该说的都说尽了,他能想到的,这屋子里的人也都能想到。 听花九戚说完,花容倒是同时记起一件事,想起来秦瑾那人…… 若说起秦瑾,花容第一时间能想起的无非是那“矛盾”二字。 事实上秦瑾就是那么个人。 地下赌场那次对峙,花容总觉得有一丝诡异的感觉萦绕着他,他本以为是秦瑾本身的“矛盾”所伴随的错觉,却又觉得不太对劲。 那份困惑直到刚才都还如影随形,现在花容终于想通了。 一直困扰着他的,是秦瑾的衣服—— 青织的蟒袍威风凛凛,倒是摆足了秦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架子。 不说别人,西厂厂公绝对是担得起这般尊贵地位的。 可论及其上仅有那么个所谓的昏聩皇帝,想来,“一人之下”不过是名存实亡。 那么,秦瑾为何不直接穿上明黄的龙袍,登上那九龙盘绕的宝座? 凭他西厂的势力,有几个人敢跳出来反对呢? 即便是慑于越贵妃一派,也不至于“本分”到如此地步——那越贵妃的宫装不还特意绣了“龙凤呈祥”的纹案吗? 现在想来,秦瑾身上是蟒而非龙,与其说是惺惺作态,不如说是天启大帝强势的不着痕迹——让出格如秦瑾那样的人都下意识地不敢僭越。 花容又想到秦瑾之前那封信里的含糊其辞,深究其因的话,恐怕所有的事都是天启大帝的手笔,秦瑾不过是天启大帝扯来的挡箭牌。而秦瑾,也早就意识到了。 秦瑾或许正是被某种玄而又玄的直觉拯救了罢。而志得意满的冯氏,便以她弟弟为代价,经受了来自蛰伏许久的天启大帝的报复。 花容与时暮对视一眼,眼底尽是了然,看来是想到一处去了。 两人点点头,又一齐看向花九戚,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要你们去联系罗家。” 若说罗家,那可是极显赫的官宦世家,祖祖辈辈行的都是忠君爱国之事。 不管是谁登基,也不论哪朝哪代,罗家人眼里有的,仅是御座上那个人。 也正是因为罗家这份可称为盲目的忠诚,使之深得帝王信任,即便罗家人再如何耿直不知变通,树敌万千,仍旧是青云直上。 不说过往,就现在罗家的当家罗启华也是当朝宰相。甚至是在天元大陆这般重武轻文的地方,他的地位比之秦瑾也仅在伯仲之间。 罗家既然能走到这个地位,手中所掌握的肯定不仅是所谓的治国方略,孔孟之道,以尽辅佐之职。 若真要罗家人去一家家的讲授伦理纲常,恐怕被拒之门外都算轻的——这种时候军权才是话语权。 正如冯家有私兵,秦瑾有西厂,罗家虽仍旧引而不发,营造出一种冯秦分庭抗礼的错觉。谁都不会忘记,罗家有的,可是正经上过战场的军队! 这实打实的分量可比四书五经来得有用的多。 纵使皇帝再多疑,这军队是罗家自己养的,也是罗家几代以来的惯例,断然没有轻易收回去的理。加之中原内忧外患,皇帝说不得还需得仰仗罗家的兵力,一时取缔恐怕也后患无穷。 好在罗家是出了名的“忠”,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结果就是,皇帝一代代的死,朝廷一代代的亡,而罗家,依旧手握重兵延续至今。 花九戚看中的,正是罗家这份影响力和权力。 “罗家是忠实的保皇派,即便罗启华相信我们的一面之词,却仍旧会选择执意贯彻那份忠君也未可知。这其中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大” 闻言,花九戚却摇了摇头 恋耽美 分卷阅读80 酒仙 作者:黑麦 。 “如今朝堂之上两大阵营均不属皇帝一脉,表面上而言天启大帝已经被驱逐出了权力中心。你可曾想过为何罗家有能力,却引而不发,迟迟不肯行动?” “因为罗家早就不是当年的罗家了!” 于花容时暮之前,佘月先一步说出了答案。 佘月继续解释道:“几代之前的罗家备受猜忌,却也深得信任。哪一人家主莫不是位高权重。而如今,罗启华即便是宰相之尊,却除了屈指可数的几次国宴,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那皇帝,没有猜忌也没有信任,权当这帝国不存在,更当他罗家不存在。这般漠视,早就令罗启华心生不满。” 花九戚点头算是赞同这种说法。 “更别提,罗家出了个罗忠寒。”花九戚补充道。 “罗忠寒是他自己改的名字,意义再明显不过。改名之后,罗忠寒更是桀骜,报复一般也当那皇帝不存在,不上朝不赴宴,便是御召也充耳不闻。全然不顾罗启华如何震怒,只一意孤行。到后来,罗忠寒甚至跟着不知哪里来的女人远走高飞,再也未踏入京城半步。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们也都知道。” 花容和时暮确实清楚。 罗忠寒是跟余阑珊去了欢伯城,之后又死在金箔酒下,就是想回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罗忠寒在罗家人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这么多年,那种子早已生根发芽,狠狠地扎在罗家人心里。” “忠义如罗家,到底是,动摇了。” “如此看来,可能性也不至于微乎其微。我想着,这只凤皇跟罗家人应该挺合得来,说不定能派得上用场。”花九戚说着,抚了抚鵷雏。 花容点点头,左不过是往罗家走一趟,算不得什么。何况鵷雏也和余阑珊相处了那几天,真知道什么也说不定。 只是,花容又注意到了一件事…… “你从欢伯城开始就跟着我们?” “啊?”花容这话说的太突然,花九戚下意识挠挠脸颊,“大概吧……” 花九戚“嘿嘿”笑了。 说实话,这笑容在花容看来着实心虚又尴尬。 诶,明明就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怎么有时候就那么沉得住气不露马脚。 花容又想到花九戚二十多年都压得住脾气没出现在他面前,不由得有些无奈。但是花容也清楚,花九戚到底是为了保护他,若花九戚真的无所顾忌地出现在花容面前,更危险的必定是当时尚无自保能力的花容。 那时花九戚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他,倒不如假装没有这个儿子,让花容远离危险。 花容笑笑,没再说下去。 花九戚龇龇牙,哪只从欢伯开始,他花九戚自认还没有残忍到让那么个孩子独自在大陆闯荡。 不过开始几年的确是分丨身乏术,不得已而为之。待他境况好些,也还是悄悄找过花容几次,不过每次都不知该如何跟花容坦白,干脆一拖再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眼见着后来花容遇上了时暮,他觉得可以放下心来转而去了结了自己身后一连串的破事,就顺势在花容附近销声匿迹了。 没想到这孩子虽然不需要担心,却是厉害的过分,直接找上了秦瑾。 若是秦瑾死了,乌颜朱说不定就要警醒起来了,这可不是花九戚乐意看到的。 恰逢佘月不知何时也开始调查他的踪迹,花九戚被佘月逼得紧,正是进退两难,索性顺水推舟,这才现身了。 这话,花九戚怎么说的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修一下 添了几百字的样子 今天大概还会有几百字_(:3」∠)_ ☆、偏颇 且不说花九戚心里那点挥之不去的别扭,花容好不容易见到花九戚得知了下一步计划,自然是想着速战速决,当即便带上鵷雏离开不俗,只余佘月和花九戚还在,倒好让佘月散散他的怒气。 一瞬间花九戚差点想要跟着花容去罗家了。 ——本以为岔开话题佘月就不会再计较,看来还是他想太多了。 想想跟花容去罗家的后果,花九戚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处,泰然自若地笑着跟花容暂时告别。 不过那笑意似乎比不得先前的爽利劲儿了。 花容关上门的一瞬间看到的是紫色的火焰蔓延整个屋子。 ——大概父亲以后再不会随随便便假死了。 虽说花容倒不至于二十来岁还要绑在父亲身边,但是想想过去二十年花九戚过的日子,花容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除了那份自我唾弃和对花九戚的怒火,花容还觉得不瞧见花九戚好好地就没来由有些心慌,称得上五味陈杂,恐怕是一时半会消不去的。 眼见着佘月或许能连带着把他心里那份火气一同出了——挚友的怒气比之他这个儿子的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花容心里少不得有几分所谓的“幸灾乐祸”,对此乐见其成。 言归正传。 进入罗家的过程远比花容时暮想象的顺利。 就京城这一亩三分地,没有人不知道罗府所在。两人只随便打听一番,几个健谈的百姓上下嘴皮子一碰,几刻时间,花容就差不知道罗家藏宝阁在哪了。 罗家是以随和闻名的,从主子到下人都不摆出权臣的架子。平日里就对百姓能帮则帮,逢年过节也会到附近的村子里施粥,这一来二去的,罗家在民间的口碑就建立起来了。不时就会有百姓带着自家种的粮食水果跑到罗家以示感激。 花容和时暮此番上门,虽说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感谢主人家的,这里的守卫却也没有过多为难。花容和时暮说明要找罗丞相时,刚巧罗启华和罗家的大公子罗忠敏正在府中,门房只确认了两人并无恶意,通报一声就将人放进去了。甚至连来意都不曾细问。 花容和时暮本来还惊讶于罗家这般松懈的守卫,但在进入罗家府邸的一瞬间就了然了。 ——偌大的院子里看起来空无一人,却明里暗里都是武者的气息。这罗家,说它随和还有失偏颇,怕不过是有恃无恐罢了。 两人都未说话,只跟着小厮向会客厅走。鵷雏却突然变得有些低落。 时暮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鵷雏的变化。 “怎么了?”时暮传音道。 鵷雏轻轻摇了摇小脑袋,沉默了半晌,才慢慢说起来。这番言语比它之前说话流利了许多,不知是否是因为总在脑海中思来想去的缘故。 “老板娘说,所有人都想知道,她余阑珊一介孤女是怎么得到罗家公子的青睐,那罗家公子竟然甚至不惜为她离开京城。” “其实她余阑珊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何况他们也不至于在京城活不下去。离京一事,不过是因为罗忠寒早就和他父亲决裂了,说是同她远走高飞,倒不如说是被赶出京城的。” “因为‘忠心已寒’是不被罗家允许的。” “可是老板娘跟我说这话的时候……笑的很 恋耽美 分卷阅读81 酒仙 作者:黑麦 开心。” “我没有办法问她为什么……就是觉得,即使她在笑,也有些难过。” 鵷雏不过才刚刚成年,想不通是自然,不过花容和时暮一下便能想到其中的关窍。 罗忠寒义无反顾的离开京城,未尝没有余阑珊的因素。 罗忠寒本就在京城过的不恣意,即使他不在意,却并不忍心让心爱的女子同他一样。 余阑珊是极聪慧的,她同罗忠寒朝夕相处,怎么会读不懂罗忠寒的想法。 除却她的因素,京城之于罗忠寒亦有更大的意义…… 所谓忠寒,他口口声声说着忠心已寒,却欺骗不了自己,也欺骗不了余阑珊——因为不忠就不会“寒”。 男儿志在报国,罗忠寒生不逢时,一腔热血抑于胸怀,怎么不郁闷? 余阑珊是心疼的,难过的,但罗忠寒执意不归京,此事无可辩驳,而深入骨髓的忠诚又让他日渐消沉,此事更无可辩驳。 余阑珊的选择,是让离京一事迫不得已,顺理成章。 余阑珊是看透不说透,权当她余阑珊无甚魅力并不重要,不需要富家公子的义无反顾,权当是两人是太过违逆,狼狈出京,算是给罗忠寒一个强有力的借口——因为是被赶出来的,所以不能再回去,不会因为余阑珊一句“陪他回去”就动摇。 这对罗忠寒而言是一个绝佳的不再回京的借口——这亦是余阑珊聪慧的体现。 就在那时,余阑珊合计着要开家酒肆,不时也同丈夫鸣瑟鼓琴,赏画赋诗。如此逍遥自在,许能帮罗忠寒忘记那份愁怨。 可刚刚稍有成效之时,罗忠寒竟然死在一壶酒下,余阑珊心里的悲哀,便再也算不清了…… 鵷雏也算不清余阑珊为何难过,只当她是因为罗家的驱赶伤心,此刻到了罗家,便替余阑珊失望。 “老板娘还告诉我,”鵷雏软糯的嗓音再次响起,“罗忠寒在死前曾有过回京的念头,当时她还以为罗忠寒终于想通了不再同皇帝对立。可当她高高兴兴的收拾完行装时,罗忠寒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甚至对此事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花容瞳孔缩了缩,与时暮对视一眼,知道鵷雏这是提到了关键地方。 鵷雏到底是同余阑珊相处过几日,余阑珊对这雏鸟无甚心防,不自觉地就说了许多。 甚至包括她自己都想不通的事情。 鵷雏虽然什么都不懂,可转述却是一把好手。 余阑珊当时肯定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这几句话竟然能以这种方式被别人得知,甚至由此改变了罗家的态度——那正是罗忠寒生前想要看到的…… 与余阑珊不同,花容和时暮对罗家和天启大帝的事知之甚详。所以余阑珊想不通的,对于花容和时暮来说显而易见,甚至立刻就认识到了这番话的重要性。 其中关键就在于罗忠寒出尔反尔的念头。 罗忠寒是的的确确曾下定决心永不踏入京城一步的,是他对朝廷的失望和对余阑珊的爱意压倒了他的忠诚。罗忠寒有打破誓言的意图,正是说明,有什么比前者更为重要,让他不得不有所行动。 但只推测到这点还是太过宽泛,罗忠寒的动机仍旧不甚明朗。 让花容了然的,是罗忠寒三缄其口的行为。 罗忠寒竟然选择沉默。 他不再提起京城,此事若细细想来,恐怕罗忠寒并非不愿,而是不敢。 ——罗忠寒害怕了。 有什么能让他害怕呢? 想他罗忠寒虽然丢了那丞相公子的身份,可罗家断不会如此绝情弃他不顾。待罗启华气性一过,定会想起这个儿子,那恢复身份,也不过是罗启华一句话的事。 这点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是以罗忠寒还不至于沦落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地步。 罗家的势力是足以同冯氏和西厂比肩的。能让罗忠寒怕的,只能是比这两方,包括他罗家,更为强大的力量。 结合方才花九戚所言,这力量属于谁不言而喻。 到头来,让罗忠寒改变的依旧不是什么忠诚。 他原本是想要回京保护罗家的,却发现,若是回了京,他便无法护得余阑珊周全。 于是罗忠寒便决定把一切都掩埋下来,连余阑珊都不曾告诉。 毕竟有时候,真相背后不是光明坦途,而往往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这样的推理不过进行在几刻钟之内,花容和时暮脑海中滚过万千思绪,实际上仍正跟着小厮前往会客厅。 可花容却突然有些遍体生寒,甚至连脚步都稍显停顿。 因为花容一瞬间有个猜测,这想法令他毛骨悚然,以至于不敢深思下去。 ——那一闪而过的怀疑是——罗忠寒是否当真纯粹死于欢伯之手,那所谓巫蛊之术,其源头又在何处? 会不会,正是被乌颜朱掌握在手中? “不会的。” 感受到花容心神的波动,时暮几乎不假思索的传音道。 脑海中时暮的嗓音清亮柔和,让花容一下就忘却了方才令他寒毛直竖的恐怖。 时暮投给花容一个安心的眼神:“乌颜朱还没有神通广大到那种地步,罗忠寒足够明智,在乌颜朱注意到他之前就蛰伏起来了,”时暮眨眨眼,“更何况,就算是又如何,不是还有我嘛!” 花容轻松下来,回道:“若论神通广大,可真是没有谁能比得上仙人。” 这么说着,花容突然伸手拉住时暮,指尖搔刮着时暮的手心。时暮感受到一阵痒意,手指禁不住颤了颤。 又是这种小动作! 时暮耳尖热起来,也跟着颤了颤,嘴还硬着:“难不成你就是这样讨好本仙人的?这种程度的撒娇可是远远不够格的!” “诶,这样也不可以吗?”花容假装为难,“那不如……等我们回去再说,”花容四处看了看,“要让我撒娇的话,这里不太方便啊。” ——花容生的好看,撒起娇来肯定会让人怜惜的不行…… 时暮天马行空般的想着,没看到花容此时勾起嘴角,眼睛里尽是促狭的意味。 花容大概猜得到时暮在想些什么。只可惜,他肯定要拂了时暮的意了。 时暮恐怕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所谓“回去”,到底有什么含义。 花容抿唇笑着,没有提醒时暮的意思,只跟时暮说:“回神了。” “啊?嗯!”时暮呆愣愣的,迷茫的看向花容,脑海里正乱七八糟的,还回荡着花容“撒娇”的模样。 又不知怎么着,时暮只糊涂了一瞬,就灵光一闪的想起来两人之前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一想可不得了,时暮这才发现两人跑题都快要从京城跑到蓬城去了! 现在可是要办正事的! 撒娇什么的……或者说,嗯,谈情说爱……还是回去再继续罢。 时暮轻咳一声,像是要掩饰自己方才的神游:“说正经的,”时暮调整了一下心绪,彻底认真起来,“你提醒了我,不管罗忠寒 恋耽美 分卷阅读82 酒仙 作者:黑麦 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都必须死在皇帝手下。” “我们要的是罗家的态度,不管它信不信,总要让它意识到,罗家再无作为下去,就只能步入罗忠寒的后尘了。” 花容也终于被拉回正题,点点头,道:“我们还缺一个证据。” 花容顿了顿。 “是现成的不是吗?”异口同声,“肯定有的,那样东西。” 语毕,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无依 “能找到吗?” 时暮撇花容一眼,说:“那当然了,不是说了本仙人是神通广大的。” 时暮那眼角眉梢都挑起来的模样实在是说不出的灵动,花容忍不住更用力握住时暮的手。 时暮这次倒是没有多大反应,花容还有些微妙的失望。 时暮说:“你正好拉住我,我现在就找一找。” 花容点点头,时暮就闭上了眼。 时暮突然睁开一只眼看向花容,说:“你可拉好了,我待会可是看不到路的。” “嗯,放心罢。” ——花容是不会放开时暮的。不论是那只手,还是那个人。 时暮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花容牵着他稍稍放慢步伐,远离带路的小厮几步。 时暮是微微低着头的,长发落下来遮住双眼,躲在暗处的影卫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只当这两人关系好的不行,还牵着手走路,彼此之间像是没有距离一般。 时暮使用法术时大多都无甚异象,所谓的举重若轻大抵正是如此。 而这次的法术又不似之前水镜可以让花容也看到画面。是以不仅是暗卫,就连花容也不能看出时暮除了闭上眼睛之外还做了什么,只能等待时暮亲口告诉他结果。 空气似乎有些波动,随之而来的只一阵令人舒适的感觉,让花容有些似曾相识。 ——起风了吗。 这么想着,花容也没有在意。只是牵着时暮的,像是漫步一般走在罗家的庭院内。 鵷雏早就在说完那番话后,絮絮念了些什么就沉默下来了。 此时时暮也正在施法,片言不发。 花容神识中少了这两道声音,一下就安静下来。 庭院内是起风了,带着其间种植的奇花异草都跟着荡起来,枝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这是森林中常有的,花容极为熟悉的声音,甚至在过去的二十余年都是这声音伴着花容每日清醒和入睡。 可花容现在却忽然感到难言的陌生。 若无根的浮萍,又如无边的落木,无所适从。 花容皱皱眉,想要驱赶这突如其来的,甚至于他有些滑稽的感觉。 事与愿违。 花容的掌心甚至浸出丝丝汗意,他下意识地要攥紧手。 他的掌心是紧紧贴住时暮的掌心的,那触感一瞬间惊醒了花容,将他的心都拉回了地面。 花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若有所悟。 “吱呀”的开门声在耳畔炸响。 花容低声提醒时暮跨过门槛。 时暮已经睁开了眼,眼睛里闪着光,说:“我找到了,就是罗启华也一定会信服。” 尚未辨别清楚时暮的话,花容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整个熟悉的世界回到他身边的冲击。 那一刻,花容想的是——习惯这玩意儿真的让人害怕。 ——花容从来没有意识到,他的过去是孤独的。最初的最初,那个过去里只有花九戚,即便后来有了森林中的雪雨风沙,玉树芝兰,他依旧是孤身一人。花容起先并不在意,却鬼使神差的,在时暮出现的时候,下意识的抓住他。直到他的世界被时暮一个人代替,直到习惯成瘾,再难戒掉…… 时暮另一只手在花容眼前晃晃,口中说着:“发什么呆呢?莫不是看我看到入迷了?” 花容笑笑,带着无奈,也带着某种更为深刻的情感,说:“是。” 时暮觉得自己好像在花容眼中看到了什么,浓郁的直让他心都发颤。 明明花容什么也没有做,可时暮就是觉得心如雷鼓。迫切的要说些什么来回应他看到的那份浓重。 “总觉得,好像更喜欢你了。” 时暮难得一见的坦诚。听了这话,花容眼神都亮了几分。 “不对不对不对!”时暮的脸已经通红了,“你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们现在是在办正事!正事!不要跑题了!” 说罢,自顾自地跑题,又强行想要拉回正题的时暮先一步走到屋里,花容带着鵷雏紧随其后。 方才那带路的小厮叫侍女送上茶水就退下去通报他家公子已经将人带到。 时暮坐下后猛地灌下一口茶水,深呼几口气。 趁着罗家人还没来,时暮赶紧给花容讲了他看到的事情—— 时暮要找的证据,其实就来自罗忠寒他本人。 正如罗启华不会真的对罗忠寒狠下心,花容和时暮自然想得到罗忠寒也不会真的和罗家断的一干二净。 正所谓藕断丝连。罗忠寒察觉到天启大帝的野心,出于保护,他对余阑珊缄口不语,但是同样出于保护,他却不得不通知罗家。 毕竟罗家还仍处在天子脚下。 罗忠寒确实再未离开过欢伯城,但却不代表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传递消息。 时暮回溯时间看到的就是罗忠寒把所有的事情都写到一封家书上,那家书除了过厚的厚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事关重大,罗忠寒通篇用的都是只有罗家嫡系才能读懂的暗语,并且在不甚显眼的地方画上十万火急的标志,只求兄父不会忽略掉这封信。 罗忠寒慎之又慎地封好信,并且将之托付给一位相熟的侠客。如果顺利的话,不出二日罗家就能收到这封信,罗忠寒也相信以罗家的手腕能够迅速策划出解决办法。 只可惜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那位侠客承诺罗忠寒会把信送到,而之后他便要到山中隐居,希望罗忠寒以后不要再联系他。谁承想,那侠客还未到京城就被仇人所害,罗忠寒的信便混在侠客的血污中,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也没有人会将他送往罗家。 罗忠寒是极信任这位侠客的,也尊敬他的意愿不再联络他,以至于这消息竟然就这么断了,不久,罗忠寒就死了,至死都不知道罗家还被蒙在鼓里…… “虽然那封信没有了,”时暮说,“我再做出一份一模一样的倒不难。” 时暮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封厚厚的信,放在桌上推到花容面前。 花容拎起来看了看,倒是沉甸甸的,却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花容便把信封拆开,扫了几眼,里边的内容再普通不过,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 果然不是罗家人就看不懂这封信。 花容摇摇头,对剩下的内容顿时失去了兴趣。 花容刚把信纸叠好放回信封,会客厅的门就有了动静,推门而入的正是罗家大公子罗忠敏。 或许是因为出身相门,罗忠敏天然就带着一股旁人学不得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83 酒仙 作者:黑麦 气度,既有文人的风流儒雅,又因为统领罗家的军队,身上浸满了将士的铁血刚强,恨不得走起路来都带着黄沙肆虐的味道。 除了躲在暗处的侍卫,罗忠敏身旁一个人也没有。 罗忠敏不喜他人伺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对于花容和时暮这两个尚且来意不明的人,罗家大公子亲自过来已经足够给面子,罗启华是断然不会如此。 出于礼节,花容和时暮暂且站起来等罗忠敏走到内。 罗忠敏向来不拘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只示意两人坐下后才坐到主位上,问到:“不知二位来此所谓何事。” 花容没提别的,只说:“你看了这封信就知道了。” 花容随手把信掷过去,直直落到罗忠敏手边的小几上。 ——倒是个直接的人。 这么想着,罗忠敏没有说话,直接拿起信封。 在罗家的府上,他不认为会有人用这种方法对他不利。 罗忠敏在手里掂了掂信封,意外的觉得有些重量,罗忠敏翻了翻,看到罗家加急信件的标志,不由得心下一沉。 ——罗家的信怎么会落到这两人手里。 罗忠敏不着痕迹的抬眸观察两人的神态,却发现这两个人一个在喝茶,一个在逗鸟,竟然一丝紧张心虚也无。 花容和时暮当然不会紧张,毕竟这信是时暮变的,又不是他们抢的,他们还好心好意的送上门来,怎么都称不上得罪罗家。 然而罗忠敏可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是从那两人脸上又看不出一点线索,只得压下心里的狐疑,把信取出来。 ☆、合作 罗忠敏的手无意识的攥紧信纸,手背上淡淡的青筋都跟着鼓起来。 他是罗家嫡系正经的大公子,自然能看得懂这封信的内容,而多年跟着父亲处理军政事务的经验更让他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 若信中所言为实……如今到了天启大帝收网的时候,这盘谋划了几十年的棋局,以冯化成为开端,究竟会在朝堂上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动荡过后呢? 信中推测天启大帝背后或许有更大的势力,除此之外,他自身亦是身居高位,手握重兵。即便谋划的一切付之东流,天启帝有能力明哲保身,可天下苍生呢?他罗家呢? 思及此,罗忠敏锁紧了眉头,手指摩挲着信纸,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再抬头时,罗忠敏已经恢复了儒雅的笑意,只是眸色深了许多。 “不知两位是从哪里得到这封信的?” “途经欢伯,偶然遇到一家酒肆的老板娘。” 剩下的,不用花容说罗忠敏也知道。 “所以,这果真是忠……寒的字。” 或许因着这不是本名,忠寒二字就连罗忠敏念起来都觉得拗口。 见花容点了点头,罗忠敏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我当初斥他尽爱些儿女情长,不承想他或许正因此避开一劫……到底他才是罗家最透彻的人。” 罗忠敏只感叹了一瞬,又转了话锋,说:“既然你们是从她那儿拿到的信,恐怕早就知道信的内容。那二位来此,就并非仅仅送个信那么简单罢。” 这么说着,罗忠敏身上武将的气势便悄悄泄露出来。若换了别人,怕是立马就下意识地将来意解释的一清二楚。 但坐在他面前的,一个是曾灭了十大门派的魔头之子,另一个是无所不能的无上仙人,不管哪个都不是普通人。 花容只是说:“我们是来同罗家合作的。” “此话怎讲。” “筹划隐忍了数十年,是时候让天启大帝的美梦破灭了,不管是皇权还是……他一个都别想要。” 花容暂且隐去不谈的,是天启大帝的另一层目的。 若说起他的大计,除了更稳定的皇位,自然还有其他的原因,甚至更为重要。 但此刻双方还未彻底信任,那目的也不适于宣之人口。花容只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其余的事,就看罗家作何反应了。 罗忠敏摇了摇头:“照信中所言,陛下的力量深不可测,却不是你我能随随便便扳倒的,”罗忠敏直直看向花容,“你又有什么底气同我罗家合作?” “我是花容。” 以一己之力将整个武林盟会搅得天翻地覆的人,就是罗忠敏久居京城也有所耳闻。 “怪不得……原来……”到底没说出魔头之子那个称号,罗忠敏蹙蹙眉,问道:“花九戚一事,若我没记错的话,江湖朝廷本就井水不犯河水,陛下没有什么动作,倒是厂公……” 罗忠敏说的含蓄,花容也能听出他的意思,毕竟就连花容自己也曾对此坚信不疑。可是现在…… 花容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是:“你信吗……” 那意义再明显不过。 罗忠敏浅淡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他现在已经无法确信了。 只是,罗忠敏并不想相信一切都是陛下的手笔——也不敢相信——可这封信…… 极短暂的寂静过后。 罗忠敏叹了口气说:“想必二位看中的正是我罗家军的力量。若是从前,罗家自有信心碾压陛下的黑铁甲,可是现在……花公子一人之力又能抵挡多少人呢?黑铁甲的数量可不是区区武林盟会可以相比的。” “他一人不够,加上天下第一楼楼主呢?” 看罗忠敏迟迟下不了决断,时暮一边逗弄着鵷雏,一边轻描淡写般地出了声。 罗忠敏这才第一次正眼看向安静坐在花容一旁看似无害的青年。 罗忠敏眯了眯眼。 除了上次武林盟会流出的只言片语,算起来……半妖佘月有多久未曾出世? 那般行踪不定的人,这人凭什么可以保证佘月的加入。 罗忠敏定定看了时暮半晌,观那表情不似作伪,又见对方只懒懒地垂着眼睛似乎没有说下去的意图,而看花容也没有否决的意思,罗忠敏一时拿捏不住真假。 假的还好说,若是真的,罗家就真当要好好想想该如何自处了。 只怕这鹬蚌相争,最后却殃及池鱼。 罗忠敏脸上的笑已经消失了,说:“此时事关重大,不是敏一人能够做主的,还需得先行禀告家父再作决议。所以……” 花容点头,没有异议。 罗忠敏的谨慎在他意料之中,他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罗忠敏仅凭一封信和他二人一面之词就确信无疑。 若真如此,他和花九戚还应再考虑要不要结交这位盟友。 见花容没有当场发难,罗忠敏也是松了口气,说:“那在此之前还请两位暂居府上,也好再作商议。” 这算是变相软禁了! 这罗家公子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性子倒是够强硬。 花容和时暮对视一眼,都觉得无甚不可。 便在罗家等一等又何妨,以此举增加罗家的信任,反倒能让罗家更快作出决定。就算罗家要贯彻忠君之事想要杀人灭口,他和时暮也不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84 酒仙 作者:黑麦 应付不来。 罗家就是想要软禁,也要看他们愿不愿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花容和时暮一同说道。 像是生怕两人反悔一般,罗忠敏当即招来小厮为两人安排房间。 小厮带着花容和时暮离开会客厅,罗忠敏的面色一下就阴沉下来。 罗忠敏把信纸摊在桌上,他的手已经将信攥得皱巴巴的,还隐隐有些汗渍。 罗忠敏擦去手心的汗,才又小心翼翼地把信展平,从头开始一字一句读了起来。 罗忠敏愈看神色就愈发凝重。 若说罗家这套暗语,虽然足够周密安全,但还没有到达表面看来毫无可疑之处的程度。就是罗忠敏用起来也会在语句中间出现一部分在他人看来意味不明的片段,是不足以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可是这封信,实在是太过完美,完美的不像是一封密函,倒更像是家书。 但这封家书又能分毫不差的用罗家的方式解读出来。 罗忠敏可不信世上能有这种巧合。 能将密信写到这种地步的,恐怕只有他那个对暗语了如指掌,甚至凭一己之力完善了罗家延用几代的暗号体系的弟弟——罗忠寒了。 罗忠敏自信,就是放眼天下也无人能出其二。 再加之这般字迹和词藻……罗忠敏看似不敢轻信花容,实际上暗地里早就信了□□分。 就是因为太相信,罗忠敏才更觉得棘手。 罗家子弟是世世代代的忠臣,可现在陛下妄图冒天下之大不韪,罗家子弟还要忠下去吗?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谁能保证,罗家就不是那把良弓呢? 各中冷暖,连罗忠敏自己都猜不透,何谈他人。 只怕一不小心,罗家就万劫不复了…… 罗忠敏独自一人坐在会客厅里,侍奉的下人看大公子面沉如水也都不敢凑上前,甚至来往的脚步都轻了许多。 直到夕阳西下,暮色苍茫。 婢子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点起灯来,暖橙色的光线倏地亮起,罗忠敏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收好信封,罗忠敏猛地站起来,快步出了屋子。 ☆、焦灼 天甫一凉,夜就到的极快。 无事的下人早早歇去了,好第二天起来作活,只有主子面前伺候的还陪主子熬着。 是以院里无甚闲人,静谧难言。细听之下才能察觉到清风戏落叶的响动,别的便再无声响。 月色如水,树影阑干。 低沉的喘息声伴着踏碎落叶的细响打破院里的安逸,黑黢黢的人形飞快的掠过地上参差树影奔向远处。少顷,那份安宁才又晃晃悠悠的飘回这一小块地方。 罗府书房的灯光亮着,罗启华还没有睡下。 飞也似的跑到父亲院子的罗忠敏在冲进书房前的一瞬间找回理智,他停下来,让侍候的下人进去通传一声,自己则立在屋外深吸几口气,强行镇定下来。 得了罗启华的准许,罗忠敏才迈着急躁的步伐进入书房。 “怎么了,这么着急?” 早就听到屋外罗忠敏迅疾的脚步声和紊乱的气息,对于这一贯沉稳的长子今日突然冒失起来的样子,罗启华也不免有些疑惑,不由得等罗忠敏一进来便开口问道。 罗忠敏稍微平复了心情,说:“父亲,敏有要事相商,不如……” 罗启华会意,挥挥手,四周侍立的小厮婢女便识趣的垂头退出房间,轻轻合上门。 “坐罢。” 罗启华指指案前的椅子,罗忠敏依言坐下,这才将收在怀中的信封拿出来,递给罗启华。 罗启华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将信拿起来。 罗忠敏一语不发,罗启华本意随意看两眼就作罢——总归罗忠敏定会一一告知,他看或不看也无甚区别——却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加急的字样,复一打开,那字迹更是熟悉的令人心惊。 罗启华握住信的手颤抖起来:“这是……寒儿的……”罗启华猛地抬起头看向罗忠敏,往日威严的双目甚至有些几不可见的浑浊,“寒儿不是……” 罗忠寒早就死了。罗启华也,早就知道了。 可是罗忠敏见状却呐呐不知说什么才好,要他亲口去提醒父亲,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见罗忠敏半晌不言语,罗启华握住信的手松了几分,目光垂下来,才注意到这信纸都泛了黄,显然年岁不短了。 罗启华眼神暗下来,无奈的笑笑,叹了口气说:“我早该知道的。不过人老了,总归是……” 话是这么说,罗启华还是颤抖着手捧着信,一字一句地看起来。 愈往后看,罗启华就愈是抛下先前那几分伤感,蹙起眉头。 罗忠敏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待罗启华看完,才有条有理地将今日之事一一禀报。 罗启华闭上眼睛凝神听着,指尖敲着靠椅的扶手,心底的焦灼不言而喻…… 罗启华辅佐过不止一代帝王,到了如今这地步,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了个遍,却也对今日之事闻所未闻,一时间竟震惊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身为宰相,罗启华能想到的自然比罗忠敏的要多得多。 尽管天色不早,但罗启华硬是觉得他原先纵有□□分的睡意此刻也该去得一干二净,险些三魂七魄都要丢了一半,冷汗将将从背上滚下来。 “陛下这,是要我罗家亡啊……” 这话甫一出口,罗启华就像是生生老了几十岁,脱力般的倒在椅子上。 听了父亲的说法,罗忠敏攥紧了手,声音嘶哑:“父亲,罗家该当如何……” 纵使门内骇浪惊涛,门外的下人听不见分毫响动,只本分地守在门口。那屋里的灯一宿未灭,屋外的人也就跟着站了一宿。 罗家父子彻夜未眠。 反观花时二人。 花容自觉该说的都说到了,罗家如何烦恼如何决断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加之他又是个斩钉截铁的性子,不然也不会一口气打上十大门派。花容索性便抛开不管。反正罗启华能答应最好,便是不答应,且看花九戚的态度,左不过是多个敌人,碰上他花家父子这样仇人遍天下的,还真没什么可愁的。 某种方面来讲,大概就是所谓的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罢。 时暮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心思,鵷雏还消沉着,更是没什么意见。是以两人也就安然跟着小厮去安排的院子。 这中间花容还有心欣赏下罗府的花花草草。 若说原来,花容是没这种嗜好的。不说本身他对这些就没什么特别的心思,他幼时可是日夜住在森林里,什么奇珍异兽没有见过,还真不差罗府这点。 奈何时暮是爱见这些的,按他的话来说,就是人活一辈子,还是要活得有趣些的。何况时暮刚从沉眠中醒来没多久,世道变得快,时暮正是对什么都意兴大的时候。 正因为这两人又日日在一处,如此耳濡目染的,连花容也爱 恋耽美 分卷阅读85 酒仙 作者:黑麦 屋及乌,不由得稍微喜欢了点这花儿草儿的。 走到花园,两人的脚步就不由得慢了下来。 虽说这罗启华愚忠了大半辈子,为人古板又正直,后院里还是免不了有几个妻妾的,为了讨这些娇花一样的美人儿欢心,少不得精心布置个花园出来。 不拘品种,只碰上那好看的,多少都有几簇,不同花色时令的错开来,四季常放。而那些开得霸道惹眼的花中,间或还有些花气袭人,嗅起来静气凝神的。如此相得益彰,赏来就更是颇有意趣。 小厮本来只负责带路,但眼看后边两位大公子亲自会见的尊贵客人有赏花的意思,也没有过多催促,想着不过是个花园,罗府也没有对此明令禁止,就跟着停了下来。 看小厮没有阻拦,时暮索性拉着花容就走到花丛中。 两人一黑一红,俱是纯色的衣衫,走到这姹紫嫣红的花里反倒更加显眼。 那小厮本来悄悄抬着眼注意这两人,看到这情景,却是有些不敢看下去。 ——这两位公子本就生的好看,站到花里更是忒的耀眼!这等姿容,可不是他这等人能随随便便看的! 花容只是站在花丛里,凝神嗅嗅这香气,但时暮却是弯下丨身来,凑近了去看,又小心翼翼地拿指尖碰一碰花瓣,仿若爱不释手。 “爱见的话,不如折下几支带回去?” 时暮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离了土就活不长了,”时暮又站起身来解释道,“万物有灵,说不定哪日得了机缘就修出几分灵智来,如此掐了这机缘不值当。” 花容自然从未有过这种想法,毕竟他遇事的无情是连时暮都承认的,花容是从来没有泛滥的同理心的,身为凡人,也从不会思及万物有灵这等事。 其实,到底两人身为男子,再爱花也只是欣赏,还不至于真的要随身带着来装饰。 若是图个悦心,再不济,时暮也能挥挥手就有漫天花瓣散落——这可是花容曾亲眼看到的。 方才花容就是见时暮喜欢,下意识的问出口,既然时暮并非特别心爱,花容也不再多言。 跟花容说了几句话,又在花丛里各处走了走,时暮也差不多看够了,站在花丛里深吸一口气,说:“不看了。” “那走罢。”花容说。 两人又是携手自花间迈出,小厮见状识趣地先走到前面。 只待两人走出来,花瓣花枝已经粘满了衣角。衣摆随着走路的韵律摇动着,落下的花瓣便在两人身后铺就一条小路。 曲径通幽…… 越过花园,就更往客房的方向去了。 既然不是给主人家住的地方,工匠奴仆们也就没有耗多大的心力,各处看起来皆是大同小异。 统共三进三出的院子,划出一片客房,不至于说是简陋,但就是对于寻常官宦人来说,也称不上奢华,更不用说对于罗家了。若让花容来评价,大概就是堪堪比得上不俗的地字间——这大概也算是罗家忠心的表现罢。 小厮将人引到地方后问过两人不需要添置什么东西后就下去了。一句也没多问为何这两人偏生要挤在一间主屋——明明就算不提厢房,罗府还是有别的客房的。 谢绝了小厮要遣几个婢女过来的举动,花容和时暮此刻周围除了罗府无处不在的暗卫之外就没别人了。 时暮总算得空用仙法将此事告知了花九戚,两人这才仔细看了屋里的陈设。 别的不说,花容还是十分满意那张雕花大床的,那个宽度正好适合他把时暮搂在怀里。 见花容对着床塌勾起唇角,时暮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赶紧把花容拉到一边。 时暮的鼻尖耸了耸,方才在花园里闻多了不觉得,一进屋这粘到身上的气味就逸散出来,弄得满屋生香。 时暮抬起花容的手放在鼻尖,调笑道:“瞧你身上着味道,女儿家一样,落得满屋都是。” 说话间,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也有份功劳。 时暮的呼吸撒到手上,花容指尖动了动,蹭上时暮的唇,在时暮反应过来之前,只把那唇捻出了院里玫瑰似的颜色。 “嗯?你说我像女儿家?”花容弯弯眼睛,“要不要亲自确认一下?” 时暮一瞬间觉得那张雕花大床好像又闪在他眼前,脸颊瞬间变得绯红,咬咬牙说:“你当真这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卡了一点 码了一个多小时 只码出了五百多字 所以先不发下一章了_(:3」∠)_ 我错了【土下座 ☆、孟浪 对于时暮毫无危机感的发问,花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但那幽深的眸子又何不是明明白白告诉了时暮他的答案? 被那般深邃的眸子盯着,时暮怎么不能领会到花容的意思。 ——这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时暮臊得耳根子都跟着红起来,却又不由得暗中唾弃自己定力太差。 要说本来,所谓“亲自确认”的含义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他和花容却都是心照不宣的想到那一处——不外乎靠那档子事。 能一下想到这里,说不得是早就有想法,甚至是……有所期待。 这也正常,都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本来就心思活络自制不足,偏生那心上人还日日在眼前,哪个人不会心动?又有哪个人不会想要做些什么来宣示主权? 更别说,两个人早就表明心迹了。 之前还好,给花九戚报仇的念头几乎占满了花容的意识,加之两人正是朦胧时候,这点小心思自然被暂时抛在一边。可是现在,亲眼见到花九戚回来了,身上的潇洒劲儿分毫不少,看起来过得不错。花容嘴上不说,心里难免安心庆幸以至于松懈,那点心思就又悄悄萌芽了。 时暮差不多也是如此。 只不过两人一路奔波,这也才将到京城不久,中间又因为等待花九戚耗去几日,考虑到两人需要熟悉局势,花九戚又随时可能出现,花容顶多是亲吻爱抚,俱不曾深入。 也就此时罗家的事了了一半,又没有别的需要他担心,才算能够稍稍空闲下来。 至于为何刚有个说话的空闲便想到那档事……要怪就怪——面前这人实在太过诱人! 刚巧,这两人又想作了一处。 只不过…… 花容一甩袖子,一道劲风自衣袖冲出落了正对着二人的窗户与珠帘,隔绝外头暗卫的视线。 花容眉间出现了一丝类似挫败的情绪——他到底是没忘记两人身在何处。 ——他还没有在别人的府里便做那事的意思,更别说屋外还有罗家无处不在的暗卫。 花容定定地看着时暮,指尖不知何时已经从时暮唇上移开,转而抚上时暮的脸颊。 花容低下头,吻上那颜色姣好的唇。 感受到花容的舌尖舔吻着自己的嘴唇,时暮不由得揽住花容的脖颈,更仰起头来算作回应。 直到屋里再没别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86 酒仙 作者:黑麦 声响,只余下啧啧的水声与零星的喘息…… 时暮险些站不住脚,花容便紧紧扣住时暮的腰,时暮原本飘逸的衣服都起了不少褶皱。 顾及到场合,花容在时暮喘不过气之前便停下来,点到即止。 “还是该置间宅子……”花容声音低哑地说。 时暮眼神还迷茫着,却也听懂了花容的意思。 时暮面皮子薄,比花容更觉得这地方实在不适合…… 饮几口冷水,两人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所谓“女儿家”的话题暂且无疾而终。 ——毕竟要做那事可都是头一遭,两人都不愿太过孟浪。至少在罗家的日子,怕是不会再提起。 没多久,时暮便收到了花九戚的回信,内容简短,意思却很明确——先让两人耐心等罗家的决定,而他自己,大概会在搞定佘月之后进一次皇宫,稍作布置。 如此,两人在罗家算是无所事事下来。除却兴致来时会到院子里走一走,大多时两人还是呆在屋子里,常常是时暮看着花容修炼便能渡过一日,自有罗家的下人为他们送上精美的饭食。 虽然时暮吃不吃无所谓,不过为了让花容多少吃些,还是一顿不落地一起吃饭,这等寻常事对他们来说倒是十分新奇。加之两人对对方又是如何看都不腻的,如此也不觉得时日难熬。 而鵷雏,最近不知为何也压下性子来老实呆在屋里,却不似往常般在榻上伏着,反而更乐意停在窗台上,连话都少说了。 一时听不到鵷雏的声音,两人还真有些不习惯,便在某一天,趁花容修炼的时候,时暮左右无事可做,便将鵷雏抱在怀里揉搓,看看小家伙是不是因为想起余阑珊都要伤心到抑郁了。 不靠近还好,一靠近鵷雏,时暮便感受到鵷雏周身的灵气迅速消失,不由得神情一凛。 时暮小心翼翼控制着灵力自他掌心溢出,又将手附到鵷雏身上,探查到灵气顺着鵷雏的经脉游走了一周后就被吸收殆尽。 时暮把手移开,想着观这灵气的消耗速度,鵷雏恐怕又要生长了。只是这生长速度即便是对于凤凰来说也快得过分,也不知是好是坏。 ——怪不得鵷雏近来爱呆在窗台上,毕竟窗户开着,那地方灵力最为充足。 时暮想起自己有几个故友最是熟悉这些灵兽的,或许有时间可以寻他们一问。而现在,时暮也只能压下满心疑虑,将鵷雏放回窗边,又扒拉出几块灵石在鵷雏周围布了个聚灵阵。 见鵷雏周身的灵气充盈起来,时暮才稍微安下心来。 一抬头,时暮便看到窗外有人来往,皆是步履匆忙,神色紧张。 最近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时暮只略一想,便知这些都是刚被召来的罗家的门客。 “恐怕罗启华马上就要找我们了。” 时暮一回头,便见花容不知何时已经运完气睁开眼。 时暮直接抛开鵷雏不管,走回屋内,说:“这样最好,拖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我可不想再在罗家待上几日。” 花容还正看向窗户的方向,时暮一离开窗户,花容便看到原先被时暮遮住的鵷雏。 时暮见状解释道:“小家伙大概又要长大了,我就顺便给它布了个阵。” 见时暮扬眉看起来得意的不行的表情,花容不由得笑笑,也就忘了自己方才一瞬间好像看到的乳白色半透明的气旋。 正如花容所料。 面见过自家的门客,调查了花时二人的来历,又不知大大小小商议过多少次,罗启华终于下定决心,招人去叫了花容和时暮。 花容刚说完那话没多久,罗启华遣的人就敲响了花容的房门。 且看那小厮的衣着打扮和态度,花容挑挑眉,这事十有八丨九算是成了。 果不其然。 等时暮给鵷雏附近设下一道保护结界,这着上好衣料,看起来颇有几分地位的小厮毕恭毕敬地将两人带到了罗启华的书房。 书房十分宽敞,只隔一道屏风是罗启华的案几,剩下的地方只摆了张大桌,几个摆件。 花容和时暮到的时候,书房中人已经不少。 罗启华南向坐正对房门,剩下的位置按次序排给罗忠敏并一些门客,再次一些的门客就立在左右。另外有少数深受宠信的下人可以站在主子旁,其余的则在最外围侍立。 这般场景在江湖中可不常见。 纵然江湖中也有等级有高下,不过这只是粗略地划分——以掌门盟主师父为尊,弟子稍次——合理而不森严。 加之江湖儿女或是不拘小节不在乎身份地位,或是心高气傲不愿屈居人下,是以类似的场合往往是约定俗成的按先后选座,不太有甚地位之差。 花容是多年行走江湖的,熟悉的正是这套规则,却不代表他不了解官场的规矩。 他同时暮姗姗来迟,却是放眼望去只在上首空了两个位置,十数人站在四旁,竟是无一人补上这空缺。 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同盟和门客的地位天差地别,同盟与敌人的定义更是相去甚远。 小厮引二人坐到上首的位置,斟上茶就退到罗启华身后。 花容端起茶托。 花容爱的是酒,尤以烈酒为甚,对品茗是没有丝毫兴趣的。是以此时花容茗茶不过是做个样子,目的更在于借着烟雾缭绕,好不着痕迹地观察这桌上的人。 时暮依旧是在人前那副兴趣缺缺的冷淡模样,不发一语,茶也未饮一口。 花容正看了一周,只几人面红耳赤的,好似刚经历过一次争吵,别着脸,不愿看向花容的方向。其余的看起来倒还算平和,罗启无甚异常,应当也是偏向后者的。 恐怕罗启华正是想靠花容来说服剩下这几人,毕竟除开威信不谈,若论此事上的话语权,罗家定是比不上情报更充分的花容。 就是不知道花容的到来是否会让场面有所逆转。 毕竟魔头之子可不见得是个理想的合作对象。 但是……到底罗启华才是罗家的掌门人,只要他态度明朗,一切都还好办。 花容心中有数,遂放下茶杯,说:“看来罗丞相已经有所决议了。”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又迎来了考试周otz 明天考到周六 所以…… 本周大概要断更了…… 因为蠢作者每天中午大概可以大概可以码二十分钟左右的字 其余的都在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码字 手速又慢 所以每天都会熬到很晚 这周要考试的话就不太敢熬夜 小小的请个假(??w??) ☆、怠慢 虽然花容的语气没有任何不耐,但是罗启华自知软禁花时二人,已是理亏在先,又一连数日都未曾有任何回应,对方却能耐得住气性到现在,可以说是颇为难得了。 罗启华沉声道:“二位见笑了,此事事关重大,罗某也不得不再三斟酌,才拖到现在。” 尽管先前看信看到冷汗直冒,罗启华 恋耽美 分卷阅读87 酒仙 作者:黑麦 在人前依旧维持着宰相的气度,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此时这话说得不卑不亢,罗启华也没有以宰相身份自居,算是稍微放低了姿态,等同于给花容和时暮一个交代——毕竟他们二人可是白白在罗家浪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花容向来行事都带着江湖人士的潇洒劲儿——这是跟花九戚像了十成十的——懒得理睬官场上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也不在意那些边边角角的琐碎事儿,只对着罗启华点点头算作知道了,只待罗启华如何说到正题上去。 这下旁边的一众门客就不乐意了! 在这些个熟读四书五经,除了脑子里有不少条条框框治国方略,更有满口之乎者也伦理道德的文人谋士看来,花容这的态度可不就是明晃晃的怠慢! 坐在他旁边的时暮就更过分了,好似连眼皮都懒怠抬起来。 这就不得了了! 罗启华身为当朝宰相,到哪里不是被人恭恭敬敬地对待,加之天启大帝在外又是那般昏聩模样,这手握实权的宰相更是就差被人捧上天了。连带着他们这些门客也是向来被奉为座上之宾的,何曾受过这般待遇。 如此一想,那些门客就更加愤懑不平。 几个脾气不好的已经控制不住冷哼起来,脸上的表情恨不得比时暮这个仙人还要高傲几分。 连别人都注意到时暮的懒怠,花容一直注意着时暮,自然也看到了。必然是不同于那些门客的想法的,花容想着,时暮刚给鵷雏布了阵,此刻估计正需要养神,这才看起来比往日更加惫懒几分。 不过两人之间还有香几隔着,花容也没办法让时暮靠在自己身上歇息,只得留他自己靠在椅背上。 ——那椅子上可除了些中看的雕饰就再没其他的了,当真是怎么看怎么硌得慌。 花容现在一心只想着早些同罗启华商议完,好带着时暮离开,哪管那些门客如何想,遑论解释一二。 最后还是罗启华清咳一声,门客们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毕竟门客到底是门客,罗启华身为宰相还是比他们多几分眼力的,怎么看不出花容根本不是有意轻慢。 再者,江湖朝廷两方势力互不相干,谁还规定了江湖人士就要对朝廷命官毕恭毕敬。 说不定算下来人家在江湖中的地位比他这个宰相还要高出几截,难不成他还要上赶着行礼不成? 到底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平白整些虚头巴脑的,没得徒增烦恼。 既然花容明摆着想要直入正题,罗启华也犯不得偏生要拐弯抹角地打太极,只得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了。 “我听敏儿说……花公子寻得了半妖佘月相助。” 一众门客早听过罗启华说起佘月一事,此刻倒无多少震惊。 花容挑眉,大概知道了罗启华要说些什么。 “是寻得了佘月又如何,难不成你们竟觉得就连佘月的战力也敌不过天启大帝?” “这倒不是。” 佘月的名号早就传遍了天下,谁敢质疑他的实力?罗启华当即否定了花容的说法,却半晌没了后文。 ——有些话,正是掌权者所不能说的。 “如果你们是在怀疑此事的真假……”花容刻意停顿了几刻,见有几人闻言目露焦急,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说下去了。 ——没有人会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正因为佘月的实力令天下信服,放眼天下也难找出几人敢打着佘月的旗号坑蒙拐骗。 毕竟,就表面看来,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魔头之子到底只是不及而立初出茅庐的小儿,就算厉害得破了天去,又怎么比得过诡谲莫测寿命无穷的半妖呢? 这是实力的差距,足以击溃任何诡计。 在场之人对此心照不宣。 花容当然能揣摩到这些人的想法,是以先前那句话不过是个幌子,为的激得这些人尽快说了他们要说的话。 ——正是围魏救赵的理儿。 罗启华还未来得及说话,一位青衫儒士已经站起来。 看位次,这儒士在门客中的地位可不算低,还是方才那些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人中的一员。 虽然看不出罗启华有任何表示,花容却知道这人能在此时站起来定是有罗启华的示意,少不得是罗启华的心腹。那么他要说的,代表的恰恰是罗启华的态度,同样正能解释罗启华犹豫至今的原因。 那青衫儒士终于开口道: “半妖佘月向来行踪成谜又阴晴不定,难有人摸清他的好恶。花公子凭什么认为佘月会毫无芥蒂地与人合作?” “何况,佘月久不出世,又不受帝国约束。在下实在想不通陛下与他能有任何干系,竟连他都想出手……”后面的话实在太过不敬,青衫儒士虽隐去不谈,在场人也知道他表达的无非是“打杀了陛下”的意思。是以他也就停顿了一瞬,继续道:“此事实在蹊跷。” 看了眼罗启华的表情,青衫儒士心下一定,说:“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半妖佘月此举必定另有所图,与之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端得是一个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花容闻言哂笑一声,时暮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这人的话,却也跟着勾勾唇角。二人嘲笑的意味太过明显,那儒士的脸色顿时青青白白的变了几变。 为何? 花容的笑,其因有二。 生而为妖本无甚对错。而世人只因那几行不能言的血水,便将这八个大字牢牢刻在佘月身上。仿佛身上流着那血,就是佘月的原罪。 不可谓不诛心。 往深了想,花九戚曾面对的不就是这般窘境,只不过花九戚的原罪是一册隐而不露的无上仙法,只不过花九戚阻了别人的大道长生,更加的“罪孽深重”罢了。 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怎能不引得起花容的“笑”呢? 其二,花容则笑的是罗家的表里不一。 别看那人说得冠冕堂皇,左不过是因为还未看到十拿九稳的胜算而犹疑不定,想从花容这儿求得一颗定心丸。 怕佘月邪性,出尔反尔,又怕没了佘月无计可施。 罗家终不过是不愿冒这个险,又对天启大帝怀抱仅剩的一丝信任。结果是既畏惧忠君,又害怕反抗,妄图偏安一隅,见风使舵。 谨慎过了头,就成了敬小慎微。 若罗忠寒泉下有知,怕是会哀叹自己一腔苦心付之东流…… 且说那青衫儒士。 被花容一嘲笑,儒士也意识到自己的意图过于明显,面子上过不去,却又想找回场子,当即赶在花容说出什么让他更难堪的话前开了口:“我罗家世代辅佐陛下,”说话间,那儒士还向着皇宫方向拱手一拜,“就是陛下当真想夺回实权,坐稳皇位,也不会弃我罗家于不顾。” 这回是借着忠君之情来解释那份犹豫,倒仿若不是因为罗家太过谨小慎微。 但这种借口,未免太过天真而经不得推敲。 恋耽美 分卷阅读88 酒仙 作者:黑麦 从乌颜朱屠城就可以看出,这人是个不要脸面的。 当年时局所迫,乌颜朱羽翼未丰,是用了些心机才以蛮人身份登上的皇位。 可是毕竟汉人与蛮人积怨已久,乌颜朱使些手段让人一时忘了蛮人的残暴无知,但是时间久了,总会有人反应过来,不管他乌颜朱有何等经天纬地之才,只蛮族的身份就足够一众人给他判了死刑。 更别提西北蛮族中不属于乌颜朱的部族仍旧每年于边境大肆烧杀抢掠,像是生怕汉人忘了他蛮族有多可恨。 乌颜朱的皇位,就如同纸堆的一般,轻飘飘的转眼就能在风中七零八落。 所以乌颜朱将越贵妃同秦瑾推到前台,自己暂避锋芒。 然而今时不同往事。 天启大帝筹谋数十年,已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早就不同于当年的乌颜朱。 迄今两家分庭抗礼,就是罗家要忠君,也不过堪堪营造出三足鼎立的局势,谁也越不过谁去。 天启大帝则等的就是谁先按捺不住,好枪打出头鸟。 而罗家,这个在天启大帝看来只一个忠于皇位而不忠于他的家族——是条好用的狗,却不长久——之于他不过是用之可弃的筹码。 只待打压了三家,再提拔一波得用的,朝廷就任他为所欲为了。 至于百姓,大不了就给一棒子赏颗甜枣。百姓还不得对他感恩戴德,这天下还不成了他的一言堂? 即便罗家苦苦挣扎,天启大帝想要容得下罗家,但他的野心却也不允许。 且看他与无极仙宗千丝万缕的联系,便知这人还野心勃勃地想要长生。如此,世人在他眼中便成了蝼蚁,还不是任他拿捏。 罗家,算什么? 呵,不管怎么看,罗家都是入了死局…… 花容好歹记得自己是来商谈的,不至于让对方过于难堪。 省去些嘲讽意味大的措辞,避免对方以为被“冒犯”,花容迅速将前因后果挑挑拣拣说得明了。 这做法的意义可不小——令这群心高气傲的门客难得安静听完花容给他们掰扯清楚其中利害,臊得面皮通红不说,更是心里一阵阵的后怕。 身为罗家主心骨的罗启华也开始皱眉沉思——兔死狗烹,自然不是罗家愿意得到的下场,他罗启华也不是完全琢磨不出花容方才所言。 但是,谁又能向他证明揭竿而起的结果更甚前者呢? 罗启华仍旧没有表态,花容倒是不着急。 等在场人想明白了这一点,他自有后话要说。 晓之以理,不过是第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手机没电了 暂时没办法充电 从12%到8%只码了五百多字 害怕手机强制关机 先滚上来道个歉 就先不发出来了_(??`」 ∠) 真的非常抱歉 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抱歉 因为蠢作者最近时间比较紧张 各种调不开的原因 每天码字的时间少得可怜 手速又慢 然后蠢作者又为了尽量不断更 每天就不得不只发表一点点 今天看到评论真的一语惊醒梦中人otz 确实应该更注意各位的阅读体验 毕竟大家都是为了看得开心嘛 可是可是 上周六蠢作者刚刚考完试 明天又有一场小考 然后下周五到周日又是一场大考(可能又会断更_(:3」∠)_) 真的是分丨身乏术 希望各位见谅 但是好消息是 下周的考试结束后 再下一次考试就是三月下旬了 码字的时间肯定不会只有一两个小时 到时候日更一章就不是梦了【泪目 以上 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可以看到现在 也很抱歉更新的不稳定 总之蠢作者会努力的 还请各位也不要轻易就点了右上角的叉叉 收到了营养液(??w??) 但是蠢作者不知道在哪里看记录 还不知道是哪个小天使灌溉的_(:3」∠)_ 所以先感谢灌溉的小天使(*/w\*) 蠢作者滚去研究一下晋江的正确用法(? ̄▽ ̄)? ☆、对峙 一众门客同罗启华暂时沉默下来,侍立在外围的下人处却出现了细微的骚动。 不一会,一侍从从人群后匆忙转过来,走到罗忠敏身边,附身在罗忠敏耳边低语。 花容耳尖动了动,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罗忠敏听了侍从汇报,非但没有斥责那侍从不合规矩,反而面色沉下来,挥手让侍从退下,自己则走到罗启华身边转述了那侍从的话。 罗启华狠狠皱起眉头,正要说些什么,门外突然又有了动静。 先是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又能听到有人低声说着“规矩”、“要事”、“贵客”之类的话。声音远远的又极小,虽辨不分明,但能听出那语调虽然急切,却也异常恭敬。 声音渐近,那杂乱的步子却突然消失了,说话的人也不知为何噤若寒蝉。取而代之的,是习武者轻盈的步伐同绵长的呼吸,若是敏锐的人,还能同时感受到一阵强悍的气势。 显然是正朝着花容的方向来。 那步伐的主人像是无所顾忌,竟径直向屋里闯进来。 一道寒光乍现。 身为文人的一众门客眼睛跟不上那速度,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铿锵的声音,再定眼一看,竟是一把剑直刺入了地面。 又细看,只见离那剑刃不足一指宽的地方,立着一个人,寒光凛冽的伞中剑险些就刺入了那人身上。 且看来人——一双乌黑皂靴并一袭大红蟒衣,腰胯绣春刀,头戴乌纱帽,又有鸾带加身更衬那来人腰身细瘦,长身玉立。 那人的手仍搭在刀上,锋利的指甲一遍遍从刀柄上的纹饰划过,又蓦地停下来,手反而离开刀柄,抱起臂便一歪身子靠在门框上。 来人红唇轻启,男女莫辨的嗓音糅合着尖利和婉转,轻悠悠地说道:“这见面礼……可不和本厂公的心意。” 说罢,来人勾起唇角,血红的唇仿佛恶鬼的一般,更衬得他面白如纸,直教人心底发寒。 说起厂公,除了那位还有谁呢? 秦瑾抚一抚苍白的发丝,却似乎心情甚好,说:“倒是好久不见?花容,”秦瑾的眼珠转了转,掠过表情各异的罗家人等,眼神落到了时暮身上,“还有……酒时暮。” 秦瑾的姿态,仿若酆都那次交锋从未出现过一般,而此刻他不过是遇到两位故友,自然而然地便叙起旧来,眼中甚至没有这屋里其余人等。 只可惜,不能如秦瑾所愿了。他不记得,可花容却不会不记得。 秦瑾于酆都留下的那封语带讽刺的信至今还让他记忆犹新,不过当时花容还一心沉浸在花九戚未亡的消息中,无暇同秦瑾计较。 只是现在可不同了。 即便秦瑾在心中曾在信中解释过,他本无意针对花容,甚至当年也无意针对花九戚,却不代表先前秦瑾对花容穷追不舍的帐就可以因此一笔勾销了。 毕竟若不是花容武艺高强,后来又遇见了时暮,早就死在层出不穷的死士手中, 恋耽美 分卷阅读89 酒仙 作者:黑麦 花九戚都不见得能护得住他。 ——连时暮这个本该悲天悯人的仙人都不会面慈心软地放过秦瑾,更别说花容这个冷心冷情的魔头之子了。 方才那一剑,不过是看在这是罗家的府邸,而给秦瑾的警告罢。若是换个地方,伞中剑可不是刺在地上那么简单了。 但是反过来说,虽然是花容被追杀,但从未受到致命伤害,秦瑾却前前后后在花容身上折了不知多少个人还没见到一丝成效,怎能不暗恨? 这般你来我往,这笔账早就算不清了,双方也早就不是能够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关系了, 此时秦瑾还能心平气和地站在门前侃侃而谈,花容虽不甚知其缘由,却也明白——指不定是利益共通,让秦瑾暂且压下前仇旧怨罢了。 事实的确如此。 只见秦瑾以脚尖挑起伞中剑,剑在空中划了个圈便落到秦瑾手中。秦瑾没有刻意还回一剑,只是将剑掷回去,说道:“这保命的玩意儿,还是好生收着吧。” 秦瑾身上无甚杀气,花容甚至无须动用多余的力道便能轻飘飘接住秦瑾丢回来的剑,闻言只是冷哼一声。时暮倒是难得抬了抬眼皮,却是目露嘲讽——若是花容要靠着一柄剑保命,恐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任何外物都没有自身的实力靠得住。这一点,身为仙人的时暮感受的作为清楚。 不知秦瑾是否读出了两人神态中这份意思,只是现在,秦瑾并未给予任何回应,仍旧倚着门框,脚还踏在门槛上,没有贸然踏入屋内一步。 身为正经主家人的罗启华终于说话了:“这儿不是你秦厂公的西厂,这般态度可不合适吧?” 何止是不合适! 丞相的地位在朝廷中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就是算上西厂如今愈做愈大的实力,罗启华与秦瑾的地位也就在伯仲之间。如今秦瑾未曾通报一声就擅闯丞相府,更是直接闯入了罗启华的书房,岂不是丝毫未将罗启华放在眼里,甚至是把他的面子扔到地上踩! 方才罗启华没有发作,不过是因为花容出手过快,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这两人便对峙起来。此刻花容和秦瑾针锋相对的气势稍弱,罗启华的一腔怒气可不就“蹭”地爆发出来了。 若是别人,听到罗启华语气不善的发言,少不得便要放低了姿态,不说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总要道个歉,给人一个面子。 然而秦瑾却不是,这般阴晴不定的矛盾人物,向来不是可以以常人的态度揣摩的。 秦瑾只是仍旧站在门槛上,听见罗启华的声音,像是刚刚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别人一样,眼神轻飘飘地落到声源处,气势却是陡然变了。 身上的戾气没了秦瑾的刻意收敛,一股脑地全冒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围绕在秦瑾身边,直钩得秦瑾的衣摆发丝跟着飒飒作响还似乎隐隐能让人嗅到血液浓重的腥气。与此同时,秦瑾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早就不见了踪影,腮边的肌肉像是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眉峰也高高耸起,原本轻巧搭在手臂上的手也冒出一道道青筋,正突突地跳。 显然是怒不可遏的神情。 若说方才秦瑾咧着仿佛要滴血的红唇笑起来的模样像是恶鬼,那么此刻,站在门前的人就是活脱脱的修罗,传说中的鬼神现世! 花容时暮自不必说,罗启华和罗忠敏还算镇定,可这一众门客并上丫头仆人个个都给吓得两股战战却不敢多一点动作,生怕一个不对,这修罗便要砍了自己的脑袋,又扯了自己的魂魄去那十八地狱里受刑! 更别说那修罗还横起眼睛四周扫了一眼,被扫到的人无不心底发虚,冷汗上涌,几欲四散奔逃。 “闭嘴。” 这话是不带丝毫怒气的,甚至和气柔软的不可思议,几个丫头门客却下意识的捂住嘴缄默不语,连呼吸都放轻了几拍。 “你……”罗启华一拍桌子便是勃然大怒,却在秦瑾更严厉的瞪视下收了声。 “安静坐着,本厂公待会儿自有话同你们说。” 秦瑾仍是那般尖利中透着柔和的音调,语气中透出来的意思却是不容辩驳。 罗启华的手狠狠握了起来。 “事不过三的道理你应该懂。” 花容手中还把玩着伞中剑,话里却同样未带任何感情,甚至连威胁都不曾有。唯有九天泉水般泠然有力又贵气天成的嗓音在屋里流淌,笃定到像是仅仅在陈述既定的事实,未动分毫内力便冲垮了秦瑾无意义的威势,气势上就大胜一筹。 虽然花容说的不甚清晰,但是敏锐如秦瑾自然听懂了花容的未尽之语——酆都时他有花九戚相护当是其一;此刻有花九戚同罗家结盟的安排在先,他与花容的私仇自然延后,应是其二。可若是他不顾警告跨过了地上那道剑痕,坏了花容的谈判,两人便是不死不休了。这正是事不过三的理。 秦瑾虽然对自己的武艺颇有信心,却也不想将其浪费在无意义的斗争上。何况,秦瑾也有自己的考量……酆都一别不过月余,花容的武功却又精进不少,他何苦冒这个险来触花容的霉头。 再者…… 他秦瑾,从来都不是个缺筹码的人! …… 这般情景下,在场人自是各有各的思量,唯一相同的便是——众人俱是神经紧绷,唯恐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 旦有一人,悄悄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到周日又要考试 蠢作者照惯例要开始养精蓄锐了 所以…… 更新就要看情况了 非常抱歉 ☆、威逼 放下心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应勃然大怒的罗启华。 罗启华理应愤怒,甚至大发雷霆都不会被人挑出什么错来。 毕竟于情于理,秦瑾都不该如此轻慢对待罗启华,毕竟不管怎么说,秦瑾在这名利场的地位如何都越不过罗启华去,可他却忒地盛气凌人,就差将罗启华同那下人一样对待。 但凡有些气性的人,怕是都无法心平气和地一笑置之。 罗启华不是没有气性的人,而且在场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举动,身为罗家的脸面,他就更不能对此置若罔闻。 所以他方才表现的雷霆震怒,说不上是几真几假,却是真真儿地含着诸多考量。 但是,接下来却不好收场了。 世人皆知,罗家有一支铁血军队,历代以来驰骋沙场无往不利,令敌国闻风丧胆。 唯一的失败,仅在于当年败给了乌颜朱那一帮子身强力壮的野蛮汉子。不过这一污点洒在罗家军几代以来的光辉史上,就都不算什么了。 罗家军作为一支帝国的利刃,讲究的自然是排兵布阵,而非一人千军。士兵的单体实力或许不高,可配合起来却所向披靡。 但秦瑾所统领的西厂不同。 作为同时肩负特务与暗杀两大职权的机构,西厂并不适合广撒网式的选拔成员,秦瑾本人也更倾向于将其打造 恋耽美 分卷阅读90 酒仙 作者:黑麦 成一股潜藏于黑暗的隐秘势力,甚至是,对外人来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机构。 所以西厂向来奉行的都是精英策略,成员贵精不贵多,立于金字塔顶端的厂公秦瑾就更是精英中的佼佼者。 反观现在罗启华身边,除了平日里用来对付些上不得台面的前朝余孽和政敌的暗卫,就只有丫头小厮,和一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人了。 若是罗启华真的决定同谁撕破脸,这些文人碰上讲理的说不定还能舌战群儒而一战成名。 错就错在,此刻面前的秦瑾向来不是个讲道理的。以秦瑾的性子,将人抹了脖子丢出去就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这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尽管有罗忠敏这个武将在,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左不过是罗忠敏伤地轻些,其余的……就听天由命了。 毕竟秦瑾是精英中的精英,而罗家却没有调兵遣将的余地。 实力悬殊啊。 何况,就秦瑾现在活修罗般的状况,罗启华还真不敢打保票说他能理智地思考下此刻是否适合对罗家痛下杀手。 对了,他们商量的是谋反的大事,秦瑾就是真的先斩后奏都师出有名! 风险太大。 所以罗启华合该生气,但是这“气”又不能太过,是浅而易见理所当然的了——激怒了秦瑾,罗家说不定先一步就没了。 那么,花容突然出声,不管是蓄谋已久还是任性而为,不管是针对秦瑾还是看清形势后单方强制抛给罗启华的人情,对罗启华来说,都无疑是转移了矛盾,无疑是给他解了围——免得他在一帮“罗家人”前做出忍气吞声的“懦夫”行径。 可是…… 罗启华苦笑——即便如此,也是前有狼后有虎。他若领了这个情,就算是和花容绑在了一条绳上。只是不知道这根绳究竟是天启大帝的夺命索,还是他罗启华的上吊绳…… 不管罗启华内心如何大浪涛天,真正的主角儿们却没有一个将之放在眼里,也就那群正鹌鹑般哆哆嗦嗦的门客许能体会一二罗启华的“强势不屈”继而更加死心塌地也未可知。 ——说真的,秦厂公这人儿真是可怕的紧! 抖得同筛糠一样的门客如出一辙地想到。 却说这已经被人视为鬼神的秦瑾这边。 花容对秦瑾说的话当真算不上客气,一众门客还正战战兢兢恐怕要迎来更甚千百倍的狂风暴雨时,秦瑾本人却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这可稀奇了! 莫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门客埋着头又偷偷瞥着眼睛去看秦瑾的脸色,怀抱着那点子不可言说的小心思,期待秦瑾赶紧被激怒,然后再将一腔怒火统统泻在花容身上,他们可不就安全了! 门客们死死盯着秦瑾。且看他听了花容的话,偏了偏脑袋,看向花容的方向。 当是:秦瑾薄唇微启,门客雀跃不已。 门客们就看着秦瑾一点点咧开嘴,以为一声呵斥就要出口,却看他最后竟然……笑了! 秦瑾居然笑了起来! 门客下意识地将头抬起来一点,想验证一下自己是否受惊过度使得眼都花了。 可惜…… 秦瑾确实是笑了! 毋庸置疑。 但是那笑不是哂笑讽笑,也不是讥笑耻笑,甚至不是冷笑嘲笑! 该怎么说呢。 那人眯起眼睛,一下子藏起瞳孔深处那份令人毛骨悚然的气质,微微翘起颜色似乎都浅淡了许多唇角,丝毫恶意都没有,竟是平添了些许温柔,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笑容好似令人……如沐春风。 门客打了个寒颤,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怎么这么开心!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是不是事不过三,你且看看这个再决定吧。” 秦瑾说着,一挥手,一道黑影在空中闪过,径直飞到花容面前,又好似卸下了气劲一般,晃晃悠悠地落到花容和时暮中间的香几。 花容仓促扫到一眼,竟觉得这东西莫名有些眼熟。 花容将之拿起来,不过是轻飘飘一张薄纸,眼见是裁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那么不拘小节,纸的边缘都是参差不齐的。 待花容细看了纸上的内容,倒是没什么惊讶,却也半晌都无话可说,只觉得心里万般无奈也不过如此。 另一边凑过来瞧见这内容的时暮也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只见那纸上不过寥寥数字,连个落款都没有,意思倒是表达的明确——这人是一伙的。 从这几个字也看得出,这字迹当是铁画银钩,极其不拘一格的。 花容挑挑眉,总算想起来为何会觉得这玩意眼熟了。 这么干脆利落的风格,除了花九戚还有谁呢? 花容甚至有些怀疑,先前父亲留的那张写了“我去见一个故人”条子与这张恐怕是来自同一张纸。 想想父亲写一张纸条留在不俗,随手撕下空白的部分揣在身上去找了秦瑾,又写上几个字将其当作信物交给对方的样子,花容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个人居然掩饰身份东躲西藏了二十多年。 自己居然还没有察觉到! 盖因花九戚的风格实在特别到无人能出其二,花容一瞬间连丝毫怀疑都没有产生就接受了纸条上这句话,倒是时暮凑过来时就在纸上感受到了花九戚特意留下的气息,确定了这个事实。 只是没想到那所谓的“故人”便是秦瑾,花九戚这个人还真是心大的厉害——别看当初秦瑾说的轻巧,三言两语把花九戚之死推脱得一干二净,仿佛他再无辜不过。但是即便花容相信,花九戚的“死亡现场”没有秦瑾的身影,那么之前呢?之后呢?花九戚意气风发之时,“魔头”的名号是否就有秦瑾的手笔?花九戚“神灭形消”之后,秦瑾是否又因着某事令花九戚的行动举步维艰? ——却说花容对秦瑾都无甚好脸色,那么花九戚就更该如此,毕竟他才是亲身经历了这些事的人。 而现在花九戚却随口就将秦瑾变成了故人,划入了自己的阵营,反倒让花容觉得直到现在跟秦瑾的敌对都是徒劳一般。 但是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 正如秦瑾,从来都最能看透形势,所以他总是手握足够有效的筹码,使得他即便身处这乱世最深的漩涡之中,仍能确保自身无虞直到现在。 所以秦瑾虽然不是个好人,称不上俊杰英豪,却相对的,足以担得起一句枭雄奸雄——或许手段不正,挟势弄权,但着实胆力过人,当为一时之秀。 秦瑾这般偏激的人儿尚能如此,花容自然更不是意气用事的三岁小儿。尽管他并不乐意——某种方面深得花九戚真传的花容早就习惯独来独往,并非是个崇尚合作的人,也就时暮是个多年以来的例外。此刻让花容同这个原先的仇人合作,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话虽如此,但面上来看,花容的确是不动 恋耽美 分卷阅读91 酒仙 作者:黑麦 声色,并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将伞中剑收回了剑鞘,说:“你知道该做什么。” 关于此事,花容早就决定万事以花九戚为准,便是收回那句“事不过三”又如何?既然花九戚都不在意与之为盟,就算花容心里有结,左不过眼不见为净就是。秦瑾不过小小不言一事,他何苦给自个儿父亲找麻烦。 更何况,只待花容和时暮略一想,就能明白花九戚的意图。的确,就当下形式而言,秦瑾的确有用,并且有些事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 这么想着,花容不由得扫了一眼仍旧噤若寒蝉的罗家之属。 伞中剑回鞘的声音并不小,在这安静的过分的室内就更显得分明。 不止秦瑾,一直悄悄注意者秦瑾一举一动恐有不测的一众门客都下意识地看向花容。 秦瑾不住笑着应了花容的话,肩膀稍一用力,整个人便离开门框站直了起来,迈出了他自出现以来的第一步。 乌黑的皂靴碾过几寸深的箭痕,这次没有却再伞中剑的威胁,秦瑾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秦瑾几乎是以主人家的姿态走进去,并且用眼神示意花容对侧上首的门客给他让了位,便施施然落了座。 罗家人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方才那般针锋相对的两人因着一张字条须臾就变了态度,照这么看来,那两方拧成了一股绳,那他罗家呢? 不止罗家,花容和时暮都有些想不通秦瑾为何突然倒戈,二话不说成了花九戚的“故友”,难不成他还要“曲线救国”,准备靠情谊谋得仙法? 未免滑天下之大稽。 花容自己都不相信这种想法。 事实的确并非如此可笑,秦瑾也并非简单的心血来潮,不过这就说来话长了—— 秦瑾是不折不扣的汉人,骨子里天生就带着对蛮人的敌意。可没想到,将将卡在秦瑾懂事时,乌颜朱领了一帮蛮人入了关,甚至当上了皇帝。 不似别人,正因乌颜朱平复了战乱将其奉若神明,秦瑾那根反骨就没有消停过,小动作没少做,险些就被视作反贼余党被赶尽杀绝。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秦瑾当时年纪不大,没有引起过多注意平安活了下来,却也正因为年纪不大,秦瑾被迫被送入宫中,净了身,做起了伺候人的活计。 伺候的还是蛮人,秦瑾怎么能不气? 但秦瑾是个聪明人。 是以他没有死在深宫的腌臜中,却是一步步当上了西厂厂公,到了离那蛮人头头儿最近的位置,一切都触手可及。 由此可见,秦瑾反天启大帝是理所当然的。 但这事又远非如此简单。 秦瑾平步青云,自然挡了不少人的道,不管他愿不愿意,都结下了不少仇家。即便秦瑾无意,也总有数不胜数的人看不惯他过得好,上赶着给他添堵。 以秦瑾这脾气,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些人。 结果就是,自西厂流出的十大酷刑令人闻之色变,而同秦瑾过不去的人中仍活着的,只剩下越贵妃yidang。 那越贵妃冯氏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过秦瑾深知平衡的道理,加之他又隐约中察觉到天启大帝并非表面看来那么容易对付,所以他没有选择动用雷霆手腕一下捏死冯氏,而是将她留了下来,但冯氏层出不穷的小手段着实让他烦不胜烦。 最近一次,便在于酆都。 秦瑾不过下个轿子都有轿夫自动跪下来垫脚,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要说冯氏这御下的手段真不怎么样,那轿夫明显是伺候惯了贵人,改不了平日的习惯,以为人人下轿都是这般——他一大男人可不需要这种排场! 赶巧当时秦瑾预感马上便要找到花九戚,只一句“下不为例”就揭过那事。待他回京之后,冯氏又因着冯化成的事尚且自顾不暇,更别说跟秦瑾过不去,与此同时,秦瑾也开始同花九戚联络,那一笔笔旧账就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不是那么轻易可以了的了。 这边算是积怨已久了。 花九戚这般实力强横的同盟送上门来,秦瑾简直要大叹一声“造化弄人”。 当时他能想到的只有四个字:大局已定。 不说别的,就是本着“人往高处走”的心思,秦瑾也合该干脆利落地倒戈,不在话下。 秦瑾翘起腿来,指尖下意识地敲敲桌子,嘴角勾出近乎狰狞的笑意,心道:既然不长眼地将手伸得那么长,就休怪我没有手下留情了…… “那么现在该谈谈你们的事了。” 那眼白都透着血丝的猩红双眼直盯上罗启华。 他承诺花九戚的事,是时候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早起继续码字【握拳 ☆、利诱 花容知道,秦瑾此时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作为盟友定不是因为心血来潮的日行一“善”,他自己同朝廷有甚么前仇旧怨是一码事,亲自寻上秦瑾的花九戚许诺的好处就是另一码事了。 花九戚再厉害,也不可能单单知会一声秦瑾就乐颠颠送上门来,相对的,秦瑾再如何私仇深重,也不会二话不说慨然允诺。 待价而沽的道理谁都懂。 秦瑾这种人做的是交易,从来都不认人情这玩意。 既然要的是白纸黑字件件分明,只要秦瑾不想让他的甜头成为一纸空文,就自会尽力实现同花九戚的约定。 至于那利益究竟能让秦瑾尽力到什么地步,这一点,花容还是对花九戚颇有信心。 尽管不知道花九戚承诺了什么,花容倒是轻松将秦瑾的任务猜个八九不离十。 左不过是为了招徕罗家这个同盟,向这个方向考虑准没错。 想来花九戚也不是怕他搞不定,不过是秦瑾的比他更适合做这种事,也更适合他计划中的第二步。 ——谈判这事向来讲究个先礼后兵。花容已经做到了“晓之以理”,算是给足了罗家面子,可他们若不吃这一套,下一步就不是“动之以情”,而是“蛮不讲理”了。不过秦瑾来得太巧,花容还没开始行动呢,秦瑾就已经迤迤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还二话不说就给了罗家一个下马威,这行动不可谓不迅速。 照这情况看来,秦瑾显然比花容对这类以势压人的事更加得心应手,花容自己倒是乐得清闲。 花九戚别的不说,就眼光独到、心思缜密这一点真的是无可辩驳。 秦瑾这人的确某些方面有极大的才能,这是所有人人在或耳闻,或目睹,或亲自承受过出自秦瑾的十大酷刑后就没世难忘的。 这厢秦瑾要如何威逼恐吓罗家,其过程自不必多说。 毕竟花容时暮兴致怏怏,待秦瑾接手了之后,这两人眼见着还坐在这儿,却是一个字儿也没有听进去,就等着赶快完事早些离开罗家。而秦瑾就更无聊了,他做的事之于他自己自是无甚特别,甚至是早就腻味了,左右担惊受怕的又不是他,在座的这些个软骨头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92 酒仙 作者:黑麦 真不够他玩的。 且看结果就是。 秦瑾老神在在地呷一口茶,行若无事,指尖却不住抠挠着茶杯边缘的镂刻,“喀啷喀啷”的响声不曾间断,足见秦瑾有多么焦躁。 一众门客无不是心底发虚,冷汗涔涔,连带着罗启华和罗忠敏都有些说不出的紧张。但是这时候,各自心底的算计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明晰。 不管是花容还是秦瑾,分开来看都不是好惹的,何况前者虽然强悍但还有些理智,后者却是活脱脱一个疯子,生气起来,即便对面是天王老子恐怕他也敢惹。 何况秦瑾表达的很清楚——就算顾及他那还有理智的盟友他不会下死手,但是让罗家无法行动的手段确实不少,若是有人反抗,少不得也要意识崩溃缺胳膊断腿的,总之是别想再掺和这事。 至于罗家人乐不乐意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罗家人当然不乐意! 逼宫谋反这等大事,对于罗家这样的勋贵人家来说,站错队且不算什么,不站队才是九死一生。 站错了队合该怪他罗家没有高瞻远瞩,看不透时局,早晚有此一劫。而罗家若是不站队,结果只能是两方都讨不得好,前主不会再用它,新皇也见不惯这背信弃义的人。总之没了从龙之功,他罗家什么都不是,连以死全节都做不到。 然而这边秦瑾还在狂躁的边缘之差临门一脚,若是罗家不管不顾当场驳了秦瑾的面子,只怕谁脸上都不好看。 没有犹豫的余地了,秦瑾这是在逼他做决定。 若罗家打定主意要忠君,就要先一步越过秦瑾这个障碍;若罗家孤注一掷上了谋反这条船,就绝不能失败了。 要么成王败寇,要么身败名裂。 而第三条路…… 罗启华看得分明,唯一有可能打破这个僵局的花容显然是作壁上观的模样,极有可能同秦瑾是一个想法。 罗启华的眼皮不受控制的痉挛。 他该如何选择呢? 硿、硿、硿…… 皂靴雪白的厚底杂乱地在地上敲击,秦瑾放下茶杯,指尖也开始在桌面上叩击,已经开始坐立不安,这两种声音交杂起来就更是让人听着心烦意乱。 罗启华的手已经握成了拳,轻轻发着抖。他微低着头,阖着眼睛,眼珠却是不停地在眼皮下滚动。眉峰深深地耸起,身上的冷汗已经起起落落反复了数次。 罗启华突然开始畏惧,畏惧给出一个答案。即便……或许他早就确定了那个答案。 天启大帝到底值不值得效忠,罗启华看得比谁都清楚。 否则他不会任由秦瑾和越贵妃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否则他不会对花容以礼相待。 否则,他不会只言片语都未曾试图向陛下禀告。 …… 可是,他心里的压力同样比谁都要大。 自罗启华从他父亲那儿接过罗家百年的基业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了,他得到的不仅是权臣的体面风光,也不仅是家主的势力威严。随之而来的,还有整个家族的责任,还有罗家几代的清白。 他自以为游刃有余,自以为措置裕如,更曾因此志得意满,沾沾自喜。 但是他现在才发现,这份担子太重,重得他像是要喘不过气,重得好似过往的自鸣得意都是个笑话。 不折不扣的笑话! 罗启华甚至感到怀疑,如果再来一次,他是否还会安然接下这份责任? 他无法确定。 难不成,罗家延续数代的清白名声当真要败在他手里? 罗启华沉默了…… 或许是同他想到了一处,在场的门客下人陆续都缄默下来,不知道今日过后,罗家还是不是同样的罗家了。 屋子里只剩下秦瑾发出的“硿硿”声,无序而迅速,旦令这气氛愈加焦灼。 第一个说话的,是花容。 “江湖朝廷井水不犯河水……”花容抬抬眼睛,“这可是罗大公子亲口说的话,怎生到这时候,便忘了呢?” 这话说的突兀,直将这焦灼的氛围蓦地打破,徒增了一丝诡异。 罗忠敏拳头猛地攥了一下,不知道花容意欲何为。 “呵,还想不到吗?”时暮突然轻笑一声,右手指尖抚过手背,随着左手指尖的微动,一道道指骨在白皙的手背上留下片片阴影,“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时暮垂下眼来,声音淡淡地传出来。 “拜将封侯,天下苍生,向来不是江湖人关心的事啊……” 是了,王侯将相这等帝王编造出来的虚名是束缚不住江湖儿女的。江湖上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可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帝王将相。 但是在场的,除了花容和时暮,都不是江湖人士,他们不可能不在意这等荣华富贵,不可能,不想除去挡了他们富贵路的人。 听出了花容和时暮弦外之音的人眼神已经开始动摇,甚至隐隐有些狂热。 包括罗忠敏。 若罗家继续行忠君之事,顶多只能作到丞相之位,再越不过去。 可若是罗家不支持天启大帝呢?若是罗家谋反成功了呢? 有西厂相助,还怕罗家军斗不过那黑铁甲吗? 花容表明态度只针对天启大帝,那么朝堂上就仅剩西厂和罗相一门仍旧手握重权。即时,就是各凭本事,认真来一场改朝换代。罗家是打算另投明主,还是、荣登至宝,就全在一念之间了。 没有花容的影响,只西厂同罗家相争,彼时有罗家军在手,还怕了他秦瑾不成! 罗忠敏的喉头滚了滚,却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罗启华。 罗启华紧紧闭上了眼睛。 他自然懂得花容的意思,无非是给他一丝甜头,再给他挖个坑,还要他感恩戴德的跳下去。 即便花容的意图一目了然,罗启华也知道皇位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光鲜,却发现,自己净丝毫都不想反抗。 黄袍加身的诱丨惑,谁能抵抗? 罗家作为忠臣在朝廷屹立数代,现在到了罗启华这里,不管是因为他自己的野心,还是因为天启大帝的漠视,罗启华清楚——他早就受够了辅佐之职。只是在听了花容和时暮的话时候,这念头更加明晰,以至于,罗启华再也不能忽视这份不满,仿似及早行动,将那国玺御座都牢牢地攥在自己手中才能稍稍缓解心底的焦虑。 即然罗启华和罗忠敏都这么想,剩下那一众早就等着出人头地名留青史的门客就更加无法镇定了。 秦瑾和花容时暮配合的太妙,这一套威逼利诱下来,不止罗启华罗忠敏两个人,在场哪个不是心服口服,下意识就跟着这几人的节奏走,再也逃不出来了。 甚至有几人像是已经忘记了方才秦瑾给他们带来的深渊般的恐惧一般,身上的冷汗褪得一干二净,唯余满腔热血,险些便要站起来催促罗启华赶快做决定。 眼见这事要成,秦瑾也没有那闲心再去吓他们一回 恋耽美 分卷阅读93 酒仙 作者:黑麦 ,而是垂下眼睛静静喝着茶,仿佛自己真的从未出现,免得做的太过前功尽弃。 倒是那些门客好歹想起罗启华这个主子都还没说话,现在就更不是他们开口的时机,这才将将压下心头的激动坐好,却是一个二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罗启华。 庭院里日晷上的阴影一刻不息地转动,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提醒时间的流逝,罗启华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他的最后一句话。 申时一刻,罗启华终于开了口。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万民朝拜,八方臣服的景象,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罗启华狠狠地睁开眼睛,目露精光。 “这事,算我罗家一份!” 逼仄的压抑感陡然散去。 秦瑾将茶杯重重砸到桌面上,里边的茶水便“哗”地溅出来,淋淋落了一地。秦瑾一甩蟒袍站起来,说道:“便是早该如此。” 说罢,秦瑾便提着绣春刀先一步离开了罗家。 时暮这才懒洋洋地站起来,觉得这椅子着实难受的紧,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对同样起身了的花容说:“总算该走了。” 花容笑笑:“现在且回去,权看父亲如何说了。” 两人给罗启华打了声招呼,先后跨出了书房。 远远地,还能听见时暮调侃的声音:“是是是,容容真是父亲的好儿子。” 花容面上的笑容不变:“你不也该如此。” “嗯?” “我的父亲不就是夫人的父亲。” “本仙人才……” 余下的声音便悄悄散在风里,在听不真切,只能看到那一黑一红的两道身影渐行渐远,又消失在烂漫花丛中。 枝摇叶动,荫蔽燕语呢喃。 ☆、随后 也不知花九戚哪里得来的消息,还是算得太准。两人不过刚回到罗家的客房,时暮正要将鵷雏连同聚灵阵一同带走的时候,花九戚的消息却到了。 依旧是花九戚言简意赅的风格,却是清楚交代了随后的安排。 花容看着,并非如何精明至极的计策,但就现状而言,的确是简单而又行之有效的良策。 毕竟关键还在于花九戚本身而不在于罗家,只是仅凭花容他们几人做不到瞬息控制住整个京城而将恐慌降到最低,所以不得不借助于罗家军的力量。 如此看来,罗家能起到的也就仅有牵制作用罢了。 想着罗启华以那犹犹豫豫的性子少不得还要做做心理准备再控制住罗家心思各异的下人,连带晚上还得彻夜布防安排人手,怕是无暇听花容说其后各事。 花容望窗外瞟了一眼,离天黑还早,外头稍听见些风声的丫头小厮已经慌得手忙脚乱,风风火火地跑来跑去不知做什么活计,仿佛稍慢一步就要被带走砍头一般。还有几个着实胆小的,甚至看情况不对拾掇了包袱就跑路,慌慌张张的连卖身契都不要了。 也不知罗启华是如何想的,这罗家后院里除了几位能歌善舞的美娇娘之外就没有个爽利有手腕的女主人,只靠着罗启华父子撑起的这诺大一个家,平日里无事倒不显,此时乱起来竟是连个能管理后院的人都没有,相必罗启华也正是焦头烂额的。 花容见状也只该歇了直接离开的心思,关上窗,隔绝了外头的嘈杂,静了心坐下来给伞中剑擦拭剑身上的浮尘。 便擦边对时暮说着:“看来我们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我也看出来了。” 时暮摇摇头,在一旁倒是也不闲着,左右看看给鵷雏找了块灵气更足的地方,用神识指挥着鵷雏连同阵法飘过去安置好,复又细致加固了聚灵阵。 强忍着无聊到将阵法推倒重做的冲动,时暮抱着臂,最后叹了口气做到榻上,像是认了命了要长住的样子。 伞中剑银亮的剑身上映出花容的脸,是翘着唇角莞然笑着。 及至次日,花容问了几个下人,估摸着罗启华起身的时间赶早径直到书房走了一趟,如此这般说了花九戚的安排,见罗启华没有什么异议,就令其先行筹备再等下一道消息便同时暮离开了。 出了罗府那一刻,听见身后合门落锁的声音,时暮忍不住深呼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即便明知呆在罗家不过是权宜之计,但是日日在别人府里无所事事还是让时暮时不时的就想要放弃这所谓权宜之计,任凭罗家自己去钻那个牛角尖。 好在消磨几日过去,两人总算是出来了。 此番去同花九戚汇合倒用不着花容满京城的寻人。想必是佘月的威慑太大,花九戚自知理亏再没有搞什么“临阵逃脱”的花招,只传讯给时暮告诉两人回到不俗不在话下。 罗家同不俗顶多城南城北的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也着实算不得长。但是顾及到鵷雏现在的状态,加上花容和时暮迫不及待的心情,时暮索性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牵着花容的手直接瞬移到不俗附近,才又从小巷深处出来混到人群当中。 穿过街头巷尾,越过翠竹黄花,远离了街市的喧嚣,又回到不俗那清幽之地。 也不待不俗内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儿看清来者是谁,早就认熟二人的脸的眼尖的小厮已经手脚麻利地迎上来,驾轻就熟地引着二人往楼上去。 照例是走到了楼梯尽头,这次小二却没有埋头就退下去,而是毕恭毕敬地说:“楼主交代过,若是两位到了,大可自行上楼。楼主便在顶楼等着二位。” 语毕,这小二仍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待听到身量高些那位公子说“知道了”才做个揖自下楼去了。 下楼时,小二心里还琢磨着——不知这二位公子到底是何来路,他做活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除了那位楼主之外有谁能上得了顶层。 被楼梯拌了下脚,小儿踉跄一下,赶紧回过神来,脑子里什么也不敢想了,飞也似的跑下楼。 ——不管那人到底是谁,也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随随便便揣测的。他还是快点下楼去,再耽搁会儿掌柜估计又要恼火了! 小儿跑得利落,空留花容和时暮仍站在这层,旁的再无别人。 花容有些无奈。 纵然初见时他就看出佘月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可以洒然到如此地步。 天下皆知,不俗的顶楼向来是楼主的地盘,从不允许外人踏入半步。 花容与佘月并不熟悉,两人能认识也不过是因着花九戚的缘故,佘月此行大抵也是看在花九戚的面子上,连同花容也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 但是,不俗的顶楼也不是佘月一句话谁就能轻松进去的。 世人皆知半妖佘月寿命悠长,手中奇珍异宝多不胜数,能有几人会对那传言中遍地珍宝的不俗顶层不感兴趣呢? 然而至今都没有几人亲眼目睹顶楼的模样,佘月本身的威慑是一方面,不俗的布局就是另一原因了。 ——不过是回回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94 酒仙 作者:黑麦 得其门而入罢。 佘月这人随性的紧,连带着他手下的不俗也是这个风格,即便外表看来不俗向来是清风翠竹环绕着高入云霄,倒是自成一派,颇有特色。 然而内部的结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俗内部的陈设一向是依着佘月品味变化而变化,若是有心人能顺着时间研究几座不俗的楼阁陈设,说不定还能总结出这位神秘诡谲的半妖的好恶倾向。 同样,自对外开放的楼层到达顶楼的方式自然也是时时在改变。 如今佘月让花容自行上楼,表面看来是为给个方便,却没有想到实际上却是给花容出了个大难题。 毕竟花容本就没有琢磨过不俗的构造,更别说总结出一套通向顶楼的规律,何况那么多有心人这么久来不亦旧是束手无策吗? 花容自认在这方面可没有什么天赋。 虽然先前也有跟佘月走上去过,也隐约知道这里的楼梯是用机括来操纵的,不过具体如何,花容却是一点也不了解了,这自然是为了避嫌。 现在想来,佘月若是在意,自然有神通能遮了他这个凡人的,他和时暮也不会介怀。可是佘月非但没有如此做,甚至连一句提醒也无,可不是摆明了毫不介意的意思,花容的避嫌却像是多此一举了。 这倒不是花容的问题。 花容自小便开始游历大陆,虽然因为性格原因称不上见多识广,但见过的人和事总是多的。 天下宝物不胜枚举,又不是全在佘月手中。花容总也见过几个身怀重宝的人,还有那么几个捧着些登不上台面的东西,自以为身怀重宝的人。 但凡这类人,总有个特点,便是谨小慎微。生怕宝物被别人觊觎了去,总得好生护着不给别人看见一分一毫,再亲近的人也不行。 这大概便是人类的劣根性。 花容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即便他自己没有那份心。否则无上仙法也不会在时暮手里了。 虽然他心悦时暮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花容本身性格使然也同样重要。 可正当花容习惯的时候,却认识了佘月这么个特立独行的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花容思来想去,也只能将之归结到这个原因上。 毕竟能做到瓦石不异,花九戚绝对是花容所认识之人里面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身为花九戚挚友的佘月,自然或多或少都会潜移默化地受些影响。花容又转念一想,说不定自己也是早在懵懂之时就学足了花九戚的性格。 而后来,大概就是时暮的功劳罢。 毕竟时暮虽然看起来好玩,但这世上能入仙人眼的物什着实不多,不过惯爱图个新鲜罢了。 十成十的孩子气。 思及此,花容不由得又是一笑。 “诶诶诶,别动别动!” 时暮不知什么时候贴到花容面前,双手捏住花容的脸颊。花容尚不知因何缘故,时暮嘴里就喊着“别动”,花容一时间倒真是想都不想就一动不动了。 时暮贴的极近,花容毫不怀疑他已经能够嗅到时暮身上清雅的气息,毫不怀疑,只要他稍微一动,比他矮一些的时暮就会完全进入他怀中。 然而,花容此刻还被捏着脸。 时暮的手看起来纤长白皙,而且不若花容的手有常年握剑的薄茧。时暮的手是用来施法的,只消一捏自会有威势惊人的法术替他扫平一切障碍,好似天下的钟灵都聚集到这双手上,这样的手当然细腻的厉害。 然而时暮的力道着实不小,花容无需想就知道自己的脸一定被捏的通红一片。 如此被捏着,花容连话也说不了,只能垂下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时暮。 深入眼底。 时暮弯着眼睛,翘起的眼角在花容眼中似乎都染着一丝媚色。 时暮开口,清浅的呼吸拂到花容脸上:“这就给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说着,时暮身后的空气就开始波动,像是泛起一层层的涟漪扩散开来,渐渐凝实了几分。 “诶,”时暮故作叹息,“还记得我当初见你的时候明明那么冷漠,怎么现在自己站在那儿就能笑起来呢?” 说话间,水镜已成。 时暮扭过头同花容一同面对着水镜。 时暮口口声声说是让花容好生看看自己的表情,但是花容如此被捏着脸颊,那还有什么表情可言呢? 就是花容本身有些许笑意,这么被时暮强行扯着嘴角也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自从遇见了时暮,花容对自己的样貌还是多了几分在意的。 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 这话放到他这样的男人身上也是没差了。左不过都是想在心上人面前变得更好。 花容也不能免俗。 现在被捏成这个样子,花容自己都觉得看不过去,时暮倒像是恍若未觉一般,偏生要让花容看清楚自己的表情。险些让花容怀疑自己的相貌是不是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出众,否则时暮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奇怪的表情。 花容有些哭笑不得。 花容终于抬起手来要将时暮“作恶”的手拿掉,却又不经意间瞟见了水镜中自己的脸。 花容这下明白了时暮的意思。 不是因为他的笑,而是因为他的眼神。 花容记起,他先前每次回蓬城时,总会多少出现些传闻。 他多在城中走几次,也稍微留下了些印象。 其中有一回,传言是说有人因为看到他而下跪求饶,只觉得看到了当年那个魔头花九戚。 不乏有夸张的成分在,也确实是事实没错。 的确,花容知道自己同父亲最像的就是一双眼睛,加之他数次去蓬城俱是将自己捂得从头到脚只露出双眼睛,有人因此将他错认为起死回生的父亲情有可原。 但是有几个人会因为看到一双眼睛就害怕呢? 即便是花九戚的眼睛也没有那么厉害。 毕竟花九戚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世人大多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又有谁会从心底感到畏惧呢? 若真要论其原因,还是因为花容本身的眼神太过凌厉。 按时暮的话来说,就是一眼看上去就深觉不好驯服的家伙。 彼时花容同时暮认识还没多久,身上还有脱不去的仙人的自矜的时暮都如此说,也算是变相肯定了花容眼神之凌厉。 何止是不好驯服。 在仙人眼中的桀骜不驯,在绝大多数普通人眼中就是不折不扣的锋利如刀,直叫人毛骨悚然! 骇人的很! 花容也一向都知道自己的眼神并不友善,可以说是十分吓人。只不过自遇上时暮之后这么久以来,花容所见到的佘月秦瑾之属都不会慑于花容的眼神,倒一时让他忘了这事。 现在突然想起来,花容却发现,水镜中自己的眼神哪有哪怕一丝一毫可怖之处。 ☆、定力 见花容认真照了镜子,时暮 恋耽美 分卷阅读95 酒仙 作者:黑麦 到底放下了手,却看起来像是被自己的思绪绊住了,颇有些郁闷的样子。 花容看着那镜子。 脸颊仍带着一层薄红,镜中人吃痛,微微眯起的双眼模糊了本身的棱角,长长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那人幽深的眸子仿若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温和得不可思议。毋需细看,只觉得那人眉眼弯弯,似乎眼角眉梢都带着缱绻柔情,更别说那镜中人还浅浅勾起了唇角,便如那烟花三月的杨柳和风,直教人心都要化成了一汪春水。 若不是亲眼见到,花容哪里敢相信那镜中人就是自己。 可这由不得他不相信——魔头之子花容竟然也会有这般温柔的双眼。 但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目光是针对谁的不言而喻。 时暮正看着镜子里的花容,又抱着臂,微微抿起嘴,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看起来反而愈加高傲冷漠了。 花容自然也能看到镜中的时暮,那骄傲的小模样,简直像羽毛一般,扫得花容心底发痒。 然而,花容突然垂下了眼睛。 花容站在时暮的身后,又比时暮高出一截,如此一来,看到的就是时暮如云如水的发,浓黑的色彩,却好似比任何绸缎都要光泽柔亮。 伸手将时暮的长发揽到一旁,花容弯下腰来,下巴抵在时暮另一侧肩头。 只消花容稍一侧头,看到的便是时暮滑嫩细腻的脸颊,再探头,便能吻到那抿起的淡粉色薄唇。 时暮的睫毛颤了颤,突然被花容的动作惊出了自己的思绪,有些迷茫,亦有些不知所措。 “想知道我在笑什么?” 听了这话,时暮险些就要点头,却又强自矜持地不为所动,睫毛却颤动的更加厉害,像是迫不及待要听花容如何说。 花容将时暮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又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觉得时暮的心思太单纯,几乎把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 这表情,分明许久之前他就见过。想来,似乎还是同样的原因——恐怕又以为他是想到了佘月罢。 虽然起初是想到了佘月不错,可后来却不知怎么思绪就转到了时暮身上,连花容自己都没法控制。 却也甘之如饴。 不过花容却不准备告诉时暮,毕竟时暮这般“小心眼”的样子可爱的紧,花容忍不住就想多逗弄几番。 “原来不想知道啊,我原本……”花容佯装可惜地叹口气,“算了,不说了。” 时暮动动唇角,一句催促生生被咽了回去,自己却又蹙起眉头,十分挫败的样子。 花容简直要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了,只得将头埋在时暮颈间,压低声音说:“时暮,我倒是想知道你方才在想些什么呢?” 自然是想…… 时暮犹豫了犹豫,话就晚了一步。 花容毋需看就能想到时暮现在是什么模样,无非是瘪着嘴,一副挫败到不行的样子。 毕竟时暮虽然有时认真起来时大胆主动的样子颇有气势,但是大多时候还是面皮薄的禁不住一点调丨戏。 事实也的确如此。 时暮直挺挺地站着,感觉后背仿佛能感受到花容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那酥麻的触感直教时暮烫到了全身,顾不得心里那点别扭,脸上已经通红起来,只觉得自己不过在罗家待了几日,定力又下降了不少。 一定是罗家的错! 花容的手环上了时暮的腰,时暮下意识地扭了扭,却令腰间的摩擦感更加明显。 时暮整个人都僵住了。 着模样让花容愈发止不住笑意。 两人这般一动一静之间,更显得动愈动,静愈静。 这人竟然在笑! 时暮一下子醒过神来。 他竟然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你是不是……” 料到花容要说什么,时暮转转眼珠,一转身一垫脚,花容一句话没有说完便猝不及防地被啃上了唇。 对,是啃上! 时暮这态度更让花容确定了方才的猜测。 虽然离自己想的还差不少,花容心里还是受用极了——时暮每次主动起来对他来说都是一大惊喜。 但是就这么啃着也不算回事啊…… 听见花容发出抽气的声音,时暮耳尖动动,立马放轻了力道退开来,眼中残留地得意迅速退去,染上些许焦急,心里还在暗恼自己没轻没重的。 然而这边花容只是捂着唇角,分明一点事都没有,笑盈盈地,看起来满意的不行。 眼见着时暮的眼神将要从焦急转为恼羞成怒,花容脸色一变,皱起了眉头,又发出几声轻微的吸气声。 时暮却再没被骗到了,气鼓鼓地瞪着花容。 花容心道果然同样的招式用了第二遍就不灵了,也没有继续装下去,却是又提起了方才未尽之语。 “时暮,你莫不是吃味了?” 时暮不说话。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时暮动动嘴角,仍没有说话,眼神依旧“锋利”,但在花容看来却像个闹脾气的猫儿一般。 “那这算什么呢?给我的惩罚吗?”花容指尖点着唇角看着眼前“牙尖嘴利的猫儿”,花容那唇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牙印,正悄悄渗出些血丝来染上手指。看起来简直比猫儿还要性感,暗示意味十足。 被说中了心思,时暮更加抿紧嘴角。 花容再接再厉,说:“对我来说可不算惩罚呢。” 说罢,花容伸出舌尖舔去了那一丝血迹,眯起眼睛的样子颇为享受。 ……时暮头一回觉得仙人的眼神该死的好,将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想忘都忘不掉。 那画面在时暮眼前来回的放,生怕时暮看不清楚一样,一点点的变慢,又放大。 时暮看见那殷红的舌尖钻出两排皓齿舔舐上殷红的唇,他仿佛嗅到了轻微的铁锈气,却又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浓厚的甜味儿,很快盖过那阵腥气。 两者俱是令人血脉贲张的气息。 时暮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跟着这气味沸腾起来,又通通跑到脸上。方镇定了没多会儿,时暮就毫无悬念地破功了,简直想要捂起脸跑到一边去。 然而,手刚触上脸颊,时暮就被那灼人的热度下了一跳,指尖下意识地弹开,想都不敢想自己的脸红成了什么样。 但见时暮表情变来变去的,就脸上的艳色丝毫褪不去,花容乐见其成的同时,也心知不能逗得太过分。花容抚上时暮的脸,不承想竟将手上沾染的一丝血迹蹭了上去。时暮原本就热度未消的脸上蓦地多了一道红痕,忒的撩人,花容只觉得满心的温柔都要化得溢出水来。 ——谁不欢喜心上人心里只有自己,一丝一毫自己的目光都不愿分给他人? 花容这么想着,缓缓凑到时暮面前。 联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时暮瞬间就想到了什么,抑制不住的勾起唇角,眼睛深处又是悄悄滑过几丝自得。 身为仙人,还是以梅酒化形的仙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96 酒仙 作者:黑麦 时暮对自己的魅力还是颇为自信的。如今见花容这般,就更加确定了。 怎么着不比那只半妖好! 酒·小心眼·时暮心里这样想着,轻轻闭上了眼睛。 然后时暮就脸上一痛。 时暮尚不知道为何,只是呆呆地睁开眼睛抚上被捏了一把的脸颊,就听见花容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响在他耳畔。 “酸得厉害。” 说着,花容还吸吸鼻子,仿佛真能从这浑身上下都透着梅花冷香的仙人身上陈年老醋的气息。 眼见时暮仍旧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花容这下真的忍不住大笑出声,甚至深伸手捂住肚子半天缓不过劲来。 时暮这才从花容的笑声中回了神儿,听着花容清亮亮的嗓音在这片夹层里回荡,皱皱鼻子,却是无论如何都生不起气来。 从他遇见花容起,他何曾笑得这么开心过。如此看来,花容将自己从枷锁中解放出来,褪掉了那一份说不出的压抑,才突然让人发现,花容也不过二十余岁,在凡人中尚且年轻,对他这个仙人来说,二十余年也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的一段时光罢了。 还嫩的厉害。 要说花容这个年龄本就不该承担那么重的担子——杀父之仇还在其次,终点是花容的仇人即便放眼整个大陆都是数一数二的势力,恐怕是别人几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却让花容一个人碰上了——还好花九戚回来了,花容也能稍微放下心里的负担。 时暮弯起眼睛。 ——不过,反正他大多时间都在睡觉,清醒的时间和花容的相差无几,才不算老呢! 想到这里,时暮不由得又是耸耸鼻尖。 即便花容不懂读心的神通,但借着不知何时起就同时暮培养出的默契,花容便只从时暮的几个眼神,几个表情中就将其心思看得透彻。 时暮最终还是被捏着下巴亲了一回,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这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就过去了。时暮心底将将涌出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到底是被吃得死死的。 胳膊揽上花容,时暮盯着眼前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再漂亮不过的眼睛,轻声问道:“有那么好看吗?” 花容失笑,还是配合着回了一句:“是啊,很好看。”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回答,意义却大为不同。二人的心境早就变了,几分旖旎几分情思便都揉进了几个字里。 话音刚落,两人便好似又回到快绿阁那个漾着丝竹香气的地方。虽说那并不算什么个上得了台面的地方,但现在想来,留在两人印象中的也只有以重重纱幔为背景的彼此,美艳不可方物。而别的,便都化作了虚影,在彼此交融的呼吸下就又成轻烟散了。 顶多,还能记得一个佘月。 一声轻咳响起。 蛇一样的男人倚在楼梯的扶手边眯起眼睛,戏谑地笑着:“二位有空上楼了吗?” 花容倒是坦然:“这层的机括也不是我一时半会解得开的,您来的正好。” 和该坦然。 毕竟花容这般耳聪目明,自然早就听到佘月到来的响动,否则那一吻也不会那般轻易了事了。 佘月意有所指地看看时暮。 时暮眯眯眼睛笑得无害,他当然打得开,但是谁让佘月过来得这么巧呢? 佘月到底什么都没说,走上前去,毫不遮掩地扳动了机关。 “下次两位就请自行上楼罢。” “这回不过是事出有因,别忘了楼下可是还有我们一间屋子呢。” 佘月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再好不过了。” 他才不想每次亲力亲为地下楼接人还要看到这两人蜜里调油的样子。 简直是欺负他佘月还没有个楼主夫人! 佘月转身就上了楼。 花容和时暮跟在后头。 花容俯下丨身子凑到时暮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下还吃味吗?” 时暮想也知道花容是在调侃自己,点点自己的眼睛,活像个偷腥的猫,说:“我可是仙人呢。” 花容心领神会。 时暮是仙人,是读得透人心的仙人。 花容和佘月都不会有那层心思他怎么会不清楚。 何况…… 佘月看花九戚的眼神他太熟悉了,不正是花容回回投向自己的眼神,也该当是自己看向花容的眼神。 翻腾的爱意浓郁得让人心惊,恨不得将之托到一言一行中都不嫌多。 所谓吃味,自然只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小小不言的情趣罢了。 花容和时暮会心一笑。 转过楼梯拐角余光扫见两人小动作的佘月撇撇嘴,心里想着怎么快些将这两人打发走。 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卡文都觉得自己像个没人爱的小可怜_(:3」∠)_ ☆、魔爪 “话说回来,你们那只凤皇呢?” 临近了顶楼,佘月突然想起这回事来,偏头问起来。 鵷雏此时正在时暮的空间里呆着,时暮特地用神识把先前同花容一起买的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放在一边,腾出块地来方便鵷雏入定。仅凭聚灵阵堆出的灵气虽然比不得外边的来的自然,不过还算得上差强人意。 听闻鵷雏许是又要生长,佘月边向屋子里走边沉吟起来,末了又在顶楼翻出几个箱子来,同样是令两人分外眼熟的带着层薄灰内里乱七八糟的样子。不过这次却不是什么稀世功法之类的东西,而都是些带着灵气的有些年份的物件,诸如宝剑佛灯应有尽有,外界盛传不俗顶楼宝物数不胜数,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只不过这些外界万金难求的宝物此刻正挤在一个箱子里随着佘月的动作磕磕碰碰的,外人看来不知要叹多少句暴殄天物了。 佘月一连翻了三四个箱子,才从箱子底抽出三五件法器来,时暮甚至还看见了一两件仙器混在其中,连他都不得不感叹一下感叹一下佘月的大手笔。 时暮原先还以为此方世界早就不存在这类灵器了,没想到都到了佘月手里。要知道,就是放到千万年前仍辉煌的修真界,这也是人人疯抢的稀世珍宝。 佘月倒是浑不在意。 作为一只半妖生活在这么个灵气枯竭的时代,为了顺利化形佘月当年不知道探过多少秘境深渊才找来这些东西凑足了化形所需的灵力,如今他已经顺利化形,这些没用上的也就自然沦为可有可无的物什了。 只不过佘月一时没想到如何处理,才一直堆在这儿,此时也能够废物利用了。 佘月让时暮把鵷雏放出来,用手边的仙器法器重新摆了个阵法出来。 这次的聚灵阵比起时暮用灵石摆的何止好了几倍。 毕竟时暮本就是仙人,体内自有数不完的灵气可以使用,再不济,也可以通过仙人的法门转换出灵气来,丝毫没有佘月这般的担忧,手边向来没有什么聚灵的好物件。 恋耽美 分卷阅读97 酒仙 作者:黑麦 这也是为什么鵷雏乐意跟着时暮的缘故。凤凰本来也是极高傲的生物,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鵷雏自然也是如此。只是鵷雏也是生不逢时,放眼三界,有灵气的梧桐都不好找,醴泉就更是天方夜谭了,它也就只能跟着时暮吸些灵气,也算聊胜于无。 再者,时暮本身亦是实力强悍,就更用不上灵石法器。先前能找出几块灵石临时布阵已经大大出乎时暮的意料,再好的东西他也没有了。而花容这个凡人,身上除了纸伞和些许银两够得上生活,更是称得上身无长物,就别说和灵气有关的了。 本来时暮还想着此间事了还要特意跑一趟给鵷雏寻些灵器来,佘月如此做为倒是省了他好一番功夫。 许是灵气充裕的缘故,鵷雏的羽毛都柔亮了不少,时暮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佘月的气息,即使是在入定,鵷雏柔亮的羽毛还是悄悄炸起来,戒备的厉害。殊不知佘月见了鵷雏这般表现,还故意在它羽毛上揉了几把,惹得鵷雏更是不安稳还恶劣地笑笑。好在花九戚回来的及时,把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鵷雏这才逃离“魔爪”。 花九戚大大咧咧推门进来招呼也没打一声,倒像是回了自己家来。 身为此间正主儿的佘月早就对此司空见惯,“啪”地合上身旁的箱子一脚踢到一边,给花九戚腾出块地儿来。 此时花容时暮坐在一张坐榻上,佘月独自一人斜靠在另一张上,宽大的衣袍袖摆搭在榻上垂到地上,衣上的花儿像是在佘月周围开出了万般妖娆,别说他身后又是百鸟彩绘的曲屏,更把人衬的艳丽的过分,闲适的姿态倒是与此相得益彰。不得不让人觉得——有些人生来就合该富贵悠然,一丝一毫的苦都不能摆到他面前。 且不提时暮这个仙人——天地间的神秀本就钟于他一身——像佘月这般绝非天生天养,却有如此风姿的绝对是万中无一。 只可惜,这屋中少了有心人,如斯美景却是无人欣赏。 不,或许也不尽然。 佘月的手搭载身旁的香几上,香炉里什么也没烧早就被闲置在一边,此刻只有鵷雏和阵法在上边。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被佘月踢走的箱子正好停在香几旁那把仅剩的椅子前,花九戚进来了也没多此一举地移走箱子,自顾自地同佘月坐在一张榻上。本来懒散坐着的佘月不得不把衣摆甩到另一侧,直直身子给花九戚让些位置,还斜睨了一眼花九戚,像是对此颇为不满。 花九戚像是没看出佘月的心思,只笑了笑,又垂下眸子,没说话。 花容方才盯着鵷雏的方向看了半天,听到花九戚坐下的动静才回过神来,又看看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时暮从花九戚进来起就丝毫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了,此时又被发完呆的花容悄悄勾住手指,就更是僵直了身子——花九戚还坐在对面呢! ——放松,不用那么紧张。 脑海中蓦地出现花容的声音,饶是时暮都不由得有些惊讶,瞪大了眼睛看向花容。殊不知花容此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不过是心血来潮想要尝试一下传音入耳的法门,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深究的时候。 几个人心里俱是风波暗涌,却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还是佘月先开了口,他向来是直来直去的:“这次又有什么收获?”虽然没指明对象,但这问的的确是花九戚无疑。 花容识趣地没有接话,只垂着眼暗地里捏着时暮的手,像是要摸透了时暮手上每一寸肌肤,被时暮目含嗔怒地睨了一眼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开小差的动作。 ——只因花容那手像是有魔力一般,指骨关节处的薄茧带来摩擦的触感直勾得时暮周身的温度都高了几分,哪敢让花容继续动作。 正巧佘月问上了正题,花九戚将要回答,花容就正经下来,不再逗弄时暮。 那边花九戚倒是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听了佘月的话叹了口气,眉眼间罕见地染上几丝凝重。 “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 出口的,不过一句似是而非的抱怨。 佘月皱起眉头,他对花九戚何其了解。“棘手”二字看似普通,但这是出自花九戚之口,若是连他都如此评价,就更难以想象那座皇宫如今是何模样。 自然,花容和时暮先前在罗家的日子里,花九戚也没有闲着,先是同佘月解释清楚二十年来的各种“阴差阳错”,万般“迫不得已”——当然,不排除这一番话掺了几分假的可能——总归勉强将之安抚下来后,花九戚便直接顺着自己的路子进了皇宫,到了那位皇帝的巢穴。 天启大帝怕死,那皇宫戒备森严。 花九戚还没有狂妄到单枪匹马直捣黄龙,不过是提前探一下深浅罢了。 这个机会便是花九戚那位所谓的故友,秦瑾提供的。 秦瑾本就是西昌厂公,又凭借其野心与手段将手下的探子深入到皇宫各个角落,安插一个人进去不过小事一桩。所以当花九戚找上门时,早有些小心思的秦瑾也乐意帮这个忙。 于是皇宫中便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卫。 花九戚不是没办法给自己伪造一个合理的身份混进去,毕竟他也算是个仙人,便是修改了别人的记忆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种种迹象表明天启大帝和无极仙宗关系甚密,指不得就有几个同样会些仙家手段的人进入皇宫保护天启大帝的安危。花九戚自己身上那股力量他自己最清楚是从哪里得来的,能够熟练运用之前,他没那么自信可以借此瞒过所有人,不如稳妥些,由秦瑾给他找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权当他只是个普通人。宫中这类事不胜枚举,他也不会是个特例,反倒掩人耳目。 花九戚此刻无比庆幸他做了这个决定。 却说几日前花九戚刚混进宫。 不知天启大帝同无极仙宗达成了什么协定,皇宫里处处都有穿着道袍的修士,然而这些修士在那些太监宫娥眼中却又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显然是施了障眼法,恐怕这些宫婢们也不知道他们的陛下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天启大帝的确是个心思极深的。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这些修士没什么能耐,不过是被长生诱丨惑的乌合之众,顶多会些外家拳法,能够借着法器使出个祛尘决之类的小法术已是极限,花九戚尚且不放在眼里。 但是这也说明障眼法的施法者必定另有其人,怕是花九戚只要稍有些异动对方都会察觉到,即时,皇宫上上下下就都是他的敌人。 是以花九戚在皇宫行动的分外小心。 偌大一个皇宫,花九戚也不是毫无章法地乱走。至少若是有有心人的话,就能看出花九戚大略摸清了皇宫的格局之后,行踪基本就是跟着天启大帝的。 有点投机取巧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98 酒仙 作者:黑麦 法子。 但是想到天启大帝那个谨慎的性子,估计就是拖着他老迈的步子也要事事亲力亲为,如这般倒是个好法子。 除了风险有些大。 不过花九戚做事隐蔽,又凭着先天的好条件,只要爽朗地笑笑就能毫无痕迹地混在人群里,被人注意到的话,顶多会被认为是哪宫的妃子又心思不纯的窥探帝踪。 刚跟换班的侍卫打声招呼,花九戚躲懒似的蹲在越贵妃的娴雅宫外。看着夜幕降临,花九戚摸摸下巴,心道这乌颜朱在后宫的日子倒是滋润的厉害,哪像他…… 花九戚叹了口气,不愿再回忆起自己先前苦哈哈的经历,耳尖一动,猛地蹿到黑暗中去。 脚步声的来源这才悠悠地从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踱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窸窣 天启大帝乌颜朱登基六十二载,独宠越贵妃冯氏已愈九年。 如此算来,天启大帝也将将到了老人们常提的鲐背之年,就是放到这个人人因尚武而普遍身强体壮寿命偏长的天启大陆也算不得年轻了。 是以,从微黄的八角宫灯光晕下走出的人身形颇为缓慢,身旁一个宫人也没有,只有皇袍上金丝龙纹反着光稍微有些人气,落在来人身后,发出窸窣响声。 花九戚躲在暗中眯了眯眼。 乌颜朱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帝,几十年来的处心积虑,成日成夜耽于享乐,早就掏空了他原本领兵打仗还算健硕的身子,只留了眼底乌青、瘦骨嶙峋,处处彰显着这人的“荒淫无度”,又悄悄掩埋下这人的勃勃野心。 所谓做戏做全套大抵就是这般。 就是不知为何堂堂皇帝半夜三更不同贵妃颠鸾倒凤、覆雨翻云,反倒偷偷摸摸出了娴雅宫。 花九戚更是屏气凝神敛了声息,心道不枉他几日连夜守在这儿,乌颜朱的狐狸尾巴总算要露出来了。 却说天启大帝虽与无极仙宗有所交易,但到底如今还只是个连修道者都不算的凡人,武学造诣也算不得上乘,便更是无从发现这两者都堪称天才又刻意隐藏的花九戚。附近的宫娥被找了借口屏退,此时天启大帝不过停下来左右看看无人路过就显而易见地安下心来,脊背都挺直了不少才又继续往外走。 窸窣声又起。 借着晕黄光亮,花九戚见乌颜朱眉峰高耸、满目愁绪,两眼下的青黑愈加唬人,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才看他又轻手轻脚脱了皇袍藏在蟠龙柱后,内里竟是件乌黑的里衣,步入黑暗中便险些要看不到了。没了宽大袖袍的遮掩,乌颜朱怀中抱着的东西也微微闪出些光亮来,却分明是透着一股邪气。 这回倒是听不到摩擦的声响。 花九戚跟着天启大帝直转到娴雅宫后,不过盏茶左右,眼见其在池边的淤泥里挖了个坑,接着脱了身上的单衣拭了手连同那物一并丢到坑里又用脚把泥土踏实。 那东西的光亮得奇异,天启大帝的动作又快,花九戚倒一时没辨明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琢磨了半天没敢轻举妄动。 此时,天启大帝身上只着了一件素白亵衣转回了娴雅宫前,取了蟠龙柱后的皇袍套上遮住几处泥点子才施施然进了冯氏的寝宫。因着内里灯火通明,花九戚暂且没有跟进去。先前被屏退的太监宫娥一个个回来,花九戚就从新扮作侍卫站在宫门口轻声对来往的人打个招呼,夜就又静了下来。 没多时,娴雅宫内隐隐传来莺歌燕语、笙箫曲乐,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 但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的。 花九戚心里仍惦记着乌颜朱方才埋下去的东西,莫名的违和感挥之不去,心里颇有些不知缘由的焦虑。 然而,这不正常。 花九戚向来是个冷静到极致的人,不管表面上看来如何爽朗直白,都不能忽略的是,这人着实心细的厉害。这一点,靠的就是他无时不在的理智——就是当年多次见到年幼的花容命悬一线都能够按捺住强自置身之外,就因为他的理智告诉他还花容死不了。 所以,这个连幼子的性命都能够纳入理智考虑的极端冷静之人,是如何都不常会有焦虑的心思的。 花九戚感受到他是被某中邪肆的气息影响了。 可怕的是,即便清楚地意识到他此刻的思维十分反常,花九戚却也无从推测这反常到底从何而来——若是他没有偶然目击到天启大帝的行为…… 不,或许一切的偶然都是必然。 胸腔的血气已经开始躁动地翻涌,花九戚无暇再深思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操纵灵力护住周身,迅速回到娴雅宫后的池塘边。那东西埋得不浅,在乌漆漆的湿泥下再透不出半分光亮。 花九戚的动作轻巧,连池中的几尾锦鲤都没有惊动,漂亮的小鱼在迷蒙月色下泛着粼粼红光,潋滟波光中正悠闲地吐着泡泡。 身旁的灵力隔绝了那一层邪气,花九戚又渐渐镇定下来,心底的急躁慢慢退去。 不过毕竟这地方仍是不可久留,花九戚的动作并未因此慢下来。 花九戚将灵力凝到双目,本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那东西被埋的确切位置,没想到无意间又注意到池中的锦鲤簇在一起,有意无意地避开岸边某个方向。 万物有灵,倒是给花九戚行了不少方便。 花九戚在那块土地上落下一道结界,觉得不保险,又在其上加了三四道才罢,然后散去周身护持的灵气,方狠狠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锦鲤一尾尾游了回来,花九戚这才凑近了过去,虽然仍埋在地下,但那附近是他落下的结界,将神识探入其中,花九戚隐约也能窥见几丝结界中那东西的真实模样——即便如此,他仍是看不分明那到底是何物。 只见那东西婴儿大小的一团蜷在地下,乌漆麻黑的土地中只有它周边一圈灵气闪着灿金色的光芒令土壤里的蛇虫敬而远之。抛却其间不知名的暗色絮状物不谈,这东西倒像是块放大许多的灵石,只是少了几分棱角,莫名似有几分憨态。 左右附近无人,花九戚索性大大咧咧地原地沉思起来,且不提他脚下泥泞土地,只看水中花天上月,倒是颇有几分寂寥的美感。 花九戚心里念叨着灵石灵石,却又不知是否是这夜太过静谧的缘故,一时想不出什么,思绪就不受控制的神游起来。一会子想到幼时长在花家的日子,一会子又忆起若干年前一条可怜兮兮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小青蛇。花九戚想着,那蛇不该那么瘦小无助,至少应多些生气,再须得生几多风流,几多妩媚,合该再添上几多艳丽才是。 及今他的确是这般模样。 可是,又是如何成的呢? 花九戚瞳孔一缩,随即便跳上了附近最高的宫殿飞檐之上。 ——若说彼时,花九戚虽不会甚么仙家手段,但眼力还是有的。佘月当年受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99 酒仙 作者:黑麦 伤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尤其重,使得他蛇形都不得不缩小,竟然成了契合花九戚手腕的尺寸。尽管花九戚的评价是“一条可爱的小青蛇”,但在佘月眼里这体型跟泥鳅也没什么区别,左不过是绿了点。 当惯了高高在上的半妖,佘月哪里忍得了这般模样,自然是上天入地地要找办法迅速痊愈,什么道符仙器,灵丹妙药统统被佘月找了个遍,被他指使着跑腿的花九戚也将就这些看了个遍…… 花九戚凝神远望,心里还在思索着——乌颜朱日日夜夜在宫中不得闲,各宫各院水榭花园简直是轮着走。他原本还以为不过是做戏,但是现在想来…… 昨日去的是珍妃的瑶光殿,前夜又去了德妃的鸣瑟殿,再往前算还有什么百花阁、听水堂、沉香榭、映月轩等等不胜枚举,而今天,又到了这位宠妃的娴雅宫。 首次感谢自己的好记性,花九戚回忆着一一看过去,默默在心底算着方位圈出几处宫殿景致,愈看愈是心惊。 若当真如他所想,这各处都埋了那不知名的东西的话,联合起来可不正是个巨大阵法!也不知乌颜朱布置了多久,各个阵脚历经数年相互勾连,那灵气简直多的要溢出来,更别提这地方是迁都时特意找寻的龙气汇聚之所东西还是皇帝亲手所埋,其间又仍留存那东西的邪气。威严龙气掌控着前二者,使之非但没有相互争斗,反而烘托龙气更盛。这阵法一旦运作起来,不知道会造成多大动静。 无论如何都要将之毁掉! 这么想着,花九戚计算出阵眼的方向便径直赶了过去。 同八个景致优美的阵脚不同,正中的阵眼是个冷宫模样的破败院落,别说锦鲤,连虫鸣都罕有。这回花九戚没法子走捷径,只能照旧用灵气护住自身又凝集一部分于双目好看得更清楚。有了一回经验,花九戚专挑着地面看,考虑到乌颜朱那老迈的模样,还忽略了那些或是铺了石砖的地面或是硬的像铁块一样的干土,目光转向潮湿的地方。 神识同时深入地下,毫不意外的受到些许阻碍。 花九戚缓缓向着阻碍强烈的方向走去,这里枯枝败叶散落一地,多年前说不得还是个极漂亮的花园。地面果然稀软许多,花九戚也没有着急,依旧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不敢掉以轻心。 没多时,神识传来一阵刺痛,花九戚脸白了白迅速将之收回,仍心有余悸的觉得神识上仿佛有火在灼烧一般,险些要烧到三魂七魄上去。 没想到东西是找到了,但事情却更难办了。阵眼处的邪气太盛,花九戚一个人还要提防着暴露行踪,根本无法与其硬碰硬,只能故技重施。 一层层结界包裹住那东西,花九戚还有心自嘲自己倒是能由此练就一手得天独厚的创造结界的手段,待觉得差不多时停下来才发觉额头上已多了一层冷汗。 通向阵眼的灵气蓦地被打断无处可去,竟聚集在这地方暴躁地乱动,直叫地面都晃动起来,花九戚没来得及稍缓就猛然跳开几丈,方才的落脚之处竟然随即陷入地下。 尘埃落定,花九戚本想着赶快离开免得惹祸上身,却又突然僵了下来。 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声轻浅的呜咽,在这破落地方分外明显。 ☆、地牢 幻觉般的呜咽过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连尘埃都安静下来的静谧中,花九戚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喘息。 他到底没有忽略那道不合时宜的浅淡声音,往那过度反常的塌陷处走去。 空洞的地下明显有人力挖掘的痕迹,花九戚皱皱眉,从地面跳下去,轻巧得连灰尘都不曾震起。 地下同样潮湿得厉害,霉变的气息几乎无孔不入。只有成堆碎块深处闪烁着幽幽烛火,稍微增添了些人气。 花九戚四处看了看,陷落的残骸中除了泥土外还有几根铁栏几条铁索,虽然有些陈旧也多年未曾受到鲜血浇灌,但分明就是大牢里常用的那些,其上甚至还有些狰狞的铁刺。顺着铁锁往更深的黑暗中看去,一只纤细瘦弱的手腕被锁在黑铁中无力的垂着,而其余的地方都已经掩埋在更深的残骸之下,仍鲜亮的血色从更晦暗处开出绝望的花。 花九戚只扫了一眼便别开头——那孩子死的彻底,一点心跳都没有了。 没有浪费一点时间,花九戚朝着烛火的方向走去,越过堆积的残骸,背面是一条窄路,两侧俱是一间挨一间的牢房。身形暴露于牢中人眼前之前花九戚停了下来,反而折过头走去。 他耳力过人,自然听得出黑暗的隔间中不绝如缕的呼吸以及极力压抑的抽泣和呻丨吟,伴随的是脱不开的稚嫩。 联想到最近城中孩童失踪的传闻,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然而这些仍显稚嫩的嗓音并未停下花九戚的步伐,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就返回地面上,甚至很快离开了这块地方。 花九戚并非极端冷血之人,但他也不是善心泛滥的蠢货。 连他都是在秦瑾的帮助下才进入的皇宫,又如何护得住这一群人逃出去? 倒不如尽快离开,若利用得当,说不定还能早些名正言顺地将其放出来。 若利用得当…… 花九戚想着,眸中划过一道暗色,心下有了计较。 花九戚丝毫未受影响,行动依旧果敢而迅速,却也只是堪堪赶在破晓前如法炮制用结界覆盖了另外两个阵脚。身上的灵力消耗一空,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收获,花九戚顺势便离了皇宫。 八个阵脚被他改造了近一半,还额外有个阵眼被“特别关照”,这收获且看起来也算颇为丰厚,只是花九戚并不擅长阵法,是以并不知道如此做能对这座大阵造成多大影响,但总归……聊胜于无罢。 “待我回来的时候,你们正好就到了。” 花九戚看似轻描淡写地将这几日的经历一一道来,一时间众人却都有些沉默。 天启大帝本就手握骁勇善战的黑铁甲,手下还有数不胜数的京畿护卫,此刻竟然还真的与无极仙宗攀上了关系,即便宫内那几个刚入门的修士还不足为惧,但难保仙宗不会派出个小有所成久不出山的大能前来坐镇。本来对方还仅有人数上的优势,现在连力量也不相上下,形势一下子就变得不太乐观。 然而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他们这方有西厂和罗家相助,就算不说质量,但是数量上总有了保障,花容几个的实力也足够与修者匹敌。 但是那个阵法……就真的让人束手无策了。 包括花容在内的一众凡人不用说,恐怕绝大多数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般手段。花九戚这个半路出家的仙人所有关于阵法的知识还都是从佘月那里得到的。 而时暮,虽说先前承诺过花容不介入,但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再冷血的人都做不到袖手旁观,何况他?左不过花九戚回来了,再行动就算不得报仇雪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0 酒仙 作者:黑麦 —时暮倒是心安理得的找借口。 花容自知说不过时暮,就是说了在座几个迟钝的人还不知道会帮谁。这般高下立现,花容也就颇有默契的权当先前的约定从未存在。 虽说是在场唯一一个正经仙人,时暮也不见得比别人好上哪里去。 他从来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就算以前知道,成百上千年蹉跎过来,也早就不知道丢到哪个梦里去了,即便遇见了他有把握护得住自己护得住花容,可别人呢。 看来此事还须得从长计议。 这时候似乎更为靠谱的倒成了佘月这个半妖。只不过,佘月虽然精通各类杂学,阵法上的造诣同样不遑多让,但那身受血统所限还不够精纯妖力天生限制了他的发展,不说破阵,不反过来被那邪门的阵法吸收掉成为助力就皆大欢喜了。 佘月同时暮合作像是个可行的选择,但哪里又有时间呢? “能否将这两日的记忆借与我一看?”时暮正色道。 时暮想的很简单,记忆定然比花九戚的口述来得形象具体,或许他看了之后能注意到什么花九戚自己的忽略的地方也未可知。 仙人能够消抹、修改别人的记忆,自然也能导出自己的记忆。上古之时,大能上仙就常会将一些特别的,或是有关功法的记忆刻录在玉简中用以保存和传阅。 这法术不难,修真界繁盛之时就连普通的修士也可以做到。不过现在而言就有些罕见了。至少在场人除了时暮,也就佘月有所耳闻,但同样不会操作罢了。 花九戚的天道传承并不完整,不过听时暮的话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丨九,不假思索地点了头。 记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说重要是重要,说不重要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就算是再坦荡的君子,谁还没一两件心虚不光彩的过往呢?即便这也没有,总会有些隐秘之事不适合为外人道。在时暮经历过的那个竞争激烈的修真界,就更是落井下石的多,锦上添花的少,时暮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正因此,惯常是不会有人愿意给别人机会探查自己的记忆的——否则也不会有搜魂这类下作的手段应运而生——时暮正是熟悉了这个,才有此一问。 见花九戚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时暮还颇有些惊讶。 这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花九戚从未经历过万年前的修真界,自然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他答应的干脆,一方面是出于对时暮的信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会纠结这类细枝末节的人。左不过几人在这儿僵着也是僵着,他反倒对这个转机求之不得。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决定,时暮也不犹豫,当即让花九戚静心回忆,抽出对方这两日的记忆。 时暮的神识何其强大,不过半刻就将之消化完毕,微微勾起唇角,神情放松了不少。 他想,峰回路转不外如是——最大的转机出现了。 看见时暮的表情,在场众人脸上都不由得添了些喜色,就听时暮说道—— “不过是个传送阵,除了动静大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多亏花九戚谨慎,恨不得将这传送阵各个部分里里外外看个遍,印象尤为深刻,时暮这才能从这记忆中判断出来。 “倒是同我先前想的一般,这片大陆上正统的仙家法术早就几乎断了个干净,这玩意还不足为惧。” 自仙道没落以来,天道就好似顿时收起了对人类的偏爱,于其颇有裨益的天材地宝销声匿迹,曾经遍布三界不可一世的人族不说再也窥不见三界大门,竟是体内只余下微茫的内力,能够强身健体便足以受尽追捧。而旁的灵兽妖道却又能留存一线生机,如佘月,如鵷雏,又如本就由灵物化型的时暮及他那几位故友。 就是无极仙宗这般,纵有半卷无上仙法,也是除了几个过家家似的法术就也摸不到一丝门路。 仙途愈加渺茫,看似进境飞快的邪魔外道于是按捺不住地疯狂滋长。 “这个除了规模巨大,能够转换空间便一无是处的传送阵便是这般出现的,”时暮脸色阴沉下来,“八个阵脚俱是以九十九婴儿血肉炼制而成,而阵眼更是九十九生于极阴之时,方出生便被捏住喉咙窒息而死的婴儿,其余外伤不见,再辅以童男童女浑身血水日夜浇灌,怨气极盛。本来这东西刚出世就该被天雷劈得神魂俱灭。只不过乌颜朱登基起初曾受万民爱戴,身上有几丝至阳龙气,是以布阵之人才会使他才亲身上阵借此遮掩天机。” “不过……事情败露之后,天道就该将这笔帐算在乌颜朱身上了。”语毕,时暮轻嗤一生,脸上讥诮之意更甚。 许久未见时暮这般高冷模样的花容忍不住心里好笑。 只由此也可对花容之淡漠可见一斑——便是听闻如此人间惨案,还有心思欣赏心上人各样招人的表情。 事实上,在座四人俱是这般。说淡漠也罢,冷血也罢。这类人就是这般,有心则锦上添花,雪中送炭,无意则熟视无睹,充耳不闻。 天道轮回,不是他们,也总有人来算这笔帐。 这四个,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半妖,一个“跋扈恣睢无所不为”的魔头,又有“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魔头之子,还有“至高无上木人石心”的无上仙人。不顾一切扶危济困的可以是任何人,却永远不会包含界限之外的他们。 是以时暮便是,生气归生气,却也没受多大影响,须臾就缓了过来。 仿佛察觉到花容的想法,本来因为说话而身体前倾的时暮向后倒了些,讥嘲尽退,半是嗔怪地瞥一眼花容,翘起的眼角睫毛勾子般的撩人心弦。 花容指尖止不住摩挲两下,掩饰一样轻咳一声,这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那我那般做可有用?”丝毫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小动作的花九戚打断了对方的互动,眉峰还紧皱着,颇有些忧心忡忡。 阴阳二气相生相克,花九戚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这般气势即便只是作用在区区一个传送阵法上……恐怕他之前想得太简单了。 如此看来,地牢附近地面塌陷就是个先兆罢。 “那做法当然有用……不如说,十分恰当,”时暮颔首,“只有结界的话,不会打断阵法的平衡,却是打断了各阵脚间的连通,就是能够运转起来,威力也不比从前,不仅布阵之人会遭受反噬,阵中之人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到时避开也罢,”时暮停下来,欲言又止,“就是……” 花九戚本来听得如释重负,时暮却陡然变了口风,当下便追问道:“就是如何?” 时暮一想到自己把人家儿子拐跑了,现在反射性的看见花九戚就发慌,下意识被对方的神情一惊,连思考都忘了,抿抿唇,声若蚊蝇:“就是效率低了点。 “……” 花九戚这人性子生的奇特,一晚上劳累苦工被说效率低也不恼怒,反倒哈哈大笑起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1 酒仙 作者:黑麦 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眼泪都跑出来,险些笑倒在佘月身上。 佘月脸上挂的全是嫌弃,却还是顺从心意伸出手防止花九戚不小心磕到碰到。 时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什么,正羞窘的不知所措,就听花九戚断断续续的说:“我这……儿、儿媳妇……真是可爱的不行哈哈哈哈……” 儿媳妇…… 时暮的脸顿时红了。 花容忍不住捏了一把时暮脸颊,心里想着,花九戚不愧是自己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花容:不愧是我老爹! 时暮:什么儿媳妇!怎么着也是女婿……儿婿也成! (╯°Д°)╯︵ ┻━┻ 花九戚:哈哈哈哈哈! 佘月:【痴汉笑】o(*////▽////*)q 不知道有没有看过银魂的 花九戚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想到坂本辰马_(:3」∠)_ ☆、蹊跷 花九戚的笑声越来越低促,最后完全倒在佘月身上,还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佘月动动胳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犹似试图掩饰自己方才的动作。 但这动作却不过徒劳,毕竟花九戚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而花容和时暮倒是都看到了,只是一个熟视无睹,另一个笑意微妙。 佘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对花九戚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难免有几分挫败,最后还是停了下来,任由花九戚靠在他肩膀上。 ——那重量要比他想象中的大了多了! “对了,”时暮拍拍脸颊,脸上的热度终于尽数散去,罕见地主动岔开话题,似乎异常严肃,但眉眼间又分明暴露出几丝狡黠与急切,“我怀疑乌颜朱还藏着一件底牌。” 这话当下便成功吸引了一屋子人的注意力,催促时暮说下去。 时暮这回却斟酌了许久才开口,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字眼。 “我还不确定到底如何,不过觉得乌颜朱对他那亵衣……珍惜的反常。” 花九戚拧起眉毛,有些迷惑不解。 佘月和花容方才还对着身旁人入迷,尚不知此话从何谈起。 且按照时暮的话来讲,但凭花九戚的叙述,他以为这位养尊处优的几十年皇帝夜半时分偷偷摸摸跑到淤泥边去挖坑必然是小心翼翼却又笨拙莽撞,定不是个手脚灵便的。是以若让时暮来看,这位皇帝能顺利挖出个坑已足够令人惊讶,且不提手脚上会积多少泥泞,估计身上几件衣服就都不能要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乌颜朱拿了漆黑里衣净手,之后一并埋起来算是销毁了物证。可让时暮不解的是,他却独独留下了看起来脏得更明显的亵衣。 花九戚当时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谁知道乌颜朱那亵衣里面还有没有别的衣物,即便在他看来附近空无一人,想必这人也不会乐意一丝丨不丨挂地出入后宫。 总归面子上过不去,并无不可。若是平常,时暮自己也不会多想。 但是现在,时暮想法与现实的反差迫使得这一点怪异夸张了无数倍,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不仅他自己有所疑惑,被特意点出的花九戚也由此忆起些蹊跷之处。 即便乌颜朱着单件亵衣回到宫殿的做法不无不可,他接下来的行为却反而显得更加匪夷所思。 乌颜朱回娴雅宫后没多久就开始和宫婢妃子们笑闹,将那件脏污的亵衣丢在宫内显然不够妥当,但是同时花九戚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有任何处理的动作,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亵衣仍在乌颜朱身上。 若是一时半会儿的权宜之计还好说,可事实分明不是这般。 之后花九戚站在高处俯瞰整个皇宫时,看似在放空思考,实际上一刻也没停下对娴雅宫的关注。读了花九戚记忆的时暮看到的亦是如此。 两人只稍一回忆便能想起——直到花九戚离开,娴雅宫中都无一道人影外出。而那满是泥灰的亵衣,自然也依旧在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身上。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这繁华富饶的京畿之地,不说王公贵族,就是平民百姓也少有这般狼狈衣着,恐怕就是有也会被衙役迅速带走,免得冲撞了哪位贵人。 那又是什么理由使得一位皇帝这般“纡尊降贵”? “若不是衣服本身的问题,想来就是其内另有乾坤。”时暮一锤定音。 “啧,我可不希望他有啊……保命的玩意。” 话虽这么说,花九戚实际上也并没有太过担忧。 左不过是把什么东西揣在怀里,看那大小……想来不会是什么厉害的物什。 虽说以貌取人不合理,以貌取物也该当如是。但是且说花九戚近些年来看到的稍有些灵力的物件都恨不得做得一件比一件大这件事……花九戚扫了一眼鵷雏身旁的灵器——当然,佘月手里的不算。 嗯……时暮也是个例外。 花九戚沉默了。 身无长物且家徒——什么家徒四壁,他根本连个宅邸都没有——的花九戚继从乌颜朱身上感受到了巨大落差之后,又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被佘月和时暮无意中虐了一把。不愿意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反而将之归结于虚无缥缈的气运之上,花九戚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不是吗?说不定整个花家都是这样! 花九戚看了眼花容,想着这倒霉儿子养了没几年就被自己给“扔”了,这气运保不准跟自己还有的一拼。 可下一秒,花九戚就看到了看到了静坐在花容身边的堪称乖巧的时暮…… ——好一个仙人儿媳妇! 他算是确定了,这运气跟血脉没关系! 莫名其妙被父亲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花容不明就里地看回去,见花九戚大抵是觉得靠在佘月身上挺舒服便毫无顾虑地维持着那个姿势直到现在,而佘月的表情似笑非笑——似乎某种程度上又明白了什么。 感受到花容愈加奇怪的目光,花九戚顿觉浑身上下都不爽利,凭借莫种直觉坐直了起来,也没意识方才自己靠坐在哪里,硬着头皮言归正传—— “现今的法器少了先前的空间阵法,为了吸收更多灵力只能愈做愈大,跟那传送阵一般大的东西都不算罕见。但乌颜朱那所谓的杀手锏还能藏进亵衣里……说不定就是个骗人玩意。” 这是现状,除了花容,大家都或多或少有所了解。 被花九戚这么一提,时暮也就不纠结什么底牌不底牌的了——倒是有好东西,乌颜朱也得有那个价值。 但凡想通了这一点,就再难教人生出一点警惕之心。 花九戚只是有些不爽,原本十成十手刃乌颜朱的把握大略要跌至九成九,总归有些风险,到时候只能随机应变了。 而时暮已经开始想象乌颜朱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破铜烂铁的滑稽模样,怕是还不如一把榔头来的好用,好歹这玩意儿掷出去是实在的! 话说到这儿,余下的也无甚需要几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2 酒仙 作者:黑麦 人这般“严肃正经”地谈论了。 时暮和花九戚没什么新的发现,而佘月和花容没有特别情况时,大都是身边人说什么是什么,旁的便沉默不语,权凑个耳朵听就是了。 待着手完善昨个儿花九戚通知给花容的各项布置时,气氛就更加随意了。左右不需要他们去把控细节——那些事还当是秦瑾和罗启华该负责的——到头来花容几个就只需要知道个大概能够配合起来就好。这么看来,反而是作为主力的他们只需要保证精神良好一击必杀足矣,看似清闲了许多。 想通了这一点,花九戚看着自家儿子明显执意不参与思考,只参与行动的表现,加之比起听他说话更乐意看自己身边人的表情,想着这孩子想来直来直去,不惜孤身一人连挑十大门派又踢馆武林大会的行动,深觉花容就是再这里多坐几十个时辰大概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反正该做的他也做了,索性大手一挥,结束了这次谈话,不再拘着他们。 想我一把年纪还要亲自上阵思考这些琐事……花九戚摸着自己光滑不见一丝皱纹和胡茬的下巴,深深感叹了一把“光阴易逝,今不胜昔”。倒是心里却还想着等下要通知秦瑾乌颜朱送给他们的一份“大礼”,再由秦瑾出面将之告诉罗家说不定就更有意思了…… 见父亲如此决定,花容默契的体会到花九戚的心思,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烦忧。 毕竟他了解的花九戚就是个心思缜密思虑周全的人,也早就习惯了他计算好一些的模样,否则也就不会当日在罗家收到花九戚好似未卜先知的讯息后那般平静了。 左不过这么敲定个计划对花九戚来说不算难事,几人讨论过之后定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花容也乐得把一切都交给花九戚,免得弄巧成拙。 某种方面来说,也算是弥补一下他二十多年没依赖过父亲的遗憾罢。 花容勾起唇角带着时暮起身准备离开,对花九戚分明笑着又无病呻吟一般的长吁短叹不置可否。 花容和时暮正要回楼下的房间,佘月却又给了他们把钥匙说:“这是我在附近的一处宅邸,比不俗私密性还要强一些,算是迟来的见面礼,可以直接住过去。估计有些灰尘,不过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的确,只消时暮一个祛尘诀就够了。 只不过两人对佘月这般突然的决定有些讶然,毕竟不俗虽然比不上私人的宅邸,但佘月给他们暂住的那一间绝对抵得上大多数地方了。 这理由看起来丝毫站不住脚。 但是佘月却未提及具体原因,看起来也混不在意的模样,而且这正好合了花容的意,花容想了想也就没有拒绝。 佘月当真十分满意花容这般举动。 倒是时暮突然笑了笑,走上前去,说:“那就送你一份回礼好了。” 完了便不由分说地在指尖凝具灵气点在佘月额头上,佘月还坐在榻上,这高度倒是恰好方便了时暮。 趁着佘月还没反应过来,时暮赶紧拉了花容离开。 出了顶楼,花容才问起时暮干了什么,时暮只说是帮佘月精纯了妖力,比他先前要好多,也不至于超过半妖身体的承受能力,余下的便绝口不提。 花容看着时暮抑制不住的坏笑,想也知道他没说实话,或者是没说全。 耳边还隐约听见花九戚问佘月宅邸有无自己的份,而佘月则是似笑非笑说了句“你也想要?”就不再说话。 花容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定然脱不开跟父亲的关系! “难不成最近要帮月老干活了?”花容调侃的勾勾时暮的手,“不知道小的这根红线连好了没?” “呸呸呸,我才不替那个神叨叨的老头子干活呢!”时暮瞥一眼花容,“你的红线可不归他管!” …… 反观屋内的动静,时暮的确说了实话,佘月精纯的妖力甚至能从他愈发妖气四溢的脸上窥得些许端倪。 然而全然不只这样。 只见佘月呆愣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迅速红了起来。 ——时暮给他的记忆当然是花九戚方才略去不谈的,那么一本正经的跑神跑到了他身上。什么妩媚,什么艳丽……认识了这么久,他佘月倒是不知道这么个对着上百追随他的姿容上佳的狂蜂浪蝶都不屑一顾的人眼中竟然还有美丑之分,竟然认为他容貌艳丽风流,竟然……在他眼里他佘月还是不同于别人的。 佘月尚且有些反应不能,对花九戚无所顾忌地向他讨要宅地的话随口敷衍了句“你也想要?” 末了,反应过来后又补上一句“当真?” 花九戚敏锐地察觉到佘月语气的变化,面上刚露出些许心虚的模样,又很快被将将掩盖下去。 佘月却直视他。 “拿我当傻子好玩吗?” “不如先解释解释花容是哪里来的。” “嗯?” “花九戚。” 作者有话要说:  花九戚:儿媳妇诚害我也! Σ( ° △ °|||)︴ ☆、灵气 不知名的威压自头顶灌注而下继而流遍全身,不俗内上一刻还在推杯换盏的食客们一阵汗毛倒数,不由得丢下酒杯快速跑出来,顶着满头冷汗尚且不明发生了什么。 刚走出不俗的花容和时暮同样感受了这股威压。 花九戚如何一副尴尬心虚好似恶作剧被发现的模样,他已经不知道也猜不到了。方才如芒在背的感觉也随着两人离不俗越来越远而消失,两人只以为是佘月的力量突然变强一时不好掌控才造成如此大的动静,没有多想,按照佘月说的方向,向刚刚易主的宅邸走去。 佘月是个财大气粗又惯会享受的人,同是三进三出的院子,却看起来分明比丞相府还要气派。乌漆大门透着一股子肃然,金漆的匾额上诺大一个“佘”又带着凌然霸气,这是与不俗的清雅闲适和快绿的淫丨靡绝俗截然不同的风格,却格外合花容的心意。 不过进了大门就看得出这座宅子的确许久未曾有人来过,佘月并不习惯外人到他的地盘,是以这宅子也没个仆人打理,杂草早就迫不及待从砖缝中钻出来,花容和时暮踩在门槛上,打眼一看竟然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时暮耸耸鼻子,不太欢喜这般冷落的地方,甩了袖子,那杂草便自觉开辟了一条道路,待时暮走过去,又自动从砖缝间游走回避,让出了正路。 没有杂草掩埋的石砖铺就的小径依旧平坦,其上雕刻细致的纹路让人不由自主压下心底的浮躁,慢下脚步静静的穿过此地。 且到了尽头回首再望,野草沿着围墙攀援生长,零星点缀几株嫩白的野花,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再不见丝毫萧索。 时暮对这样的布局还算满意,又在花容的建议下从自己的藏品中点饰上椒兰荪紫,辛夷药桂,同时还给暂且留在不俗的鵷雏种上一树梧桐几簇翠竹——就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3 酒仙 作者:黑麦 是不知道比起时暮身上的灵气,哪一个更有吸引力。 如此百草实庭,芳馨远播,间或有灵气弥散,却又夹杂些许人烟,怕是传说中湘夫人的爱巢也不及一二。 等过了垂花门,两人就径直往正房走去,期间多处景致同样尽数修饰便无需赘述。 正房依旧是佘月典型的风格,天然一股贵气的装潢,便是随手拂过的窗棂屏风,转身穿过的珠帘摆架都是难得一见的古物,饶是时暮都不由得有几分惊讶,这份“见面礼”的贵重可见一斑。 不过时暮见状,却还是禁不住想说不定这紫砂壶、琉璃碗不过都是佘月年轻时待客之用……毕竟这位半妖可是拥有连他自己都为之骄傲的漫长寿元。 当然,这般“腹诽”佘月的时暮自然没想到方植在庭院内的各类草木又是他多少年前从各处搜罗来的奇珍异宝。 花容四处看着,眼眸深处终于罕见地浮现几丝疑惑。 而与此同时,时暮给宅邸下了最后一道祛尘诀,将灰尘尽数除去坐了下来。 除了自余阑珊那儿带回的几坛果酒,身上再无旁的酒水,时暮这才想起花容这个酒鬼也好些时日未曾饮酒了。 不过时暮和花容也都没有在这个关头饮酒的念头,时暮只得退而求次,忽而记起积压在空间角落的醴泉泉眼,自中引出泉水灌入杯中,端起一杯眯起眼睛轻嗅杯中的淡淡甘甜,另一杯则推给刚坐下的花容,才问道:“先前那是怎么回事?” 花容喉咙滚动,咽下一口泉水,清冽的味道自咽喉甜变了全身,终于压下了几日以来的茫然浮躁,这才开口:“我也不清楚,不过是心血来潮罢。” 时暮紧紧盯着花容:“传音入耳,可不是心血来潮就能做到的。” “我知道,”花容说着,嗓音低沉几不可闻,期间震颤却几乎更甚当初得到花九戚的消息之时,“那是仙人手段。” 灵气化声,神识为媒,修炼至臻则勾连天地也无不可,又是哪个凡人可以做到的呢? 花容的手甚至有些发抖。 早已下定决心踏上那道渺茫仙途。 不为至高无上之超然,亦不为无所不能之神通。只为日月般悠长寿命,能与眼前人相伴以驱散如影随形的恐惧,或者至少,能以己身之力破开横亘的无尽时光。 虚妄。 甚至花容自己都曾这么认为。 即便如此,花容也从未断过这般堪称荒谬的念头,但却连他自己也从未想到,亦从未敢想,自己的双手或许早已触碰到九霄天门,而双脚或许已然越过万丈天堑。 或许,仙与人,时暮于他,不再是咫尺天涯。 ——不过一衣带水,半步之遥。 花容盯着自己的掌心,缱绻绸缪的纯白雾气在指尖缠绵。 花容终于确定,并非错觉,独属仙人的灵气竟然出现在他眼前,依附于这个“凡人”指尖。 不是聚灵阵上的微弱漩涡,也不是那些古物上将散未散的轻烟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这般真实缠绕的灵气,花容几乎能触碰到细微的流动,又忍不住惶恐,生怕这不过是黄粱一梦。 一旦睁开双眼,便尽数化为乌有。 花容怔然望着自己的手,起初的无措欣喜退去之后,心底唯有一阵阵的空茫迟迟不肯离开。 毕竟,他甚至不知这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到头来,不还是要陪我的吗?不止百年。” 时暮已然明了。 从花容在武林大会受伤那时起,时暮除了用灵力为其治疗之外,闲暇时也会往其经脉中注入灵气以助其修炼。加之二人日日在一处,时暮身上的灵气也就日日浸染着花容。如今花容的静脉骨骼乃至躯体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与神仙也相差无几。 不过相熟的人是最难发现变化的,这差别平日里又着实难以察觉,以至于时暮方才才发现,还颇有些哭笑不得。 花容这般一没功法,二没天劫的仙人简直是世间罕有,若放到先前繁荣的修真界,不知要被多少人嫉妒眼红了。 说是修仙,反倒更像是仙界中那些被点化作仙仆的灵草。 “不过你比那些脆弱的花儿草儿的可要坚韧得多了,对我这个仙人也一点都不毕恭毕敬的。” 时暮说完,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 被时暮一解释,花容心里也踏实下来,到底是不了解修真界的盛况,此时没多少惊讶,反而有心情调侃回去:“那我这个仙仆是不是该好生伺候了酒仙大人?” 花容悄悄加重了“伺候”二字的音调,时暮却浑然未觉。 “是啊是啊,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那该如何呢……”花容拧起眉头,似有些为难,末了又微微一笑,拿定了主意。 “不如……” 花容的手拂过时暮的茶盏,平日里握剑的手此刻温柔的不可思议,指尖轻柔地掠过,在杯中留下一株缓缓盛开的并蒂莲花。 天元大陆的青年男女惯爱用此花表达爱意,并蒂双开的莲花也代表着永不分离白首偕老的爱侣,再浪漫不过。 思及此,时暮眼中的红光便柔柔地流转开来,却还轻笑着,似乎不甚在意,说:“小手段。” 传说青冥派掌门青旻道人便是数年前以美玉亲手雕琢而成的并蒂莲花夺得大名鼎鼎蓝玉仙子的青睐,从而抱得佳人。 据说那莲花将放未放,浑然天成,不知须得如何心力和才气才能及其一二,使得青旻道人也因此得了一“琢玉公子”的美称,不知收获了多少侠女千金的芳心。 花容如今这朵灵花也算是异曲同工了。 时暮转念一想,也给花容取了个雅称:“既是杯中之花,不如就叫你盏花公子罢,啊?” 时暮调笑着,手指轻轻触碰莲花的花瓣,那灵气不甚稳定,随着时暮的动作摆动,倒像是依恋地缠上时暮的指尖。 时暮勾勾手指,口是心非道:“这御灵的手段还需再练啊。” 花容早就习惯了时暮言不由衷的模样,对这诨号不置可否,只看着时暮给那纯白的莲花上染上几许嫣红,更添娇态,又以为他没注意一般悄悄收了起来,脸上的笑意就一直未曾落下过。 察觉到花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瞳孔黑得幽深,带起来一阵阵的灼热,时暮轻咳一声,颇有些脸红。 到底是面皮薄,纵然亲密些的事也做过,时暮却仍然连对方的眼神都有些承受不住,不知是否是因为过往数年他都未曾与人有过这般接触。 强装感受不到那道视线,时暮眼神飘来飘去,瞄瞄琉璃灯,瞧瞧青石板,总之就是看天看地不去看花容。 这么一放空,时暮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当初在清流镇第一次见到佘月,这不拘小节过了头的人儿就迫不及待把无上仙法还给了花容,一直由时暮带着。 看在那册是下卷且无甚用处,两人后来又四处奔波,这一来二去的,竟然就抛之脑后。 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4 酒仙 作者:黑麦 到现在花容都莫名其妙成了仙,那册子还压箱底没见过一丝光亮。 不过这时候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时暮把无上仙法翻出来,展开玉简,大略一看,除了前几句介绍,余下的便是针对修成灵力后的功法运转同一些小法术,刚好是花容用得上的。 时暮将玉简递给花容。 花容对自己的变化接受的极快,此刻对那仙法并无多少关注,反而直盯着闯入视线的葱白指尖,只觉得像是比玉简还要白上三分。 ——这人真是浑身上下都透着魅力。 时暮似乎听到了这心弦颤动,手指蜷缩了一下,恨不得指甲盖上都泛起一抹薄红,拿着玉简不轻不重敲了花容一下,说道:“回神了。” 花容这才接过玉简漫不经心地翻着,时暮却忽而有些莫名发愁——也不知是谁的缘故,明明一个二个说是要报仇。有任务时还好,平日里却看起来一个赛一个的随意,尤以他花家父子为甚,跑神离题都光明正大的,他这个本该最是事不关己也不习惯耗费心力的人反倒正经了几分。 这样也好,总归少些压力。 时暮几乎下一刻就给人找好了理由。 叹了口气,见花容神色越来越严肃,不知是不是终于想起正事来,时暮也就不再出声打扰——几天时间,多少提升点实力也是好的。 反正谁都过不了自己这关,时暮眯眯眼睛自得地笑笑,手上又托起那株并蒂莲翻来覆去地瞧,却因此错过了花容突然勾起的唇角。 ☆、仙葩 理智上来说,时暮只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没干过这么无聊的事。 不过一株莲花,他又不是未曾见过。 不管是绵延高山上由冰雪凝成的,还是无尽深渊底以晦暗造就的,凡人或许甚至无法想象存在,却都不过是时暮漫长寿命中偶尔心血来潮才上天入地地前去一睹的所谓的奇观。 可惜无不令他失望。 冰山雪莲没有传说中那般高洁,深渊之花也没有浓重到令人抑郁。 而这朵粗糙的灵花比之前二者,就更不足为道了。 可时暮还是一头栽了进去,半晌回不过神来。 似乎那株灵花上,不管是随意展开的花瓣还是亭亭玉立的花枝都好看的没边,像是袅娜飘摇都透着……绵绵情意。 等时暮听见动静回过神来,花容方将神识脱离玉简,此时已经一日过去了。 只是于二人来说一日不曾进食算不得什么,倒也未曾察觉到时间流逝。 时暮赶紧将花收起来,反应是够快,但这动作还是被花容注意到了。 然后花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屋子开满了花。 这次的花逼真了不少,香气盈室,端的是一个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从这一点来看,花容的确是进境神速了。 时暮刚想要调侃几句,花容却先开了口。 “这灵气凝成的花倒无机缘性命之忧,若是喜欢,千朵万朵也为你开得。” 时暮抿抿唇角。 “却是比不上那株并蒂莲寓意来得巧。” “而且。” 花容瞥一眼满室仙葩。 “就是千百朵,也不及你万分之一。” 时暮的神情刚缓和下来,花容就又变了语气,他敲敲桌面,拿另一只手支住脸颊,轻轻叹一口气,语气郁悒非常。 “但是我又后悔了。” “再如何美妙的寓意终归来源于人,与其将目光停留在花上,不如……且盯住我不要放开罢。” “时暮。” 随着话音落下,刹那间花海尽散,薄红的烟雾飘摇而上,似乎要蒙了人的眼,却又仿若眼前从未如此清晰过。 时暮弯弯眼角,猛然凑到花容面前。 “不是一直在看着吗?” 说罢,便是倾身一吻。 这屋子变似乎又重新开满了鲜花,甜腻腻的气氛几乎要溢出来。 花九戚那边却就没有这般轻松了。 鉴于地牢中那些孩子的存在,花九戚不得不加快了手下的布置。 因着这两日又得罪了佘月,花九戚也歇了让秦瑾跑腿的想法,亲自满京城地跑来跑去,倒是不累,却颇有些焦头烂额。 花九戚这人谋略极深不错,但却不是个好谋划的。如今胜利在望,心思稍有些浮躁便受不了这般劳神的事了。 不过转念一想因为说了那话之后佘月一副看人渣的表情的模样,花九戚最终还是放弃了呆在不俗。 好在他足够自持,尽管心浮气躁也终归未曾酿成什么大乱。 在少数几人知道的情况下,罗家军和西厂已经聚集得差不多了。 西厂精英已然潜入皇宫各处,只待一朝令下便可倾巢而动。而罗家军只有少数乔装改扮进入城内,其余诸多兵力于城外三十里处驻扎,数十猛将号令,随时可以关门打狗也防止被瓮中捉鳖。 值得一提的是京中近日颇有些传闻。 孩童走失的案子不知被哪里的有心人旧事重提,好不容易才按下此事的大理寺卿险些愁得一夜白头,只因这次的传闻竟然扯到了当今圣上! 这可不得了! 谁人都知天启大帝荒丨淫无度,就是市井小儿也敢编排一二。 但他们这些当官儿的清楚,即便天启大帝这个草包在宫里睁眼瞎一般活着,那冯家西厂可个个都耳聪目明得紧。 毕竟那两位有这锦衣玉食,靠的都是天启大帝无能的“功劳”,就是为了今后的荣华富贵,他们也会出手摆平流言。 只怕一不小心,他这个大理寺卿也被摆平了! 在大理寺的人几乎都被派了出去之后,大理寺卿也急急忙忙找了京兆尹要连同着手,管他威逼利诱,实在不行抓他个十个八个不老实的吃几日牢饭也就是了。 这事进展的顺利,庆幸的是秦瑾反常地安静,只有越贵妃三番五次明里暗里的敲打,美其名曰维护陛下的声望。 面对这个荣宠一时的厉害女人,大理寺卿只得毕恭毕敬地应了,然后回过头来折腾大理寺的人以消满腔愤懑。 话虽如此,旁的时候这大理寺卿的心情却没受多大影响,在他看来越贵妃再手腕通天也左不过是个女人,哪有那秦瑾阴晴不定来得难伺候。 这么一想,保住了性命又保住了官位的大理寺卿心里美滋滋的,走路的步子都轻盈了不少。 然而好景不长。 这日,身后跟着一帮终于结束外派的少卿司直之流,大理寺卿闲来无事去衙门寻京兆尹要小酌几杯,算是庆祝这事圆满落幕。 京兆尹是个“爽快”人,也不顾办公,径直把乌压压的一群人迎了进去,酒席一上台子一搭,没多久就热闹起来。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京兆尹忍不住摔了酒盅,对着商女斥道:“连奏乐都不会了吗?这都是什么声音!” 商女们登时停下了动作,丝竹琴瑟放到一边,扑通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可那让京兆尹心生烦躁的声音还是未停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5 酒仙 作者:黑麦 咚咚咚地几乎要振破了人的耳膜。 好生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颤颤巍巍道:“大人,我听着那声音……倒像是有谁在挝登闻鼓……” 那人说完便紧闭上了嘴生怕自己也要同那商女一般。 京兆尹却浑不在意。 他当年可是从犄角旮旯的小县城爬到这个位置上的,这世道乱七八糟的,所谓武林中人出来闯荡时仗着一句“井水不犯河水”,行侠仗义不见多少,烧杀抢掠的事倒没少干。是以日日敲鼓的整个县衙的手加起来都数不清,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京中这事虽少些,却也不是完全没有。 量也无人敢在天子脚下闹事,就是他不管,也迟早会有人出面的。 这样想着,京兆尹挥手遣人过去算是过问了此事。 一旁的大理寺卿却放下酒盅,没来由地有些心慌,只觉得那鼓砰砰响,他的心也跟着拼命跳。 没多时,外边没了动静,京兆尹脸上浮现几丝笑意,这才让商女们站起来继续唱。 然而正是这时,派出去的人就慌里慌张跑了回来,对京兆尹耳语几句,这下子对方是再也喝不下去了。 衙门口血流了一地,登闻鼓是停了,议论声却起了…… 近日类似的事不少,京中风起云涌的怪异得很,仿佛前几十年死命压下来的事一齐爆发了出来。 衙门口死人就不用说,除却那一日之外,接二连三又死了不少,京兆尹所幸直接让人守在了登闻鼓旁这事才暂且停了下来。 可是流言却是止不住的,传着传着不知为何就变成了衙门杀人。京兆尹这心里苦啊,但是他又能如何,说自己忙着玩乐下不了这个令? 实在是说不出口。 另一边,大理寺卿的心慌终于有了着落,但也不是什么好事。 登闻鼓是没人敢去,却一个个上赶邀车驾了。 京外来的百姓分不清官员的轿子,让那些个傲气得不行的官员们指使着仆从驾马踏死了好几个。 人是消停了,但是这新案一个接一个地,直把十来年的陈年旧案都牵扯出来,传得轰轰烈烈。 误判,屈打成招,这个大理寺卿是做到了头。 现任大理寺卿被一撸到底,越贵妃心觉这事蹊跷,加之冯家亦牵涉其中,也顾不得妥不妥当,总之是冯姓大理寺卿新官上任,狠狠点了把火。 一边是陈年旧案,一边是孩童走失,冯大理寺卿直接双管齐下,一道查到了皇帝头上,一道却消失无踪,最后的线索仍然指向皇宫。 升官发财无望,冯大理寺卿接过越贵妃赏的一句“废物”灰溜溜回了冯家的高墙大院。 越贵妃气得摔了一屋子的花瓶,心想着肯定是秦瑾这厮跟她作对,把罪名安到乌颜朱那个草包上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被念叨的秦瑾就清闲多了。 同花九戚的交易进展顺利,秦瑾最近的脾气格外好,连带着西厂的氛围都轻松下来,就是冒着天大的风险替主公谋图大业都不觉得有多艰难。 宫外的紧张暂且还未越过红墙绿瓦,西厂的人接着这股子轻松劲儿倒是歪打正着地分毫不露马脚,没人时也会像个普通太监侍卫一般在御花园树荫下躲个懒而,再与宫女逗个趣儿。 这是他们最后的放松。 不管是花容时暮,还是花九戚佘月,抑或是秦瑾罗家都在等—— 谣言燃烧到极致之时,就是他们顺从民意,“冲动之下”揭竿而起之日。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不管是否有人后悔,或是有人本就更乐于安于现状,都为时已晚。 改朝换代,不过仅在瞬息之间罢! ☆、破晓 皇宫深处蓦地传来巨响,瞬息之间所有楼房尽数坍塌,化为齑粉。 先前被军队吓得躲在屋内的人又悄悄探出头来,没瞧见那些凶神恶煞的将士,胆子又大了起来,尽管夜色尚浓却还是纷纷聚集到午门—— 若那地方还能被辨认出来的话。 惊愕有之,恐惧有之,但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之下竟是无人惊讶出声。 有什么在无声无息地蔓延。 就在这无言的静谧之中,地,开始了震动。 起初并不明显,随后待那震动愈演愈烈,才突然有人醒过神来。 “不好了!” “快逃!” “地龙翻身了!!” 从有人喊出第一句开始,聚在一起的众人便四散奔逃,唯恐放慢一步便被那成山的灰烬埋得一干二净。 随后,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推开。 整座城,突然陷入死寂。 生灵妖魅尽数归于沉默,是活着,却犹如死亡。 因为,随后的事便不是凡人能够踏足的领域。 几人从不起眼的角落钻出来,尽管早已有所准备,身上还是难免覆盖一层灰尘。 花九戚拨弄着头发扫下灰尘,习惯性的爽朗笑容没有落下,眼眸深处却暗藏焦躁。而反观花容,手里的伞中剑尚且鲜血淋漓,面上却是寒霜一片。 这两个平日里最为镇定的人都如此,更别说本就脾气暴躁的佘月,浑身的紫色妖气险些要将这废墟夷平。 此刻最为淡然的时暮倒是想要开口,然话音还未曾出口又异变突生。 那些凡人永远也看不到的是,这晴天中数道雷霆降下,宫殿深处滋生的阴邪之气登时被劈得一干二净。溃散的灵气瞬间席卷整个京城,所过之处无不是枯木逢春,万物生辉。 已然化作齑粉的宫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建,宫围重檐几息之间便高出地面数丈有余,连带着花容几人身上的灰尘都随之归位。 一切恢复原状,仿若一朝zhengbian,血涌战争从未发生过。 赶在凡人逐一苏醒之前,宫外的身影已然消失。 随后,黎明破晓,出现了第一声婴儿啼哭。 醒来的人们只依稀记得罗家的军队突入京城,随后几日的事的便无甚印象。 八成是zaofan了吧。 这么想着的人竟然反常不觉有任何慌乱,倒是毫不在意地各做各的事,顶多是觉得今日颇有些神清气爽,也不知因何缘故。 从短暂昏迷中回过神来的产妇怜爱地抱过孩子轻轻摇着,稳婆在一旁笑嘻嘻的报喜,一个劲儿地夸这孩子机灵。 产妇也高兴,心里却也知道这不过是稳婆几句讨赏的话,算不得真。 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听到有人在夸他,竟渐渐停了哭泣,睁开眼睛,黑亮的眼珠乌溜溜转着,笑了开来。 见状产妇也笑开,那稳婆口里的话也随之多了几分真心。 ——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 看着孩子的眉眼,不知为何蓦地想起这句诗,产妇在孩子身上浅浅划着“逍遥”二字。嘴边仍噙着笑,眼底却滑出几丝落寞。 不求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若此子真得随心恣意,逍遥一世,那便足矣令她心怀感激…… 类似的事不知同时发生在几户人家。 或悲或喜,不足为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6 酒仙 作者:黑麦 人道。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多年后《天元纪事》如是记载道—— 军直入帝京,帝惶恐而不知所踪…… 短兵相接,异象突生,雷鸣电闪,万木生花,而众皆安之若素…… 婴啼,悲喜不一。 然,后尽以为震。 如红叶,如逍遥。 是为俊杰英豪,巾帼姝丽,可言可辩,亦柔亦刚,征沙场则战无不克,挥笔墨则凤采鸾章…… 此则万世鬼才同出一刻,余者千万年不可再见。 得见于此,幸甚。 复有史家补录——如此实纪,后人多一笑置之,认其夸大其词。然此论则多为愚者所出,切不可以此为信,贻笑大方。 …… 是年,君启大帝国不过建国五十余载便悄然落幕,乌颜朱迎来了成为亡国之君的日子,就再也未能在史书上占据半分笔墨。 期间秦瑾致仕,西厂无后继之人,最终被遣散。 是以曾经朝堂的三方势力,如今唯余罗、冯二家。 而越贵妃没了乌颜朱就失去了权力的来源,连带冯家已成强弩之末。罗家以势不可挡之姿把控朝堂,揭露先帝,不,前朝亡国之君的种种罪状。 待现前失踪的儿童遍体鳞伤回到家时,罗家家主罗启华登基已是众望所归。 天下重回汉人手中。 其后新帝如何改国号,奖功臣,又如何惩奸邪,赦天下,全且后话不提。 至于背后又曾有何人插手,何谓魔头,何谓半妖,就向来不是史家会关心的事了。 其余种种,不过当权者一面之辞罢。 …… 时间回到现在。 望着远处几道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秦瑾勾唇笑笑,眼底不见一丝茫然,甚至脸上还罕见有了三分血色。 他当然知道,除了那几个人,方才这整座城几乎沉睡了过去。 那他又为何会这般清明? 怕是托了花九戚的福。 秦瑾倚在身后崭新的宫墙上,习惯性的以手背抵住下巴,蓦地感受到一阵刺痛。 不过几日血战,竟然长出了些许胡茬,倒是有些不习惯。 大概是了。 因着先前的交易,说不定花九戚除了给自己治伤的同时,也多少留下了那股力量。所以他算是被承认了吗?被那个世界。 秦瑾眯眯眼睛,被承认……难得他也会用这样的词,难不成这么一来连他脾气都好了不少。 有点意思。 秦瑾偏偏头,扫到身上还滴着血的飞鱼服,蹙了蹙眉。 真看不惯。 指甲扣动绣春刀上缀着的宝石,秦瑾踏出了一步,玄色的飞鱼服已经飞到半空,在几乎肉眼难见的刀光中又化作碎屑落下。 秦瑾就任由身后碎布纷扬,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手里只提了绣春刀,身上着的是染了血的里衣,叹了口气。 ——到底他还是他。 秦瑾眼珠猩红,似是映上了衣衫上的血色,再未回头看过一眼。 他就这般舍弃了半生的功名利禄,回到原点,又毅然踏上另一条路。 而这之后又将会是什么。 是归途?是前路? 却是神仙也不一定能算得清楚。 聊乘化以归尽,乐乎天命复奚疑。 秦瑾这一辈子,也不过晨光熹微罢了。 待他走后,附近的人声愈加明显,然而就在这样多数人仍处于混沌状态摸不清情况之时,罗忠敏已然当机立断,选择不管不问,乘势进行余下的计划。 毕竟即便他想问,恐怕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作为这一切幕后之人的花容一行早已离开了京城,却并不如他们原先认为的那般轻松。 料是算天算地也没算到,乌颜朱小心翼翼藏在亵衣里的东西竟然是空间卷轴! 在这么个空间阵法几近失传的时代,有个纯粹的空间法器说是称其价值连城都算贬低了。 本以为那个巨大的传送阵已经是极限,谁承想无极仙宗竟然连这般珍贵的一次性法器都能送出手。 眼睁睁看着本来合该死到临头的乌颜朱撕开卷轴瞬移到阵眼处,竟然还运转起来阵法吸收了方圆百里的灵气,搞得整个皇宫都塌了,花容几个人再怎么厉害也只能齐齐保持沉默。 ——难不成真是平日插科打诨惯了,终于受到报应了。 是不是报应这不好说。 只没想到乌颜朱那么决绝,为了长生连皇位都可以弃如敝履。 到底花九戚的工作还有些作用,阵法吸收灵气之后终于受不住崩溃了,连带着往日积累下来的一并喷薄而出,便有了先前那一幕。 随后几人也在皇宫附近探查过,乌颜朱却是真的不知所踪。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若真是死了还好,若是还活着…… 真真儿的好一出打草惊蛇!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活的比较佛 又卡文 证明我还没有放弃 永远不会弃坑 ☆、忘川 “哈……” “哈……” 含血一般的喘息粗砺地刮着嗓子,乌颜朱拼尽全力地呼吸,仿佛要把浑身的浊体都吐出去,却无论如何也吸不到一点空气。 乌颜朱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头也开始一阵阵地发懵,不过踉跄了几步就跪倒在地上。枯瘦的双手颤抖着,但是乌颜朱已经不知道他应该做些什么了。 通过传送阵的感觉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一眨眼便能远在千里之外,仿若千山万水都不过沧海一粟,只有他是唯一永恒的。 他本以为他会迷上这种感觉。 然而现实总是苍白。 乌颜朱再如何于宫殿的重檐中纸醉金迷,于飞鸽的片语内算无遗策,到头来也不得不承认他不过是龟缩一隅的懦夫在暗自……图谋不轨。 到底他是蛮族,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汉人的大地上理直气壮。 他应该早就接受的。 但这次,所谓的“现实”未免太过血腥,让他不由得有些怀疑,是否自己的性命早就不在自己手中,可怜他还向往着得道长生。 传送阵里极速的旋风实在吓怕了他,随随便便卷到身上都比他宫中任何一柄宝剑都要锋利,不过瞬息就将他割得遍体鳞伤。 他想要止血,却根本不知道区区一双手又能堵住哪里的伤口。 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 多年的苦心孤诣使得乌颜朱即便黑暗偏执,但着实心思缜密,否则罗家冯家以及西厂也不会被他瞒了那么久。然而无论是过往声色犬马中不可避免的一丝沉沦,还是如今大量失血和呼吸不畅都让他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然他至少可以想到一两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比如那日冷宫中令他心惊肉跳的坍塌。 至少证明了那绝不是无极仙宗的手笔。 毕竟那群趾高气扬的人可不会如此偷偷摸摸地混进皇宫再小心翼翼地逃走。 可是乌颜朱什么也想不到,他终于支持不住上身趴在了地上,无论如何奋力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7 酒仙 作者:黑麦 睁眼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剩下的感觉却愈发明显。 伴着颓败的呼吸,感受血液连同寿命流出体外,颤抖的双手甚至无法不甘地握起。 这就完了吗? 干涩的眼眶涌出些许湿意。 脆弱和恐惧侵占了躯体,乌颜朱无法控制也未曾意识到,为何他竟然会流泪。 可笑。 可他笑不出来。 一生在阴谋血海中走过的人竟然也会哭。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 咸湿的液体一点点流出来,眼前竟然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是飘渺烟雾以及不顾时令奋力开放的百花,嗅着淡淡的花香,乌颜朱混沌的脑子也清晰起来。 他终于记起这是在哪里。 仙岛!是仙岛! 蓬莱啊! 乌颜朱不可抑制地喜上心头,他不会死了! 仙人可以救他! 顾不得仔细思考,乌颜朱连滚带爬地就要起来,肆意的狂笑就要泄出嘴角,下一秒就又倒在了地上,彻底陷入黑暗。 等待他的是摆渡人,而渡的那条河,叫忘川。 至于能否前尘尽忘,再世为人,且面见了十殿阎王,清点功过再说…… 路过的一群少年少女满脸鄙夷,蓬莱的灵气本就不够浓郁,他们被宗主选中到现在刻苦修炼也未曾有多少进益,哪里轮得上这个糟老头子瓜分。 少女甩甩身后的长发,撒娇道:“师兄,把我的宝剑取回来。” 被央求的少年一脚踢开尸体,取下穿心的宝剑。 位于远山大殿的老人对岛上的事无所不知,眼见他的合作者横尸在外,面上却不为所动。 “呵,果然失败了。” 老人打个手势,角落里出现细碎的响动,自有人去处理尸体。 …… 兜兜转转,几个人还是决定回到蓬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饶是无极仙宗那位估计也想不到,这几个人大老远跑到南边把皇宫都搞塌了竟然又大老远地回到起点。 那个魔头出世的地方。 除过花容,余者瞬移都不是问题。最后还是时暮带上了花容,四个人一同回到了蓬城的遍地繁华之中。 京城的动荡还远远不能波及到这片冰雪之地,朝堂更迭更是无从打破这里的清净。数月前因花容的到来而掀起的几番波澜已然落下帷幕,没有多少人再提及魔头的轶事,连带着闻风而来的人也都散去了不少。 若说还有什么不同,大概是这四季无春的地方似乎过渡地更冷些了。 花容皱了皱眉头。 不管是一腔来自凡人的武力还是仍不够得心应手的灵力都不足以帮他抵御严寒,更别提比之上次来时他连块可用以遮脸的布帛都没有了。 四周的行人早已披上了御寒的兽皮,各色皮毛看得人心里都是暖融融的。而只有花容仅着了单衣,自京城携来的南城暖意一点点消散在雪域的风中。 好想喝酒。 这样的想法在花容心中尤为迫切。 有人注意到了他的不适。 红衣服的仙人用了法力,半透明的灵气就缠绕在二人体外,牵牵连连,萦绕不散,纠缠不休。 如今可以看到灵气的背伞人颇觉的这般景色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暖意便流遍了全身。 可是花容仍然不满足,他伸出手,勾住了身边红衣仙人细白的手腕。 时暮有些惊讶,随即脸色就同衣服一般红润,又稍有些赧然地瞧了瞧花九戚的方向。 他还是那般脸皮薄。 眼见花九戚并没有注意这边两人的动作,时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将手反握回去与花容十指相扣。似乎是太过害羞紧张,花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梅花香。 这个人怎么能那么可爱,简直让他觉得一下子心都被煨得暖烘烘。 果然,烈酒可以暖身。 花容再一次坚定了年幼时花九戚曾无数次告诉他的话,也自顾自地曲解了这番话。 撇去花九戚这个机缘成仙脸皮又厚的人不惧严寒,另一个感到不适的人就是佘月。 身体内一半的血液都在叫嚣,即便有妖力护体,这样的环境还是让他生理上感到厌恶,即便是人类的外表也不能带给他些微安慰。 大概这就是遍布天元大陆的不俗为何没开在蓬城的原因之一罢。 体温在急剧下降,没多久佘月的身体就变得和蓬城的雪一样冰冷。 他大抵是唯一看不到雪花在掌心融化的模样的人。 花九戚向来不是个体贴的人,不过在这时候他还是多看了佘月一眼,与此同时,他想到的就是若干年前那条无助的小青蛇也是蜷缩在这般漫天惨白之中。 随后一件鸦青色的鹤氅就二话不说被盖到了佘月的头上。 被温度搞得心烦意乱的佘月实在不想同花九戚多说些什么,被蛇类的血液支配,脑子里除了冬眠几乎没有别的念头,而花九戚也正如他所愿没有似往常一般调笑几句。 京城一战过后,花容和时暮多日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这才注意到佘月和花九戚之间似乎持续许久的别扭。 但又好像两人一直是这般。 没办法明目张胆地问又止不住心里的好奇,时暮悄悄传音问花容道:“这是怎么了?” 花容摇摇头,料是他也看不懂花九戚眼神飘来飘去一副心虚又有些隐秘高兴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佘月那边,他们两个除了怒气和倦意之外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说不定……”这想法有些惊世骇俗,就是花容有些犹豫,但又觉得应该只有那么一个解释。 看着时暮脸上的好奇和隐忧,花容还是说完了这句话。 “说不定父亲是想让我体会一下有娘的滋味了。” 时暮恍然大悟。 花容对这事倒没什么异议,他自记事以来就没有关于母亲的印象,那时候不觉得什么,他就从来没有问过花九戚,现在就更是了。 不过期间他确实不只一次怀疑过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存在,花九戚的确有遭人迷恋的资本,但多少有些……不近人情,并不像是个会与人结发定情洞房花烛的人。 而且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心里对花九戚脱不去的崇拜总是让花容想,这片大陆上真的有人能够与花九戚比肩吗? 只是这种想法大多因无从证实而被花容抛之在后。 但此刻,花容觉得他有必要求证一下。 毕竟既然看在长相上他不可能是捡来的,那么毫不夸张地说让花容相信花九戚能够一个人生下他这件事也就比相信他能成亲简单一点。 只是前者,花容宁愿它不可能。 他对自己被花九戚怀胎十月生下来然后被抱在怀里喂奶这件事完全不!感!兴!趣! 但是此时此地显然不是个适合求证的场合,花容还是先带着众人去了上次去过的客栈。 若是花九戚此时能够听到花容在想些什么,怕是会苦笑不得继而再次反省自己的教育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8 酒仙 作者:黑麦 式了。 客栈内站在酒柜前的依旧是那个对花容说“相逢即是有缘的”,在他看来有些奇怪的掌柜。 淡粉色的酒液在掌柜的动作下起起落落,引得花家父子的馋虫都不安分了。 花容还好,花九戚却是忍不住了。 几个人走到柜台前,那掌柜眼神颇有些异样,像是看到了熟人却又不敢相信。不过花容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想来是那掌柜认错人了,也就没有在意。 佘月当年闻到花九戚身上的酒味就难受,现在稍微习惯了,却也忍不住看到了就冷哼一声,站得远了些。 这边花容和时暮都是嗜酒之人,不过见花容仗着自己也会了几个小法术不怕带不住酒就一下子买了一大堆,饶是时暮也不由得一时语塞,却故意问道:“要不要再买些我帮你带点?” 花容取酒的手一僵。 时暮哈哈大笑。 问掌柜要了两间上房,花容将其中一把钥匙递给花九戚,对方见状挑眉笑了,佘月用余光扫见这两人的动作,只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口是心非了。 …… 除了陷入永久沉眠的乌颜朱,对于其余人等,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雪域的风平浪静终究被打破,几户人家烛影彻夜未熄,口口相传的流言如是说—— 魔头真的回来了,是两个! 有人信以为真,也有人嗤之以鼻。 ——那位魔头什么时候找得到伴儿了? 然而无论激动恐惧,到底是星月之下再无法入梦。 佘月同样如此。 在夜间维持清醒对他来说并不难熬,但是他却从未觉得如此心烦意乱过。 或许是因为旁边那个人。 佘月觉得,可能是因为刚才太冷让他的脑子都混沌了,要不然又怎么会跟着人住一屋里,一张床塌? 说后悔? 也不尽然。 不习惯跟这人离这么近,近到连心跳都要不受控制…… 花九戚倒是没想那么多,白日里一点点体贴在长久养成的性格的威势下消失无踪,自然没有注意到佘月的异常。他合着眼睛,纷杂的思绪一直在绕着弯。 比如,自家儿子现在还只会些小法术——当然他还不知道花容会的小法术都用去“开花”了——他连旁边这人都处理不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上蓬莱全岛倾巢而动。 简直是灾难。 被父亲担心的花容却没有这份自觉,怀里抱着自家的美人说不上有多惬意。 时暮也轻轻搭了胳膊在花容腰上,却是把自己害羞得浑身发烫,花容倒是一点冷意都感受不到了。 轻轻吻了一下怀里的美人,花容在时暮耳边说道:“睡吧。” 时暮点了点头。 窗外清风朗月,窗内似乎是一枕黑甜。 只是似乎。 花容突然想起。 ——蓬城还有一座花九戚的墓…… 作者有话要说:  不歧视男性生子 但是对花容来说被那么个英武的爹怀胎十月是真的令人恶寒的事_(:3」∠)_ 当然 完全有可能是花容被自己的脑补吓傻了 【如果大家知道花容的想法】 花九戚:傻儿子?_? 佘月:哟~没想到你还能这样【挑眉笑 时暮:很正常啊【作为仙人见怪不怪 ☆、常理 黄土埋骨,落雪凄凉。 这是花容上次回到坟前看花九戚时有感而发的一句话。 当时他是什么心境呢? 总觉得一个世界都跟他过不去,他就这么一个爹,没别的亲人了,但是所有人都急吼吼地要把他爹给搞没了。 花容当时以为这些人成功了。 他恨啊,所以他连挑武林十大门派,把自己也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所谓的“魔头之子”,随后还计划着要去京城会一会西厂。 可这有什么用? 他得到了所有人的惧怕、厌恶,替花九戚报仇,也体会到了花九戚曾经历的一切。 然而,到底是往者不可谏。 他爹左右是没了。 除了恨之外,花容他也愁,说不清是从何而来的,但却是实实在在的。 或许是他明悟了什么,觉得就算是杀遍天下人都没什么意义。 于是花容回到了蓬城。 他想回到这个他最熟悉的地方好好理一下思绪,再回想一下曾经驱使他的,却让他不愿接受的彻骨恨意。 可是老天爷总是不按牌理出牌。 他是回到了蓬城,孤身一人走回熟悉的地方,孤身一人又回想起身边本该有的人。恨意再次萌芽,却又不似他想象的那般浓烈。 大抵是因为他在这漫天雪景中遇到了一片艳红。大抵也是因此,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疲惫。 飘渺云霭间的仙人之姿提醒了他,他也是个凡人,无依无靠的凡人,合该疲惫。 从默认仙人留在身边开始,一切都变了。 帮他屏蔽了如影随形的追杀,时暮就这么成了他悄悄软弱的理由。 理所应当,他不可自拔地迷上了这个人。 恨意之中就又混杂了些更为深沉的东西。 去向京城的路上又多了个人,摆在花容面前的又多了条路。 他想和他一起去看看天启,想通过他缓解那磨人神经的恨意。 否则花容不知道他在成功报仇前还会做些什么,是将因为永无止境的杀戮迷失自我,还是会因为空茫浩渺的孤寂放弃生命? 原本所谓生死之事都不为他所惧,可是他却突然不想那般,死于大仇未报之前,死在这位仙人的面前,死在,仍未弄清的面对死亡时突如其来的心神不宁之前。 幸好时暮同意了。 也幸好,他活着等到了,令他心神不宁的源头。 那是秦瑾告诉他,花九戚没死。 诧异,茫然,无言,复杂,最后都不过化作一句庆幸。 还好他遇上了时暮,因此终于等到了这个消息…… 然而如今花容再次站在这座坟前,心境又大为不同。 从昨夜偶然记起这事之后,花容几乎就再未能入睡,是以一大清早的就带着时暮回到这地方。 老天爷果真是不按牌理出牌。 谁能想到早就被认为死亡的人还能同他回到这地方? 谁又能想到这座没有尸骨的衣冠冢注定找不到尸骨,却原本就是为一个未亡人所造? 他数次借酒消愁的地方,到头来不过是一堆无意义的黄土罢了。 什么无言啊,庆幸啊,到最后只能让他们啼笑皆非。不如赶在花九戚意识到之前处理掉这地方,最后死不承认自己对这地方祭拜了半辈子。 但是花容没意识到,其实花九戚早就知道,在他暗中保护花容的无数岁月里。 也不知他亲眼看着儿子祭拜自己的坟墓是何滋味。 这份“殊荣”也当真是独一无二了。 到底念及这座墓曾是数人悄悄用心建的,除了花容他自己也应当有一二人在祭拜,花容最终也只是抹掉碑上的花字,留下了土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9 酒仙 作者:黑麦 。好在这地方雪多,应当不会被人发现。 花容和时暮重新回到街上。 风有些大,连商贩都一一回到了家里。 花容担心他特意堆在碑上的雪又被风吹下来,稍微有些心虚,但近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年节,估计是没人想得起来去看看“花九戚”,就又放下心来。 时暮照例拉住花容的手,反而有些享受这般凛冽寒风。 但是时暮却突然皱了皱眉。 他的空间有些异动。 时暮又仔细想了想,他的空间平日也无甚特别的东西,除了当初在修真界游玩时收集来的杂七杂八的所谓珍宝,倒不如说,比一般人的行囊都来得普通,也就有同花容一路上走来买的小玩意。 想到这里,时暮又不禁笑了。 那别的还有什么? 对了!他把鵷雏连带着聚灵阵也放进去了。 时暮一拍脑门。 对于修者来说,闭关一次三五百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此时离鵷雏闭关沉睡不过几月余,也难怪时暮一时想不起来。 见时暮突然停下来不吭声,花容还有些不解,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时暮拉着跑起来。 时暮跑得风风火火的,饶是花容出声问他也听不见,花容只得跟在后边,只觉得寒风冽冽,简直扑了一脸又灌了一身。 好不容易问清楚时暮要到哪里去,花容几乎是瞬间反客为主,趁着四周无人,一下子在街上没了踪影。 没想到昨日到蓬城之后刚跟时暮学的法术这就派上了用场,尽管不能移太远,只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得心应手,现在倒也算是“救命恩人”般的存在了。 正着急慌忙的时暮眼前一花,就发现两人已经回到了方才的雪地里,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忘了还有瞬移这一招。 “快快快快快!!” 来不及多说别的,时暮赶紧招呼着花容过来,又顺手设了个结界把方圆几里地都圈在里边,免得有人看见,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鵷雏从空间里放出来。 等看到了鵷雏周围剧烈的灵力波动,花容也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估计是又要长大了,可是就算花容不了解这些个灵兽,也觉得鵷雏这成长的速度着实快了些,毕竟他对最初见到了那个鸡崽崽一样的小黄鸟可还是记忆犹新。 但是花容到底没有问出来,左右他们两个现在对鵷雏的情况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懵。 两人也不敢凑近了,只隔了些距离仔细端详着鵷雏,总觉得多日不见小凤皇像是瘦了,羽毛都没有原先柔亮了。 有点心疼。 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为人父母那般的心情。 像是意识到什么,花容和时暮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眼底却也不小心透出点包容的无奈。 倒不算鵷雏先前那“娘亲”白叫了。 时暮这才晃过神儿一般,丁零当啷把先前收集的灵石以及佘月那儿得来的灵器都拿了出来,免得这荒郊野岭的灵气不够用。 研究了那聚灵阵的摆法,花容就连同时暮在鵷雏身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阵法,直到四周灵气浓郁到说不定凡人也看得见才罢手。 要不是怕过犹不及,指不得这两人还得这么下去。 花容和时暮随便坐到阵法外围的雪地上,都紧张兮兮地动都没敢动,盯着鵷雏时眼神都不带变的。 二人直等到第二日黎明,直到天边金灿灿的,鵷雏周身的异动愈发明显,阵中聚起的灵气也稀薄起来。 想着是时候了,时暮和花容眼看着天上汇起了雷云,蓝紫的的闪电噼里啪啦地将落未落,心里头更是紧张。 这是要渡雷劫了! 且不说花容见没见过这阵仗,整个天元大陆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人度过雷劫了,也不知道天道憋了这么久,会不会着急到没个轻重。 来不及感叹这算不算是要涨见识,花容和时暮又是退开几十里立到远处的山尖尖上,以防天道把他俩也算进去,趁着抓到花容这个“漏网之鱼”,再故意添上个十几二十道惊雷。 鵷雏仍是一副沉睡的模样,酝酿许久的第一道雷霆就忍不住劈了下来,裹狭着万钧的力道像是恨不得将天上的万丈金光连带地上的小凤皇一并劈得粉碎。 时暮和花容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的却什么都做不了。 还好鵷雏是神兽也是瑞兽,平日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天道就是想也抓不住任何错处来,还得着照规矩按部就班地来。 是以这第一道雷看着声势浩大,最后也不过是烧焦了鵷雏的一层羽毛,已经比时暮想象得好多了。 雷霆一道比一道强悍,鵷雏也终于醒了过来,却是一声没吭,自顾自卧在雷霆之下,任由其一遍遍刷洗它的羽毛躯体。 天雷接连落了八日,花容和时暮就八日站在山顶上没动过。鵷雏默不作声承受了七八十道雷劫,翎毛脱了一层,皮肉也翻卷起来,却是焦黑得流不出一滴血,看起来越发狼狈。 好在时暮的结界只给顶上留了雷劫的入口,四周的还撑得住,也就没引起蓬城人的注意,倒是中间花九戚和佘月感受到了天道异动也赶了过来,一道守着鵷雏渡劫。 直到第九日早晨,多日雷云遍布的天空似乎有点放晴的迹象,一晚上没有动静的劫雷终于落下了最后一道。 那道雷灌注而下,耀眼的白光瞬间点亮天地,晃得人什么都看不清,也彻底掩盖了惊雷下神鸟的小小身影。 在结界撑不住破碎之前时暮就收回了释放出的法力,眼前还是白惨惨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耳边也除了轰轰的雷霆没有别的声响。 几个人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一边想着神鸟钟天地神秀于一身又怎么会折在天劫之下,一边却是实实在在面对着雷霆威势,没办法自欺欺人地觉得看起来瘦兮兮的小凤皇真得撑得过去。 直到雷光渐渐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霞光万道,隐隐瞧见紫气东来,紧随雷劫之后的天道馈赠也落了下来旨在修复鵷雏的身体,几人彻底心下一松,先前的慌张霎时销得一干二净,心道这是成了! 天道馈赠完毕,顿时祥云四起,瑞气千条,远处赫然一道凤鸣嘹亮,群鸟随之,继而腾空而起,百鸟朝凤。 ☆、姜姓 百鸟朝凤的场景可不多见。 各色鸟儿生生将这惨白的荒郊野地都点缀得姹紫嫣红起来,间或还有各类燕语莺啼,声若八音迭奏,委婉动听。 曲声婉转伴着正渐渐散开的瑞气霞光弥漫到几人立着的山尖上,霎时间童山怪石便不顾时令地被染得绿树成荫,几只将将赶来的山雀眼见着凑不到凤皇身边,只得委委屈屈落在绿树上,就又欢欢喜喜地加入大合唱里去了。 凤凰经历过九重雷劫之后就说明鸟群迎来了新一位的王,自然是鸟群天大的喜事,凑得近的几只百灵更是因此被开了灵智。混沌初开,纵然懂得不多,却也由是感激,唱得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0 酒仙 作者:黑麦 更加卖力。 鸟群的欢天喜地也感染了这边几人,总算稍微安抚了几位“老父亲”心里的焦躁担忧。 霞光散尽,先后被雷霆和瑞气遮掩的视线才清晰起来。 被百鸟众星拱月般环绕在中间的凤皇身上缀满huangse的翎毛,什么柳黄鹅黄,杏黄橙黄,还有缃色赤金,说不出的贵气,唯有背部有一道勉强称得上“杂色”的朱红火焰一般耀眼,却更衬其矜贵威严。 也不知道该是多纯正的血脉才能有这般几近纯粹的毛色。 联想起先前的种种异常,隐约觉得事情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的时暮不由得又提起寻到那位老友了解情况的念头。 凤皇身型巨大,甫一振翅,便是卷起万丈风雪,直让人觉得传说中不知其几千里的鹏抟扶摇而上也不过如此。 神鸟倏一下就飞到了花容几人所处的山尖,似乎一举一动还有些褪不去的年幼时的跳脱。几人尚且未曾有所反应,树梢上的山雀已经迫不及待地叫嚷起来。 鵷雏点点头,算是听到了小弟的欢呼,山雀更是激动地小心脏砰砰跳。 然而鵷雏想要飞下去的心却再也落不到实处,山顶上的位置实在容不下它,鵷雏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空中盘旋几周才落下来,连带着落下了一片金光。 没有感受到鵷雏的重量压垮这座小山,几个人就看见金光里巨鸟慢慢缩小,又显出个人形来。 随后金光里走出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儿来,身形也算高挑,大概到花容肩头的模样,与羽毛同色的长发够到了脚踝,跟在小孩儿身后随着脚步一荡一荡地,调皮得紧。 即便从未见过鵷雏化形,此刻看着越走越近的小孩儿,花容和时暮还是没来由地觉得一阵亲切,仿佛小孩儿合该是这般模样——尽管这小孩儿头上还顶着显然不属于人间,就算在仙界也少见的灿烂发色。 大抵是看出了花容和时暮在想什么,花九戚也盯着小孩儿看了半晌,最后大大咧咧地一锤定音似的说:“可不得亲切,简直跟你们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可谓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小孩儿长得可人儿怪道的,初看不觉得,细看下来哪儿哪儿都像着花容和时暮,让花九戚觉得跟突然有了个十来岁的孙儿一般。 被这句话点明,余下三人也跟着细看起来——没了花家强势的血缘影响,小孩儿也没有花容和花九戚那双如出一辙的眼睛,说起眼睛倒更像时暮些,眼角翘翘的,看起来软乎乎的。但是小孩儿鼻梁唇角却更像花容,抿起唇来冷淡的模样也能有几分唬人的意味。 这么看着,小孩儿已经从金光耀眼的地方走到了跟前,软软地笑笑,看得几个大男人心都要化了。 也就这才注意到小孩儿虽然身上一袭华贵的长袍,却是赤着脚踩在雪地上走过来,细白的双足被雪冰得绯红,发梢扫过时还会轻轻地颤栗。明知道神鸟不会怕冷,但这时就是疏忽如花九戚,冷硬如佘月也再次老父亲附身一般,连带着花容和时暮一起不约而同地皱了眉头。 是以刚刚渡劫化形成功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的,除了在鸟儿那里也没听见道贺声的小孩儿就这么被几个大人半是强迫的逼着穿上靴子。 天知道他原本连衣服都不乐意穿,毕竟怎么样都没有他的羽毛来得舒服。 还不是因为在人间生活过,顾及这他们几个才变出衣服穿的,居然还要逼他穿靴子! 这么一想,小孩儿就委屈了,委屈了就开始闹别扭。 ——尽管外表看起来也不小,到底心智在凤凰中也不过算是刚刚跨过了神鸟漫长寿命的零头,的确不过是个小孩儿罢。 小孩儿嘟着嘴也不笑了,跑到一边蹲下把自己蜷成一团,一手抱着膝盖,另一只手愤恨地扣着鞋面上的花纹。 这模样实在可爱,硬生生把几个大人看得忍俊不禁,目睹了整整八十一道天劫的惶恐终于彻底散去。 可是小孩儿又不能不哄,四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是两个小辈败下阵来,花九戚和佘月就噙着笑站在旁边等着花容和时暮决出胜负去哄人。随后花容又用眼神示意时暮他自己“眼神凶悍,面目可憎”实在比不得时暮来得一身灵气温柔可亲。 时暮才不信花容一番鬼扯,但是想起自己前些天翻出来的醴泉泉眼,又琢磨着说不定仔细扒拉两下还能翻出一两枝梧桐,最后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使命还是落到了他自己身上。 时暮轻轻走到团成球的小孩儿身边,也蹲下来,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花容和他又不是那些养了猫儿逗趣儿的千金贵女,好起些惹人疼的名字给人见天儿叫着,对赌场捡来的小鸟就一直“鵷雏鵷雏”的混叫——左右天地间一代只存有一只鵷雏,也算是独一无二的名字了。 但是此刻对着这么个可怜儿的小孩儿叫“鵷雏”显然不太恰当,旁地现找个称呼又着实滑稽,不叫却是显得不近人情,让想到这一层的时暮简直左右为难。 小孩儿天性善解人意,此刻看出时暮的为难,虽然还在赌气,却也喃喃说了一句:“我叫姜。” 这是小孩儿的姓,来自天道传承的姓。 神鸟有姓无名,姓是天生的,名却无人给——也无人敢给——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么个传统。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例外自行取了个别号,但是显然不能算上自家乖巧的小孩儿。 时暮笑笑,还挺满意,姜姓来源于三皇之一的神农,姜族善用火,倒是和这会吐火的神鸟相得益彰。 当然,若是花容问起,少不得要说一句“本仙人早就算到这茬”来解释迟迟不给鵷雏起名的缘由。 “姜是个好名字。” 小孩儿依旧嘟着嘴,充耳不闻,不为所动。 然而时暮第一句话已经说出口,余下的就更顺其自然了。 姜是稚童心境,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之时暮哄人的功夫也厉害,最后还是姜一手将杂七杂八的物件,诸如梧桐枝叶、醴泉泉水还有来自欢伯城的一壶果酒 ,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扯着时暮衣角跟在他身后回到余下三个殷殷切切关注着的三个大人旁边。 姜甜甜软软地笑出酒窝,终于让几人记起道一句迟来的贺,成功接收到两个更深的小酒窝,几个大人脑子里就只剩下好好养孩子这个念头。 姜的杀伤力实在太大! 花九戚如何扼腕叹息错过了这个时期的花容不说,佘月如何满目新奇将花九戚都抛之在后也不说,且说花容的时暮,天地高堂仍没来得及拜,洞房花烛也没个踪影,明明是两个男子,却像是孩子都这么大了。 小孩儿可爱是可爱,两人却突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难办! 当然,撇过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几个人注意力仍是在姜身上,然后终于慢半拍地意识到不对劲了。 周围逐渐来了人。 不管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1 酒仙 作者:黑麦 瑞气霞光,金芒万道,还是童山绿荫,百鸟齐鸣,任挑一个出来都足以引得人间一片轰动,再于史书上留下些能人出世的美谈,更别说这次四者兼并,好似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这异动。 时暮的结界完全碎在了最后一道劫雷之下,然后四个人像是有致一同蠢笨了万分,愣是没一个想到再补一层上去——当然,补不补得了就另说——随后姜的现身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就更是想不起这茬了,因此这就把人都引了过来。 连数九寒天都阻不了他们一探究竟的欲丨望。 若只有蓬城的普通人还好,消除了记忆也就罢了。 然而智商回笼的几个人也意识到,既然花九戚和佘月能感受到动静过来,说不定无极仙宗也有这样的能人。 等他们消除记忆,渡劫的消息恐怕都能绕蓬莱三周了! 就是不知道这逐渐赶来的人群里有没有几个仙岛来的浑水摸鱼。 无则最好,有……则是必定的! 这事不用脑子都能想到。 花容和时暮自从在酆都捡到了鵷雏之后就不遮不掩地一直带着它,也是看在神鸟久不现于人间,自家这只又是难得一见的幼崽,估计没几个人能认出来。 两人一直行事低调,也没碰见因鸟儿上来找麻烦的,就一直没有在意神鸟大大方方重现人间这回事。 虽然几率甚小,但是现在想来保不齐就会有人认出来,如今见着鸟儿渡劫,顺势联想到他们身上也未可知。 然而,尽管早先能想到这茬,花容和时暮说不定也不会做过多伪装。事实上,也就最初时暮还用法术遮掩掉了几根明显不属于“雏鸡”的橙色翎羽,把小家伙吓得不行,之后就任由它生长了。 ——鵷雏还小,总是顶着不属于自己的外貌也不妥。 可敌人是不会感动于“老父亲”的体贴入微而放弃追杀的。 无极仙宗找不到花九戚,想不到佘月,又因为时暮的存在断了花容的讯息数月,好不容易因着京城的变故摸着些蛛丝马迹,几个人却猛地跑到千里之外的蓬城。 不说仙宗宗主,就是被派遣来的弟子都憋了一肚子气无处使。逢及这回天地异变,可不就像是嗅到了腥气的野兽,怀着满腔激荡恶意加足马力跑到了蓬城。 无极仙宗这次是学聪明了,长老九位皆出,镇派之宝一件,外加弟子数千,神兵百计,是为武学至高,法力里高。翻天灭国都无不可,而区区四人一鸟,在这些人看来,不过蝼蚁罢了。 异象甫一消散,趁着花容等人还未反应过来,九位长老齐齐设下结界,命弟子成群辅以阵法宝器守在各处,待弟子们被长老威势所迫禁不住泄露几许气息之时,花容等已然身在局中,无路可逃。 人间至宝乾坤盘动,霎时间改天换地,仙路受封,灵气滞涩。阵中人兽皆无可为,只得席卷于破碎时空流向不可知之时,不可知之地。 遥远大殿中的老人不受控制吐出混着五脏碎肉的黑血,溅脏了身下奢侈的坐具,愈发佝偻的身子蜷在一处不住地痉挛。 断断续续的阴森笑声自他沾着血丝的牙缝溢出,他欢喜起来,随后又禁不住咳出了浑身生气。 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是他忘了。 那人是钟灵毓秀天生天养的仙人,那鸟是血脉高贵渡尽雷劫的神鸟。 一切,实不过是顺其自然。 ☆、红梅 乾坤盘的威力不容小觑,纵然有所准备,姜还是不由得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再醒过神来就感受到时暮一只手抵在他的背上,姜借力站稳身子,此刻眼前除了花容几人,就是偷偷将他们带到这里来的仙宗一行。 姜悄悄戒备起来,却发现身体里的灵气少得可怜,甚至比之化型前还要稀薄。 姜有些慌乱,但小孩儿聪明,面上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时暮,时暮像是看出他所想,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姜就带着对自家大人的盲目崇拜安下心来,却不知道时暮几人的情况也大差不差。 乾坤盘可扭转时空,其神妙之处自是常人无法想象。 然而这法器消耗巨大,仙宗宗主轻易不敢动用。但思及当年以半卷无上仙法偷来了数年寿命,如今是天人五衰死期将至,对整套仙法的渴望就日益加深,被逼急了,便借着这灵气本就日渐消失的时代,拼着几乎要把五脏六腑碾碎的折磨,一下将时暮几人身上的时间后推千百年至灵气彻底枯竭之时,而他们身上的地点便自蓬城穿山越岭,飞天过海的到了蓬莱仙岛——到了他的主场。 花容几人虽不了解情况,但到这关头也大致猜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更是早在感受到有人偷袭之时几个人心里就盘算了清楚己方优劣,此刻虽然灵气消散多了个变量,却也并不慌张。 那宗主怕是许久不曾出世,只倚仗自己的一身灵力,此刻倒是算漏了一点。 天元大陆时兴的向来是练气之说,花容在遇到时暮之前便是硬生生凭着一身武力连挑武林十大门派,就算是遇到时暮,也不过是得到了一把更加锋利的伞中剑。而成就仙体则纯属偶然,至今也顶多会近距离瞬移外加变几朵花,是以有无灵气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大。 花九戚也是如此,他当年成就“魔头”之名靠的可不是各样花里胡哨的仙法。 至于时暮和佘月,这两人虽然一为仙一为妖,受限颇大,可好歹活了那么久,总会些防身的手段,就算没了灵力也还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最后是姜,几个“初为人父”的大人才不管小孩儿能不能保护好自己,左右姜只要乖乖被他们保护就可以了。 唯一的隐忧就是眼前人山人海中不知能有几个得道仙人才不愧于这所谓“仙岛”之名。 总而言之,人数悬殊太大,天时地利一样没有,一场硬战不可避免,但各凭本事,斡旋的余地也不算微乎其微——打不过总能逃得过。 想通了这一点,几人心下稍安,此时背靠背站了一圈,留姜独自站到中间,俱以微不可察的戒备之姿面对着数千仙宗长老弟子,甚至神情轻松怡然,似是有什么巨大依仗。 对面的熙攘人群却反而面容肃穆,严阵以待。 两相对峙,一触即发。 ——是本该如此。 背水一战,破釜沉舟,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等等险要情况在姜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可两方人都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实现他想象的意图,姜困惑不已,忍不住左顾右盼,最后踮着脚尖从时暮的肩膀处注意到对面一长髯老者神情怪异,全无本应有的胜券在握的意思,甚至在他看过去时还后退了几步。 姜还远不能理解人类这般复杂的举动,只得戳戳时暮的肩膀,示意他注意那边。 时暮便扫了一眼过去。 没想到那人反应更大,直接从头顶哆嗦到了胡子尖,险些吓得退出人群,到底是被身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2 酒仙 作者:黑麦 的弟子推挤着,思及自己身在何处,终究没敢露怯。 那老者似乎地位颇高,身上的服饰法器皆为顶级,实力也高出周围人一节,他如今举动反常也未有发号施令,导致他身后的人山人海都静默了一瞬,复又议论纷纷,但未敢有任何动作。 长髯老者握紧了手中的神兵,微微低下头去,只低声念叨着“红梅、红梅”,半晌回不得神来。 花容几人虽然没了灵力,但该有的耳力还在,对那人的呢喃听得一清二楚,几乎瞬间便联想到时暮额头上因失了灵气而遮掩不住的红梅。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就是连时暮本人都不甚清楚。 只见那老者最终是抖着胡子退出人群,犹豫了半晌打个手势,连带着人海包围圈都扩大了数丈。估计那些弟子长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依言照做,脸上忌惮之色更浓。 那老者倒是艺高人也不胆大,径自撇下这人山人海,化作一道灵光朝着远山上宫殿飞将过去。 不得已人群中又推出一人来主持大局,与那落跑老者不同,这人有股子无知者无畏的勇气,身上带着传统所谓“名门正派”的气质,大眼一看不认识花容时暮佘月和姜,便张口以来第一句就是“花九戚你这魔头!” 这边几人一时没说话,花九戚也是东躲西藏这么多年没听到有人直接叫这称呼,当即有种说不出的熟,只品着这几份莫名的怀念没说话。 谁承想就因这一瞬呆滞,那新出来的人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花九戚浑身上下数落了一通,又把他当年累累罪行清算了一遍——开头说花九戚面相凶恶豹头环眼,结尾便是这人狼心狗行乖僻邪谬。甚至是花九戚那位连花容都怀疑存不存在的“妻子”也被拉出来证明魔头花九戚不顾妻儿,着实冷血无情。 如此一番话下来,简直将他说的天怨人怒,恨不得人人置之死地而后快! 也是个人才。 花九戚却不怒反笑,这种时候他也不怕拖延时间徒生变化,颇有种破罐子破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气概——心头还想着正好探探底细,就正好应着对方的点名走出一步。 得益于年少成名且遭人妒忌的经历,花九戚这人圆滑的厉害,又生性带了三分混人气息,尽管平日里看起来好说话,但是呛起声来还真没人能比得过他。 花九戚也不激动也不恼火,对方说一句他就回一句,声音不大却不出三五句就能压得对方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另找话题。 若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为好,花九戚就跟他比谁的嘴皮子够溜,谁的文学造诣更高。若那人说他豹头环眼,他就回人家獐头鼠目贼头贼脑,若对方又说他冷酷无情,他便回一句狼心狗肺刁天厥地,偏生要比那边多一个词儿来。 花九戚多年云游四海,读过的经传话本恨不得比这岛上藏书都多,什么有的没的说起来都一套一套的。更别说他混起来,但凡有点印象的不好的词呀句呀的都给拽出来,时不时还蹦出几句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地方话,让人听不大懂的同时却实实在在表达了满腔贬驳之意。加之花九戚这人面皮常好带笑,被他挖苦的人觉得这模样忒是刺人,可别人看来则是英俊倜傥亲切可人,不见一丝□□气反倒浑身的书卷味儿。 如此接二连三地,那人说不上话来实在羞恼,旁边的弟子却一个个好似忘了身份立场,见人出了糗忍俊不禁。倒像是生生将这本应针锋相对的场面变成一出不伦不类的文斗了。 然而花九戚这么做对方可就不乐意了,那被推出来那人觉得丢脸,恼羞成怒之下什么脏词儿臭词儿都往外撂,活脱脱演示了一把什么叫卑劣下流不堪入耳,惹得周围几个女弟子频频蹙眉,深深后悔方才为何要将这人推出来,白丢了他蓬莱仙岛的姿态。 他们不高兴,花九戚就高兴了,对方一时间口不择言可抖出来不少好事,譬如他一句“我仙岛数千岛众,更聚集了整个天启仅有的十余修道尊者,又哪里怕你这腌臢泼皮!”,本是想令人忌惮,却暴露出仙岛弟子只练气不修仙的事实。 在这个时代,十余修者着实该遭人忌惮,若放在二十年前,怕是花九戚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若当真对上了,逃不逃得过也得令说。 所以花九戚当年才被逼迫致“死”,其中虽有武林十大门派,乌颜朱和无数小门小派牵扯在内,主因却仍在这十余人之上。 所以再往前推百十年,保有整卷无上仙法本该荣光无限的花家才会落得分崩离析,淹没在连花容都不甚清楚的历史尘埃中再没了声息,直到花九戚横空出世,花这一姓才重新回到人们视野之中。 可如今看来,这就要另说了。 花九戚早已掌握了身为仙人的力量,身边还多了一个强悍堪比上仙的半妖。花容也已早不是稚儿,除却一身武力还有了灵气蕴养的强韧体魄。那几个不过十余连整卷无上仙法都没有的人,带上时暮,他们一人分个三四个个也就罢了。可比花九戚原先以为的仙岛不说人人修仙,至少人人辟谷筑基的情况好多了。 就算没有灵气也尚有一战之力,若是能想办法破了那乾坤盘,胜算岂不更大。 花九戚目的基本达成,不由得咧咧嘴角,对面那被刺激得分外敏感的人见状才突然惊恐起来,心道不妙,这是说漏了嘴了! 与此同时,降低了存在感半晌没说话的花容和时暮也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是与花九戚如出一辙的狡黠笑意——时暮终于从记忆角落里翻出来对无极仙宗的一点印象,那长者的行为也得到了解释。 多亏他沉不住气,花容和时暮灵光一闪,胜算又加大了。 ☆、渊源 却说那化作灵光匆忙飞走的长者。 这人有一美称曰繁星道人,正是岛上十二修道尊者之一,一手惊雷引使得可谓是出神入化。此番遭宗主派遣去到蓬城一事也正是因为这繁星道人的存在,才能顺利带领九位长老与众弟子在神鸟雷劫之下布阵,给宗主创造条件启动乾坤盘。 繁星道人跟随无极仙宗宗主多年,脑筋转得最快不说,旁门左道上也颇有造诣。是以便成了宗主可靠的左膀右臂,手中不知把握了多少无极仙宗,乃至天元大陆的辛秘,其中正包括当年花九戚一事,这也是繁星道人被委以如此重任的另一个缘由所在。 蓬城一行本该进展顺利,按照仙宗一众的设想,乾坤盘一旦启动,花容几人就将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落入狼群的羊,随后便只得任人宰割。 谁承想,正是因为繁星道人知道的太多,事到临头稍有变数反倒慌乱无措,没了主意。 现身落到仙岛大殿的繁星道人深呼一口气,正逢上那边花容和时暮“惦记”着他,不由得抖着胡子连打了三个大喷嚏,繁星道人心头一惊寒毛倒竖,丝毫不敢拖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3 酒仙 作者:黑麦 赶紧用袖子随意抹了抹,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往主殿疾步。 繁星道人顾不上通报,伸手推开主殿的寒石大门。 “赵奚臣!这一次八成是要栽了!红梅来了!” 繁星道人慌乱之下,竟是连宗主的敬称都忘了说,直呼其名起来。 彼时赵奚臣早已收拾好了吐出的满身污血,衣冠整洁正凝神打坐,威严又起,恢复了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方听繁星道人连名带姓地叫他,赵奚臣便怒不可遏,一双虎目圆瞪,连带着脸上每一道皱纹都狰狞起来,万分唬人,然而没等他发作便听到了最后四个字,顿时哑了嗓消了音说不出话来。 他怎能不知红梅是谁。 赵奚臣狠狠咬牙,两腮不住地抖动,说不出是恨意更多还是惧意更多。 不过红梅又怎么会出现?他怎么还能出现?竟然还来了他的岛上?! 他赵奚臣只因乾坤盘之由一时顾及不到岛上,竟出了如此变故,莫非真是天要亡他? 赵奚臣顿时慌乱起来,用以温养躯体的玉器脱手,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惊得他连带着繁星道人都浑身震颤。 若论起红梅,还得提及八千二百年前极尽繁荣的修真界。 确切地说,红梅并不叫红梅,不过是一人的代称。 那人不过出身于一界不知名的小门派,却天赋异禀,资质极佳,不足百年就顺利渡劫成仙,自此成为修真界永久的传说。 也正因此,此人于当年的修真界风头无二,年仅十七就成为整个正道的代表人物,飞升仙界之前就不知使得多少宗派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所谓天才相形见绌。 正如夜晚皎皎明月,纵然群星璀璨亦不能掩其锋芒。 然那人与其宗门的具体称谓早已不可考,唯有一雅号流传至人间,不叫明月,却叫红梅。 据说是因他酷爱一身艳红,灿若染血梅花,而修者不论多少道行都窥不见其真实容颜,只知那人是一男子,眉心一朵梅花红光潋滟。 虽不甚能看清其容貌,但此人之风华无限众皆无从反驳,由是世人皆自惭形秽,再无人敢如他在眉心纹上哪怕半朵红梅,只留他一人成了那天上地下的唯一。 故世人便尊称他一句——红梅君。 而论及红梅君与无极仙宗有何渊源,便要提起红梅君于修真界不足百余年间所做的一件令人广为称颂的美事。 八千二百年前的修真界,无极仙宗还远没有诞生,人间只有正道一百零八宗派与魔道九十九魔窟两相对峙。 也是应了乱世出英雄这句俗语。 红梅君出世之时正值正魔两道势同水火,正道一心降妖除魔以卫道,魔道满脑子肃清正道一统天下,争斗连年不断,惹得连以残暴著称的鲛人和以血腥为乐的兽人都选择远离天元大陆,前者宁愿潜入幽深东海,与巨兽浪涛为伴,后者则甘心前往西北,藏身于无尽荒漠之中,其时**可见一斑。 直到红梅君十七那年,魔道九大魔窟联手血祭了正道八大宗派,双方的矛盾终于达到了高丨潮。正道人人自危,复又义愤填膺,与魔头势不两立。于是身为正道一时之选的天才红梅君便被推上了代表之位,领余下一百宗派径直大上九十九魔窟。 当时那场正魔之战可谓是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涉事之人死得死,亡得亡,活着回来的大多疯得疯,傻得傻,余下几个正常的却都对魔窟发生之事讳莫如深。 后人不甚知晓红梅君到底在其中做了什么,又承担了什么角色,只知大战过后,就连正道提及红梅君时虽是满口赞扬钦慕却都小心翼翼,魔道就更是将红梅君列入教义——将其外貌性格服饰特征记载得一清二楚,以免魔道中有人不长眼的招惹。 红梅君这份影响力,也算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了。 如今的无极仙宗正是当年九十九魔窟其中之一的分支血魔窟演变而来。 血魔窟在正魔之战前可以说是在九十九魔窟中也能称得上前三的势力,在整个天元大陆上为祸一方,无恶不作,窟内随便一人的名号说出来便可止小儿夜啼。 亏得血魔窟“底蕴深厚”,正魔大战之后虽然同样损失惨重,但依旧苟延残喘下来,没有落得烟消云散的地步。 至于怎么个“底蕴深厚”法,从皇宫的巨阵就可见一斑,作风一如既往的残忍血腥,大小□□无一不精,拿婴儿练阵也不过是堪堪一入门水准罢了。 这事说来也是讽刺,八千二百年过去,修真界早已不复往昔,甚至连其存在都被质疑之时,名门正派都顺应时代丢了传承,消失得一干二净,倒是歪门邪道辉煌依旧,竟然还改名换姓成了仙宗。 而那红梅君,自然就是当年无事到修真界凑热闹的时暮。 循着皇宫巨阵的蛛丝马迹,时暮在花容陪同下苦思冥想,终于忆起了这宗旧事,也明白了繁星道人为何那般举动反常。 毕竟时暮可是那时把九十九魔窟打得将他记入教义的人啊。 作为魔道后来人,繁星道人那举动在时暮看来已经镇定得值得表扬了。 说起来八千多年前时暮作为仙人还年轻的很,有时一身不受控制的威压总是吓得别人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更别说胆大妄为地与他作相似打扮,这才有了他这独一无二的红梅君,谁承想流言传来传去竟变成了旁人自惭形秽。 对此,时暮认为流言着实不可全信,倒是花容看了看身边人的模样,觉得这所谓流言有时却也贴切得紧。 至于当年到底对魔窟做了何事这一残留了八千年的未解之谜,时暮表示时间太过久远,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左右在他看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现如今只要他余威仍在,一切都好说。 时暮确实余威犹在,即便他也确实中途因休眠销声匿迹过许久。 赵奚臣和繁星道人凑在一起战战兢兢,越觉时暮越像当年的红梅君,别说衣着打扮如出一辙,神通似乎也不减当年,否则他们怎么会在时暮自己出现之前一点没注意到花容身边有这号人物?否则为何即便可能注意到过他们也未有探查的念头甚至置之不理? 辉煌时期修真界的九十九魔窟都斗不过红梅君,如今还能有谁能斗得过他? 繁星道人心如死灰。 赵奚臣却颤栗半晌又缓过劲来。 八千二百年前的盛况给他的警示远不如对当时魔道中人来得深刻,多年身居高位宠辱不惊的历练让他迅速脱离恐惧心思活络起来。 ——管他红梅君如何神通广大,现在还不是在乾坤盘的威力下灵力尽失! 赵奚臣心下一松,赶紧将此事告知繁星道人,两人都是一阵兴高采烈,便急不可耐地想要吩咐人先抓了红梅君绑上捆仙索扔到地牢里,免得夜长梦多。 正在此时,主殿的门再次被推开,发出一声巨响,其内的赵奚臣和繁星道人心弦紧绷之下险些跳起来,就见有人跌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4 酒仙 作者:黑麦 跌撞撞冲了进来,大喊一声: “宗主不好了!那几个人凭空消失了!” 听闻此言的赵奚臣宗主是真的要不好了。 ☆、分散 凭空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上一刻还在眼前,下一刻就莫名在数千人包围下无影无踪。 无极仙宗的弟子长老也算见过世面的。 即便他们自己直到现在也不过仍处于刻苦练气的阶段,但总是见过宗主与其他尊者施展神通,总也能从自己多年来却莫名变得年轻的外貌中意识到什么,否则他们这些在大陆上也算是天之骄子的少爷小姐们又怎么会甘心情愿死心塌地得呆在这么座偏远小岛上,再不曾离开? 可凭空消失,他们是真没见过。 说是法术,却也不像。 往日见哪位尊者施法不是先得来有蓄势的过程,或是结印或是念咒,以此引动天地异象,他们若是想偷学,便会立即因细看或偷听而眩晕,直至脑仁抽疼再不敢多看一眼。 如今上万人紧盯他们五个,愣是没一个人看见对方施法,那边人就没了。 这仙宗的弟子也是有经验,不忘别的地方想,只一心认定自己是碰上了真的大仙了! 弟子们顿时都傻了眼,随后有惊慌,有恐惧,有失望,有不甘,什么样的情绪一股脑儿都出来了。 本来按宗主所言,一旦这次剿杀成功,仙宗便可收回后半卷的无上仙法,那么他们这些人就可开始修习上卷仙法,真正踏入仙途,长生指日可待。 赵奚臣这决定说起来有理有据,他们这routi凡胎的总要先适应适应岛上的驳杂灵气,打好基础,才可修道。但总有几个脑子活络的回过味儿来,估计宗主恐怕是有人早开始修习便越过了他去,只等他自己能够修习下卷了,才舍得放下嚼烂的资源给他们。 这说法有人奉若真理,有人嗤之以鼻,但是无论到底因何缘故,仙宗还是宗主赵奚臣的一言堂,也就无人敢将话抬到明面上,只能盼星星盼月亮等着花容一行赶紧落网。 好不容易到了今日,眼看一出好戏就要粉墨登场,除了宗主和繁星道人外余下十位尊者也矜持够了刚要现身之时,至为关键的主角们却二话不说挥一挥衣袖,没了。 众弟子心里可不是五味杂陈。 随后便慌里慌张地找宗主的找宗主,找尊者的找尊者,乌压压的一片顿时散了,在大人面前露脸是其一,其二便是求大人能尽快出手,将那几个人捉了拿回仙法。 修仙一事成不成,可就看今日了! 这回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拼,仙宗弟子可是跑得一个赛一个的快,生怕完了一步就同成仙的机会擦肩而过,真气全部灌注到双腿上,没一会一群人就跑到了宗主所在,如此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第一个弟子仗着速度快,是顺利跑了进去,可他刚说了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因为赵奚臣一声裹挟灵力的怒吼受了伤。待到赵奚臣逼问他数千人如何让那五个人在眼皮子底下逃了的时候,那弟子已经是耳鸣目眩昏倒在地,一句话也回不了了。 赵奚臣半天得不到回复,想到好不容易布局将这几人带到了岛上,这人一消失,他又无衰将至,怕是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当下郁结于心,牵连起先前的内伤,猛吐出一口浓血,接连爆出一阵咳嗽。 一边的繁星道人也急了,对于红梅君他怕归怕,但被赵奚臣点明了那几个人不过是连灵气都没有的普通人时也有了点信心,此时他同样不想让到嘴的鸭子飞走,连忙传讯联络岛上十位尊者,哪怕是将蓬莱搜个天翻地覆,也要趁着这几个凡人逃走之前将之捉回来! 想到其余十位大能,繁星道人此时颇有几分胸有成竹。然而他还不知晓,宫殿外的情况对他们同样不利。 往大殿跑的弟子可不止一个两个,上百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最后只有一个人成功闯进去报信,而别的,统统被突然出现的人拦在外面。 时暮坐在化为原型的姜的背上悬在低空,蓦地出现在了一众弟子面前。 这些弟子刚要欣喜猎物还没跑远,通天大火便在他们面前烧了起来,被姜振翅的风吹动,张牙舞爪地乱窜,吓得众人不由倒退数丈。再抬头看时,火光映到时暮脸上,顿时让这些弟子们觉得这原本看着相当俊秀的人儿面目可憎起来。 可惊讶只是一时,在场的练气之人又怎会怕普通的火焰? 于是当即便有人冷笑一声,也不管有没有长老号令,再次将真气包裹全身,就要跨过火焰攀上那只巨鸟。 然而那人一片一角刚碰到火焰之时,火光就蔓延了他全身,不出三五秒,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粉末留在原地,风一吹就没了踪影。 自始至终,那人连一句尖叫都没有发出。 时暮这时才笑了,在剩下的人眼中,宛如厉鬼索命。 只静默了一瞬,尖叫迭起,跑到最前面的弟子拼命往后退,可后面仍有人源源不断地赶来,最终都挤在赵奚臣的宫殿前乱作一团,甚至时暮都无需再有动作就有人尖叫着将身边人一个个推到大火中垫背,一时间黑烟四起。 岛上除了十二尊者同九位长老之外,余下的弟子都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想也知道和二十年前花九戚一事无甚关系。时暮本不想滥杀无辜,这火不过是稍作威慑,没想到竟看见了这样一幕。 地上的尖叫越来越凄厉,时暮眼神却越来越冷,最后只能在心里冷笑一声——不愧是魔道出身的弟子,就是改头换面叫做仙宗子弟也依旧是满身的魔道遗风。 要说这火本不算什么,不过是来自时暮和佘月先前准备的符箓。最初是为了以防万一,也主要是为了给花容这不熟悉仙法的人防身,本以为不会派上大用。没想到乾坤盘横插一脚,现在所有人法力见底,只能用最初级的隐身符和火符,此刻正因为这符箓众人才得以在数千人面前脱身,正巧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没几个识得符箓的,也算是歪打正着。 否则就算他们再厉害,留在原地也不过是打无谓的仗罢了,一旦真气也消耗一空,胜算可真就丢得一干二净了。 或许有时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助,这几个人还不该被困在蓬莱。 话说回来,时暮面前这火焰却又有不同,其中蕴含了姜的一道凤凰真火,即便远不比灵气充裕时的模样,但仍比普通火焰强悍得多。 这也是其余三人留给时暮的保障——毕竟身为唯一一个对无极仙宗有所威慑的人,时暮势必会吸引无极仙宗大半火力。 倒不如就让时暮大大方方出现,其余人正好在别处见机行事。 果不其然,闻讯出山的十位尊者其中四位都汇聚到仙岛北方的宫殿,剩余六个则顺着花容三人留下的踪迹两两一对分头往东西南三个方向追去。 时暮面前那四位尊者装束各异,修为从金丹到化神不等,放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5 酒仙 作者:黑麦 修真界里不起眼,对如今的时暮来说却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 只是时暮面上不动声色,繁星道人传讯时也未交代清楚,这四个人方赶过来,便见着一个收服神鸟的人,这人还越看越像传说中的红梅君。 八千年前就羽化登仙的人谁能对付得了?! 四个人一下就没了主意。 正与此同时,繁星道人同拖着残破身子的赵奚臣也从大殿里出来了。亏得繁星道人脑子活络,只消一眼便看清楚了什么情况,赶紧大吼一声点醒那四人尽快出手。怕他们不信,繁星道人便双手结印亲自出手,天上顿时黑云翻涌,电闪雷鸣,像是随时会有惊雷落下。 惊雷引还远没有施展完毕,时暮却故技重施,再次消失在一群人面前,只留下冲天的火焰烈烈烧着,与漫天乌云争锋,也隔绝了地下所有人。 打不过,他也能躲得过啊。 繁星道人啐了一口,深恨方才为何不直接化雷为牢,将人死死困住。 倒是那四人中有一黑袍道人通卜算,此刻不急不缓的拿出星盘测算起来,丝毫不惧时暮能跑到哪里去。 趁着卜算的当儿,且说花容如何。 花容身边的情况也大差不差,在那些尊者到来之前都还算游刃有余。跟着他的不过是普通弟子,连三分剑气都抵抗不住,花容只用随手一甩伞中剑,身后的追兵便成片成片地倒下去。 这中也不乏貌美的女弟子,花容如此“辣手摧花”的模样,若让时暮瞧见,怕是要调侃花容这盏花公子的名号就要变成“斩花”公子了。 然而花容事实上并没有用上十成十的力气,那些人看着狼狈,却大多都是被随后追上的人踩踏过的缘故。 长生当前,谁还顾得上地上那些同门? 若真算下来,那些人也不知是被花容劈死的多,还是被师兄妹踩死的多。 看着这一团乱麻的模样,花容没空多感叹,负责追他的两位尊者已经到了附近,天上开始异象翻涌,花容见状迅速改变战术,凭着时暮和佘月搜集来的多到用不来的符箓且战且退,将那两人越引越远。 佘月和花九戚也是这样,并不动真格,只一往西一往南将无极仙宗的人彻底分散开来,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宫殿 酝酿许久的惊雷到底是落了下来,带着繁星道人无尽的愤怒与不甘,一道接一道的毫无章法,劈得宫殿外没有符箓支撑的火势都弱了几分,天地灵气被搅和地混沌难辨,那黑袍道人的星盘毫无定数,只得暂时中断了卜算。 时暮此刻只能动用隐身符,又不能用瞬移符,别人看不见他,但雷却依旧能劈到他,加之隐身之后姜就化为原形,两人速度不够快,只能结结实实扛下这乱七八糟的雷霆。 好在姜刚渡劫不久,身上还残留着天道馈赠的气息,繁星道人引来的惊雷不敢同天劫硬来,最后的确是威风凛凛地落下来,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收敛了气势小心翼翼抚过时暮和姜。 微热的电流恨不得比二月春风都来得柔和。 不用硬拼着抗化神期尊者的雷是多好一件事,时暮赞赏的揉揉姜的长发,小孩儿也不反抗,倒是受用的眯了眯眼。 时暮牵着姜,趁着大殿外众人都因着惊雷引睁不开眼,连感官都下降之时,借着符箓的效力潜入赵奚臣的宫殿,将寒石大门关在身后。 花容几人正在努力拖延时间,时暮的任务就是尽快找到乾坤盘并摧毁,那么之后的事便可十拿九稳。 唯一不确定的地方就是不知花容他们只靠真气和符箓能与人周旋多久,受伤肯定是无可避免的,众人也不担心,时暮怕的,是他们中若是有人一招不慎…… 时暮不敢再往下想,只能镇定下来,计算着自己还能操纵的灵气,尽可能减少消耗隐身符同时确保两人能够不露一丝痕迹。 姜刚从修炼中醒来没多久,其实还不甚清楚几个大人在干什么,如今只是全力配合,乖巧地紧跟时暮,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宫殿正门连接的是一条长廊,期间并无烛火明珠照亮,门一旦关闭便是乌漆麻黑的一片,只能勉强能看清两侧数丈有余的立柱,柱上同样黑黢黢一团,微乎其微的光影交错下可以看到似是雕着什么动物——背生双翅,头生鹿角,牛身豹尾,虎首燕喙,共有八足,趾间还有水鸟似的肉膜——即便是放在修真界也显得古怪丑陋到了极点,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 没看出什么苗头,时暮不敢多留移开视线继续往深处走。 理智告诉时暮,此刻的宫殿中应该什么人都没有,但他依旧一刻不敢放松,甚至不敢用火符照明,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机关阵法下一刻就出现在他眼前,若到了那时,他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时暮尽量放轻自己的呼吸,不时戒备地四处看看。 长廊大概能容得下两辆马车并行,立柱两侧紧挨的便是墙壁,其上光秃秃的没有一点装饰,更不可能有什么暗室机关。往上看,更是黑暗,时暮眯着眼睛也只能偶尔看见几根横梁,别的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也不知道赵奚臣将自己的居室造成这模样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魔道虽然给人的感觉灰暗,实则一等一的奢华靡丽,赵奚臣如此正统的“魔教”倒是少见。 而他的弟子竟然怀疑都不怀疑,一口一个仙人宗主叫的无比虔诚。 真是滑稽。 愈向里走,光线就愈暗,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似的,道路也似乎变狭窄了,只能堪堪容得下一辆二驾马车,压迫感极强。 姜悄悄咽了口唾沫,脸色都变白了许多,若不是因为隐身,估计能在这室内反光了,显然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 然而时暮也没办法让姜独自出去,只能加重一点握着他手的力道,好让小孩儿安心一些。 好在最黑的一段路很快就过去了,长廊的尽头透出点光亮来,时暮预感他的目的地快要到了,不由加快了脚步。 正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响动,时暮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姜,却发现对方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也不知到这声音从何而来。 这声响实在来的诡异,时暮的心跟着沉了沉,狐疑地停了下来。 那声音像是呼吸声,却一深一浅地也不稳定,间或有抑制不住的咳嗽,一声连着一声,又被人强行捂住,只剩下闷响,不细听便听不到了。 时暮本着能避则避的心态,细细辨了声音的来源,拉着姜沿着对侧的墙壁准备越过那个不知名的人物。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那人似乎实在抑制不住咳嗽,不免又咳出声来,然后是砰地一声响,时暮看到一个人型倒在了石柱上。 待走到跟前,光线充裕了起来,即便时暮与他站在长廊两侧,此刻也依旧能看清对方的脸,只一看,时暮不由得停下脚步——竟是个熟人。 事实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6 酒仙 作者:黑麦 即便有光,对面人的形貌还是不甚清晰,大抵是个青年模样,满身的血污凌乱不堪,随着青年靠在柱子上,血迹就立马沾湿了柱子。青年额前还垂着乱七八糟的碎发,粘着血粘在一起,只能隐约从缝隙中看到一双眼睛疲惫的闭着。 青年似乎完全放弃了隐藏,任由胸腔一起一伏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实在喘不过气来仍会发出嘶哑的咳嗽,单薄的身躯在衣袍下不住地颤动。 就这般模样,怕是连他父母都想不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公子竟正是眼前这人。 然而时暮怎么会认不出来,或者说,仙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在姜疑惑的目光下,时暮撤下了隐身符,刻意发出了些声响,走到青年面前。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青年依旧足够敏锐,注意到来人的时候,干瘦的手就悄无声息地握住身上仅剩的利器,一把匕首。 时暮看到了他的动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终于出声了。 “楼御白。” 这声音有些耳熟,楼御白闻言手上的动作没有放松,却是费力地抬抬眼睑。 头发阻隔了视线,楼御白垂了垂脑袋又抬起头来,视线仍有些模糊不清,他眨了眨眼,认出了来人,微弱地唤了一声:“时暮。” 拼着意志来得最后一点警戒也散了去,楼御白顾不得想为何时暮会出现在这里,甚至顾不得分辨眼前的人是真是假,抑或是只是他脑中的幻象。他只是脱力地垂下手,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弹了两下,不动了。 “你……怎么在这里……”楼御白喘着气,他也没有想要得到任何答案,继续说,“赶快走……这里……很危险。” “趁着……他还没回来。” 姜眨着眼睛,眼神在两人身上不停来回移动。 时暮面色不变。 楼御白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妙,但是时暮此刻甚至不能确定能否护住姜和自己,还要再带上一个人吗? 时暮没有说话。 楼御白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在时暮的沉默中也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是个聪明人,也没有多说话。 说到底,他与时暮本就无甚情谊,怕是就比点头之交好上一点,时暮若愿意救他,是情分,若此刻扭头就走,亦是情理之中,何况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孩童模样的人需要看顾。 只是…… “师兄……师姐……” 还有……对不起师父了…… 思及此,楼御白胸中一阵抑郁,生生又逼出一口血来。 楼御白失了血,不由得眩晕起来,回过神来,眼前已经看不到时暮的踪影。他苦笑一声,心道这次是真的回不去了。 ——连死到师兄面前都做不到了。 谁承想,下一刻楼御白眼前又出现了时暮的身影,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然而一丝要离开的意图都不见。 是幻觉吗? 原来,自己怕死竟然怕到了这个地步。 既然如此,那就说吧,把想说的都说出来。 对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左不过,只是对着一个幻象罢了。 左不过,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帮我……救救师兄吧……” “怎样都好,我想……让师兄活着……” 时暮又叹了口气,幽深的瞳孔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他像是败给了什么,微微俯下身子。 时暮到底是在楼御白身上用了隐身的符箓。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变了。 红梅君冷心冷情目空一切,不说有人于面前濒死,就是亲手斩杀数万人亦毫无顾忌。 而时暮嘴硬心软口是心非,不说要全然目下无尘,就是萍水相逢亦仍无法视而不见。 更别说这个傻小子方才还有心让他离开。 不止从现在,甚至不止从欢伯城起,说不定早在蓬城惊鸿一瞥,他就不是他了。 红梅君,终究是数千年前昙花一现,如今早已了无痕迹。 花容啊,终究将不可一世的仙人变成了凡人。 七情六欲在身,万千情丝未断。 这么想来,倒也不错。 这思绪不过在转瞬间,因楼御白而出现,最终又结束在花容身上,引得时暮微微笑起来,下一刻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正事上。 总要快些解决才是。 时暮扶住楼御白,掌心与骨骼接触的触感几乎令他心惊,难以想象是何种磋磨才能让看似娇生惯养出来的精致公子哥儿瘦削到这般模样。 帮楼御白坐在地上,时暮悄声说:“不用担心,现在没有别人,也没人能看得见咱们。” 楼御白甚至没有问时暮为何,也不顾及自己满身伤痕,只一边挣扎着想要再次起来,一边一个劲儿地央求他救救莫翎,说是为了保护他和司清琪,莫翎重伤,昏迷到现在都未曾醒来。 时暮安抚不过,也不清楚他的话楼御白到底听到了多少,只能顺着他的意来。 时暮张张嘴,本想说“就是莫翎到了阎罗殿我也能帮你把他拉回来”,话到嘴边又生恐“阎罗殿”三个字会刺激到楼御白,只能转而一遍一遍地说“好的,我帮你救他,一定救他”。 听了这话,楼御白才渐渐安静下来,也不再挣扎。 时暮赶紧在楼御白的伤口上施了一个祛尘决防止他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伤口没有了灰尘堵塞顿时血流如注。时暮身上没有凡间的外用伤药,只能直接喂给楼御白一枚复原丹,接着在姜的辅助下用干净的布料将他伤口包扎好,好歹将血止住。 恐怕楼御白的身体经受不住药力,时暮仅用了最初级的复原丹,只能愈合外伤和一定程度上滋养五脏,连补回他身上流逝的气血都做不到。 但是即便是这样,楼御白的神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在地上缓了一会将呼吸顺过来,自己扶着立柱站起来,郑重跟时暮道了歉,却绝口不提请他帮忙的事了。 楼御白确实被莫翎和司清琪保护得很好,过去的二十来年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不知如何向莫翎表明心意。 但到底是大门派出身的弟子,楼御白行事颇有自己的原则,缓过神来就不愿再麻烦旁人。 尽管时暮给他的感觉十分强悍,方才为他疗伤的手段显然超出了凡人的界限,但内心的恐惧令楼御白始终坚信赵奚臣不可战胜,而时暮则恐怕自身难保。想到这里,他就更说不出求助的话了。 时暮完全没管楼御白在想什么,只是递给了他一只干粮饼子,是之前买得酒多了店家送的,为了不浪费,反正他带着也不会坏,时暮就一直留着,没想到这时派上了用场。 楼御白感激地接过来,只啃了一两口就要收起来。 时暮看出他的意图,又拿出些来,说:“你吃吧,我这里多得是。”楼御白这才又吃了起来,看是饿极了的模样。 “你知道有什么地方能躲起来吗?我将你送过去,等事情结束了再去找你和你师兄。” 楼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7 酒仙 作者:黑麦 御白摇摇头,咽下最后一口饼子,说:“我不走,没有时间了。” “我不知你为何要来此,但是最好赶紧离开,趁着赵奚臣还没有回来。” “赵奚臣身上有我留下的一缕真气,我能感受到,他现在没有在殿内,你且向里走,从殿后出去,想办法离开这个岛,就不要再回来了。” “赵奚臣不是凡人,你们斗不过的。” 时暮听他的语气不对,试探地问到:“不如我们现在就一起走。” “师兄和大师姐还在地牢里,我走不了,你不用在管我了。” “我要去赵奚臣的密室,就快要找到了……” “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密室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与楼御白的重逢对于时暮而言说不上是福是祸,却似乎是真的带给他了几分好运。 比如这所谓的密室。 依楼御白所言,时暮刚走过这条长廊□□有八十一条石柱,每九条为一组,其上分刻九种异兽,各肖神龙一处躯体特征,谓:鹿角,驼首,兔眼,虎掌,蛇项,牛耳,蜃腹,鹰爪,鱼鳞。 时暮方才细看的那一个便是有鹿角的异兽。 别说神龙,天启大陆上一般神怪鬼魅的传说早就被视为无聊书生写在话本里的臆想,算不得真,是以楼御白不感兴趣,对这些异兽也不了解,只是曾听到赵奚臣与旁人提及这石柱,言龙凤等上古神兽曾撼天动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然于凡界消失已久,实教人可叹可惜。 然数年前,他却是偶然得到一丝神龙气息,因这气息过于强大远非他一人所能掌控,只得暂时一分为九,以石柱镇之,须得万不得已之时才可重见天日。 是以八十一条石柱中只有九条为真,且自成一阵时常变换方位,余者皆不可测。 待与赵奚臣谈话那人离开后,楼御白便窥见赵奚臣在石柱上摸索几刻后消失不见,过了会儿才又现身,手里还拿着不少宝物。想来是往日借了那神龙之力掩藏了他的密室,藏匿各色重宝于其中。 现在想来,若是赵奚臣足够厉害,早就能用袖里乾坤装下他的宝物,也就不会有楼御白这回猜测。 只是话说回来,当时楼御白不知这些,他对宝物倒无甚贪念,却知那藏宝阁中有一味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药,他是势在必得。 于其前因后果,时暮未曾细问,只多少知道这师姐弟三人自与他们分别后便四处游历,后来将其余师弟师妹们送回门派后留了几月,楼御白实在受不住师父日日板着脸看他,直看得他自己心虚去练剑,便又缠着司清琪同莫翎出来。 可惜一路上总是碰上些稀奇古怪的命案,这三人骨子里正义感极强,功夫谋略兼具,便一路查了起来,没想到竟然一下查到了赵奚臣身上。 赵奚臣这人与旁人不同,他对花九戚一事称得上思虑谨慎,却因往日看不起凡人,对于别的事情不顾及首尾,便露了马脚。但这人身上阴狠残暴样样不缺,留意到楼御白三人的动作之后便当即命人将之抓到蓬莱岛上,只扫过一眼就令丢入地牢中,说是随后有大用。 楼御白三人虽然不敌赵奚臣于万千岛众,却不愿如此便被人关了起来。 彼时三人对赵奚臣的俱意尚且不深,便试着悄悄出逃,谁承想出师未捷就碰上了赵奚臣,最终还是莫翎拼死护住司清琪和楼御白,一个人昏迷不醒,两个人身上大小伤痕无数,仍旧被赵奚臣囫囵扔回牢里。 赵奚臣另有所图,不愿这师姐弟三人先结伴渡了忘川河,就随手赏了些药材给人吊着命,另一面还关注着花九戚的行踪就将几人抛在脑后。 司清琪和楼御白倒还好,而莫翎,即便楼御白再不愿承认,却是离……也不过一口气的功夫罢了。 楼御白心里说不出的愧疚,莫不因为自觉此次游历便是因他而起,其后种种他便难辞其咎。 楼御白此番心结渐生,可莫翎一无所知更无所觉,司清琪有心开解,却自己也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将两个师弟平安送回宗门,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索性抛开不管,先照顾好莫翎想想怎么将人带出去再说。 随后两人便将心力全然诉诸莫翎一身,一是有心照顾,二则也为静心之故。 到头来,若说唯一的收获,大抵是楼御白趁人不备将一缕真气汇入赵奚臣经脉,周游不断,他便能时常感受到其气息。 如此二三日,莫翎的情况还算稳定,楼御白却不敢再等,以那真气为由说服了司清琪,独自一人潜入大殿长廊中,欲寻齐九根石柱,勾连神龙气息,进了赵奚臣那密室。 然而这事谈何容易? 楼御白一介凡人,哪里识得神龙?不过是记得了赵奚臣启动机关的动作,遂比照异兽的模样一根根试下来,对了便做上记号,错了则只能扛下柱内机关。自然,错的多对的少。 如此一来,楼御白三不五时便要回地牢中养伤,同时还要躲着赵奚臣和其他长老弟子,随后再寻机会悄悄出来。 司清琪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楼御白心里憋了一口气,她着实劝不动,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久而久之,便由他去了。 直到今日,楼御白才找到六条真石柱,排除五十四,余下二十七条也试出了十五条,便一心想着今日将其全部试完,然后趁着外边莫名的骚动,赶紧带着师兄师姐离开。 若不是时机场合实在不对,时暮险些要笑出声来,好一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时暮思来想去,乾坤盘多半就在那密室里,就算不在,自己现在也不能完全错过密室,不如去看一看,也算是帮一把楼御白。 楼御白不识得神龙之气,时暮还能不识得吗? 先前是因为灵气不够,感官也不够敏锐,现在清楚原委,多注意一下,要找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时暮将自己所想告诉了楼御白,征得楼御白的同意窥探他的记忆找出关于打开机关和标记石柱的一段,便留姜在原地照顾楼御白,自己迅速走到尽头并沿途观察两侧的石柱。 这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即便没有灵力,时暮眼力还在,并且为了专注,连隐身符都没有再使用,很快就找齐了三条石柱,剩下的事就是将九条石柱的机关依次启动,长廊内的阵法便可启动将廊内人送到秘宝处。 然而,此时门外的骚动也渐渐平息下来,蓬莱岛众的行动在赵奚臣的引导下步入正轨。弟子各处分散支援诸位尊者。惊雷引的动静完全过去,天地之气不再混沌,那黑袍道人凝目一观,就再次拿起了占卜的星盘。 时暮身上的灵气先后用在符箓,祛尘和双目上寻找神龙气息,此刻所剩无几。 姜身上的灵气是最后一道保险,还不知是否能撑过这一回。 如此境况之下,若要暴露,不过瞬息之间罢。 那黑袍道人虽不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8 酒仙 作者:黑麦 斗法,但于卜算一道却是其余十一尊者,纵是赵奚臣也拍马不及。 不足半盏茶时间,黑袍道人便有了结果。 瞥见黑袍道人脸上的笑意,赵奚臣不由问道:“司空,且说是何方位。” 司空却摇摇头:“测算不出。”,然而说这话时,他脸上的笑意仍丝毫不减。 赵奚臣了然。 是测算不出,却不是因司空技不如人。 司空道人对自己的卜算万分自信,更不要说对象还是个无甚灵气的普通人,那么测算不出,便只证明了一件事——红梅君进了宫殿。 赵奚臣的地方,他自然无从测算,否则无极仙宗早就易主了。 赵奚臣离得近,甚至顾不得内伤,闻言便率先向宫殿走去,繁星司空并其他尊者连忙跟上。 寒石大门被推开,光线一缕缕冲入长廊,照到时暮因慌张瞪大的眼睛上。 时暮此刻距离大门不足六丈距离。门上刚有动静之时他就注意到了,但是仍撑着将第八条石柱的机关启动,然后就本能一般地在光线将他完全暴露时跳开。 下一刻,时暮方才所立之处的地板便炸裂开,碎石灰尘顿时腾起来遮挡了刚刚射入长廊的光线。 赵奚臣贸然动武,身体上的不适再一次达到顶峰,不由得弓起背来攥住胸前的衣襟抵抗心悸的影响,被体内翻腾上涌的灵气血气噎得说不出话来,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繁星道人也注意到了时暮,管不得赵奚臣,只想立即抓住时暮,当即便要往长廊里踏。 赵奚臣抬手伸向繁星道人的方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地说:“等……”然后又是一通咳嗽压得他说不出话来。 因着赵奚臣不知是推是拉的动作,繁星道人顿了一下,另一侧的司空就先一步踏入长廊,然后连同长廊未散尽的尘埃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奚臣目眦欲裂。 石柱后的藏宝室乃是赵奚臣一人的秘密,就是繁星道人也不得而知,所以在场人都只当是红梅君用了什么诡计,甚至掳走了司空以要挟他们,只有赵奚臣明白,红梅君八成是找到了他的藏宝阁。 还有……乾坤盘! 只要想到这里,赵奚臣就不住地头昏脑胀,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幕。 甚至不管秘密会暴露这件事,赵奚臣咬牙,告诉繁星道人和另外三位尊者:“去,按我说的做!” “要快!” 如此便将神龙气息,八十一石柱,连带其后密室和盘托出。 至于密室中的秘宝……能拖一时便拖一时罢。 却说时暮。 从大门有响动到完全被开启这一段时间,时暮想了很多,到底是先行撤退另寻机会还是赌一把将机关彻底开启。 时暮几乎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他不能再拖延时间,更比不上赵奚臣对蓬莱的熟悉程度,机会只有这一次。 所以大门开启时,时暮便向第九条石柱冲过去,趁着砖石隐蔽和赵奚臣和繁星道人犹豫的一瞬间迅速启动了最后一道机关,然后所有不属于长廊的人或物便都被传送到了藏宝阁,徒留赵奚臣动法的一地狼藉。 藏宝阁内的陈设相当奢华,顶上嵌有夜明珠照亮,不见半丝烟火气却灯火通明,地上铺的是璀璨万分的十龙晶,硬度与美感不亚于任何奇珍珠宝,四壁则贴有金箔,角落还随便扔着无数鸡蛋大小的东珠。 便是皇宫最豪华之处都不及其万分之一。 时暮所处这间屋子摆着一排排的陈列架,上边竟是些孤本残卷,要么是丹经,要么是功法,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如今天启大陆上几家著名门派丢失已久的镇派之宝。 乾坤盘显然不在这里,时暮也没有见到姜和楼御白,想来是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去了。 时暮小心翼翼地往深处走去,四周仍不见任何人,倒是架子上陈列的东西变了,没了成卷成卷的书籍册子,变成了各式各样的法器,但是品阶不高,有的甚至没有丝毫灵气,仅作为百年神武勉强留在了此地。 随着陈列品的价值越来越高,房间两侧也出现了连同其他区域的门,时暮一一进去看了,好东西不少,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 藏宝阁看起来并不小,时暮不由得焦急起来,步伐也加快了。 如此大约半刻钟过去了,时暮终于在一个房间看到了一片衣角,不是姜也不是楼御白,时暮刚要离开,屋里的人也正好转身,看到了他。 却是最后一刻被无意间卷入阵法的司空道人。 这是避无可避了。 ☆、斗法 司空道人手里还捏着自己的星盘,然而却不是往日卜算时那般游刃有余的架势。在刚看到时暮的那一瞬间,司空道人甚至有些神情恍惚,半晌没有反应。 或许是司空道人运气实在不错,他被传送到的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大多在天启大陆上都称得上是稀世珍宝,司空道人哪怕穷尽一生都未曾见过。 突然眼前一闪被送到这里,看清了眼前的宝物后,司空说不上是惊是喜,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只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上想碰又不敢碰,生怕眼前的东西一瞬间化作泡影。 所以时暮出现的时候,他甚至一时间没有意识到眼前人到底是谁。 等反应过来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司空不是个擅长斗法的人,自知在十二尊者中实力都不算强盛,更别说此刻眼前站着的还是红梅君。于是只能强装淡定,无措地捏紧星盘,似乎下一刻星盘中就会出现什么强悍的法术似的。 时暮此时的内心也不平静。 他刚才着急启动机关,没有太注意门口赵奚臣一行人的动作,此刻也不知道这个黑袍道人是从哪里跳出来的。 当然,就算时暮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他只会更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背到家了,这么大个藏宝阁,除了他满打满算就只有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是自己的熟人,他找熟人找了半天没找到,却这么好巧不巧碰上了唯一一个敌人。 不知道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之柳正枝繁叶茂得让他哭笑不得。 哪怕司空再怎么不善斗法,说不定空用灵气威压也能压得他重伤,何况时暮现在身上的灵气连符箓都支撑不了几张,就是有办法逃出去,也只怕这间藏宝阁是再也来不了了。 若真是就这样错过了乾坤盘,他去找谁哭啊? 不管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时暮的手心也微微浸出些湿意。 好在时暮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足够理智,看出司空对他的忌惮,时暮心下一转,顺势便装腔作势起来,只有眼神还在不着痕迹的左右观察,希望能看到什么转机。 至少也要能拖到姜找到他才行。 想到这里,时暮的神情也变了。 他的双臂自然垂在身体两侧,毫无防备的模样像是根本就不在意司空道人的存在,然后漫不经心地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9 酒仙 作者:黑麦 身边的架子走过去,似乎颇有些认真地在研究上边都摆了些什么。司空道人不知道时暮要干什么,只紧盯着他一瞬不放,在时暮沿着架子逼近的时候慢慢向后退,以免和时暮距离太近。 最后时暮还是停下了脚步,司空悄然松了口气,就见时暮将重心移到一条腿上,斜斜靠在身旁的架子上,复又双手合抱,右手指尖还在不紧不慢敲着臂弯。 时暮微扬下巴,双眼半阖,似是轻蔑地瞥了一眼司空,然后嗤笑一声,说:“我当是谁呢。” 然后便勾勾唇,不再说话,似乎全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司空道人一时被时暮的做派唬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听见时暮又说:“真不知道你的运气是好是坏……” 时暮的声音一点点变得清浅,弯弯眼睛隐去后半句话不谈,可话中的意思却传达地十分清楚。 至少司空是明白了时暮的弦外之音。 司空道人的运气当然绝佳,蓦然遇上穷其一生也无法见到的宝藏。 司空道人的运气实在不好,万千宝藏面前偏偏就遇上了这红梅君。 红梅君被困岛上当然不敌蓬莱万千岛众,可如今这密室中仅有他一人,红梅君可还会放过他? 司空道人的脸一下就白了,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才确保自己没有当场脱力腿软到跪下。 这是个凡人。 只是个凡人。 现在的红梅君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 没有灵力没有法器连帮手都不在身边! 他凭什么要挟自己!凭什么跟自己斗! 电光火石间,司空想起了繁星道人在殿外对他喊的话,拿这话不断地催眠自己,提醒自己,又重新有了自信,当即便将星盘扔在一边,手中结印,法术就要向时暮冲过去。 纵然比不上繁星道人的惊雷引,对付一个凡人还不是绰绰有余! 时暮看到司空的动作,也没想到司空竟然这么快就回过神来,知道这空城计用不下去了,“啧”了一声,一脚踢倒身后的架子,上边的东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又压倒了第二第三个架子,满屋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噪音。 时暮在踢倒架子的一瞬间就变了位置,司空道人自然跟上,分毫未被掉下来的宝物影响——只要灭了红梅君,余下的东西还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司空道人的头脑分外清晰,只一个劲儿地跟在时暮在屋子里左绕右绕,手中酝酿的法术打出去六七个,硬是给地上墙上砸出数个深坑,还在冒着灰烟。 灵刃刮过时暮腰侧小腿,将衣服割得凌乱不堪,血瞬间便溢了出来,时暮咬牙,躲闪地越发艰难。 眼看着司空的攻击朝着自己后心飞驰过来,他人也快要追上,时暮赶紧转身,大喊一声:“姜!烧他!” 随即便是一道橙huangse的火焰拔地而起,熊熊喷洒着火星。时暮也因为转身太急整个人跌在翻到的架子间,左臂一下便错了位,衣袍也被灵气燎到。 然而对面的司空却赶紧停了下来,联想到方才殿前燃烧的可怕火焰,生怕一不留神就沾染上去将自己烧成灰烬。与此同时,他脑中还在想着,这“姜”莫不是那只凤皇,它又是何时到的?! 左右火焰隐藏了时暮的踪迹,司空一时半会也看不到红梅君到哪里去了,就将自己也掩藏起来,欲在暗处找到那个明显对他威胁更大的凤皇。 司空道人在那里疑神疑鬼,时暮忍着伤势早就跑到屋子的另一头——他刚才就看到了,乾坤盘的所在。 幸亏找到了,若是找不到,说不得最后还要冒险逼赵奚臣自己动用乾坤盘才能找出来。 乾坤盘盈盈闪着柔和的白光,浮在半空中转着,一刻不停地吸收灵气支持下在时暮他们身上的禁制,时暮还喘着粗气给自己止血,但仍咧嘴笑了。 哪有什么姜,不过是诈他一诈罢了。 那火不过是火符中的火焰,但凡司空道人敢再靠近哪怕半步也会发现那火不过是普通火焰,离凤凰真火差得还远,更烧不死人。 可惜他不敢啊! 幸好司空道人胆小,时暮又给自己争取到了不少时间,皱眉看着眼前的乾坤盘。 那乾坤盘虽然看似莹润,神力十足,却时不时会冒出几丝黑雾,看起来极其不详。 是放在这邪魔外道聚集的地方久了,连神器也被染上了污秽,赵奚臣那般重的内伤,说不得大部分都是自食其果。 时暮还不知如何是好时,感到身后突然有人靠近,时暮扭头看到来人,当即眼前一亮。 “姜!” 自家小孩儿终于过来了! 听见时暮那么激动的唤他,姜只是抿抿嘴,盯着时暮身上大小伤口。 时暮顺着他的目光打量自己,说了句:“只是小伤。”便要抬手摸摸头安慰小孩儿,却发现右手满手都是血,左手还动不灵便。 姜才不管那到底是不是小伤,直接凑到时暮身边,手心冒着浅红色的光晕覆上时暮的伤口。时暮倒是将右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想推推姜说现在灵力可不能这么浪费,却是话还未出口就被姜瞪了一眼,时暮当然没被吓到,反而觉得这故作冷淡的模样颇有些可爱,还有些像花容。 但是时暮右手却赶紧悄悄放下,全当他什么都没做,只单纯享受自家小孩儿的疗伤,心里满满为人“父母”的骄傲。 姜此刻也是能力受限,虽然尽力了,但是也只能治好时暮的外伤,至于时暮错了位,也不知道骨折了没的手臂他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不过时暮也不在意就是了。 时暮便又皱着眉研究乾坤盘,姜在一旁看着,过了一会,时暮突然问:“跑得过吗?” 姜想了想,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道:“勉强。” 他是神鸟,纵然化为人形速度也不会慢,只怕此时灵力不足颇有影响。 时暮了然,直接说:“那就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姜就见时暮将右手伸到乾坤盘上,不出意外又被其上的结界灼了手,一片光芒耀眼下,他也不知道时暮到底干了什么,就听时暮喊道:“就是现在!”当即伸手勾住时暮的腰欲往外走,乾坤盘就在此时爆炸了。 人间之宝乾坤盘就这么碎了! 姜的确速度够快,即便带着时暮还是迅速跑到爆炸范围之外,但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件宝物的威力,也高估了自己如今的实力,隔着数道墙壁,乾坤盘爆炸的余波还是席卷而来,带着不可抵挡的威势击碎面前的一切,直冲到姜和时暮身后,两人眼前一黑,随即就失去了意识。 至于听到时暮和姜说话刚刚冒头的司空道人,现在早就成了一滩辨不明晰的血肉,然后在各种力量的挤压下蒸发得无影无踪。 密室的动静很快传遍了整座蓬莱仙岛,正于长廊内破解机关的几位尊者首当其冲,当即受了重伤失去行动能力,赵奚臣旧伤又添新伤,若不是仗着法力还算强劲反应也快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0 酒仙 作者:黑麦 昏迷前强行护住心脉,能不能留下一口气还另说。 离得稍远一些的普通的弟子们和远在地牢中的司清琪和莫翎瞬间都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就是此刻已经且战且逃跑向岛屿边缘的花容几人也被冲得一时站不稳,但是随即便感受到体内回升的灵气,心知时暮那边的事算是成了,趁着追踪的人还茫然看向大殿时,不再拖延,当即开始了反击。 于是之后不足一个时辰,蓬莱仙岛便变了天。 西面燃起冲天紫炎,霎时间蔓延千里,所过之处无不焦痕遍野,寸草难生,只有一妖于漫天大火中青鳞毕现,笑意邪肆,似疯似魔,通红双目紧盯眼前渐渐不成人形的尸体,随后那妖垂眸,且离去不提。 南面则是刺目金光,一瞬间神光万道,照耀之处无不魑魅尽亡,魍魉皆消,只有一仙于数重金光中显露真容,潇洒不见,无喜无悲,波澜不惊下又似有前仇尽断之无限释然,随后那仙转身,自慨然长笑。 东面却有浩渺剑气,一刹那风云变色,飞掠之处无不摧枯拉朽,地动山摇,只有一人于磅礴剑气中安之若素,形容泰然,不矜不伐,结发将过却手段老辣不知该当是鬼是神,随后那人施法,将寻人蓬莱。 之后那三种力量却蓦然消失,似从未出现。 一出大戏,既无观众更无喝彩,便几近落幕。 ☆、会合 时暮是被楼御白摇醒的。 楼御白被传送到密室后就傻了眼,这么大个密室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完,找到一颗小小的丹药。 还是姜因为本能的缘故感受到了不属于自己人的气息,让楼御白先不要轻举妄动,给他布了一个小结界,自己独自去找时暮。 楼御白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轻重,生怕一不小心功亏一篑,就听姜的话留在原地,先等安全了再说。 没一会儿楼御白就听见远处传来震天的响动,心道幸亏听了姜的话留在原地,否则岂不是还没找到丹药给师兄自己就先一步没命了。 然后又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模样,更大的动静有过来,整个密室都开始颤动,各种宝物在震动中落了一地,楼御白还没来得及默默祈祷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药最好足够坚硬不要碎了,就也失去了意识。 楼御白离得够远,姜的结界也帮他挡下了不少威力,结果他不仅没受伤不说,反倒成了最先醒来的人。 他在原地又等了几刻钟左右,确定真的没有任何危险之后才离开,也不管丹药了,先顺着昏迷前感受到的方位,跑到震动的中心找人去了。 楼御白越过废墟一样的几间屋子,终于看到姜和时暮倒在散落一地的零碎物品中,赶紧跑到两个人身边。 好在姜和时暮虽然昏迷,但是看起来还好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气色甚至比他都要好的样子。 楼御白不知道时暮是因为乾坤盘被毁之后又有了灵气,才得以在昏迷中也能自行修复,却也没有深想,只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要将时暮叫醒,等这边没问题了他好再去找丹药。 时暮身上的伤早就好得七七八八,虽然刚开始是昏迷但是后来就变成了睡眠,是以被楼御白一摇就醒了,连带着被他护在身下的姜也迷迷糊糊睁开眼。 时暮本来还有些迷茫,但看到楼御白之后就回过神来,然后——撇开了眼。 实在是因为他先前给楼御白疗伤的时候因为情况不允许,只将祛尘诀用到了伤口处,楼御白现在整个人依旧是左一块血右一块灰,头发结块挡在额前让人看不清脸,楼御白就这么贸贸然凑到他脸前,就是时暮也受到了不小惊吓。 楼御白像是看出来时暮在想什么,嘿嘿一笑,也不在意,问道:“你现在还好吗?” 时暮没搭话,先施法彻底给楼御白连同他身上的服饰清洗了一遍,给他的内伤一并治好,又投喂了一颗来自佘月的补气补血的丹药,看着眼前人变得干干净净,头发终于柔顺的垂下来,才说:“好得不得了。” 楼御白在一旁还有点震惊,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活在梦里。 倒是时暮现在终于灵气不受限制感到分外神清气爽,然后近乎吹毛求疵一样地把自己和姜也处理得一尘不染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乾坤盘这种东西真的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时暮将神识放出去,看到赵奚臣和繁星道人几人失去了行动能力倒在长廊里,再往远处无极仙宗的弟子也东倒西歪的散布在岛上,花容花九戚和佘月的战斗快步入尾声,几个人虽然狼狈倒是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感觉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就问楼御白:“你师兄他们在哪里。” 楼御白是不想再三麻烦时暮,有些犹豫,时暮挑眉笑到:“你以为现在还能找到丹药?” 楼御白看看一片狼藉的藏宝阁,不得不接受现实,垂头叹了口气:“我跟你说。” 时暮确认了位置,先带着姜和楼御白回到长廊上,断了几个尊者最后一丝生机,只留了赵奚臣一个人被锁在原地,冤有头债有主,还是等花容和花九戚来处理他。 然后时暮就按楼御白所说的找到地牢的位置,司清琪和莫翎还昏迷不醒,时暮此刻“财大气粗”,姜也跃跃欲试,两个人一个人管一个灵气不要钱似的消耗,没一会莫翎和司清琪就干干净净完好无损地醒过来,楼御白见状激动地简直要哭出来,赶紧扑到自家师兄身上左摸右摸看看是不是真的好了,然后又在莫翎脸上亲来亲去,好一阵后怕又好一阵撒娇。 司清琪刚醒过来还是一脸活在梦里的表情,本来她遍体鳞伤自以为凶多吉少,没想到莫名其妙睡了一觉之后身上连个疤都没有了。 难不成是真的死了? 司清琪脑中念头一闪,又看看黑黢黢的地牢,觉得不管是天上还是地府都不应该是这个穷酸样,再看看没脸没皮靠着莫翎的楼御白,觉得自家师弟就是再傻也不至于死了还这么高兴,这才确定了自己大概可能也许似乎——还好好活着。 司清琪确定了这个事实,左看看右看看,避开楼御白就看到好久不见的时暮和一个漂亮的金发小少年,司清琪虽然还不清楚原因,但是一瞬间就知道到底是谁做的,赶紧站起来郑重给两人道谢,然后一巴掌拍到楼御白头上,楼御白和莫翎也连忙跟着道谢,然后想想自家门派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偷也要偷出来送给时暮当谢礼——当然,师父要是知道几个徒弟这回是真的九死一生了估计也会二话不说就答应的。 时暮倒不在意这个,拜拜手说了句“不用客气”,只觉得看着这三个人的互动有趣得紧,又觉得莫翎和楼御白的发展有够快,亲昵得这么顺其自然明目张胆,觉得自己也要加把劲了,能把花容压在床上才是最好——饱暖思□□,现在没了诸多琐事烦扰,他们也早该如此——顺便还捂住姜的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1 酒仙 作者:黑麦 以免刚化形没多久的小孩儿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姜乖乖巧巧地没有反抗。 倒是想什么来什么,花容的名字刚在时暮脑海里闪过,整个人就突然出现在了时暮面前,时暮挑眉调笑道:“哟!瞬移用得道不错。” 花容笑笑,见时暮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姜也没事,才放下心来,说:“你们没事就好。” 姜听见花容的声音,扒拉开时暮捂住他眼睛的手,叫了一声:“爹爹。” 花容有点开心,小孩儿化形后叫爹爹了,说:“真乖。” 姜闻言眯着眼睛笑了。 时暮气急,明明一直跟着自己行动,姜到现在都还没有这么叫自己! 像是知道时暮内心不平,姜转过身对着时暮,张张嘴,时暮心里暗喜,就听小孩儿软软甜甜的声音叫道:“娘亲!” 虽然情绪十分饱满,音色绝对好听,但是时暮真的不想被叫娘亲! “听话,叫爹爹。”时暮循循善诱。 花容站在姜身后摸摸头,意思表达得十分明确,姜会意,抿着嘴抬头对着时暮笑,小脸红红的,酒窝浅浅的,笑容甜甜的,就是不开口,意思表达得也十分明确。 时暮表示不想说话。 “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 终于从三个人互动中回过神来的楼御白忍不住喊一声,然后禁不住惊奇地上下打量时暮。 司清琪就是再习惯楼御白有时候口不择言,现在仍然抑制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但是思绪还是被楼御白带偏了,也跟着看向时暮。 就连本来目光一直放在楼御白身上的莫翎也转移了视线。 对上三双满是求知的眼神,时暮先是恼怒,然后看见花容同样意味不明的眼神,全然变成了羞赧,忍不住吼一声:“不是我生的!” 对面的师姐弟三人依次有些尴尬地转移视线,楼御白挠挠脸,像是为了补救一样说:“啊……我想也不是。” 司清琪决定回去就把楼御白揍到师父都认不出来!这么不会说话真不知道是随谁的! 姜懵懂地左看右看。 倒是花容笑出声来,凑近时暮耳边,小声说:“没关系,说不定早晚就会生的,毕竟你是仙人嘛。” 不管是花容说话的气息,还是话中的暗示意味都让时暮的脸“腾”地就全红了,然后不服输地咬牙切齿回过去:“怎么不是你生!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仙人!” 花容不置可否,只说:“那我期待着。” 期待什么? 是谁生?还是为了生时暮主动欢好的请求? 这就见人见智了。 时暮觉得自己败得彻底,尤其是在脸皮厚度上。 然后时暮为了尽快转移话题,催着一行人一起又回到赵奚臣的大殿跟前,佘月和花九戚已经到了,赵奚臣不见了踪影,时暮和花容不知道花九戚是怎么处理他的,却也没有多问,总归一切过去了就好,便不再纠结。 花九戚自然没有多说,倒是扬扬手里的一卷玉简,说:“还好东西找到了,没想到那么大的爆炸里还没碎,”然后就把东西扔给了花容,“你收着吧,反正我也不想再看见了。” 花容点点头,直接把东西给了时暮,反正比他带着方便。 花九戚见了时暮这动作,坏心眼儿地调侃:“你小子倒是听话。” 花容同样点点头:“自然。” 时暮脸红得恨不得把东西扔回去再炸一次。 倒是司清琪看他们聊完了,在后面扯扯花容袖子,小声问道:“那是你爹?” 花容点了点头。 司清琪双眼放光,追问道:“亲爹?” 花容又点头,就听司清琪低喊一声:“我操!活的花九戚!”然后又低声呢喃,“没想到真人看起来这么年轻!” 花容心道,我开始也这么觉得来着,然后就又想到当初司清琪对他说崇拜花九戚的话。 果然崇拜是盲目的,司清琪到现在都没想到花九戚本来二十年前就已“身亡”这件事。 但是就算想起来,如今司清琪以这般盲目崇拜的状态怕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他们身后的楼御白就眼睁睁看着自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行事作风不逊男人,心思粗糙堪比野人的大师姐时不时自以为很隐蔽地“偷瞄”花九戚几眼,然后脸上突然冒出了一抹红晕。 楼御白好险没吓到坐在地上,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揉揉眼睛,没想到睁开眼之后还是那一幕,扯扯身边莫翎的袖子,想了想,又趁机拉住莫翎的手使劲握了握,悄没声息的表达自己的震撼。 被他拉住的莫翎倒是下意识反握回去,像是依旧面无表情,但在楼御白看来分明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还好还好,不只我一个人受到惊吓。 楼御白拍拍胸口,夸张地长吁一口气。 花九戚倒是注意到对面的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但也没在意,以为是自己“死而复生”吓到她了,也不欲多解释,对姜招招手说:“小孩儿过来,一会儿不见怪想念的。”姜乖乖走过去然后就被捏了脸,一声“爷爷”的调子在嘴里变得含含糊糊,像是刚学会说话一般,听起来更加可爱。 花九戚对这个称呼接受良好,甚至有点乐不可支。倒是周围的人都觉得花九戚不长个须发皆白的模样简直对不起这个称呼,这么“年纪轻轻”地被叫爷爷,怎么看怎么奇怪。 姜的脸被捏的发红,花九戚终于大发慈悲松了手,姜揉揉自己的脸,也没生气,又看到佘月在看他,偏头想了想,然后眼前一亮刚要开口,就被佘月一声打断—— “千万不要叫我奶奶!” 别怪佘月多想,先看姜这从头到尾认亲一般的举动,又见他刚刚偏着头看了自己半天又去盯花九戚最后就眼前一亮的模样,加上先前还得知姜化形之前就对着时暮叫娘亲,无怪乎他怕姜直接对他叫奶奶。 听佘月这么一说,小孩儿瘪瘪嘴,一副被说中了心思之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模样。 花容和时暮本来就看出了苗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奶奶”这个称呼真有些可怕,但论理来说也不算错不是,勉强可以接受。 楼御白和莫翎就更是可以理解,而司清琪发现活着的花九戚还是有主的花九戚之后反而更兴奋了,毕竟她对花九戚就是单纯的崇拜,完全没想要“大逆不道”的染指,毕竟毕竟一般人还根本见不到花九戚的心上人。 这一趟来值了! 小师弟我再也不会怪你强行把姑奶奶我拖出来看你们两个卿卿我我还要帮忙打掩护了! 简直血赚! 司清琪揉揉脸,默默在心里感谢楼御白,楼御白却不小心打了个寒战随后又打了个喷嚏,感觉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盯上了一样。 倒是花九戚被逗笑了,伸手勾住佘月脖子,像是调笑一样:“怎么着?不乐意做我家姜的奶奶?” 这话的弦外之音颇有些微妙,佘月先是脸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2 酒仙 作者:黑麦 红了红,随即整张脸又黑了下去,毫不留情地甩开花九戚不老实的手,只把姜牵到身边,让叫叔叔。 姜化形了之后就不再害怕佘月,反而觉得有些亲近,自然更加听话,佘月说什么是什么。 接收到一句乖乖巧巧的“叔叔”之后,佘月满意了——反正他才不要跟花九戚一辈! 花九戚就不满意了,这样两个人岂不是就差辈儿了,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敢做——他是不准备继续惹佘月生气了。 花容和时暮不好插嘴,只任由花九戚跟佘月磨。 司清琪左看看右看看没人说话了,就突然问道:“呐呐,你们接下来还有事吗?要去哪里啊?” ☆、离岛 司清琪问这话当然是有原因的。 “如果没事的话,不如去我们门派玩玩呗!就算我们门派没啥,一路上也好玩啊!” 毕竟花容他们这次救了他们师姐弟三人满打满算三条命,司清琪想好好感谢他们,若是他们没有别的要紧事,就想将人邀请到门派里好好招待。 再着说,好不容易见到花九戚,司清琪也想暗搓搓多观察几天,说不定自己就突然开窍也能像花九戚一样有实力将整个大陆搅和地天翻地覆。 楼御白和莫翎也是这样想的,就目光灼灼地等花容几人的回复。 时暮闻言问道:“我记得……你是青冥派的。” 司清琪虽然不知道时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师父是青旻?” 司清琪忽然领悟到这事有戏,点头更加卖力。 反正又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他师父在天启大陆上也算鼎鼎有名的人物,时暮问到这个就不奇怪了。 花容本来也不知道时暮怎么突然这么问,但是听到青旻的名字就想起来,青旻道人的实力在整个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不止如此,他的品行也极其端正,至少二十年前花九戚一事就完全没有他的参与,是以青旻的威望极高,但却多少在这么个心思浮躁的江湖中显得有些……不合群了。 这也就导致青冥派本身资格配备都比得上一流宗门,弟子也都同样实力品行俱佳,但是总的来看青冥派却是在各大宗门中有些排不上号了,愿意拜入门的弟子越来越少,才有了四方城司清琪一行人出现在武林大会。 当然,这个替宗门和自己扬名好机会最终还是被花容“搅和”没了。 司清琪几人倒是豁达,丝毫不在意,不由得让人觉得他们本身就没有太多争名的心思。 却说回青旻,在民间,他更广为称颂和被人津津乐道的不是他武功高强,则是“琢玉公子”这个名号,只因青旻当年以亲手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并蒂玉莲花夺得了蓝玉仙子的青睐,从此夫妻美满,琴瑟和鸣。 盖因前一段花容也曾给时暮变出过一株并蒂莲花讨人欢喜,时暮就对这个同样以花献人的琢玉公子多了几分兴趣,不由得继而对司清琪的提议有些意动。 “你想去?” 花容如何看不出时暮的心思。 时暮扭头看向他,嘴上还不忘调侃一番:“我觉得是你该去。”跟人家学学如何抓住那莲花的□□。 花容点头,却闭口不提时暮话中的意思,转而道:“我是该学学,毕竟人家可是凭那花就抱得佳人归,而我……”花容看着自己眼前的佳人,像是万分可惜地叹了口气,“不过得到了佳人一吻,万万比不上琢玉仙子的手段来得高明。” 时暮被花容这半真半假的伤心模样逗笑了,却因在场人太多,不好意思再献上“佳人一吻”作为安抚,只敢悄悄拉拉花容的手,十指相扣。 虽然还差了一步,但这人说不得早就是他的了。 花容明白了这意思自然开心,反正他本来就是有意顺着时暮的话题说,要真说时暮对他有什么心思,难道他还不清楚吗? 不管怎么说,左右这一趟是要去了。 花容本来就不无不可,也早都提过想同时暮游遍大陆,只不过先前酆都一行被秦瑾坏了兴致,之后各种事杂七杂八地接踵而至竟然一下拖延到现在。 好不容易此间事了,司清琪的提议对他们来说倒正好是个机会。 姜当然要跟着自己“爹娘”。 让花容惊讶的是,竟然连花九戚和佘月也同意要去。 花容一向不太能看懂父亲的心思,此时也是一样。不过他没多想,反而觉得这样也好——若是放花九戚一人出去,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指不定就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了。 虽然花容现在也不担心以花九戚的实力能有人威胁到他,但是他前二十多年的生活都因为花九戚而波澜壮阔——先是一心报仇,后是追杀不断——现在好不容易搞定了赵奚臣这个幕后黑手,身边也有了心上人,花容只觉得还是日子还是要过得平静点好,平静点好。 花九戚其实多少也有这样的思量,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拉着佘月玩玩,说不定一路上就能碰见佘月心情好,他也能一举将误会解除了。 可惜花九戚这人活得粗糙,年轻时闯荡江湖,去得都是穷山恶水,深渊险境,哪里知道有什么风景优美适合玩乐的地方,正为难的时候就有了司清琪这一出,可不就顺势应了她,又赶紧说服了佘月。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竟然还真的一个不少。 几人当即就顺着岛上茂密森林间的小路往蓬莱边缘行去。 当然,离开之前时暮还没忘将石柱里镇压的神龙之气解放,见一团朦朦胧胧的淡金色雾气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留下一点神龙的祝福就飞向天边寻找自己的主人之后时暮才放下心来。 平心而论,蓬莱仙岛上的环境当真不错,因为赵奚臣先前一直用皇宫的阵法吸收灵气,然后以特殊法门将之固定于岛上的缘故,蓬莱仙岛上宛若仙境,几乎四季如春,有百花齐放常开不败,又有青树翠蔓终年不枯。 就是这林中,明明地方不算大,却几乎囊括了整个天元大陆上所有的奇珍异兽,草木植被,错落散布其中,人行在其中,一会儿是仙葩争艳,一会儿是灵兽作揖,堪称是一步一景,简直要迷了人的眼。 只有一点不好则在于一地昏迷不醒的人,受到乾坤盘爆炸波及的弟子还都呆在原地,导致花容一行人没走几步路就要踢到什么胳膊腿儿啊,忒地扰人兴致,是以到最后也没人观赏这景了,只埋头看地,争取不要碰到什么人,顺顺利利地尽快离开岛是好。 蓬莱是岛,自然是四面环海。 花容他们只依着大致的方位走向距离天元大陆最近的岸边,面对一碧万顷的海面搜寻,倒是看到了几艘船,但是那些船空间都不够大有些甚至还破破烂烂的,基本都歇了乘船的心思。最后还是时暮召出了一艘飞舟,看起来豪华排面,容下几十个人都不成问题。 左右海上也无人,连结界都不用设,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3 酒仙 作者:黑麦 一行人就乘着飞舟飞过靛蓝天际,穿过团团白云,感受着甲板上融融微风,暖暖日光,很快蓬莱仙岛就在他们身后缩成一个小黑点,然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他们走远了之后,岛上的弟子渐渐从昏迷中醒来,一时间都忘了昏迷前要干的事情,还有些迷蒙,但是不久就在发现边缘的林中发现了三五具尊者的尸体,而宗主和其余的尊者们都不见了踪影。 岛上一片惨状,弟子们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一时都有写失言。 然后有的自知长生无望,大哭一场后便各自回家不提;还有些被吓得怕了,竟然从此削发自行遁入空门;另外的倒仍不死心,留在岛上企图再找出些关于仙途的蛛丝马迹,然而赵奚臣的密室即便是没了神龙掩藏他们也进不去,走到赵奚臣的卧房又遇上各类机关落得九死一生,不由得放弃这条路,只留在岛上想着慢慢找别的法子。 渐渐地岛上灵气没有赵奚臣特殊的法门支持,逐渐逸散开来,与大陆别处无异,仙岛之名终究变得名不副实。时序更迭再次出现,百花又开始相继枯荣。仙岛再不能帮他们驻颜,亲眼目睹鬓角白发与额前细纹渐生,众弟子终于死心,虽仍留在岛上,却绝口不提修仙一事,久而久之,曾经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蓬莱仙岛与无尽寿元就成为了传说。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言归正传。 飞舟上的气氛分外安逸。 姜站在船舷眯眼吹着海风,渐变的金色的长发飘在脑后不时反射几缕阳光。 花家父子,时暮以及佘月终于了却压在心底的一件大事,从此再不用为此发愁,顿时感觉从未如此放松过,此刻只想全心全意享受瀚海中央的半刻宁静,一点话都不想多说。 楼御白师姐弟三人忍受了数月这么之后刚刚死里逃生,脑中绷着的一根筋好不容易在这样的环境下放松下来,慢半拍的疲惫惊吓却趁虚而入紧随而至,搞得他们心情一瞬间不上不下地,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司清琪和莫翎脸上都不好看,说话的欲望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楼御白受不住这感觉,跑到舟边对着海面一连喊了好几声算作发泄,全是无意义的长啸,直到像是要把身体里的废弃全都吼出去才作罢。 然后楼御白就退回来呈“大”字型倒在甲板上愣愣望着天,过了好半晌才刚觉得缓过劲儿来,紧接着肚子就“咕”地叫了一声。 声音大到整艘船听得见,师兄师姐终于被他无意间逗得开怀大笑,姜也忍不住觉得好笑,就连放空的花容几人都被这声音拉得回过神来。 一时间船上的视线都集中在楼御白一个人身上,他就是脸皮再厚此刻也禁不住红了脸,楼御白揉揉肚子坐起来,声音还有些飘,底气不足的样子:“别笑了,我不就是饿了嘛,也不想想我都多久没吃上好饭了。” 楼御白一句话说出口,剩下的也放开了,嚷嚷起来:“我好饿啊好饿啊!有吃的没有啊!” 那坐地撒泼的模样,感觉下一刻楼御白就要不顾一切在地上打滚。 然而,不好意思,食物还真没有。 时暮这飞舟是崭新的,从他得到之后就一次也没用过。 毕竟不管是时暮自己还是之前寥寥数个朋友大都身怀绝技抑或本就是仙人,根本用不到这类工具,甚至还觉得飞舟太慢,还不如他们缩地成寸来得快。 既然是如此崭新的东西,怎么会如同寻常人那般常备食物以及玩乐之物? 更别说时暮本身早已辟谷,现在更是连同花容他们也都做得到,几个月的忙碌加之不注重口腹之欲,有多少时日没见过饭食他们甚至都有些记不太清了,若不是楼御白提起,他们还真想不起来吃饭这回事。 而楼御白三个人就更不必说了。 自从被赵奚臣抓到之后,身上的粮食早都吃光,赵奚臣给他们的也不过仅供勉强维持生命,即便他们想,也一点余粮都留不下来。 正如同楼御白所言:没吃上好饭很久了。 尤其是一旦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内心的饥饿感就更加明显。可怜楼御白刚熬过忐忑心思的折磨,又遭到痉挛腹部的威胁,当即感到一阵的生无可恋,软软摊在船舷上。 这时莫翎和司清琪也顾不上笑话楼御白了,经过楼御白的提醒,他们腹中的饿意像是瞬间提高了几个等级似的,顿时也有些受不住。 他们师父虽然在习武上要求严格,但是哪里短过他们吃穿?他们年纪不大,先前又哪里受过这种罪? 虽然都没有说话,但司清琪和莫翎表达出的意思简直和楼御白如出一辙,弄得时暮甚至想再次感叹一下这三个师姐弟的默契了。 凡人的食物时暮还真变不出来,他身上有的又怕楼御白几人吃了之后受不住澎湃灵气爆体而亡。 时暮眼珠子转了转,撇见飞舟下碧蓝海面,心里有了主意。 ——倒不如就地取材。 ☆、偷香 要说这海面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海鲜。 更不要说时暮的飞舟远离大陆,没有了岸边渔民的干扰,海中的生物看起来都分外温驯,一个个都甚是“心宽体胖”——字面意思的那种。 当然,大海中央同样有各式各样不可预知的危险,或是源于深处的暗流,或是起于高空的雷雨,或是蓦然翻卷的风浪,抑或是凶猛嗜血的天敌。每当这时,生物间的殊死搏斗便会在瞬息之间爆发,然后又在各式压力下迅速平息,唯余蔓延的血液与同伴的哀鸣。 好在今日风平浪静,以上种种都不太可能出现,看在没人有兴致下海直接跟大鱼搏斗并且此刻这些食物尚且处于安然度日的状态中的份上,大家想了想,一致同意靠垂钓糊口。 如此平民又平凡的行为对他们来说是却是真的罕有。 佘月时暮和三师姐弟本来就属于财大气粗的类型,往往都是“动口不动手”的“大老爷”。 姜出生没多久就被家养了,根本不需要亲自捕食,更别说以人类的方式垂钓。 花容和花九戚虽然习惯野外生存,但是他们之前哪里有闲情逸致在海边安安静静捕鱼,当真想要换换口味时顶多在会在浅滩处捕些河鲜凑活。 总而言之,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海里捞鱼的经验。 所以对于这个提议,大家还都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倒也多少消解了飞舟上无甚娱乐的无聊。 虽然灵力变出的食物凡人不能吃,变成的鱼竿大家还是都可以用的。 时暮将飞舟降低的功夫手里就多了八支鱼竿地上也多了几盆鱼饵,爱玩的玩,不爱玩的就丢在一边随便找别的事情做,反正飞舟那么大,总能找到事情消磨时间。 于是楼御白当即就急吼吼的拿起鱼竿豪气十足,誓要钓上一条大鱼好好犒劳自己,莫翎当然是随着他去。 司清琪不想凑上前自讨没趣,打了个招呼就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4 酒仙 作者:黑麦 另一边向船尾的方向走去。 花九戚死皮赖脸地拉着满脸不情愿的佘月也走开了。 姜看看手里的鱼竿,却并不想玩这玩意,便跟花容和时暮报备一声,得到一句“注意安全”之后就在一片金光中化作鵷雏的模样,双翼蔽空,振翅飞走了。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见到这样的环境,姜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出去“探险”顺便施展拳脚的小心思了。 于是不过转瞬,船头就只剩下花容和时暮两个人了。 真是久违的二人单独相处。 然而什么都不能做。 毕竟是青光朗朗的白日,而周围也并非真的空无一人。 即便花容不在意,时暮还是有些羞赧。而事实上,花容也并不愿意让时暮双眼含波,两颊飞红的模样给别人看了去。 这算是他小小的占有欲了。 花容和时暮离得极近,几乎是肩并着肩,红与黑的衣袍重叠在微咸的海风中,鸦青的发丝也丝丝缕缕地纠缠。 若有若无,欲拒还迎的撩拨,一时说不准更似有情还是无情。 说不准是一方面,说不说就是另一方面了。 到底旁观者未必清,他们自己心里都再明白不过。 时暮和花容只安静抛下鱼饵望着被吸引过来的鱼群从远处开始在海面上掀起的涟涟微波。 似乎有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空气中始终流转着撩人的暧昧,引得人心底漾起甜甜涟漪,眼中也勾起了脉脉情意,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默契,似乎截然不同的二人此时却万分契合。 难怪常言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连相距甚远的恋人都能明了意中人的心意,别说这两个不过咫尺距离,又怎会没有那样无言的默契? 花容盯了一会儿海面就将视线放到了身边的时暮身上,即便手里还握着鱼竿,但是心早就离开了大批向着饵食游来的大鱼,全然凝在身边人身上。 时暮被楼御白激起了捕鱼的兴致,丝毫没有注意到花容的动作,仍望着海面,兴味盎然。 静谧总能激起人的思考。 就像是四方城夜里的恬静曾让佘月陷入沉思,然后体味到异常继而因此抓住花九戚的尾巴。 花容作为一个不爱说话更爱动脑的人,就更容易在在这样的情况下神游天外。 从过去种种到将来种种,只是越不过“时暮”这个界罢。 时暮这个人本性淡泊,花容一直都知道。 即便骨子里的梅香烈酒给他的容颜添上了挥不去的妖娆艳色,客观来说,时暮看起来并不好相与,因他俊美不似凡人,因他眉眼威严高傲。 那样的时暮,轻易便能让人一见钟情,却难得让人长情。 偏巧他碰上了花容这个异类。 花容和其敏锐,尽管一开始他就被蓦然出现的仙人惊艳到顿感天地失色,他依旧从未忽略过时暮的冷漠,甚至是目下无尘。 一开始,花容不在意——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对于任何无关他报仇的事,花容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无所谓时暮将利刃抵在他咽喉,无所谓时暮因酒香而兴起的追随,甚至无所谓时暮突如其来的共枕同眠。 后来,花容又在意了。 于是花容等了一阵就直接问出了口。 他问时暮是否有将他这个人真正放在心上。 答案是喜人的,然后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 花容渐渐发现了现前没发现的一些小细节。 比如时暮在有些地方越来越像他,当然,他也越来越像时暮。 又比如,时暮脸上终于带上了鲜活的神色,像是无悲无喜的漂亮雕塑突然染上了七情六欲,虚假的表情终于浸润了骨血皮肉。 时暮变得爱笑。 是那种真实的笑意。 就像现在,即便只是单纯看着粼粼波光,时暮的嘴角还是微微勾起,眼睛也半眯着,长而细密的睫毛不时抖动,像是禁不住这人眼中醉人的星光烂漫。 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现在正好有时间,而且以后会有更多的时间不是吗? 是不辜负自己,不辜负他,也不辜负这时光,花容便放开了去看,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脸上如出一辙的柔情。 然后花容又不满。 同样突如其来的不满——若是再早个一年半载,怕是他如何也想不到他花容竟会这般多愁善感。 的确,过去的他不是这样。 时暮的眼中曾是浩瀚天地,曾是凡人蝼蚁,他不在意。 时暮的眼中也曾有他花容的血海深仇也有共同走过的山川河流,花容失落又窃喜。 可现在,早就心意相通的人儿,为何眼中还是大海无垠? 花容不悦,不悦之中又全然忘了刚刚作祟的独占欲。 美人在旁,那样的诱丨惑谁能抵得住? 或者说,本就不需要任何原因亦不会有任何阻碍。 于是他行动了。 花容将脸凑过去,离时暮更近,借着像话本里的登徒子一样的动作,脸上还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终于看到时暮的瞳孔中有一点他的身影。 于是他再接再厉,在白嫩光滑的脸上偷香,看到了时暮瞪大的眼睛中只剩下自己。 回味着香甜可口的触感,花容又动了动,将做坏事的唇移到了更加柔软的唇角,轻轻咬了一下。 只是不轻不重的逗弄,时暮颤了颤没有反对,花容则被激起了更大的兴致,眯起了眼睛。 鱼竿掉在了甲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花容终于解放了双手,便一只迫不及待地抚上时暮纤韧的腰肢,另一只握住时暮因紧张而略显僵硬的手。 当然,还有别的什么更深的动作。 于是另一只鱼竿终于坚持不下去落入了大海,被惊扰的鱼群瞬间四散逃开。 没有了外人,也没有了“外鱼”。 时暮强势的“男子气概”姗姗来迟,反手搂住花容,主动加深这个吻,却怎么都有种投怀送抱的意味。 花容注意到了,却没有说。 他只是动了动唇,一阵麻痒的颤栗传递给了时暮:“闭眼。” 时暮依言照做。 于是有日光,有海波,有鱼嬉,有水声。 有飞鸟并翔,有爱侣缠绵。 ☆、何故 过了个把时辰,姜从天边飞来,身后跟着一片旷无边际的紫红晚霞,灿烂得像是要点燃海上万顷碧波。 姜见到时暮的飞舟,速度更是快了,翅膀扇动搅得周身风起云涌的,十分壮观。不多时,姜便化作金光落在甲板上,白底金绣的长袍翩然落下遮住不听话的小孩儿赤丨裸的双足。 左右这里不似蓬城冰天雪地,也没有外人,花容和时暮就由着他去了。姜还以为没有人发现,暗地里开心得不行,胆子也大了起来。 旁边被带回来的成年人一般大的鱼不甘心地在甲板上挣扎,溅起几滴水花,带着咸腥的味道。 水花溅到脸上,姜却毫不在意,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5 酒仙 作者:黑麦 奋得脸蛋通红,“噔噔噔”跑到花容和时暮身边,腕上脚上戴着的金镯跟着叮叮咚咚地响。 姜仰着脸跟花容和时暮邀功。 花容神色从容,揉揉姜的脑袋,又把姜脸上的水滴揩干净,直把人夸的美滋滋的,还问姜在海上看到了什么。 ——可以说是慈父中的典范了。 姜得到了认可便手舞足蹈地形容起来,说到天上的鸟儿都对着他唱歌,说他的羽毛好看,水里的鱼儿刚开始都被他吓跑了,还是他聪明,收敛了气息,最后还是抓到了。 “这么大一条!”姜边说边尽力张开手臂,恨不得把大鱼比划得比天还大。 花容笑着点头,看似认真地听姜说话,其实余光仍注视着时暮,手上还不老实地在时暮腰间摩挲。 时暮一惊,想到姜还在眼前,狠瞪了花容一眼,花容才一脸无辜地停下手,只单纯搂住时暮。 还好知道姜没有注意到,时暮才放下心来,不至于太过羞赧。 时暮倒突然起了个念头——是要跟花容学一学如何做得到这么“表里不一”。否则他岂不是要被处处压制,身为大欢的地位就要不保。 ——当然,有没有这个地位还是另说。 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姜回来的动静引起了飞舟上大家的注意,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陆续回到甲板上来。 司清琪他们这才知道姜原来是凤皇,竟然是传说中的灵兽! 司清琪和楼御白兴奋得不行,还一脸严肃地对着姜拜了拜,嘴里絮絮念叨着“神灵保佑,以后不要再遇上那种破事”之类的,看起来滑稽得很。 然后这两人竟然转着圈盯着姜看了半晌,随后同时咂咂嘴,觉得除了不一样的发色之外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嗯,倒是比寻常小孩儿看起来漂亮伶俐些。 那嫩生生的脸蛋儿,那水润润的眼眸,还有那肉嘟嘟的唇珠,卷翘翘的睫毛,简直看得司清琪心里一阵母性泛滥,恨不得赶紧找个人立刻成婚也生个孩子出来养。 鉴于在场大多成双成对的,基本没有人能让她嫁,司清琪最后只是将一腔热血都付诸到了姜身上。 姜受不住这两人过于“热情”的凝视,赶紧找机会跑到花容和时暮身后,悄悄躲起来,只露出半张脸来。 莫翎就顺势勾住楼御白的衣领把小师弟拉回自己身边。 这时花九戚和佘月也刚刚回来,一众人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鱼身上了。 倒是花容多注意了一眼父亲,总觉得花九戚好像心情好得过分。 不知道花九戚是做了什么。 这么聚到一起来一看,收获竟然还不少。 姜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大鱼就不说了,楼御白饿的不行,反而钓鱼时激发出了巨大的动力,加上他运气一向好,虽然鱼都比不上姜的那么大,但是也有一尺来长,十多条的样子。 花九戚和佘月估计是没有认真钓鱼,不过还是有个三五只。 司清琪是一个人去的,看起来玩的挺厉害,专找着千奇百怪的鱼带过来,别的都被她扔到海里去了,剩下的要不是明晃晃的一长条,就是绿油油的一片,还有什么满身刺的,带着乱七八糟的花纹的。 总之就是没有一个看起来让人有食欲的。 最后在大家的一致认同下,司清琪的一篮子五颜六色的鱼都被扔回了海里。 到头来,竟然只有花容和时暮什么收获都没有,鱼竿都掉到水里一个。 司清琪惋惜地看看海面自己的鱼儿漾起的涟漪,坏心地想着是不是这两位为了掩饰自己什么都没抓到才提议把她的鱼也扔了。 就算没了司清琪那一份,大家钓上来的鱼还是不少,绝对是吃不完的。 况且也没有人想要只吃一肚子的鱼,就算烹饪得再好,想想就腻味的厉害。 最后商量了一下,一行人就把姜带回来的鱼也放回海里去了,那条大鱼顽强的厉害,一回到海里就不见了踪影,跑得飞快。 好在姜只是图个新鲜,没有一定要吃自己捕的鱼的执念,很轻松就同意了。 鱼是有了,如何烧却成了问题。 姜先是自告奋勇的生起了火,然后花容这个被时暮认定的大厨无奈地拿起司清琪他们处理好的鱼架在火上。 一下就成了灰烬。 凤凰真火的威力可不容小觑。 悠悠的海风刮着,一下大家就都傻眼了,觉得这日子过的有点凄凉。 姜又试了几次,烧毁了三条鱼之后才终于找到合适的温度,长长叹了口气。 火就在甲板上凌空烧着,花容兢兢业业地盯着烤鱼,时暮就在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毯子垫子,坐上去软和和的,特别惬意,想了想,又把自己身上的调味品也贡献出来,瓶瓶罐罐散了一地。 司清琪也支着脑袋蹲在旁边,眼中全是跃跃欲试的光。 果然看了没多久,司清琪自己也找一条鱼扎在火边,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 楼御白饿得不想动,摊在地上指使着莫翎给他烤鱼吃。 花九戚坐在软垫上靠着船舷,表情愉快地像是下一刻就要哼起歌儿来,没有烤鱼的意思,只瞧着佘月。佘月被他看得不自在,就一点点往远离花九戚的地方蹭,最后干脆就跑到火焰旁人多的地方,没想到花九戚也死皮赖脸地跟着过来了。 花九戚大概是想要献殷勤,坐到旁边笑眯眯地就要烤鱼。 这可不得了。 花容当即眼疾手快了拿了自己烤好的鱼,也顾不上火候,二话不说就递给花九戚。 花九戚还没来得及接。 没想到正与此同时佘月也扯住花九戚,说:“我给你弄。” 花九戚的眼中顿时精光乍现。 佘月后悔也来不及了。 花九戚这人有天赋,若是烧火,便是浓烟四起,动静大不说,还总能整出一些焦炭一样的东西,倒是他自己从来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佘月是完全不想再见识这样的场面,所以情急之下要阻止花九戚便说了那样的话。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花容早已把自己递过来的鱼拿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司清琪三个人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颇有默契各干各的事情,都不吭声,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佘月就是想要收回前言也为时已晚,只得认命一般地亲自给花九戚烤鱼。 待佘月有了动作,方才安静到落针可闻的气氛才又活跃起来。 花容处理好了鱼肉,刚要递给时暮,旁边就伸出来一只细白的小手也握着烤鱼,腕上的金镯子晃荡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花容挑眉,没有停下动作,照样把自己手里的鱼同样递到时暮面前,看他要如何选择。 时暮还记着他刚才的小动作,当然不给他面子,笑眯眯的接过姜手里的鱼肉。 时暮咬了一口,没想到是真的非常美味,含糊地说了一句:“比你爹,不对,比你娘做的好吃太多了。”就又专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6 酒仙 作者:黑麦 吃起来。 花容闻言也不跟他争辩,就凑到时暮身边跟他抢鱼吃,时暮赶紧躲开,姜看着咯咯地笑。 花容也不是真的要跟姜争个胜负,只是觉得时暮这模样看的人心痒痒,不欺负不行。 时暮跟他躲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敌不过花容敏捷,被抓住手腕,然后花容就就住他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姜烤出来的的确好吃,毕竟他是火风,对火的灵敏是与生俱来的,就是花容再熟能生巧也万万赶不上。 这是和花九戚截然不同的天赋。 这鱼的火候刚刚好,再加上时暮各种调味品就更是锦上添花,怕是游遍整个大陆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花容给了姜一个夸奖的眼神,最后还是凑在时暮身边跟他咬耳朵:“却还是没有姜的娘亲来得甜。” 时暮一下午就跟花容在一起,感觉自己脸皮也变厚了一些,就正对着花容:“是吗?”时暮咬咬唇,“那你想尝尝吗?就现在……” 时暮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勾人的媚意萦绕在花容耳边,身上的梅花香气也丝丝缕缕的飘出来。 如斯美景,花容又如何抵抗得了? 然而,此时旷天阔海,篝火明亮,父亲还坐在他对面,花容的理智还没有完全丧失。 时暮当然料到这一点,得意地笑笑,花容只能掐掐时暮的腰,等着之后一并算账。 而姜,早就被见势不对的司清琪捂住眼睛拉走了。 彼时最后一丝残阳早已沉入海底,银月高挂,万籁俱寂。 佘月撩起衣袖给花九戚烤鱼,柔韧的手腕透着淡淡的青筋,一侧是火光,一侧是月华,两相映衬之下更显得佘月的手腕莹润如玉。佘月的脸上也是映着融融火光,睫毛卷翘,眉眼如钩,简直魅惑天成,让花九戚移不开眼。 到底这人是蛇妖,论起妩媚,怕是谁也比不上他。 只是花九戚又分不清楚。 是因蛇性如此,还是因为那蛇名叫佘月。 是因他孑然一身,还是因为他甘心沉沦。 不过,何故硬要分清? 花九戚本就是洒脱的人,随心所欲,不管不顾。 既然下定了决心那边去做,哪又有什么因因果果。 谁管他什么因因果果! 他还是尽快,找个时间把话说清楚罢。 想到这里,花九戚又有些烦闷。 他是个不拘小节的,那样解释的活可是做不过来。 麻烦。 那边楼御白也吃上了姜烤的鱼,美得不行,感觉自己真是又活过来了,完了不老实了又嚷嚷着要喝酒。 花容和花九戚这两个嗜酒的,瞬间就被勾起了馋虫。 花九戚把心里的烦闷先放在一边,见儿子看向时暮,想来“儿媳妇”是有酒的,也跟着看过去。 时暮被看得毛骨悚然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酒的缘故。 还好他身上真的有酒,想来还是先前在欢伯城时从余阑珊的小店里拿到的,后来小店就依着余阑珊的心愿被烧了,他们大概就成了大陆上最后喝这酒的人。 虽然花容和花九戚都不喜欢甜丝丝的果酒,但是总归聊胜于无,况且余阑珊酿酒的手艺是十打十的,就将就着喝了。 姜也凑过来,左看看右看看,抱起了一坛奶金色的酒液,也不喝,就抱着跑到船舷边吹风。 时暮知道姜怕是因为想起余阑珊有些伤感了,就不打扰他。 随后夜色渐深,多日的疲惫随着酒气一并涌上来,几个人熄了篝火,就到船舱里自去歇息不提。 飞舟便远离了海面,悠悠荡回空中。 ☆、着迷 翌日花容醒来已经是辰时了。 他喝惯了酒,少有喝醉的时候,就更别说宿醉。海面上又夜深人静的,花容心里也没了恼人的琐事,一晚上睡得踏实,一下子像是摆脱了无形的桎梏,总觉得轻松了不少。 是以花容难得懒怠了一回,也不练功也不运气,更不管擦一擦前几日受累的伞中剑,只轻轻起身坐在了榻上,敷衍一般地给伞中剑用了一个祛尘诀,丝毫没有要起的意思。 飞舟不是普通的船,不管速度多快行得都足够稳,几乎让人感觉不到这是在水上,在空中。 海上天变得快,从窗户看出去,隐隐约约像是下了点雨,乌云密布,隐天蔽日,丝丝凉意就从窗户缝里钻进来。 花容只着了亵衣,但也不觉得冷,倒是时暮像是感受到了凉风,在梦中蹙蹙眉头,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他们二人早以习惯了同处一室,昨夜也没有多此一举地分开。 不过花容的确是什么也没做。 精神上躯体上累积已久的压力是一方面。 另一面则是,花容不愿。 不是不想,而是不愿。 花容低头把目光方向身旁的时暮身上,把手伸到时暮的发间,动作无比温柔地揉弄时暮的发丝。 花容此人表面上看来孤高冷淡,难相与得紧。事实上遇上时暮之前,他也的确鲜少与人交流,甚至一连几个月除了仇人就见不到一幅活人脸都是常态。 久而久之,花容的性格便变得冷淡了,寡言少语的模样说是泰然自若,不如说是老气横秋。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花容其实是个无趣又传统的人,骨子里带着莫名的坚持。 就像他曾无所畏惧坚持要为花九戚报仇一样。 所以尽管时暮对他的吸引与日俱增,花容却不愿轻易行这敦伦之礼,更不要说这第一次。 时暮于他是珍宝,他珍之重之,更愿为他面面俱到。 花容与时暮相伴甚久,可一路上不是行在林间旷野,就是田舍逆旅,或是不俗上房,亦或是翩跹舟上。 却都不是花容以为的,值当的地方。 或许之后,花容会如同世间万千爱侣一样,情之所至,便会遵循最本真的欲念,为所欲为。 可现在,若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花容是不愿轻易碰时暮的。 说他迂腐也罢,好笑也罢。 或许时暮本身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可他在乎。 这就是花容。 将时暮放在心尖上珍爱的花容。 他也愿为时暮将一切做到最好。 然而花容到底焦急——无时无刻不想将时暮拥入怀中,无时无刻不想将他变成自己的人。 所以…… 花容敛了思绪,不厌其烦地看着时暮的睡颜,一遍又一遍的捋顺时暮的发丝。 已经是辰时过了一刻,时暮终于醒了。 不知是因为窗外渐大的雨声,还是花容无止尽的骚扰。 时暮揉揉眼睛也坐起来,然后又晕乎乎地靠在花容肩头。 时暮微低着头,朦胧的半张着眼睛,就看到花容的手握着他的发梢转圈。 骨节分明的手似乎每一处都带着诱惑。 好像这人从刚开始就喜欢玩他的头发。 什么毛病! 时暮想是这么想,却还是勾勾唇角,伸手去拉花容的手,然后放下来,勾住他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7 酒仙 作者:黑麦 手指玩。 花容的手比他的手大,也比他的手更要粗糙,每一处每一处都在彰显与他的不同,每一处每一处又都让人着迷。 时暮又放下了花容的手,改为抬头。 伸手捏他的脸,再去亲吻他的脸颊,时暮觉得不够,又去够花容的唇,轻柔地亲吻,动情地舔舐,却在花容反应过来之前坏心地咬了一口,迅速退开,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 明明本来是个听见含糊的告白就脸红逃开的人。 此时的时暮分外坦诚。 他会害羞会别扭,可不会遮遮掩掩,欲语还羞。 他是仙人,尽管漫长的寿命没有教会他如何游刃有余地面对炽烈的爱意,却让他迅速学会了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 从牵手到亲吻,从亲吻到…… 他可不能在花容面前陷入被动哟。 自觉强势了一回的时暮美滋滋的,便醒过神来,要拉着花容出去看雨。 ——然而此时的时暮却不知花容早已比“主动的”他想到更远的地方,他离真正的强势不知还有多远。 花容虽然对时暮堪称突如其来又浅尝辄止的吻弄得哭笑不得,但还是任由时暮的意起床更衣要陪他出去。 花容套上外衫,时暮靠在榻上。 花容系上腰带,时暮靠在榻上。 花容扎好头发,时暮靠在榻上。 等花容背上伞中剑,时暮终于下了地,转瞬间便衣着整齐。 当了多少年的仙人,哪用得上一件件的套啊。 花容突然想起,之前在京城,时暮还仗着有仙法换走了他手里的衣服,还兴致勃勃地给他穿上。 “夫人可真薄情,就这么看着。”花容忍不住想要调侃,故意提起自离开京城后就没怎么用过的称呼。 谁知道时暮轻哼一声,说:“你现在不也会,不该来伺候夫君吗?” 是一丝口头便宜都不愿放弃。 花容早已习惯了这般,走上前去轻车熟路地将时暮特意留下未动的头发理顺,挽上梅花簪。 时暮又将花容拉近了一点,稍垫着脚尖,多此一举地将花容的头发解开,重新给他别上那支墨玉簪子。 “看看夫君多么宠你。”时暮抱臂,看起来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分明是无聊到了极点的事,花容本人却十分受用,但还是忍不住抓住时暮亲了一口,补偿了方才蜻蜓点水一样的早安吻,被时暮口是心非地说了一句“也不腻味”之后,两个人才出了船舱,走上甲板。 雨果然下大了,淋淋漓漓落在甲板上,天也灰蒙蒙的。 倒是有成群的海鸟顶着风雨觅食,在愈发凶猛地海浪里穿行,然后又挟着满腹食物飞回遥远的海岛上,加之飞舟行得快,双方渐行渐远,很快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时暮算了算距离,已经到了近海区域,虽然被看到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保险起见,时暮还是给飞舟用了结界,只隔绝外界的视线。 虽然花容身后背着伞中剑,两个人却都没有要撑伞的意思。 上次遇上大雨还是在欢伯城,但海上不似那里,旦逢下雨,便是闷热潮湿,惹得人心烦意燥。 这里要开阔些,丝丝凉风吹着,雨打在脸上,反而舒服的很。相比之下,打伞却不美。 花容和时暮把手肘靠在船舷上,觅食的海鸟不见了踪影,放眼望去,除了漫天水色就什么都没有,颇有些单调。 太阳早已升起,时暮却忽然兴起了看日出的念头,免不得有些遗憾。 时暮轻轻叹了口气。 花容扭头看他。 时暮的心思跳得快,此一时彼一时的没有一点联系,花容倒是莫名地,往往能勘透他的想法,道:“听闻青冥派建得气势恢宏,地处万仞高山,逢夜间到来,几乎手可摘星。” 时暮眯眯眼笑了:“那就决定了,去青冥派的山顶看日出。” 就这会儿功夫,船舱里也有了动静。 一阵嘶嘶声响起,花容和时暮听到声音扭回头去,碗口粗的青蛇正从船舱中游出来,嘴里还吐着信子。 这么猛一看,还真有些骇人! 时暮被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佘月。 看来佘月是喜爱下雨的,索性连人身都不变,就这么出来了,看到花容和时暮的时候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就自顾自地盘在甲板上一处,半盍着眼,敛下纵目里猩红的光。 不得不说,这样的佘月看起来十分威风,倒更似蛟似龙而非蛇。 果然佘月出来不久花九戚也跟着出来了,看见花容和时暮肩并肩站在一起,又看见放荡不羁蛇形出现的佘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是走过去,没骨头似的又坐到地上,腿伸出来,停在差一点就能碰到佘月的位置。 花九戚没说话,像是单纯在等飞舟靠岸。 佘月也没有动作,像是根本不知道有人靠近。 随后司清琪也起了,但是身为个女孩子,司清琪自然不会像花容几个一样大大咧咧地出来淋雨,看了一眼雨势就果断留在船舱里,只在靠近舱口的地方呼吸新鲜空气。 目光稍微一瞥,司清琪就看到了盘在甲板上的巨大青蛇,有点惊悚。 不过好歹多年行走江湖,司清琪到底没有没品地尖叫出声,反而左右看看,做了个排除之后就确定了那条青蛇就是佘月。 原来半妖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亲眼看到传说的司清琪心里啧啧称奇。 从赵奚臣到佘月,最近知道的辛秘有点多,司清琪心思一跳突然就发现要是放到话本里,这种角色一般都活不过三回。 一阵心慌。 司清琪赶紧在心里“呸呸呸”三声,随后下定决心回到门派里就好好练武。 江湖险恶,还是先学会如何保命要紧,回去也该操练师弟师妹们了。 被狠狠刺激了一番的司清琪心意已决,宗门里的弟子们都齐齐打了个寒战,迎来一种大师姐又要回来折腾他们的预感。 不妙不妙。 船舱里的楼御白就更是首当其冲,不过他这会儿宿醉不舒服,感觉都变得迟钝,哼哼两声转身继续睡了,莫翎就躺在他旁边,一下一下给他拍着背,楼御白才又安稳下来。 除了这两个不提,姜也出了船舱,手里还抱着昨晚那小坛奶金色的酒,是要寸步不离的意思。 姜不喜欢雨,但是又想出来,就在船舱里踌躇了半天,直到花容把伞中剑给他,才欢天喜地地撑着伞跑出来,赤裸的脚在地上踩出一连串的水花。 姜跑到身边,时暮这会儿仔细看了,才发现那坛酒是一坛百香果酒,甜丝丝地味道简直在雨里也遮掩不住。 啧,感觉自家小孩儿都是甜的。 未免过于可爱了。 时暮虽是这样想着,却不遗余力地要把姜变得更加可爱,直接把花容黑压压的伞面变成同样的奶金色,即便在雨中也柔柔地反着光。 花容伞面上的字早就失去了意义,也不阻拦,反而顺着时暮的意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8 酒仙 作者:黑麦 给伞面上绘上了纯白的凤皇纹路,可爱之余又添了些尊贵霸气。 只不过花容的伞中剑说白了还是一把剑,跟着他刀山血海的,剑柄上早就斑驳地满是划痕,跟精致的伞面格格不入。 时暮看着看着,突然燃起了给姜买一些小玩意的兴致,恨不得飞舟下一刻就抵达天元大陆,好让他有施展的空间。 只不过舟上还有司清琪三人,速度不能过快,时暮的愿望只能落空。 直到巳时三刻,雨过天晴,一道天虹远远挂着。 天元大陆终于出现在了几人的视线中。 ☆、亲昵 大渔船出海的远,靠近岸的地方只稀疏散布着几艘小船,没有什么烟火气,远远看去像是在漫无目的地漂流。 海岸上连缀着一片民居,时暮操控飞舟越行越偏直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才将飞舟降到地上,司清琪去船舱里招呼师弟们出来,姜背着伞抱着酒坛子带头,花容和时暮紧跟着他,甲板上剩下几人就先行下了舟。 岸边似乎也下了雨,尽管阳光正盛,地面上依旧有些潮湿。 佘月维持着蛇形游走在潮湿的地面上。 他常年体温偏低,此刻却仍然在地面上感受丝丝凉爽,愈加舒坦,不由得更不想变回人身。 蛇妖的血脉似乎在此刻站了上风,蛇形无端让他觉得分外自在。 佘月身上的愉悦简直要溢出来,怕是瞎子都能感受到他的心思。 花九戚见机说道:“不如你变小些缠到我手腕上。” 说着,花九戚蹲下身子将手放在地上,手心朝上对着佘月的方向。 表面上是建议,姿态却不容置疑。 佘月没有动作,显然是在犹豫。 最后本能还是占了上风,碗口粗的青蛇一点点缩小,最后缩到恨不得只比花九戚拇指堪堪粗上一点,九寸余长,尖尖的蛇头小巧精致,简直像艺术品一样,完全没了原本威严的气势。 小青蛇贴着地笔直游到花九戚掌心,翘起的腹鳞给花九戚带来一阵痒意,又很快就离开了。 为了方便行动,花九戚本来穿的就是束口的衣服而非宽大的衣袍,此刻正好方便了佘月。 佘月绕着圈顺着花九戚的手臂向上攀爬,在黑色的衣袖上留下一圈圈青色的纹路。直到爬到花九戚肩膀上佘月才停下来,从花九戚身后将头抵在他肩膀上,不时吐着信子。 花九戚忍不住拿手指去点佘月的头,佘月身体太小,不由得被撞得一偏,差点从花九戚身上滑下去。 还好他反应够快力量够强,迅速紧紧靠回花九戚,猩红的竖瞳瞪着他,直把花九戚瞪到心虚地放下手。 不过花九戚之后还是忍不住悄悄搓搓手指,像是在回味方才的触感。 刚巧这时司清琪把楼御白和莫翎叫了出来,花九戚这事暂时揭过,时暮将飞舟收回随身的空间,几个人一起向附近的城镇走去。 这附近地形平坦,只零散有几棵树,叶子又大又长,模样同花容更为熟悉的北方树木大不一样,放眼望去能够一下看得很远。 脚下是一片软软的沙滩,远处有灰黑的城墙,随后是成片低矮的建筑,只其中有一飞檐翘角的高楼直入云霄。 花容和时暮是最先看到的,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果然如此”的意思,然后又将目光投向看起来安安静静趴在花九戚肩上的佘月。 不愧是不俗,就连大陆边缘都覆盖到了。 不过这么一想,蓬城明明本来也是个繁华城镇,却没有一间不俗,不知是因为什么。 花容和时暮的确不知道,这原因简单得很。 蓬城地处极寒之地,气候湿冷,佘月每次到那里都忍不住想要冬眠,更别说抽出什么闲情逸致去经营酒楼。 再者前些年他一直认为花九戚早就死了,就更不愿意往花九戚的故乡,也是他们初遇的地方去了,以免触景生情。他佘月虽不是个悲春伤秋的性子,但也做不到若无其事,是绝不会故意给自己找罪受的。 这么一来二去的,这事也就耽搁下来了。 当然,花容是不会特意询问这原因的,他此时只不过想着一众人估计有了现成的住处,省了他另找地方的功夫。 众人径直向城里走去。 本来是姜走在最前面,花容和时暮跟着他,随后是楼御白三人,花九戚带着佘月远远跟在最后面。却不知道何时司清琪追上花容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手指互相绞着,腕上的铃铛轻响,反常的忸怩之态。 花容和时暮走路的速度慢下来,疑惑地看向她。 司清琪咬咬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我想说,我们能不能快些赶路。” 说到这里,司清琪停下来,随后又急切地说:“或者先分开……我想先回宗门。” 分明是诚心邀请人家到宗门去,现在一会儿催人赶路,一会儿又要和人分头行动,司清琪怎么想都觉得这样做实在是不厚道。 若是平常还好说。可司清琪分明知道花容几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尽管他们似乎有特殊的力量使的身上没有严重伤口,不过精神上的压力又不是说没有就能没有的。 正好有时间,谁不想放下步子来,哪愿意去日夜兼程的赶路啊? 不说别的,就放她自己身上,她保准第一个就跟人急。 可是不这样也不行。 怕被花容两人误会,司清琪赶紧跟着解释道:“我已经多月没同师父联络,虽然已经发了讯息回去,但那又得几日才能传到师父处,恐怕师父难免担忧。所以我想着……不如我先亲自回去同师父报个平安,也好让他对几位的到来稍加安排。” 花容和时暮理解地点头,司清琪见状松了口气。 然而花容和时暮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就见方才还在后面死粘着师兄的楼御白也拉着莫翎追了上来。 楼御白慌忙问道: “师姐,你真要一个人先回去?” 楼御白二人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司清琪独自走到前面是要说什么。 人之常情,不是司清琪回去也会是他或者莫翎,没有什么分别的。 不过楼御白想了想,又觉得放心不下。 他们师姐弟三人本来自恃武功不弱,即便明知世道混乱也敢三个人出来闯荡。迄今为止,大灾小祸都遇上过,大伤小伤也都受过,加之听师父再三叮嘱,没特意往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去,就没出过什么大事,因此就从来都不带怕的。 可这一次,因为赵奚臣的缘故,就是胆大如楼御白也被吓怕了。何况事情刚刚过去,正是记忆犹新的时候,他们三人身上托时暮的福没有伤,却是肉眼可见的瘦削下来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俱在提醒楼御白那蓬莱仙岛上的经历,提醒他们的软弱无能。 楼御白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四处看看,生怕哪里再蹦出个赵奚臣二号把他“看似”貌美如花的大师姐强行掳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9 酒仙 作者:黑麦 司清琪此时还不知道楼御白想到什么,只是闻言点了点头——她也不想这样,不过是迫于无奈罢了。 楼御白一下就急了,赶紧阻止司清琪,未免给司清琪徒增烦恼,他也没说原因,只说:“还是让我同师兄回去吧,你最后跟上就好。” 楼御白虽然担心司清琪,但还有点理智,也没有不自量力地独自闯英雄。 他们三人之中,属莫翎武力最高,司清琪其次,之后才是楼御白。 楼御白也知道他独自去司清琪肯定也不同意,一是担心他武功,二就是担心他性格坏事,这才急中生智的拉上莫翎一起。 可没想到,司清琪依旧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欣然同意,却是冷笑一声。 “你们两个一起?”司清琪见楼御白忙不颠地点头,挑挑眉,“一个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另一个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闷屁,让你们回去报信,我怕直等我回去了师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司清琪这话里的不满不可谓不大,可见她心里的怒气已经积了许久。 莫翎的确如她所言,即便这时候也不说话,楼御白脸红红的,不只是羞还是恼,呐呐闭了嘴。 时暮见状坏笑起来,凑到花容耳边跟他咬耳朵:“我猜司清琪是没人恋爱,又见天儿地看他们两个你侬我侬地烦得狠了。” 话是这么说不错,花容也多少琢磨出这个味儿来了。 但他没有迎合时暮,反而手悄悄摸到时暮腰间,不轻不重掐了他一把,说:“你猜在他眼里现在你是不是跟我‘你侬我侬’的?” 时暮瞥一眼司清琪,又扭回头故意亲昵地对着花容耳朵呼一口气,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不应该吗?” 花容耳朵痒痒的,无奈地看时暮笑得促狭,不置可否,只是手上用力,几乎将时暮整个揽到怀里,倒是无声的配合了。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不是天经地义吗?时暮是他的这一点,花容早都想要昭告天下。 司清琪只感觉自己眼要瞎,一点都不想说话! 司清琪又把视线转回师弟们身上,然后就看见莫翎正拍着楼御白的背,悄声说着什么,大抵是在宽慰他,楼御白才又大着胆子悄悄抬眼,就见着司清琪对他怒目而视,浑身又是一颤。 楼御白简直欲哭无泪,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又踩到了师姐哪根筋! 但是为了司清琪的安危,楼御白还是心下给自己打气,壮着胆子劝阻司清琪,莫翎也在旁边不时帮腔。 一来二去地,司清琪也狐疑起来,最终还是慢半拍地回过味儿来,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先是一点点欣慰感动涌起,最终全化作哭笑不得的情绪。 她司清琪曾道自己不似别的门派的大师姐享受众星拱月般的追捧,自己也清楚她性格使然,难免不似别的女儿家处处依赖旁人,反倒是从小到大都主动帮衬着这两个最为亲近的师弟。 没想到,终有一日,竟然也轮到两个师弟来担心她。 终有一日,她司清琪竟然也会被当作女子悉心呵护。 司清琪纵然自认不需要这些,却禁不住心头一软,难得温柔地踮脚揉揉楼御白的头发,又拍拍莫翎的肩头,口中说着:“好了,我都知道了。” 倒是没白护着。 司清琪笑笑,却依旧没松口,对着楼御白解释道:“我知道你们二人是担心我,但是你们二人结伴却不见得是个好办法,”司清琪安抚住欲争辩的楼御白,继续道,“论武功我虽比不上翎翎,却胜在孤身一人行事方便,哪像他,说不得还要分神照顾你。” 楼御白安静下来,也无话可说了。 且听司清琪继续对莫翎说:“若是让你独自前往,我又哪里放心得下。行走江湖靠的可不只是蛮力,你虽勇武有余,却圆滑不足,这点,你和御白都比不上我。再者,若是御白铁了心跟你一道,我也拦不住啊。” “好了,”不顾这两人还想“垂死挣扎”,司清琪一锤定音,“这事就这么定了!” 司清琪又转身面对花容和时暮,略带歉意的行一礼,说:“事出无奈,我也只得出此下策,还望见谅。” 司清琪话说到这里,楼御白却突然眼神一亮,像是又有了法子。 眼看着再一起争辩又要开始,后边花九戚和佘月都将要跟上他们的脚步,前面的姜也撑着伞疑惑地转身,拿脚踢了几下地面,不知道该不该往回走几步,时暮赶紧找准机会开口:“你们不用再说了。不如休整一日,我们明日便能到达。” “啊?” ☆、作怪 只听时暮说得轻巧,司清琪三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不由得停下脚步。 “明日到达?怎么可能呢?”司清琪一点都不相信,“青冥派可是在大陆最西的深山老林里,离这里隔了十来个大城小镇,就是从现在起不眠不休跑死十匹好马也不够我们明日傍晚到的。” 楼御白跟着点头如捣蒜,迫不及待地想要公布自己新想出来的法子。 还是莫翎脑子灵,问道:“乘那艘飞舟?” 这一句话点醒了司清琪和楼御白。 虽然在海面上辨不清方位和距离,但想也知道那飞舟的速度惊人,不说一日之间抵达青冥派,就是说一日之间能横穿天元大陆他们也相信。 然而时暮却摇了摇头。 司清琪三人俱是蹙眉,百思不得其解。 “大陆不似海上人烟稀少,飞舟并不如你们所想的那般方便,”时暮耸耸肩,“而且以你们的routi凡胎,也承受不了过高的速度,反而不能太快。” “那又该如何。” 这三人更想知道时暮还有什么法子,反而一致忽略了“routi凡胎”这么个略显奇怪的词汇。 时暮看着面前三双或明显或隐晦好奇的灼灼眼神,不由失笑——他们三个如此要好,说不得除是了青梅竹马的缘故之外,还因为三人骨子里一样莫名的迟钝罢。即便是看似精明的司清琪和莫翎也是这般。 时暮被他们盯得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仪式感,清清嗓子,说:“你们忘了昨天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吗?”说罢,时暮拿胳膊肘顶顶身旁的花容,话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对面的三人再次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而时暮戳了花容一下之后,不知道为何突然上了瘾,忍不住把手摸到背后去捏花容腰上的肌肉。时暮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指尖弹滑的触感,福至心灵地领会到花容为何喜欢掐他的腰。 花容险些被时暮大胆的动作吓到。 虽说他三不五时地喜欢捏时暮的腰,可那都是单纯见了时暮狡黠的模样忍不住手心发痒。哪像时暮这般…… 被捏的有点痒,花容腰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抽动,时暮感受到了,却变本加厉地往花容身上摸。 腰间传来的瘙痒逐渐变了味儿,花容感觉自己简直像变成了躁动期的毛头小子,一点撩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0 酒仙 作者:黑麦 都受不得。 花容终于不堪其扰,一把抓住时暮偷偷作怪的手。时暮抽手抽不动,就扭头看他,眯眯眼,说:“这就受不得了吗?”说话间,手指还故意在花容掌心抠挠。 时暮自认为扳回一城,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花容对他的问题只觉得说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闷了半晌,撂下一句似是而非的狠话:“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到时候是到什么时候,就不言而喻了。 时暮哪里会怕他这样的威胁,反而说:“还不知是谁给谁好看。” 花容但笑不语。 “我完全想不起来啊!”楼御白突然大嚎一声,花容闻言松开了时暮的手,时暮就顺势抽回手,假装什么都未曾发生。 楼御白三人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听了时暮的提示,方才三人都在努力回想再见到花容的情况,然而脑子里俱是一片空白,他们甚至连花容什么时候到他们那儿的都想不起来了,好像是一转眼,人就到那儿了。毕竟他们当时都处于神经紧绷又恍恍惚惚的混乱状态,哪里还能记得起这样的细节。 “我知道哦!爹爹是’咻‘地一下瞬移过来的!” 说话间,姜蹦蹦跳跳地跑到几个人身边。 “瞬移?”楼御白愣愣地重复一遍,“什么玩意?” “就像这样!”姜的声音瞬间从远离他们几十步的地方传来。 “诶!你什么时候过去的!”楼御白对着姜喊话,同时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莫翎,希望得到解释。 莫翎蹙眉,摇摇头说:“没看清。” 方听了姜的话,莫翎就有意注视着姜,可是刚才不知为何脑袋一懵,眼前一片恍惚,再醒过神来,姜已经跑到了几十步之外。若不是先听了他们的话,恐怕莫翎还会将之视为幻觉。 若有了这般神通,明日到达青冥派简直是轻而易举。 莫翎低低将自己刚才的感受告诉楼御白,脑海中零碎的片段似乎瞬间连在一起,莫翎不由得沉吟不语。 司清琪显然跟他想到了一处。 他们三人就是再迟钝,这回也该领悟到不对劲来。 这般神通广大,举重若轻,仿佛硬生生在世上开辟了一处凡人不得接近的领域,甚至连看也不能看一眼。 被下意识忽略的怪异重回脑海,答案在此刻分外明晰。 “你们……”司清琪看着花容和时暮,小心翼翼问道,“到底是什么人。” “爹爹才不是人!”蓦地回到几人身边的姜笑眯眯答道,在花容禁不住觉得这小家伙像是在骂他之前继续语出惊人,“爹爹早就是神仙了呢!娘亲也是!嗯……还有爷爷!” 司清琪闻言,眼神在花容和时暮身上来回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本以为亲眼见过半妖,亲眼见过神鸟已堪称奇迹,没想到竟然早已同仙人相识! 司清琪和楼御白不由得拍拍自己的额头,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天元大陆的文明传承千万年,司清琪他们本以为自己早就领悟到这片大陆上充满神秘与力量这条真理,遇到任何奇诡之事都能够处变不惊,却没想到他们还是低估了脚下这片土地。 即便见到半妖与神鸟还能堪堪维持镇定,并且认为先前将他们的伤口治愈等的神秘力量都因神鸟的存在而理所应当,此时见到真正的仙人他们却不能简单的镇定下来。 神兽与神仙在普通凡人的概念里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前者不过是众多人认可的大陆原本就拥有的奇诡之一,凡人难得一见,却不见得并不存在。 而后者,则是彻彻底底的神话!仅存于幻想中的神迹! 纵有天生天养的仙人翻云覆雨无所不能令人崇敬,凡人更多渴慕的却是传说中所谓肉身成圣,平地飞升! 那代表着一道即便卑微若蝼蚁的凡人也能尽力一搏的修仙坦途! 此时面前的花容和时暮对于他们来说,显然就是流传万年几不可考的美丽传说活生生地站到他们面前,怎能不让人惊愕继而分外激动? “是我想的那个神仙?神话中的神仙?据说根本不存在的神仙?”司清琪忍不住再三确认。 时暮看她惊讶的模样觉得好笑,一个一个回答道:“是你想的那个,神话中的那个,确实存在的仙人。” “嗬!”司清琪短促的惊呵,捂住自己的嘴,手都忍不住抖得厉害,铃铛极速响着,昭示她不平静的心境。 “所以传说中的修真时代也是存在的?”楼御白双眼放光地追问。 “是啊,我还去当时的修真界玩过呢。” “那你呢花容,你也去过吗?”司清琪的问题紧随而至,随即又自我否定起来,“不对啊,你不是应该才二十多岁,有人见过花九……花前辈当年带孩子呢。” 平常说惯了的花九戚三个字硬生生变成了花前辈,看来是花九戚神仙的身份给人的惊讶太大了。 花容点点头,算是肯定了司清琪的话。 “天呐!不是说修仙特别艰难吗?每个成百上千年都不行的。你居然二十多岁就成仙了!”司清琪这下更惊讶了,最后啧啧几声,却是又把话题绕回了花九戚身上,“不愧是我花前辈的儿子!” 司清琪脸颊绯红,感觉自己更加崇拜花九戚了。 花容哭笑不得。 这话听着像是完全否定了花容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将他如今的实力完全归结到花九戚身上,也亏得司清琪能直白地说出这话来。 不过司清琪越直白,就越显得她是因为崇敬花九戚下意识说的话,反而透露出她本质单纯,让人生不起气来。再说花容也不是心思狭隘的人,就更不会生出什么龃龉的了。 倒是时暮一本正经地纠正到:“你应该说,不愧是时暮的男人……不对,是夫人。” 毕竟抛开花容的真气武力不提,他能成就仙体,可以说九成都是他时暮的功劳了。 至于后面说的夫人……时暮这样,也算是立场及其坚定了。 “对对对,”司清琪点头,显然时暮已经成为他的二号崇拜对象,“不愧是……” 花容站在时暮身后似笑非笑的撇她一眼。 司清琪的眉毛明显纠结了一下,然后小声接上了后半句话:“时暮你的……男人啊……” 人活着啊,还是要遵从本心。 该说实话的时候就要说实话不是? 再者说,时暮平常爱笑,而花容却是除了对着时暮旁的是一向习惯冷着脸,比司清琪那同样喜欢冷着脸的大师弟可威严骇人得多了,怎么看都是时暮比较可亲而花容就不好得罪了。 时暮哪能听不清她说的什么,就算听不清,只见司清琪头埋得像个鹌鹑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时暮眉毛一挑——好啊,胆子倒不小。 “你说什么来着,我方才没听清。” 虽然时暮是弯着眼睛勾着唇角问的,但是司清琪硬生生从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司清琪眼神飘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1 酒仙 作者:黑麦 忽往旁边一瞧,楼御白仍沉浸在自己臆想的修真界之中,拉着姜继续追问修真界的情况,完全没有拯救自己的意图。 而莫翎?司清琪就更不指望了。 司清琪只能深吸一口气,呐呐开口:“我说……” “时暮,再不走午时都过了,不是你说的要给小家伙买东西?”花容一手揽着时暮的腰,另一手拉住姜空着的手,不由分说地带着他们往城门的方向走。 想到姜,时暮就不再同司清琪纠结,大度地准了花容占这么个“嘴上便宜”。 司清琪松了口气,就见花容回过头来抛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莫名觉得赚到了——那眼神和花九戚真像啊! 姜被花容拉走,楼御白还听姜讲修真界听得意犹未尽,忙拉着莫翎追上去。 花容见状狠揉了揉姜的脑袋,看他笑眯眯的松开拉住花容的手理顺头发,对楼御白说:“听他诓你,这小孩儿哪里亲眼见过修真界。” 他们遇到姜的时候,小孩儿已经快要成年。凤凰的幼年期撑死也就千八百年,这么一算,姜是连修真界的尾巴都够不上的。 然而就算花容不了解这一点,多少听了一耳朵,也知道姜方才天花乱坠的一通话不过是瞎编乱造罢了。 毕竟当年的修真界怎么着也不是“五凤以鵷雏为首,分统麾下九九八十一妖域,与仙魔人三者联盟分庭抗礼,占据大陆半壁江山”的模样。虽然不可思议,但看似孱弱的人类在千万年的历史长河中总是占据着主导地位,尽管期间有诸多类似神兽的助益,人类总是不可否认的在大陆上留下了灿烂又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不能一力降十会,却足以以智定乾坤! 这么一看,小家伙野心倒是不小。 想到这里,花容忍不住笑骂一句:“坏小子。” 姜嘿嘿笑着,否认到:“才不坏呢,姜超乖的。”说完,不等花容继续说下去,姜绕着两人转了一圈,送出两个飞吻,然后对楼御白眨眨眼就连蹦带跳地跑远了。 后面跟着的花容和时暮不由得相视一笑。 那边楼御白听了花容的话又是惊讶又是沮丧,看到姜的小动作立马就被彻底治愈了,然后很快又被莫翎转移了注意力。 因他们方才在原地停留了许久,原本远远跟在后面的花九戚和佘月也跟了上来。 不知为何,佘月已然化为了人形,走在花九戚前面一段路,越过了司清琪三人,然后就越过了花容和时暮,花九戚随后才跟上。 看来两个人又闹了别扭。 而且好像依旧是佘月单方面的别扭。 这两个人相处简直同小孩子一样蛮不讲理地反复无常,这次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 不过……佘月和花九戚走过的时候好像都若有若无地看了花容一眼。让花容觉得好像还是因为他才闹的别扭。 时暮像是明白了,悄悄对花容说:“司清琪这次可是亲口坑了你父亲一把,不知道她若是知道了会作何感想,”时暮转而又说道,“不过啊,这事要是放到我身上,我心里也不会舒服,有没有司清琪这句话其实都无所谓了,只是早晚的问题罢。” 花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是又不如时暮来得确定。 毕竟时暮可比他要神通广大得多了,于其前因后果,花容还没有时暮来得清楚。 不过父亲总能处理好的。 花容不欲过多插手,只对时暮郑重地说:“我不会这样,永远。” 时暮笑笑:“我相信你,我也是。” ☆、鲛绡 海安城是地处天元大陆边缘的一大城池。 西面和北面毗邻几座大小城池,东面和南面则是一望无际的海域,虽有渔船自给自足,却每隔一年半载的就要忍受说着番邦话的海寇带来的祸患。 城名中的“安”字未必没有期望此方太平的含义。 乌颜朱还在位时,对海寇实施的表面上是不作为政策,暗地里却派遣自己的亲兵悄无声息地实施镇压。 因此海安城的海寇作乱被控制在特定的范围,既不会全然消失,也不会过分猖狂以至于威胁到他乌颜朱的位置,他们甚少得以在海安城大肆烧杀抢掠。 海安的边防守城也就因此丧失了警惕,一张一弛地,在海寇稀少的季节城门有时甚至连士兵都没有。如此可见,大陆内部的大小城池就更加夸张,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能够来去自如。就像花容,二十多年来手里都没碰过路引,照样几乎将大陆各城明目张胆地转了个遍。 然而如今新帝登基,一改前朝无作为政策,坚决武力镇压海寇。 时候尚短,效果还不甚明显,边防守城却是肉眼可见的严格起来,不论年龄性别身份,凡是入城,俱要出示官凭路引或令牌方可入城。若有人要强行破城或偷奸耍滑,则直接按海寇处置。 此举虽然铁血,却一不干扰普通百姓二来反而减少了偷抢杀掠之事,是以也就没在百姓间引起任何不满。 花容几人步行到达的便是此城。 当然,除了司清琪三人剩下的五个人都是没有路引的。花容倒是留有一枚秦字令牌,不过众所周知,当日罗家军队突入京城之时秦厂公致仕,随后西厂就被遣散,所以这枚令牌也就排不上用场了。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管是守城人还是城内人都没有丝毫灵力,再普通不过了,对花容几人来说,混进城去简直不能太简单。 只是进城前,亏得司清琪心思细腻,提醒道:“姜,你先把发色变一下再进去吧。” 姜歪歪头,懵里懵懂的。 呆了一下,姜才想起来他人形时发色和羽毛的颜色一般,是渐变的暖色,即便在金发碧眼的异族人看来都显得奇怪。 姜可不想在海安城中引起什么轰动。 甫一明白过来,姜眨眨眼,长发就从发梢开始晕染开浓郁的黑色,光洁亮丽,比之暖金色相去甚远,却同样可爱得像是技艺高超的工匠耗费多年才制作出来的人偶娃娃。 司清琪看得惊叹不已,女孩子的爱美之心一起,简直恨不得叛出师门跟着姜学艺了。 “师姐你别想了,”楼御白惯好在司清琪面前不知死活地贫嘴,“你得先有姜那般好看的容貌才……” 楼御白话没说完,司清琪就二话不说动手了。 ——嫁出去的师弟也是师弟,该打还得打! 楼御白委屈兮兮跑到莫翎旁边求安慰,莫翎倒没出口说司清琪,毕竟这显然是楼御白自作自受,他要是再出口,说不得司清琪就连他一起打了。 司清琪非常满意莫翎识时务。 “乖孩子”姜看完了全程,明智地离开师姐弟的战场,跳到时暮身边。 时暮阻止了送上门来的小孩儿想要将通透如琥珀般的眸色也改变的动作,说:“不用变了,这么着不算罕见,留着也好看。” 花容也在旁边满是赞同地点头。海安城偶尔也会有番邦人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2 酒仙 作者:黑麦 来游玩,这般眸色的确不算扎眼。 猝不及防再次迎来夸奖的姜笑眯眯地,鸟儿本□□美,没有变出翅膀都要飞起来了。 接下来进入海安城的过程就无比顺利了,海安城守城即便再如何恪尽职守也抵不过这群不按常理出牌家伙让他们连有人进入城门都意识不到。 佘月兴致不高,进了城门后就说要到不俗去,跟花容他们交代道:“你们到时候直接去就是了,会有人把房间钥匙交给你们的。” 佘月也不等人有反应就扭头走了,花九戚忙不迭地跟上。但是他又不敢跟得太紧,只能慢慢走在佘月身后三五步。 花容在后面多看了一眼,就见花九戚挠挠头发,像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这模样对永远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花九戚来说倒真是罕见。 花容对父亲这般模样也是着实无奈,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看着花九戚离开,心里还是希望父亲能早点把误会解开,再……抱得美人归……? 时暮对此权当凑个热闹,花容都不说什么,他就更不会插手,只当是没有看见,心里筹划着带姜到海安城的店铺去。 司清琪和楼御白早在听到佘月的话就欢呼一声打个招呼拉住莫翎散开来了。 ——不俗可不是什么普通客栈,有时候有钱也住不到。可现在楼主佘月都发话了,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于是乎,还在城门口附近的就只剩下花容时暮和姜了。 时暮有往人堆里钻的天赋,即便在海安城人生地不熟的,也能自然而然走到最热闹的街头。 海安城的店铺一条街是极具地方特色的,不似别处。 花容和时暮自相识一路走来,去到各种地方,见得多的大都是首饰铺胭脂铺之类的,也就只有欢伯城是个例外,处处都是酒。 海安城这边既无金银宝石,又无酿造技艺,有的不过是海边海底来的贝壳珍珠一类,简单串起来,不说多华贵,至少简单清纯,还是很能博得姑娘们的喜爱的,就连偶尔路过的英姿飒爽的女性游侠儿都会禁不住被吸引了目光。 然而花容时暮乃至姜都自然不会对这些个玩意儿感兴趣,走马观花似的看完了所有店铺,就颇有些兴味盎然了。 除此之外,海安城倒是有一名贵特产,这特产自然也是同海有关。 在此方地界,每隔个百八十年的,出海的渔人就有机会见到海面附近捕猎的鲛人,虽然双方是处于相看两厌的状态——高傲的鲛人看不惯人类市侩,慈悲的人类看不惯鲛人残暴——其实偶尔也会进行交易。 鲛人爱美,有渔人就会用陆上的玉石一类同鲛人换取鲛绡,那是只有鲛人才会制作的绡纱,不仅轻灵梦幻而且入水不濡。 这种绡纱比大陆上任何名贵织锦都来得珍稀,若是能配上顶级绣娘的刺绣,成品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近来因为天元大陆混乱,鲛人已经很少出现同渔人交易了。 不说花容和姜,就是时暮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他上次在人间活动的时候,人间还是修真界,万物万类都忙于修炼飞升,就是高傲如鲛人也不例外,哪还有什么闲情纺织鲛绡。再者说,鲛绡虽然好看,却既非防御上乘又无特别属性,对于修者来说不过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 鲛绡在大陆上的地位怕是连寻常灵草都比不过,就是爱俏的女修也更愿意将银子花到养颜但上,而非鲛绡,因此鲛人自然不会闲得无聊将鲛绡带到陆地上。 于是时暮便来了兴致,问得城里的人哪有鲛绡,就二话不说往那店铺里去了。 一旦带回海安城,鲛绡就会迅速被皇亲国戚或是富贵商贾截胡,除却交易到鲛纱的渔人,当地人都不能多见这珍惜玩意儿。 诸多因素交织下来,如今的海安城只有一匹鲛绡,还是布店的老板执意留下作为镇店之宝用的。 时暮他们要去的就是这家店。 这店名取得干净利落,就叫“鲛绡”,尽管店里只有一匹鲛绡,也勉强算得上名副其实了。 许是这镇店之宝鲛绡的作用,这家鲛绡布店的生意显而易见地比别店好得太多,店是座三层小楼,最上面还是八角顶的小阁楼。慕名而来的人太多,店里的伙计并不为花容的来意感到惊讶,径直引着三人上楼。 当然,这伙计一路上还是十分尽职尽责地给花容他们介绍楼梯旁摆放的布匹,不过眼见着花容和时暮没有兴趣,姜虽然在好奇地翻看布匹却显然没有在听他说话,伙计说得口干舌燥也没什么意思,最后也就停下来了,安静领着三人上到顶楼。 顶楼只有一个透明水晶大展柜,墙上顶多挂一些诗词书画,并不敢喧宾夺主。 店主别出心裁,展柜里布置的是一套微型的海洋景观,有礁石有沙砾,当然也有碧蓝的海水,竟然还在微波荡漾。阳光自屋顶开的数面小天窗中照射到展柜中一块突出水面的大礁石上,礁石上自上而下流淌下一匹似蓝似绿的鲛绡,下半部进入海水跟着水波荡漾,色泽没有改变,也完全不会像普通布料一般贴在礁石上或展柜内壁。 就这么看着也不能看出什么甲子寅卯的,只觉得这鲛绡确实是要比寻常料子来得轻灵些。 花容对这些料子没什么兴趣,不如说,他对大多东西都没什么兴趣,总之就是抱着臂站在门口,眼睛里只装了时暮。 时暮和姜绕着展柜转了一圈,发现背面不显眼处还放了一个小盒子,珠光宝气的,看着就不简单。 姜弯腰凑近了看,对时暮说道:“这盒子竟然没上锁。” 时暮闻言又多看了两眼这盒子,然后就直接打开了。 盒子里放了一小片浅红色鲛绡,时暮拿拇指和食指拎着一个角拎起来,发现这片鲛绡的形状并不规则,像是什么衣服上裁下来的边角料。 时暮想了想,估计是店主特意放在这里供来人亲身感受鲛绡的质感,不过顾及到鲛绡珍贵,可能这店主也不想随随便便就给人看,就悄悄拿了一片以前的边角料放在这里,来人能不能看得见摸得着就随缘了。 姜也跟着摸了两把,摸起来确实柔柔的轻轻的,不过他小孩子心性,很快就没了兴趣,就又趴的展柜上张大眼睛盯着里面的礁石和小贝壳看来看去。 时暮从展柜后探出身子,拿着鲛绡举高晃了晃叫着花容,让他过来。 既然是时暮开口叫他,花容自不会不过去。 花容走到展柜后,也象征性地拿起那一片鲛绡瞧。 入手的是一点微凉。 花容轻轻摩挲了一下,感觉比之时暮以灵气凝聚的衣物都不遑多让。花容眸色一沉,蓦地攥紧了手中的小块鲛绡,又很快松开,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时暮问道。 花容闻言摇头,说:“没什么特别的。”说罢,花容还轻浅地笑了笑。 时暮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3 酒仙 作者:黑麦 觉得那笑容来得反常又奇奇怪怪的,不像花容往日的浅笑总是带着或无奈或包容的情感。 应是花容瞒了些什么,却不愿意说出来。 可时暮也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又哪里奇怪,只能狐疑地压下这种感觉,将之归结为自己的错觉。 姜也看够了,时暮就招呼着他和花容下楼。 到底还没忘正经事,时暮还想着给姜买一柄同他相衬的伞。 时暮本还想要用那入水不濡的鲛绡给姜做个伞面,不过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店主严辞拒绝了。 且不说这般使用鲛绡在别人看来有多么暴殄天物,这店主心里可是打定主意不卖这唯一一匹鲛绡,还想要世世代代传下去呢。 时暮只得空手而归。 “姜不想要。”姜出来后这么对时暮说。 时暮只当小孩儿是在安慰自己,揉揉他的头,说:“无妨,我们再去别处。” 不过看了不下十个卖伞的小铺子,时暮才确定了,姜是真的不想要外边卖的伞。 时暮问他为什么,姜脸颊红扑扑地回道:“姜是男孩子!” 时暮了悟。 尽管时暮在时暮看来,斑驳的伞中剑比起精致可人儿的小孩儿来还说,更适合花容这个似乎全身都带着剑意的、从刀山血海里走过的人。而对姜来说,纵使那伞斑驳比不上别的伞好看,可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只能在江南柔弱细雨里撑起的油纸伞。花容剑柄上残存的剑影刀光,他何尝不向往? 花容像是早就料到了,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拿出来一条坠着小块宝石的流苏,给姜挂到了伞中剑上,说:“那这伞以后就给你了。” 姜兴奋地抓住伞柄,恨不得要跳起来,说:“好的!谢谢爹爹!” 时暮听了直呼花容奸诈,哪里买的流苏也不告诉他。 花容听了,戏谑地说:“难得见你失算一次,为何要特意提醒你。” 时暮只能暗恨自己比不得花容思虑周全。 只能说花容这家伙行走江湖多年,揣测人心的能力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 想了想,时暮拿出一个细颈小银壶,壶上系有一红绳。 时暮让姜将他一小坛果酒倒入壶中。 那银壶看似不过掌心大小,却内有乾坤,完全装得下一坛子果酒,似乎有无限的空间还能继续装下去,同时能把酒以灵气温养,提升口感。 装完了酒,那银壶还能缩得更小,最后只剩指甲壳大,红绳套在姜的腕上,全然变成了一条手链。 原本的酒坛子可以正式“致仕还乡”了。 这银壶可是修真界的好东西,最初是用来放丹药和灵泉,为保其灵性久而不失,时暮才一时没想起来可以给姜装酒。 花容是个酒鬼,当了二十多年凡人,哪次喝酒不是一次买上好多自己带着赶路,没多久就被喝的一干二净,过一段时间才能找到下一个卖酒的地方。他哪里见过这么方便的东西。 花容被勾得酒瘾上来,看那小银壶看得直眼馋。 时暮跟他说:“这壶是一对的,我还有一个。” 花容看向他。 “可是我不给。” 时暮这话说完,恶劣地咧嘴笑笑就拉着满载而归的姜说:“走,我们不理这个奸诈的家伙!” 说完,趁着没人注意的当,时暮一转身就同姜消失在原地。 花容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过他也不是之前的凡人了,同样是一转身,花容整个人就出现在不俗门外,眼前还能看到姜和时暮跨入不俗之后留下一点衣角。 姜见时暮脸上还是笑吟吟的,疑惑问道:“爹爹马上会跟过来的。”所以这是在干什么…… 时暮对他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姜嘟嘟嘴,被这么说感到有些愤愤不平。 时暮连忙改口:“以后再告诉你。” 他还真不好意思对现在的姜说——时不时耍一些小性子,还有拉帮结派的找盟友,也算是恋人之间的小情趣罢。 果然如姜所言,不俗里的小二认出他们,还没将佘月交代的钥匙送过来,花容就走到了时暮身边,眸色沉沉的,像是看穿了时暮所有的心思。 时暮莫名被看得脸红,好在拿到钥匙的小二过来解救了他。 小二带着他们上楼,房间是两间相邻的天字房,很明显一间是姜的,另一间则是花容和时暮的。 花容也没问花九戚在何处,隐约猜测到父亲估计是极尽殊荣地得以入住楼主专享的顶楼。 这一点,花容对自家父亲还是挺有信心的。 …… 当夜,时暮伴着海安城弥漫的大海味道陷入沉眠,花容却突然起来。 没有告诉时暮,花容自己悄悄出了不俗,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有晚归的渔夫发现,那夜大海深处怒涛汹涌,大浪滔天,颇不平静。而回到岸上的人也发现,有一个黑衣男子身上带着满身腥味儿自海中走上岸,身后似飘着万丈轻烟,即便在夜晚也熠熠生辉,是银辉,又透猩红。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因天元大陆混乱而久不现世鲛人传说再次出现。 据说,那是黑发黑尾的雄性鲛人,带着大海的味道,飘渺的姿态,来到人间。 ☆、耍坏 翌日,时暮迎着阳光醒来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骼“咔咔”地响,觉得自己昨夜睡得分外香甜。 时暮侧头看了一眼,花容罕见地还在睡着,时暮看着他的脸,总觉得花容看起来有些疲惫,像是比从蓬莱仙岛出来那日还要疲惫一般。 就是仙人的躯壳也禁不住长久的劳累。 时暮觉得花容是还未从蓬莱仙岛的高度紧张缓回来,有些担心,动手拉住了窗帘,让室内保持黑暗,好让花容多睡一会儿。 室内暗了下来睡意就随之涌上,时暮本就未曾完全清醒,就心安理得地钻进被子重新睡一个回笼觉。 等时暮再次醒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城里的喧哗人声似乎都能从这不俗的高楼上听见,时暮这次眼前出现的第一个人不是花容,而是姜。 小孩儿拿着自己的头发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像是不把他弄醒就不罢休。 时暮没有什么起床气,也不生气,倒觉得姜挺好玩儿。 时暮以食指抵唇,示意姜不要发出声音,见姜会意地点点头,时暮又指指花容。 花容睡得够久了,再睡下去起来后是要发懵的。 时暮稍微直起身子腾地方,姜就跟着上半身趴到床上。 于是这两个幼稚鬼就一人抓了一缕头发往还在熟睡的花容脸上凑上去。 然后,两个人的手都被抓住。 花容何其警醒,时暮和姜刚凑上来他就感受到了,几乎是瞬间就从睡眠里醒来,动作如电般抓住两只作怪的手。 “耍坏是吧?”花容挑挑眉。 两只如出一辙纤细雪白的手松了开来,指尖乌黑的发丝落在花容胸膛,随着花容坐起的动作又滑落下去。一大一小两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4 酒仙 作者:黑麦 个精致的人儿一同出声:“没有,你看错了,没有耍坏,是叫你起床。” 小人儿说完,怕花容不相信,还添上一句:“爹爹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 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来的话,被小孩儿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没得让人忍俊不禁。 “窗帘还拉着呢……”怎么晒屁股。 花容话还没说完,时暮就眼疾手快地拉开窗帘,房间里立刻明亮起来,刺得花容不禁眯了眯眼睛。 适应了眼前的亮度,花容的目光移向时暮,时暮满脸微笑,好像什么都没干的样子。还将目光停在花容握住自己的手上,似乎是要反将一军。 花容从善如流地放开钳住两人的手。 “嘿!窗帘拉开了,晒屁股了!”姜简直想为时暮的机智鼓掌了,瞬间开始“幸灾乐祸”。 “坏小子!”花容笑骂一句,说,“明天早上一定要早起,不然我也去搔你痒痒,看你怕不怕。” 好吧,第三个幼稚鬼出现了。 “不怕不怕,”姜听了摇头晃脑地说,“姜才不怕,姜才不像爹爹。” “是吗?这么厉害?”花容眯眯眼,“既然不像我,那也不需要我的伞了吧。” 姜立马护住背在背上的伞中剑,说:“不行不行!已经给了我,不能再收回去了!” 姜说完,赶紧从床上跳下来,三五步窜到房间外,剑柄上的穗子跟着一甩一甩地。姜出去了,还细心地关上了房门,像是生怕花容强行收回伞中剑。 房门“咔哒”一响,花容就收回视线,说:“好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时暮身上顿时涌出一阵危机感。 不过他成仙这么多年,什么危机没有见识过? 时暮挑挑眉,说:“怎么着?你准备干什么?”时暮随后抬高了声调,“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你是什么都没做,但我可以做。” 花容突然压低了声音,又加重了音调,时暮本能地汗毛倒竖,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传来一阵失重感。 身体被压在不俗奢华的锦被上,头发散了一床,花容的脸居高临下,近在咫尺。 阳光给花容的周身赋予一圈金黄,时暮甚至觉得花容的睫毛上都亮晶晶地闪着光,衬得他本就黑沉的眉眼愈加深邃。 即便早就熟悉了这张俊颜,时暮一瞬间,还是觉得被诱惑到了。 “真美……” 不只是那张脸,还是这整个人,或锋利或柔软或冷漠或温和,无论是什么样的神情,总能让人毫无理智地一头栽进去。 赞美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花容对心上人的赞美照单全收,即便他从不认为“美”这个字可以用到他身上。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给你奖励好了。” 花容的身子压低,时暮一声“什么”消失在唇齿间。 火热的,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 甜蜜的,来自另一个人的气味。 轻柔的,来自另一个人的触感。 一切的一切,都无比熟悉,却又带着令人心醉的惊喜与意外。 共享的感受乃至味道简直让人心尖酥软,浑身发烫。 高温,从两人身上散开到整间屋子,熏蒸着加重了火热甜蜜的温度和气味。 时暮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花容的双手似乎拥有时暮从未触及的、神秘的力量,一串串燃起火焰,却又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时暮热得头脑发懵,分不清这到底是奖励还是折磨,只能被动地迎合,被动地承受。 强势的一方是谁在此刻分外明显,时暮甚至丝毫无法逆转…… “砰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 那声音如同惊雷般带来一室清明。 花容脑袋里一直绷着一根弦,得以及时悬崖勒马。 时暮总算得了喘息的当儿,险些以为自己刚才要窒息在花容带给他的火热之中,溺毙在流遍全身上下如潮水般的……快意之中。 对一个仙人来说,这该是多么离奇的感受。 对时暮来说,却是说不出的美妙。 “花容!你们醒了没有!” 楼御白大大咧咧地嗓音蓦地响起,怕是人就算不醒也要被这叫门声吵得睡不下去。 花容闷声回应了楼御白,楼御白在门外又喊道:“要一起吃饭吗?” 这次是时暮的声音,着急慌忙地,赶紧说:“不用!你们去吧!” 说话时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得时暮又是闷哼一声,像只缺水的鱼。 屋外的楼御白不知听到了什么,突然窃笑了一声,二话不说就离开了,离开的脚步听着都轻快了不少。 屋里两个人根本无暇顾及他。 安静了一会儿,室温渐渐降了下来,紊乱的呼吸声也跟着缓慢平息。 时暮对自己刚才被亲吻的浑身乏力头脑发懵有所不忿,撑起花容的身子,不敢再动嘴,却往花容的下巴上咬了一口。 花容因为成就仙体,最近身体上多年风餐露宿的痕迹都随着灵气的循环排出体外,皮肤都眼见地变得比原来细嫩许多,似乎也稍微白了点,时暮一口咬下去,顿时留下个红红的牙印。 花容摸摸下巴上的印子。时暮用的力气不算小,给花容下巴上留下了两排弧形的浅坑,此时还有些刺痛,说不得等一下还要变青。 花容笑笑,捏捏时暮的脸。 他倒是没有“报复”回去,而是跟时暮说:“等下被人看到了,也不知是谁要不自在。” 明晃晃的牙印,是谁咬的还不是明明白白? 时暮可没花容那般厚的脸皮。 想通了的时暮倒是想用法术除了花容脸上的痕迹,不过花容哪能让他得逞?一一避开了时暮的法术,小牙印依旧留在花容脸上。 这招简直“杀人”于无形,时暮差点连门都不想出了。 不过该出门还是得出门。 时暮答应了今日就带着司清琪他们到达青冥派,也是时候出发了。 司清琪他们早已收拾妥当,早饭也吃完了。 他们没回自己的房间,就坐在房间往下一层的楼层中央的桌子旁,对着一桌子残羹冷炙,楼御白跟莫翎凑在一起咬耳朵,司清琪就百无聊赖的摆弄碗碟或者抚摸自己身上的首饰。 只要稍微抬头,三个人就能看到楼层夹层回廊旁边花容的房门。 花容刚推开房门,楼下的司清琪就注意到了,司清琪对他们招手,腕上戴着的铃铛跟小贝壳撞在一起,丁零当啷地。 姜听到了动静,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看到花容的时候喊了一句“爹爹你离我远一点!”就赶紧跳开,怀里紧紧抱住伞中剑,生怕给花容抢了去。 姜在后面隔了一个台阶跟着,三个人一起下了楼,也坐到司清琪他们坐的桌子那里。 司清琪把用过的碗筷推到一边楼御白面前,堆成一堆,险些要挡住楼御白的脸,转而问花容:“你们要吃什么?” 虽然他们三个都不需要如凡人一般靠食物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5 酒仙 作者:黑麦 维持生命,不过多少进些食,饱腹的感觉也不错。 时暮说:“我也不知道,先问问看吧。” 时暮抬头叫小二,就被司清琪看到了脖子上斑驳的红痕。 司清琪虽然未出阁,不过身边有楼御白和莫翎两个人,怎么会不清楚这痕迹是什么? ——啧啧啧,感觉比师弟身上的还要明显。 时暮注意到司清琪的目光看向她,司清琪赶紧做贼心虚地别过眼,没想到又看到花容下巴上的牙印,心里感叹这两人明目张胆地,这么光明正大的恩爱估计要被楼御白羡慕死。 司清琪没再看下去,打了一个饱嗝,又没话找话地找小二推荐菜品。 小二看司清琪桌子上一堆的空碗空碟恍惚了一瞬间,不过随即还是尽责地给司清琪说:“来咱们这儿是一定要喝粥的,粥里放的可都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新鲜虾仁和贝肉,只消在白水里一煮,放些米……” 时暮还在琢磨司清琪那奇怪的眼神,没听小二说什么,就循着司清琪之前的目光往下看。 自己的脖子他是看不见的,不过透过衣领倒是能隐约看见……斑斑点点的红…… 脖子上是个什么模样也想象得到了。 时暮赶紧收紧衣领,瞪了花容一眼,低声质问他:“你怎么不提醒我。” 花容“无辜”道:“这是奖励嘛,我以为你会喜欢的,不然……为什么硬要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花容咬字咬得暧昧不清,说完还故意让时暮看他下巴上的痕迹,这一会儿已经发青了,搁在花容脸上就跟上好瓷器上的一道裂纹似的。 时暮深吸一口气:“既然你喜欢,不如就留着吧,或者……我会在你身上留下新的痕迹。” 花容对时暮嘴上厉害不以为意,毕竟类似的话时暮说过不少次,却从来没有真正实践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实现了。 “不用夫人那么劳累,一切交给我吧。” “哼!走着瞧吧!” 这么一番话下来,时暮也忘了能把脖子上的痕迹消除,就这么明明晃晃带着,直到司清琪帮他们点的菜被小二送上来又转移了注意力,更将这痕迹忘得一干二净。 司清琪早就看出来了,等这两人能想起来点菜估计都半夜了。 姜小小年纪倒是十分挑嘴,看了看桌上没有想吃的,就又背着伞跑到一边玩去了,“噌噌噌”就不见了人影。 不俗的顶楼他们是没办法上去的,所以就没办法叫佘月和花九戚。 不过权看这不俗的装饰陈设,就知道佘月是个会享受的人,又有花九戚在,两个人总不会委屈了自己,也就没人担心他们了。 等花容和时暮吃了饭没多久,花九戚和佘月也下楼来找他们了。 看来花九戚果然是跟着佘月住了顶楼。 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同先前没有什么差别。花容有预感花九戚最近会来告诉他那件事了,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人都齐了,时暮传音叫了姜回来,一行人就往青冥派去了。 不声不响地,瞬移的法术就施展出来了。 司清琪三人还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神仙手段,只觉得一一眨眼,晕晕乎乎地就到了地方。 快倒是够快,全身却似乎脱力了一般,脚下都飘飘然的,只想一屁股坐到地上。 时暮立刻在他们每人身上拍了一掌,固摄精神,才让他们觉得整个人落在实地上,松了口气,终于能站稳了。 ☆、荒止 天元大陆西部沙漠边缘的荒止森林今日格外热闹。 这边平日是猎户与动物的领地,除了野兽嘶鸣和弓箭破风声就没什么别的声响,如今却多了不少年龄不等的或飒爽或孔武或秀美的江湖人士,聚集于此人声鼎沸。 荒止森林中的荒止山脚人潮涌动,离山脚最近的地方站的是一水青色衣袍的年轻男女,相似的打扮站在一起整齐肃穆。 年轻男女势单力薄地又人小言微,像是想要压住人群的骚动,却颇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几个小一点的,愁得脸都快皱成包子褶了。 花容一行人便站在人群外围。 因为所有人都面朝荒止山的方向,就没人注意到他们凭空出现。 司清琪踮起脚尖,又蹦了几下才越过人群看那些年轻男女,看清了之后说:“是我门的弟子!我们过去找他们就可以直接上山了。” 说完这话,司清琪又愁眉苦脸地,说:“也不知道今天这是干什么,人怎么这么多。这么着还没到宗门,穿过人群就是一大挑战了。” 然后司清琪她发现自己还是阅历太浅了。 明白了目的地之后,花容几人往人群中一站,人群就自动分开了。而且分开的人表情还有些迷茫,像是不知道为何他们中间突然出现了一片空地。 司清琪:“……”这是什么情况! 司清琪解释不清气场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玄而又玄的东西,只能维持着和人群一样懵懂的表情,跟着格外显眼的花容几人自如的穿过人群。 大概是他们一行人的姿态太过优雅自然,越来越多的人都注意到他们这明显异常的来客,议论声也在他们身边响起。 “这都是谁啊?” “你瞧前边那个,一身黑衣,还有那双骇人的眼睛,我觉得像是前一段传得风风雨雨的,那个……” “那个魔头之子,花容。” “对对对!就是他!” “不对啊……我记得不是传说那个花容身上一直背着一把黑伞嘛!这一群人里面,背伞的也就只有那个小孩儿,瞧着那伞也不是黑色的……” “这……” “还有啊,后边那人不也是一身黑衣,瞧着眼睛跟前面那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花容还有个兄弟吗?” 旁边又有个人凑到这两个女侠客身边,同她们说:“听你们这么说,我还真就好奇了!不是说花容长得凶神恶煞的,这些可都长得俊俏着呢。” 两个女侠客对视一眼说不出话来,听来的都是流言,她们哪会那么清楚。 “说不定是我认错了罢。” 人群中也不乏见多识广的江湖人士。 花容在江湖上行走不是什么秘密,有人会将他误认为莫名起死回生容颜不老的花九戚,可大多知道点内情的人,对花容的来头还是十分清楚的。 “你们这都是什么时候的消息了!那花容早就不算是魔头之子了,花九戚也不是魔头了!” 花容也听到了这话,不由得顿了下脚步,又若无其事的走开,却还注意着刚才说话那人的动静。 近段时间他们都没人在意过大陆上的消息,还不清楚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看你们最近就没往京城去!”那人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花九戚可是新帝亲自为他正的名呢!” “呵!朝廷什么时候管起江湖的事了!” “诶!你们别说这话,现在江湖一滩浑水,武林盟会又收到重创青黄不接,早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6 酒仙 作者:黑麦 有个主事儿的人出来了!新帝既不想压制武林,说的话也头头是道,自然有人服气!等武林度过这次难关,朝廷武林照样井水不犯河水!谁还怕他。现在朝廷给个人情,咱也帮他坐稳位子,不过互相利用罢了。” 新帝? 罗启华。 花容听到这里心里就有了底,就不再在意那人说的话了。 罗启华此举大抵是投桃报李罢,算是还了当初在京城的人情。 不过,在花容看来,该报的仇都报了,正名顶多算是锦上添花,他和花九戚,都不是会过分在意名声的人。 他是因为听到了和父亲有关的消息才多听了一耳朵,而花九戚,连一点余光都没有赏给议论他的人。 因为越过人群出奇的顺利,伴着女侠们或惊艳或疑惑的目光和男人们或不屑或迷茫的眼神,花容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荒止山下。 青衣弟子们站得高,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地看见花容一行人如入无人之境般走到他们面前,但此刻还是有点反应不能。 司清琪从一群人里钻了出来,颇有大师姐风范地叉腰,说:“我回来了!” “诶!大师姐!” “大师姐回来了!” 司清琪在门派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这么一出声,附近的弟子顿时看到救星一眼一叠声地叫起“师姐”。 “师姐!我们撑不住了!师父师娘简直是甩手掌柜!你赶快让他们安静等一会儿!” 说话的弟子都快要急哭了。 他们青冥派一直被武林孤立,近来武林因为花容而受重创,青冥派得以置身事外,才又被武林推崇起来。 不过青冥派弟子各个专心习武,本性质朴,加之没怎么下过山,就没见识过这么人山人海的场面,一时间竟连个可以主事的人都没有了。 不过,大师姐可算回来了!还回来地刚好! 青冥派上上下下对司清琪的“彪悍”程度可是信服得很! 司清琪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家门派在干什么,不过既然是师妹们都说话了,她肯定是要挺身而出的。” 只见司清琪走到一众青衣弟子前面,向人群出示了青冥派的弟子玉牌,以气传音,简单说了几句话,人群就渐渐停止了骚动。 别看司清琪个子不高,人最近也愈发瘦小,站出来却看着精明强干,比一群弟子都来得有气势。加之楼御白和莫翎都抱着剑站在她身边,底下的人可不是就安静听她说话了。 司清琪让那些人稍安勿躁,然后就对师弟师妹们说她先上山去找师父,其余的事之后再说。 青冥派的弟子多是敬慕又畏惧这个大师姐的,没法反对,只能目送司清琪带着那几个气势不凡的人上了山,留他们自己面对这些个烂摊子,连莫翎师兄都有没给他们留下。 司清琪带着花容一行人走上荒止山。 荒止山位于大漠边缘,本就人烟稀少。青冥派即便是与距离最近的村落也隔着大半森林,所以这整座山头都是他青冥派的。 山上出产各种山珍野味,司清琪走一路就介绍一路。 司清琪每说一样,姜就跟过去瞧一眼,瞧完之后又觉得没意思,快速上山跑的一行人最前面,等到司清琪说到别的东西,就再次跑回来。简直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力气。 花容倒听的还算认真,时不时低声跟时暮说话。 “很多东西我都见过,但是没吃过。” “怎么?不合口味?”时暮倒有些好奇,他了解花容,这人对食物从来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偏好,更不要说厌恶什么了。 花容果然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补充道,“我不知道这些能吃。” “诶?” 时暮一时没明白过来。 他是仙人,在就习惯了全知全能。要说他不知道的,大概就是何谓“不知道”罢。 花容说的十分轻松:“没有人告诉过我。” 花容从很小的时候就在独自生活,又因为花九戚的缘故,几乎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去,只能独自一直在城外荒野或森林里。 花九戚离开他得早,许多生活常识都是花容凭自己一点点积累起来的,这才成功变成了如今的他。 不知道什么植物可以吃,就观察森林里的小动物吃什么。 初次进入城镇不知道要怎么融入进去,就蹲在街角像个乞丐一样默不作声地观察来来往往的人群。 所以他才能分辨出森林里有毒无毒的蘑菇,知道买东西需要银子,更学会了在镖局或漕帮靠着自己的武艺赚些银两,这样才能在蓬城的冰天雪地里喝上一口记忆中的、能暖身的梅酒。 时暮试着想象了一下小小的花容,心里顿时溢满酸涩的心疼。 时暮握紧了花容的手。 别看花容如今游刃有余地独当一面,他也曾懵懂无知无所适从。 花容的生命中缺失了太多了角色,没有人曾长久地留在他身边,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引导他,连花九戚都没有做到。现在,也没有人有任何机会去弥补他,永远没有。 他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从未出现过就这么永远消失了。 花容本人早就释然了,没有时暮这么惆怅,反过来安慰时暮:“以后就等你来告诉我,告诉我世间的一切,时暮。” 时暮郑重而又热烈地承诺:“好。” 青冥派虽然坐拥整座荒止山,门派却没有建在最山顶上。 司清琪熟悉路,路程又不长,没一会儿一行人就到达了青冥派的大门,时暮难得的多愁善感也就此中断。 司清琪自小在青冥派里长大,在门派里乱窜就跟逛自家后院儿似的随意。 她让楼御白和莫翎带着花容他们去会客的地方,自己就活蹦乱跳地找师父和师娘去了。 花容一行人往会客厅走去,楼御白半路上还抓了一个路过的弟子,问她门派里这是在干什么。 那女弟子似乎还挺爱慕楼御白的,当即飞红了脸,跟在楼御白身边一五一十的跟他讲。 “楼师兄你忘了吗?我们门派里最近要开始宗门大比了!偏巧因为武林上的事,想要拜入青冥派的人越来越多,师父索性将宗门大比和招收弟子一起进行了,你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吧,山下可是聚集了不少人呢!” “什么宗门大比?有这回事吗?”楼御白想了想,还瞧着莫翎找他解释。 莫翎言简意赅:“有。” 女弟子闻言笑着说:“诶呀!我想起来了,楼师兄你每次都睡过头,上了场也不好好比,师父早就说以后不要再通知你了,怪不得你忘了!” 楼御白终于从脑海深处挖出这段记忆,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说:“好了别说了!反正这事跟我没关系,还是让师父去操心吧!” 简直活脱脱地一个不肖徒弟! 女弟子也不继续说宗门大比了,反过来一个劲儿地追问楼御白下山的见闻,楼御白乐得没人再揭他的短,就撇开后来蓬莱仙岛的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7 酒仙 作者:黑麦 半真半假地同女弟子谈论起山下游历来。 莫翎也不说话,就在一边安安静静地跟着。 时暮听见楼御白插科打诨,不由得坏笑起来,跟花容说:“瞧莫翎那醋心的模样,我觉得楼御白回去之后要惨了。” 花容挑挑眉:“我倒不觉得。不是享受吗?” 心上人吃醋的滋味也不错啊。 两人想法差距之大简直有目共睹。 时暮不想再同花容争辩。 进了会客厅,女弟子给大家倒了茶水就离开了。 楼御白的师父师娘青旻道人和蓝玉仙子很快就到了。 青旻道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身姿挺拔,眼神清冽,五官自带三分笑意,看起来脾气温柔,是好一个端方君子。 而随后进来的蓝玉仙子就更令人惊艳了,绝对能实实在在地配上“仙子”这个名号。 蓝玉仙子容貌精致却不柔软,眉眼间竟有一股灼灼英气,她身量也高,站在青旻道人身边也分毫不会被小看了去。 蓝玉仙子颈间戴着一株精致小巧的并蒂玉莲花,栩栩如生,想来便是传说中让青旻道人赢得“琢玉公子”美誉的那株玉莲花了。 时暮因为那玉莲花还多看了蓝玉仙子几眼,随即面上有几分惊讶。 花容询问的眼神看向他,时暮捏捏花容的手,示意稍后再说,花容才收回目光。 只听青旻道人说:“多谢各位出手相救,得以让清琪三人平安归来。青冥派虽然不及别处,但也一定会尽力款待诸位,千万不要客气。” 青旻道人已经听了司清琪说完事情经过,一开口便是道谢,完了还十分真诚地行了礼,他身旁的蓝玉仙子也跟着福身,看来这二人也是十分爱护座下的徒儿的。 花容说:“不必在意,举手之劳罢了。” 他们与司清琪三人也算有缘分,既然碰上他们受难,自己又有能力化解,无论如何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只听蓝玉仙子说:“无论如何,诸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便是我门派上下的恩人,青冥派无不盛感谢意。” “如今清琪邀请诸位不远前来我派,是为表谢意,也是在下与蓝玉的想法。还望诸位能在荒止山多留几日,也让我们能一表心意。” 见花容点头,青旻道人才放下心来笑了起来。 “相必诸位已经听过,我派近日正举行宗门大比,若有兴趣,到时在下便引诸位前去观看。如若不想,荒止山上下景色也不错,与别处大不相同,诸位若想去,随意便可,不必担心有何禁忌。” 这话正戳中花容的想法,他还想同时暮去看日出,自然没有什么不愿的。 “如此就多谢了。” 青旻道人摇头,说:“在下已差弟子为诸位准备好了住处,一路上舟车劳顿,不如先去休整一番,再另做打算。” “劳您费心了。” 楼御白当即跳起来,说:“师父师父!我带花容他们去了!你就不用管了!” 楼御白虽然性子跳脱,但要事上也没掉过链子,青旻道人对他放心,征求了花容的意见之后,就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张被!锁!了! 稍微改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过审核。 难过 以后一定要当一个正经人 贯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真相 青冥派内客房的位置较为偏僻,离弟子生活习武的地方稍远,是以就分外静谧。 房间是按人数安排的,正好都在一个院子里,楼御白把他们带到了院子里指了房间的位置之后就被别人叫走了。 青冥派一共准备了五间房间,不过最后也只用上了四间,花容自然和时暮一间,花九戚却没有如愿跟佘月在一起。 客房的桌上摆满了各种礼物,大概也是青旻道人安排下去的,要送给花容一行人的谢礼。 时暮对谢礼不感兴趣,反而在屋里四处的看。 屋里的陈设十分朴素,青冥派估计几年遇不上一个客人,所以虽然屋里打扫得纤尘不染,但还是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久不住人的寥落。 房间的窗户外隔了四五米的地方是一道砖墙,墙上挂满了葡萄藤,到了季节时便会挂下一串串晶莹的紫葡萄,果香浓郁。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蓝玉仙子竟然是个男人。” 时暮在窗台上撑着脑袋盯着葡萄藤,跟花容解释他为什么刚看到蓝玉仙子时会感到惊讶。 花容挑挑眉,说:“你倒是观察的仔细?” 时暮嘿嘿一笑:“其实也没有很仔细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虽然蓝玉仙子装扮的堪称天衣无缝,不过任何伪装都瞒不过仙人的眼睛,是以时暮很轻易就能分辨出来。 “诶,你说楼御白他们知道自家师娘是男人吗?”时暮突然想到这件事,“他们到底也是蓝玉仙子亲近的弟子。” 花容想想说:“大概不知道罢。” “也是,要不然楼御白就不用为了和莫翎的事怕得跑出门派游历去了。” “就是这样。”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心碎呢,”时暮只是想想那样的场景就觉得有趣,不过随即他又说“诶,说不定也有人会开心呢。” 时暮在空中比了个大大的圈:“那些爱慕青旻道人许久的人大概会很开心罢,青旻道人和蓝玉仙子伉俪情深不好拆散,可要是蓝玉仙子是个男人呢?怕是会有无数人热血上头,自以为有机可乘吧!” 时暮说归说笑归笑,倒是不会因为自己的趣味随随便便就把这惊人的消息公布出去给别人找麻烦。 再者说—— “男人和男人也不好拆散啊!”时暮转过身来面对花容,盈盈笑着,“你说是吧,花容。” 花容说得十分认真:“别人我不知道。如果是我跟你的话,没有人能拆散,我再清楚不过了。” 时暮佯装哆嗦了一下,摸摸自己的手臂,说:“真酸!”然后他放下环抱的手臂倚靠在窗台上,添上一句——“不过我喜欢!” “不对啊,”时暮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皱眉,“为什么你会没有发现呢?” 按说花容早已成就仙体,一双眼睛自然也能看穿所有邪障,可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蓝玉仙子的真实性别。 花容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难不成你一眼也没看他?”时暮的眼神有点戏谑,“那可是传说中的大美人呢,就这么一点儿也不好奇?” “虽然没你观察得仔细,但也看了两眼,”花容又说,“再说,不是你要我多学学的吗?学学别人家的莲花是什么模样。” 时暮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不再追问花容,结束了这个“险些”互相吃醋的小小情趣。 不过时暮马上就又开始疑惑了。 时暮摸摸下巴,说:“不对劲啊……绝对不对劲。” 花容耸耸肩,他是实在对蓝玉仙子的事关心不起来,也实在不明白时暮为什么时不时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8 酒仙 作者:黑麦 迸发出如此惊人的好奇心。 “不如我们一起去寻找真相吧!”时暮右手握拳猛击左手掌心,一锤定音道。 花容失笑:“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要怎么寻找真相。” “再者说……”花容看向房门的方向,说,“看来无论如何这个决定都要推后了。” 花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愈加清晰的脚步声。 花容打开门,花九戚到了。 “我有话跟你说,花容。” “好的,父亲。” 鉴于花家父子之间的气氛严肃得反常,时暮便说他要去寻找真相就要出门。 花容也没挽留时暮,等时暮离开,屋里就只剩下花容和花九戚了。 且说独自出门的时暮。 如花容所言,时暮第一次来青冥派,的确不好随意乱窜地去寻找真相,更别说那真相还是同人家门主夫人有关…… ——尽管时暮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个门主“夫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所以时暮也没有太想真正的寻根问底地揭露别人的秘密,他此刻出来,不过是借口给那父子俩留出单独的空间罢了。 可是,时暮是有那种自然往人堆里走的天赋的。 就在他为了消磨时间乱晃时,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青冥派的演武场,为了宗门大比而刻苦训练的弟子们现在都聚集于此。 平日练习时,弟子都不会动用真刀真枪,手里握的多是没开刃的样子货,不图伤人,不过是为了练习招式,免得杀急了眼见血。 不过青冥派的弟子大多功力扎实,即便是手握这些没开刃的假东西,舞起来也是虎虎生风,好不霸气。 时暮站在演武场正门边,竟然还看到了人群中换了一身弟子服饰的楼御白。看来他把时暮他们带到客房之后就被要求来练武了,青冥派的规矩倒是严格。 不过楼御白出去游历的时日不短,以他的性子来说估计功夫早已荒废许久,也是该来练武了。 难得见这小子去了玉冠打扮得朴朴素素,装饰精美的宝剑也不在手里,分外老实的在舞剑,时暮简直觉得他像变了个人一样——除了他表情看起来有些郁闷,愁眉苦脸地,像是恨不得把手里的剑给捏碎了之外——动作倒是像模像样的。 莫翎当然是陪着楼御白,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在监督,反倒是自己眼神坚毅,分外认真地练习。司清琪又不在附近,也不知是谁把不情不愿的楼御白按在这里练武的。 楼御白向来脑子一根筋,记吃不记打地,想来早就忘了先前在蓬莱仙岛的经历,也忘了自己想要努力变强的心意。 时暮心头这样的思绪一晃而过,就瞥见楼御白握剑的手心红通通地,像是快要流血的样子。 楼御白自小在青冥派习武,就是再怎么顽劣,手里也早就练出了一层厚茧。 也不知道这几天他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如何做到,才能把满手的茧子都磨薄再磨到出血,竟然还能握得住剑柄。 时暮见楼御白现在还笑得若无其事,时不时还跟莫翎撒娇喊累的模样,不由笑到——真是个死要面子的家伙,怪不得要活受罪! 这青冥派的地界倒也神奇。 门派的大师姐瞧着瘦瘦小小,通身的气势却让人不容小觑,是难得一见的女中豪杰。 二师兄则是看似冷冷清清,却难得心志坚定又重情重义,意外的是个可靠的人。 而楼御白,就更生得讨喜。面上是率直坦白又粗心憨直,内里却藏着一颗玲珑心窍,不管私下做了什么,表面总能不动声色。让人以为能将他轻易看个透彻,殊不知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楼御白最真的面目永远是藏在海面下的冰山,暴露的,只是海面上其中一角。 时暮微勾唇角。 能教养出这么三个弟子的门主青旻道人不说心思深沉,反而温文尔雅。他的夫人,则是个包裹在绝色美人皮囊下的男人。 这样的人们聚集在荒止山上,怎能不让人觉得这荒止山青冥派钟灵毓秀呢? 指导弟子修习的青旻道人和蓝玉仙子,此刻正在时暮的视线之内。 时暮不过刚到演武场,因为角度原因,并不能将演武场的全貌尽收眼底。 此时因为青旻道人和蓝玉仙子在指导弟子时变动了位置,时暮才能看到他二人走入视线。 ——怪不得楼御白看起来死活不情愿习武,还要老实呆在演武场,装出一副要把剑捏碎的模样还是要好好握着剑。 蓝玉仙子好像感受到有人在看他,扭头对着时暮所在的位置柔柔一笑,时暮挑眉,随即也是对蓝玉仙子笑了一下,不过笑得阴阳怪气的,然后示意蓝玉仙子他只是路过,不要在意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远,蓝玉仙子似乎没有察觉到时暮的阴阳怪气,很快就扭过头去,专心看起练武的弟子们。 时暮收回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面色凝重。 那个蓝玉仙子是怎么发现他的? 时暮在发现自己到的地方是演武场时,就有意收敛起自己身上的气息,免得打扰了练武的弟子们。 尽管时暮并没有隐去身型,不过他十分确定,只要没有直接看见他的人,都不会发现他站在这里。 时暮也十分确定,蓝玉仙子在回头之前并没有直接看见他。 可是蓝玉仙子扭头的时候,那表情分明是非常确信有人站在门口! ——有意思。 时暮的眼睛里顿时满是兴味。 时暮就站在演武场的门口,盯着蓝玉仙子的背影,从头开始梳理起自己的思路来。 若说蓝玉仙子,他最开始注意起这个人还是因为花容变出那朵灵花。 因为是并蒂莲花的模样,才让他想起来同样用并蒂莲花向蓝玉仙子示爱的青旻道人。 那株美玉雕琢的并蒂莲花正戴在蓝玉仙子颈间,浑然天成的模样似乎也像是花容那朵灵花一样灵气四溢。 大抵是因为青旻道人琢玉的技巧太过高超,这玉莲花在成型的时候便也勾动了几丝天地间残存的灵气,于是现在玉莲花上也能显现出几分灵气来。 这类事在修真界极为常见,虽然现在大陆上灵气匮乏,不过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是全无可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除此之外,关于蓝玉仙子的事,在大陆上盛传的大概也只有其不俗的容貌与才情,还有难得的超强武艺罢了,正因如此,反倒也没人关心她的出身。 更早的时候似乎还有人传说蓝玉仙子为了寻找一个人游遍了大陆,不过也没人知道她到底找到没。后来蓝玉仙子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后就和青旻道人成婚了,随后她就低调了下来,她身边是否还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也就没人知道了。 这么算起来,蓝玉仙子身上的可疑之处大概也就只有她不为人知的出身和她要寻找的那个神秘人。 时暮琢磨着,那神秘人很可能就是青旻道人,说不定他们二人本就自小相识,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9 酒仙 作者:黑麦 来却意外失散,这样就能解释为何蓝玉仙子突然就和青旻道人成亲而且也不再寻找神秘人了。 可要说出身…… 时暮突然觉得蓝玉仙子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蓝玉仙子…… 蓝玉…… 蓝玉…… 岚昱。 怪不得那莲花会有灵气。 原来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误删了大纲 找不回来了 难过 ☆、岚昱 岚昱,日光照耀下诞生的山中雾气。 时暮对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是当年硬闯地府而落得灵力尽失的谪仙。 地府鬼怪纵横,阴气逼人,岚昱当年不过是一介小仙,哪里抵御得了这般阴寒,最终为只能耗尽全身灵气拼命逃出了地府才得以保全性命。 若论岚昱为何如此——据说他是为了找人才不惜一切也要进入地府的六道轮回。可惜阴气入体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反而落得自身难保,而他要寻的那人,只怕也早已步入了轮回。 青旻道人,便是那人的转世。 怪不得怪不得。 岚昱虽然早已成为谪仙化身蓝玉仙子,灵力尽失,但也绝不是普通凡人。某些本能依旧存在,五感也较之凡人灵敏。而且,随着岚昱被阴气损耗的身体逐渐痊愈,灵气回拢,岚昱不日便能恢复仙体。如此,岚昱能发现时暮的踪迹也就情有可原。 大抵正是岚昱的缘故,并蒂玉莲花才能长久吸收固摄灵气,显现出一副灵气四溢的模样。 岚昱周围的人也同样被影响,尤其反映在那三个他尤为亲近的弟子身上,各个长成了人中龙凤。或许是当初赵奚臣也是因为窥见几丝司清琪三人身上的不凡之处,才会强行将他们囚禁在无极仙宗的地牢,以待后用。 只是岚昱成为谪仙进入凡间的时日早,时暮与他几乎无甚交集,顶多是对他本人有所耳闻,甚至连岚昱所寻的青旻道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岚昱为何要作女子打扮,也怪不得时暮一时想不起来这号人物。 时暮歪打正着寻找到了真相,顿时就无事可做了。不过现在离他走出房门顶多只有半个时辰,时暮琢磨着现在回房间还太早,就原地踱了几步,然后走到了演武场内。 岚昱自然又是第一个发现时暮靠近的人。 他在人前是个合格的宗门“女主人”,见到宗门的贵客走到演武场时态度十分热络。 “酒少侠。” 门主夫妇二人先后跟时暮打了招呼,时暮难得被这样称呼,还颇有些不习惯。 “别这么叫我,叫我时暮便可。” 那二人从善如流,三个人一同稍稍远离了弟子聚集的地方。 “宗门大比将要开始,弟子们多少有些心思浮躁,体现在招式上就让人看不过眼,我这才放不下心临时指导他们,也是见笑了。” 听闻青旻道人这么说,时暮也特意注意起弟子们的招式来,确实是急躁了些,但气势还算沉稳,招式后劲绵长,完全没到青旻道人所言“看不过眼”的程度,反倒是有够出彩,在这样的心境下更实属难得。 时暮便说:“青旻道人着实严格,我瞧着这些弟子的架势力道都足够成熟,道人早该放心才是。” “哪里哪里,还需多磨练呢。”青旻道人对自家弟子虽然严格但也满意,说起这话时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我倒觉得,青冥派的修习方式特别得很,说不定大有妙处。” 青旻道人知道时暮指的是青冥派弟子所用的未开刃兵器,说:“这还是夫人想出来的,瞧着是幼稚了些,除了青冥派,别处也找不到一样的了。” “这倒是,别处门派大多喜爱真刀真枪,出鞘见血的霸气,如青冥派这样的觉得是独一份。不过我可不认同“幼稚”一说,”时暮道,“武功练至臻境,飞花摘叶即可伤人,全然依赖武器才反而固步自封。字面意义的兵不血刃,不见得就落入下乘。” 正如花容,即便手中只有一把名不见经传的伞中剑,照样能连挑武林十大门派后全身而退,然后扬名天下。 青旻道人于习武一途颇有几分痴意,听时暮这样说,顿时觉得觅得知己,眼中都多了几丝热烈。 青旻道人忙点头,说:“是是是,我跟夫人也是这么认为。若是没有利刃,弟子们才能沉下心来在招式上下功夫,而不是时时依赖外物,如此方能练就自身武艺。” “得亏夫人有这份玲珑心窍,才能出此妙计,”谈及岚昱,青旻道人的眼神就更加热烈了,看向岚昱时,他眼中的拳拳爱意简直要满溢出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岚昱早就习惯青旻道人如此做派,完全没有被感动到,而是趁着时暮没注意时悄声跟青旻道人说:“你要真这么想,不如夜里也多听我些,不要发狠得没个休止。” 青旻道人便也悄声跟岚昱说:“别的都依了夫人,可唯独这件事,夫人就容我分毫不能让步罢。” 岚昱狠掐他一下,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简直是只尝到点儿肉味儿就丝毫不舍得松口的恶虎!” 青旻道人一反人前温文儒雅的模样,挑眉,说:“我就当夫人是夸我龙精虎猛了。” “去你的龙精虎猛!” “什么?”时暮疑惑地问起来,岚昱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喊了出来,忙说“没什么”,时暮就不问了。 时暮方才瞧着他们两人恩爱觉得实在看不过眼,就非礼勿视地移开眼跑神去了。 时暮心里还觉得,可见传言真是有误,世人都说青旻道人和蓝玉仙子伉俪情深,哪想到事实更夸张,以青旻道人那模样看来,他简直恨不得对蓝玉仙子千依百顺。 时暮撇撇嘴,一会儿想两人欺负他这会儿花容不在身边孤家寡人一个。一会儿反思自己跟花容在一起时别人看来是不是也这样“不忍直视”。一会儿又琢磨着把花容叫来比比谁更酸…… 想着想着,时暮就把岚昱和青旻忘到一边了。直到岚昱喊了一声,时暮才清醒过来,不过也没听到岚昱在说什么。 因为青旻道人那番自鸣得意的发言气到了岚昱,之后没说两句话岚昱就把青旻道人赶走,让他亲去指导弟子修炼去了。 青旻道人恢复了在人前的态度,对岚昱那叫一个千依百顺,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等青旻道人走远了之后,时暮才问岚昱:“就是他吗?你不惜只身前往阴曹地府也要找的人。” 时暮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岚昱也不惊讶,却同样没头没尾地说:“我知道你,红梅君。” 时暮挑眉。 岚昱笑了笑,道:“毕竟会特意在凡间游玩,而且还玩出了大动静的仙人,自天地初开以来就没有几个。” “我是一个,那你就是另一个罢,”时暮说,“蓝玉仙子还有那并蒂莲花的名气在人界也不小。” 岚昱看向青旻道人的方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0 酒仙 作者:黑麦 ,说:“只是碰巧罢了,我跟着他百世轮回,也就只有这一次最为特别。” 岚昱说完,轻轻蹙起眉头,眼中似乎有深深的不安。 “你在害怕?”时暮问。 岚昱像是恍然惊醒一般,苦笑了一声,说:“很明显吗?” 时暮点头。 “想来跟你说也无所谓了,”岚昱顿了一下,接着道,“不,或许我也只能跟你说了。” 岚昱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他好像快要想起我了,想起前九十九世与他见过面的我。” “怎么会?”时暮不解,“他没有饮下孟婆汤?” 奈何桥边的孟婆汤,一碗下去便会前尘尽忘,无论前世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都会消散在奈何桥边的犹豫踌躇,徒留前尘尽忘的亡者在惘然中步入六道轮回。 “他喝了,但每一次都会想起前世,就在即将步入下一次轮回之前……”岚昱惆怅地叹了口气,“毕竟在轮回前他也不是个普通人,在生死之交能够压制住孟婆汤的桎梏,也就不足为怪了。” “所以你担心他这一次也是同之前一样。” “对,而且这次已经是满打满算的百世轮回,我怕再拖延下去,在人间消磨得太久,他就永远无法恢复原来的身份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岚昱就越发焦头烂额,却又毫无办法。 岚昱是灵力尽失的谪仙,青旻虽然身份不凡却轮回成了没有前世记忆的普通人,他们都没有办法找到其他的仙人寻求帮助。 而青旻虽然和岚昱不同,他是有身为仙人的父母的,但他那对父母……一言难尽。 说不定他们还在冷战或斗嘴,至今都没有意识到儿子误打误撞入了轮回…… 思及此,岚昱又是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所以我才会跟你说,尽管我也知道情况复杂,而且涉及到阴曹地府,跟你掌管的范围完全没有关系,不过……” 时暮是酒仙,还真同阴曹地府没什么往来。 “是死马当活马医罢,”时暮接上岚昱后半句话,接着说,“我看你是关心则乱,青旻道人看来不像是近来会有大难,我倒觉得他像是要恢复原身了。” “是这样吗?”岚昱仍然心存疑窦。 “你没发现吗?”时暮抬头看看天,“最近天元大陆上的灵气愈发充沛了,或许青旻正是被陡增的灵气所激才会一点一点恢复记忆。何况,你身上不也是吗?” 貌美的谪仙低头看看自己,长久的凝视下来,逐渐恢复的眼睛渐渐能隐约见到凡人本不该见的画面。 乳白色的灵气涡旋将他包围起来,正以莲花为媒介源源不断进入他的体内,修复他因为阴气入体而变为谪仙的躯壳。 经过皇宫和蓬莱仙岛先后崩塌,赵奚臣苦心积聚已久的灵气被释放,大量的灵气迅速补充天元大陆原本枯竭的灵气。 在自然法则的运作下,灵气产生的重要一环被接上,继而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或许要不得百来年,便会有下一个欣欣向荣的修真界也未可知。 这件事,时暮在此刻,从岚昱身上看出了端倪。 “你若是当真心底不安,不如便主动往他身体里引导灵气,帮助他恢复记忆,”时暮暧昧地笑起来,“怎么做才能更有效,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听出了时暮的弦外之音,岚昱的脸一下就红了,说“你!” “诶,”时暮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岚昱通红的脸,“没想到你这么容易脸红啊。原来在他面前是强装镇定啊……真可爱。” 岚昱刚准备辩解几句,时暮却不给他机会。 时暮走开了几步,说:“他过来了,我就先走了。”时暮偏偏头又补上了一句,“你别再瞪我了,再瞪下去我可保不准晚上你身上会发生什么事……因为醋心的某个人。” 岚昱闻言果然收回了视线。 时暮窃笑一声,心道斗不过花容,我还斗不过你这片雾吗? 时暮找到了真相又逗弄了岚昱,心情甚好,乐呵呵地就回去找花容了。 等他回去的时候,花九戚似乎早就走了,只留花容一个人在房间。 时暮问:“他跟你说完了吗?” “嗯,父亲都告诉我了,”花容点头,“我并非他亲子的事。” ☆、日出 花九戚并非花容生父。 这是花九戚来找花容时告诉他的事情,也正迎合了花容长久以来的猜测。 时暮虽然是第一次听说,但也丝毫不感到惊讶。 原因不外乎是,花九戚这个人,尤其是年轻时的他,实在不像是个会娶妻生子的男人——即便花容叫了他二十多年“父亲”,也从来没打心底里认为花九戚之于他就像是一位父亲。 事实上即便对于花容自己来说,他与花九戚相处时那种似兄弟似好友的感觉简直比花九戚这个人本身还来的模糊难解。 恐怕除了对花九戚真正性格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也就只有佘月会认为花九戚早已秘密地成亲生子罢。 所以心高气傲的他才不能轻易咽下这口气,一直凉花九戚到现在。 不过,虽然比起佘月,花容和时暮至少都对此事有所怀疑,但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花容与花九戚之间真正的关系。 当然,全看这二人容貌相似就知道,花九戚和花容还是有些血缘关系的。 然而若真要说清楚背后种种,也并非三言两语的事。 这还需要说起花家。 花家是一个结构略显奇怪的家族。 它不似罗家,嫡系和旁支即便不同居一个宅院,但还是明显聚居在一个区域,彼此之间保持着密切的消息往来和人员输送。 但花家也不似普通的李姓王姓一般的氏族,在长久的时间推移中,同宗之间早就断了联系,见面不相识。 花家有的是介于这二者之间的微妙格局。 既不过分亲近,又不分外疏离。花氏族人没有明显的聚居特征,但也并不分散到陌生。不管怎么看,花家都是处在一个难以界定的灰色地带。 若真要给花家一个定义,那么不妨说花家身为一个整体,颇为彻底地贯彻了“大隐隐于市”的原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庞然大物。 所以实际上,处在这么一个花家,花容与花九戚在花容并不知事的更早以前,之间所有的也是这么难以界定又若即若离的血缘关系。 甚至说在花家因为无上仙法遭受灭顶之灾之前,花九戚甚至不太清楚花容这个人的存在,但又隐约知道花容大概是他伯父的婶婶的孙女的表哥的……的儿子。要算起他们之间的关系,花九戚想想就觉得焦头烂额。 简直乱七八糟。 直到花家受到了各路人士的袭击,死伤无数,侥幸苟延残喘下来的人也很快就没了声息之后,花九戚这才阴错阳差地认识了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花容。 他从破碎的屋瓦间抱起小小的他,说:“你叫花容,我是你父亲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1 酒仙 作者:黑麦 ,花九戚。” 在花容模糊而纷乱的童年里,唯有这段记忆璀璨而清晰。他记得那时的他在花九戚的怀里,看着这个遭逢巨变甚至浓血加身却依旧笑得爽朗的男人,回他道:“父亲。” 花九戚所告诉花容的,便包含了这段陈年往事。甚至是早已经没有意义的陈年往事。 毕竟在如今的天元大陆上,花家大抵也就只有花容和花九戚这么两个人了,清不清楚明不明白花家是个什么模样也没有什么干系了。 花九戚一番话下来,花容的身世好像解开了面纱,但却依旧蒙着一层雾。 除了父亲变了个人,花容如今知道的依旧只是——他是花家人,那个怀抱玉璧的匹夫之家的人。 不只花容,连同花九戚在内其实也不知道花容的亲生父母到底姓什名谁,遑论知道他们是何种人。 尽管他们如今都是神通广大的仙人,也无从得知。 毕竟当年的花家虽然在灵气枯竭的时代里也无力培养出强势的修者保护他们,但如何隐藏自己,他们还是略通一二的。 就是赵奚臣也是凭借天地至宝乾坤盘才得知花家人的踪迹,如今乾坤盘已毁,花容是确确实实断绝了最后得知真相的机会。 但……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花容并没有因花九戚的一席话而产生哪怕分毫的失落。 花容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更不是个多情的人。 他的情谊可以分给时暮,分给花九戚,分给姜,分给佘月,甚至分给仅有几面之缘的青旻和岚昱,却丝毫无法分给没有留存在他记忆中的亲生父母。 不是不愿,而是无法。 既然是从未见过的人,花容又如何能感到万分怀念他们? 无稽之谈。 花九戚了解花容,自然放心,无顾忌地说了这番话之后也没觉得不自在。 虽不是直系血亲,但这父子俩相像得彻头彻尾。 花九戚说完离开时,花容依旧送花九戚到房门外,依旧对他叫着“父亲”。 花九戚揉揉他的头发,挥挥手走开了。 他的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别这么严肃了,乖儿子。” 花九戚的声音里带着三分调侃三分笑意,剩下的全是包容。 花容倚在门上嗤笑一声,说:“真是肉麻。” 花九戚混不在意,说:“恐怕也就这一次。” 到底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本就不是那个样子。 花九戚又高声说:“你爹我的肉麻啊,也该给别人了。” 给谁? 自然是给那个听到了父子俩对话的小蛇妖了。 花九戚走后没多久,时暮便回来了,听花容说了花九戚同他讲的话。 时暮是天生天养的仙人,同样体会不到所谓“血浓于水”的亲情。 他也不觉得花容和花九戚是不是直系血亲或者花容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这件事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地方,反而时暮最后只是“啧”了一声,说:“若不是因为佘月,我觉得他大概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跟你说这件事。” 花容耸耸肩,无法反驳。 既然花容的事情说完了,时暮自然也跟花容分享了路遇岚昱一事。 当然,需要强调的必定是时暮独自寻找到的真相。 “原来岚昱是谪仙。”花容感叹道。 在凡人中,花容绝对堪称见多识广。然而现在作为仙人,花容就可以说是没见过世面了。 谪仙这个词儿他倒是听说过,不过除了神怪小说和大陆野史,“谪仙”二字用来形容的其实都是普通凡人——尽管他们再如何才情过人超凡脱俗,本质上还是生于红尘长于凡俗的常人罢了。 货真价实的谪仙,花容可还是第一次见。 花容突然想到——说起谪仙,在谪居人世之前也是仙人罢。 那么…… “应该是有的吧……”花容突然低喃一声。 “有什么?” 时暮见花容又是一副凝重的表情,直觉花容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可是时暮左思右想也猜不透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他烦扰,想到最后反而让他觉得自己神经兮兮,太过多疑。 “没什么。” 果然花容又是说没什么。 时暮好似泄气了一般,拍拍自己的脸,说:“好罢,你说没什么就没什么。” 花容自然知道时暮看出他的反常,却没解释,最后只是笑笑说:“你别多想,总会知道的。” 时暮说:“那我就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 “很快。” 毕竟花容也早就等不及了。 时暮便不再说起此事,他们之间是有着无比的信任和心照不宣的默契的。 “对了,”花容突然说,“那两卷仙法我有用。” 一卷是来自佘月,另一卷则是从蓬莱仙岛拿回的,合整在一起便是整套的无上仙法——即助人成就大道,位列仙班之法门。 花容从拿到仙法的时候就一直让时暮保存着,也没有过问。这还是他头一回问时暮要仙法,说有用。 时暮自然是二话不说拿给他。 然而花容并没有立即做些什么,他只是拿住仙法,自己妥帖收好后就再无后话了。 时暮当晚睡的依旧沉稳,花容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起身,离开了房间。 花容离开的时间不长,等他回来的时候,身上竟像是带了一层悠远甜蜜的花香。 那香气浓郁霸道,几乎一瞬间便能夺去人们全部的注意,继而在人脑海中描绘出一幅姹紫嫣红的喜乐画面。 …… “时暮。” “时暮。” 时暮是被花容的声音叫醒的。 时暮朦朦胧胧地还未睁开眼,便感受到一阵凉风从衣领灌进他衣服里,潮湿寒凉,并不舒服。 时暮无意识地扭动了一下,刚意识到床铺似乎有些奇怪,一双温热的手便替他拢紧衣领,隔绝了试图钻入骨髓的寒意。 时暮终于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花容,他似乎是被花容抱在怀里,花容的背后还有树影和天空。 天空? 时暮揉揉眼睛,赶紧坐了起来。花容怕他起的太猛又栽下去,迅速用手臂揽住时暮的腰,又把他换了个方向禁锢到自己怀里。 时暮的背靠着花容的胸膛。 二人的面前是一片空旷,而且朦胧黑暗。 这是荒止山的山顶,荒止山壁立万仞,直耸入云,一览众山小。 时暮左右看看,又看向花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花容瞧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想时暮现在大抵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不由笑笑,说:“时辰快到了,马上就日出了。” 时暮这才恍然大悟。 他老早就想要看日出了。 只是连他自己都忘了,花容还清楚记得。 时暮眨眨眼:“你怎么对本仙人这么好啊?怕不是图谋不轨呀。” 时暮与花容相处越久,本属仙人的孤高便愈难窥见。今日时暮又故意重提“本仙人”这个自称,花容竟一时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2 酒仙 作者:黑麦 得恍如隔世。 “就是图谋不轨,”花容收紧揽住时暮的手臂,让他紧紧同自己靠在一起,说,“谁让你那么好。” 谁让时暮那么好。 强势地在他孤苦伶仃时跟在他身边,强势地将他装进他的眼睛,又强势地让他的眼睛再也离不开他。 大名鼎鼎的魔头之子也是会有的,一见钟情这样天真烂漫的情怀。 花容时辰算得准,说话间,金色的暖意便染上二人的脸。 于是他们都不再说话,只抬头,望向远方。 日出东方。 耀眼灿烂的金色日轮似乎是从天边一跃而起,霎那便点亮了天地。 笼罩的黑暗被瞬间驱散,天色大明。 太阳一跃而起后似乎就没了力气,动作慢了下来,又像是要给人留足欣赏的时间。 时暮方才屏息紧盯着太阳升起,此时才长呼一口气。 民间传言修真界的修者仙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便是乌云雷霆也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是凡人对浩渺仙途的无尽幻想,实际上的情况与此也大同小异,时暮更是个中翘楚。 惊雷引,回风诀,毒火拳,落雪剑。 风花雪月,雨电冰霜。 修真界的大能似乎早已利用尽了自然元素。 仙修能以软剑唤出月华朗照,佛秀也能以佛号召出金顶佛光。再长呵一声,金身佛像后便会有日出佛山。 时暮,早就看腻了这般风云搅动。 可哪怕道行再深的佛像用尽毕生所学,所召唤的日光也不及眼前这一日轮万分之一。 即便是仙人也无法复制世界本身的、能抑住人呼吸的威仪。 时暮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亲眼看这样的景象。 也只是因为花容在身边,时暮才难得有这份雅兴与耐心。 光芒照在花容和时暮两人脸上眼底,眼里的对方也被阳光镶上了一圈金边。 时暮像是被阳光照到了身上每一个角落,心里温热柔软得一塌糊涂。 被太阳唤醒的世界终于有了除花容和时暮外第三道声音。 那是飞鸟在天空振翅,是游鱼在河湖摆尾,是百兽在山野奔行。 生命与活力在这一时刻一同迸发。 世界原来是这幅模样。 时暮说:“我觉得现在气氛正好,你觉得呢?” 花容回复他的并非言语。 时暮闭上眼,懂得了他的回答。 他的手,抓紧了花容的衣襟。 ☆、甘愿 花容和时暮带着自山顶而来的朝气与阳光下山回到青冥派内。 等他们到的时候,门派里各处活动的人已经不少了。 不仅有衣着统一的弟子,也有昨日山下聚集的各色江湖子弟。 他们昨日在山下聚集了一会儿,司清琪带着花容一行人进入了青冥派之后就又奉师父的命再次下山。 司清琪大师姐的派头一起,带着师弟师妹们将山下人一一登记筛选,然后剩下的人就被弟子们邀请到山上安置下来,这才能一大早便行走在青冥派内。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青冥派上聚集的人多了,便也隐隐能显现出众生百态来。 有人只是单纯地参观门派,有人是热血沸腾欲拜入宗门,也还有人刁滑狡诈,蒙蔽了弟子混入青冥派,现在又忽悠着处理杂务和专管接待的弟子特意往人烟稀少又偏僻的地方走,想要探到宗门重地,空手套白狼地悄悄拿走些宝物秘籍。 亏得青旻道人教导有方,弟子们虽然憨直却不愚蠢,感受到有人心怀不轨的也都灵活含糊了过去,顺便记住这人的脸再告诉师兄弟们,以后少让这种人上山。 时暮和花容到达青冥派内就先看到了岚昱和青旻。 今日就是宗门大比和对外收徒的日子。 青冥派小门小派的,没有什么长老客座可以领事,所有的事便压在了唯二的长辈岚昱和青旻以及大师姐司清琪身上。 像是要安排来者、清理场地和决定比武次序,他们要安排的事情不少,所以一大早就要起来忙碌。 岚昱像是一点也不计较时暮昨天逗弄他的事,瞧见了他和花容之后还特意跟青旻道人一起走过来。 时暮看他满脖子的印子挑挑眉,调笑地说:“看起来为了他你真是挺卖力的。不过你怎么还敢来找我啊,我瞧着也可以撑一段时间了,不用那么频繁。”时暮又坏笑,“还是说你故意的,想要享受?” 岚昱听时暮不怀好意地发言瞪了他一眼,不过随后深吸一口气笑了。 岚昱是谪仙,相貌还是仙人的样子。岚昱本身就好看得不得了,笑起来就更是极富魅力,加之他周围的花容时暮还有青旻都是难得的好颜色,惹得周围路过的人不小心看到时,不论男女,都忍不住驻足下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一群人。 真是群惹眼又勾人的家伙。 不过呀,人美则美哉,却只能远观。 花容一双骇人的眼睛瞪过去,青旻道人又似笑非笑的让人心底发毛,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忙移开视线看天看地,装作是偶然路过。 还好青冥派的弟子们看自家师娘看习惯了,稍微有了点抵抗力,赶紧带着外来人急匆匆地该去哪去哪了。 时暮和岚昱都没在意周围的气氛。 只见岚昱笑完了之后,对时暮说:“我当然敢找你了,还必须要找你。” 时暮不解。 岚昱接着说:“我是来预先恭喜你的。” “为何要恭喜我?”时暮反问,又看向花容:“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岚昱但笑不语,卖了个关子,打定主意要看时暮急得焦头烂额也猜不透他的意思的模样。 左右岚昱就是不准备告诉时暮,也算是小小报了个仇。 “反正是件大喜事,不过我不准备告诉你,”岚昱说,“我跟青旻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自便。” 岚昱说完便拉着青旻走开了。 时暮还有点迷茫。 花容半天没有说话,时暮就又问他:“你说有什么喜事呢?他还特意来恭喜我。” 花容稍窒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知道。” 时暮想着花容日日跟他在一处,他不知道的事花容也应该不知道,就不问花容了。 “难不成是说你父亲和佘月的事?”时暮沉吟,“不对啊,那也该恭喜你父亲,不用来恭喜我啊。” 花容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然后他又补上一句:“不过我想应该跟父亲无关。他们之间应该还没个结果呢。再者岚昱估计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 时暮想也是。 时暮左思右想想不出来个头绪,最后索性抛在一边,不管了,说:“我不想了!管他呢!我们回去吧,姜还在屋里呢,也看看你父亲和佘月怎么样了。” “好。” 花容和时暮回到几个人的院落里。 姜气鼓鼓地站在他们房门外。 姜看到花容和时暮回来,小脸儿都鼓鼓地撑起来,活像只藏食儿的仓鼠,可爱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3 酒仙 作者:黑麦 样子看得两个大人忍俊不禁。 时暮忍不住拿指尖戳戳姜的脸颊,软和和的手感特别好。 时暮又捏了姜的脸颊一把,问道:“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姜了?爹爹去给你报仇。” 姜捂着脸,委屈的眼神看看花容又看看时暮,闷声闷气地说:“你们去哪里了?” 这是见不到爹爹娘亲,想人了。 这也难怪,姜没化型的之前,除了在欢伯城主动去找老板娘余阑珊,几乎是一刻不离花容和时暮。可化为人形之后不似原来小小的模样,就不能像原来一样一刻不离了。 花容揉揉姜的脑袋安慰委委屈屈的小孩儿,说:“爹爹跟娘亲去山顶看日出了,姜要是想去的话,明日爹爹特意陪你去。” 时暮胳膊肘顶了一下花容,低声说:“你才是娘亲!” 花容抬下巴指一指姜,意思是姜现在最重要。 时暮暂且放他一马。 时暮温声对姜说:“姜起得来吗?要起在太阳前面呢。如果可以的话,爹爹就带你去。” 姜犹豫了一下,最后和爹爹娘亲在一起还是战胜了睡觉的欲望,坚定地说:“能起来!一起去!” 时暮说: “那姜现在还想干什么?爹爹陪着你,现在就补偿姜。” 姜想了想说:“姜也想去看比武。” 时暮一口答应:“好!” 姜这才高兴起来。 不过之后,姜又看了看旁边的屋子,问:“爷爷和叔叔怎么也不在?” 怪不得姜今日这么委屈,还不只是因为花容和时暮不见了踪影,就连花九戚和佘月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花容和时暮都反思了一下自己的不负责的,只稍微一想姜起床见不到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心疼小孩儿心疼得不行。 估计这一群大人难得的柔软情绪除了给心上人,剩下的几乎都全然给了小孩儿了。 言归正传。 姜问及花九戚和佘月的去向,只可惜花容和时暮也都不知道。 只大致觉得,既然花九戚昨日特意让佘月听他对花容的一番话,今日估计是要找机会两人单独相处,一举把误会解清。 好叫佘月知道,他花九戚虽然早些年年轻气盛目中无人的,但也绝不屑做出偷摸娶妻生子的事。再者说,目下无尘的花九戚,也从来没有将哪个人以心上人的身份放在眼里。 只是如今,花九戚眼里心中,也有别人了。 他将那人看得重,他东躲西掩地不露人前不是信不过看不起那人的能力,只是不愿那人卷入自己一身的混乱纷争。 而今花九戚将乌七八糟的陈年旧事挥刀斩断,也是时候,对那人表明心意了。 不过啊,虽然花九戚现在也算是“浪子回头”,心高气傲的家伙难得定下心来想要安稳度日,以花容和时暮对佘月的了解,这事还有得磨呢。 要让姜能名正言顺真正唤佘月一声“奶奶”,恐怕还得过些时日。 花容只能对姜说:“爹爹也不知道。我们先去比武的会场,看看能不能找到爷爷和叔叔。” 姜说:“好!走吧!” 青冥派的演武场的擂台如今装饰焕然一新。四周摆满了坐席,有不少人已经早早过来想要占个好位子了。 花容和时暮上次看到比武还是在四方城的武林大会,不过那时他们除了站在人后,就几乎是在不俗看完了全程,后来武林盟会就被花容搅得一塌糊涂办不下去了。 这么算起来,花容和时暮还没真正瞧过比武的情景的。 他们二人都没仔细瞧过,姜就更不必说了。 从酆都捡到的小家伙儿,大抵只见过赌场里的斗鸡罢。 这次不似在四方城,身为青冥派的救命恩人,青冥派弟子早就被师父师娘耳提面命,认准了花容一行人的模样。他们一进演武场,就有弟子热情地迎上来,带着三人到了安排好的绝佳看台。 这地方离擂台不远不近,地势还稍高,不用仰着脖子费力的瞅,整个擂台就清晰地尽在眼中还不会被擂台上的动作波及到。 这处的坐席眼见得比别处好上许多,座椅靠背嵌上有软垫,手边还有小桌子,桌子上摆着果子酒水。若是嫌太阳晒得慌,随时都会有弟子在座位附近安置上大伞遮阳。 听那带路的弟子说,桌上的果子还是他们师娘闲来无事亲自种下养起来的,不知怎么就比别的要好吃三分。 青冥派的弟子都爱吃师娘给的果子,恨不得放着月例不要都想吃上几颗。 “师娘看重几位贵客,这会子还特意嘱咐我给这桌子上多摆些果子呢。” 那弟子年岁不大,心性还带着几分天真单纯,估计自己瞧着果子眼馋,喜爱得不行,就是吃不到也乐意同花容时暮还有姜宣传这果子的妙处。 青冥派的弟子大多性情憨直可爱,时暮对他们印象够好,瞧这弟子说着说着恨不得自己就要流起口水来,就笑着抓了一把果子塞到他手里,说:“既然你喜欢,不如拿去些,左右我们也吃不完。” 那弟子怎么会收,赶紧推脱道:“这怎么行!这是给您备下的,我怎么能拿!” “没关系,我乐意给你,你就拿着罢。想来你师父师娘也不会为了几颗果子训斥你。” 时暮执意给他,如此几次,那弟子推脱不过,只能脸红红地收下了。 他心里还想着,不愧是师父师娘的贵客,这人忒是心善,还难得一副好颜色。 那弟子把人带到了,果子也收了,就跟时暮和花容说他还有别的事要办,他们若有事,尽管叫附近的弟子过来就好。 那弟子离开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激动的红晕。 时暮这才仔细看那简直要被夸到天上的果子。 红彤彤的小巧模样看着喜人,却不见得是多珍贵的品种。 估计是因为由岚昱种下,因此得了岚昱几分灵气,品质才上去了些。 时暮捻了一颗吃,汁水饱满,回味甘甜,味道确实不错。 时暮突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有人盯着他。 时暮顺着视线来源看过去,花容的眼神还直勾勾的。 “怎么?你也要吃?”时暮笑眯眯地。 花容言简意赅: “喂我。” 时暮没有动作,花容说完就又加了一句:“萍水相逢的弟子你都能给他一把果子,我呢?” 花容深知自己在时暮面前的容貌优势,微微垂了眼,眸色更显幽深,还多少有一股委屈的意味。 时暮简直要被花容这模样打败了,赶紧捻了一颗果子塞到花容嘴里,见花容抿抿唇角笑了起来,心道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幼稚得厉害。 不过,时暮不也是这样? 大抵所有人在心上人面前都会幼稚几分,这样才能不论多么无聊的事,只要一起做,便生生有了无尽的趣味。 有事没事就要吃味儿,也算是花容和时暮之间“幼稚”的表现之一了。 时暮想着想着就觉得好笑,表现到脸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4 酒仙 作者:黑麦 上便是眼睛都弯了起来。 “好了,吃够了没?” 时暮指尖捏着另一颗果子,似乎是一等花容开口便要再喂他。 不过时暮其实是算准了花容不爱吃这些东西。 果不其然,花容得了甜头便点到为止,说“不吃了”之后,那颗果子到底是进了时暮的肚子。 姜身为鵷雏,非练食不食,非醴泉不饮,多少有些挑嘴。不过他倒是对灵气来者不拒,时暮便把桌上一盘果子都给了姜,免得花容等会儿再寻个由头“得寸进尺”。 姜笑起来,乖乖抱着一盘红果子一口一个。 花容没说什么,他是早就对桌上的酒垂涎已久了。 花容翻起桌上的小酒杯,给自己和时暮斟了酒,抬眼说:“我喂你?” 时暮眯眯眼,故意说:“好啊,本仙人就等你伺候了。” 花容笑得心甘情愿,把酒杯抵到时暮唇边,看酒水润湿他的唇角。 ☆、赢家 演武场的坐席逐渐被人群坐满。 太阳渐升,时辰已到,青冥派的宗门大比就要开始。 大师姐司清琪因为职务在身,所以是除了楼御白之外另一个有特权不参与宗门大比的人。 岚昱和青旻已经坐到擂台下,位置就在时暮他们附近,司清琪只得独自在台上主持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和武林盟会相似,采取的是由弱及强的守擂模式,若有人连续守擂时间过长也可以申请轮空延后再上台,借以养精蓄锐,以免过于疲劳而战败。 弟子之间对互相的实力都有所了解,自然明白自己上场的大致时间。身为师父的青旻道人心里也会拟定一份粗略的排位,以此判断弟子近日武功上的进益程度。 当然,宗门大比也绝非是能被轻易预料到结果那样无趣,每次举办时也总会有几匹黑马脱颖而出。这类成绩与青旻道人预料有所差异的弟子,自然就是日后需要青旻道人着重关注的人。 此次的宗门大比与往日又有所不同。 想要拜师的小孩和寻求投靠的江湖人士都会一同观看,以此来进一步判断青冥派的价值,从而决定他们是否要就此被纳入青冥派的势力范围。 司清琪三言两语将规则介绍完毕,说道:“此次比试点到为止,切不可逼人太甚。” 众弟子点头,宗门大比半年一度,说实话他们简直能将大师姐的开场白倒背如流。再者说,他们同门人数不多,较之别派更加关系亲密,从来不会做出过分的事。 司清琪瞧着他们的反应满意地点头,便四处看看,点了两个名字。 司清琪话音刚落,便有一男一女两名青衣弟子飞身上台。 这二人大约十岁左右,年纪尚小,不过这一起一跃的姿势却潇洒轻灵,功底深厚可见一斑。 这二人一人使鞭一人使剑,用的不再是平日练习时的样子货,而是货真价实开了刃的剑和带刺的九节鞭,出招的威力陡升。 司清琪下了擂台,那辫子便凌空一响,鞭上的圆环相互碰撞,鞭节也在阳光下反光,看得人眼花缭乱。 本来在端着盘子专心吃果子的姜被那银光一闪,不由得放下了盘子,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女童先声夺人,挥舞着长鞭让对方不敢近身,看似要逼近使剑男童,却瞬间退开半步,远离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女童手里的鞭子一刻不停,男童难以近身,干脆也退开半步,拉远了距离,准备以静制动。 那女童气势逼人,见对方后退便立即欺身向前,手里的长鞭顺势一抡,男童堪堪避开,那鞭子便又自头顶劈下。 女童气势刚猛,软软一条鞭子简直被她用成了一条钢棍,男童躲闪不及,只能举剑相抗无力反击,简直被逼得节节败退。 胜负已分。 那女童便勾唇一笑,眼睛里一道亮光一闪而逝。 花容看到这里,将酒杯放下,摇摇头说:“太过急躁了。” 花容也没说到底是谁太过急躁,不过时暮显然知道花容在说什么。 “不过就年岁而言,这程度已经不错了,”时暮撑着脑袋看花容说,“毕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小小年纪就武功盖世啊,花大侠。” 这由衷赞美的话,时暮总是能添上三分调侃。 花容失笑:“我可担不起酒仙大人这句‘大侠’。” 姜被两人说话吸引了注意力,跟着说道:“爹爹就是大侠!姜一早就知道了!” “姜怎么知道的啊?”时暮问道。 “看一眼就知道了!所以才要跟着爹爹啊!” 听起来像是早在酆都姜便看出了花容的不凡之处。 可是在酆都,花容刚开始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做啊,称他是大侠倒不如夸赞时暮厉害。 毕竟花容不过跟着时暮在赌场玩了一遭,而时暮才是真正将杀手引来捣毁赌场的的人。 大抵是神兽都会有的神奇能力罢,看起来甜甜软软的小鵷雏也有惊人的看透人心的力量。 花容一早便知道姜看着天真单纯却着实不容小觑又聪慧过人,也不意外,堪称接受良好。 但是时暮此刻却突然发觉,即便是传说中的神兽鵷雏,姜身上似乎还有许多本应超出他自身的能力。 然而时暮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能力从何而来。 时暮想着,他也是该去找他那位老友了。 就在几人说话间,擂台上又有变化。 持剑男童寻得时机一剑刺出,那九节鞭竟循着惯性一圈圈环绕在剑身,动弹不得。 女童紧蹙眉头,用力一拉鞭把,男童却翻手将剑一扭,九节鞭鞭节依旧死死缠在剑身上,女童一用力,两样兵器交接处激鸣,便迸出一簇簇火花。 那女童心疼自己的鞭子,皱着眉头不知如何突破窘境,男童却突然发力,手握剑身猛力一抽,九节鞭便一下被甩到了擂台之外。 女童武器脱手,咬牙按恨不已,只能赤手空拳地迎战。 然而那女童专精用鞭,体术上便落了下乘。过不了三五招,男童的长剑已经抵在她的喉咙,只待稍一发力便能取人性命! 女童欲手握剑刃夺剑,男童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一扭身剑柄便抵在女童胸前,将她击下擂台。 女童倒飞出擂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激得尘土飞扬才被早就站在一边的司清琪接住。 女童在擂台下起身,男童依旧翩然立于擂台。 这才是胜负已分! 这女童上来攻势猛烈,没想到一转眼便节节败退,被一鼓作气攻下擂台。 这一反转看得台下人一片哗然,丝毫没料到两小儿之间的比试竟也能如此精彩,一时间心里对青冥派尤其是青旻道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花容和时暮早就料到了结果,此时分毫也不惊讶。 江湖上多为女子使鞭,讲究的便是一个男子难得的“巧”字。 九节鞭柔中带刚、软中带硬,本身的属性便对立矛盾,使起来就更要求一步一变,求的是变化无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5 酒仙 作者:黑麦 穷。 方才擂台上的女童确实功底深厚,不过却刚猛有余,巧力不足,且心急气躁。 她会劈会砍却不会旋与缠,若能缠自然能解,她便不会被因长鞭缠在剑身上就再无脱身之计。另一方面,若她能再沉下心来,也不会被对方寻得时机,一举制住扭转局势。 所以从一开始,这场比试在花容和时暮看来就没有任何悬念。 只是在座的人多是想要拜师求学,即便其中有一部分作为游侠剑客也行走江湖多年,却都是野路子出身少有他们二人这份眼力,加之他们同擂台上二人素不相识,不清楚他们的性格,这才觉得这场比试一起一落,跌宕起伏,精彩绝伦。 那女童在原地休整了片刻将九节鞭折叠起来收在腰间,便走到花容他们附近的青旻道人身边,听师父指点。 第三个人也早就迈上了擂台。 青旻道人的指点与花容所想相差无几,不过更为简洁,三两句说完便留女童自己领悟,女童拜谢,青旻道人就继续观看起擂台上的比试。 青冥派上下弟子算起来也不足百人,除了特例不参加比试的司清琪和楼御白之外,也有数十个弟子或是出门在外或是身体不适而缺席。 如此,在点到为止的擂台上,宗门大比从开始到完结也不过是从清早到夜幕刚刚降临,流程算是很快了。 最后得胜的,便是从上了擂台开始便连续站到最后的莫翎。 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情理之中且意料之中了。 一旁的楼御白不用上台简直是精力充沛,从莫翎飞身上擂台起就神情激动,恨不得为自家师兄摇旗呐喊,那嚣张招摇的模样让战败的弟子都对他又爱又恨的——一方面楼师兄在宗门里的人缘太好招人喜爱,另一方面今日的楼师兄激动的模样更加让战败的弟子心有不甘惹人心烦。 楼御白实在太过招摇,除了别的弟子之外,不仅台上的莫翎和主持大局的司清琪注意到他了,花容时暮和姜也几次被他吸引视线,就连岚昱和青旻一边专心看擂台,另一边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司清琪宗门大比一开始身上的事情就少了些,还有心情幸灾乐祸——小师弟这么张扬早晚被师父师娘看出苗头,看他还怎么瞒下去! 然而司清琪还不知道,楼御白这家伙有时候心里装的东西多,就连她也看不透,这家伙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瞒下去了。 这想法说起来还是因花容和时暮而起,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一整日宗门大比下来,青冥派的水准着实出人意料,只看最后得剩的莫翎,那周身的气势和出招的凌厉,只怕对上成名已久的老一辈江湖人士也不见得会落于下风。 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花九戚是上一代的受人忌惮的传奇,花容便是新一辈风骚独领的神话。 本以为这花家父子只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特例,恐怕几千年也出不来一个。没想到这小小青冥派竟然也藏龙卧虎。 尽管比之少年成名的花九戚和花容两人一个积威已久另一个惊才绝艳还要稍逊一筹,这莫翎也绝对不容小觑了。 青旻道人对莫翎自然满意,但也不是全无指导余地,他沉吟了一下,对莫翎说:“切不可压力过大,只怕弄巧成拙。” 莫翎点头,抱剑对师父行礼。 青旻道人大致从司清琪那里听来了几人外出游历的经历,也看出了莫翎归来后的异常刻苦,这才出言提点,免得莫翎一个人钻了牛角尖,最后反而伤了自己。 走火入魔之事,在江湖上着实不算少见。 总而言之,宗门大比在一日之内便悄然落幕,却又如同石子落入静水,激起了层层纷纷议论。 等这群江湖人士下了山,怕是不出三日青冥派便能名声大噪。青旻道人的行事作风亦会大受追捧,日后也无须再愁没有弟子入门了。 算是了却青旻道人一桩不大不小的心事罢。 宗门大比落下帷幕是一件,除此之外,当夜还发生了不少事。 各自回房的江湖人士一边回味比武场上的精彩瞬间,一边又不得不早早入睡为明日收徒养精蓄锐,堪称心潮澎湃。 楼御白当夜敲响了师父师娘的房门,将内心之事一一言明。 花九戚和佘月也都各自回了房间,佘月虽然神情依旧冷淡,但一举一动间似乎也少了几分抗拒与纠结。花九戚多少算是将逢上柳暗花明。 姜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是以谁也没有发现小孩儿陷入沉睡之后,全然放松,周身博大浩渺的灵气波动异常。 而时暮,回到房间之后在枕头下发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且说时暮刚回到房间,花容去沐浴,他便懒洋洋地先半躺在床铺上发呆。 时暮的手碰巧搭到枕头上,无疑是地摸了两下,觉得枕头似乎有些怪异。 时暮一下坐起来,掀开枕头,发现其下竟摆着一册书。 时暮挑挑眉。 他确定这书昨日还不在,今夜却又突然出现。 有谁在白天进了他的房间。 时暮眯着眼笑了笑——这人倒是胆大。 书上看不出什么异常,甚至封面上一个字也没有,时暮便心无顾忌地将之拿起来,书内落下了一张纸条。 时暮便放下书,先将纸条展开。 ——这是我精心挑选出的一卷,还望你仔细研读,学以致用。 这字虽然看着飘逸刚劲、铁画银钩,正派非常,内容却让人觉得奇奇怪怪。 时暮看到最后,那字条上留了两个字——岚昱。 能留下这两个字,而不是“蓝玉”二字,想来是他本人没错了。 却不知道岚昱送来这是什么东西,又为何要特意压在枕头下。 时暮把字条扔到,自然而然地翻起了书。 书上的内容堪称直白,一张张配图香艳无比又不流于粗俗。 时暮只消一眼便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竟然是春丨宫丨图!还是龙阳的版本…… 那画中人还难得面容被巧妙掩了去,像是方便读者代入什么人的脸进去…… 好啊,他真是小看了这片雾! 时暮只恨自己记忆超群,书里的画面还执着留在脑海中萦绕不去。时暮又羞又恼,简直恨不得将岚昱的屋子炸了,再把他这片雾打回原形,打散在荒止山上! 正在屋里和楼御白对面而坐的岚昱突然头皮发麻,打了个寒颤,然后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之后又坏笑了起来。 时暮的想法来不及得到实践,偏巧这时候花容沐浴完毕,时暮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忍不住手一抖,手里的书险些掉在地上。 花容马上就要回到屋内,时暮下意识地就要迅速“毁尸灭迹”,却不知为何心思一动,那书又被他收了起来。 花容下一刻就进了屋。 时暮慌忙抬起头来,看见花容之后又猛然低下头去。 花容瞧他这幅兔子见了鹰的神情有些不解,还未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6 酒仙 作者:黑麦 开口发问时暮就闷着声说自己要去沐浴,然后匆匆出了房间。 花容坐到了床榻上,想着方才瞥见时暮通红的脸,忽然笑了。 他笑得不怀好意。 花容从怀里掏出一册书来,书面上同样没有一个字。 花容看了一眼,又将书收起来,勾起了唇角。 岚昱知道时暮八成会直接“毁尸灭迹”,那东西又怎么只会备下一份单独给时暮呢? 岚昱也不是空活那么久,相互“算计”下来,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当然,无论如何,说不定花容才是最大的赢家罢。 ☆、秘密 时暮沐浴完毕,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话。 不过那沐浴似乎没有起到时暮期待的应有的效果,他脸上的热度不但没有降下去,反而全身都被熏蒸得热了起来。 不过时暮头脑也被热气熏得晕晕乎乎,迟钝地没发现这一点,强装镇定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花容这时也不知是不是体贴,没有特意追问时暮的不自然。 然而,岚昱带来的小插曲也不是没有激起分毫波澜。 就像花容看似体贴的“视而不见”。 就像花容手里那册不知他是否已经“仔细研读”过并准备“学以致用”的书。 就像时暮再如何脸红心跳害羞忐忑还是留下了那册同花容的一模一样的春丨宫丨图。 就像…… 时暮当夜睡得并不安稳。 时暮沐浴完毕回屋之后两人倒是很快熄了灯,时暮也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不过没多时,时暮便像是溺水了一般不断在床上挣扎,挣扎的幅度并不大,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将他自己连带花容身上的被子掀了起来,又将他身上的里衣扯了开了。 时暮魇在了梦里,却又不知为何像是热得难耐,不断地在悄声喘息,细听之下,还能听到时暮在轻声呢喃。 “花容……花容……”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将花容惊醒。 花容拿手肘撑住床榻侧卧起来。 黑暗并不能阻碍他的视线,时暮的脸在他的眼前依旧清晰。 清晰到,花容甚至能看到时暮脸颊上浅浅的红晕以及额头上的薄汗。鼻尖还能嗅到时暮身上一点点散发出的酒气——那是来源于他自身的,带着梅花的酒香。 到底真正的美人不管什么模样都好看,即便时暮现在脸颊绯红,碎发还濡湿地贴在额头上,他的模样依旧分外好看,双颊红唇柔软湿热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分外诱人。 花容就这么撑着额头看着时暮,然后用空闲的手将时暮额头上的碎发拨开,又施法把自己的体温降低,手放在时暮脸上,给时暮身上带去些许凉意。 时暮无意识地蹭蹭花容的掌心,终于渐渐安稳下来,脸上的红晕褪去,胸腔起伏的幅度也变小,倒是身子还会时不时动弹一下。 花容轻轻笑了,拿食指指尖点点时暮的额头,悄声说:“定力还差得远呢。” 花容说完便躺下来,重新将薄被盖在两人身上。 被子下花容带着些微凉意的身躯紧靠着时暮,胳膊搭在时暮身上禁锢住他,自己便整个人浸润在梅酒醇香中,之后才又睡着了。 …… 寅时刚到姜就敲响了花容和时暮的房门,没等人应门便推开房门冲到两人床边。 姜的动作看着猛,轻重却拿捏得准,整个人一下飞扑上去最后却只是轻飘飘落到床上。 虽是来叫人的,但到底天色未亮,小孩儿乖巧地不愿搞出大动静,只一边嘴里悄声说着“起床了起床了”,另一边在床上扭来扭去,撒娇打滚要把被他隔着被子压住的人弄醒。 天未亮就被吵醒本该是件极让人生厌的事,但看在姜这么招人喜爱的份上,简直让人恨不得天天都被他叫醒。 花容本就浅眠,又刚刚睡下没多久,加之正常情况下他和时暮其实也不需要睡眠来补充体力,每日准时上床不过是习惯使然,是以他很快就醒了。 姜见状一下就从床上翻身起来,催促道:“爹爹走走走!看日出去了!” 花容悄声说:“好,姜先去外面等,我将你娘亲叫起来,很快的。” 姜虽然不知为何爹爹要让他在门外等,不过还是本着对爹爹的信任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走了没几步,姜又不放心地扭头回来,说:“要快点哦,娘亲说了要抢在太阳前面上山的!” 花容说:“好,相信爹爹罢。” 姜出了门,花容便晃了晃时暮,说:“时暮,起床了。” 时暮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接着就坐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昨夜的一场梦,时暮看起来依旧昏昏沉沉的。 片刻,记忆回笼,梦里的景象朦胧模糊,但时暮还是能够轻易辨认出其中的内容。 至少,他还能辨认出花容。 时暮双手抱住头,弯下腰来无声地哀嚎。 什么见鬼的梦境啊! 只和花容亲吻过的时暮,尽管已经能做到亲吻的时候游刃有余,但那册书的内容本就实在出乎他意料,就更不要说在梦里亲身经历对他而言是个什么样的感受了。 而且在他自己的梦里他竟然还不能主导! 都怪、都怪…… 时暮自然不会怪自己定力不好,所以他怪的则是—— 都怪岚昱那个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闲得没事给自己送了那册书,自己又怎么会被刺激到以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若不是这家伙扮作女子给他的印象使然,他才不会那样在梦里受制于……受制于花容……身下…… 思绪带着梦里的情景一瞬间回到眼前,时暮面色通红。 花容看着时暮一连串的反应看得好笑,直看得时暮耳根通红恨不得当只鸵鸟藏起来。 想到正在门外等他们的姜,花容终于开口了:“想起来了?” 时暮浑身一僵,咽了口唾沫,镇定道:“想起什么?” 花容强硬地让装鸵鸟的时暮直起身来,见他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看自己,笑笑说:“想起来擅自把我带到你梦里的……” “没有!” 时暮赶紧打断花容的话,然后推着他说:“你好了没?好了就赶紧出去!” 免得时暮恼羞成怒,花容不再逗他,迅速把自己收拾好就到房间外去了。 时暮赶紧把自己身上留下的汗迹清理干净,才长吁一口气。 花容出门后先看了看天,虽然天还没亮,但眼见得是万里无云,天气晴朗,是个适合看日出的好日子。 花容看好天气后松了一口气——看来不会对姜失约了。这时时暮也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似乎十分淡定,花容轻笑了一下,在时暮瞪他的时候赶紧收敛了表情。 三人脚程够快,现在也才刚刚寅时过了一点,离日出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留给他们上山的时间绰绰有余。所以花容并没有像昨日一样双手抱着时暮迅速飞身纵跃,而是决定三个人一起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7 酒仙 作者:黑麦 上去。 清早的山上满是露水,从树林中穿过身上头上便会留下一层水,湿漉漉的。脚下的土壤同样潮湿,有些地方还滑腻腻的并不好走。 不过这些对花容三人来说并不是难题。 因为不论多么陡峭湿滑的岩壁他们都能够走上去,反而又给三人省下了找路的时间,几乎是垂直就上了山。 姜精神高涨,一直走在最前面,花容和时暮便一左一右跟在他后边防止姜滑了脚。 好在小孩儿最近都有乖乖地穿靴子,一路上走得都稳稳当当的,甚至还能时不时弯下腰或者蹲下丨身子来。 花容和时暮在姜身后视线受阻,也不知道姜在干什么。不过端看姜怀里抱着东西的动作,想来他大抵是采了些花草罢。 时暮情绪已经缓了过来,还悄声跟花容感叹道:“姜虽然看起来是个少年模样,不过到底还是孩子嘛,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小东西。” “又不是只有孩子才喜欢,”花容说,“你不喜欢吗?时暮,我送你的那株……” 身上还揣着花容以灵气凝聚出的并蒂莲花的时暮快走了几步,假装没听到花容在说什么,不过红红的耳尖还是被后面的花容瞥到,暴露了他的心思。 ——花容绝对是故意的!从起床就开始欺负他! 再次被“欺负”的时暮咬牙切齿。 看似不可一世的高傲仙人有时反而会为一些小事脸红呢。 因为走在最前面的姜一路埋着头沿途采摘花草,几乎没有停留,所以三个人不出半个时辰就穿过了萦绕在山间的云层,接近了山顶。 没多久,三个人便听到附近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在悄声说话。 这高耸入云的荒止山上竟然还有别人。 尽管山下的青冥派近日要进行对外收徒的活动,荒止山上的确聚集了不少人,不过多数人大抵都在为收徒测试做准备,怎么还有人有这份闲情摸黑上山呢? 而且这人比花容三人来得还要早,也不知是几时就开始爬山了。 花容猜测说不定是青冥派原本的弟子因为宗门大比落幕而放松下来才想要上山玩耍,然后就不再多想了。 声音是从花容三人前方传来,算是来自他们此刻上山的必经之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花容他们便没想着避讳,就朝那个方向直直走过去。 随着他们的接近,人声渐大,也愈加清晰起来,花容他们耳力过人,甚至连对方在说些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觉得现在上了未免太早了吗?” “哪有哪有,我反而觉得太晚了呢。” 这声音有点熟悉。 花容和时暮突然不约而同地拉住了姜,等小孩儿不解地扭头时,花容和时暮就一同指了指声音的来源,然后指尖抵在唇上,示意姜轻一点。 姜会意,三个人都放慢也放轻了脚步。 这时第一个说话的声音又出现了,语气中还带着淡淡地嘲讽:“呵,你难不成是三岁小儿吗?庙会的前一天晚上激动得睡不着觉?” 另一个声音里带着轻飘飘的笑意,且听他说:“我是没参加过庙会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激动得彻夜难眠。”那声音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期待倒是真的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日出呢……何况还不是自己一个人。” 花容怎么能认不出这道声音呢…… 只听声音就能想到主人混不吝的模样,不是花九戚还能是谁? 那么另一个人,自然就是佘月了。 花容挑挑眉,难得见他父亲也有天不亮就出来上山看日出的烂漫情调。 时暮和姜显然也听出了声音的主人,三个人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悄悄离开,顺着花容指的方向特意绕到山的另一侧去了。 左右荒止山的山顶上面积不小,此刻绕开的话估计到山上也就不会碰到了。 姜虽然年纪小懵懵懂懂的,不过也大致明白,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爷爷的好。 等到花九戚和佘月的声音渐渐模糊直到听不见之后,花容三人才不再小心翼翼,步子又变快了起来,随着脚步还会响起鞋子踏在枯枝败叶上的声音。 因为是临近日出,温度持续走低,身上的露水又浸入衣袍里,走起来难免有阵阵凉意。 虽然仙人并不会因低温而感到难受,但也并不是谁都喜欢这样寒凉潮湿的感觉。 至少本体为鵷雏的姜早就用衣物和灵气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争取一点也不接触空气里的湿寒。 花容常年在山林里风餐露宿倒是习惯了,时暮却和姜一样,并不喜欢满身的潮气。 今日不似昨日,有花容将他抱在怀里阻隔寒风凛冽和露水侵袭,时暮只好自己拢了拢衣袖又将周身的灵气聚集成层覆盖全身,隔断和外界的直接接触。 “倒不如缩得小小的一直在我怀里呆着好了,也就不用为这点水汽烦扰了。” 花容看到时暮的动作,不由得这么对他说。 时暮想了想,回他道:“我才不要呢,说出去岂不是面子里子都要丢光了,”骄矜的仙人对看似诱人的提议不为所动,反而对花容说,“你若是要缩小的话,我倒是很乐意把你一直放到手心里。” 时暮强势的一面总会体现在奇怪的地方,花容失笑:“恕我敬谢不敏了,我也得要面子的。”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走上了山顶。 姜这时也不管地上潮湿泥泞,寻了一片靠近山壁东方边缘又有草丛覆盖的地面就直接坐了下来,怀里抱的东西也散落了一地。 花容和时暮走过去,姜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赶紧大喊一声:“不准看!”还错错身子挡住花容和时暮的视线,扭头警惕地看着两人。 花容和时暮就停下脚步,说:“好好好,我们不看。” 姜松了一口气,左右看看,隔空从远处取来一堆叶子,仔细地在地上摊开遮住他采摘的东西,才招呼花容时暮说:“可以过来了!” 花容和时暮这才走过去,坐在姜两旁。 时暮瞧姜神秘兮兮的,不由调笑道:“怎么还偷偷摸摸的?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还是小子,想要送花给人家?” 花容皱皱眉,一瞬间像是得知女儿即将嫁人的老父亲一样,说:“怎么可能?还早着呢。不是你说咱家姜还是个孩子呢。” “年少慕艾嘛,总会有的,做爹娘的该放手就得放手,”时暮摸摸姜的头,说,“来来来别害羞,偷偷给爹爹说,咱们不告诉你娘亲。” 姜歪歪头,懵里懵懂地看着时暮,过了好半天好像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说:“才没有呢!” 姜这话说得坚决非常,倒不像是嘴硬。不过时暮再追问下去,姜却死活不肯说是要干什么了。 时暮再如何兴致冲冲,最后也只得作罢。 心里想着——孩子大了,也有秘密了,时暮心底顿时生出了和花容方才相差无二的心态。 于是两位“心力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8 酒仙 作者:黑麦 憔悴的老父亲”看着日渐长大的“儿子”,只能愣愣地坐着看姜兴味盎然地左顾右盼,一边瞧见什么新奇玩意儿就指给他们,一边还能万无一失地保护铺在他身前树叶下的神秘物品,然后三个人一起等待日出的来临。 ☆、求饶 尽管是接连两日看到日出东方,但时暮和花容感受到的震撼却丝毫不减。甚至因为是第二次品味,他们能感受到的意境远比之前要丰富。 第一次观看日出的姜就更是惊讶地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万丈金光肆意刺入大地,以万钧之势驱散山间云雾,像是一同揭去了荒止山的神秘面纱,将暗中栖息的猛兽暴露于朗照日光下。 与此同时,那日光又将荒止山笼罩上一层金衣,染上宛如九天而来的庄重肃穆与疏离贵气。 与神仙密不可分的神鸟鵷雏本能地喜欢这样宛若仙境的荒止山。 姜激动地蹦了起来,原地跳了几下,阳光不时被他遮挡,让人觉得小孩儿本身都在闪闪发光,简直像是一个小太阳。 “哇!日出真好看呀!” 小孩儿对着日出大喊,因为荒止山太过高耸而突出群山的缘故,并没有回音产生,更显得这声音清脆悦耳。 被姜欢快的情绪感染,花容和时暮也觉得心情好像更轻松了。 日轮终于整个跃出地平线,黑暗顿时无所遁形。 姜轻轻闭上眼睛,万分享受地感受暖阳拂在脸颊上的轻柔。 姜面对着日轮舒爽地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好似发出了爽快的呻丨吟,咯咯吱吱地响。 姜转过身来,背对着日光。 在忽然平地而起的灵气涡旋里,赫然一道“锵锵”凤鸣突破重围,姜小小的身影便在灵气与日光模糊不清的交叉中愈变愈大,化出燕颔蛇颈,是鵷雏。 鵷雏振翅而起,狂风骤出,带着似乎要将这日光都吹散一般的威势。 花容和时暮的眼前顿时清晰起来,只见巨大的凤皇在空中展翅,修长灿烂的尾羽下垂飘荡,背后便是金红日轮徐徐上升,仿佛正被这鸟儿牵引着升起。 “姜可真威风啊……” 时暮看着背光而翔的凤皇鵷雏,不由得感叹出声。 姜听到了,修长的脖颈弯曲,缓缓低下头来到时暮和花容面前,是无比顺从的姿态。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还是一样乖巧。”花容说。 “对啊,可人疼的小孩儿。”时暮接话道,然后便伸手揉揉鵷雏额头上的翎羽,柔软的手感同小孩儿的长发别无二致。 姜舒服地眯了眯眼,又直起脖颈,一振翅,身型就又高出几丈远。 姜在花容和时暮头顶上空盘旋几圈,便直向下俯冲向荒止山脚去了,徒留一段话在山间—— “爹爹娘亲,日出看完了,我就先下去了,你们两个随后再慢慢下来罢。” “一定要慢啊!不要着急!” “对了,若是碰上了爷爷和叔叔,就一起下山来找我罢。” 虽然姜身形敏捷,飞行无比迅速,一转眼就没了踪影,但时暮还是将灵气注入声音,抢在花容之前说:“好,爹爹知道了!” 那声“爹爹”绝对堪称咬字清晰,教人过耳难忘。 依附在灵力上的声音眨眼间便也传出甚远,有灵魂般直传到沿山飞行的姜耳畔。 于是一声欢跃的铿锵凤鸣便自山下而来,回应了时暮。 结果山顶这一小块儿区域只剩下花容和时暮二人,姜悄悄藏起来的神秘物品也早已被他带走,一丝一毫给时暮偷看的余地也没有留下。 没有了姜分散注意力,时暮的心思便不由自主地被勾回花容身上。 而花容,大抵也是这般。 说好今日要带姜看日出,花容和时暮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好好陪他,免得小孩儿小小年纪便体会到“无父无母“的感受。委屈的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可没想到,姜性子跟时暮一般,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明明是陪他上山,这孩子反而刚刚看完日出就自己威风凛凛地飞下去了。 也不知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教山下人给注意到,再传出什么奇闻逸事来。 若当真只有传闻也罢,就怕有人信以为真,开始寻找神鸟的踪迹。常人倒还好说,若这天元大陆上还藏着什么能人异士对姜图谋不轨,花容和时暮纵然再强悍,也终究会放心不下。 这也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罢。 花容和时暮便想着随意消磨些时间,便赶紧下山去确认下那威风凛凛地小鵷雏有没有被别人看到。 当然,如今的花容和时暮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今日这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一语成谶,直应验在数日之后。 当然他们更预料不到的是,这结果于他们二者而言竟着实是期待已久。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且说花容和时暮而今独处。 花容这人心思深沉又惯会“装模作样”,外人是向来都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丝毫端倪的。 时暮自然是特别的。 魔头之子的满腔柔情一向都是如春风般在他身边萦绕不散的。 时暮享受这种感觉。 然而今日,这缱绻柔情却让时暮一万分地不自在。 实在太像了。 梦里的花容是如出一辙的温柔,现在的他让时暮不受控制地就将好不容易忘记的梦境回想起来。 看来如花容所言,他真是自作主张将花容拉到了他的梦里,要不然,那梦为何会如此真实? 但是看久了,又不太像。 时暮非但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反而更加如坐针毡。 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浮光掠影般的情景提醒时暮,梦里的花容就是在这样的温柔下突然变得凶狠、专注、而且执着。 ——就像是蓄意已久终于一口咬住猎物的猛兽。 时暮甚至还能回想起凶狠的花容带来的灼人的火热,令仙人都难耐的火热。 不过后来,花容又变得像是解药一般,给予他缓解燥热的微凉。 对,就像现在一样。 像现在一样? 时暮看向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上覆上了另一只大手。 “时暮,你怎么又脸红了?难不成仙人也会受风寒吗?” 花容故作疑惑,又抬起手来去试探时暮额头上的温度。 已经完成了对姜的约定,又正好要慢慢下山,花容现在可不怕时暮恼羞成怒,乐得跟他为了任何小事消磨时间去。 时暮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厉声说:“你才风寒!” 花容显然是故意取笑他,连风寒这么蹩脚的借口也敢出口。 毕竟花容怎么会看不出时暮的心思 可是时暮再怎么神通广大,也管不住自己为心上人害羞,更管不住自己不争气的脸红暴露心思,竟然只能任由花容取笑。 时暮气得狠狠捏住花容的脸,直把花容一张俊脸捏得变形,也跟着面色通红。 花容虽然身型健美肌肉流畅,浑身上下没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9 酒仙 作者:黑麦 有一丝赘肉,但他那脸上虽看起来棱角分明,竟还有一些软肉。 比不上姜来得柔嫩,但手感也称得上手感上乘。 时暮掐着花容脸上的软肉,又用力把他压得躺在地上,居高临下地说:“你现在不也是面色通红,还要说我吗?嗯?” 这姿势太过危险,花容赶紧求饶道:“不说了不说了,酒仙大人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开我罢。” 因为脸被捏着,花容说得话含糊不清,“不说了”都说成了“不缩了”,简直像是刚学说话的小孩儿,一下子就逗笑了时暮。 时暮松开捏住花容脸的手,笑得捂住肚子,缓了好半天,又故意学他说:“不缩了就好,看你还不算胆大包天,本仙人就原谅你这一次!” 花容就一翻身坐起来,揉揉酸胀的脸颊说:“对对对,小人才不敢胆大包天,更不敢取笑大人做了奇怪的梦!” “花容!” 这厮又故意调笑他! 这回不待时暮捏他的脸,花容迅速就跳远出几丈,说:“是时候下山了,走吧,酒仙大人。” 堪称拙劣地转移话题。 但若真要比起来,时暮说不定还追不上花容跟他对峙。 花容东躲西藏得久了,他杀人的技术是高超,逃跑的技能则更不遑多让。论及这一点,这天下大概也就只有花九戚能与之相媲美罢。 时暮只能放弃再次抓住“胆大包天“的花容,撂下一句似是而非的狠话:“你就现在威风罢!本仙人早晚在你身上讨回本来!” “要说谁从谁身上讨回本……夫人大概比我清楚罢。” 花容又特意叫时暮“夫人”,话中的未尽之意就不言而喻了。 “左右,夫人不是已经想起来了?梦里的景象。” 什么景象? 自然是花容居于主导的景象。 时暮又不争气地脸红,心说这人难不成真学会了入梦的法术,还不着痕迹地施展到自己身上。 否则他又怎么会对自己的梦知之甚详? 若是花容此时听到了时暮的心声,大概会不禁失笑罢。 ——哪用得着什么入梦的法术。时暮的自己的反应简直就将真相昭告天下了还不自知。 这种样子的时暮也是单纯得可爱。 花容仍站在离时暮几丈远的地方突然说:“时暮,这才是开始啊。” 时暮不解,说:“什么开始?” 花容挑挑眉:“总该要习惯的不是?我可不保证你脸红下去会不会起什么反作用,反而让我……”把持不住。 时暮斥道:“就你脸皮厚还有理!” 即便是这么说着,红衣仙人还是深吸一口气走向了黑衣青年身边,以强势的姿态一把拉住他,说:“走,下山了。” 好吧,这样果决不拖泥带水的性格在花容看来也是十分可爱呢。 如果从亲吻一事来看的话,时暮虽然面皮薄,却适应性良好,他不过是在这事上一知半解又头一遭经历而一时显得手足无措罢了。 如此看来,花容想要的,也近在咫尺了。 花容任由时暮拉着他下山,深感自己从一清早就好事不断,这简直让他心情舒畅,神清气爽。 下山的时候,花容和时暮还真如姜所言,再次碰上了花九戚和佘月。 这次花容他们没有刻意避开,就面对面地遇见了那两人。 佘月以极其别扭地姿态被花九戚强行十指相扣,看到了花容和时暮之后,佘月赶紧欲盖弥彰地甩开花九戚的手,却立刻又被花九戚抓了回去。 花九戚这死皮赖脸地架势简直如同地痞流氓一般。 果然是在市井里混的久了的人,不仅口才好,这难缠的架势也是学得十成十。 就不知道花容脸皮厚是不是也跟花九戚有关。 花容和时暮都觉得心里好笑,不过为了不给花九戚徒增麻烦,他们两人面上都不动声色,假装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四个人就这么结伴下山去了。 等到了青冥派内,还没来得及去找姜,四个人倒是先碰上了楼御白和莫翎,以及一众神情恍惚的弟子。 也不知青冥派一大早的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打眼一看,倒像是起于他们面前这二人。 大概也就这青冥派的弟子之间毫无隔阂又个个生性耿直,什么心思都能明目张胆地摆在脸上。 真是有趣。 ☆、下厨 且说青冥派的弟子今日受到的刺激可不小。 今日本是供江湖人士入门测试的日子,正好门派大比刚刚结束,青旻道人就好脾气地许他们三日休沐,只要没运气背地被司清琪指使着帮忙,按说就是下山进城玩耍都无不可,离得近的还能抽空去探个亲。 所以弟子们从昨夜就开始欢喜雀跃,就是忍着宗门大比的疲惫也要将行李收拾妥当,只盼着等天一大亮便三五成群地结伴下山。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暗叹运气好躲开大师姐的弟子们还没呼吸到自由的新鲜空气,就又被别的事情给绊了下来。 要说是什么事……还不是因为那两个“臭不要脸”的师兄! 想到这里,神情恍惚地弟子们眼中忽然不约而同地闪过一道堪称狠戾的暗芒,然后将或愤怒或控诉或悲伤的眼神投向楼御白和莫翎。 楼御白本人毫不自知。 而莫翎无所顾忌。 毫不自知的楼御白见到下山回来的花容一行人地时候还欢快地向他们打招呼,险些就要一蹦三尺高,一反先前在门派里无精打采或故作低调的模样。 时暮正好有话跟楼御白说,花九戚和佘月同楼御白和莫翎打过招呼后便先行离去找姜了,只有花容留下来等着时暮。 “我以为……莫翎今日应当是没有比试的。”时暮挑挑眉,对楼御白说。 “是啊是啊,师兄的比试都结束了,”楼御白下意识回答道,完了又疑惑起来,说:“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你怎么这么兴奋,表情跟昨天在台下加油的时候差不多。” “嘿嘿,”楼御白笑得傻兮兮的,“只要跟师兄在一起我就很兴奋啊。” 楼御白这般表现,也不知是该说他坦率还是该说他不知羞耻。他自己不觉什么,反倒惹得莫翎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 四周听到这话的弟子也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奇怪的气氛蔓延开来。 楼御白不解,扭头对着四周的弟子喊道:“都在这儿愣着干啥!还不该干嘛干嘛去!” 被吼的弟子忙不迭回应。 “好好好!” “楼师兄我们这就去!” “楼师兄再见啊!” “莫师兄也再见!” 楼御白心里的欢腾简直要溢出来,说的虽是训斥师弟师妹们的话,但一点威严都没有,可是弟子们还是迅速作鸟兽散了,简直觉得这地方没法呆了。 “在一起了是吧?” “肯定是在一起了!” “不!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楼师兄是我的!” “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0 酒仙 作者:黑麦 做梦去吧。” “嘿嘿,我早就觉得两个师兄不一般了,管你同不同意,我准了!” 弟子走开了几步觉得楼御白听不到了才开始议论纷纷,荒止山上青冥派内第一次陷入了无止境地对大师兄二师兄之间关系的揣测。 真是个奇怪的世界。 就在弟子们的恍惚中,这种让人迷幻的消息还是迅速传遍了荒止山,惹得直到正午都没有一个休沐的弟子想起来下山去。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时暮的目光落在楼御白以极亲密姿态挽住莫翎的手,说:“这么明目张胆?” 楼御白特意抬抬手,回他道:“我早就想这样了!” 时暮简直要佩服楼御白了。 楼御白不是他和花容,更不是花九戚和佘月。 他们是超脱凡俗的一类人,本就不拘泥于所谓伦理道德,更毋需在意旁人眼光。 而且他们深知,他们没有错。 所以即便他们一意孤行地走在一条不被大多数人视为正统的崎岖道路上,也能依旧肆意张扬,无所畏惧。 可楼御白是个凡人。 有父母亲人,有同门师徒,他生于红尘,亦长于凡世。 这样的人,难得会有无所顾忌的。 司清琪伴他们二人许久,她本人也是心胸宽广之人,她可以坦然接受楼御白与莫翎之间的感情,也可以视若平常,可以衷心祝愿。 可别人呢? 何况,即便楼御白不在乎,天性使然,就算他再如何清楚莫翎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他依旧不会想让莫翎面对旁人各异的眼光。 至少,不想让他受师父责罚。 这样的楼御白,竟然在今日将一切袒露于阳光之下。 时暮的眼神实在太过惊讶,楼御白解释道:“多亏了你们,我想通了。” 时暮问:“什么?” 楼御白耸耸肩:“毕竟论及‘明目张胆’,我还真比不过你跟花容,”楼御白咧嘴一笑,“虽然不可以同一而论,但是我瞧着师父师娘对你们也没什么异常,就大着胆子去坦白了。” 楼御白狠狠握住莫翎的手:“再者说,我跟师兄堂堂正正,凭什么就要因为性别低人一等!” 莫翎含笑点头,楼御白想干什么是瞒不过他的,昨夜他也很快就跟着去找师父师娘了,所以他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事情后续,于是说:“我们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 花容和时暮对楼御白这话深感认同,却难得他看起来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也能看得如此通透。 “你看得通透,”时暮自不会吝惜对楼御白的赞同。 只是说完这话,时暮又狡黠地转转眼珠,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容一看便知,时暮这是想要“做坏事”了,便掐掐他的手,低声问:“又想干什么了?” 时暮说:“没什么,就是想给岚昱添点小麻烦。” 花容挑挑眉,不像时暮,他倒是挺感谢岚昱的,自然不会同时暮一样想给他添麻烦。 只不过花容大致也料想得到,时暮所说的“麻烦”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小玩笑。 加之又是要对楼御白说的,这人一来值得信赖,二来又是岚昱亲近的弟子,就更算不得什么大事了,所以花容也就没拦着。 只听时暮说:“不过楼御白啊,你知道为何你师父师娘都不反对吗?” “我师父师娘都是江湖上闻名的人,见多识广的,不至于那么狭隘……吧……”见时暮一直含笑看着他,楼御白越说越不自信,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然后反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说呢?”时暮反问。 “我不知道……”楼御白突然表情惊恐万状,“难不成师父和师娘还打着别的主意,还是想要秋后算账!那我这样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楼御白几乎是眼泪汪汪地看向莫翎,说:“师兄……怪不得师娘不准我下山,我还以为是要帮留下大师姐的忙,没想到师娘竟然是想让我无处可逃啊!” 小师弟眼泪汪汪地表情实在可爱,莫翎没忍住摸摸他的头发,说:“没事,有师兄在。” 楼御白抽抽鼻子,说:“好!师兄一定要保护我!” 眼看楼御白越想越离谱,时暮赶紧让他打住,说:“停停停!你想多了,没那么复杂!” 楼御白像是遇上柳暗花明一般,希冀地眼神投到时暮身上,可怜的像是见到主人的巨型犬,时暮一瞬间都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感觉楼御白身上似乎有神奇的光芒在阻挡他直视。 花容笑他,问:“不准备说了?” 时暮被花容一激哪还能忍?硬着头皮对楼御白说:“你过来,我只给你说。” 巨型犬楼御白相当听话地走近时暮,时暮便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因为——你师娘也是个男人。” 师娘也是个男人…… 男人…… 他明明那么好看! 一大早上便让师弟师妹因震惊而神情恍惚的楼御白终于也体会到了同样的滋味。 时暮笑嘻嘻地叮嘱:“你可别轻易说出去了。” 楼御白茫然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时暮说完便被花容一把拉回自己身边,说:“太近了。” 那边的莫翎也是同样的动作拉回了楼御白。 时暮被拉地一个踉跄靠在花容身上,闻言坏笑道:“什么太近了?离你太近了吗?说起来……是有些热呢。” 时暮作势便要直起身来,远离花容。 花容胳膊压住时暮,说:“可以离我再近一点。” “好啊。”时暮回道,从善如流。 这时司清琪正好过来,见楼御白和莫翎两个人不仅躲懒还粘粘糊糊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就要拖走两个师弟。 “那我们也走了哦。” 时暮这么一说话司清琪才注意到他和花容,怒气一下子就全消了,惊喜道:“时暮你们也在这儿啊!你们要找御白跟翎翎做事啊!那我就不用他了你们尽管使唤!” 司清琪实在热情,就差把师弟们打包送给时暮和花容了,时暮赶紧说:“不用不用,我已经没事了,我跟花容还有别的事。” 司清琪这人干脆,说:“那好!有事再来找我!” 说罢,司清琪就一手一个拖走楼御白和莫翎走了。 真的是字面意义的“拖走”! 楼御白被司清琪一刺激,清醒过来了些,喃喃道:“师兄,我刚刚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莫翎:“什么?” “我的梦破碎了。” 莫翎无言以对。 司清琪:“你现在再不好好站起来自己走我就把你打碎。” 楼御白:“好的师姐。” …… 且不说楼御白如何混乱莫翎如何不解司清琪如何气愤,时暮悄悄给岚昱制造了个小麻烦感觉简直是神清气爽。 花九戚这时正好给花容传讯道“回院子里来”,时暮和花容便去找姜去了。 刚靠近院子,一阵浓香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1 酒仙 作者:黑麦 便扑鼻而来,时暮瞪大了眼睛,惊讶道:“院里这是干什么啊!” 花容摇摇头,说:“倒像是食物香气。” 时暮迫不及待地推开院门,便见花九戚佘月和姜三人围坐在院子里的小石桌边,正有说有笑地吃早餐。 三人听到门打开的动静,便招呼花容和时暮来吃饭。 花容和时暮也坐在桌边。 圆形的小石桌旁边是同款的小圆石凳,正好五只,坐上去凉凉的,石桌中间摆着热气腾腾的胖肚子砂锅,圆墩墩的锅子不停从锅盖上的孔里蒸腾出诱人的香气。 姜掀开锅盖,砂锅里是煲得浓稠的白粥,粥里有切丁的菌菇类和瑶柱等海鲜。 姜盛了两碗粥,献宝一样摆在花容和时暮面前,说:“这是姜煲的!” 时暮和花容嗅到海鲜菌粥的咸鲜不由得更惊讶了。 属火的凤皇似乎对掌控火候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食材自身的风味被姜催发的淋漓尽致又相互协调,一口下去,仿佛能感受到鲜活的海鲜的菌菇在舌尖共舞。 花容和时暮咽下几口粥,一同夸赞道:“姜可真厉害!” 花九戚跟着说了一句:“不愧是我花家人,随我!” 佘月冷笑一声道:“随你才有鬼!” 花九戚的料理技术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超神级别的了。 姜脸红红地笑了,没有反驳花九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指着另一个盘子说:“还有这个。” 盘子里是凉拌高芽菜,荒止山的特产。 花容和时暮依言尝了一口,高芽菜清爽多汁,看来姜不只是在火候上有天赋,而是在烹饪上有天赋啊。 时暮不由问道:“姜怎么想起来要下厨了啊?” 姜已经吃完了自己的份,胳膊放在桌子上撑着脸说:“因为姜听到了啊,爹爹和爷爷都没有吃过。” 原来姜早晨在山上采来的便是荒止山的菌菇和高芽菜,而海鲜则是回来后问青冥派里的庖人换来的。 花容这才想起来上山的时候他跟时暮说过的话,没想到姜看起来跑来跑去的没个定性,竟然也把这话听了进去。 花九戚也是才想起来自己看着司清琪介绍的山珍时随口说的一句话。 这两人都没想过小孩儿看似心血来潮煮粥的背后竟然还有这层原因,一时间这两个向来冷心冷面的家伙竟然也多少体会到了感动的意味。 简直想要把一锅的粥都吃掉呢。 因为血脉的缘故,佘月本就喜欢姜,现在更觉得小孩儿得人喜爱,可比花九戚好太多了! 时暮现在几乎觉得自家小孩儿是糖做的了,否则怎么会浑身都甜丝丝的? 姜正好坐在时暮身边,时暮便抱住姜,就要在小孩儿脸上亲一口。 只是还没亲上去,花容的手就挡在两人之间。 花容拨开时暮,对着姜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对时暮指着自己的脸说:“这里。” 时暮简直没见过这么不害臊的人,明明姜和花九戚他们都在! 时暮把花容推回他自己的小凳子上,说:“你就好好坐‘这里’罢!” 姜笑眯眯地在花容和时暮地脸上一人亲了一口,时暮反过来捏捏姜软乎乎的脸。 花九戚看着三人互动看得饶有兴味,一边心想着儿子某种方面上来说也是挺厉害的,一边又看了看佘月。 佘月顿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赶紧捧起热粥喝了一口。 ☆、离开 花容一行人在青冥派又呆了五日,日子过的堪称愉快又轻松。 除了青冥派的日常事务和时暮跟岚昱时不时的斗智斗勇之外,荒止山上大抵也就只有爱侣之间的耳鬓厮磨了。 这就不得不说,青冥派最近的爱侣尤其多,还个个都容貌俊逸,简直让以司清琪为首的一干孤家寡人恨得牙痒痒。 却说时暮五日前在楼御白面前点明了岚昱的真实性别,楼御白惊讶过后虽然觉得止不住地荒唐,但又认为时暮不至于拿这个对他开玩笑,半信半疑之下,楼御白下意识地就多注意了师娘几眼。 若不是对楼师兄过于了解,楼师兄和莫师兄又明显在一起了,别的弟子怕是会误会楼御白欺师灭祖地觊觎起了师娘。 言归正传。 楼御白这一走心留意,还真让他注意到了些什么,越看越觉得他家师娘不是个女子。 比如,师娘蓝玉仙子没有寻常女子的娇俏,雷厉风行的性格凌厉起来比之师父青旻道人更甚。 不过考虑到世间女子也有千百种模样,至少自家大师姐司清琪就活像心里住着个男人这件事,楼御白暂且把这一条放在一边不提。 然后他又发现,师娘蓝玉仙子的身段也没有他原先以为的那般妖娆。 印象里的蓝玉仙子身材玲珑有致,绰约多姿,有一具让万千女子羡慕的酮体。然而现在看来,蓝玉仙子依旧有着杨柳细腰,身姿却如青竹般挺拔柔韧,显然像是倜傥的男儿身。 现在想来,蓝玉仙子往日的风姿,怕不是那张过于秀美的容貌带给人的错觉。毕竟蓝玉仙子形貌昳丽,见过他容貌的人恐怕很难将视线移开去观察他的体态。 不对。 楼御白抚额。 现在想来蓝玉仙子的容貌也不能完全称之为“秀美”,他若是作男子打扮,也会是个风流儿郎,不会有任何怪异之处的。 不过这些特点也不能作为确切的证据。 楼御白算是半个江湖人士,外出游历时他也不是没见过英气的侠女,女扮男装天衣无缝,行走江湖照样能盖过一干勇武侠客赢得一片芳心。 真正让楼御白确信的,是他两日后看到的蓝玉仙子脖颈上凸起的喉结。 这下就无可辩驳了。 被他称作师娘多年的蓝玉“仙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 这也怪岚昱不谨慎。 他虽然能够完美的扮演女子,甚至将自己化作女儿身也不无可能,本不该有任何差错的。 只是岚昱作为“蓝玉仙子”嫁给青旻道人也有数十年,他自以为无人会再怀疑他的身份,就松懈下来,不再动用法术变身,也好积存下来灵气尽快恢复仙体,他才有能力助青旻脱离永无止尽的轮回。 只是岚昱还未恢复仙体,却在时暮“从中作梗”之下被楼御白先一步发现了真实身份。 若早知如此,也不知岚昱还会不会这么做了。 楼御白也不是普通人。 他惊讶确信之后,反倒放下心来——毕竟这下就知道“师娘”不是要秋后算账,那么他和师兄就安全了。 只是楼御白知道之后,莫翎和司清琪也当日就对这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了。 这还真不该怪楼御白藏不住话。 楼御白知道时暮那日对他说“你可别轻易说出去了”是何意,也相信师父青旻的魅力,贸然被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不说别的麻烦,围绕在师父身边的狂蜂浪蝶说不定就不管不顾踏平青冥派的门槛了。 这更让人烦不胜烦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2 酒仙 作者:黑麦 ! 只是,时暮让他不要“轻易”说出去,又不是不让他说出去。 楼御白这可不是“阳奉阴违”,而是确确实实听出了时暮的弦外之音。 于是楼御白便“深思熟虑”之后“谨慎”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莫翎。 毕竟他也实在是太想跟师兄分享他的喜悦了!再说他跟师兄之间也不需要有任何秘密。 莫翎的反应比楼御白想象的要平静许多。 毕竟莫翎本就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他尊敬的是青冥派掌门夫人蓝玉仙子,又不是艳名远播的美人蓝玉仙子,岚昱是男是女对于莫翎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同。 莫翎和楼御白想不到的则是,他们二人说的话竟然也被司清琪给听到了。 谁让司清琪向来大大咧咧,而楼御白二人又对她不设防,司清琪也不是没有做过随便进入两个师弟的院子这种事。 这次亦是如此,她自然而然就听到了。 于是司清琪那里就“天崩地裂”了! 在司清琪看来,师娘蓝玉仙子是个值得敬佩的、才貌双全的女中豪杰,绝对是司清琪做梦都想成为的女子,堪称司清琪心里继花九戚之后第二崇敬的人,连师父青旻道人都排在后面。 有朝一日,突然有人告诉她才貌双全的师娘原来是个男子,这让她如何心无芥蒂地追随师娘啊! 日后岂不是连跟师娘说些女子间私房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司清琪简直心灰意冷。 因为司清琪周身的震惊失落实在太过明显,两日前岚昱见到了她,便问他说:“清琪近日是怎么了,如此颓废?” 司清琪当时浑浑噩噩地,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没过脑子就回道:“我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师娘他……竟然是个男子!” 司清琪刚说完就惊恐地捂住嘴,然后就看到“师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哦?”。 司清琪捂着嘴闷闷地说:“师娘我绝对没有告诉别人!绝对没有!” 岚昱说:“好,我知道。” 岚昱没再说话就走开了,徒留司清琪一个人在原地惊恐未定。 不用问了,这个消息是是谁泄漏的不要再明显。 ——好你个时暮。 岚昱当然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怎么报复回去呢? 岚昱很快就有主意了。 岚昱当日就找到花容,跟他细细讲了时暮“年少轻狂”时在修真界做过的事。 比如红梅君召集各方势力对抗魔修,一度被称为“尊上”、“王上”等。 当然,岚昱对花容说的这一番话还要“阴错阳差”地故意被时暮得知,岚昱直到见时暮听到往事被花容知道后羞耻的脸红时才微微一笑离开,甚至约定好下次再聊。 也算是“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了。 时暮只能脸红红地独自面对花容似笑非笑的表情,听他说:“时暮,原来你当年这么……” 时暮赶紧捂住他的嘴,喊道:“啊!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这样的羞耻历史时暮绝对不想重温! 花容便就势舔了一下时暮的掌心,等时暮迅速收回手捂住自己的掌心的时候,才说:“好啊,但是你知道……要用什么交换。” 时暮说:“好吧,我知道。” 说罢,时暮便似愤恨地在花容唇上咬了一口。 花容舔舔唇说得轻描淡写:“不够。” 时暮只能遵从花容的心意继续下去。 在时暮看来,主动和被迫的差距是很大的。 因此时暮心里就对岚昱更加恨得“咬牙切齿”,心想着绝对要找机会对青旻将岚昱曾经做过的事一一道来,一定要从阴曹地府讲到百世轮回! 时暮自然也照做了。 这二人一来一往地像是陷入了死循环一般停不下来,不过感情却是眼见的好了起来。 青旻道人那边也因为时暮对他说的往事勾起了几丝埋在记忆深处的、被孟婆汤暂时压制的记忆,最近总会因为生活中似曾相识的场景看着岚昱愣神,想来很快便会真正忆起岚昱其人。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罢。 后二日便这样过去了。 青冥派弟子见了诸如花容时暮,花九戚佘月之间的暧昧之后,也很快就习惯了大师兄二师兄之间的关系,除了失恋伤感的家伙外,大多都算是乐见其成——尤其是发现劲敌内部自我消化的弟子们。 青冥派上简直是一片欢喜雀跃像是春天到来的场景。 这种气氛似乎也感染了花九戚同佘月,他们看了一次日出,好像就突然爱上了这种自然风光,五日以来将荒止山附近的名胜看了个遍。 他们一起登上最高的山尖,也一起下到最深的谷底,一同越过幽深丛林,也一同观赏烂漫花海。 这些景象似乎有神奇的能力,能让人心底的烦恼消散一空。 在浩渺而阔大的自然之中,就是仙人也好似沧海一粟,种种烦恼就更加微若尘埃。 佘月忽然觉得,难得活一世,也该难得糊涂。 他寿元无穷,沧桑巨变见得多了,对万事都该一笑置之,又何必要计较那么多呢? 说不得他一日遭逢巨变,便再也无处后悔去了。 是他魔怔了。 佘月对着烂漫花海邪肆一笑,无尽妖娆取代冷意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既然花九戚人已经回来,他是该宽下心了。 花九戚无心插柳柳成阴,自然惊喜万分。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他安心的太早了。 ——花九戚是江湖人士,再如何老奸巨猾,在同爱人相处时,除了捧出一颗真心之外,笨拙地连儿子都比不上。就更别说他对上的是手下还掌管花街柳巷的佘楼主,花九戚的段数是拍马不及的。 期间姜也时不时化为鵷雏的原型绕着荒止山飞翔透风,不过似乎幸运地没有被青冥派的人注意到,就是有人注意到了,说给别人听也没人会相信,这样的现象也就这样过去无人再提及了。 更多人注意到的,则是荒止山上的鸟儿近来似乎格外开心,几乎要日日不歇地唱歌,还不停地展示自己鲜艳的羽毛,像是献宝一样地想给谁看。 鸟儿的活跃一时被青冥派弟子津津乐道不过都没有太当回事,而在外人看来,则是荒止山人杰地灵,连禽鸟都比别处的看来有灵气,反而更想留在荒止山上。 不过这同花容一行人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他们也是时候离开荒止山了。 时暮对岚昱告辞。 岚昱却笑笑说:“我们会很快再见的,”说完,岚昱又看向花容,“对吧?” 花容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时暮不解。 花容说:“他会来找我们的。” 时暮疑惑地看向岚昱。 岚昱笑得意味深刻,说:“就当是这样罢。” 时暮还是不知道这两人打什么哑谜,不过岚昱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时暮便也很快就将之抛在脑后。 教岚昱不得不暗笑这人实在好忽悠。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3 酒仙 作者:黑麦 青冥派上下都来为他们送行,花容一行人依旧是一个不少地一起行动。 因为种种缘由,下一个目的地,则是京城。 ☆、旧友 比之他们上次来时,京城变了很多。 庄严肃穆背后暗藏的阴私晦气似乎减弱了些。罗启华改朝换代建年号“徕懿”,被称为徕懿帝,仿似当真为这地界招来了美好,任人唯贤等举措一举打破了以往亲缘至上的乌烟瘴气,血脉身份的含金量大大降低,如冯化成那般招摇过市的纨绔富家子如今已经难觅踪迹。 这般景象似乎也正应了国号“大昭”,端的是一个光明昭彰。 不过除此之外街市的模样似乎没有太大变动,依旧是原来的人,原来的路。京城的剧变快得让人猝不及防,甚至连长久居于此处的百姓几乎都感受不到任何差别。 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抵是在徕懿帝将乌颜朱手下的势力一一清除之后,不止京城,整个大昭域内身型粗犷皮肤黝黑的蛮夷人都不似往常多见了。 ——无论徕懿帝再如何为君仁善,倡导公正,一再声明乌颜朱一人所为不该祸及所有蛮夷人士,大昭境内的汉人还是无法轻易摒弃对乌颜朱族人的偏见的。 如此种种,只能任由时间流逝清除了,与花容他们也无甚关系。 花容一行人此番回京,向来居无定所的一群人心底竟陡然生出了一种回家了的感觉,许是因为徕懿帝治理有方,终于将这代表乌颜朱的“魔窟”转变为天子宝地。 不过在花容他们看来,这怕是更因为大事已了重回故地,此后时过境迁的安心感给人带来的错觉——毕竟就连花家父子正经出身的蓬城也未曾在他们过往腥风血雨的人生中给过他们哪怕丝毫“家”的感觉。 已然回了京,佘月自然照旧是要去不俗的,花九戚这次可以光明正大地入住楼主顶楼了,面上堪称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地就跟着佘月离开了。 而花容和时暮,这次则带着姜去了牌匾已经由“佘”改为“花”的宅邸去了。 这宅邸也算是花容主动提出回到京城的目的之一。 说起来,将牌匾上的字改为“花”还是两人一起决定的,毕竟时暮是姓“酒”的,这在凡人间稍显奇怪的姓氏若被用在宅邸上,恐怕连他们自己也会觉得这家人怕不是卖酒的。 所以最后二人都一致同意将这座宅子冠以“花”姓而不是“酒”姓了。 这座宅邸还是上次在京城时佘月送给花容和时暮的迟来的见面礼,花容和时暮将那宅子熟悉过一番,还没住几日就急匆匆去了蓬城之后又到了蓬莱仙岛,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地纷至沓来,让花容他们根本无暇回到这个家休整一番。 好在他们到底是回来了,整整齐齐、一个不差地回来了。 姜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宅邸。 上次他们来时姜还未曾化形,暂且在佘月设在不俗的聚灵阵里为渡劫做准备。 所以姜对这个家显得兴味高昂,兴冲冲地到处探索,倒正好将许久未曾住人的宅子里落下的灰尘一一清理了,免得花容和时暮先后两次到此处,第一件事竟都成了毫无趣味的打扫大业。 姜在院子里四处跑,很快便看到了时暮特地为他载下的梧桐和竹子。 虽然庭院里有时暮一同中下的灵花兰草,宅邸里还算灵气充裕,此间万物都能够迅速生长,但这竹子还远未到开花结果的时候,姜没得练实可以吃,是以他绕着竹子看了几圈就没了兴趣。 但那几树梧桐是真的长得郁郁葱葱,姜看了之后便赖在树下不走了,似乎还想要变回原型飞到树上去。 花容和时暮见他高兴,便也不拘着他,由他去了。 只是他们二人回屋之前还是对姜嘱咐道:“这梧桐还未完全长成,不如将身形缩小些再飞上去,也免得被别人看到。” 姜满口答应。 此次进入京城,花容一行人是准备久留的,所以屋子里除却佘月原本留下的摆设,时暮也兴致勃勃地和花容一同布置起他们相识以来收集到的各种小东西。 这些物件一样样数来,便是二人之间珍贵的回忆了。 时暮第一个拿出来的,还是在清流镇买来的小糖人。 这两个小糖人一直由仙人来保存着,不腐不裂,色彩依旧鲜艳,甚至神韵更佳,还自带一股甜香。 时暮左看看右看看,把两个糖人放在了屋里多宝格上最显眼的地方,这才抱着臂满意地点点头。 “如果再给姜捏一个就好了,正好是一家三口。” 花容闻言又细看了那两个糖人,两个糖人是如出一辙的精致可爱,若说捏的像,确实也像,若说不像,花容是完全不认为自己能有糖人那份可爱的。 不过他的糖人和时暮的放在一起,的确十分搭调。若是再加上姜,也完全凑得上一家三口了。 “找机会去做一个好了。”花容应道。 只是……花容说完后又发现,当初应时暮的强烈要求,仙人的小糖人硬是比花容的高了一头,衬得花容的小糖人更是“小鸟依人”…… 花容那时不觉什么,现在却越看越觉得的别扭。 时暮看到花容皱眉,跟着笑得不怀好意,说:“你也看出来了?我就说你看起来像个小姑娘。” 说起来还是时暮的脸更好看的,可实在是架不住糖人里面的花容矮啊,跟时暮的放在一起,怎么不像是个小巧精致的小姑娘? 时暮见花容发愁一般地叹了口气就更开心了,越发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 牵着“小姑娘”花容,时暮又走到桌子前去整理别的小物件。 趁着时暮没注意又仗着自己有灵力,花容悄悄把他自己的小糖人一点点修饰,一点点变高,变高…… “花容,你干什么呀?” 仙人说这话像是单纯的疑问,但轻轻延长的尾音怎么听怎么像是威胁,跟花容交握的手也随之加重了力道。 然而花容怎么会被威胁到呢? 小花容糖人依旧是一点点变高,直到仙人糖人只能到花容糖人眉心为止。 花容没有时暮来得野心大,他本身就只比时暮高出一点,那么糖人也保持这样就好。 花容看着满意,这才一本正经回答时暮的威胁:“我只是觉得这样看着好看些。” “我怎么不觉得!” 时暮说着,便也用法术去调整花容的糖人,花容自然动法阻拦。 这两人谁也压不过谁,反映到小糖人身上,就是这小糖人高高低低忽高忽低地定不下来,简直成了发疯的小糖人。 没等花容和时暮分出个高下,姜突然进来了,说:“有人来了!” 原来紧随而至的还有别人。 花容和时暮就一同停下了两人之间的争斗,最后小糖人还是定格在了略高的模样。 暂且是花容更胜一筹。 不过现在时暮也没工夫管那个小糖人了,而是探头看向姜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4 酒仙 作者:黑麦 身后的人。 “酒哥!” “酒哥。” 时暮顿时面露惊喜。 “你们怎么来了!怪不得姜会带人进来。” 而花容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见一个巨大的白影飞扑过来,险些把他一下推倒在地上。 花容被冲得退了两步,这才回过神来——扑到他身上的竟然是一只白虎。 花容见多了山里野兽,渐渐地也能分辨出不同动物的外貌来。 是以尽管在别人看来老虎跟老虎长得都一样,花容还是发觉,这只白虎正是他在十步山上遇到的那只。 也不知道这只大家伙是怎么进入京城还找到他这里来的。 花容揉揉白虎的脖子上的皮毛,白虎便更激动,一个劲儿地往花容脸上舔,送给花容一脸的口水。 若不是花容现在不是普通人,说不定脸上的皮肉都要被白虎舌上的倒刺给刮下一层来。 “大白回来,休要无礼!” 少女的声音在屋里响起,白虎耳尖动了动,这才伏下身来,温顺地趴在地上,放过了被它热情以待的花容。 花容这才得空擦掉脸上的口水,对分外热情的大老虎啼笑皆非。 “你叫它大白啊,”听见少女对白虎的称呼,时暮忍不住笑起来,“简单直白过分了吧!” 少女显然看出了时暮的嘲笑,嘟嘟嘴道:“不行吗酒哥?我觉得挺好的,再说了,大哥也这样叫啊。” 少女把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青年也拉出来,以加强自己话里的可信度。 青年蓦地被拉出来面对时暮调笑的眼神,颇有些不自在,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只能拿食指挠挠脸颊,呐呐地说:“是啊……我也觉得挺好的,哈哈……” 时暮便对他说:“我以为你会更稳重些的,梧桐。” 被称为梧桐的青年耸耸肩,说:“起名也很麻烦啊,左右大白化形的时候天道也会赐名,我何故要自找麻烦。再说这丫头又天天在我面前这么叫,我就是不想也只能被带得跟着她叫。” “这倒也是。”之前同样未给姜起名的时暮顺利接受了这个说法。 时暮对这二人分外熟络,花容却没有见过这二人的记忆,于是他疑问的目光便投向时暮。 时暮便先指着梧桐对花容说:“这是梧桐,本体……”时暮又指指抱住梧桐胳膊的姜说,“本体很明显了,就是梧桐,不过是天地间第一只凤皇栖息过的梧桐。所以他按说是天地初开就存在的家伙,如今生出了树灵就成了这个样子,所以……很老就是了,但也因此是个厉害的家伙。” 梧桐简直要被时暮的介绍打败了,他无奈的笑笑:“我好歹称你一句‘酒哥’,你犯得着说我老吗?那你岂不是……” 时暮扬扬下巴:“左右又不是按年龄称呼的,她叫你大哥是因为你灵智开得早,而你们虽然都比我灵智开得早,但叫我酒哥还不是你们乐意这样叫,又不是因为我老,我又不吃亏不是?”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梧桐辩不过时暮,便抛过这个话题,对花容说,“你好。” 花容同样跟他问好。 时暮便介绍旁边的少女,少女故作乖巧地眨眨眼,看时暮要怎么介绍她。 且听时暮说:“这丫头是山精,叫……” 时暮迟疑了,反而问道:“你叫什么啊?” 少女原地跺跺脚:“十步啦十步!我叫十步!” 时暮想了想,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不过他没在意,继续跟花容说:“这丫头本体就是山,算是一半活在人世。所以不像梧桐,凡人对她的称呼隔个千八百年就会变,所以她的名字也会随着改变,我记得上次见面时她还叫飞羽呢,”时暮说完又“啧”了一声,“还是那个名字像女孩儿一点。” 十步闻言又是跳脚:“我现在的名字不像女孩儿还真是抱歉了酒哥!” 时暮对她的抱怨充耳不闻,继续说:“说起来,据说十步还是盘古真人身躯化作的山岳其中一部分……” 十步简直要被时暮气死了,几乎是喊道:“什么据说了!明明就是!本山精大人的来头可大着呢!”十步声音又小了一些,“虽然只是小小小小一部分,但我聪明啊!还能化成人形!” “好吧好吧,你最厉害,”时暮敷衍一般地应和她,十步气得脸都鼓起来了,才听时暮说,“总之,这两个都是我在修真界时认识的家伙,算是我的旧友罢。” 十步这才找到机会反讽时暮,说:“什么算是!明明酒哥都没什么朋友的!”十步抱臂扬着下巴,“也就只有本山精大人和大哥大发慈悲跟你交朋友啦!” “哇!丫头你找打是不?梧桐你赶紧修理她!” 梧桐闻言摊摊手:“酒哥我做不到啊,我胳膊上还带着一个小家伙呢。” 梧桐可舍不得甩开小孩儿。 而姜正紧紧抱着梧桐的胳膊,丝毫没有要主动松开的意思。 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家伙! “再说……丫头说的也没错啊……”梧桐补充道。 听梧桐这么说,花容也跟着点点头。 毕竟花容也听岚昱说过时暮在修真界被称为“王上”的事迹,光听岚昱口述花容就能想象到时暮当年那傲气逼人的小模样。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下身段去交朋友呢? 有十步和梧桐这两个旧友,大抵也是因为这二人亦身份不凡的缘故罢。 时暮见一屋子人都不跟他一伙儿,又羞又怒地,这下简直要亲自动手打人了。 到底是花容拦住了他,说:“还未介绍完呢。” 时暮顺着台阶下了,说:“好吧,这是花容,是……” 十步发现自己不会被打,胆子就大了起来,立即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是酒哥的心上人呀!” 时暮这回惊讶了:“有这么明显吗?” “天呐酒哥!你还真是没有自知!你们两个亲亲我我的连瞎子都能看见了好吗!” 时暮说:“是吗?那挺好,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呢。” 花容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表情分明在表达一个意思。 十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感觉自己无形之中又被酒哥欺负了一次。 然而“冷酷无情”的花氏夫夫和沉迷于逗凤皇的大哥梧桐并不同情她。 “话说回来,酒哥你就不觉得我的名字耳熟吗?” 时暮这才想起来方才一闪而过的熟悉感。 十步…… 十步。 “你是那座十步山!” “是啊酒哥,你那时没认出我来我还真是超伤心的!伤心得都要哭出来了!” 要说十步山,还是花容和时暮前往酆都时路过的山,两人也正是在那座山上遇见的大白。 常言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时暮当时是山中人,注意身旁人还来不及,那还会注意那座山? 于是时暮说:“我就是认不出来,再给我几次我也认不出来,那你哭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5 酒仙 作者:黑麦 罢。” 十步只是嘴上说说,哪能哭得出来,最终只能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没头没尾地说:“大哥,我也想找个心上人了……” ——可能这样就没人欺负我了罢。 梧桐把视线从姜身上移开,疑惑道:“你说什么?我刚才没注意。” 十步:“不,我说从此以后你不是我大哥了。” 梧桐冷漠道:“哦。” 反正这丫头隔几天就要闹这么一出。 十步眼泪汪汪:“酒哥……花大哥……我成了一个没有大哥的人了……” 冷漠的花氏夫夫置若罔闻。 说起来花大哥不也是“大哥”吗? 自相矛盾的傻丫头! 时暮嘲笑她:“那你最好酒哥和花大哥也没有算了。” 十步:“好,我不要了,没有算了!” 时暮笑笑,显然不把这丫头的话当真,然后说:“那就差不多介绍完了,这是姜,你们应该知道的。” 闻言,梧桐终于把目光移开姜,十步也正经起来。 十步说:“我们正是为姜而来的,酒哥。” 白虎趴在地上打了个呼噜,满脸的事不关己。 ☆、引路 “为了姜?” 花容和时暮都不知道十步这话是何意,只能茫然地重复一遍。 十步坐在椅子上晃着腿,狠狠点头:“就是为了姜。” 不指望十步这丫头,时暮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梧桐,姜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跟着茫然地仰头看梧桐。 仰视的角度使姜的眼睛显得更大更水灵,让近距离俯视的梧桐简直感觉自己受到了小孩儿的会心一击。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看,怕是谁都会任姜予取予求罢。 梧桐实在扛不过这样的眼神,刚要开口,时暮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打断了梧桐的话。 “说起姜,我早都想去找你们了!”不等梧桐询问下去,时暮就接着说,“我有些担心他……” 时暮的神情犹豫,见姜正迷茫地看着他,没有再说下去。 梧桐立马就明白了时暮的顾虑,眼神一扫十步,十步便机灵地站起来拉着姜说要出去玩。 姜本就是小孩子心性,十步虽然身为盘古化身之一,具体年龄已不可考,但面上看起来也是个小姑娘模样。姜难得有了玩伴,被这么一说就跟十步一起去院子里去了。 十步走到门口又扭过头来招着大白,静不下来的大白也不粘着花容了,甩甩尾巴,紧随着十步就出去了。 这么一来,屋里就只剩下梧桐、花容和时暮三个大人了。 时暮倒了一壶醴泉泉水,反正姜看起来也无甚异常,时暮事到临头反而不着急了,于是三个人就坐下来慢慢说话。 当然,喝水的只有时暮和梧桐,花容自然是要喝酒的,还是最烈的梅酒。 时暮给梧桐倒了杯泉水,梧桐捧起茶杯,泉水本是偏凉的,入口回甘,在这天儿里喝着刚好,但梧桐居然还自己用灵力加了热,腾腾的水蒸气立马飘起来,半遮住梧桐的脸。 梧桐本就是一株梧桐树,是天地初开时就诞生的宝树。所以且不提容貌,他浑身就天然一股沉稳持重,那是长久经历风霜雨雪沉淀下来的气质,没得就让人安心——兵法里有言“其徐如林”,大抵便是看中林木这般的从容恬静罢。 当然,身为天生天养的灵物,梧桐本身的容貌也不容小觑。然而不同于别的仙人,如时暮和岚昱,那般的精致,梧桐的容貌并不带有任何的侵略感,修眉凤眼,薄唇微翘,墨绿的长发垂在两颊,同他本人的气质一样温柔沉静。 此时由雾气半遮半掩,梧桐的脸就更加朦胧,弥散出的是让人心醉的美感。 只可惜他面前的两个人都不算是合格的看客,竟对如斯美景熟视无睹。 时暮也捧起茶杯,抿一口微凉泉水,笑着说:“果真是个老家伙。需不需要再加上几钱红枣枸杞?许是要比单纯的热水更来得养生些。” 沉静的美人一说话便像从画中活了过来一样,瞬间就从仙境落入了凡尘:“我倒觉得醴泉足矣,再添上红枣枸杞反而过犹不及。”端的是一个经验十足。 说罢,梧桐还眯着眼又喝了口热泉水,舒爽地叹了口气。 完全不养生的饮酒“少年人”看不下去两个“老年人”聊养生话题,轻咳一声唤回两人的注意力,说:“不是要说姜的事。” 时暮跟着说:“对,我也不需要养生,我们来说小孩儿。” 梧桐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从善如流:“好。” 其实时暮要问梧桐的事很简单。 时暮早就发现了,姜成长的速度十分快,不只是心智,身体的生长也十分迅速。好像是一晃儿,姜就从小小的雏鸡模样变成现在接近成年的神鸟鵷雏了,竟然连雷劫都经受过了。 若只是心智成熟得快,还可以当作是姜天性聪慧,所以开智便早。可是身体成长得快就无从解释了。 是以每次看姜长大,时暮都是喜忧参半地,一边是欣慰小孩儿长得快,另一方面却也不免担忧姜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时暮是酒仙,无所不知面对的是凡人的范畴,而对于同是灵物的凤凰,他能认出姜的本体已算难得,别的就真的不了解了,所以时暮只能询问别人。 时暮想想他认识的人——岚昱是山岚化形,情况和他差不多;青冥派其他人还都是普通凡人;花九戚和花容都是半路成仙,恐怕自己还懵懵懂懂的:而佘月倒同样是兽类化形,但显然青蛇和凤皇之间没有什么共通之处,佘月和姜相处以来,也没发现姜有什么异常。 时暮思来想去地,身边人靠不住,他也只能问梧桐了。 花容对神鸟一无所知,他还是头一回听时暮说起这事,便放下酒杯,也正色起来。 要说这事,还真是恰恰就得问梧桐。 若问是为何…… 只见梧桐闻言放下茶杯,十指交叉,两肘自然落在椅子扶手上,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呢,不过是小事一件罢了。”梧桐微微直了身子,“这还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酒哥。” 花容和时暮一听不是什么大事,就都稍微放下心来听梧桐接下来的话。 “酒哥你应当也知道,我与十步都是引路人,十步是山精,所以肩负引导百兽的职责,而我是树灵,则要负责禽鸟。” 时暮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回事,这也是他要找梧桐问姜的事情的缘由所在。 “我与十步的职责之一,就是要寻找每一代的百兽之王和百鸟之王,并在他们成熟之前引导他们逐渐成为一位真正的族中之王。” 时暮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我听闻……不管是兽王还是鸟王不都是有很多位?不过……”你和十步怎么看都不像是事务繁忙的样子。 梧桐听出时暮话里的意思,无奈道:“是这样没错,但我和十步也不是哪一个都要负责,王有许多位,但大多数需要管辖的只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6 酒仙 作者:黑麦 一部分区域罢了——多是它们出身或化形的地方。我和十步要负责的,只是其中独一无二的,万王之王——论百兽,多是虎,而百鸟,则多为凤——是凌驾于所有兽王鸟王之上的唯一,”梧桐耸耸肩,“所以我们忙不起来也没办法呀。” “的确是适合你的活计,”时暮说,论及百鸟之王,恐怕谁也比不得梧桐树成灵了解,“不过听起来倒像是……” 花容心有灵犀地接上时暮的话:“像是带孩子。” 简直是一针见血。 时暮跟着猛点头。 梧桐倒是觉得这个定位十分贴切,说:“所以就是因为天天带孩子才让我越来越像个老家伙罢。不过我也十分喜欢这样就是了,毕竟小孩儿都那么可爱,”梧桐回想道,“当年也是因为喜欢那些小娃娃才让他们栖息在我身上,所以如今才会流传梧桐和凤凰之间的渊源罢。” 花容和时暮想想姜的模样,对梧桐这番话深感认同。 梧桐又说:“你们也知道,自修真时代之后,大陆上的灵气便几尽枯竭。即使并不明显,不只是修者,这些灵兽们也遭受了不小的影响,兽群中也许久没有产生过王中之王了,所以大多是由我和十步代管飞禽走兽。只是近来灵气似有回升之貌,兽群中才渐渐又有了开智之像。” 梧桐微微一笑,显然对如今大陆的面貌颇为满意:“那白虎,便是十步找到的,下一任百兽之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梧桐点头:“你家的姜,便是需要由我引导的,下一代百鸟之王鵷雏。” 梧桐望向门外,房门并没有关上,所以隐约还可以看到院子里姜的身影,梧桐说:“只是我也没想到,我还没找到他,你竟然先一步就把姜带在身边,我跟十步还是偶然注意到他化形时的天劫才发现他的踪迹。只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你们早就离开了,后来又听闻荒止山有鵷雏的踪迹,我和十步过去见了岚昱才知道你们进了京城,因此才跟着找到你们。” 时暮感叹道:“你们这一路也是麻烦。” 梧桐语气里带着玩笑似的嗔怪:“还不是酒哥你给我找的麻烦!” 时暮耸耸肩,一脸的无辜相。 只有花容还记得话题的初衷,他问起梧桐:“因为是百鸟之王,姜的生长速度才会异于常人吗?” 梧桐说:“正是这样,身为百鸟之王,总该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若是你们更了解凤凰,怕就不会只发现这一处了,”梧桐的声音里带着半点调笑,“不过小家伙儿好像的确是比旁的聪明些,早早就化了形,没看大白还是个呆愣的傻样子。” 知道了姜异常迅速的成长属于正常现象,花容和时暮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然而时暮又不由得绞紧了手指,惹得指尖都泛出了青白色,他对梧桐说:“所以你要带走姜了吗?” 花容也同时想起这个可能性,不由得皱起眉头。 按说梧桐是引路人,甫一找到百鸟之王,自然是要像十步带着大白一般,将姜带在身边教养的。不过花容和时暮同姜也相处得久了,哪里舍得就这么让小孩儿被带走。 梧桐却摇摇头:“既然姜喜欢你们,这份工作,就移交给二位也无不可,”梧桐又喝了一口泉水,“这样我也能放松下,再帮衬下那丫头。” “你说移交……”时暮却没有一下就高兴起来,他反而觉得更头疼了,“我跟花容哪里会培养百鸟之王啊。” 梧桐笑得轻松:“不就像你和花容说的,带孩子罢了。” 花容和时暮微滞了一下。 他们二人……甚至连带孩子都生疏呢。 时暮语随心至:“带孩子又哪里简单了。” 闻言,梧桐神情中有说不尽的享受和欢悦,他对时暮说:“说难也难,如何让他们成为一位优秀的王,正是我和十步自天地初开以来就在不断摸索的事情,”梧桐话音一转,“可是说简单也简单,就像凡间的天子太傅一般,培养出一位王而已,说起来这也是凡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梧桐看向时暮,话里带着三分揶揄:“再者说,王该是如何模样,被称为‘王上’的红梅君应该也十分清楚罢。” 又说道“王上”这一话题,花容和梧桐都忍不住笑起来。 只有时暮猛地趴到桌子上,把头埋在胳膊里避开两人的视线,闷声说:“你们就不要再提这个了罢……梧桐你真不该去见岚昱的。” 梧桐勾起嘴角:“就算不去见岚昱我也知道啊酒哥,你可别忘了,我和十步当年也算你座下的护法呢。” 时暮摇头:“不,我绝对没有什么护法!” “大哥!我们留下来帮酒哥也可以呀!” 十步的时间卡得不可谓不巧,三人的正事正好说得差不多了,她还正巧解救了陷入“窘境”中的时暮。 且听十步又说:“再说我们也很久没在人间呆了吧!我都快被憋坏了!” “这才是真心话罢丫头。” “有什么不好吗?”十步扬扬下巴,“再说酒哥绝对会欢迎我的!” 时暮这时也不逗她了,赶紧说:“当然!” 花容也说:“这宅子里地方大,房间还多的是呢。” 梧桐本就喜欢凤凰,方才那话是想着自己认识姜还不久,他又不想让花容和时暮为难才提议移交这份工作的——否则梧桐也不会从天地初开便开始承担百鸟之王引路人的责任——所以他实在拒绝不了这个决定。 正好这时候姜也进来了,随后一道白色的影子也一同扑到花容身上。 孩子们都进来了,剩下的就不必多说,这事就这么成了。 梧桐看着来到他身边的姜,深觉十步这丫头难得有了个好主意。 而花容抱住白色的影子,也终于知道大白虎是如何进入京城的了。 ——正如那小糖人儿一般,多么俊逸的人儿缩小后也会可爱万分,这威风凛凛的大白虎缩小后也不过只是小奶猫罢了。 这样的小家伙怎么会在进城时被拦下来呢? 花容揉揉怀里的“奶猫”,觉得小家伙儿这模样可爱起来比之姜也不遑多让。 下一刻,这小奶猫就被时暮拎着后脖子从花容怀里丢出去扔给十步。 时暮说:“看好你家猫!” 十步赶紧抱住大白。 花容调笑道:“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子酸味儿呢。” 时暮眯眯眼:“那就继续酸着罢。” 他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这白虎“不老实”了。 花容说:“好。” 他又添上一句:“我倒是享受这酸味儿呢。” 十步在一边看完了两人互动的全程,静了静,对梧桐说:“大哥,你给我找些庚贴来罢,我真想找个心上人了。” 梧桐手里还捏着一缕姜的头发,问道:“什么?” 这似曾相识的对话…… 十步呼噜呼噜大白的毛,望天说:“不,没什么。” ☆、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7 酒仙 作者:黑麦 叶子 终于回了京城,也见到了早就想要去找的梧桐,了却了一桩心事,时暮的日子过得可以说是分外顺利。 然而就在这几日,时暮却模模糊糊地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异常。 这异常似乎是从他发现花容不知道偷偷跟姜说了什么之后开始的。 这异常感来得莫名其妙——待时暮注意到后甫一深究,却又会觉得一切正常。 所以到最后时暮也只能安下心来,将之归咎于自己的错觉。 可那异常的确是存在的,若要究其来源,还得从姜说起。 或许是因为玩儿心重,在京城的宅子住下之后,姜就日日缠着时暮带他出门儿。 被小孩儿缠着的滋味不错,时暮乐得纵容他,几乎是对姜有求必应,天天在城里城外晃,哪热闹往哪钻,撩猫逗狗摸虾钓鱼地几乎要把能干的事都干了。 梧桐十步以及大白也是初入京城,正好梧桐又决定要留下来协助教导姜,于是他们便也一同出门游玩,也好熟悉熟悉未来的住处。 按说在京城这地界,若论了解,怕是谁也比不上佘月——他本身就手里产业无数,涵盖领域甚广,又因为身份特殊得以在京城纵横多年,真说起来,怕是比京城里最洒脱浪荡的纨绔子都更清楚哪里好玩儿。 所以时暮他们偶尔也会邀请佘月和花九戚一同出门,一群人都是难得的好颜色,凑在一起就更别提有多惹眼了,简直在城里风头无二,名声恐怕都要传到徕懿帝耳朵里去了。 只是他们玩儿得开心,花容却一反常态地拒绝了这一外出活动,几次都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去。但是看起来花容也不像是一个人在家发愣,倒似乎是在不停忙些什么,有时等时暮他们都回家了,花容可能等到天都黑透了才姗姗来迟。 算起来,从花容和时暮相识以来,这还是花容第一次无缘无故地就没有和时暮一起行动。 时暮倒是有心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但是每次话到嘴边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是被姜或是被花容岔开话题,然后他自己就又把想问的事情全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说起来这也就是小事一件,花容不一起就不一起呗,时暮其实也没有十分在意。 毕竟,花容和时暮虽然最近不常一起出门,但回了家之后还是会腻在一起,或者是一同慢慢把时暮收集的东西整理出来,或者就是单纯的亲亲抱抱,虽然做的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却会营造出一种奇特的、外人难以介入的氛围,总是让十步升起立马出门寻找心上人的心思。 然而十步虽然每次都这么对梧桐讲,但她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就像她无数次对梧桐说不认他作大哥一样,是算不得真的。 十步是盘古真人的化身之一,活的日子长得数不过来。她的经历比人类的历史还要悠长,一旦摊开了,一笔一画都是能压抑得人喘不过气的厚重。 她和梧桐是一类人,漫长的生命让他们早已没了躁动与渴望,血液里沉淀的都是全然的沉静与安逸。 仿若返璞归真。 他们本就不是不是凡人画本里的才子佳人,一心只想着找寻命定的情缘的天真家伙。 更何况如今天元大陆上灵气匮乏,世上稍弱的精怪鬼魅一直在减少,仙人又大多各司其职,不会聚在一处,如十步和梧桐这类的同伴可以说是相当少见。 所以说,他们二人是难得见一个相合的对象的。 然而他们两个早已认清对对方是单纯的兄妹情谊,如时暮一般一开始便不管不顾地将一个凡人放在心上的仙人绝对是个异类——至少十步和梧桐是都没有这样的想法的。 毕竟凡人与仙人,本就殊途。 能力与天性便注定这二者无法相交。 如花容那般直面仙人也毫无异色的家伙,说白了,其实也是个异类。 他们两个异类凑成了一对。而别的配得上山精树灵的异类,就更难寻了。 缘分与爱恋是需要耐心等待的东西,梧桐和十步一向都是顺其自然的。 于是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这样的人,哪里会特意寻找什么心上人去? 对于他们来说,与其去漫无目的地寻找一个尚属无关紧要的家伙,还不如养猫逗鸟来得乐趣多。 何况,他们本就是引路人不是? “养猫逗鸟”也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只是,既然如此,十步也就只能周而复始地陷入时暮和花容联合起来的“欺负”当中。 十步内心简直恨不得哭天抢地,然而身边并没有人同她有一样的感受,她就只能哑巴吃黄连一般,有苦说不出。 有时候,十步心里甚至有丝丝的后悔——后悔她一时不经脑子跟大哥提出要留在京城,后悔她竟然觉得收留他们的花容和时暮真是大好人。 十步倒是也提出过离开京城去别处玩儿去,不过被梧桐“残忍”拒绝了几次之后,十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大哥已经被“小妖精”姜迷昏了头,恨不得比谁都要宠着他,完全不舍得离开。 于是十步也只能痛并快乐地留在京城,痛并快乐地跟酒哥一对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然后再强行抱住胳膊肘早都拐到花容那里去的大白寻求安慰。 就这么城里城外玩了十日左右,逢一日一行人难得没有出门,花九戚和佘月也来了现在属于花容的大宅子,一群人就在庭院里的开阔地方玩些小游戏。 ——这日子可以说是非常无所事事了,若是传出去,不得被那些因为徕懿帝刚刚登基而被强行拘在家里改邪归正暂避风头的纨绔子们给嫉妒死! 此时梧桐和花九戚正对弈,一个经验丰富,一个狡诈老练,二人棋逢对手,杀得是你来我往,畅快淋漓。 更别提佘月刚同花九戚对弈一回 ,现在觉得这活计分外劳神,正退到一旁观棋,花九戚的气势就更比往常刚猛,显在棋盘上便是浓浓一股杀气,连落子的碰撞声都仿佛带着一阵刀剑嗡鸣。 ——花九戚这人性格来得奇妙,他惯会韬光养晦、善刀而藏,暗中布局收网是他的拿手好戏。但论起锋芒毕露,他也绝对是不遑多让的。 不管怎么说,他在大陆销声匿迹之前,也是尽人皆知的魔头花九戚啊。 花九戚这种气质,正在此时的棋局上表露的淋漓尽致。 佘月旁观者清,此时看得透彻,只觉得自己仿佛在这规规矩矩的棋盘上读到了花九戚这放纵不羁的人,一时为这一反差觉得好笑。 不过与之对弈的并不是旁观者佘月,而是当局者梧桐。佘月的感受自然是无法影响到梧桐身上去。 然而梧桐虽不觉好笑,但他是天地初开就存在的宝树,还不至于被花九戚的杀气给吓到,所以他落子依旧稳健,排兵布阵滴水不漏,显得游刃有余,丝毫不为外物所动。 这二人一时分不出胜负来,佘月就静静喝着茶,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8 酒仙 作者:黑麦 边揣测哪方胜算更大,倒也有趣。 这厢他们三人静得下来,别人可不一定。 大白化作奶猫模样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地扑蝴蝶,不过它倒也知道不该打扰梧桐和花九戚,远远地自己玩,也没有干出不小心打翻棋盘的事。 而花容时暮则和姜还有十步一起玩叶子戏。 不过十步过了许久的“养猫养老”的生活,本身不喜好谋算也懒得谋算,于是很快就败下阵来,她玩不出个趣味,就死活不要再碰这玩意儿。于是她便坐在别处去,一会儿看看剩下的人耍叶子戏,一会儿看看院子里扑蝴蝶的大白。 她看着看着,比较下已经化形还会玩叶子戏的姜,就对至今在山中还会保护百兽,但在别处仍只会扑蝴蝶的大白更加恨铁不成钢,一时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边花容很少娱乐,也是初次接触叶子戏这种东西,一时难得掌握,也很快就放下,单看时暮和姜玩得兴致勃勃。 然而不久,花容算了算时辰,说道:“我要出去一趟。” 这整座宅子里除了他和十步之外,都各玩各的十分投入,听见花容说话的,大多摆摆手,或者含糊应一句“快去快回啊”就了事,连头都没抬一下。 花容对这场景颇有些无奈,看了一圈,最后只下手捏住时暮的脸,重复道:“我要出门一趟了。” 时暮目光还灼灼盯着桌上散落的的叶子,又被花容捏住脸,只能说话含含糊糊地:“我听到了。” 姜在桌子另一面看娘亲被捏着脸,窃窃地笑。 花容挑挑眉,难不成他连这叶子戏都比不过了? 于是花容便双手一起动,把时暮整张脸都转过来正对着他,就见时暮笑得眼睛都弯了。 “故意的是吧?” 时暮这坏笑花容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时暮倒还说:“不是故意的,看你还不如玩叶子戏。” 十步刚才因为花容的动静而从沉思中脱出来看向他们的方向,看到这里,突然就又移开了视线看别出去了。 果然下一刻,花容就借着捧住时暮双颊的姿势,弯腰低头,直接吻上他,复又灵活地以舌尖翘开他的唇齿。 十步虽然没有直接看见他们,但是依旧能听见些许暧昧的声响,不由得庆幸自己先一步移开视线的举动。 十步维持着现在的姿势,又对着姜的方向招招手,姜便心领神会地跑到十步那里去,只留爹爹娘亲还在原地亲密。 过了一会儿,花容终于直起身来,轻声问道:“叶子戏会这样吗?” 时暮喘息了几下,说:“那看来你还是胜过叶子戏的。” 花容失笑:“我该高兴吗?” 时暮说:“当然。” 花容于是说:“那好,我很高兴。” 花九戚虽然正跟梧桐对弈,但因为花容方才说要出门,他也就对花容和时暮现在的对话听了一耳朵,心里感叹自家儿子真的是嘴甜。花九戚作为一个在心上人面前稍显笨拙的家伙,不由得对此有些佩服。 下一刻,花九戚便抛开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又投入到对弈之中去了。 这厢时暮又问道:“要我一起出去吗?” 花容却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时暮也不问他要去干什么,听了花容的回答,只点头说好。 花容得了心上人的亲吻,便心情甚好地出门去了。时暮和姜就继续开始玩叶子戏。 十步左右看看,深感无事可做,就从后门溜了出去,堵上花容,故意甜甜地问:“花大哥,你要去哪里啊?我可以一起吗?” 花容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十步,想了想说:“可以,但是不能跟你酒哥提起。” 十步当即做了个严守秘密的手势。 十步虽然看起来是个相当可爱的小丫头,但芯子里到底是盘古真人化身,花容也相信她,就没有再多叮嘱,抬步便走了。 十步立即欢欢喜喜地跟上去,一路上不停地问花容到底要去哪里,但是花容不跟她说,只说“你到了便知”。十步就只能跟着花容七拐八拐地,然后就发现他们到了一个她略显熟悉的地方。 ☆、葛越 京城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当然,这其中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 京城有劫富济贫的神偷,就有恶名昭著的怪盗;有杀人如麻的匪徒,就有打抱不平的侠客。 然而人性复杂,不该只有善恶两分。 京城也有腰缠万贯的商贾,有两袖清风的官员,有惊才绝艳的歌女,有身段妖娆的舞姬,有散漫风流的纨绔。 当然,京城还有乞儿悲苦动人心,亦有绣娘技艺惊天下。 这就是偌大天元大陆上只此一处的京城,它是暗地里的腥风血雨、快意恩仇,不是江湖,却胜似江湖。 什么人都能在这地方找到一席之地,什么人都能在此过得舒心快意。 京城正是这么个地方,正是花容如今所在的地方。 且说花容同十步一起出了门,花容现在自然不会带十步去什么腥风血雨的地方,反而,他们二人去的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地界,也是城中相对安全的地界。 京城的街市。 阔大的街区林立着各式店铺,什么绸缎铺店铺酒馆茶馆应有尽有,当然也有勾栏瓦肆楚馆秦楼,几乎处处都是人。 十步前几日也没少来这地方,可以说是对这京城的街市相当熟悉了,然而她此刻还是不知道花容为何要到这里来。 十步只能迷迷糊糊地跟着花容走街串巷,最后走到一家装饰相当华丽精致的店铺前。 此店名为葛越。 十步知道这家绸缎铺。 京城店铺多,重复的自然就多,所以商贾们协商之下,同种店铺实际上也有些微妙的分工,葛越便是其中以葛布闻名的铺子。 不过说起来,唯有这点分工不同,所以葛越实际上同普通的织锦绸缎铺子也差不多,本该是除了挑剔些的贵女之外吸引不到别的买家特意前来的。 所以十步也本应不知道这间铺子的。 但十步的确是知道的,葛越也的确是在京城都闻名的。 令它独树一帜的,便是葛越中号称天下第一绣娘的程云芝。 程云芝年纪轻轻却技艺惊绝,她的绣品堪称万金难求。 十步想到这里,隐隐觉得猜到了什么,但她还没来得及跟花容确认,花容便进了店铺,十步便也紧紧跟上去,嘴里喊着:“花大哥花大哥!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呀!不会是我猜的那样罢!” 花容言简意赅:“就是你想的那样。” 十步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惊呼,然后立即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的大大的,满眼的不可置信。 话分两头。 花容和十步出了门,花府里剩下的观棋的观棋,对弈的对弈,玩叶子戏的玩叶子戏,扑蝴蝶的依旧扑蝴蝶,玩得也是不亦乐乎。 不过他们休闲没多久,便有贵客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9 酒仙 作者:黑麦 上门来了。 化作奶猫模样的大白耳朵最灵,第一个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便对着梧桐发出尖细甜软的猫叫声。 它倒是想威风,但现在这模样着实威风不起来。 梧桐落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笑道:“看来这棋局要暂且中断了。” 花九戚也放下手中把玩的棋子,道:“熟人来访,也只该如此。” 花宅并没有什么小厮婢女,于是则由最小的姜蹦蹦跳跳地去开门,身后跟着同样蹦蹦跳跳的大白。 ——作为一只“猫”来说,大白这活泼的样子真的是一点也不够格。 姜小小年纪是无甚太大的防备之心的,再者一群大人着他来应门,自然也是确定了没有危险的,是以姜便毫无顾忌地直接打开门。 制造精巧的乌漆大门悄无声息地敞开,门外是气宇轩昂的父子二人。 姜歪歪头,这人好像有些眼熟。 门外的长者问道:“敢问花公子是否在府上。” 姜想了想,爹爹出门去了,但爷爷还在,便说:“在的。” 长者一下便松了口气:“我同犬子前来拜访,还望……通报一声。” 姜的衣着长相连带气度怎么看都不是守门的小厮,那长者犹豫了犹豫也拿捏不准该如何称呼,只该就那么对姜说通报了。 姜说:“没事,你们可以直接进来的。” 姜便带人到了时暮他们聚集地庭院。 时暮他们具都放下了手中的物什,看到来人也不惊讶,只说:“阁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来人忙说:“不敢当,诸位当真高抬了罗某。” 原来是白龙鱼服的徕懿帝罗启华同太子罗忠敏。 这二人出宫进了花府竟也不带随从,连专程带来的宝物都是由宫人暂且堆放在门内,只他们二人跟着姜进了庭院。 自先前一场合作过后,不管是乌颜朱还是他背后的赵奚臣若有坟头,怕是坟头草都有有几丈高了。 罗家没有参与其后各事,只知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戏早已尘埃落定。 罗启华本还以为即便花容一行江湖人士不参与朝廷要事,他也该和秦瑾有一场硬战。 谁知秦瑾竟然当日便一无所踪,他的心腹旧部也跟着散了,西厂就这么以厂公致仕为由被顺水推舟地遣散了。 冯家也没高兴多久,在得知乌颜朱也失踪了之后就乱了套了,越贵妃纵然再手腕通天如今也翻不出个风浪了。 毕竟无论如何,她权利的来源到底是原先的天启大帝乌颜朱。 于是罗家成为三足鼎立格局仅剩的一方势力,身为罗家掌门人的罗启华竟然就这么顺利被推上了帝位。 那叫一个众望所归。 只不过罗启华虽得了大利身份尊贵,但也因着这一合作深深了解了身为他盟友的花容一行人的厉害之处。在那一朝zhengbian,罗启华本以为他罗家军能在其中大显身手,却没承想直到最后就连他和罗忠敏都弄不清楚前因后果。 到最后一切安排妥当,罗启华和罗忠敏面面相觑,发觉自己竟然连记忆都无比模糊。二人沉默半晌,最后只得叹息承认——花容他们使的是神仙手段,绝非池中物啊…… 是以即便罗启华他如今贵为徕懿帝,他也是不敢在花容他们面前自抬身份的,就更不要说对着更加神秘强大的花九戚会如何。 罗启华并不是第一次见花九戚,虽然已经平静接受了他“起死回生”的事实,但还是为花九戚的样貌感到惊讶。 按说花九戚和花容为父子,花容又与罗忠敏差不多大。所以花九戚这人应该是同他年纪相仿的,而罗启华如今两鬓都生出了白发,花九戚却看起来如同青年。 只看这样貌,谁能想得出面前这人竟然是二十年前在大陆上兴风作浪又经历九死一生之劫的花九戚? 罗启华不由得心里暗叹。 花九戚倒不知罗启华心思,只问他:“你如今心愿已成,又做何感想。” 罗启华苦笑一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瞧罗家父子二人便知,身为帝皇家不过是听起来风光,暗地里却不知如何煎熬。 自称帝以来的养尊处优并没有在二人身上留下尊荣富贵的痕迹,他们现在所有的,不过是皇家威仪和无尽疲惫罢了。 也该当如此——不论大昭现在如何河清海晏,也掩埋不过这片土地这方人民早已被乌颜朱暗地里糟蹋得伤痕累累,一时难得恢复如初。 常言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罗启华读了一辈子书治了一辈子国,然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直到坐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才能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却并不是他想要深究的含义。 作君王难,作明君更难。 何况罗启华心怀天下,是想当一位当世明君,那就更难上加难。 然而罗启华的的确确是甘之如饴的。 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花九戚不是个爱往自己身上揽麻烦的人,他一潇洒恣意又独来独往的江湖浪子,没得罗家人自小熏陶培养出来的帝王将相的博大胸怀,听闻罗启华如此慨叹,他心里只有唏嘘:“又是何苦呢?” 现在这座宅子里其实不止有花九戚如此认为。 姜和大白年纪尚幼,不过懵懵懂懂,离成为一位合格的万王之王依旧路途遥远,暂且明白不了罗家人这复杂心思。 而时暮梧桐和佘月超脱于世,本就不沾染这些凡俗事务。何谓拜将封侯,何谓君王天下,与他们都无甚关系。 若不是花九戚和花容,恐怕时暮他们永远都不会在意凡间是否曾经有一位帝王名为罗启华,更不会在意着帝王是否曾为国事消得憔悴。 正如他们不懂罗启华,罗启华恐怕穷其一生也不会懂花九戚这类人。 他只说:“我罗家世代忠君爱国。如今没了前者,后者还是当延续下去的,”罗启华只说了这句,又笑着转移了话题,“且不说这个。” 罗启华来此,主要还是感念花容一行人先前的作为。 若不是他们,罗启华恐怕永远都不会想到zaofan一事,就更不会知道这个国家如今风光背后竟成了这般模样。 若真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哪怕他罗启华纵有八斗之才,也难得力挽狂澜,只能任由这帝国一朝倾覆。 皇家如何官宦如何倒还好,只怕是苦了百姓。 罗家奉行的爱国教条,从来都认为爱国便是爱民。 罗启华站得愈高,便愈能觉察此时重要,便愈加感念花容一行人当机立断将他们逼上梁山。于是当得知京城有花容一行人的踪迹时,罗启华当即便拍板决定前来拜访,以示感谢。 罗启华既然能行忠君之事,便证明他就是这么个人——尽管明知双方各有所图,他还是顾念这份恩情的。 花九戚不爱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便说:“不过是相互利用,你未免顾虑太多。” 罗启华早就算准了花九戚该是这番回答,所以他才微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0 酒仙 作者:黑麦 出宫,而没有摆帝王的车架前来。 罗启华并不讶异于花九戚的反应,只是应和他的话说:“该当如此,该当如此。” 不管花九戚如何反应,至少他的诚意摆到足矣。 罗家父子难得来一趟,自然不会话说到了便径自离开。 先前的合作让他们同花九戚还算熟悉,几人落座,饮酒吃茶,没说几句话便打开了话匣子,胡天海地地聊了起来。 罗启华身为徕懿帝手握重权,为几人,尤其是手下产业无数的佘月,许诺尽了大昭域内的方便。而花九戚他们各个身份不凡且阅历丰富,对世事真知灼见亦令正为国事焦头烂额的罗家父子深感醍醐灌顶受益颇丰。 一番话下来,宾主尽兴,各得其乐。 直到天色擦黑,这父子二人才意犹未尽地回宫。 他们刚走,出门了半天的花容和十步也回来了。 ☆、贽礼 花容和十步不过是去了一趟街市,回来时竟还雇了驾马车代步,也不知这马奋力奔跑起来有没有他二人快走来得迅速。 花容不喜乘车,便站在驾车的地方,好歹吹些风缓解晕眩的感觉。 花容这动作惹得那车夫驾车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慎把他给甩了下去。 马车停到花府门口时,竟还能看见白龙鱼服的徕懿帝和太子的车架的一点尾巴。 十步没在意那些,车还没停稳便从车厢里钻出来跳下车来,指挥着花容把车上载的东西一样样取下来,然后遣走了车夫。 车夫了了一桩生意,赶紧驾车走了。 他们把东西搬进了宅子锁了门,这才看到徕懿帝留在门口的成堆贽礼。连带上十步带回来的,这两堆东西堆在一处不可谓不壮观。 他们二人还不知徕懿帝来过,也不知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不过他们也不在意,看了两眼便移开了视线。 十步蹲下身来,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一样样拿起她带回来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瞧,然后挑了几样更喜欢的抱在怀里,剩下的就放在门口,待明日再细看。 花容便抱着臂靠在门框上等她。 等十步终于挑完,差不多都过了一盏茶时间,两人这才往庭院里去。 十步虽然身材娇小远比不得花容高大来得显眼,但她怀里并上杂七杂八的小物件竟然还抱了两匹绸缎布料,险些要把她的脸给挡严实了,引得还呆在庭院里的一众人第一眼都瞧见她。 “你这丫头都拿了点儿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十步见是时暮问她,便转转眼睛,坏笑着说:“花大哥给我买的!羡慕吧!” 时暮说:“呵!你多大年纪,还这么幼稚。” 十步多大年纪? 从天地初开活到现在的年纪。 这年纪这作态,不仅过分幼稚,而且让时暮连特意配合为了她吃味儿都实在不知道从何开始。 十步爱扮作小丫头,平素对上别人叔叔哥哥姐姐阿姨叫得别提有多甜,此时被戳到痛处,她不由跺跺脚,气道:“你才幼稚!” 十步还没来得及反击时暮,就听花容这时又说:“什么我给你买的,明明是你自己要的。” “花大哥!你不仁可休怪我……” 花容挑眉,又扫了一眼她手里的绫罗绸缎大小摆件,似笑非笑道:“休怪你什么?” 十步呐呐地不敢说下去了。 她咬着牙心想着都怪她这人太善良。 算她斗不过这两人!都是老奸巨猾的家伙! 时暮这下笑开了:“你倒真敢说是花大哥给你买的。” 时暮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分明是嘲笑她扯谎还扯不圆,三言两语就被打回原形。 十步不甘心,挣扎道:“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区别,”她扬扬下巴,好像这样气势就能压得过时暮似的,“但到底是花大哥出的银子。” 时暮“啧”了一声,眼神瞟向身边的花容:“是施舍吗?辛苦你了。” 花容还没回答,庭院里的人除了姜和大白便都笑起来,就连身为十步大哥的梧桐都不例外。 大哥梧桐怕十步不生气似的,补上一句:“丫头怪可怜的,是该施舍。也是我这大哥做得不好。” 十步憋不住“盛气凌人”的气场,顿时就破了功,喊道:“什么施舍!是封口费啦封口费!”十步立马就把花容拖下水,“我帮了花大哥的忙,还帮他保守秘密,他自然要给我当钱袋子!” 时暮再问她帮了花容干什么,十步堪称“爱怜”地摸摸怀里的布匹,却不说了,摇头晃脑地便抱着东西悄悄往房间的方向蹭,嘴里还说着:“封口费呀封口费,花大哥给我的封口费。可是我怎么就是不想告诉酒哥是什么呢?大哥也算了,我没有这种笑话人的大哥呀!花叔叔和佘叔叔比大哥帅气一千倍也比大哥富有一千倍,不过他们也笑话了十步呀。那就不说吧不说吧,回去告诉我家的乖小孩去!” 十步那骄傲的小模样简直欠揍地不行,不过十步动作敏捷,在被她点到名字的人动手揍她之前便一溜烟儿跑了,身为乖小孩儿之一的大白被她怀里垂下的一缕丝带吸引也跟着跑了。 留下的大人们只觉得十步这模样既好气又好笑,不过笑过之后,也没人真跟十步计较,任由她自己跑开回房去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懂不懂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道理。 就说话间,天彻底暗了下来,银月如钩自天际撒下银辉,连带众星拱月的明朗悄然落在这一片庭院里。 月色如水,融融流转着。 花容时暮和姜也回房去了。 借着月华重启暂时中断的棋局,梧桐和花九戚大抵是势要在今晚分出个高下来。 而佘月是蛇妖,黑暗使他的眼前朦胧不清,他又不想以人形吐信以了解周围的动静,于是喝茶观棋的计划就此作罢。 佘月也懒得再陪他们耗,就没提议点个灯或移到屋里,直接便回了花宅里留出的他的房间去了。 只是佘月临走之前,还按住花九戚的肩膀,低下头来,对着他的唇亲了下去,然后指尖柔柔划过他的脸,说:“我先走了。” 佘月这人本就生的妩媚妖娆,这一个吻一句话在花九戚看来就更是吐气如兰媚眼如丝,堪称美不胜收。 别看花九戚在别处精明,但在这样的亲昵举动上他的段数是绝对比不上佘月的,被佘月一衬反而显得呆愣愣的。 佘月轻笑一下便走了,梧桐在旁边看得笑眯眯的——他自觉真该叹一声佘月“美色误人”,这局棋他恐怕要稳赢了。 果不其然。 花九戚被佘月一吻,顿时又想到自荒止山以来的几日经历——佘月活生生地一个美人在怀,他却比不得佘月来得游刃有余,二人到如今也不过有过几枚蜻蜓点水般的吻,花九戚仅在只手可数的次数里压制得过佘月。 按说这进度不可谓不快,在花九戚看来却慢得让他急躁——谁叫他长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1 酒仙 作者:黑麦 不老,如今憋得久了仍称得上是血气方刚呢。 当然,不管是谁碰上佘月这般的人儿大抵都会急躁罢。 花九戚想着,是该好好研究研究从儿子那里讨来的书了…… 也是他年轻时满脑子只有叱咤江湖称霸武林,对那档子事无甚兴趣,前者倒是做到了,还做得不错,可后者却……落得如今这种地步。 ——没得让花九戚感受到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滋味。 也不知道他这么想,说出这话的文人会不会给他气到…… 花九戚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反映到棋盘上棋子也是凌乱不堪不成一派,很快便溃不成军。 梧桐虽然赢得轻松,却反而叹了口气,说:“我想这对弈还是要有个观棋人才是,否则对手便提不起劲儿来,倒让我赢得无趣。” 花九戚倒是一本正经地回应梧桐的调侃,说:“是了,以后我可一点都不能放开那人。” 棋局已了,梧桐也回屋去了。花九戚倒还坐在棋盘前,对着散乱的棋子拿出一册无名书来。 端的是一副仔细研读的模样。 至于能有何成效,那便是后话了。 且说先行回屋的花容和时暮。 时暮方才虽然不动声色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可回屋一关上门便问花容:“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有封口费。” 花容避重就轻:“刚才怎么不问?” 时暮轻笑一声:“我怕你当众说出来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时暮倒没轻易被花容转移话题,接着又说:“别扯别的,说吧,让十步抓住了你什么小辫子?” 花容这人坦诚,对时暮就更是。所以他不乱诌什么杂七杂八,就直接说:“不是什么小辫子,但是不能告诉你。” 时暮挑眉:“为何?” 花容说:“因为本就是为你准备的东西,所以暂且不能告诉你。” 时暮勾勾唇,说:“那我就耐心等了。” “真乖。” “什么真乖!”时暮捏住花容的脸扯了扯泄愤,又凑近他说,“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想知道是什么吗?” 时暮放开手转而搂住花容的脖子,靠近花容耳边:“恩?花容。” 这声音跟勾魂似的,花容哪里抵抗得住。 花容便顺势搂住时暮的腰:“恩。” 时暮听到了他的回答,说:“是我自己,可以吗?” 此话一说完,室内就突然静谧了下来。 暧昧的气息开始蔓延。 花容的眸色深了几许,眼里只盛得下这个不知死活“挑衅”他的美人。 “当真?” 花容问道,美人却没有回答,只眨眨眼,仿佛这意思便能心有灵犀地传到花容心里去了。 花容这次却没心有灵犀地接受到任何消息,他就盯着眨眼的美人,觉得这人长而卷翘的睫羽像是扫到了他心上。 心尖上便是一阵瘙痒。 “呵。” 时暮突然笑了一声,一下就打碎了室内的静谧。 没等花容反应过来,时暮亲他一口就哈哈笑着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花容马上就抓住他,说:“礼物已经送出来了,还要到哪里去?” 时暮大笑着说:“不送了不送了!礼物有是有,但是不能现在送!” 花容说:“看来我也得耐心等着?” 时暮点头:“那是自然。” 花容沉吟一下,摇头,故作为难道:“不行,我也要先收些封口费。” 花容说罢,指尖点点自己的唇角。 时暮说:“好,封口就封口。” 时暮就再次揽上他的脖子,贴了上去。 花容伸手掐住他的腰。 室内便又归为一片安静,只隐约有些暧昧的声响,却不甚明晰。 ☆、围猎 自从上次拜访之后,罗家父子好像就爱上了花府,三不五时便要过来。 尤其是罗忠敏,他身为太子,尚比不得罗启华国事繁忙下朝之后还需批阅奏折,于是简直恨不得日日来花府报道,险些连他正经的太子府都不去了。 毕竟罗忠敏虽是早早被立为太子,但这并不代表罗家就人丁凋零无人与他竞争。他底下还有几个幼弟也到了该领差的年纪。罗忠敏家门清正,兄弟之间感情和睦,万万不会出现下九流的夺嫡伎俩,罗忠敏本身亦胸怀博大,不怕兄弟们越过他去,此举正好美其名曰给他们机会历练,自己也得了闲,堪称两全其美。 罗启华天天看着他自由散漫的,若不是顾及到罗忠敏还须得历练又年纪尚轻不足以服众,早就想让位给他然后自己去过这样的日子去了。 他们二人刚开始到花府拜访还会带些宫中的宝物作贽礼,不过后来也发现了,花府这一群人大抵是看不上他们所谓的“宝物”的。估计在他们看来,拳头大的东珠也不过等同于给猫咪把玩儿的琉璃球。 所以渐渐他们也就不带什么珍惜宝物,而是带些御膳房新制的点心,或者是来自夷族的新鲜玩意,或者干脆就是给猫咪玩儿的小东西。这些寻常物件不见得有多贵重,却反倒是得到了众人的欢迎。 尤以天天抱着点心盒的十步为甚。 罗忠敏这时不时提着糕点心出宫的行为还惹得那些同僚暗地里猜测,以为太子殿下在宫外认识了什么绝色佳人,日日上赶着献殷勤去了。 官员们有了这些猜测,茶余饭后除了跟同僚唠嗑,也会同府里的娇妻美妾说上一二句,这么七嘴八舌地传,竟还传到了太子殿下的后院儿去了,惹得后院的各色佳人人人自危,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对罗忠敏献媚,生怕被太子殿下厌弃了去,更生生错过了将来母仪天下的大好机会。 只是这原因没人敢在罗忠敏面前议论,是以他本人倒是对此毫无所觉,照旧提着点心去花府报道。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倒不是去找早已相识的花家父子的,反而是去找梧桐的。 梧桐是天地初开便存在的宝树,又是培养万王之王的引路人。他的每一圈年轮里便沉淀的都是长久积累的智慧。十步虽然是相似境况,可她面上不显,看起来远没有梧桐来得靠谱,便没有被注意到。 罗家父子和梧桐交谈下来,便觉自己好似遇上了山中卧龙,恨不得将梧桐给请回宫去。 只可惜,皇宫聚集天下宝物,见识常人所不见识,就是没有神兽大白和神鸟姜,梧桐又怎么会去呢? 罗家父子也只得悻悻而归。 除了来访之外,偶尔朝廷有什么筵席大典了,罗启华也会以徕懿帝的身份邀请花容他们一同参加。 虽然大昭才刚刚建国,诸事不定。但好在老天给面子,近来风调雨顺,无甚大灾大害,没有再给徕懿帝增加额外的负担。 所以不只皇帝,群臣也是要抽个空子劳逸结合的,时不时都会积极筹备些大型典礼。 比如前一阵子的围猎。 汉人虽然本没有这样的传统,不过乌颜朱统治了半个世纪的君启大帝国,总归是留下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2 酒仙 作者:黑麦 些东西的。 正如收复疆土的汉人一时摒弃不了对乌颜朱的憎恶,没有彻底换血的朝臣们亦一时无法摒弃乌颜朱执政时的各项活动。 再者说,围猎也不单是皇家朝廷的娱乐,对于徕懿帝来说,围猎更是一项军备大典,正好在开国之初被他用于操练兵马,鼓舞士气。 于是便到了西园围场。 围猎一共三日,花容刚好也不忙了,他们一行人既不是朝臣贵族,又不是士兵护卫,更不是太监奴仆,竟然也进入了围猎的队伍,还颇为显眼。 不但是他们的容貌气势显眼,跟随徕懿帝前来围猎的大臣们眼看着,这一群人虽然站得偏远,但分明是颇为靠前,简直要比陛下还要靠前了。 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涉及到天子,那规矩就更是森严。 朝臣们都浸淫官场多年,一步步摸爬滚打才能爬到现在跟在徕懿帝身边的位置,所以官场的各种规矩制度他们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就比如现在,就是再蠢笨不知变通的家伙也知道没人是有资格越过天子甚至和天子并驾的。这是皇家胃炎的体现,这些人的行为明显就不合理数。 但是朝臣们也有眼力见儿,那几个人都明目张胆的,陛下定然也注意到了,可是却没有出言呵斥,所以在摸清他们底细之前,也就没有人不知死活地走上前去“提醒”陛下。 不过,虽然没有人跟陛下提醒,私底下朝臣之间还是会交头接耳。 “那些都是什么人啊?” “看着也不像是围场附近的百姓,又不似哪位大人的亲眷。” 那说话人倒还隐去半句话——若是自家亲眷大胆成了这番模样,那位大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地跪在御前告罪了。 关系相熟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却说到最后也没推测出花容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只能兀自疑惑着。 还是有人消息灵通的。 新官上任的顺天府尹在天子跟前办事,日常所需处理的人际关系盘根错节,他唯恐办了错事,是以不只对于官场,就是对于京城各样小道消息也颇为灵敏。 此时他便开口:“这当是日前在城中相当有名的一行人。” 他此话一出口,别人便也稍稍回忆起偶然听到的坊间传闻。 “呵,原来是江湖人士。” “怪不得如此放肆。” 都说朝廷江湖井水不犯河水,江湖人士暂且还不算大昭统治下的臣民,他们就算真的不敬天子把马匹骑到前面去,这一众朝臣们还真找不出个正当由头来制止人家,就是正经天子也不一定能管得住人家。 顶多有几个深感皇恩浩荡的酸腐秀才接受不了罢。 这些江湖人士不关心朝廷要事,此时误入了围场也不算什么大事,估计等下便有天子近卫前去说明情况,一般来说,这些人也都会自觉离开的。 朝臣们自觉找到了这几人异常的理由,就对他们没了兴趣,却听顺天府尹又说道:“何止这样!在下于坊间走动颇多,倒听来不少传闻。” 虽说百姓大多不通晓江湖事。不过京城是个特殊的地方,五湖四海的人多了,凑在一起也能拼凑出个八丨九不离十的真相来。 何况徕懿帝前一阵子还特意重提了魔头,哦不,现在已经不是魔头了的花九戚一事。京城里的人如今对江湖各事也是热情高涨,就更加了解了。 且听顺天府尹说:“这几个人在下虽不敢称全部了解,可有几个怕是不只在下,诸位也都听过的!” 徕懿帝刚登基,群臣都忙着立功升官儿,除了分内之事恨不得一点都不沾闲。他们这下可惊讶了,竟还不知道自己会听说过什么鼎鼎大名的江湖人士。 “莫不是那‘起死回生’的花九戚?” 若真说起江湖人士,他们也只想得出这个人了。 比起花九戚,花容的名声在朝廷中还弱了一筹。 毕竟花九戚是成名已久,在乌颜朱仍在位时就有了魔头的称号,是个在天元大陆上恨不得人人皆知的家伙。 而花容,他虽然也出名,也同他父亲一样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过他出名还是因为连挑武林十大门派和踢馆武林大会,名声都还在江湖之间。还没等他找上朝廷,花九戚便跳了出来止住了他的行动,是以朝廷中对他竟还不甚熟悉。 且说顺天府尹瞧见平素趾高气扬的官员们都望着他,不由得清了清嗓子,说:“正是,你们瞧那黑衣人。” 众臣依言看过去,可是花九戚和花容都是身着黑衣,长相相似,年纪看起来又相仿,他们瞧了半天也不知道说的是哪个。 顺天府尹便说:“是身边有个容貌妖娆的男子的那个。” 这人说得是佘月,特征明显,这下朝臣们都认出来了。 顺天府尹又说:“那妖娆男子便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楼楼主,佘月。” 随后顺天府尹又说到了“前”魔头之子花容,可是剩下的时暮几人他却是一个都不认识了。 他们离得远,听不见花容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这几个人周身似乎弥散着一股外人不得介入的气场,似乎让人连长久直视的勇气都没有。就连他们当今天子的身上都没有这种气场。 群臣唏嘘。 他们哪里知道,这成双成对的不只不是凡人,还在蜜里调油地耳语,是该让人“不敢”长久直视啊。 得以解惑,朝臣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这时徕懿帝也说话了。 他简短地道明了围猎之用,无非是“激励军士”、“重整军备”,随后便宣布围猎开始。 早有侍卫将猎物驱赶到附近,徕懿帝射出第一箭,正好射中一头雄鹿。 正应了“逐鹿中原”的意味。 群臣大喜,还没来得及道贺,便眼见着陛下没等到近卫将猎物取回就策马到了花九戚那里,而太子殿下只说让他们自行去狩猎,竟然也跟着过去了。 群臣看着徕懿帝离猎物丰富的地方愈来愈远,心里惊讶地想着——陛下!我们不是来围猎的吗? 只不过太子殿下既然说了让他们自去狩猎,也就没人敢跟着过去,只能偷摸看看陛下,然后揣着满心疑惑朝猎物多的地方行去。 这一看不得了! 花九戚那一群人里竟然还有个少女骑着大白老虎出来了! 群臣惊讶过度了说不出话来,都恍恍惚惚地相视一眼,直到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险些连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们又看看陛下,发现陛下竟然丝毫不惊愕,甚至神情自若地同那骑虎少女挥手告别。 这一群人顿时满心佩服,觉得陛下不愧是陛下,就是比他们要持重。 群臣如此想着,便也三五成群避开那巨虎打猎去了。 他们可不认为自己单打独斗对付得了那老虎! 虽然那老虎看似是被收服了的,可谁知它嗅到了人气会不会挣脱那少女的桎梏呢? 还是离远的好! 且说终于等到围猎开始的花容一行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3 酒仙 作者:黑麦 。 他们难得有机会参加这样的皇家围猎,享受着别人为他们驱赶猎物,理应同罗启华打个招呼以示谢意的。 也就只有十步这丫头耐不住性子,先带着大白跑了。 花容和时暮凑在一起把玩弓箭,花九戚便跟罗启华寒暄道谢起来。 罗启华在他们面前是摆不起什么天子的架子的,连说“不必客气”。他们二人没说几句话,罗家父子便又跟他们的“卧龙先生”梧桐开始交谈了。 花九戚正好得空,赶紧同佘月一起,也到别处搜寻猎物去了。 梧桐不似十步,他性子沉静,这一行与其说是要来参与围猎,不如说是出门踏青来了,他也正好乐得有人跟他说话。 他们聊起来,便不免说起国家大事和为君之道,姜本是喜欢梧桐身上的气息才缠着他,此时也安静听他们交谈,虽是似懂非懂的,但似乎也有所了悟。 梧桐也算是无心之中尽了引路人的职责。 姜缠着梧桐,花容和时暮便得了闲。 花容惯使剑,对别的武器只是了解却不曾深入钻研过,更别说对弓箭这种行走江湖少用的兵器。 毕竟弓箭虽然杀伤力强悍隐蔽性又强,但却不似□□短剑能给人刀刀见血的快感,热血贲张的江湖人士还是少用的。 是以花容这还是头一回亲手用上这徕懿帝给他们准备的弓箭。 他和时暮便在原地先摆弄了一下这弓箭。 时暮倒也不怕弓弦伤人,未搭箭就拨弄了几下弓弦试探力道,时暮指尖虚勾着着弓弦还对花容说:“这弓瞧着威风,使起来却没有一点力道,我还真怀疑这玩意儿能不能打到只兔子。” 花容看着时暮手里雕饰华丽精美,恨不得金光灿灿的、一看就不简单的大家伙,不由失笑,说:“修真界的兔子能不能打到我不知道,不过这凡间的兔子绝对是游刃有余。” 时暮拨动弓弦,怀疑道:“是吗……” 不怪乎时暮会这么想。 他上次接触到弓箭还是在修真界,当时的异兽动辄便数丈高,还有兽丹真气护体,就是只玉雪可爱的兔子也不容小觑。 只是如今沧桑巨变,兔子除了动作灵敏些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不过花容没跟时暮解释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他只说:“你且看着吧,绝对足够了。” 他们二人便也不带姜,策马朝猎物被驱赶的方向去了。 围场内的动物本就不少,如今被特意驱赶,就更显得密集。 虎狼熊豹,猞猁野猪应有尽有,如今见人来了,都撒了欢儿地四散奔逃。 花容数年前赶路用的还是马儿。后来他武功愈加精进,提气奔跑起来不是比千里马快上多少倍,便不再使马儿代步。 但是如今再次接触到马儿,花容也丝毫不显生疏,在马背上分外稳当,简直如履平地。 花容眼神四下搜寻,忽然挽弓搭箭,微抬手臂,一箭离弦,倏忽间刺入草丛中蹦出来的野兔。 还正巧射中了兔子。 时暮当即给面子地热烈鼓掌,花容笑他说:“怎么看起来这么敷衍。” 时暮没有反驳,毕竟花容挽弓搭箭,射中的不过是一只野兔,时暮又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公子,犯不着欢天喜地。热烈鼓掌还是看在花容好歹是自家“夫人”的份上。 时暮说:“夫人的姿势看着够标准。” 花容失笑:“我觉得这听着不像是夸奖。” 的确不像是夸奖。 毕竟花容也多少知道修真界的情况。当时的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射箭的几乎都是在半空中斗法,射箭的姿势千奇百怪什么样都有,的确比不得花容来得标准。 时暮笑笑:“怎么不是夸奖,当然是夸奖了,反正我就做不来。” 时暮说着话,也忽然挽弓,万分随意地抬手便射出一箭,比不得花容来得姿势标准,却同样正中一只野兔。 时暮放下弓,说:“正好成双成对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把猎捕捡起来放在马背上。 花容瞧瞧时暮手里那只野兔,调侃道:“话说回来,不过还是只野兔罢。” 算是回了时暮先前只说他“姿势标准”。 时暮不以为意:“野兔怎么了,野兔好吃啊!” 皇家围猎的传统是狩猎的当晚清点猎物后,捕获到的东西是要一起烤来食用的,既是行军打仗多会遇到的情况,也算是君臣同乐了。 时暮此举倒也是为夜晚做准备了。 花容和时暮围猎不过是图个新鲜,也无需拼命狩猎求徕懿帝论功行赏,是以他们把玩够了弓箭就不再刻意杀生,马背上只有三五只山鸡野兔,在旁人看来磕碜得紧。 围猎也算是自然界的适者生存弱肉强食,就是身为百兽之王的大白在事情演化到不可挽回的境地之前也不会特意阻止,花容和时暮就更不会,只不过是时暮策马骑射过后,这位慵懒的仙人还是觉得慢下来步调比较适合他。 于是,带着只手可数的猎物,这二人便驭马晃晃悠悠地在围场里晃悠,恋人之间自有说不完的话,丝毫不觉无聊,加之又时不时逗弄一下喜欢他们身上灵气而跟过来的动物,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直至太阳西沉,第一日的围猎宣告结束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出了意外 差点被打 就没有码完一章 只能今天早上爬起来再战 抱歉 _(:3」∠)_ ☆、将就 花容和时暮回到扎营的地方。 此时天色也暗了,便有巨大的篝火点燃在营帐中间,狩猎的人循着火光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徕懿帝到底是一日没去打猎,收获的只有最初的一头公鹿。 尽管是没人敢议论他无能,但后二日他便不能如此悠闲了——身为天子,他是应当作个表率的。 只不过罗忠敏倒是早就被罗启华赶回去打猎去了,他心里因此憋着一股子气,反而受益颇丰,令人赞叹。 营帐是围着篝火排列的,外围是军队的车马以保证安全。 虽然围猎是军备大典,但是既然天子在场,这还远远比不上真正的行军打仗,条件是毋庸置疑地好上许多的,营帐不仅宽敞,装饰毫不寒酸。 且不说别的官员士卒,单花容一行人就被分到了六座豪华营帐,不可谓不奢侈。 虽然这般分配也有他们身份的原因在内,不过总体来讲,所有随行人员的配备都要比行军时要好上至少一个规格。 毕竟除开天子的顾虑,这随行的队伍中也有不少文官,他们大多吃不得苦又暂且不乐意体味行军生涯,徕懿帝有条件又不想被口诛笔伐,只该稍微给他们提升点待遇。但是为了朝廷平衡,徕懿帝又不能顾此失彼,所以盘算下来只得所有人都好吃好住地供着了。 花容和时暮回来后将马匹捆在自己的营帐边,自有专门的太仆前来照料,不必他们再费心。 他们二人安置了马匹,便带着山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4 酒仙 作者:黑麦 鸡野兔步行到篝火处。 篝火附近的地势开阔,所有来人都聚集在那一处,一个个将猎物摆在地上,由天子遣人前去清算。 不过请算是一回事,也就只有成绩出众的,或是有头有脸的大官以及皇子伴读的收获会被上报天子。说起来,也算是个广大兵士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说不定得陛下青眼一朝就能一飞冲天,所以这三日围猎,兵士们都是鼓足了劲儿的。 不过花容他们又不需要在朝为官,是以他们既没有将猎物清算,也没有细听太监尖着嗓子上报出彩的收获,只自顾自地寻找一片清净地。 他们二人还正好寻得狩猎归来的花九戚和佘月,以及骑着大白引起了一番骚动的十步还有抛下梧桐悄悄跑过来的姜,几个人升起小篝火围坐在一处。 只有梧桐跟徕懿帝说了一天的话,此时还没有被放走,被徕懿帝分外热情地邀请一同品尝野味儿。 众臣都还不清楚梧桐身份,但见他如此得陛下礼待,便也一一上去攀谈,想要同他结交。不攀谈还好,一攀谈群臣见他谈吐不凡就更对他惊为天人,梧桐便一时抽不开身了。 此时大庭广众的,大白虽然吓到了人却也不便化作猫咪模样,只能维持着白虎的形态卧在小篝火旁边,更让花容和时暮寻这一片空地无人敢靠近了。 只是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这回没有紧跟着十步,而是跑到花容和时暮身后,摇着尾巴让他们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便打了个呼噜埋下头来。 白虎的背上软和和暖烘烘的,简直是触感绝佳,花容和时暮无比享受,倒是十步被气得跳脚,喊道:“好你个小老虎!今日休想姑奶奶我给你烤肉吃!饿了你且受着吧!” 一听到嘴的美味要飞走,大白一下就睁开眼抬起头,只是顾及到花容和时暮靠在它身上,大白没有立马跳起来,晶莹剔透的眼睛里装满了犹豫。 猫儿睁大了眼睛的模样最为可爱,时暮忍不住揉揉大白颈子上的皮毛,说:“没事,我这里也有。” 大白看看花容和时暮身边摆着的山鸡野兔,又看看十步身边的野猪麋鹿,没被安抚到不说,反而更加犹豫了,扭扭身子就想要站起来重新去讨好十步。 花容和时暮看出它这意图,不由笑道:“你难不成还嫌弃我们,那不给你吃了,你走吧。” 他们直起身子,大白果然站起来又趴在十步旁边,仰头看着她。 十步嘴上嫌弃,说:“你知道回来了呀!已经晚了!姑奶奶我不伺候了!”脸上却已经得意地笑开了花,等大白抖抖耳朵特意睁大眼睛仰头看她,十步便立马败下了阵,一点也不气了,任劳任怨地给大白烤肉吃。 这边时暮又笑着对花容说:“都怪你打的猎物太小,我的靠枕没了。” 花容看着明明也只打了山鸡野兔还故意这么说的仙人,故作为难:“这该如何是好……”花容拍拍自己的肩,挑眉问道,“不如拿我将就一下?” 时暮便没骨头一样靠在花容肩头上。 不过这么靠着也不好受,时暮想了想便站起来,让花容把腿伸开,自己坐在他怀里,整个人都倒在花容身上了。 这回感受不错,花容还能给他挡风。 时暮却捏捏花容胸前腹部的肌肉,还说:“有点硬,靠着不舒服。” 花容被捏得痒痒的,便掐住时暮的腰,止住他的动作,说:“看来是我占了便宜,一点儿不觉难受。” 时暮的腰间可都是软肉,抱起来当然舒服。 时暮感受到花容说话时胸腔一震一震的,让他背后发麻,觉得有趣便笑了起来,说:“把本仙人抱在怀里,肯定是你占了便宜!” 花容当然赞同不已。 然后时暮也不捏花容的肌肉了,而是执起他的手亲了一口,随后又玩着他的手指发愣。若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便跟花容说起话来。 花容美人在怀,哪还顾得上烤野味儿? 处理好的猎物扔在一边,他就跟时暮玩手指玩到了一起,一遍遍摸着时暮纤细柔软的手,然后也无所事事地瞧时暮懒散地发呆。 这般相处,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舒心快意,没来由地就叫人开心。 姜对打猎没兴趣,今日一天到晚地就在梧桐身边打晃,或者就跟别的官家子弟一起玩耍。 小孩儿生得精致,性格又进退有度活泼可爱,简直是人见人爱的,谁都想跟他玩,所以一天下来姜也玩得足够开心。不过现在玩累了,他就抛开梧桐蹲在小篝火旁边,看火苗一跳一跳地。 火光一下一下照到姜的脸上,他到底年纪小精力充沛,没一会儿就又活跃起来。 属火的神鸟到底跟火来得亲近,不过在这围猎大典当着一群普通人的面把玩火炎实在是惊世骇俗。姜小小年纪却也知道轻重,就对着火苗将碰未碰,反而拿起花容和时暮打猎来的山鸡野兔烤着玩儿。 猎物正好有人解决,两人摸摸姜的头,反而乐得清闲。 只有十步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烤肉香气,对只会饭来张口的大白更加恨铁不成钢。 却说花九戚。 他看着自家儿子儿媳亲密地坐在一起实在是满心羡慕。 不过他也知道,佘月堂堂楼主大人,性子又不像时暮懒怠,怎么舒服怎么来,现如今自然是不会这样窝在他怀里的。 当然,若让花九戚自己窝到佘月怀里他就更做不到了。 别扭。 按说他们互通心意的时间并不长,佘月虽然段数高但都是活的久学来的,也没有实际经验,这样亲密的举动他们还是不如花容和时暮来得举重若轻,就别说更加出格的了。 再者说,人跟人相处的方式本就千差万别。花容和时暮有他二人的亲密,花九戚和佘月也就有自己的做法。 所以花九戚只是安静坐着,心里想着赶紧找借口回营帐里去。 这么一来,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想做些什么也更方便不是? 佘月手下产业无数,本人又财大气粗,多年富贵下来,半妖的本性令他能吃苦,但他却更是个会享受的。 不过他没有时暮来得随意将就——或许靠在心上人的怀里也不能算“将就”——总之,佘月反而是在草地上丢了一堆软垫,就是分给大家后自己也剩下不少,然后他就面朝着火光头朝花九戚斜靠上去,恨不得比徕懿帝还舒坦肆意。 花九戚没有儿子那般好的福利,到底有些扼腕叹息,最后只能忿忿地抱住地上的软垫子瞧着懒散的佘月将垫子搓圆揉扁。 花九戚是个闲不住的。 没有佘月这美人安抚他,就更是静不下来。 他揉搓过软垫,又捏了会儿佘月的头发,仍然没找到“合理”的借口回营帐,然后便想要折腾野味儿了。 这下就不得了了! 以花九戚的水平来说,这不只是折腾野味儿,也是折腾这一圈儿的人啊! 以免周围人误以为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5 酒仙 作者:黑麦 水,看似漫不经心地盯着火苗实际上暗地里注意着花九戚的佘月终于有了动作。 佘月坐起身来,长发如瀑洒在身后。他长臂一伸遍勾住花九戚的脖子。 花九戚不知道佘月是要干什么,但还是顺着他手臂的力道坐得离佘月更近了些。 然后花九戚就见佘月以手肘撑着地躺了下来。 佘月的身子底下仍有不少软垫,但这回他的头却枕在了花九戚的大腿上。 佘月刚枕下,左右动了动觉得不舒服,便抬起头来说:“腿。” 花九戚调整了坐姿,佘月便又躺下来,半阖着眼说:“不准动了。” 花九戚自然答应。 也不知佘月这算不算是“出卖色相”以阻止花九戚烤肉祸害人,不过总归这回花九戚心满意足,有一搭没一搭地撩佘月的头发,摸他的脸,折腾野味儿的想法一下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花九戚心满意足之下也“坏了事儿”了,脑子里打的小算盘到底没有付诸行动,顶多尝到点“肉腥”,几乎是素了三日过去。 后二日的围猎他们几乎也过得大同小异,打打猎踏踏青,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平平淡淡的日子反而对他们来说颇为难得,也让这一行腥风血雨里走过的人儿有了停下来、好好同心上人相处的时间。 倒是徕懿帝后二日却不得不去打猎了,梧桐便得了空,也不打猎,只不时带着姜玩玩弓箭,倒是让小孩儿找到了新的乐趣。 当然,所有人晚上还得加入惯常的篝火前发呆的行列,日子过得好不舒坦! 三日围猎结束,论功行赏。 徕懿帝偷懒一日理所应当地没有夺魁,不过他年轻时也统领罗家军,功夫不错,好歹后二日找补回来些,没有太难看。 罗忠敏的成绩也算靠前,不负他太子殿下的身份。不过他后二日也不认真,时不时就想撂挑子不干,跟梧桐说话去,否则他的收获还能更上一层。 最后夺魁的还是军中士卒,罗启华考校一番提了几个品性武艺俱佳的到御前当值,罗启华皇帝当得更安稳,士卒们也得以一飞冲天,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不过这些都和花容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这三日也算风餐露宿,本不算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最近在京中他们又习惯了懒散度日,猛地活动量大了起来,多少都有些疲惫,自然是要各自回家好生歇息不提。 ☆、朝贡 围猎暂且告一段落,徕懿帝依旧有许多事情要做。 大昭初建国,周边小国和少数民族部落都要派使者觐见,并同大昭订立合约以进贡为交换寻求大昭的庇护。 大昭这块地方自古以来尽管有动荡不安、更迭不断,但一直都是大国,所以徕懿帝即便新登基根基也不问,底气却足,自不怕这些小国的觐见。 宫内的筵席设置的十分大气,不只有朝廷命官,连带着花容几人也被邀请着去了国宴,享尽大昭顶尖美食,有些更是连不俗都没有的菜式。 花容他们都觉得惊艳的菜品,那些远道而来的使者就更觉得很不得要把舌头都吞掉。要不是还顾念着自己的任务和本国同大昭的关系,简直就要赖在大昭不走了。 番邦小国来朝是极为热闹的,不仅会呈上各式异族珍宝,也会带来迷人的歌舞乐曲。 不过花容他们对跳舞奏乐的美人没有太大兴趣,反而更喜欢来使的“刁难”。 不是每个小国都心甘情愿朝贡的,吃饱喝足,“正事”就该提上日程了。 在野心勃勃的主公的示意之下,总会有几个趾高气扬的来使,自以为他们的国家天时地利人和,除了小一点,不知比大昭强过多少倍。 于是他们与其说是来来朝贡觐见,不如说是想要给大昭下马威——不说一下便让大昭臣服,至少也要减少朝贡,即便在附属国之中也要体体面面的。 ——他们倒还真不觉得吃人嘴短。 外国使者来处各不相同,他们的“下马威”就堪称五花八门。 有的自以为才高八斗,想要比文,便绞尽脑汁地给大昭出难题,定要让着整个筵席上的人都纳闷儿地说不出话来。 有的自以为孔武有力,想要比武,便带来本国最英勇的汉子,定要打得大昭最强悍的将军满地找牙。 还有的自以为本国人杰地灵,想要比奇,带来有奇香的美人,带来身高八尺的神雕,一一展示给大昭看,意思便是——你这穷乡僻壤比不得我国,没有一点灵气,便也出不来这等异象。 只可惜,他们的目的一个也没有达到。 大昭本就能人颇多,其中大多数还被收拢在朝廷,怎么可能是那些区区蛮夷可以轻易难得住斗得过的? 再者说,花容几人虽然不是朝廷中人,但他们生活在大昭境内又受邀来到国宴,怎么能不稍微表示一下呢? 这下可好了。 比文,他们比不过从天地初开活到现在的“老妖怪”梧桐和十步。这二人恨不得从头发丝儿到指甲尖儿都填满了智慧。任何难题到他们面前都迎刃而解,他们还能够举一反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反过来让那些来使困惑得摸不着头脑。 比武,他们又比不过花家父子。他们可是当代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谁单打独斗碰上他们不得乖乖跪下来叫声“爷爷”好教这二人手下留情。也就群起而攻能让他们提起些勇气,不过……结果依旧惨烈罢了。 再说比奇。那就更可笑了。 神仙,半妖。就是不暴露身份也照样有数不尽的手段让他们看得目不暇接,甚至将之奉若神明。 就是来使要比讨人喜欢,这国宴上还有人见人爱的神兽神鸟,谁能比得过? 这下那些蛮夷小儿便震惊了、头痛了,最后只能接了徕懿帝敷衍般的赏赐灰溜溜地走了。 罗启华当年在朝为官时也不是没有见识过番邦来朝的场面,虽然哪次都没有彻底丢了颜面,但这过程永远都没有顺利过。 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番邦这一群小鬼为了扳倒阎王可是绞尽脑汁十数月,从上一次朝贡沉思到下一次朝贡,可不是不好对付? 然而近几次朝贡,就算有不是很顺利的苗头也有花容一行人及时救场,反而让这来使颜面尽失,打落牙也只能混血吞。弄得徕懿帝简直通体舒畅,大昭的威严也提高了,愈加信服他们。 天子都这般,群臣就更是如此了,若不是顾及到他们头上有正经的陛下而花容他们是江湖人士,恐怕就要对他们顶礼膜拜了。 几次国宴过后,朝廷稍微清闲下来,在京城中玩得差不多了的花容他们也清闲了下来。 真正的重头戏终于姗姗来迟。 国宴之后,花容和十步又去了几次街市,十步每回都会兴致盎然地带着一堆的“封口费”回家,简直恨不得日日都有花大哥带她出门。 只是花容似乎手里什么都没拿,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6 酒仙 作者:黑麦 倒像是仅仅带着十步出去玩儿了似的。 是以除了十步和之前同花容说过悄悄话的姜,偌大的花府,还真没有一个人看出花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不过十步每次回来时都会对上时暮似笑非笑似乎一切了然于心的目光,惹得她心里毛毛的,又忐忑是不是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 十步便不由得问花容:“花大哥,酒哥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花容到底比她更了解时暮,便说:“别担心,他那是诈你呢。” 时暮虽然答应得好好的要“耐心等待”,不过他好奇心一起,又不是轻易便能消了去的。 既然说好了耐心等待,他就不直白地问,但是旁敲侧击地诈唬别人还不行吗? 诈不出来花容,十步他还搞不定吗? 这也不算不遵守诺言不是。 只可惜,时暮这手段还没有出现效果就被花容识破。对方先行给十步吃了一颗定心丸,时暮便无计可施了。 这二人也算是在斗智斗勇了。 时暮出师未捷,除了对花容“冷哼”一声之外就再没别的招儿了。 而花容哪会分辨不清时暮是不是真的不乐意? 该安抚的变着花样安抚也是情趣,但该守口如瓶的还是得守口如瓶。 大抵是因为准备的东西已经被十步知道了,花容干脆就不瞒着她,心安理得地将十步抓来做苦力。 十步刚开始还欢天喜地,觉得跟花大哥出门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差事。 但是手里的“封口费”还没有捂热乎,花容便又带她出去。 不知道是干什么,从花容身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是能看出来,十步回来时虽然因为法术的缘故衣衫整洁,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憔悴。本来时暮他们还以为十步这般该消瘦许多,但是后来又发现,十步看起来,好像还“富态”了点…… 这般模样简直看得他们一头雾水。 也不知道十步到底是有什么“惨无人道”的经历。 后来几次,十步自己都想要罢工了。强迫大白化成巨虎的模样,她就整个人趴在大白身上抱住它,死活都不愿意跟花容出门去了。 一副坐地撒泼的模样。 只可惜,十步的弱点太好拿捏——她舍不得至今得来的“封口费。大白又胳膊肘往外拐,摇头晃脑地不让十步抱它。十步撒泼到最后,也只能乖乖地被花容抓壮丁。 ——看来这丫头是完全没想到花容就是拿回她要的一堆绫罗绸缎钗环手镯也没有用处,最后还不是得落到她手里? 等花容终于放过了十步的时候,他自己道也不常出门了。 时暮以为花容要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了,便问:“你是准备告诉我了吗?花容。” 可花容却摇了摇头,说:“还差一点。” 时暮自从知道花容在暗地里为他准备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开始猜测,可是他堂堂仙人也遇到了难题,竟是无论如何也猜不透花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不知道“还差一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当然,时暮也可以仗着他是仙人,找机会对花容读心——比法术花容自然是比不过他,他也就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花容到底在忙活什么。 可时暮倒地是没有这么做。 他对别人可以如此,但花容又不是别人。 花容坦白,他就享受花容的坦白,花容若要神秘,他自然就享受花容的神秘。 这是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没必要不择手段地刨根问底。 于是时暮说:“可是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等着把我的礼物送给你。” 花容问:“那为何不是现在?” 时暮笑笑:“这个礼物,还得等你暂且没有别的事之后才能收。” 花容说:“好,我很快就能完成了,不会让你多等的。” 完成。 或许是做件什么物件? 时暮转转眼珠,脑海里顿时又有了无数猜测。 时暮的表情简直堪称变幻莫测,花容看得好笑,忍不住揉揉他头,说:“别想了,马上就告诉你。” 时暮确实也想不出来什么,便点点头,然后拍开花容的手边整理自己的头发边说:“好好好,反正我也猜不到,你就卖关子吧!” 暂且抚平了时暮的好奇心,花容便也能安下心来做自己该做的事。 时暮便发现花容虽然不出门了,却也没闲下来,反而日日在花府里转来转去,似乎是忽然觉得这座府邸好似是来自天上的九重宫阙,美得不可方物万分罕见,就开始极为细致地观察花府的一楼一阁、一房一瓦。 时暮也不知道花容到底在观察什么,就有一日跟在花容身后转,花容往哪儿看他就往哪儿看。 花容像是丝毫不惧时暮会堪破他的心思,没有故意支开时暮的意思,反而任由时暮跟在他后面,后来还拉着时暮一起在花府里走来走去,跟散步一样。 也不怪乎花容又这般自信,时暮跟着他转悠了一天也确实没有看出什么苗头,倒像只是和心上人在花府约会了一般。 时暮看不出来什么,也就这么放弃了,见天儿地和花容约会,再不提所谓礼物的事。 终于有一日傍晚,花容突然极为正色地对时暮说:“你知道吗时暮,明日是个好日子。” 花容这话没头没尾的,时暮便疑惑了一下:“什么好日子?” 花容却不解释了,只说:“明早你就知道了。” “而现在,”花容伸手散开了时暮的头发,说,“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什么好好睡一觉啊。”花容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时暮觉得自己是永远也听不懂了,但是天色早就晚了,花容没有说的意思,时暮便不问了,只顺着他的话说:“那就晚安了。” 花容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说:“晚安。” 时暮把他推到床榻上问:“这就够了吗?” 花容挑眉:“你还想怎么样?” 时暮说:“装傻是吧……那就算了,老实睡觉吧。” “不行。” 花容便翻身起来,先做了时暮本想做的事情。 时暮勾住他的脖子,含糊道:“这回不装傻了?” 花容的笑声亦十分模糊。 他说:“怎么可能。” ☆、许诺 时暮一早醒来,还没等到花容解释所谓“好日子”到底是个什么好日子,便看到了眼前铺天盖地的正红色。 时暮半个人还沉浸在睡意里,分外迷茫地环顾四周,处处都是红罗斗帐,四角香囊,说不出的富贵大气,又说不出的精致漂亮。就连多宝阁上那两个小糖人都被穿上了大红绣金线的精致衣服,白玉般的脸颊都被映得像映日荷花般红润,一高一矮,无比地契合。 所有的所有,落到他眼里,便也是数不尽的红。分辨不出是时暮本身眼中就有的、只会被花容看见的色彩,还是花容一双手、一颗心小心翼翼地捧起来,献给他的独一无二又炽热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7 酒仙 作者:黑麦 的感情。 “徕懿元年冬月廿二,宜嫁娶。” 这是花容泠泠如山泉激石的嗓音,似乎一下子便将发愣的时暮从九霄云外拉回到了这间屋子。 时暮动作极其轻柔地扯了扯床边挂的帷幔,问道:“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吗?” 花容就只有“是”字可以回答,他也极其郑重地说:“就是这样,你愿意吗?时暮。” 时暮突然笑了起来。 不是仙人惯爱的或高傲或狡黠的浅笑,而是放声朗笑,笑得倒回被褥上捂着肚子眼泪都要出来。 花容顿时手足无措。 这没有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在筹划这一切的时候,无数次设想过时暮的反应。 他可能会满心欢喜,可能会万分感动,可能像个不可一世的仙人那般、无比骄傲地说“这该是我要说的话”,也可能故作戏谑地悄声调侃他“少年人,果然连情话都说得隐晦暧昧”。 可花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时暮竟然会大笑起来,笑得让他手足无措,无措过后,又十分无奈。 话说回来,不按牌理出牌,本来就是时暮的个性啊。 果然这才是时暮。 花容爱上的,也就是这么个人。 只是花容就是再如何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如今也没办法静下心来满怀深情地等待时暮的回答。 花容摇一摇倒在被褥间的时暮,说:“你不先给我个回应吗?” 时暮的笑声渐渐低下来,身体依旧不住地抖动,看来这笑意一时半会儿是止不住了。 花容就听他笑说:“怪不得,怪不得……” 花容还没问时暮“怪不得”什么,时暮就先深吸一口气,好歹还记得先回应花容才是正事。 “你会忐忑吗?” 若没有得到回答,花容会忐忑吗? “不会。” 花容不是话本里的才子佳人,在文人刻意安排下的重重坎坷桩桩误会之后,落得连心上人都看不清楚。 时暮是如何想,他还不知道吗? 在他看来,时暮的回答,从来只有一个。 时暮也知道,于是他不问原因,只是说。 “我愿意。” 花容如是想,时暮如是说。 时暮的回应不是给花容的一个确认,而是对二人的承诺与约定罢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徕懿元年冬月廿二,花容和时暮万分直白地许下这个约定。 自此,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他们二人是天上仙人,本就不会老。 那么花容许下的就不仅是初见之时仙人飞扬跋扈地一句“你就陪本仙百年如何”。而是许下他花容侥幸得来的百年、千年、乃至万年的悠长岁月,许给眼前给予他百年、千年、乃至万年的悠长岁月同渡过这份看似旁人不可求的漫长时光的渴望与陪伴的仙人。 若没有时暮,他花容只是最初的一心想着替父报仇的江湖浪子,哪里会渴望拥有无尽寿元让他永无止境地回味失去父亲的煎熬? 若没有时暮,即便他终究寻回了父亲,但高兴过后,又有什么原因能让他愿意永久留在三界之间这一小片地方,永久拒绝步入轮回?除了花九戚,他身边没有别人。但只有花九戚,花容也不见得就要为了长生的父亲而想尽办法一同长生。 但他有了时暮。 花容有了花九戚之外的人。 但花容也有了他本不会有的焦虑和恐惧。 ——他曾无数次害怕过,若他只是个凡人,他该如何同时暮共度他的一生?他该如何只因为年迈和死亡而匆匆放过这个占据他心神的仙人?该如何只因为恐惧就死死抓住这个仙人让他陪自己步入轮回? 好在,花容如今也能长生。 所以他便能游刃有余心无犹豫地问这个仙人“你愿意吗?” 从仙人许诺的那一刻开始,直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之前;直到天道崩塌、地府下陷,不管是无所不能的仙人还是碌碌无为的凡夫俗子都只能共同步入毁灭之前,他们便只能、也只愿执手共渡。 花容如是想了,便如是说了,时暮也如是回答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本就是你告诉我的话。执子之手,与子……共度,就是我该践行的事了。” “好。” 这是合该绵延千万年的旷世一诺,或许沉重,却绝对幸运。 这二人本就是刚起床,身上也只着纯白的里衣。 这番话看似不合时宜也不像是他们会说的话,却何尝不是他们洗尽铅华、褪去所有红尘浮华之后,最真挚的情意? 衣橱里面早就填满了二人日常的衣物,花容此时却拿出了两套崭新的衣衫来。 ——两套金线云纹附羽毛刺绣的对襟喜服,天下第一绣娘程云芝的手笔,未来的百鸟之王姜的羽毛。 他们本就不信奉凡间帝王那一套,喜服上没有龙没有风,只有无尽的云彩,是吉祥,也正似这二位缥缈仙人。 时暮不由得伸手去抚摸那喜服,入手的,是一片微凉。 “是鲛绡吗?” 入水不濡,梦幻轻灵。鲛绡是只有鲛人才可以纺织出的珍贵绡纱。 花容说:“是。” 是他在海安城的深夜恨不得搅翻那片海域寻到鲛人而换来的。 花容没将这话说出来,但时暮也大致猜得到。 时暮说:“怪不得我第二天觉得你身上一股子鱼腥气呢!” 花容失笑:“什么鱼腥气,你这是嘴硬?还是害羞了?”见时暮又故意损他,花容就接着说,“那按说这喜服上也该有鱼腥气,你还穿不穿?” “当然得穿!凭什么不穿!”时暮抱紧那喜服,“除了我还有别人能穿吗?” “是是是,没有别人能穿。”花容眯眯眼睛,“但还有我能穿。” “你是内人嘛!” 时暮点点花容额头又笑了起来。 花容从他怀中扯出其中一套,问时暮:“所以你还动手不动?还是让为夫亲自给你换上?恩?” 花容说着,便作势要剥时暮身上的里衣。 时暮拍开他的手,说:“我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现在就老实叫夫君罢,我才是‘为夫’,夫人且伺候我更衣罢。” 时暮伸开手臂,扬扬下巴,示意“夫人”给他更衣。 花容挑挑眉,没急于纠正时暮的想法,便伸手给他脱衣服。 二人也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时暮这时也不害羞,就端着一副矜贵的架子任由花容给他更衣。 穿鞋,束发。花容把他的心上人从头到尾打理妥当。 之后,时暮便从镜前站起身来,反过来为花容更衣束发。 然后姿容不凡的一对璧人便相偕出了屋子。 屋外是一如屋内的装饰。 红罗斗帐,四角香囊。 火红喜烛,火红灯笼。 “好看。” 时暮情不自禁地便说出来。 花容笑笑:“说了是为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8 酒仙 作者:黑麦 准备的。” 花容本不懂这些。 于是他看遍了京城的喜宴,知道那红罗斗帐该是双层的纱帐,知道那香囊该垂在四角。 这是花容本能挥手而就的东西,他却在心中模拟了数次,三番五次地更改,唯恐哪处不合了心意,一点都不愿将就。 时暮看着满眼的火红,想了想,又抬起手,重重白光落在院落里,蜿蜒出黑色的纱幔,再与漫天的火红相交、纠缠。 黑色亦是天元大陆喜宴上常用的颜色,是不同于大红的热情,无比庄重。 时暮对花容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花容说:“我收到了。” 时暮独爱红色,花容便为他准备了红色的喜宴。花容钟爱黑色,他终日黑衣,终为时暮着一身他的颜色。 如今时暮便也为花容装扮出满庭院的、花容的颜色。 于是红中有了黑,黑中亦有了红。 正如时暮暗红的双眼里透出了纯黑,正如花容乌黑的瞳孔内染上了赤红。 忽一道铿锵凤鸣,百鸟相随。 五彩斑斓的鸟儿随着如火的凤皇掠过花府的上空,又盘旋飞回,落在花府的每一个角落。 落在房檐和假山,落在树枝与繁花。 “那是合欢草?” “是。” 时暮顺着百鸟的踪迹,视线越过红与黑的绫罗,落在一株株大红的花上。 合欢草,在仙界是象征婚姻嫁娶的灵花,是只有仙界才有的花。 时暮想不出,花容会是从哪里得知、又从哪里得到这遍地的合欢草。 于是时暮问道:“这花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我都找不到了。” 花容没有回答,反而问:“你要找来做什么?” 时暮睨他一眼:“明知故问。” 花容确实是明知故问,眼见着时暮最近段数见长,逗不到他了,只能老实回答:“问岚昱得来的,还得到了别的好东西。” 花容且卖个关子不说别的好东西是什么,时暮沉吟道:“夫人这般还真是让为夫为难,为夫该担心自己准备的东西不够了。” 时暮蹙起了眉,看样子真的是万分为难。 花容笑笑:“不是早就说了吗?要把你送给我,这就足够了。” 时暮摇头晃脑地:“不够,还不够。” 落在梧桐枝头的凤皇鵷雏化作人形站在两人面前,催促道:“爹爹娘亲!快点了!” “好好好,这就去了!” 还有一众宾客等待,他们二人合该收敛些,以后有的是时候谈情说爱。 于是时暮最后说了一句:“你且看着吧,夫人。” 花容回道:“好。” 姜推着他们:“快走了!” 沿着合欢草指引的道路,三人一同走向花府最中央的院落。 ☆、吃酒 这是天元大陆有史以来第一场壮观而又盛大的、两个男子之间的亲事。 没有三书六礼,没有问名纳吉,无需早生贵子的祝福,无需鸿雁定情的盟约。 ——好似处处都不合礼法,好似随便一个满头满脑所谓“伦理道德”的凡间儒士便能将成亲之人指责得体无完肤。 但这又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顺理成章,只要两位心上人自愿走在一起便好。 何必拘泥所谓伦理道德?何必拘泥所谓约定俗成?何必拘泥所谓阴阳相合?何必拘泥所谓世俗礼教? 我心悦你。 无关伦理道德,无关约定俗成,无关阴阳相合,无关世俗礼教。 只关乎你。 若你心悦我,便同我在天地前发下誓言,同我在一起。 红与黑的喜堂外,坐着统领人间的的帝王,也坐着叱咤江湖的魔王;坐着惯会口诛笔伐的朝臣,也坐着天生不惧世俗的浪子;坐着此生不换的痴情种,也坐着守身如玉的坚贞人;坐着寿命悠长的仙人,也坐着呱呱坠地的婴孩;坐着心狠手辣的偏执者,也坐着兼济天下的慈悲者;坐着人人钦羡的爱侣,亦坐着相互折磨的冤家…… 他们或许生而不同。 但他们一同看见了百鸟齐鸣,一同目睹了乍现的黑罗,一同听见了那个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指着堂中无数的箱箧,指着箱中一切三界可见识的奇珍异宝,对另一个人说:“怪不得我猜不到你准备的是什么……”他看了看另一边的箱箧,又看着那个人说,“原来我们想到了一处。” 然后一同想着,像他们这样似乎也不错。 于是再如何墨守陈规铁齿铜牙的儒士也打心底里说不出哪怕一句“成何体统”。 花府里来了许多人,或尊荣富贵或家徒四壁,他们此时竟然都无法长久地将目光留在成百上千箱只在古籍中听闻过的珍奇宝物,只能目不转睛看着那一对璧人,便觉得,他们二人的喜宴比那奇珍异宝更为珍贵。 这是天元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例两个男人间的亲事,但如此看来,这远不会是最后一例。 花容和时暮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时暮此刻看着喜堂里的大小箱箧,对花容说:“我的聘礼,夫人觉得如何?。” 时暮还特意咬重了“聘礼”两个字眼,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用来端正自己的地位。 花容看了看满地珍宝,尤其对和姜的那个一样的盛酒小银壶爱不释手,但是他还是摇头说:“还差一点。” 时暮挑眉,他就不相信花容能说出什么他没搜罗到的。 且听花容在他耳边说:“剩下的,晚上再补回来。” 喜堂内外宾客众多,时暮好歹忍住没有捏花容的脸。 时暮只说:“那就如你所愿罢。” 花容便只盼着夜幕降临了。 于是剩下的一切就更顺理成章了。 岚昱见他们只两个人咬耳朵,不由得打趣道:“两位这堂是拜还是不拜了?难不成已经急着入洞房去了!” 岚昱这话堪称一语中的,青冥派的弟子不管是真是假,既然师娘发话了,立马就开始跟着起哄。 除了青冥派与他们相熟的楼御白等人,打头的自然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十步,这丫头恨不得站在椅子上大喊。 司清琪和十步两个同样大大咧咧的姑娘相视一眼,简直是相见恨晚。 另一派的朝廷命官们半辈子都活得规规矩矩地,就是在喜宴上也是规规矩矩地道贺,哪里见过这场面?不过架不住带头起哄的一行人颜色好又逗趣儿地厉害,惹得所有人都笑起来,禁不住放下了拘束一同起哄。 花府就更热闹了几分。 时暮是什么样的人? 他和岚昱在荒止山上斗智斗勇那么多天,为得难道是此时让岚昱出了风头调侃他? 自然不是。 时暮朗声喊道:“是又如何?” ——现在就拜堂给你看了!然后你就该去哪里去哪里罢岚昱。 然后时暮便不听岚昱的回答,转身,衣摆飘飘然落在身后,被兼任小花童的姜兢兢业业地提起来又铺平在地上。 时暮对分外认真的小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9 酒仙 作者:黑麦 孩儿笑笑,又对花容说:“天地君亲师!要拜哪个,我们挨个拜过!” 合着这位仙人不理凡俗事务,除了送聘礼之外,成亲还不知道要干什么。 花容怎会不了解时暮,更别说他也是个惯常不理凡俗的主。 他心里除了更喜欢这位仙人之外没有别的情绪,然后这个现学现卖的家伙便无比欢悦地领着仙人拜堂了。 是时,群鸟齐飞,百鸟齐鸣。 无数宾客都在见证。 天地,是为第一拜。 时暮是仙人,天道的象征。 花容是凡人,从不信天道。 但他们此时一同躬身拜了天地,前所未有的虔诚。 从此花容信仰天道,那天道,名作时暮。 这一拜,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高堂,是为第二拜。 喜忧参半地对于被儿子“抢先了一步”而忿忿不平的花九戚执起佘月的手,说:“走罢,我们是高堂。” 佘月广袖曳地,跟着花九戚举步走向高堂的位子。 那喜堂上便又多了一对璧人。 喜堂上下四人相对。 拜花九戚养育之恩,拜佘月慷慨相助。 这一拜,心甘情愿,理所应当。 第三拜,则在于对方。 两个男人成亲是没有嫁衣、没有新娘、也没有盖头的。 于是花容便能清晰地看见对面人的面容,然后想着——就是这个当初令他一见倾心的仙人终于同他成亲了。 想着想着,花容便笑了起来。 时暮瞧见他的表情,挑眉,悄声道:“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傻气。” “想你。” 时暮也笑了笑,不知是不是也有些傻气。 他说:“这么巧。” 这一拜,所思所想,所愿所求。 大昭的帝后便坐在喜堂。 太子同皇子在其下首顺次而坐。 在外办差数月将将返回京城的二皇子不由悄悄问起太子罗忠敏:“大哥,这二人到底是什么人?父亲都坐在这儿,他们也不拜?” 从这称呼便知这兄弟二人是没有什么隔阂的,罗忠敏也悄声同他说:“你可知父亲为何建年号为‘徕懿’?” 徕懿。 来异。 二皇子不是蠢笨之人,几乎在想出答案的下一刻便听到大哥接着说:“这堂上之人,便是那‘异’。” 天地君亲师,没有君,没有师。 前者受不起这一拜,后者,本就属于亲。 二皇子这才发现,久居朝堂的百官对于帝后二人既不坐首位又不被跪拜丝毫不觉诧异,反而对喜堂内对拜的二人十分推崇。 他不由得喃喃道:“大哥,我就办个差回来,到底错过了什么?” 将差事推给弟弟留在朝廷作壁上观的太子罗忠敏但笑不语。 大昭二皇子此时作了人生中一大重要抉择——在看热闹和办差之间。 二皇子权衡利弊了半晌,随后还是遵从了本心,决定跟着大哥的步调将身上的差事卸给更小的弟弟,然后留在京城看热闹。 于是二皇子便成了日后出名的大昭第一位闲散王爷。 天元大陆的史家向来对此猜测颇多。 二皇子样貌英俊、家世雄厚、兼顾能力出众,为何最后却成为一位大事不管日日在街上品茗遛弯儿的浪荡家伙? 是他江郎才尽?还是另有隐情? 被最为广泛接受的说法则是——这亦是聪慧的二皇子的手段之一,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和太子罗忠敏维持兄友弟恭的假象,顺利在皇室中活下来。 不过历史的真相往往无从考证,那些史家大概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二皇子完全是因为这场喜宴过后了解了花容几人的事迹之后就迷上了看热闹。从此也效仿大哥孜孜不倦地往花府报道,时不时也会去街市上到处晃悠加入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然后回宫同可怜兮兮地被困在宫里批奏折的父亲大哥唠唠嗑儿,也算是帮他们体察民情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二皇子才刚刚在花府上做出了看热闹的决定,就瞧见喜堂中央的一位新郎官儿在这场分外“不合礼法”的喜宴上又做了一件十分“不合礼法”的事情。 花容从喜堂前的桌子上取出一张纸。 二皇子眼神儿好,瞧见那纸上密密麻麻几行字,哪一句都脱不开情之一字。 像是张婚书,但瞧着不是大昭人会用的,大昭人也不会在成亲的时候才拿出婚书。 有意思了。 二皇子简直都要亮眼放光。 只见花容将那疑似婚书的一张纸递给时暮。 时暮接过来看了。 是契约。 仙人结成道侣使用的契约。 这契约不是什么罕见的法器,但妙在可以勾连天道,以此向天道禀明这二人相约成契。 天道赐福,自此便是契约上二人从肉丨体到灵魂永生永世的纠缠。 花容又问:“时暮,你愿意吗?” 时暮毫不犹豫:“我愿意。” 于是喜堂内外的宾客便看见另一位新郎官儿一边说着“这就是那好东西?没想到岚昱这家伙也有靠谱的时候”一边在契约上“花容”二字之后落下自己的名字。 那新郎官儿手中没有笔,宾客们也没看清他到底是如何落下这个名字。还未等他们深想,就见契约上两位新郎官儿的名字金光一闪。 契约已成。 接下来就不是凡人能够介入的领域了。 朦朦胧胧的金光之下,宾客中的凡人都跟着陷入如梦的境地。 还醒着的,除了二位新郎官儿,唯有那寥寥数人。 花九戚佘月,梧桐十步,姜和大白自不必说。 朝廷中徕懿帝借着己身凡间天子的真龙之气也还能保持清醒。 青冥派除了岚昱,不知为何就连青旻也还醒着。和这二人呆久了的司清琪三人同样目光灼灼地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而在宾客之外,还有一白面红唇的男子靠墙站着,竟然是身为“花九戚旧友”的秦瑾——也不知这人到底得了什么机缘,看着与先前似乎大不相同了。 在这几人的注视之下,天上降下万道金光,随着金光落下两滴晶莹露水,分别没入花容和时暮眉心。 天道赐福该有如何奥妙尚且不足为外人道。 天道来的快去得也快,诸宾客也很快回过神来,也不知为何,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神清气爽的,万分舒泰。 花容和时暮缓缓睁开眼。 宾客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在这二位新郎官儿睁眼之时,觉得这二人好似又俊逸了几分,就是一动不动地脸上也好似有飘飘然的仙气儿,遗世独立的模样像是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了。 宾客们赶紧揉揉眼睛,再无数遍告诉自己说,这世上没有仙人,两位新郎官儿肯定还得留在人间的。 若是他们到了那遥不可及的天宫里去,此方地界的芸芸众生该有多失落! 花容和时暮已经感受到身体里一股新的力量,他们现在似乎更默契了几分,相视一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0 酒仙 作者:黑麦 ,也该到筵席中祝酒去了。 于是筵席正式开始,觥筹交错间两位新郎官儿一一祝酒,宾客们见这仙人般的人儿走到自己身旁来,恨不得美酒还未入口就微醺起来。 如此这般便不在话下。 且说终于到了夜晚,宾客各自还家,花府的人也都回了自己的院落去。 房中只有花容和时暮二人。 要做什么,他们心照不宣。 花容搂住了时暮的腰,时暮勾住了花容的脖子。 花容的酒量堪称千杯不醉。即便在筵席上他酒喝得不少,还专挑最烈的喝,但此时他的神志无比清楚,只有身上萦绕的浓郁酒香不断地在提醒这个事实。 时暮是酒仙,生来便喜欢酒香,更喜欢花容身上的酒香。 他亲昵地贴在花容身上,说出一句带梅花香气的话:“真是个酒鬼。” 花容并不否认:“我是爱吃酒,一向如此。” 爱吃酒的家伙,合该跟酒过一辈子。 今夜,他亦惯常要“吃酒”。 时暮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 时暮贴上他的唇,含糊道:“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花容回应着他,渐渐又主导了他。 岚昱那册书该当功不可没,这二人哪个没私下仔细研读过? 时暮是无所不能的仙人,没有什么是他学却学不会的,而他此时却棋差一招。 花容亲手脱下了亲手为时暮穿上的鲛绡喜服。喜服上还留着他焦急之下留下的褶皱就被随手丢到了地上。 花容看到了时暮眉心久违的小梅花,不由得爱怜地亲吻他额头。 天道赐福的一部分在这最佳时机起了最好的作用,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无比顺利,没有一点儿停顿。 恋人间的低吟之中,月色悄然滑过,然而…… 这夜,还长着呢。 接下来便是:红烛轻纱芙蓉帐,墨发三千尽逍遥。 亦不足为外人道。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两个人终于成亲了 到这里正文就完结了 万分感谢看到这里和将要看到这里的诸位 之后还会有各种番外 继续交代之前埋下的伏笔,写一写想写的故事 至于番外会到什么时候结束 那就是之后的事了 再次感谢读了这个故事的所有人 非常感谢! ☆、粉红 花烛一夜未熄。 花容和时暮也几乎一夜未眠。 花容将懒洋洋软绵绵的仙人连带一片狼藉的屋子都收拾干净,才在清晨第一缕日光将要落入屋子的时候合衣躺下,陪时暮又歇息起来。 午时将近,时暮才醒了过来。 他到底是仙人,虽然折腾了一夜,但睡过一觉之后,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恢复了最佳状态。甚至因为双修的缘故,灵力还在体内流通地更顺畅了。 时暮现在腰不酸腿不痛,但花容还睡着,他也不想起床。 时暮便侧卧起来撑着头看花容。 被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下去了些,时暮这才发现花容睡下之前也没给自己穿衣服。 不过昨天晚上两个人该看的都看过了,不该看的也看过了,时暮现在也不害羞,就这么撑着头躺在花容身边。 时暮明明和花容朝夕相处,但还是觉得他颜色好,当真是百看不腻,眼神一刻都移不开。 时暮手里捏着花容的头发稍,乌黑的发稍在他手里绕来绕去,时暮一不小心就扯住了花容的头发。 花容似乎难得睡的很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久呆在时暮身边的缘故,以往强撑着的过分警惕终于放下了些,现在有时暮在身旁,花容也终于敢真正沉睡下去。 上次花容能这么安然入睡,算起来,大抵还是花九戚还没有离开他的似乎。 所以时暮现在扯了一下他的头发,竟然没有把花容惊醒。 于是时暮的动作就大了起来。 一会儿捏捏花容的脸,一会儿揉揉花容的睫毛,一会儿又在花容身上摸来摸去,算是报了昨晚被随意摆弄的“仇”。 时暮自己都没注意到,在他胆子越来越大的同时,他不自觉地就凑到花容身前,险些就要趴到花容身上去了。 “果然是粉红的。” “什么?” 花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还突然出声。 时暮被这猝不及防地一句话吓得作怪的手抖了一下,然后他赶紧收回手,掩耳盗铃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这还真不算是时暮心里有鬼,被花容这突然惊吓之下,他下意识地就想要掩盖“作案”痕迹。要是花容刚才是正常出声,时暮说不定还会十分自然又理直气壮地抚摸下去。 ——左右人都是他的了,他摸两下又怎么样。花容又不会拒绝不是? 时暮收回手之后确实反应过来了,花容也的确不会拒绝反而会十分享受。但刚刚收回的手如今又刻意伸出去难免有些怪异。于是时暮就躺会最初侧躺的位置,满脸疑惑地看着花容,像是只是因为花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摸不着头脑一样。 花容却没说话,只向时暮的方向看着。 时暮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 他也看到了,的确是粉红的…… 时暮赶紧把被子拉起来给自己盖好,对花容“怒目而视”:“一大清早地说什么诨话!” “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很可爱。”花容笑笑,毕竟昨天晚上有烛火昏黄的光芒,他眼神再好也没办法看出那两点原本的颜色,现在光线正好,时暮又送上门来,他便顺势确认了一下。 “你才可爱!”高高在上的仙人才不喜欢被称赞“可爱”呢。 花容闻言还真就一本正经地看了看自己,然后说:“没有夫人的可爱。” 时暮一时被臊得说不话来。 花容又向了窗外:“现在也不是清早罢。”所以就不算“一清早所诨话”了。 时暮算是说不过他,只能捂住花容的嘴:“快别说了。” 花容扒拉下来时暮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无辜道:“为什么不能说?” 这么说起来,还真没什么不能说的。 本来就是只有两个人在屋里说说话,哪有什么禁忌? 时暮回答不上来,就说:“我没你那么厚脸皮。” 花容挑挑眉:“这就叫厚脸皮了吗?” 时暮理所应当地反问:“不然呢?” 花容说:“还有更厚脸皮的,夫人要不要感受一下?” 时暮几乎是本能地产生了“不太妙”的感觉,但是这回花容却不给他反问的余地,更不给他拒绝的余地,翻身就压了上来。 时暮觉得枉他身为天生天养的仙人,竟然压制不过花容这半路出家的家伙,只能任由他主导着自己,然后为所欲为。 虽然是挺舒服…… 但对于时暮来说,心态上的转变估计还要许久罢。 不过时暮从处于小欢位置的一点儿不服气到后来舒舒服服地“任君采撷”的反应,在花容看来,大抵只是连时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1 酒仙 作者:黑麦 小小不言的情趣罢。 时暮也用不着反问了,很快他就明白了,花容“还有更厚脸皮的”这句话的意思。 ——不仅“白日宣淫”,还有“日日宣淫”。 花容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开了荤,怎么会轻易停下来? 不过等时暮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不把这所谓的“日日宣淫”当做一件大事了。 什么意思? 不过是日常生活罢。 做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反正没人讨厌不是? 值得一提的是,花容食髓知味,非但不停下来,还故意在时暮身上落下无数的痕迹,不让时暮用仙法恢复。 时暮也的确没有刻意动用仙法,更是反过来在花容身上落下如出一辙的痕迹。 论及占有欲,仙人也不遑多让呢。 就是苦了十步,天天被这二人刺激,时不时就想央求大哥作个媒人取庚贴来。 知道他们刚成亲,花府的人都特意没有打扰他二人,梧桐也带着姜免得他一直在爹爹娘亲跟前,好放他们二人享受刚成亲的日子。 等花容和时暮蜜里调油了几日过后,在花府看到的第一个熟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岚昱。 时暮和岚昱早在荒止山上就熟悉了起来,于是时暮看见岚昱第一句话也丝毫不客气,他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岚昱笑眯眯地:“我们荒止山离得远,我带着弟子们不远而来,难不成你还不许我多住几日?” 时暮耸肩:“我哪里管得住你?你且随意。再说,管得住你的人还在你身边站着,我也不敢管啊。” “能管得住”岚昱的青旻闻言,颇为无害地笑了笑。 不出三句话就开始呛声,这也算是时暮和岚昱独特的相处模式罢。 岚昱不在意地笑笑,又说:“我倒是想和你辞行,也找不到机会不是?只能就这么留下来了。” 这回是说时暮成亲过后就日日和花容腻在一起了。 时暮颇为骄傲:“那你就继续等机会罢。” 他们过招多了,能揭的底都揭完了,现在势均力敌地反而谁也调侃不住谁了。 “呵!可把你肉麻死了!”岚昱摆摆手,拉住青旻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罢,反正我也不是来寻你的。” 岚昱还真没瞎说,他真不是来寻时暮的。 虽然岚昱没说,但时暮也大致猜得到他是要找谁,就没有细问下去,只说:“那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罢。” 岚昱的声音远远传来:“这是要我快去的意思吗?” 时暮嗤笑一声:“随你怎么想!” 于是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岚昱和青旻自去找要找的人,时暮和花容也出门闲逛去了。 不过说起来青冥派一行人留在京城的事,还有另一件逸事可说。 喜宴当日晚上,岚昱本是想立即启程回荒止山去的,不过不少弟子还是第一次离开山上来到繁华的京城,舍不得走。于是在众弟子央求之下,岚昱和青旻一合计,左右近来门派没有什么大事,两人便决定带着弟子在京城留几日。 这么一来,弟子们反而有些犹豫了。 他们人多,花府没办法让他们全部留宿,但是在京城住宿又是不小的开销。虽然师父师娘手下有各种店铺,绝对足够他们用的了,但师父师娘这么替他们着想,他们反而更想要替师父师娘省些开销。 青冥派还没想出个解决办法,佘月就得知了情况。 他是天下第一楼楼主,缺什么也不会缺了银子和住处,于是佘月便让他们都住到了不俗去,也算是感谢先前青冥派的招待。 青冥派弟子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对佘月感恩戴德的。 因着前来的一行弟子都是和花容佘月他们相熟的,这回也是凭着一腔热忱和近水楼台战胜了无数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才得以跟随师父师娘进入京城。 两相结合,青冥派弟子就更对佘月感恩戴德了,就连平素在街市中闲逛也会带着礼物回到不俗送给佘月。 虽然买不起贵重玩意儿,也算是一表他们心意了。 于是花九戚就看着青冥派或可爱或英俊或漂亮的弟子天天给佘月送礼物,佘月也每次都笑着收了下来,简直是醋得烧心,但他又一时想不出个正当理由制止他们。 按说青冥派弟子要感谢,也会感谢一同花九戚的。可就是没有人给他送礼物。 若问原因谓何。 还不是花九戚气质简直是生人勿进,眼神又可怕,相比之下,佘月的样貌气质就没那么富有侵略性了。青冥派除了司清琪三人,剩下的弟子涉世未深,还真没办法像对待佘月那般对花九戚亲近起来,总是敬畏多过敬重的。 这么一来,青冥派的弟子大多都会绕着花九戚走,顶多远远地看上一两眼或点头示意算作打招呼。如此,花九戚即便是想到了理由,也没办法同他们说,再者这些弟子也是一片好意,花九戚也不想贸然吓到了他们。 爽利了半辈子的花九戚还真是难得活得这么纠结。 于是就纠结到了今日。 几名娇俏的女弟子又相偕来给佘月送礼物来了。 她们刚走,花九戚就将佘月困在墙边,单手抬起他下巴就吻了下去。 花九戚的举动突如其来,但佘月也没有反抗,而是放下手中还提着的未拆封的小盒子,双臂环住花九戚的脖子,迎合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一吻终于结束。 花九戚依然单手抬起佘月的下巴,眼睛直盯着他,说:“以后不准再收。” 佘月笑了笑,笑得颇好看,他问:“为何?” “因为他们都没有我好,”花九戚又补上一句,“送的东西也没有我送的好。” 佘月说:“那就听你的罢。” 从那以后,花九戚也开始日日给佘月送礼物,或许很简单,或许只是一颗东珠甚至是一枝花,直到两人的住处被由灵气温养而常开不败的花儿填满,直到花九戚终于意识到当初佘月或许本就是故意逗他,他也没有停下来。 若说花九戚有什么优点,大概其中就有这一份始终如一罢。 花九戚送得开心,佘月也收得开心。 个中滋味,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佘月事后赠了住在不俗的青冥派弟子一人一份厚礼,并告诉他们“不必再破费”就轻松打发了这些日日送礼的弟子。 不过有多少人是因为那一份厚礼而自相惭愧,多少人是因为一句“不必破费”而听出佘月不是在客套,又有多少人是被花九戚的眼神吓走的,就不得而知了。 且说花容和时暮外出归来。 迎接他们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大白,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件。 作者有话要说:  岚昱和青旻的事 可能会另外写个小短篇出来 所以就不会在番外里多说 小小的留个悬念 以及 花容真的是闷骚的荤话小王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2 酒仙 作者:黑麦 ☆、变化 为了方便扑到花容或者是时暮的怀里,大白过来迎接他们的时候,跑着跑着还一点点变小,最终变成奶猫大小,跑到他们跟前,然后一跃而起。 “小奶猫”的弹跳力惊人,一下就跃起了半人高,还能特别随意地在半空中翻转身体。 这回是时暮接住了大白,时暮顺势在它身上揉了揉。正想跟花容说话,才发现他一扭头,身边竟然没人了! 什么情况! 时暮顿时放开神识,但是竟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的动静或陌生的力量。 这就奇怪了。 时暮蹙起眉头,他还真想不出有谁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瞬间掳走花容,更不认为花容会在他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悄悄离开。 时暮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大白,因为事情实在发生得猝不及防又令人摸不着头脑,他反而感觉莫名其妙的。 正在这时,时暮突然发现大白歪着头看起来呆愣愣地不知道在看什么,时暮正要顺着大白的视线看过去,就感觉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衣服——或者说,衣摆。 时暮低下了头。 有一个小孩儿站在他身边。 小孩儿身高还不及他腰部,怪不得他扭头时看不到。 时暮又细看了这个好似凭空出现的孩子。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穿着花容的衣服、长相几乎同花容如出一辙的、五六岁的小孩儿站在他旁边原本花容站着的地方。 时暮的第一反应,是放开了手中的大白,大白虽然依旧愣愣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在时暮松手的时候身姿灵活地在半空中转身,稳稳地落在地上。 大白用前爪抹了抹眼睛又揉了揉脸,喉咙深处发出浅浅的咕噜声,似乎想不通为何他变小了之后,花容看起来还是原来那般大小,而时暮简直快比上三个花容高。 时暮无暇顾及大白,他蹲下来,平视身边的小孩,问道:“花容?” 小孩儿歪歪头,又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过长的衣袖遮住他的手垂下去。他像是十分困惑,静了静,然后才点了点头。 时暮的下一个动作,就是将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的花容抱起来,将他的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好歹好好让衣领把小花容白嫩嫩水灵灵的胸膛遮住。然后时暮冷静了一下,才抱着花容说:“真可爱。” 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冷静,但此时时暮内心的复杂程度简直难以言表,乱七八糟地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都想到了什么。 最后时暮还是败给了小小的花容乌黑透亮的大眼睛,深觉小时候的花容简直可爱到让他爱不释手,非常自然又高兴地就接受了花容突然变小这个事实,把脑海中乌七八糟的想法抛得一干二净。 谁让小花容真的是比姜小孩儿还可爱的那种可爱! 时暮忍不住蹭蹭花容的脸,重复道:“真可爱。” 时暮怀里的花容并不知道这个抱着他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他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衣袖挽起来,露出还带着婴儿肥的小手拍拍时暮的肩膀,问:“你是谁?” “我当然是……”你夫君啊。 和花容贫习惯了的时暮下意识就想给自己的身份“正名”,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面前此花容非彼花容,这话若真说出来……还不知道现在的花容会怎么看他…… 不过这样也能确定了,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花容不只是身体缩小,就连记忆也退回了真正的五六岁,停在他还远远不认识时暮的时候。 于是时暮堪堪咽下后半句话,说:“我当然是……你父亲的朋友。” 小花容安安静静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相不相信时暮的话,但是他也没有再深究。 他只是说:“可以把父亲叫来吗?” 果然是不相信。 时暮顿时发现他家花容就是小时候也十分聪明警惕,也不知他是该开心还是该忧心。 既然小花容都这么说了,时暮当然满口答应,当下便联络了花九戚,说明情况,让他赶快过来免得小花容看不到父亲又被不认识的人带着心里不安。 时暮用的是仙法,不需要再特意跑一趟不俗,表面上看起来他好像是什么都没做。 小花容也不知道看出他联络人了没有,也没有追问,大抵是想要静观其变罢。 时暮得了花九戚回复,便抱着花容要往屋子里走,没想到花容又出了声:“可以……放我下来吗?” 小孩儿的声音是极柔软的,不过花容本身是没有寻常小孩儿的奶味儿,他当年由花九戚带着,身上就一直染着花九戚身上的酒香。 而现在他虽然变小了,但还是原来的身体,因为梅酒喝多了,身上总是有一股梅花香气,就是现在也没有散去。 若花容是原本的模样,这香气便是极勾人的味道,尤其让时暮无法抗拒。可如今他变小了,梅花香也就只能给时暮带来柔软可爱的感觉,简直衬得小花容像是花朵变成的孩子一样。 时暮看着花容小大人的模样就忍不住想逗他,于是他闻言也没有松开手把花容放在地上,而是挑眉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他,问道:“我倒是可以把你放下来,但是……你确定?” 小花容看了看自己,虽然袖子是挽了起来,但衣服的下摆还是长长的耷拉着。小花容现在身高连时暮的腰都不到,但这衣服却是他原来比时暮还要高的身体穿的,怎么看都不是允许他能够拎起衣服就独自走路的长度。 于是小花容回过头来,没说话,但是小手还是悄悄攥紧了时暮的衣领。 算是无声地同意了时暮抱着他的举动。 感受到花容小手的触感,时暮心满意足,抱着花容便往会客厅里走。 大白看见这二人都走了,顾不上疑惑,也蹦蹦跳跳地跟在时暮脚边往屋子里去。 他们回到屋子的时候,花九戚还没到花府。 花容和时暮上午就出了门,现在回来了也只是下午,离天黑还远着。 但是十步竟然难得在这个时间留在花府,还大大咧咧坐在会客厅的主座上,一条腿屈起来踩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个小碟子嗑瓜子,旁边还放了几册话本。 好不惬意! 听到动静,十步一下就抬起头来。见时暮怀里抱着个孩子,惊讶地险些丢掉手里的小碟子,禁不住问道:“酒哥!你什么时候又生了一个!” 时暮当即便施法将十步的瓜子话本掀了去,说:“你才又生了一个!” 十步来不及仔细看这两个人,赶紧蹲下来收拾她落了一地的瓜子瓜子皮还有话本,把东西都弄干净,椅子也擦了,特别有眼力见儿地让时暮坐在主座上,嘴里还说着:“我这不是天天看着姜就像你们两个的孩子,脑子一时糊涂了嘛!”然后十步还小声说,“再说你又不是做不到,不是什么大事嘛!” 时暮是仙人,当然无所不能。 但是时暮听到了十步小声嘀咕,还是说:“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3 酒仙 作者:黑麦 生也是他生!怎么会是我!” 十步赶紧点头附和:“对对对!肯定是花大哥生!绝对的!” 时暮哼笑一下,终于得空施法,将花容身上的衣服缩小成合身的模样,然后又动手给他扎头发。 小花容抬起胳膊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满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然后他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似乎颇为崇拜时暮。 十步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重新安静坐在时暮腿上的小花容,问道:“那这是……” 时暮说:“你看不出来吗?” 十步又细看了看,小孩儿睫毛长而翘的,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双颊和嘴唇都是肉嘟嘟的,看上去就又软又弹滑,让人看着就很想捏一把。这孩子还有一头长发被黑色的发带松松系在脑后,有发丝落在脸颊两侧,衬得这孩子更是乖巧精致。 就算外表不可靠,但十步也能感受出来小花容身上的气息。 虽然长大后的他的睫毛并不卷翘,两颊也没有肉感,但那眼睛还有那神态,还有刚才身上不合体的衣物,分明就是…… 十步抬头看时暮:“是我想的那样吗?” 时暮点头。 十步一下就捂住了嘴:“花……”大哥! 看着小花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十步就是再怎么爱装嫩也叫不出来“大哥”两个字了。 “天呐!这绝对不是我认识的花容!太可爱了吧!” 十步这下可来劲了,恨不得围着小花容团团转,转来转去就是看不够。 “酒哥,我可以抱抱吗?” 十步伸出的手被时暮无情打掉:“不可以。” 十步便捂着手可怜兮兮地蹲下来和坐在时暮腿上的花容平视,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容,双手蠢蠢欲动地随时想要伸出去掐一把花容似乎嫩得能出水的脸颊。 十步眼巴巴盯着小花容看,一时间把所有正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就连大白躺在地上露出肚皮都没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小花容还不认识十步,但听她的意思,好像这个人还认识自己。 想不通。 花容就也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十步,似乎在努力回想他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时暮怀里抱着花容,但还一瞬都不松懈地防备十步,不让她掐小花容。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花容终于不盯着十步了,他自然无从得知十步是谁,但他好像也不在意,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小花容眨眨眼睛,转而抬起头来开始看抱着他的时暮。 十步最终连小花容的眼神都失去了,顿时灰心丧气,叹了口气坐在一边开始看他肉乎乎的侧脸去了。 时暮便仿佛赢得了全世界一样,表情控制不住地柔和下来,对着小花容笑了笑。 “你说我儿子变小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花九戚终于到了。 倒是他这声音里一点也没有担忧的意思,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父亲。” 时暮还没有来得及讲清楚情况,小花容便一下子扭头看向门口,先一步出声了。 声音当然依旧是软软糯糯的。 “哟!还真变小了!” 花九戚的声音听起来更兴致盎然了。 ☆、相识 花九戚和佘月一起走了进来,小花容终于见到父亲,便伸着手去够花九戚。 看来小花容虽然表面上十分镇定,但是莫名其妙地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看到了许多不认识的人,他心里还是会很慌乱的。 时暮便把他从腿上放下来,小花容一下子就跑开,冲到花九戚身边。 他也不要抱抱,只是站在花九戚腿边扯着他的衣摆,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然后才面无表情地看屋里的人。 花九戚弯腰一把抱起小花容。 “乖儿子!想不想爹爹?” 小花容毫不犹豫,脆生生道:“想!” 花九戚简直要乐坏了。 现在的花容小小的又矮矮的,不知道有多轻,于是花九戚轻易就把他举起来转了好几圈,嘴里还发出声音故意逗他,直到小花容终于露出了笑容才让他坐在自己胳膊上抱住他。 花九戚当年好歹也带过花容几年,抱孩子的技能虽然是自学成才,但至今依旧十分熟练,完全没有让小花容难受。 这也算是“前”魔头花九戚不为人知又惊人的一面罢。 花九戚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见到这个模样的花容,觉得有意思的同时,心里也十分怀念。 于是花九戚整个人完全就变成了一个“傻父亲”——一点都没有考虑现在是什么状况,反而逗儿子逗得起劲儿。 小花容到底是同花九戚亲近,没一会儿就被逗得“咯咯”笑起来,表情也生动了许多,更像是个普通孩子了。 父子二人的互动简直看得时暮又羡慕又嫉妒,要不是考虑到小花容还不算认识他,要是被他抱过来会不安,他都想要抢孩子了。 佘月许多年前也见过花容一面,正巧碰见花九戚教他练武。他在旁边看着,当时就觉得这孩子有韧劲有气势,颇为可爱,所以在花九戚满脸得意的朝他炫耀这是他儿子的时候,佘月即使对花九戚有些怨怼,但也难得没有讥诮他,反而认同了他夸赞花容“厉害”的话。 小花容现在的记忆里似乎已经有了佘月这个人,见佘月走过来,还对他笑笑,露出洁白的小牙齿,整个人都似乎甜丝丝的。 时暮简直更嫉妒了。 但是时暮一想到后来花容再见佘月的时候,就对他完全没有印象,一下子就释然了。 佘月见小花容对着他笑了,也伸出手指去逗他,又戳戳他的脸颊。 或许是因为佘月长相阴柔漂亮,在他们面前也没有堂堂半妖的气势,小花容一点儿都不怕他,反而十分亲近佘月。 花九戚瞧着佘月逗花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眯眯眼睛笑了起来,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啊!” 十步突然惊叫了一声,惹得全屋的人都疑惑地看着她。 十步简直被看得头皮发麻,赶紧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时暮问:“什么怎么回事?” “我知道花大……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一群大人如梦初醒——他们方才都忙着跟小花容玩儿了,几乎完全忽略了花容突然变小这件事情。 花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扭过头来看着十步。 于是花九戚说:“小容,跟爹爹出去玩儿罢!” 花容现在是小孩子,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立马高兴地举起手说:“好!” 他们二人转身出去了,屋里就只剩下时暮佘月十步和正事不关己正自顾自舔毛的大白。 时暮和佘月都等着十步的解释,就见十步揪住大白的后脖子把它从地上拎起来,说:“都是这家伙惹得祸!” “喵?” 大白无辜地歪了歪头。 十步把大白放到桌子上让它接受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4 酒仙 作者:黑麦 “□□”,时暮和佘月就听她继续说:“大白最近也终于要化形了,灵力暴涨。但它又是个静不下来的主儿,”十步说着,还伸出手弹了大白的脑门儿,让它整个身子都歪了一下,“大白一直不想要闭关,就这么带着**的灵力到处跑,可能一不小心就影响了花大哥。” 十步狠命揉着大白:“再者说,它最得意的法术不就是变大变小嘛!”十步说着还“啧”了一声,“为了粘人真是不择手段!” 大白又“喵”了一声,蹭蹭十步的手掌心,像是在讨好她。 时暮沉吟道:“这么讲,倒也说得通。” 不像时暮,花容于修仙一途还是个半调子,倒是真有可能被大白身上混乱的灵力影响到。而且这么说来,今日见到大白的时候,它不正是在用法术变小嘛! 十步赶紧点头:“绝对说得通!我刚才可是眼神追着花大哥看了半天的!我又对大白的灵力熟悉,绝对不会看错的!” 说完,十步的声音又小了些,语气也不那么激动了:“就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花大哥就连记忆也跟着退回了小时候。” 的确,按常理来说,花容大概顶多会同大白一样,只有身体缩小,神志是不会被改变的。 十步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拍了一下大白的脑袋,不过她还是没舍得用力。 佘月问道:“那该怎么让他恢复?” 佘月是妖,大白的力量里还有“仙”的部分。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以就是佘月也不太了解如今该怎么办。 十步闻言皱起了眉头:“要是平常还好说,随便由谁施法就能将花大哥变回来了。但是……大白**的灵力还留在花大哥身体里,花大哥身体里还有他本身的力量,我怕若贸然再有别的力量介入,两相抵触之下,会伤到花大哥。” 这倒是个问题。 十步又突然笑笑,表情十分地不可言喻,她对时暮说:“不过花大哥应该对酒哥你的灵力很熟悉,你们双修之后,就更熟悉了,所以要是你的话,风险应该会降低很多。” 时暮挑眉:“长本事了?连我都敢调侃?” 十步立刻揉揉自己的脸,收敛起脸上的表情,说:“不敢,不敢,”十步正色起来,“只是要让酒哥来施法,到底还是有危险的。所以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花大哥可以自己调息,或者大白可以将它施的法收回来。只是……即便花大哥天资高身体里也已经有了灵力,但他如今只是稚童之龄,无论如何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学会调息。而大白……这还没化形的小家伙就更靠不住了。” 事情似乎一下子就陷入了死局。 顾及到花容的安危,他们所有人竟然都是空有本事,一点忙也帮不上了。 “那花容呢?如果长时间保持这个模样,会不会有问题?”时暮问道。 十步想了想,摆摆手:“不会不会,花大哥好歹是仙体,没那么容易就被小时候的自己同化的,什么时候变回来都是原原本本的他。” 这下佘月和时暮就都放心了。 左右他们寿命悠长,若是花容没有事情的话,时暮就算是破罐子破摔把再花容养大一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不定,也十分有趣呢。 想到这里,时暮却突然敛眉,表情十分凝重。 佘月和十步都不知道时暮在想什么,只见他沉吟片刻,说:“那就这样罢,让花容恢复也不用急于一时。” 时暮这已经是一锤定音,佘月和十步也没必要再说别的。 “那就这样吧,我回去就让大白闭关,等他化形之后再给花大哥变回来!” 时暮说:“好。” 大白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正卧在桌子上安心舔毛就被十步拎起来。 十步说:“走,咱们回去闭关!” 大白:“喵!” 三个人的谈话以大白被拘着闭关为结果,花九戚和花容也回来了。 看起来两个人刚才就是在花府的院子里逛了逛。 小花容现在也不让父亲抱抱了,只牵着花九戚的手就自己走回来了。 花九戚刚才在外边都听到了屋里人说话,所以也不需要有人再给他重复一遍。 花九戚对他们的最终决议也没有什么异议。不如说,他骨子里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反而觉得这样更有意思。 看来小花容还能和花爹爹相处一阵子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小花容牵着父亲的手走进来之后,犹豫了一下,突然“噔噔噔”走到时暮跟前。 时暮蹲下来。 小花容说:“大哥哥,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父亲让我自己来问。” 小花容还是一副大人模样,连叫花九戚用的都是“父亲”,而不是更加可爱的“爹爹”。倒是花九戚喜欢在花容面前自称“爹爹”。 时暮问:“是你自己想要知道吗?” 小花容重重点头。 时暮见状莞尔:“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我的名字就在其中,我叫酒时暮。” 小花容低低重复了一遍,他年纪小,还不会用最华丽的辞藻来形容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感受,于是他只是直白又坦诚地说:“我喜欢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谢谢你。我也很喜欢你的名字,花容。” 小花容还远比不上他后来的厚脸皮,被刚刚认识的大哥哥夸赞之后,虽然强撑着面无表情,但脸颊还是悄悄红了。 时暮笑着戳戳他的脸,又揉揉他的头发。 “真可爱。” 小花容的脸更红了。 于是花容和时暮就“再次”相识。 一个是孩子,另一个,有时也像孩子一般。 花九戚看着两个孩子说话,简直满脸都是“老父亲”的和蔼微笑。他靠在门框上,说:“时暮,我已经跟小容说好了,最近由你来照顾他。” 花九戚是个极其“善解人意”又“通情达理”的“老父亲”,他早就想好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让儿子儿媳培养感情简直是天理难容——虽然花容现在还是个孩子,但他早晚都会变回去,也会保留现在的记忆嘛! 所以刚才出门的时候花九戚就跟小花容说好了,小花容懂事,以为父亲没空照顾自己,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时暮自然满口答应:“好。” 他本来还担心小花容若是想要跟父亲在一起,他就没办法跟小花容一直待在一起了。 时暮是占有欲极强的,就连花容儿时的记忆也是要统统占据的。 再说,时暮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已经盘算好了要带着小花容干什么了。 这么一来,还没轮得上时暮主动要求,花九戚就把一切打点好了,可以说是正合时暮心意。 要说花九戚有没有私心? 他还是有的。 花九戚好不容易让佘月松了口,再带个孩子日日在一处,岂不是干什么都不方便了? 再者,就看刚才佘月的态度,花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5 酒仙 作者:黑麦 九戚还真有些担心小花容会把佘月的注意力全都夺走。 一切安排妥当,花九戚和佘月又陪了小花容一会儿就要离开了。 小花容不哭也不闹,还分外热情地跟佘月告别。 佘月下意识地觉得,小花容跟花九戚出去一趟之后似乎更喜欢他了,不过他到底没有多想,把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抛开就离开了。 且说他们二人回到不俗,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花九戚突然问佘月:“你喜欢孩子吗?” 佘月挑眉:“怎么问起这个?” “你且说喜欢不喜欢。” 佘月闻言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说:“若是花容那样的还不错。” 花九戚闻言就差喜上眉梢了。 他说:“不如我们生一个?” 花容本来就和花九戚有血缘关系,若是花九戚有个孩子,肯定也是与花容相像的。 或者说,一定非常相像。 他们花家的血脉,有时候就是这么霸道得毫无理由。 佘月莞尔:“好啊,你要怎么做?” 佘月的意思十分明显。 余下的,就不用花九戚多说什么了。 花九戚只留下最后一支蜡烛,正是火红的颜色。昏暗的光线下,佘月的眼神也迷蒙起来。 这眼神更比往日勾人三分,花九戚情不自禁地吻上他的眼睛…… 夜深了,时辰刚好。 ☆、一切 虽然小花容执意声称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也可以独自睡觉,但时暮还是连哄带骗地将他带回了他们二人的房间。 小花容现在身体内空有一身不凡的力量却不会使用,其实同凡人也差不了太多。他反抗不过时暮,被时暮带回了房间之后还脸红红地被时暮脱光了衣服丢到了浴桶里去。 时暮本来还想帮他擦背,被窝在水里的小花容严辞拒绝了之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对峙了半天才不甘不愿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小花容见时暮走到了屏风后面,看不到他了,这才开始认真沐浴。 时暮独自坐在床榻上百无聊赖的,好不容易才等到小花容沐浴完。由不得他反抗就把他抱起来,手指拂过他的长发,小花容的头发便寸寸被烘干了。 小花容哪里见过这么神奇的事情,拉过自己的头发不住地看,满眼都是惊讶。 他不由得问道:“大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时暮被花容这么叫,心里没来由的一股子成就感,便按着他的话说:“这是大哥哥施的法术。” 小花容如今的记忆里并没有法术这么个东西,所以他只是低声重复了一遍,也想不通“法术”是个什么东西。 “那之前把我的衣服变小也是法术吗?” 时暮说:“那是另一个法术。” 花容自小就不是个追根究底的性子,问到了这里就作罢,只说:“法术真厉害。” 时暮纠正他:“不是法术厉害,是大哥哥厉害。” 小花容从善如流:“大哥哥真厉害。” 时暮亲亲他脸颊:“小容真乖!你以后也会这么厉害的!” 于是小花容沐浴时褪去了红润的脸再次红了起来。 他倒是知道害羞,赶紧说要睡觉就自己扯起被子躺到床铺里面,故作平静。 不过时暮耳聪目明,依旧能听到他并不平静的心跳声。 时暮挑挑唇,他难得能游刃有余地“欺负”了花容一回还接受到了他直白的崇拜,心里满满的得意,完全没想到小花容如今是何年纪。 见小花容要睡了,时暮便也翻身躺到床上,抱住他香香软软的小身体,感觉自己更喜欢花容了。 小花容扭扭身子,没办法挣脱出时暮的胳膊,只能让时暮搂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心底突如其来的安心和舒适。 他到底年纪小,精神头不足,很快就睡着了。 时暮便也跟着合上双眼。 夜里。 时暮朦胧中觉得身边的小孩儿似乎不安地动了动,便睁开眼,就见小花容不知何时开始面朝着他蜷缩成一团,小手攥紧他的衣襟,在黑暗中皱紧了眉头,似乎做了什么并不美好的梦。 联想到花容的身世,时暮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如今的花容,心理还远没有强悍到可以毫不畏惧地面对他血腥又残酷的过去的程度。 这一点,无论是当初的花九戚还是如今的时暮都无法改变亦帮他渡过。 事实上,花容也的确是在花九戚离开之后独自踏过了尸山血海,才一步步成长到了如今似乎坚不可摧的模样。 ——成长的连高高在上的仙人都无法令他恐惧的地步。 但时暮明白,不可否认,花容也有脆弱的时候。 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在他还远远没有能力驱散恐惧的时候。 黑暗与恐怖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悄无声息地击溃他的心房,不仅在白日小花容孤独的瞬间折磨他,更是在夜里四下无人的时候跑到他的梦里作恶。 可是即便是最脆弱的花容,也会在他所熟悉的、对他满怀善意的人面前说“我自己可以”。 然后呢,寂寥无人的夜里,独自一人的房间,他或许就无助地站在梦里席卷而来的浓重黑暗中,甚至无力保护自己。或许,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也紧皱眉心咬紧牙关不肯泄露一丝呜咽。 这样强装坚强的小花容,反而更让人心疼了。 没有人比时暮更了解花容,时暮了解无坚不摧的他,就更能想象的他是如何变成无坚不摧的模样的。 时暮用指尖抚平了他的眉心,用这世界上最美妙的法术驱散了他梦中的黑暗,为小花容的梦境中点缀上璀璨的光,五彩的花,蔚蓝的天空,和一切的一切,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时暮轻声说:“别害怕,有我在。” ——有我在,你便不会落入无助的黑暗。 时暮再清楚不过,花容其人,不至于因为缺了这么一点梦中的恐惧就成不了后来分外迷人的模样。 又要思及花容其实早就独自经历过这样的梦魇,时暮心里就更不由得泛起丝丝的心疼,于是便做主安抚了陷入梦魇的小花容。 若这点梦境真对于花容的成长至关重要,时暮纵使再如何心疼也不至于这样做。 然而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时暮贵为仙人之尊,这点能耐和分寸,还是有的。 花容用一颗真心将神座上的仙人拉下凡尘,换来的却不是仙人一怒过后自九天而来天谴,而是另一颗真心,和仙人不问缘由的庇护。 花容不是什么优秀的商人,但这,大抵是他此生做得最值得的一桩买卖。 现在的花容显然不会清楚这桩“买卖”,但在意识的深层隐约听到一声安慰的他,还是露出来仿佛赢得了全世界的轻松笑意。 时暮看了他一会儿,见小花容不再不安地缩成一团,终于放下心来,也睡下了。 一夜无梦。 花容虽然天资聪颖,但自小就勤勉过人。翌日时暮还未醒来的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6 酒仙 作者:黑麦 候他就已经自己起身修炼内力。 好在他如今能调动的内力不算强大,不至于同体内残存的大白□□的力量起冲突,倒也相安无事。 等时暮睁开眼的时候,就见小花容面无表情地练武,似乎是全然没有被前半夜的梦魇影响,甚至神情还一派轻松。 时暮松了口气,出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起的?” 小花容听见时暮出声,下意识叫了一声“大哥哥”,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寅时。” 时暮算了算,小花容在他自己做了噩梦之后没多久就醒来练武了。 勤勉又自制的模样简直让时暮想要好好地对他娇生惯养,将他捧在手心里,再放在心尖上。 ——对于这一点,时暮也确实早就做到了。 时暮又想到,后来他认识的花容似乎也一直有这样的习惯,不过随着与他相处的时间便久,这习惯就渐渐变成了让时暮每日醒来时就能在身边的床铺上看到他的习惯。 这么看来,时暮也是一直被花容“娇生惯养”着呢。 时暮一朝醒来在身边忽然看不到花容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于是时暮也难得没有懒怠地赖在床上,而是立即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小容,你饿了吗?” 因着他更衣地动作,时暮倒是没有看到小花容别开脸的动作,否则他又不知该如何逗他了。 小花容从起床就开始修炼内力,到了日头高升的时候自然觉得饿了,于是他看着门外,轻轻点了点头。 想到时暮估计看不到他的动作,他才又发出了轻微的“嗯”声。 时暮正好穿好了衣服,便牵住小花容的手,说:“走,带你去吃饭。” 花府上惯常是没人做饭的,毕竟这府上的人都不是凡人又不注重口腹之欲,顶多心血来潮时会品上几口膳食,不会日日如此。 不过三不五时,姜也会心血来潮地下厨,所以花府经久不用的庖屋内还是有食材的。 ——左右这地方灵气充裕,食物也不易腐烂。 庖屋内空无一人也没有烟火气,今日显然不是姜“心血来潮”的日子。 时暮本就没想着要带小花容到街上吃饭去,此时虽然没有姜,但他对于给小花容做饭这件事还是饶有兴致的,正好寻得了机会。 时暮虽然无所不能,但若论及下厨,这还真是第一回尝试,又考虑到这还是早上,他便不准备做太复杂的膳食。 姜平日下厨用的是凤凰真火,向来是不需要柴火的。是以时暮便也没有现成的干柴可用,当即就自掌心燃起小火苗,投到空荡荡的灶台里,火焰竟然就这么燃了起来。 小花容也跟着过来,看得十分惊奇,就蹲在灶台边,仔细看那火苗,像是要看破这其中的神通。 时暮将他往后拉了些,说:“仔细被火伤到。”然后便不管他,自去准备食材了。 小花容就安安静静地盯着火焰,也不知道他看出什么了没。没一会儿,他的眼神不知不觉地就移到了时暮忙碌的身影,再移不开去了…… “醒神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花容方听到这句话,就见时暮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弯着腰看他。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小花容不假思索:“看大哥哥。” 时暮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好看吗?” 小花容似乎即使是失去了记忆,骨子里也带着对时暮的坦诚,听时暮这么问,平常稍微一逗就会脸红的小家伙竟然还真地毫不犹豫地说:“好看。” 这回反倒是时暮鬼使神差地红了脸。 虽然如今的小花容没有成年之后的俊逸风流,只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孩儿。但对时暮来说,无论如何,他都是花容啊。 时暮对自己脸红的表现实在有些不甘,于是赶紧拍拍脸,直起身来说:“好了,吃饭罢。” 小花容看不出时暮是害羞,只听他这么说,便乖乖地跟了上去。 时暮动作快,熬了白粥炒了菜还特意给小花容煮了鸡蛋,统共下来还不足一炷香时间,不至于让小花容等起来饿得难受。 时暮对于品尝自己初次下厨的成果倒没有多大兴趣,他只摆出了一份碗筷,反而拿起了花容碗中的小勺子,舀一勺粥,放到嘴边吹凉了,才送到花容嘴边。 时暮嘴里哄孩子一样地说:“啊——” 花容虽然早就不是需要大人喂饭的孩子,但他现在看着时暮的脸,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小花容顺从地张开了嘴。 时暮心满意足。 小花容刚咽下一口粥,时暮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白粥虽然简单,但时暮熬出来的自有一股难得的清新甘美。虽然时暮的手艺是远远比不上姜的,但对于尝惯了花九戚手艺的花容来说…… 绝对不亚于珍馐美味。 于是,小花容言简意赅:“好吃。” 时暮知道他不会故意说好话哄自己开心,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又开始手脚利索地给小花容剥鸡蛋。 这一顿早餐绝对称得上是营养均衡。 等小花容终于被时暮喂着吃完了饭,时暮便问:“现在要跟我出门去吗?” 一向听话的小花容闻言竟然摇了摇头。 ☆、舞剑 小花容是个极其自持又勤勉的孩子。即便无人刻意教导,他自己心里亦黑白分明,行事自有章程。 就像是即便无论是花九戚还是时暮都没有监督他日日练武,他还是早在寅时就独自起身修炼内力。 所以在时暮问起他要不要出去玩耍时,小花容即使正处于爱玩的年纪,还是摇了摇头,十分认真的对时暮说:“我还要练剑。” 时暮听了这话,只能摸摸他的头发,说:“好,那就依你。” 花府本就特意开辟得有练剑的地方,时暮便直接带小花容去了那里。 小花容不知道现在自己只是阴错阳差地变回小孩儿的模样,他记忆中自己该带着的东西自然也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不见了——包括花九戚给他的那柄剑。 是以时暮先引他去了武场旁的一间屋子,说:“这里的东西,小容就随便挑罢,喜欢哪个大哥哥都送给你。” 这屋里摆放的是各式兵器,一部分是时暮原先收集的神兵利器,剩下的就是迄今为止到花府拜访的各路人带来的贽礼,件件品质上乘,单排在那儿竟能让人觉得那剑寒光凛冽,直叫人不寒而栗。 天下人皆知花容的伞中剑,这众多兵器自然也以剑为主,可以说是十分合花容的心意。 不过小花容跟着时暮在这间库房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摇摇头,什么也没拿,说:“父亲说过,练剑在于炼心,练至臻境,飞花摘叶亦可伤人,手中无剑也无甚不可。” 时暮何其了解花容。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又冠冕堂皇的,到底是这孩子深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他看出这里的刀剑贵重,不愿就这么白拿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7 酒仙 作者:黑麦 暮的东西罢了。 举止得宜,进退有度。 花容小小年纪,却已经做到了许多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眼见着小花容心里还是喜欢的,时暮哪里舍得委屈他。 时暮微微一笑,取来花容方才看得最久的那柄长剑不由分说地递到他手里,说:“话是这么说,但既然你喜欢,我自不会委屈了你。” 不得不说,花容眼光够好,相中的是时暮原先寻到的一件上品仙器,出自修真界的炼器大能季秋大师,名唤容阙。 容阙剑看起来低调,无甚特别之处,甚至连一点雕饰都没有,只有剑首刻着“容阙”二字。 要说这容阙剑低调到什么地步,那剑缑看起来都灰蒙蒙的,带着一种古旧之感,只看外表,怕是连最穷困潦倒的剑客都不屑使用。 然甫一拔剑出鞘,那玄黑色的剑身便迫不及待发出了破空的嗡鸣,如同被桎梏已久的困兽发出重见天日的怒吼。 玄色的剑身在光线下隐有暗纹闪过,时暮知那是季秋特意纹上去的铭文法阵,怕是比这铸剑的玄铁还要珍贵三分,花容就只觉得这剑看起来气势非常,威不可当。 这一点倒是和伞中剑有异曲同工之妙。那剑在花容手中亦是不拔剑则已,剑出鞘则惊天下。 当然,伞中剑本身自然是比不过名剑容阙的。 小花容看着塞到他手里的剑,容阙有灵又与花容相合,一入手便自然变幻成了适合他身型的大小。小花容翻来覆去地欣赏这剑,爱不释手地样子堪比前一阵子他看到那内有乾坤的小酒壶的模样。 时暮知他喜欢,暂且不出言打扰,任他指尖抚过玄色剑身,一寸寸体味容阙之锋锐。 谁知小花容最后还是放下容阙剑,对时暮说:“容阙是难得的宝剑,不能就这么给我。” 时暮这回却不依他,说话时霸道极了:“我的东西给不给自然是我说了算,我既要送你,那便是我觉得小容值得这宝剑。” 时暮这轻飘飘一句“值得”自然无法说服小花容心安理得地接受这宝物。时暮跟他说起话来,简直半是欣赏半是为难——一边觉得花容不愧是花容,这个性子怕是让谁都觉得喜欢,但时暮又觉得若花容一直拿捏着这个分寸,让他想对花容好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时暮最后简直变得比小花容还孩子气,他说:“左右这剑我是送定了,小容若是实在过意不去,以后送我礼物送回来即可。” 花容推辞不过,只得收了。暗暗想着以后碰上什么珍惜物件,一定要送给时暮。 二人这才出了库房。 花容在庭中练剑,时暮便坐在武场旁的回廊上看他。 花容的剑法是跟花九戚学来的,是一套在武林中并不出名的无名剑法,却是花九戚集百家之长自己琢磨出的一套东西。 花九戚本就是个才华横溢的妙人,他琢磨出的剑法威力无穷且不说,舞起来竟还兼具风流潇洒、干净利落,直让人见之忘俗。 小花容如今虽然个子不高却比例极佳,身形颀长挺拔,身段柔韧有力,远远看过去没了参照,不像个孩子,反倒像个英俊的少年郎。 花容遇上时暮之后武功精进到了一定地步,就没怎么日日练剑,有时候甚至只需要冥想就完全足够了。所以这还是时暮第一次正经看花容练剑,不得不说,这时的花容更比往日锐利三分,锋芒毕露的模样简直让时暮移不开眼。 花容惯常没有表情,练剑时自然也是这般眉目沉静,仿若眼中除了剑和敌人,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时暮看着他,更觉他眸色黑沉,不知不觉便入了迷,恨不得溺毙在花容黝黑的双眼中。 真是小小年纪就迷人得紧! “哟!原来花容变成了这样!不过我瞧着,气质倒同原先没什么两样。” 花容专心练剑没注意这边的动静,只有时暮循声望去——是岚昱同青旻。 这二人也听说了花容变小这件事,岚昱便二话不说决定来凑个热闹。明明是昨日才来过花府的家伙,今日竟然又准时报道了。 时暮看花容看得心情甚好,难得没有跟岚昱呛声,而是说:“还是有区别的,比原先稚嫩了许多,不过现在不显罢了。” 岚昱挑眉:“我自然没你看得清楚,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 “凑热闹?”时暮问他,“你的事都了结了?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一切顺利,我得闲便来了。” 时暮没再问下去,而是说:“怎么着,看着羡慕罢?” 时暮这是炫耀起自己能带着小花容了。 岚昱扫一眼身边的青旻,轻笑一声:“有何可羡慕的。若说他,我早就看过了。” 岚昱看青旻度过百世轮回,见过幼时青旻的次数不可胜计。 时暮“啧”了一声:“比不过你。” 岚昱得胜似地笑了。 “热闹也瞧过了,还有何贵干?” 岚昱失笑:“我又不跟你抢人,你就这么急着送客?” 时暮“哼”一声:“就是真要抢你也抢不到。”顿了一下,时暮才接着说,“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只管同我说罢。” 岚昱看着花容练剑的方向,好似没听到这句话,一声也不吭。 青旻在一旁听他们二人闲聊,不过一直没出声,大抵也是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只是他见岚昱久久不说话,不紧握了握他的手算作提醒。 岚昱这才如梦初醒,回时暮道:“我醒的。” 时暮便没了后文。 过一会儿,岚昱和青旻相携离开,姜又跑来了,后面还跟着梧桐。 姜对于爹爹变得比自己还小这件事可是觉得惊奇地不得了,若不是看在花容正练剑,估计就要冲上去对花容上下打量。 于是就成了梧桐在一边抱臂站着,姜和时暮一起将胳膊肘放在回廊上捧脸看着花容,时不时对花容舞出的招式发出一声声惊呼的情景。 花容舞剑实在是俊逸潇洒,姜看着看着,都快忘了爹爹变小这件事,整个人跃跃欲试地也想要练剑了。不过今日姜没有随身带着伞中剑,就犹豫着要不要回房间去取。 时暮见状便指着库房对姜说:“那屋里有剑,姜且去挑吧,回来再问问你爹爹肯不肯教你舞剑。” 若是原来的花容定会满口答应,不过现在这个,时暮也保不了准。 毕竟花容还是个孩子,一方面自己还须得练剑,另一方面,不知以他认真的性子,肯不肯在自己还未出师的时候教导别人。 姜就没有小花容那般拘束,也没时暮想的那么多,娘亲要让他挑剑,他便去就是了,反正他也知道娘亲不短这些东西,等回来了再说如何学的事情。 姜蹦蹦跳跳去了库房,没一会儿就带回一把长剑来。 这孩子倒是也挑了一柄仙器,是银光凛凛的橙凭剑,绝对不亚于容阙。 不过时暮瞧着那剑鞘及剑身上的纹路,怎么看都觉得姜倒像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8 酒仙 作者:黑麦 随着喜好随便选了一柄。 姜献宝一样给时暮看了橙凭剑,时暮说:“是把好剑。”姜便欢喜起来,紧紧抱住橙凭剑。 姜看看庭中舞剑的花容,看看一瞬不瞬盯着花容的时暮,又看看抱臂站在一旁的梧桐,犹豫了犹豫。 最后老树灵梧桐便被要求当剑术师父了。 梧桐自己倒也乐意之至。 好在这处武场不小,花容和姜之间距离就不小,不至于相互干扰。 姜若真要与人战斗,自有凤凰真火和传承中的各项法术,不需要仰仗剑法。所以姜说要学剑法也不过是图个乐子,梧桐来教他亦是如此。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梧桐教的时候还是很严格的——不求姜能成为一方剑术大能,但学会的招式他要使出来还是得有模有样的。 这二人自去一边一教一学,时暮就还留在原地盯着花容看。 过了一会儿,姜跑回来,花容也练完了剑,正巧听见姜对着时暮叫“娘亲”,不由得有些惊讶。 等时暮再一次纠正完姜让他叫自己“爹爹”完毕,花容这才问:“大哥哥,你已经成亲了吗?” 时暮看着这个跟他刚成亲没多久的人问他有没有成亲,不由觉得好笑,但还是如实说道:“是,大哥哥前一阵子刚成了亲。” 分明也是心存了逗逗花容的意思。 ——虽然现在花容还小,但指不定就会喜欢他到不愿他成亲呢。 小花容这次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话,而是又盯着姜看。他觉得姜看起来面善,与时暮颇为相像,但好像还有别的地方令人熟悉,他一时还想不明白。 ——小花容当然想不明白,姜化形时一半像的时暮,另一半则像的自己。 时暮心里觉得有趣,也不知道小花容觉不觉得他刚成亲却有了姜这么大个儿子奇怪,但时暮假装没有在意,接着就说:“现在可以跟我出去了吗?” 小花容抛开心里的思绪,终于点了点头。 京城每逢初一十五便会有集会,今日正巧是十五,临近各城的大小商户都早早进了京城,寻得街市上最好的位置支起摊子了。 花容刚练完剑就又到了饭点,但集会上卖的吃食不少,时暮打定主意好好带花容去集市玩乐,便只让他吃了些点心垫垫肚子。正好姜和梧桐也一起,几人就直接出门去了。 ☆、集会 这不是小花容记忆里第一次进入城里,但确实是他记忆里第一次深入到如此繁华的城镇。 更别提京城今日集会,更比往常还要热闹三分。 糖人糖画假面简直,冰糖葫芦茶米酒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这些平日里也不难见到的东西还是其次——除了这些,斗蛐蛐儿的、算命的、说书的、还有搭台唱戏的于一众闲人都聚集在京城的街市里,车水马龙,好不壮观。 处处都是他未曾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小花容左顾右盼看得目不暇接。因着身边有时暮,小花容丝毫不胆怯,他大胆瞧着眼前的热闹景象,眼睛都不由得亮了几分。 时暮瞧他开心,顿时觉得这一趟出来的值得。 姜一开始还想跟变小了的爹爹一起玩儿,时暮牵着小花容一边的手,他就去牵住另一边。对着突然小他许多的花容,姜倒像是端起了一幅兄长的架子。 不过姜很快就撑不住这架子了,虽然他也到了京城许久,但前几次的集会姜都没有参与,这也是他头一回见识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好多东西就连他也没见过,正想一样样去把玩儿呢! 所以没一会儿,姜就放开小花容的手,往人群里一钻,一下子就没影了。 有梧桐寸步不离地跟着姜,时暮一点都不担心,且由着他去了。 这回就只剩下时暮牵着花容的手了。 小花容个子矮,在远处还好,进入人群里便没了顶了,除了站到摊前就只能看到来往各人的腿。 多亏周围人都下意识地绕开时暮这个仙人,否则小花容会不知该被挤成什么样子。 时暮本就颇有些胆大心细,加之他一直关注着花容,见状便不由分说将小花容抱起来坐在他胳膊上,他这才能看到人群后的景象。 小花容这回自然不会拒绝时暮抱着他,反而是惊讶了一瞬过后,悄悄搂住了时暮的脖子。 时暮感受到脖子上微热的触感,勾了勾唇角,将小花容抱得更稳了些。 因着小花容也被高高抱起来,他和时暮便离得更近了些,倒方便了他们二人低声交谈。 时暮带着小花容行在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神情闲适、悠然自得,完全不似别人走上三步便要被挤回去两步,挤出人群的时候衣冠不整,恨不得鞋子都要被踩下一只。 大家都忙着在集会上采买游玩,竟也无人注意到时暮和小花容的异常。时暮就一边保持着悠然漫步,一边跟花容介绍的城里的新鲜事物。 时暮先指着那些商贩们说:“凡事讲究个以物易物,在城里便是用官家发行的银两来换取想要的东西。” 小花容点点头。 小花容只是因为个子高看起来有五六岁的样子,实际上还没有那么大。往日跟着花九戚,小花容甚少到这城里生活,也没有特意关心过这城里的日子,加之花九戚亦是个不理凡俗的家伙,竟也一直没想到教导小花容这些。 是以小花容看似早慧又武功高强,却着实缺了几分常识。 时暮说着,给小花容手里塞了个小荷包,让他取出三枚铜板,到街边买了一串糖葫芦。 时暮用空着的一只手接过裹着糖浆鲜红欲滴的糖葫芦,照例塞给小花容,说:“不是太甜,尝一尝罢。” 时暮知道花容不喜欢太甜腻的东西,眼前这个小的大抵也是如此。 小花容看时暮还得抱着自己,赶紧接过糖葫芦,却是先送到时暮嘴边,说:“大哥哥先吃。” 时暮含笑叼下来一颗红果,才含糊道:“好了,你且吃罢,不用管我。” 小花容这才听话咬了一口。他人小,没办法像时暮一样一口吃掉一颗,最后只能在红果上留下一个小巧的牙印,看着颇为可爱。 这红果甘甜多汁,入口清爽,小花容以前没吃过,现在也觉得喜欢,更不愿独享,就和时暮一人一颗分食了。 时暮虽然说着让小花容不必管他,但有人投喂,他到底是开心,便顺遂了小花容的心意。 时暮说着话也不忘往前走,继续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可以买来。正巧他们二人吃了红果开了胃,能吃的就更多了。 时暮且带着花容寻吃的去了。 这集市上天元大陆的各色美食应有尽有,时暮边走边买,又买了一块豆沙糕,两枚煎包,然后走到了卖茶叶蛋的小炉子前。 卖茶叶蛋的是一对老夫妇,心里颇有几分巧思,用了纱布和树叶给那茶叶蛋表面煮出了叶片的纹路,十分讨巧。这一条街上卖茶叶蛋的人不少,也就他家小炉子前聚集的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9 酒仙 作者:黑麦 多。 ——茶叶蛋谁又不是没吃过,买来还不是图个好玩。 小炉子旁围了几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孩子,各个手里捧着一颗有花纹的茶叶蛋不舍得剥开。 那对老夫妇卖出了茶叶蛋心头高兴,笑眯眯地劝着让他们里炉火远点再玩,免得伤着了。 小花容看的新奇。 时暮便又买了两枚茶叶蛋,一颗上边是银杏叶的形状,另一颗上面是不知名的小花。为了入味儿敲出的裂缝正藏在花纹后边,不细看便看不出来。 小花容手里捧着两颗热乎乎的茶叶蛋,一时也有些不舍得剥开了。 不过小花容犹豫了一下,还是剥开一颗,蛋壳都细细收到手里,没有漏到地上,然后腾出一只手把褐色的茶叶蛋递给时暮。 这煮茶叶蛋的汤水里还加了些香料,高温之下,让人老远便能嗅到那咸香的滋味,忍不住口舌生津。 时暮喜甜,但对这咸香的滋味亦无法抗拒。 但是他也没有直接就着小花容的手去吃那颗鸡蛋,而是施法,柔和的白光闪现在小花容手心,破碎的蛋壳便沐浴在白光中一片片盘旋起来,变成了原本的模样,就连刻意碰出的裂缝都不见了。 小花容这下便更惊奇了,又十分高兴,看着时暮的眼神都亮晶晶的。 时暮笑笑说:“把那一颗也剥了罢。” 小花容原本不舍得剥,只想着剥开一颗给时暮吃。 时暮看出他的心思,便展现了恢复蛋壳的法术,让小花容放下心剥壳。 一来一往的,也不知道这二人结伴而出,到底是谁照顾谁多一点。 小花容听了时暮的话,到底放下心来,便喂着时暮吃了那颗茶叶蛋,又喜滋滋地剥开另一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 时暮倒是能出一只手自己吃,不过有小花容喂他,他乐意还不及,又何必多此一举? 时暮笑眯眯地,故技重施,将另一枚蛋壳也复原了。 于是这二人逛了半晌集会,吃了一肚子的东西,手上终于多了两个可以带回家去的小蛋壳。 越过了茶叶蛋,人竟然少了些,时暮还没来得及觉得清闲点儿,就发现大多数人都聚集在前面一处铺子里外,险些把街市都占得水泄不通。 再一细看,那铺子里还多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小姐。 时暮闻见空气中飘来的脂粉味儿,便对小花容说:“那里面卖的都是胭脂胡粉之类的,多是姑娘家用来打扮的,”时暮说到这里,又弯弯眼睛调笑地看着小花容,“小容若是喜欢,长大后也可一试。” 虽然这玩意儿多是姑娘家用的,但大昭爱俏的小郎君也不罕见呢。 花容虽然对这半懂不懂,但还是本能地坚定摇头。 时暮略显遗憾地叹了口气。 ——现在说服不了小花容,看来他日后是看不到扑粉描眉的大花容了。 平白少了几分乐趣。 时暮没有追着小花容不放,继续跟他讲那刺绣成衣的铺子,打铁炼器的匠人,还有远远就能看见的镖局旗帜,跟小花容说这京城中各类营生。 这些东西都是小花容先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又是时暮在讲,他就听得更加认真,恨不得把时暮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 时暮便也讲得认真又趣味横生。 之后二人又看过一场说书一台戏,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赢得满堂喝彩,戏班子唱念做打一出凄美爱情又赚来台下嘤嘤低泣。 不过小花容似乎自小就缺了这多愁善感的一根弦,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抬上的激动昂扬打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人尽力表演,时暮就满心好笑地瞧他面无表情。 这也正合了时暮心意,看戏听书不过是看在小花容没有见过的份上,到底吃东西才是硬道理。 离开了戏台子,小花容头上就新戴了一张假面,斜斜挂在额头一侧。这没走多远,就又见着了卖艺杂耍的小圈子。 时暮好几次在城中见过这对卖艺的兄妹,他们“初到贵地”的说辞再站不住脚,把式也都不复最初来得新奇,只吸引了一群外乡人捧个钱场或人场。 时暮本就是随意一瞥,竟还在这人群中看到了姜,再一扫,就瞧见对面茶楼上凭栏品茗的梧桐。 他和花容就是一路径直走过来的,这二人的速度倒也不慢,梧桐竟然连茶都喝上了。 时暮抱着花容走到姜身边,那卖艺的妹妹正好提着铜锣请各位捧个钱场,人群大多退避起来,只有几枚铜板叮叮当当掉到铜锣里。 头脑发热为此一掷千金的人到底是只有话本里才有的。 姜倒也跟着丢了三五枚铜板,不等时暮问起,便说:“姜也看出他们没说什么真话”,这是说这二人话中“兄妹相依为命,孤苦伶仃,长途跋涉,历尽艰辛”等极尽博人眼泪的事迹,“但是姜也看了半天,总该给些。” 虽然他们话当不得真,但这兄妹也确实辛苦卖艺,值得这点银两。 时暮揉揉他的头发,问道:“梧桐跟你说的?” 姜摇摇头:“姜自己想的,”他又有些迟疑地看着时暮,“对吗?” 时暮笑道:“本没有什么对错,只要姜愿意即可,”时暮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茶楼上梧桐温润的面容,说,“不过这回,不管是爹爹还是梧桐都认可姜的做法。姜真厉害。” 姜便欢喜起来。 小花容听得若有所思。 也不知姜这回是不是阴错阳差做了一件“兄长”该做的事。 他不知道小花容无意中听进了他的话,只听了时暮的夸赞,甜甜笑了。 ☆、问题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时暮耳尖动了动,单手伸到背后,轻飘飘接住冲向他的东西。 时暮收回手,小花容就发现不知道怎么着,大哥哥的手里就多了一只小茶杯,是青蓝色开片小瓷杯,杯底还有朱红色的浮雕小鱼。 杯里的茶水滴水未落,只有涟漪渐渐晕开,像是那小鱼正在杯底甩尾一样。 时暮回身望去,就见梧桐站在楼上动了动唇,时暮没听见声音,但看得出他说的是:“还不上来?” 时暮笑了笑,将茶水一饮而尽,叫上姜说:“走,跟爹爹上去。” 姜也看够了杂耍,毫不犹豫地就跟上时暮。 梧桐已经交代了小二,时暮一进去便有人直接引他上了二楼梧桐那一桌。 时暮把小瓷杯放到桌上,瓷杯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他随之坐下,小花容和姜也一边一个落座,四个人正好围了桌子一圈。 “你就这么随便扔人家的杯子?也不怕我接不住?” 梧桐无辜地眨眨眼:“我是怕扔别的酒哥也不上来,再说你也不会接不住。” 时暮看看这茶楼里的桌椅板凳碗筷菜碟,点点头:“扔别的不用我上来你就被赶下去了。” 梧桐耸耸肩。 他们在这集会上走了半晌,时暮还不至于,小花容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 梧桐给时暮拿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0 酒仙 作者:黑麦 上来的瓷杯添上茶水,又掀开桌上两个倒扣的瓷杯,姿势分外赏心悦目地斟了茶,分别推到小花容和姜面前。 这两人都无甚品茗的雅致,不过执起茶杯一口咽下一杯子茶水。 除了苦涩外便尝不出别的味道了。 梧桐知他们怕是喝不惯,便又着小二上了一壶冰糖菊花水,微甜还清凉,合孩子们的口味。 这茶楼上不比街市里冷清多少。 一楼多是路人暂歇品茶的地方,二楼的人便会待久些,聊起天儿来就更是火热。 譬如梧桐,走到这一片儿的时候就进了茶楼,姜在街市上玩耍,他就一直坐在这栏杆处不时关注着姜。 又譬如,离他们不远的一众文人打扮的家伙。 那一群人动静不小又实在显眼,时暮几人便不由得看过去。 三张桌子被并作一处,一共十四个人围在桌子边,一桌上有一壶茶,还有几碟诸如木耳青瓜之类的凉拌菜。 不过这些东西大多被推到了桌子正中央,每个人面前还放着纸笔,有的上边已经有了几行字——看来这群人是要一处聚会作诗,说不得还想要张贴起来供大家仔细推敲,以便排出个首位次位。 常道诗酒风流、诗酒风流,也不知这一群人为何要吟诗却还玩起了以茶代酒这一招。 倒是无趣了些。 有一人站起来主持这诗会,上来便说要以集会为题,底下却有人道集会太过宽泛,无甚奇特之处难得出彩。他提及今日正巧十五,便要以月圆为题,但这回那主持之人又不同意,说古今论及月圆的出彩诗篇数不胜数,如今反而更难出佳句。 剩下十二个人就七嘴八舌跟着站队出主意了,俨然是要辩论起来。 他们在这儿争论不休,时暮却无心看了,刚喝了一口茶,他就见茶楼上又上来一人。 那一群文人正坐在楼梯口,一见来人顿时就不争论了,而是陡然闲谈起来,说说欣赏的才子,谈谈知名的佳作,三句用一个典故,恨不得把满腹诗书都扒出来给人瞧。 时暮勾唇一笑——怪道这些文人如此作态,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来人一上来,眼神四处一扫,看到了时暮的方向,不由得眼前一亮便走过来。 时暮轻声道:“二殿下。” 被称作二殿下的人摇摇扇子,赶紧说:“什么二殿下,不是说了,叫我非鱼。” 罗非鱼。 他便是日前出门办差后回来急匆匆参与了花容和时暮喜宴的那位大昭二皇子。 时暮也不知道这家伙吃错了什么药,自从喜宴过后,便时不时提着满手贽礼上花府拜访。罗非鱼性情坦率,不拘小节却有分寸,是个讨人喜欢的性子,一来二去,他就同花府的人熟悉了起来。 时暮跟他相熟后还问过他,为何他名字叫“非鱼”——毕竟时暮他们认识的罗非鱼的兄弟,罗忠寒罗忠敏,都是忠字辈的。 谁知道罗非鱼闻言笑笑,毫不在意地说:“我自己改的。” 也不知罗家人是不是都喜欢改名字,前有一个罗忠寒,后有一个罗非鱼,是不是过一段时日罗忠敏也要应景改个名字。那岂不是要把罗启华气得仰倒。 时暮看出罗非鱼不同于罗忠寒有那么深沉的过往,便问起他原因。 这下可把罗非鱼成堆的话引了出来。 罗非鱼堪称“义愤填膺”地跟时暮说:“我爹当初给我取名叫罗忠义!忠!义!不好听就算了,单我们罗家军里,恨不得十个有八个名字里都有忠义二字,有时候我走到军营里,感觉兄弟们随便叫个名字都是在叫我,走一段路都要扭头十回八回以为有人叫我。” 时暮想想那场景,还真觉得有些好笑。 罗非鱼故作惆怅地撩撩头发,“小爷我风流倜傥,怎能有这般平庸的名字?于是我一气之下就改了。” 时暮忍不住问了:“你爹都不生气的?” 罗非鱼叹了口气:“怎么不生气,我爹都恨不得把我腿给打断!” 时暮看看他完好无损的两条腿。 “不过他后来应该是通过我又想起来寒二哥,便懒得再管,由着我去了。” 罗非鱼说起罗忠寒,似乎情绪也稍低了些,却还是摇头晃脑,颇为滑稽地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爹非我,安知……安知……”罗非鱼“安知”了半天难想出来一句对得上的话,便破罐子破摔道,“安知小爷我不喜欢原先那个名字。” 时暮说:“你也不是罗忠寒,又怎知他所得不是他所求。” 罗非鱼也不是想不通这个道理,就说:“也是。” 便不再谈论伤心事了。 此话揭过,罗非鱼又问起时暮名字的含义,时暮便如是说了那句诗。 罗非鱼想了想说:“挺好。”然后又问起花容。 花容本来就是安静陪着时暮,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沉默寡言,没有参与时暮跟罗非鱼谈话的意思,却没想到这二人闲聊竟然也能扯到自己身上来。 花容还没说话,时暮便先一步笑着说:“还能有什么含义,自然是花容月貌呗。” 若花容是个姑娘,罗非鱼说不定就信了,可罗非鱼看着花容这棱角分明的俊颜,连看在和时暮的情分上意思意思相信一下都做不到。 罗非鱼怀疑的目光投向时暮,满眼都是“你骗我”,时暮便笑眯眯看向花容。 花容对时暮说:“你喜欢便好。” 意思是承认了“花容月貌”这说辞。 罗非鱼不用脑子都知道这二人准是诓他,但是看着他们的互动,他忽然一点都不想问下去了。 花容月貌……就花容月貌罢。 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罢。 ——反正跟本殿下又没有关系! 时暮完全不理会罗非鱼,只管对花容笑,无比满意花容的回应。 花容悄悄捏捏他的手,意思是说他就知道耍坏。 时暮反以为荣。 他倒也知道花容名字的本意,不过是喜爱惯常调侃他罢了,花容也早就习惯了这点小情趣。 容,盛也。 乃心胸宽广包容之意。 不过花容显然没有成为这样的人。 至少,有时暮在面前,他就完全不“包容”罗非鱼呢。 言归正传。 这罗非鱼除了去花府,还喜欢在街市上乱逛,估计这一桌文人就是听闻了二皇子今日会到茶楼这一消息,才放弃了喝酒,纷纷聚集到了这条街上最大的茶楼里。 罗非鱼样貌颇有些邪肆,像个混子一样,却又比普通的纨绔子多一些风度贵气,极富特点。这一点早就在京中的有心人里传遍了,个个都对他的样貌烂熟于心。 这群文人一看到罗非鱼的身影真的出现,便迫不及待开始现弄,等着得了二皇子青眼,然后即可一飞冲天 谁知罗非鱼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就径直走到了栏边的桌前。 这群文人无不扼腕,暗叹千算万算却选错了位子。 然而他们一群“不慕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1 酒仙 作者:黑麦 利”的“清高”文人又不能跟着二殿下跑,只能悄悄放大了作诗的声音。 且说罗非鱼。 他倒是毫不见外,自己又搬了张椅子挤到桌前。梧桐见状笑了笑,又掀起一个瓷杯给他倒了茶。 罗非鱼道了声谢,一口便喝光了,一举一动完全没有皇家的稳重。 时暮他们早就习惯了罗非鱼这不同场合的不同作态,丝毫不觉意外。 罗非鱼喝了这杯茶,又招手叫了小二,驾轻就熟地点了□□样菜,看起来他倒是常来这茶楼。 罗非鱼点完了菜才仔细看桌上人,大都是熟人了,倒是有个不认识的小孩儿。 罗非鱼便问起:“这是谁家的孩子,粉雕玉琢地怪可爱的。” 粉雕玉琢…… 时暮和梧桐都差点喷笑出声——这个词儿真不像是能用来形容花容的。 倒是“粉雕玉琢”本人依旧面无表情,像是丝毫不在意别人如何形容他,也没有要回答罗非鱼的意思。 时暮本就没有瞒着这罗家人他们的不凡,现在就是冲着这句“粉雕玉琢”也要如实告诉罗非鱼。时暮言简意赅:“是花容。” 罗非鱼不是蠢笨之人,联想到时暮方才要笑不笑的表情,一下子就意识到此花容即彼花容。 罗非鱼识趣,没有细问花容是怎么变成这个模样的,反而看着小花容啧啧称奇,然后又问起时暮:“好玩吗?” 听这话就知道罗非鱼也是个会玩儿的主,一下子就想到各中情趣。 时暮点点头——能这么陪伴心上人,可不是新奇又有趣? 菜陆续上了,罗非鱼自己却没了吃的意思,说一声:“各位尽管吃,我请客。”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小花容,眼里满是兴味。 姜和梧桐方才只管玩乐,不像花容和时暮吃了不少东西,他们现在也不跟罗非鱼客气,闻言便动筷了。 这茶楼虽然以茶为主,但烹调的手艺还真不错呢。 姜和梧桐吃得心满意足。 罗非鱼仍只看着小花容。 时暮轻咳一声。 罗非鱼赶紧收敛了过度热情的视线,连声说:“我就是想问他几个问题。” 小花容略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不请自来的陌生男人。 罗非鱼见时暮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放大了胆子,凑到小花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时暮耳尖也跟着动了动。 是罗非鱼失算了,时暮耳聪目明,就是他声音再小些,离得这么近,时暮也完全听得到。 罗非鱼说完一句话就坐回原位,时暮就见小花容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耳根子还悄悄红了。 时暮颇为得意。 罗非鱼也看到了,惊奇地不得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花容这么个人竟然也会害羞得耳朵红——虽然现在眼前这个跟原来那个又不太一样。 但罗非鱼似乎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没惊讶多久,就又悄声问了小花容一句话,小花容这次却不回答了,无论罗非鱼怎么问他,他都没有再理罗非鱼。 时暮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表情深沉的小花容。 罗非鱼算是泄了气了。 他早该知道,花容还是花容,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不是他罗非鱼能应付的家伙。 罗非鱼问的第二个问题则是—— “那你日后想要娶你那个喜欢的人吗?” 小花容不愿意回答,罗非鱼便不追问了。 直到这顿饭结束,这个话题都没有再被重提。 ☆、夫君 从集市上回来当夜,小花容照例被时暮带回屋里,不过这回小花容的抗拒就小多了,十分乖巧地就被时暮带回屋里了。 时暮沐浴完毕,突然笑眯眯问起小花容:“小容,你喜欢大哥哥吗?” 小花容脸又红起来,但还是坦诚地点点头:“嗯,”他又加上一句,“喜欢。”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时暮听了还是一样得意,胸口的情绪暖融融的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喜欢什么呢?”时暮又追问起来。 小花容正盘坐在榻上,闻言便扳起指头算了起来,时暮就坐在他身旁,难得有机会可以由上至下地俯视花容。 时暮看着他头顶柔顺的黑发和眼睑长长的睫羽,眼神瞬间变得温柔,然后就听小花容边扳指头边说:“小容喜欢大哥哥生得好看……” 刚听了第一句,时暮就忍不住笑起来。 ——没想到花容这人看起来冷冷清清的,看人竟然也会先看外表。 不过时暮完全没有因为小花容先说喜欢他的外表就生出哪怕一丝不满——毕竟他做为仙人,本就对于自己的外表颇为自傲呢。 再者说,时暮也不得不承认,他家花容的确也有一幅不输于仙人的好相貌——否则他当初刚刚苏醒怎么会从芸芸众生中一下子就相中这个人呢? 小花容听时暮笑,就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时暮好不容易止住笑,便说:“继续。” 小花容就听话地继续边想边说:“喜欢大哥哥煮的饭好吃,还喜欢大哥哥带我见识到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也喜欢大哥哥……大哥哥是真心对我好。” 小孩子是天生一副玲珑心窍,看什么都看得通透,更对人心洞若观火,难得被蒙蔽。 花容不似一般小孩,就更清楚时暮待他有几分真心。 时暮听了之后,心里倒也泛起丝丝感动。 ——自己无意中做得一切都被对方一一记在心里,就是仙人也会为此而喜悦万分呢。 只是说到这里,小花容却握起了手,又抬起头来,眼睛似乎要直直看到时暮眼底心里去。 他的眼中似有疑惑似有清明,说不出的矛盾复杂。 但时暮就是觉得,花容那双眼睛绝对是有仙人都没有的魔力,否则他怎么会每次看的时候都不自觉地陷进去呢? “但是……” 小花容又出声了,本该软软糯糯的童音似乎低了下来,恍惚中竟让时暮将眼前这个孩子与成年的花容重叠起来。 他说:“我却觉得,就算没有这些,我也喜欢你,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抛去一切外来的因素,小花容在丢失了一切记忆之时、近乎本能地,喜欢上了时暮这个人本身。 他这个年纪,大抵还分不清喜欢与爱恋、相处一时与相伴一世,这一切于他都似雾里看花,隔着一层朦胧的莎。可他却依旧在认识时暮不足两日的时候,对他因时光倒转而被深埋在记忆中的心上人说出了一句,花容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出口的“喜欢”。 时暮知道这不是孩童一时兴起的玩笑之语,便更觉珍惜。 没有花容原本的成熟与自信,略显生涩和迟疑的话同样饱含浓郁的情感。 面前的小花容不会三两句话就直白地逗得时暮脸红,但或许就是这么简单的话,却成为了时暮迄今为止所听过的、最美丽的情话。 时暮甚至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应面前这个似乎既成熟又稚嫩的花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2 酒仙 作者:黑麦 他还未开口,就见小花容蹙眉,极为纠结困惑地说:“可是……大哥哥已经成亲了,我……就不能娶大哥哥了。” 时暮突然就明白过来——在小花容的观念里,能和他“一直在一起”的人除了父亲花九戚那样的亲人,就只有在天地前郑重立下誓言的夫妻了。 小花容稚嫩过了头,反而更不认为身为一个男孩子娶大哥哥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甚至说,因为花九戚的缘故,小花容觉得这极为正常——因为昨日他悄悄问过花九戚,佘月是不是娘亲,花九戚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花容便顿时对佘月好感倍增。 于是他便朦胧地意识到——谁与谁在一起都无甚可或不可,不过是心之所向罢了。 所以他生出想要娶大哥哥的想法,也不过是心之所向罢了。 只是说完这话,小花容表情又有些怅惘起来。 时暮却有些想笑——不知道他家花容是不是小小便体味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失落无奈。 时暮瞧他似乎有些郁郁,便更想逗他。 时暮下了床榻,屈膝下蹲到小花容面前,不过小花容故意垂下了眼没有看他。时暮就拿指尖点点他的额头,嘴角噙着笑意,说:“是啊,大哥哥已经成亲了。” 这话音刚落,时暮就见小花容的睫毛就颤了颤,却还是悄声说:“我知道。” “可是啊……” 时暮的语调稍慢,带着说不出的蛊惑,小花容似乎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什么他所期待的东西,便又抬起眼睛看着时暮。 “小容不能娶大哥哥……”时暮稍微顿了一下,不出意外地看到自家花容抿抿唇露出堪称“泫然欲泣”的可爱表情,赶紧低咳一声,收敛起几乎溢出喉咙的笑声,继续说道,“但小容可以嫁给大哥哥。” 小花容皱皱眉头:“可以吗?” 时暮自然点头:“当然可以,其实是一样的。” 小花容对婚姻嫁娶不甚理解,此时也无从判断事实是否如时暮所言,但他本能地有些犹豫,总觉得……时暮说的似乎与他先前知道的不太一样。 时暮便也垂下眼睛,一时间烛光照不到时暮的瞳孔,他的眼珠便黑幽幽的,小花容还能隐约看到些许深红的雾气在其中流转,衬得时暮的眼睛水光盈盈,好似下一刻便能落下晶莹泪珠。 怪惹人怜的。 小花容抿抿嘴唇,觉得时暮可爱起来,不知胜过他这个小孩子多少倍。 “小容……不愿意嫁给大哥哥吗?” 时暮的声音柔软,似乎隐藏着说不尽的消沉灰心。 小花容出生没几年,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失去理智”。 时暮这么一个表情一句话之下,就是圣人大抵也会任他予取予求罢。 小花容还远远不是圣人呢。 “愿意!”他立即如是回答。 时暮便高兴起来,心里同时还有算计到了花容的窃喜和得意。他悄悄施了法,用晶石记录下来这一幕,准备日后拿出来给花容看。 不过到了这里,时暮还没有停下他的“算计”。 时暮脸上满是心满意足的表情,又看似不经意地问起花容:“小容知道以后要叫大哥哥什么吗?” 小花容歪歪头:“时暮?” 虽然被小花容这一声“时暮”可爱到了,但时暮还是坚定地摇头以示否定。 时暮循循善诱:“要更亲近些、特别些。” 小花容被这一提醒,顿时想到了什么,话还未出口,脸就先红了。 时暮就知道,这回准对了。 小花容嗫嚅了一下,叫到:“夫君……” 时暮听得通体舒泰。 花容往常不是没有这么叫过他,但每次都是有意调侃,没有实心叫过他夫君,反而更喜欢“贼心不死”地叫时暮夫人。 可是这回小花容害羞归害羞,叫起“夫君”来却足够真心实意,时暮深感动听。 “小容真聪明。” 时暮如是夸奖了小花容,小花容的脸就更红了。 只可惜如今的花容实在太小,时暮即便能全面压制他,也只能占占嘴上便宜,得不到半点实惠。 时暮不免有些失落,反而期待起找机会看看二十岁左右刚及冠的花容——想必那时的花容就更迷人了,也……更方便他出手了。 便宜占过了,天也黑了,时暮该催着小花容沐浴入眠了。 不过在小花容入浴前,时暮还是忍不住调戏他:“小容要夫君伺候吗?” 若是日后的他想必就会欣然同意了,然而现在的小花容只能抱着衣服满口推拒,赶紧窜到屏风后自己沐浴。 时暮勾勾唇角,趁机将床铺铺开,等小花容沐浴完毕把他的头发烘干之后两个人就可以直接入眠了。 要知道明日清早,小花容还要起来练武呢。 如此过了半月左右,花容和时暮一直处在上午练武下午随性安排晚上聊天的日子,期间时暮不知哄着小花容叫了他多少次“夫君”,日日都眉开眼笑的。 花九戚知道小花容在时暮身边不会有任何不自在,便安心做了个十足的甩手掌柜,只同佘月一起探望过小花容二三次。时暮倒是发现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什么不同,不过也没点破。 与花九戚不同,岚昱他们还在京城,几乎日日都会来花府,有时碰上上午,便一起看小花容练武。兴致来时他们也会暂借花府的剑舞着玩儿,不过回回都是以专心练武开始打情骂俏结束。 时暮看得多了,也有了经验,若是他们二人到午时还不露面,亦十分自然地不去寻他们。 有时岚昱和青旻也会在午后到花府,大家便会一同出门。 三不五时地,这一行人还能碰巧遇上罗非鱼。罗非鱼每次同小花容交谈过,都会用万分佩服地眼神看着时暮。 终于有一日夜里,时暮隐约察觉到些许天地异动,知是远处十步山方向被十步带走的大白渡劫的动静。 时暮心下了然。 他当晚做了一件事,便是又哄着小花容叫他一声“夫君”。 时暮心满意足地将之记录下来,心里反而有些不舍——日后这机会就不多了。 时暮吻了一下小花容的额头,对他说:“晚安,小容。” 小花容早已习惯了跟时暮生活,回了一句“晚安”,很快就安然入睡。 当夜,十步传讯说一切顺利,花府的人便都没有去十步山特意围观大白渡劫,也免去一份当场关注雷劫的惊心担忧。 且在京城静心等待喜讯足矣。 ☆、华水 远离京城的十步山颠异象突生。 金光罩顶,紫气东来。七彩霞光与五色祥云交相辉映,自天际缓缓而下。 十步正是这山本身,先前的雷劫气势恢宏,却被山顶上的白虎全然抵挡,分毫没有落在山上。 所以十步毫发无损,甚至得福接触到了天地馈赠残余的气息,能力比之往日更胜,此时仍有余力关注山顶的动静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3 酒仙 作者:黑麦 。 神识之中,霞光渐落,百兽寂静。 若有所觉的百兽屏气凝神,满怀敬畏地等待王的诞生。 “嗒、嗒、嗒。” 十步山颠的脚步声似乎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异象终于散去,山颠一道白发黑衣的身影渐渐清晰,面容却依旧隐在雾中难以辨清。 “吾名曰华。” 王者威严而低沉的宣告响起在天地间,百兽闻声而俯首,喉间发出压抑的吼声,那是臣服的姿态,致予他们王至高的敬意。 华微微颔首。 挥手间广袖翻飞,浩瀚灵气自他袖中喷薄而出,一一落到山间拜服的野兽身上,逐渐与之融为一体。 灵智初开,更为齐整的野兽嘶鸣响起,用以感谢王的馈赠。 终于散尽的雾气里有一少女现身,巧笑嫣然。 …… 时暮刚带着小花容吃完早饭,就感受到了天道馈赠的气息。 时暮便问小花容可不可以晚些时候再练武,小花容虽然不知为何,但还是答应了。 十步离开京城将近一个月,花容变小当日就拎着大白闭关去了,直至时暮感受到渡劫成功后的气息才会回来。期间十步一直守着大白寸步不离——尽管她心里对此十拿九稳,但还是决定守着它闭关渡劫,以防出现变故。 花容也该是时候恢复了,时暮这才特意留下他,正好等十步和大白回来就可以对他施法了。 所以事实上,尽管十步分外喜欢变成小孩子的花大哥,一开始就想要掐他的脸感受感受,但十步也就只在第一天看了几眼小花容,手还没动上就离开了,等她再次回家,他花大哥就要变成原来的模样了。 十步的命运,可以说是十分令人同情了。 时暮和小花容正坐在会客厅里。因为不知道十步具体什么时候才会到家,时暮还特意摆上了几碟小点心让小花容吃。 他们二人正有说有笑的,十步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又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只有她一个人冲了进来。 十步近乎凄惨地大叫了一声:“酒哥!” 时暮还没问十步怎么了,也还没问怎么只有她一个,就见十步动作豪放地塞了三五枚小点心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酒哥,你先别问了,让我吃点东西压压惊先!” 十步说着话,那糕点渣子便不停地往下掉,惹得小花容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十步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事,现在也没有心情注意小花容了。她囫囵咽下了嘴里的点心,也没品出什么味儿来,就又猛地灌下一口茶,清了清嗓子,重重叹了口气。 接下来,十步这丫头就像是失了魂儿似的倒在椅子上,似乎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时暮挑眉:“怎么着了?他不是已经渡劫成功了吗?” 十步仿若没听见一般,整个人都静止了一动不动。时暮捻起一小块儿点心碎屑往她身上弹去,十步才回过神来把那碎屑拍到一边,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酒哥啊……我老了,真的受不起惊吓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时暮可不认为方才那一小块儿点心能给十步造成什么样的惊吓。 显然,十步说的也不是那么回事。 十步恍恍惚惚没有解释的欲丨望,时暮还没来得及追问,外面就又进来一个人。 这人背着光走进来,隐约得见是个八尺男儿,黑衣加身,长发如瀑,端得是玉树临风之资。 这人脚步十分沉稳,带着独特的韵律。那步子轻到就连时暮都听不到声响,但似乎又分外沉重,几乎要压得这屋子都沉入地下。 他走近了些。 时暮这才发现这人不仅体格高大,还颇为健硕,宽肩窄臀,只一看就觉得这人孔武有力,气势汹汹无孔不入,似乎要比花容更具侵略性,恐怕只需站在那儿便可止小儿夜啼。 这人剑眉斜飞、眸若点漆、鼻梁高挺、薄唇紧闭,面相颇为霸道,一看就不好相与。这人倒是有一头如雪银发,却偏偏看起来既不阴柔亦不温柔,反而更加威势逼人,要比花九戚还更像个传说中的魔头。 这人身上的气息时暮倒是熟悉,不过他还是先抛了个眼神给十步,让这丫头赶紧解释。 十步看到了时暮的眼神,但她摆摆手,表示并不想说话。 “华。” 时暮听来人声音低沉地发出一个单音,有了先前姜的经验,时暮倒立马意识到这人是在自报姓名。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天元大陆上古有一大河,名华水,乃其后一切生命孕育繁衍之地。 大白虽生于山林却属水,与姜一水一火二王相互掣肘,便是这一方世界格外微妙又令人着迷的平衡所在。 所以化形后天道给他赐姓为华,与善用火的姜族所对。 “恭喜。”时暮笑着说。 由大白化形而来的高大男子华微微颔首,应了这句恭喜。 小花容实在懵懂,便一直没有插话,只不时喝着茶水,静静看他们交谈。 华全然没有了化形前的活泼好动,不会打一照面就欢喜地扑到人怀里去。如今的他浑身上下都透着霸道沉稳,而且与同为万王之王的姜也不同,华化形之后并不是个半大孩子的模样,而是直接就成为了个成熟的大人,与先前相比,混似变了个人。 不过看起来他的性情也没有全然改变,目光多在小花容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还是极喜欢花容的,只不过没有原先表现得明显。 华倒还记得自己该做什么,便开门见山道:“要现在开始吗?” 时暮点点头:“就现在罢,一个月过去了,也差不多了。” 时暮又看了看小花容,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小花容颇有些疑惑,不知道时暮为何这么看着他。 不过时暮也没说,似乎是看够了记牢了小花容的模样,他笑了笑,才对华说:“开始罢。” 华依言施法,小花容便觉得眼前似乎出现了莹蓝色的水光遮住他的视线,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意识。 时暮就看着花容的身体渐渐逸散出绀青色的灵气,正是华先前留在花容体内□□的灵气。 这灵气被逼出花容的身体后便自然汇聚成了一道,在华的梳理之下颜色逐渐便浅,最终变成莹莹蓝光,回到华的体内。 原处依旧是小花容闭着眼睛身子歪歪靠在椅子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之后华又掐了一道决,光芒笼罩花容,他的躯体便一点点变大,四肢拉长,肩膀变宽,最终变回原来的样子。 华说:“好了。” 他话音刚落,那笼罩花容的蓝光便倾刻间无影无踪,只留下复原的花容坐在椅子上。 时暮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花容,此时他眼疾手快,一下就用灵气凝聚出衣物套在花容身上,好歹没让花容刚一恢复就猝不及防地“被”赤丨身丨裸丨体。 而他先前身上的普通衣物,早就在他恢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4 酒仙 作者:黑麦 的过程中被撑破,化作碎布落了满地。 花容没有立即醒过来,他闭着眼,皱着眉头,大抵是在消化前一个月的记忆并适应这久违的躯体。 十步见花容平安恢复便放下心来,对时暮说:“酒哥,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十步也没等时暮回话,就自顾自走开,肩膀耷拉着,颇有些失魂落魄。 时暮再熟悉十步不过了,她一个老山精就是情绪不佳也绝不会出什么问题,时暮便摆摆手,由她去了。 华看着十步默不作声走开的背影,稍稍弯了弯眼睛,似乎有些想笑。不过他没有笑出声,也没有说话,好像那弯弯的眼睛不过是别人的错觉罢了。 十步离开了,姜倒是闻声跑来了。 他和华之前就是这花府唯一一对勉强称得上同龄的玩伴,姜与他自是十分亲密。平素若逢上梧桐和十步有事别的又没人管教他们的时候,就是只有姜和华在一起玩闹。 听闻华成功渡劫化形,姜很快就跑过来找他了。 姜这类灵兽识人更多依仗的是气息而不是样貌,所以即便是看到了与大白的气质丝毫不相符又成熟稳重得过分的男人,姜也丝毫不陌生,亲亲热热地就凑过去拉住华,然后跟时暮打了个招呼,看出娘亲大概有事,便拉着华要出了这会客室。 华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没必要再留在屋内,便从善如流地跟时暮打了个招呼,随姜出去了。 于是屋里就只剩下时暮和斜靠在椅子上还未清醒过来的花容。 时暮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便随手拈起一块粉红粉红、做成花儿模样的点心放在嘴里小口吃着,另一只手撑着脑袋看花容。 倒是有一个月未曾见过花容这般模样了。 不过时暮又想想小花容早慧的模样,顿时觉得,似乎也无甚太大变化。 除了……二人相处之时比亲吻额头和脸颊更为亲密的举动都没有了之外。 时暮这么想着,把粉红色的小点心吃完了,花容的睫毛颤了颤,是要睁开眼的模样。 时暮拍掉手上的点心渣子,换用两手撑住下巴。 花容终于睁开眼睛。 花容的眼神迷蒙,是初醒的姿态,但在那迷蒙水光的映衬之下,他的眼睛似乎又清澈见底,漆黑如渊的眼眸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时暮。 时暮顿时又觉得,年龄不同的花容还是有很大的变化大的——先前那个天然纯粹,可不会有这般勾人的眼神。 花容似乎在回神,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时暮。半晌,他才轻声开口,嗓音有些许沙哑:“夫君……” 时暮听清楚了花容说的话,顿时面色通红。 ☆、勤勉 刚清醒的花容似乎还在于幼小和成年之间徘徊,没有定下性子。 那句“夫君”亦是杂糅着纯粹真挚与成熟魅惑,时暮一月来习惯了面对直白又容易害羞的孩子,此时突逢半只脚踏入成年时期的花容,他完全招架不住,只能呆愣愣的,任由通红的面色出卖他的心旌摇荡。 什么嘛…… 时暮捂住脸颊靠微凉的双手给自己降温,不想承认自己这么轻易就被花容勾丨引得面红耳赤。 现在双方可都是成年人,一个不小心就是干柴近烈火,之后便不外乎是□□加身。可是照如今看来,时暮依旧只能被顺从地压在身下。 时暮心里可还会时不时想着翻身主导呢,怎么能轻易就被压制了去? 时暮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现出不可告人的画面来,嘴里就只能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是谁方才觉得花容没有华的气势富有侵略性? 时暮觉得,花容的“侵略性”绝对是华拍马不及的。 只不过…… 那侵略性是只针对时暮的、无孔不入的吸引力。 吸引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时暮完全无力招架。 “呵。” 屋里蓦然响起一声轻笑。 时暮下意识循声望去,就发现花容嘴角噙着笑意看他,那眼睛中哪有迷蒙哪有清澈,不过是深不见底的黑,以及从眼睛深处丝丝缕缕透出来的笑意。 ——分明是戏弄了他之后开心的模样! 时暮立马就反应过来,顿时就恼羞成怒起来,扑上去死命揉弄花容的脸颊,咬牙切齿道:“你装得挺好啊小容容!” 什么性子一时定不下来?分明就是花容佯装出的模样戏弄他!还将时暮骗得彻彻底底! 花容扶住时暮的手背把他的手扒下来,笑道:“这不是看夫君喜欢听我这么叫,满足夫君的小心愿嘛。” 很明显了,花容已经将这一月来的记忆全部消化了,这才能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 时暮甩掉他的手,说:“这能一样吗?” 小容童言童语叫出的夫君和花容的“恶意调侃”绝对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让时暮心生怜爱和得意,后者只会让时暮觉得花容这家伙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的花容还一本正经道:“一样的。” 即便样貌不同、语气不同、神态不同、意义也不同,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背后的感情始终如一。 不管称呼为何,是“时暮”,是“大哥哥”,还是“夫君”,亦或是“夫人”,不过都证明了,被他这么称呼的人是他的心上人,亦是他的人。 这便足矣。 时暮知道他的意思,但坚决不允许花容破坏他心目中小容纯洁可爱的形象,义正言辞地说:“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 花容毫无缘由地纵容时暮:“好,那就一样。” 时暮只觉得,花容所说的一样同他所想的一样还是有些不一样。 明明这人刚从孩子变回大人,却立马把他纵容得像个孩子。 时暮拿花容没辙,只能故作镇定地“哼”一声,自作主张终止了这个话题。 花容看得好笑,给他家面皮薄的小仙人留点面子,不再于这上面纠缠。 既然变回了成人,花容也就不再坚持日日练武,就同时暮坐在会客厅里,从桌上的盘子里挑了一块儿小点心,拈起来,递到时暮嘴边。 他们二人长久相处,时暮自然而然地遵从长久培养出的习惯,就着花容拿着点心的动作,看都没仔细看,就咬了一口。 点心里裹了红豆沙的馅料,不仅软软糯糯地,还有别的馅料所没有的独特质感。舌尖一碾,红豆的清甜在口中散开,甜丝丝地直漫到心里去。 这是时暮喜欢的味道。 时暮勾唇一笑,便想要接过这点心吃完。 不经意间抬眼,时暮就看见花容眼里满是笑意,似乎那红豆沙的甜味儿都融了进去似的。 时暮还不知为何花容突然如此开心,就见他无声说了一句:“我的。” 什么“我的”? 花容示意时暮去看他手里刚拿过去的点心。 时暮方才只咬了一小口,点心上弧形的缺口处还能看到里面满满的红豆沙。 红豆沙妥帖地被困在余下的点心外皮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5 酒仙 作者:黑麦 里,一点没有漏出来,尽力维持着点心原本的形状。 时暮这才发现,那点心外皮是大红的颜色,十分喜人,虽然被时暮咬了一口,但还能辨别得出,它原先是个规规整整又圆润可爱的心形,心形之上还有一个“容”字被他咬去了一部分。 “我的”什么? ——是我的一颗真心,双手奉上。 花容的“戏弄”简直是一招叠着一招,层出不穷——先是真心实意叫上一句“夫君”,又是巧思百出地奉上一颗真心。 到底一颗小心心没有花容本人冲击力来得大,时暮这回镇定地没有脸红,而是挑眉:“我怎么记得……我拿过来的点心没有这个形状?” 花容笑说:“当然没有,因为这个是我的。” 的确是花容的。 是他在盘子里挑了一朵豆沙馅的红色小花在手中用灵力变成了心的形状,然后强自据为己有的。 不知道所谓“借花献佛”,指得是不是现在的花容。 “是你的啊……” 时暮三两口把豆沙馅儿的红心吃到肚子里,将指尖上的碎屑一并舔了吃掉,眯眯眼,说:“现在是我的了。” 时暮取走了花容的心,将之收到肚子里,一丝一毫都不给别人看。 花容说:“好。” 拿走了,吞下了,就是你的。 再也不会收回来。 花容看着他吃完点心,突然说:“谢谢你,时暮。” 时暮半阖着眼,回味着豆沙馅红心的滋味儿,漫不经心地说:“谢我什么啊?” 花容摇头:“没什么。” 时暮其实知道花容是什么意思。 花容谢的,是时暮牢记他曾在荒止山上随口说的话,然后便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补足花容本该永久失去的一段时光,又一句句告诉他,他原本未曾触碰到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可是,于时暮而言,这点事又算什么呢? 时暮说:“红豆沙的,好吃。算是交换了。” 时暮暗示的是,花容把真心给他,按着他所言的城里以物易物的原则,时暮本该做这些的。 花容说:“好,日后一直会有的。” 那真心哪里会消失呢? 时暮玩听了这话,又坐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站起来,稍稍伸了个懒腰。 他在椅子上坐得久了,身子还真有些僵硬。 花容对时暮的心思了如指掌,跟着他站起来,从会客厅出去,去到院子里。 如今已经到了腊月,京城的气温陡降,但难得阳光依旧灿烂。 斜阳洒满庭院,时暮眯了眯眼,阳光照在脸上,不冷也不热,刚刚好。 花容和时暮都有灵力护体,今日又没有大风,也算是个坐在庭院里晒太阳的好日子。 庭院里的树下放着长长一条坐榻,面上背上都嵌有软垫,不管是坐是卧都软硬适中,分外舒服。 天气好的时候,时暮就喜欢卧在这张坐榻上小睡片刻,有凉风吹着,十分惬意。 前几日时暮也曾带着小花容一起坐在榻上玩一些叶子戏之类的小游戏。此时时暮一站起来,花容自然而然地就知道时暮是想要到榻上躺一会子。 花容自然比不得时暮生性懒散——闲来无事的时候恨不得无论坐卧都没个正形儿。花容此时不过正经地垂足坐于榻上,时暮却整个人都躺了下来,头正好枕在花容的大腿上。 花容方才变回原身不仅衣服破了,发冠自然也散落了。时暮只顾得上给他穿衣服自然就忽略了束发,花容本人刚清醒过来心里就只记得“戏弄”时暮,就更不会想起来给自己束发了。 花容现在一袭长发柔柔地垂下,直落到腰际,又被时暮拈起来,放在手里揉捏绕圈。 有树影在上方遮住阳光,时暮也不觉斜阳刺眼,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没有丝毫睡意。 两个人坐在一起,时暮不自觉地就开始说起和他亲密接触近一个月的小花容。 时暮一会儿说小花容乖巧,一会儿说小花容可爱,一会儿又说小花容勤勉,然后就笑着“抱怨”眼前俊美的男人就只会“欺负”他。 花容笑着听时暮夸奖另一个自己,又跟着一句句地说出不算反驳的“反驳”。 若时暮夸小花容乖巧,花容便握住时暮把玩儿自己发稍的手,问道:“我就任你玩儿我的发稍,难道不乖巧吗?” 若时暮接着提及小花容可爱,花容便弯下腰,缓慢地眨眨眼睛,深深地看向时暮眼底,嗓音有意放得轻柔,说:“我不可爱吗?”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在跟谁“争宠”。 时暮心里想着花容这家伙既不乖巧又不可爱,倒是惑人得很,比他见过的狐狸精还要会勾丨引人,嘴上却只是言不由衷地夸赞花容即乖巧又可爱,最乖巧最可爱。 只不过,若时暮又说起小花容勤勉,花容却只是但笑不语。 ——大抵是要另找个时候,让时暮好生体味一下如今的自己到底有多“勤勉”。 时暮搓搓自己的胳膊,再次本能地感受到“不妙”。 时暮赶紧揭过这个话题,说:“你小时候,是不是不习惯给别人抱啊?” 其实时暮也看出来了,小花容自立过了头,除了花九戚,是不习惯被人抱着的。 时暮提及此事当然是有原因的,他抬抬下巴,问:“那你就怎么让我抱了?” 虽然第一次时暮是仗着小花容衣冠不整一路抱着他去了会客厅,不过后来他还是好几次抱着小花容坐到自己胳膊上。,小花容也没有再拒绝过。 ——毕竟看着心上人变成那么可爱的模样,就是仙人也忍不住想要时时将他抱在怀里呢。 花容反问:“你说呢?” 时暮便说:“你是太喜欢我了罢,一开始就比喜欢你父亲还要喜欢我。”所以才像同意被父亲抱一样喜欢让时暮抱。 花容笑着说:“是。” 时暮便说:“我就知道!” 即便是记忆在灵力的压制下被深埋心底,但是花容下意识地,便在初次会面的时候,将名叫时暮的仙人一下子放到了心尖上,一点都不舍得拒绝他再如何小小不言的要求。 “对了。” 时暮说着,坐起身来靠在花容肩上,花容顺势搂住他的腰,时暮就在两人面前召出一面水镜。 水镜上出现了时暮的脸。 他循循善诱道:“小容可以嫁给大哥哥。” 自这一句话开始,水镜中的时间缓缓流动,两人一起回顾着先前的记忆,直到镜中的小花容回答一声“愿意”,又红着脸叫出那句“夫君……” 镜内的时间戛然而止。 水镜外的时暮挑眉,看向花容:“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日后该如何呢?” 花容说:“我不是早就嫁给你了,已经是你的人了。” 这个回答倒是令时暮满意,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奖励”花容,花容就将他拦腰抱起,一条胳膊撑在他腋下,另一条胳膊在腿弯之下。 花容臂力惊人,就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6 酒仙 作者:黑麦 是抱着一个成年男子也丝毫不显费力,走起路来十分稳当。 时暮说:“干什么呢?” 花容却旧话重提:“该让夫君见识一下我有多‘勤勉’了。” 走的方向想着二人的卧房,时暮一下就明白过来花容在说什么。 然后时暮便说:“这还不到午时呢。” 花容却说:“正好。” 证明一个人该有多“勤勉”,不正是需要时间?从现在起直至深夜,岂不是刚刚好? 再者说,花容一个月来都维持着小孩儿的形态,总该找机会将这一个月讨回本儿来。 ——这也该需要时间。 时暮自知无法拒绝亦无心拒绝,便笑着说:“既然你都是我的人了,这回不该听我的?” “从你娶了我那日开始,你就是天道承认的、我的人。” 花容如是回答他。 “有些时候,还是该夫君听我的。” ☆、冬至 华渡劫成功那日是腊月十九,之后又过了两日,花府一行人就迎来了冬至。 天元大陆自古以来就重视这一节气。 阳气起,君道长。 冬至为阴极之至,日短之至,其后阳气始生,因此历来就被视为大吉之日,亦是祝贺团圆之日。 在天元大陆土生土长的花家父子自然也有庆祝冬至的想法,却苦于境况使然,自花九戚成年步入江湖之后就没有好好实现过了。 如今难得有了机会,左右闲来无事花家父子便决定同所有的亲朋好友一道,好好过一次凡人的节日。 ——这也算是他们历尽艰辛才得来的平静日子的表现之一了。 早在半月前,岚昱一行人就启程回荒止山去了。岚昱和青旻入俗世已久,对凡间的大小节日都十分熟悉,也养成了庆贺的习惯。 他们二人早就算好了冬至的具体日子,告诉随行弟子并传讯给荒止山上的弟子,若想要回家即日自可回家团聚,剩余的就一并在派内一起庆贺。 他们离开了之后,花容他们在京中熟识的人所剩无多,最后也就只有花容时暮、花九戚佘月、梧桐十步、以及姜和华一起聚在花府内。 这组合奇怪的一大家子算起来也是“祖孙”三代齐全——梧桐凭年龄姑且得了最高的辈分,而十步因为性格反倒被算作和花容时暮一辈,勉强比姜和华高一点。 她本人热衷于扮嫩,倒是十分满意。 这一日宫中也有惯例的祭祀仪式,白日祭天,晚上还有宫宴,其后上至天子下至百官都得休沐三日,不问朝政。边塞戍军及大小商贾类同,百姓之间亦会暂停生产相互走动。 如此一来,三日内节气浓重,整个大昭似乎都要慢了下来。 这也帮大昭域内的百姓消去了他们心底的隐忧和惶恐,反而加快了大昭稳定的步伐,为徕懿帝省去了不少麻烦。 前朝每到这个时候还会有番国来朝,不过徕懿帝念及大昭建立之初便有了一次朝贡——当时大昭不仅收了大量贡品还落了使者的面子,狠狠摆起了大昭的威风——便“仁慈”了一回免了这次冬至朝觐,好让这些使者并主公养养“伤”,多些时日积攒贡品,并仔细考虑考虑下回该如何“刁难”大昭朝堂的好儿郎。 不过到底是谁被谁刁难,这就另说了。 从上一回的经验看来,最终还是大昭既得了威风又得了面子,还把那些使者刁难了回去,同时得了乐子。 不可谓不是皆大欢喜。 当然,虽然朝廷上下都是这么想的,也无比期待使者们卷土重来再落荒而逃,但徕懿帝送出去的旨意大意还是:念及路程遥远、道路坎坷、时日又紧,特许各国开年之日再来觐见。 各国使者无不欢喜接受。 虽然免去了接待使者的准备,但为了冬至后的三日休沐,朝廷上下还是忙翻了天,不得不将近日的朝廷大小事务一一处理干净。否则冬至之后若再有事情未了,就算有人愿意放弃休沐来处理,也难找的到别的官员协助,只能急得焦头烂额也办不成事。 所以不管是徕懿帝还是太子罗忠敏都异常繁忙。罗忠敏越忙,就越见不得卸去混身差事的罗非鱼闲散,便煽动他同样繁忙的父亲下了一道圣旨令罗非鱼协助办差。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 纵使罗非鱼在家中可以同父亲撒娇撒泼拒接办差,罗启华被他逗乐了就是放他一二回也无不可。 可是这回罗非鱼在他大哥和父亲联合算计之下,若接了圣旨,接到的便是“君无戏言”和“君命难违”。 这回的罗启华就不是他“父亲”,而是他“父皇”,是百官之上的“天子”。 罗非鱼总不能在百官之前抗旨不尊,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接了旨,面上还要毕恭毕敬地“谢父皇”,然后就只能委委屈屈进了宫,和他父亲大哥大眼瞪小眼,再三个人一起委委屈屈地批奏折。 于是罗非鱼冬至前拜访花府一行人的计划宣告破灭,就连听闻花容恢复的消息也没办法去凑个热闹,只能在成堆的折子前扼腕叹息。 罗非鱼活了二十余年,第一次痛恨自己在家排行太高,若有什么事父亲和大哥之后就得他顶上,也头一次痛恨他罗家“家门清正”,皇帝的奏折就连他这普通皇子也能毫无顾忌地批阅。 直到了冬至这一日,罗非鱼多日办差简直累得站着都能睡着,还要假装神采奕奕地端着皇子的架子随行祭天,晚上都不能离开,依旧要在宫中宴饮。 罗非鱼浑身的怨气简直要突破天际,最终的结果也只是让他家父亲和大哥心态平衡许多。 也算是……可喜可贺? 却说花容几人。 花家历来的习惯就是在冬至日吃饺子。而花容因为一朝变小,儿时花九戚偶然一次寻得机会带他去吃饺子的记忆反倒变得分外清晰,对此自然毫无异议。 倒是天元大陆各地的习俗都有所不同,花府这一行人来自天南地北的,本该是有所争论才对。 正如此时的青冥派,来自大陆各地的弟子们又陷入了一年一度的“冬至日到底该吃什么才是正统”的争论。 同乡的弟子们迅速结成几队,分别代表饺子、馄饨、羊肉等等,若有较真儿的家伙,就连饺子的馅料也是要规定的——不过这种“没事找事”的类型一般来说都不会给自己的队伍增添助力,只会乱上加乱,照往年的“战况”看来,最终的结果都是被凄惨的驱逐出队伍。 如此一来,整个青冥派简直是被“四分五裂”,恨不得隔个两三步便能听到不同派系的弟子们的争论——热闹起来,倒也是青冥派独具一格的节日气氛了。 当然,也不是每个弟子都坚持自己家乡的做法的。 岚昱和青旻二人不参与徒儿们的争论,表示不论最终结果是什么他们都会赞成。 态度可以说是十分公正,也十分置身事外了。 以司清琪为首的一派人则是坚持“民以食为天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7 酒仙 作者:黑麦 ”,什么好吃就该吃什么。这一派人惯会见风使舵,毫无底线、战斗力强却随时会被拉拢倒戈,是“战场”上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还有以莫翎为首的家伙无条件遵从心上人的立场,在队伍中除了有立场极其坚定的优点之外,也同时给无数尚未婚配的同门增添了无形中的心理压力,是擅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双刃剑。 剩下的便是被驱逐出去的较真儿的家伙结合起来互相壮胆壮声势的队伍了。这一队就奇了,千奇百怪什么人都有,还时不时的就爆发内讧。他们被其他的队伍一致孤立,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而存在的。 为了证明己身的“正统地位”,弟子们各个引经据典、以史为鉴、恨不得羽扇纶巾来舌战群儒,其激烈程度,比日前的宗门大比更甚,让岚昱看了之后只想在冬至过后给他们加重平日的训练。 让他们少用些精力钻研这些——否则过两年他青冥派都要变成培养庖丁的地方了。 至于其结果如何,依战况而定,年年都有不同。今年的到底为何,权且后话不提。 言归正传,回到分外和谐的花容几人身上。 这花府中除了花家父子,剩下的妖啊仙啊精啊灵啊的,向来是没有过冬至的习惯的。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冬至”与其说是一大吉日,不如说是一位节气神。 而对于这位他们多少都有耳闻的神仙而言,这一日与其吃饺子馄饨,还不如让他吃香烛功德来得实在。他本人对此都没有什么执念,其余的妖仙精怪就更没有了。 说到底,冬至只是个由头,阖家团圆才是重头戏。 除此之外,对于嗜酒的花家父子来说,平日里也不少喝酒,逢年过节团圆之时便喝更多酒才是重头戏罢。 所以花府人顺利地就通过了“吃饺子”的决定,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还兴致冲冲地准备了食材要一起包饺子。 这些不普通的人准备的食材倒是十分普通,只是市面上买来的猪肉韭菜鸡蛋等。时暮还特意买了长豆角,这东西焯一下切成丁之后用来包饺子口感十分脆爽,绝对不亚于鲜美的肉食。 花府疱屋外的桌子上摆了面粉清水和已经剁碎分别混合起来的猪肉韭菜、韭菜鸡蛋、猪肉豆角三盆馅料。 看起来是有模有样的,围在桌边的一圈人却陷入了沉默。 一行人中厨艺最好的姜将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捧着脸,眨眨眼睛问道:“所以……饺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凤凰大多不喜入凡尘,人间的食物又种类繁多,就是神鸟的传承中也不会将之一一提及呢。 姜虽是个例外,是个难得在人间混迹了许久的凤皇鵷雏,但他的传承里也不会对此多提及哪怕一个字的。 梧桐便告诉他饺子是一种以面皮裹馅,煮熟后食用的一道面食。 姜点点头,似懂非懂。 梧桐说得看似清楚,但又模糊得厉害——面皮该怎么做?又如何裹起馅料?该裹成如何模样? 通通未曾提及。 梧桐十步倒还好,剩下的人里除了真正吃过的花容和花九戚,都对此不甚了解。 时暮努力想了想,也只想起来了自己先前吃过的馄饨。就听梧桐的描述,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虽说佘月手下在诸如蓬城京城之类的不俗今日也特意加上了饺子这道菜,可他即便身为楼主,也不见得就要对不俗中的菜样样精通,否则不俗中那些庖丁又要来何用? 佘月能做的,大抵就只是能从京中的不俗调些人手过来。 不过这样就没意思了不是。 最后还是时暮有了主意。 仙人该当对凡间之事无所不知,时暮施法寻得了凡间同饺子相关的一切记录,一一以水镜放出给众人看,期间还有无数著名的庖丁亲手制作饺子的情景,从水镜中看起来,十分清楚明了。 这一桌子的人便茅塞顿开。 姜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水镜显现出来的内容,便笑着对时暮说:“娘亲,姜学会了。” 花府中人都尝过了姜的手艺,对他无比信服。既然姜都说学会了,剩下的人便不自讨苦吃地对着水镜研究了。各自安生生坐在原位等姜开始动手。 时暮轻咳一声示意姜收回那句“娘亲”,姜抿唇轻笑,在爹爹花容的注视下就是没有改口的意思。 一桌子人此时站着说话不腰疼,都笑起来,劝时暮不如安心受了这句“娘亲”罢。 姜倒是真没叫过佘月“奶奶”,最近在花九戚的明示暗示之下又给花九戚降了一辈称他“叔叔”。花九戚成功跟佘月同辈了心情舒畅,大家听起来也不别扭了,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时暮在这种情况下从来都扭不过姜,也找不到盟友,只能再一次任由姜叫他“娘亲”。 花容笑着拍拍时暮的手,说:“别计较了,你也该习惯了,和面罢。” 时暮便依言收了“功成身退”的水镜,花容给他挽起袖子,这便开始和面。 ——不然还能怎么样?只能如花容所言,习惯罢。 这里人多吃的饺子也多,大家都是第一回上手,便多分了几个面盆分开和面,免得第一次失败了还要重新开始。 花容和时暮自然是一起对付一盆面粉,不过到头来也只有时暮一个人真正动手,花容坐在一旁不时给他擦擦不小心沾到脸上胳膊上的面粉,倒觉得比和面来得有趣得多,一丝一毫多余的关注都没有分给时暮手里的面盆。 照此看来,就是时暮手里弄出了砒丨霜,花容大抵也会面不改色地吃下去罢。 姜拉了他对此一窍不通并且刚刚化形的小伙伴儿华一起,一副师父的模样指导他动手,自己倒是背着手走来走去,一点面粉都没有碰。 这二人站在一处分明华才像是个师父,如此颠倒过来,情景也颇为有趣。 不过姜看了一会儿就由着华自由发挥了,自去把馅料调了味儿,等着面和好了之后可以直接包饺子。 十步在自己的强烈要求之下成功独占了一个面盆,梧桐正好得闲跟她挂名凑了一队,在一旁老神在在地饮茶。任十步和面和得“灰头土脸”也不管她,反而喝着茶喝着茶还笑了起来。 剩下的就只有花九戚和佘月了。 佘月虽然平素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楼主大人,但论及料理,他绝对自信是强过花九戚百倍的。未免他们这一盆面和出来太过难看,佘月便严厉拒绝了花九戚沾手的意图。 花九戚顿时无所事事起来,不过他难得灵机一动,无师自通地也跟花容对时暮一般给佘月擦脸。佘月虽没有说什么,但自然也没有拒绝。 如此过了半刻钟左右,一众人差不多磕磕绊绊地和好了面,忽一阵清甜的酒香袭来。 那香气霸道,不知源自何处,却顿时充斥了整个花府,恨不得飘到街上去。 对酒分外灵敏的花家父子第一时间察觉到,随后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8 酒仙 作者:黑麦 微顿了手上的动作。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佳人 花容和花九戚若遇上酒,那鼻子恐怕是要比华的还要灵敏。 连法术都用不着,这二人只细细辨了空气中传来的味道,便一致将目光投向了调完了饺子馅洗净了手的姜。 说起来,花容有时去到陌生的城镇若要找酒喝,靠得也是自己的嗅觉,连问路都不需要,寻得的还都是这城中绝佳的好酒。 这长久历练出来的能力可以说是非常灵验的。 若是一般人同时顶上这二人的目光,恐怕当即就要吓得坐到地上去。可姜只是在意识到了他们二人的意思之后,若有所觉地抬起左手手腕。 姜的手腕白皙纤瘦,与他“万王之王”的身份完全不匹配。他腕上戴了两只细细的金镯子,上面有反复的纹路,这是他自化形以来就有的金镯子,算是天道馈赠之一,自不会有什么异常之处。 那么除此之外,姜腕上就只有一条红绳了。那绳上只穿着一只细颈小银壶,正随着姜抬手的动作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左右面都和好了,大家便把面盆盖上也净了手,正好无事可做,就都跟着注视起姜的手腕来。 姜将小银壶握在手里变化作手掌大小,随后就直接将盖子起了。 清甜的酒香霎时间扑鼻而来,暗示他们找对了来源。 小银壶里盛的是余阑珊酿的果酒。这是姜先前从时暮那里讨来的,有了小银壶之后就将之从酒坛子移到小银壶内。 小银壶便携,姜自那之后就日日带着这小银壶,也不喝酒,权当这是个念想,不时借以怀念曾照顾他多日的那个妖娆又朴素的女子。 余阑珊的酒说到底也不过是普通的凡间酒水,一直在姜的手腕上戴着都没有什么动静,却不知今日为何突然传出这阵异香,甚至突破了这小银壶本身的空间阵法。 花容嗅着空气里的气息,说:“是百香果酒。” 这果子本就气味霸道,被余阑珊拿来酿酒之后,这独特的香气伴随着酒香就更散发得淋漓尽致,仔细辨来,似乎还真能从中分得出数以百计的不同果子的香气,毫不愧于“百香”之名。 不过花容说这了话之后,就有些失了兴致。 他本就不甚喜欢果酒,于他而言,这果酒霸道嚣张的气息,还不远远比不上身旁他家小仙人的梅酒香呢。 花容身随意动,上半身一晃,靠在时暮身上,鼻尖便充斥了时暮原本就有的清冷又迷人的香气。 花容喃喃道:“真不愧是酒仙……” 时暮似乎知道花容的意思,身子也没有动,任由花容靠着,面上却在花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勾起唇角笑了笑。 只是方才花容说话时的气息落到时暮颈间,惹得他脖颈痒痒的,还是不由得扭了扭身子,却仿佛让这香味更明显了。 香气浮动间,花容想着,日后逢年过节多吃酒的“重头戏”怕是要改改了,以后就要变成“吃”酒仙了。 这想法一闪而过,时暮突然捏捏花容的手,问道:“想什么呢?” 花容脑袋就蹭在他颈间摇了摇,眯眯眼睛,道:“没什么。” 时暮才不信呢。 ——若真是没什么,他又怎么会再次体会到日前花容要证明他“勤勉”之时体会到的感觉? 这二人倒是三两句话就忘了原本要干什么,分毫就不关注那阵异香了。 花九戚可还没忘呢。 花九戚不似花容,花容独爱梅酒,花九戚却是不挑剔的。 在他看来,梅酒胜在味烈暖身,竹叶青好在甘美清润,别的酒亦各有千秋,不分高下。果酒柔软甜腻,于他虽是稍次一等,可姜这壶百香果酒香气霸道得称得上花九戚平生之罕见,毫无意外地就勾起了他的酒瘾。 花九戚这人洒脱不羁,心里可是没有所谓“念想”这个概念的。 若是他顾念的人贸贸然离开了,他就是跑到阴曹地府也会把那人的魂魄带回来的,从来都不可能苦兮兮地捧着人家的遗物过日子。 花九戚一分外粗糙的大男人,同姜的处世方式截然不同,自然是理解不了小朋友姜的小心思。他估计是巴不得姜抛了这可有可无的东西向前看,就算姜一时抛不掉……恐怕就是这酒他也是没有负担照喝不误的。 是以花九戚仍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催促道:“先把那酒倒出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罢。” 姜可不清楚花九戚心里那点小算盘,亦不知道这酒已经惹了“奸人”垂涎。姜只是觉得花九戚的话有理,依言取来一个淡粉色半透明的琉璃碗,将小银壶倾倒,作势要将那百香果酒倒一些出来到琉璃碗中。 奶金色的酒液自纤细的壶口倾泻而下,碰撞碗壁发出丁零当啷的澄澈声响,十分悦耳。 那果酒离开了小银壶的空间阵法,香气便愈加明显,却并不让人腻烦头晕,反而更能让人品出些醇厚的层次。 花九戚深吸一口气,表情有些陶醉。花容则是自顾自眯着眼倒在他家仙人的肩头,“陶醉”在时暮的酒香里。 于这二人来说,酒大抵已经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时暮此时微阖着眼皮看起来兴趣恹恹,不时看一眼那琉璃碗,眼角余光却都注视着花容,若是由十步瞧见了,少不得要调侃一句“肉麻得紧”。 其余人等大都面不改色静观事态变化——包括佘月。他闲暇时亦茗茶或饮酒,虽两者各自都比不得梧桐和花九戚那般痴迷,但也绝不是泛泛而已。忽然面对了这等异象,他还是狠狠起了一番兴致的。 倒是华难得有一副锋锐严肃的样貌,却似乎被这酒气熏得微醺起来,银白的发丝顺着他低头的动作散乱吹落了些许,脸颊都变得微红。 莫名的反差淡化了他本身带给人的压迫感,看起来反而惹人喜爱得紧。 且说在姜倒酒之时,清灵的声响之下,眼看那琉璃碗就要被盛满,姜刚要停下来,却发现碗中的酒液蓦地蒸腾起来,化作一团奶金色的雾气停在琉璃碗上空静静流转。 这又是什么情况? 姜不自觉停下了倒酒的动作,疑惑地看着那一团灵动得似乎有生命的雾气。 梧桐在此时放下了茶杯,说:“继续倒罢。” 说罢,他一反方才老神在在的模样,眯起眼睛微微笑了起来,本就沉静的面容愈发温柔。在时暮看来,总觉得像是位老者看到自家晚辈的慈祥笑意。 说起来,也跟梧桐面对姜和华的时候差不多了。 姜看梧桐的反应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意思,便继续向外倒酒,看着酒液穿过雾气继续流淌而下,也不知还会起什么变化。 没多时,酒再次盛满了琉璃碗,下一刻便又化作雾气升起来与之前的混为一体。 梧桐没有说停,姜便继续倒酒。 如是再三。 小银壶中的酒终于全部都被倒了出来,琉璃碗中的酒液也一滴不剩全然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9 酒仙 作者:黑麦 作了雾气。 那雾气似是有灵,知道自己聚齐了便缓缓升起来,雾气中间还在静静流转,似乎又随着升起的动作压实了些。 一群人就这么看着那一团雾气,看它一点一点地凝实、凝实,然后,猛地散开。 雾气散开的冲击并不大,只让人觉得刚淡了些的酒香又猛然扑面而来,惹得人精神一振。 不过那冲击还是让一众人稍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便瞧见逆着光的天上出现个人形来。 花容看着这一幕,一瞬间便忆起同时暮初见的情景。 当时时暮也是这般于雾中现形,飘飘然便惊艳了天地,亦惊艳了他。 当然,眼前这团百香果酒的雾气还是惊艳不了花容的,他面不改色,只是挑眉问道:“这也是位仙人?” 时暮却摇摇头:“这是酒中之灵。” 花容是不懂这其中有何分别的,却又想起时暮先前跟他介绍梧桐为“树灵”,便问:“和梧桐一样?” 时暮说:“差不多罢。不过梧桐是先天灵物,是天地初开自然诞生的,而这个是后天灵物,是靠机缘巧合修炼而来的,还是稍有些不同。” 这所谓“先天灵物后天灵物”花容倒是听明白了,却也不知道所谓酒灵和酒仙又有什么分别。 时暮看出他的疑惑,便悄声解释道:“仙人各司其职,是酒仙便管束天下美酒,是剑仙则掌管天下宝剑,其下亦有清酒烈酒长剑短剑之分,这是天道赋予的职责——细致入微。可灵却同众生百态相仿,无甚必尽的职责,入世一遭肆意而行,自在逍遥。梧桐和十步这类承担职务的先天灵物不过是例外罢了。” 花容了然。 梧桐与这果酒化形出来的家伙同为灵物,大抵正是因此,梧桐早早就感受到了这灵物的气息,才让姜一直倒酒。 也怪不得,梧桐的眼神慈祥得过分。 花九戚跟花容一样,亦不明个中关窍,不过他也并不关心,没有让佘月跟他细细讲来。 花九戚此时只是有些扼腕——管这玩意儿是仙是妖,总归成了人形,那酒他是喝不得了不是? 这还有什么意思! 几人心思流转间,那半空中的人形便翩然落于地面。 尚且不辨男女,还未等人看清“他”,“他”便一转身轻灵跃到姜身后去了。 “他”身量要比姜高些,此时微微欠身,藕臂柔荑俱柔柔搭在姜的肩膀上,只从姜脸颊旁边露出一张芙蓉玉面。 这人肤色粉白,细腻若羊脂,翩跹若画中人。可“他”脸颊眼尾却有些许红晕,无比鲜活,又仿似自画中款款而出。 此刻的“他”修眉缓蹙,眼角微翘,朱唇轻启,没得一股子撩人醉态。 只看这样貌情态,无疑是一位绝色佳人,倾国倾城,令人见之忘俗。 若说时暮的样貌是突破了性别的美,让人惊鸿一瞥之中便忘却他的性别,只沉醉于其无匹样貌。 眼前这人便是将女子的柔美展现到了极致,难让人忘却“他”的性别,反而活生生将无数人梦中绝世佳人的形象跃然于眼前。 流眄顾盼,容若生辉。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怕是传说中的神女宓妃之美艳端方也不及其一二! 这合该是只存于无数文人才子诗中曲中画中梦中的倾国之人、倾国之貌!是不该普普通通存于人世的绝色女子。 可是花容他们分明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这一句引用的是洛神赋中的句子 ☆、女相 观在座众人,容貌气质各有千秋。 花容冷然,时暮绝俗。 花九戚洒脱,佘月贵气。 梧桐沉静,十步活泼。 姜伶俐,华则霸道。 俱是不相上下又各具特点的好颜色。 这一众人风格各异,几乎要囊括了世间所有凡人可想象得到的美貌,除他们之外,时间似乎就难得有什么美人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惊艳众人。 可是他们又通通不似这眼前化形而来的酒中灵物。 这百香果酒,相貌自有一份不同。 “他”再如何极尽貌美、落雁沉鱼,也瞒不了花容他们的眼睛——“他”即是他。 他是个男子。 花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可以说是见识了人生百态,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不只眼前这些同座人,还有数不胜数的仇人、朋友、抑或是点头之交、甚至包括萍水相逢的过客。 可无论哪一个,他们的相貌同性别都是绝对匹配不容混淆的。 就像是岚昱即便男扮女装眉眼间也有遮不住的英气,秦瑾气质阴柔,但他即便身为厂公之时亦永远不会因容貌而被当作女子,现在的他就更不会了。 另一方面,司清琪和十步就是再如何张扬霸道如豪杰,只凭样貌也永远只会被认作“女中豪杰”,而非须眉英雄。 花容所见之人中,只有面前这个是他见所未见的一个“异类”。 他男生女相。 偏生还姿容艳丽,闭月羞花。 倒是别具一格。 不知该要天下女子嫉妒成什么模样。 至少十步现在都有些咬牙切齿的。 虽然他们这些精怪容貌都是远超常人的,但能长成眼前这位后天灵物的模样还是称得上是难得的大造化了。 十步只想着,若她有这副相貌,出门在外不知该有多方便。至少只要她略微做个楚楚可怜的表情,大概不管是大哥还是酒哥就都不忍心欺负她了罢。 ——当然,十步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肯定是没有考虑到自己的性子的。 不管在座众人如何想法,那人依然一副娇弱女子的模样柔柔地从姜身后靠在他肩头,姜这孩子懵里懵懂地,也没有拂开他。二人就那么站着,活像是话本里的狐狸精和被狐狸精缠上的纯情书生一样。 当然,那男生女相的家伙倒十分肖狐狸精,姜这还戴着金镯子的小孩儿还是不太像穷苦书生的。 那“狐狸精”睁着一双水润的桃花眼,左右瞧了瞧这一圈的人,才轻声开口道:“我叫醉妆。” 这人虽然貌若美妇,声音却不十分娇细柔软,只不过比寻常男子少了些低沉浑厚,配上他这相貌,还不至于让人过太突兀。 对于这个自家果酒化形突如其来的先天灵物,大家一时间还不知该如何相处。听他说了话,便跟着一一道了自己的名字。 只有华因为方才的酒气还有些醉熏熏的,此时皱着眉头低着头,表情更严肃了几分,还是十步倒了杯水给他顺便替他说了他的名字。 醉妆边听边点头,这么一来大家也算是认识了。 梧桐喜欢小孩子,最初是喜欢凤凰的幼鸟,后来逐渐发展到各个种族的幼崽都来者不拒,只是看着就觉得心生欢喜。 面前这个同为灵物化形又看起来没有什么坏心眼的醉妆梧桐自然也不讨厌,此时便说:“不如一起来包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0 酒仙 作者:黑麦 子?” 见没有人有异议,大家似乎都十分友善,醉妆一下便笑起来。 那笑容灿若春华,且听他说说:“好!” 说这话时,醉妆也没有离开姜。他似乎是极喜欢姜的,恨不得对姜寸步不离。 华被醉妆方才身上散发出的酒气熏得头疼,喝了水之后什么都不想干,自去斜靠到长榻上缓神去了。姜丢了个华,却正好得了个新玩伴,高兴还来不及,一点儿也不排斥醉妆。这二人虽然是刚认识,但似乎毫不觉生疏,立刻就有说有笑起来。 姜便问起醉妆为何他化形的情景是那般模样。 醉妆知道姜是不解为何他化形没有雷劫,便解释道:“我是酒中灵物,本身是没有一点形态的,却反而可以成为任何形态。天道公平,顾念我修行不易,便省去这化形雷劫,看起来我化形便要比其他的灵物简单许多。不过日后继续修炼,若要突破,我还是需要经历雷劫的。” 姜点点头。 时暮突然好奇道:“那你生出了灵又是得了什么机缘?” 虽然没有灵气必然生不出灵物,可灵物亦不是有灵气便可以自然而然出现的“廉价”东西。 个中机巧,实在妙不可言。 醉妆闻言便笑道:“这还是托诸位的福——在我灵智未开之时便让我能接触到充足的灵气。还有就是……”醉妆抬起头四处看了看,似乎在辨认什么,然后目光落到了皱眉坐在长榻上的华身上,才说,“还有就是,接触到了华前辈如今天道馈赠的气息,才加快了我修炼化形。” 醉妆又看了一眼姜,对时暮说:“按说上次姜化形时我大抵也能得些益处,不过……” 时暮接上后半句:“不过当时你被我收在空间里,接触不到他。” 醉妆点点头,却又喃喃道:“但是现在看来,这样似乎也不错……” 姜问起:“什么不错?” 醉妆摇摇头:“没什么。” 姜嘟嘟嘴:“分明是有什么,怎么不告诉我?” 醉妆捏捏他的脸:“日后再告诉你。” 姜捂住自己的脸颊揉了揉,说:“明明我也是‘前辈’啊,你怎么就只这么叫了华,还捏我的脸……” 醉妆说:“那是因为……” 后来醉妆说了什么时暮就没听到了,他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便不注意这两个孩子谈笑了。 倒是花容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一时神情似乎有些懊恼。 时暮问他:“想起什么了,表情这么严肃?” 花容顿了一下,语气深沉:“时暮,你可知凡间有句话,叫‘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时暮难得没有第一时间明白过来花容的意思,不由问道:“这话怎么了?” 花容说:“那个醉妆……绝对不正常!” “哪里不……啊!”时暮一瞬间福至心灵,立马就大笑起来,笑倒在花容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调笑他,“花容啊花容,你到底是几百年前的老父亲啊!” “什么老父亲……” 花容自己还没有自知,更让时暮笑得不行。 花容这是觉得醉妆喜欢姜不像是一般的喜欢,一时间身为“老父亲”的心思起了,难免有些心情不爽利。 时暮却跟他不同,他早就说过——年少慕艾,姜合该到了这年纪。花容这番表现,实在是太像时暮百年前见过的凡间男子。 于姜来说,就算不是今日的醉妆,也会有无数人排着队呢。 毕竟他家的小孩儿实在是招人喜欢。 不过花容提起的倒是时暮没注意到的细节,笑过花容之后,他还真关注起醉妆来。越看,就越觉得这孩子眼神里的感情浓郁的过分。 时暮来了兴致,刚要说话,却被佘月突然一句话给打断了:“看来……我们这饺子是要包到明日了。” 时暮闻言便暂且放下了心里的好奇,招呼着大家过来包饺子。 有醉妆这么一打岔,连正事都要忘了。 姜和醉妆停下了聊天,华这会儿似乎好多了,便也跟着十步回到桌子前要一同包饺子。 他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似乎即使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却不想被区区的果酒余香给打败了。就连姜,许是因为长期跟着花容或是因为长期戴着百香果酒的酒壶,此时的反应也比他要好些,华回到桌子前面不免被大家一番调笑。 尤其是花九戚,他叫嚣着“男儿怎么能不会喝酒”,便宣称过后一定要压着华喝酒去,定要把他的酒量给练出来。 华虽然面相跋扈,本人却不具有攻击性,花九戚那么说了,他赶紧满口答应,心底倒还有些庆幸花九戚没有当即就压着他去喝酒。否则这个难得的冬至怕是要被他生生给睡过去了。 时暮看得好笑,不由得问起花容:“你也是被这么养大的?” 花容看着这一幕颇为怀念,表情都比方才松快许多,便说:“差不多,”随后他又补上一句,“不过我当时还不至于闻到酒气就醉了。” 他的声音不小,大家都听到了,都又笑起来。 惹得十步分外恨铁不成钢——华难得化形出了一副唬人的模样,内里却跟表面不能完全配上套。除了不扑蝴蝶是个好事之外,竟然连酒都还不会喝。 身为万王之王,怎么能败在这一点上? 华只得沉声说:“我随后就练。” 花九戚说:“还有我儿子呢,随后三人一起喝酒去。” 有花家父子陪他喝酒,华的酒量想来是很快就能练上去了。 这一小插曲过后,面也刚巧餳好了。 醉妆怕自己身上的味道又影响到华,特意坐到离他远些的位置,还把姜也拉了过来。 姜倒是在两位伙伴之间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选择了跟他相谈甚欢的醉妆,暂且不去打扰被酒气熏到的华了。 时暮见状还特意问了华做何感想,华倒是十分无所谓,跟时暮说:“我同姜又不是你跟花前辈那样的关系,不必时时刻刻都在一处的。” 华如今已是成年人的心性,怎么都不会有独占小伙伴儿的心思,解释的过程中,竟然还顺带调侃了时暮一句。 时暮得了华的意思,便转回头来对着跟他“时时刻刻在一处”的花容,故作为难地说:“这回怎么办啊……连情敌都没有啊老父亲。” 花容的回答是揪出了一团面团,狠狠地揉了下去。 在时暮看来这实在是一可爱反应。 有第一个人不再说笑开始动了手,这一群人才终于陆续开始包饺子。 ☆、彩头 包饺子这活计,说难了难,说简单却也简单。 将饺子剂弄平了谁都会,再在其中裹上馅料亦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可是如何将饺子皮擀成外薄内厚的圆形,并把饺子包成鼓囊囊的喜人模样却是一大难题了。 花容的手碰过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也碰过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可现在却拿这小小一根擀面杖没了办法。 甚至连握都不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1 酒仙 作者:黑麦 道该如何握是好。 花容将面揉好了之后是姜切的剂子,大小均匀地散在案上,可以说是开了个好头,不过姜切完了之后就回到醉妆身边教他擀面皮了,完全抛下爹爹娘亲不管。 花容此时指望不上自家小孩儿,对醉妆更加咬牙切齿,看着他的眼神跟恨不得下一刻就要拔剑伤人一样。 时暮笑笑从花容手里拿过那只擀杖,嘴上说着:“好了,你就不要管他们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搞定眼前这玩意儿罢。”,一边又拿过来一小块儿剂子。 花容依言把“杀人”的眼神收回,看时暮要如何带头搞定眼前这看似好拿捏的玩意儿。 时暮试探地将擀面杖压上去,手上使力,动作还是有模有样的。 下一刻,时暮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形状奇怪的面皮揉回一个圆球,把擀杖也放下,对花容耸耸肩,意思是自己也无能为力,是再不想接那根擀杖了。 看来觉得棘手的并不只是花容一个人。 时暮身为堂堂仙人却是一点挑战欲也没有了,只等着包饺子。 花容自然不会难为他,可是……他自己估计也比时暮好不到哪里去了。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抬起头来想要找除了姜之外的人帮忙,却发现大家几乎都是皱着眉头,表情一个赛一个地严肃认真,仿佛遇到的不是饺子皮,而是个天大的难题。 就连终于放下茶杯加入包饺子的梧桐也是一反往常老神在在又游刃有余的模样。 难得的人间烟火气侵入到了仙人的领地,竟还真惹得他们如临大敌,手足无措起来。怕是随便一个凡间女子都会觉得这场面新奇又好笑罢。 这份严肃到也不是没有结果,至少就连十步这丫头擀出的面皮,不论厚薄,好歹还是个好看的圆形。 佘月他们虽然没有十步的小心翼翼,但成果都也大差不差,得到了姜的肯定,是能包得成饺子的。 只有醉妆在姜的手把手指导下进步神速,没一会儿就动作如飞地迅速擀出五六张面皮,各个厚薄匀称,大小适中。 不过醉妆虽然能够“出师”了,但姜本人也没有离开他帮助别人的意思,而是坐下来正好拿着醉妆擀出的饺子皮开始包饺子。 这二人认识不久,配合起来却默契十足,行云流水,仿佛把包饺子这事都做出了丝竹合奏高山流水的意味。他们可不像十步和华坐在一处——两个人都在神情严肃地同擀杖奋斗,胳膊却时不时就会碰到一起,于是十步没擀几个,就催着华包饺子去,免得互相妨碍。 华倒是听话,当即放下擀杖,学着姜的模样包起饺子来。虽然他动作不快,包出的形状也没有姜的好看,却也足够自家人煮来吃了。 看着他那迅速的动作,花容和时暮不免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早就厌倦了擀面皮。 花容叹了口气,没人指望得住,而若是把姜叫来帮他们,这饺子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包完了。 花容只得把目光放回自己眼前几乎没动的东西,对时暮说:“还是我来罢。” 时暮当然毫无异议,他说:“行!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花容!” 这话说得热血沸腾,好像花容要去拯救世界了一样。 花容失笑:“你赶紧学学怎么包饺子罢。” 花容说毕便动起手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看了半天,真看出了些许机巧,下手的动作干净利落,饺子皮如流水一般地擀成。 时暮不过看了一两眼姜包饺子,连话都没说一句,就开始撑着头看花容,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花容不愧是花容,就是做着充满人间烟火的活计也英俊得不似凡人。 哦,不对,花容不管干什么都十分帅气。 在时暮看来,他本人浑身上下都溢满了风流倜傥,让人移不开眼。 花容沾了面粉的手在时暮眼前晃了晃,说:“还不开始吗?看我看得入神了。” 时暮从善如流,边拿饺子皮边笑着说:“是啊,毕竟夫人花容月貌得紧。” 花容笑着说:“跟夫君比还差些。” 时暮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十步耳朵尖,听见了他们二人相互吹捧,撇撇嘴说:“真够肉麻的!” 说完这话,十步还拿手肘碰了碰华,寻求赞同,说:“华,你说是吧!” 十步身量不够高,抬起的胳膊肘只能碰到华的侧腰,华身上的肌肉紧实,却被十步看似不轻不重的一个动作硌得慌,也不知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道。 华的表情明显扭曲了一瞬,不管心里面到底怎么想,表面上还是分外真诚地附和十步,点点头说:“真是!” 时暮抬抬下巴:“我看你们是羡慕还来不及!” 十步只对他吐舌头,死不承认这叫“羡慕”。 几个人这么拌拌嘴说说笑,干起活来也不觉时间流逝。 时暮包了十来个饺子,还拿来了五枚干净的铜钱,说要包到饺子里,看谁运气好能吃到铜钱。 十步这下就来了兴致,也不对时暮撇嘴了,说:“那还要有个彩头才好玩!” “什么彩头?” 十步沉吟片刻,笑眯眯道:“嗯……吃到铜钱的人自可提一个要求,任何要求都要被满足!” 这丫头表情堪称“阴险”,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想好若是吃到铜钱要用来干什么了。 此话一出,没想到第一个响应的却是花九戚。 花九戚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阴险”。他这人老奸巨猾的,反应极快,估计也是同十步一样想到了什么好处。 接着时暮也跟着说了“可以”,梧桐这老家伙同样跟着凑趣。十步又强行拉了华表示同意。这下一共九个人,五个都投了赞成票,少数服从多数,这个决议被顺利通过。 过程可以说是十分“公平”了呢。 时暮没有一个人把铜钱都包进去,而是把五枚铜钱分了分,免得吃饺子的时候大家都看出来哪个饺子是自己包的,便只挑着可能有铜钱的饺子吃。 九个人一起包了将近二百个饺子,三种馅料的分别放在三个大篦子上,这么放在一起一看,时暮不得不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大家包的饺子真的是各具特色! 若时暮不把铜钱分出去,那发现铜钱的几率就大太多了! 这二百来个饺子之中,姜包的自然最完美,一个个肚大皮薄,一排排站着跟小元宝一样。而华的则是形状各异,却胜在每个都胖得馅料要溢出来似的,饺子边上只有细细的一圈面皮粘在一起。时暮的饺子包得中规中矩,称不上完美,但也完全比得上街边售卖的模样,算是“不功不过”。梧桐包出来的就夸张了,他不知是哪里学来的包法,跟大家的都不一样,包出来饺子的褶边居然是左右对称的,十分规整漂亮。 以上几人包的都还称得上是饺子,只是这三个篦子中间还混了几个花九戚包出的东西。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2 酒仙 作者:黑麦 花九戚包出的都是扁扁平平的,跟不舍得添料一般,寒酸得紧。 寻常来说,包饺子到最后都会拿两手虎口攥起来挤压一下,免得饺子在锅中散开,而花九戚好像只是将饺子皮折叠然后轻轻压了一下让两边粘起来,就算是成了,包出来的东西一个个软趴趴地躺在篦子上。跟死鱼一样,实在难以担得起“饺子”之名。 花九戚似乎对自己的水平毫不自知,还喜滋滋地在躺倒到饺子中间捏了一下,使之凹进去一块。 姜本来只顾着跟醉妆说话,现在也看不下去了,跟花九戚说道:“叔叔,你要拿起来捏一下的。” 花九戚摆摆手,说:“我知道,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自己的软饺子,又说,“说不定在这上面我还真有几分天赋。” 佘月毫不留情:“你想多了。” 花九戚混不在意,只哈哈大笑。 花容似乎突然看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勾唇一笑,跟自家父亲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花九戚乐得直拍他的肩膀,说:“还是我儿懂我!” 其余人都听不出他们二人打什么哑谜,便问起来。不过花九戚守口如瓶,花容接受到了花九戚的眼神,也没有说,只悄声对时暮说了一句:“我看等下父亲会自己说的。” 时暮会意,自己也突然福至心灵,就不再追问。 这些饺子包完,差不多也到了饭点,姜便自告奋勇去煮饺子,醉妆跟着去帮他。剩下的人就把一片狼藉的桌子收拾了,用到的器具各自归位,散落的面粉也统统擦干净,这才能坐下来歇息一会儿。 时暮刚喝了口水还没喘口气儿,就又去拿了纸笔砚台来。 那宣纸是之前罗非鱼带来的,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了,居然想着给花府这一群人送文房四宝。按说送礼都是往人心里送的,若喜欢金银财宝,便送上东珠珊瑚,若喜欢书籍学问,便送上古籍孤本。可是他们这些人里又没有什么才子大家,文房四宝送来还不是只能堆在库房里不见天日。 这事也就只有罗非鱼这不着调的家伙干得出来,说不定他正是那日心情不好故意的——否则这般降低皇子格调的事他还不会轻易做出来。 时暮仔细想了想,罗非鱼似乎正是在花府受了刺激才这么干的——毕竟他才不是那种跟人混熟了之后还能想得到带贽礼的家伙。 估计当时罗非鱼还借着这文房四宝的由头佯装讥诮地故意说了些什么,不过时暮现在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东西今日还真派上了用场。 时暮心里啧啧称奇。 罗非鱼不愧是大昭二皇子,随便拿出手的宣纸也是难得的好东西。纸里混杂了金箔,亮闪闪地贵气天成,其中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只闻着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时暮将几乎半人高的宣纸铺平在桌子上,花容自然而然地给他磨了墨,时暮勾唇一笑,拿笔蘸了浓淡适宜的墨汁,抬手寥寥几笔便勾勒出梅花枝干的模样。 时暮又添上更细腻的纹路,将笔放下,高声说:“要说冬至自然缺不了画九。咱们正好九个人,便一人画上一朵梅花来。” 画九亦是天元大陆一大习俗。即在纸上画上一支九朵素梅,每朵俱是九瓣,共计九九八十一瓣。自冬至起一日拿朱笔涂上一瓣,待一支素梅尽开红花之时,便是冬尽春来之日。 日日数着、盼着春暖花开,也算是漫长寒冬之中的一大乐趣。 梧桐因为年纪,荣获第一个画梅花的资格。 他在书画方面造诣深厚,长年累月的积累下来,不知胜过凡间多少书画大家。此时画梅亦是惟妙惟肖,那一朵素梅花瓣柔软纤巧,似乎一阵风来便能从画里飞出来似的。 梧桐对这花倒也满意,刚放下笔,醉妆就端了热腾腾的饺子过来。 ☆、画九 醉妆把饺子盘摆在桌子上,小心没有压到宣纸。 他和姜方才在庖房也听到了时暮说话,看见这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的纸笔也没有再细问。 醉妆又绕开宣纸顺次摆下了一圈碗筷,唤大家准备吃饺子了。 他们都不是太讲究的人,虽然这庖房外的小院子并不是正经用餐的地方,但花府装饰得一步一景,就连这地方也没有落下,景致十分宜人,他们也就没有特意换地方。 众人落座,姜又端了一盘饺子过来,顺带还拿来了香油香醋以及辣子放在旁边,让人自己调料。 桌子都要放不下了,时暮就将画了一部分的消寒图拿开,顺手放到小径旁边的草地上,拿镇纸压住就不再管它,赶紧又回到桌子前,顺便摆上三五坛酒。 对于花家父子来说,这可是不能缺少的东西呢。 这下人终于坐齐了,饺子热腾腾地源源不断地送出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十步说着:“吃吧吃吧。”便夹了一颗饺子,饺子不大,整个就被塞到嘴里。 “好烫啊!” 十步被烫得说话都含糊起来,她也顾不上尝味道,直接把那饺子整个吞下,本来以为可以缓解一下口腔中的热度,却只觉得那灼热直从口腔烫到了胸口,迟迟不肯散去。 十步赶紧倒了凉水一口气灌下去一杯,如是几回过后才精疲力竭地趴在桌子上。 若不是因为她是山精,还不知道现在她的肚子里要怎么翻腾呢。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小丫头。” 花九戚慢慢悠悠夹了一块饺子,还有心调侃十步。 十步虽然爱扮小孩儿,但若是被人“倚老卖老”了却又不喜欢这小丫头的身份,是当即便要上去理论说“你小子知不知道姑奶奶我活了多久啊”的。 不过现在十步是没了心情跟花九戚争论,只神情恹恹地又夹了饺子,放到碗里静静等它稍凉些。 时暮这才突然想起什么,说道:“饺子里可是包了铜钱的,可别再一口吞了。” 十步一拍大腿:“我都忘了!”十步赶紧掐诀内视,防止自己一上来便连同饺子吞下一枚铜钱去。 有这法术也是十分方便了。 十步内视过后倒是没有在自己肚子里发现铜钱。也不知道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总之她是又摩拳擦掌誓要吃出颗铜钱来。 “有了。” 佘月的声音突然响起,一桌子人都朝他看去,这才发现佘月挑着眉,筷子尖赫然夹着一枚热腾腾还泛着油光的铜钱。 花九戚方才夹的饺子给了佘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第一枚铜钱。 大家都赞叹起佘月的好运气,只有花九戚叹了口气,说:“早知道我就自己吃了。” 没想到就这么同彩头擦肩而过! 十步便兴致勃勃地问起佘月要什么彩头,佘月说:“且让我想想,”他眯起眼睛,像看到猎物的蛇一般,“毕竟……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呢。” 十步只觉自己打了个寒战,突然就不想问下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3 酒仙 作者:黑麦 了。 花九戚也顿觉有些不妙,赶紧转移话题,说:“这饺子外面怎么还粘着韭菜叶子?” 姜无辜地耸耸肩:“煮散了不少。” 花九戚又细看看这两盘饺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题。 花九戚还没有来得及打个哈哈掠过这句话,就听佘月说:“我看着,这里面没一个你包的呢。” 姜闻言点点头,算是证实了佘月的猜测。 看起来,花九戚那软趴趴的饺子是在沸水里全军覆没了。 花九戚食指挠了挠脸颊,说:“还不一定呢,大家接着吃、接着吃。” 花容突然叹了口气。 时暮问:“是担心你父亲的目的达不成了?” 花容说:“是很悬。” 时暮说:“看来我猜的是对的。” “不对……” 时暮挑眉:“什么不对?” 花容笑道:“叫得不对。” 时暮没跟上花容的思路,花容就继续解释道:“难到不该叫‘父亲’?” 时暮脸一红,只觉得这话直接提出了反而更让他不好开口。 花九戚这会儿竟然插了句话:“对啊,早就该叫了。都成亲那么久了还不习惯吗?” 时暮这下脸更红了,才发现原来一桌子人都听到了他和花容说话。 这回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戏谑,像是时暮不叫大家就不继续吃了一样。 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时暮被八双眼睛一同无声地逼迫,只能开了口,声音不大:“父亲。” 第一句话出口了,接下来就好说了。时暮声音提高了些,语气万分无奈:“父亲啊……就别再盯着我不放了,吃饺子罢。” 花九戚喜滋滋地,连声说好。 一桌人这才放过时暮。 时暮松了口气,手在桌子底下捏了一把花容,跟他咬耳朵:“都是你!怎么突然提起这回事!” 花容说:“我也是猛然想起……” 花容的手盖在时暮手上,笑着说说:“时暮……你的手还要留在我大腿上吗?” 时暮的手下意识一颤,但是他看了花容脸上的笑意,反而不想收回手去。 时暮浅浅一笑,手一点一点在花容腿上滑动。他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动作对花容来说最为撩拨,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满是色气。 时暮明显感受到花容腿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撑不住了,只有眸色渐渐加深加深。 时暮看着他的反应,也露出于花容方才脸上如出一辙的笑意。 然后时暮不由分说就掐了花容的大腿一把,施施然收回了手。 “你乐得让我手放在那里,我就是留一会儿又何防?” 花容失笑:“又在使坏了。”他摇摇头,不咸不淡地说,“之后就算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时暮轻哼一声:“我才不会轻易求饶呢!” “这可由不得你了。”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那就见仁见智了。至于真相为何,也就只有他们二人会知道。 不过这还得今夜才能见分晓。 花容和时暮说话这一会儿,饺子里就又出现了三枚铜钱,依次由姜、华、和醉妆得到。 这三个人正巧坐在十步左右,十步就眼看着铜钱在距离她咫尺之遥的位置落入别人碗中,心里的暗恨简直要化作实体从她体内冲出。 姜和醉妆大抵是可怜十步,没有当即说出到底要提什么要求,华却是捏着那枚铜板,挑眉说:“我希望,十步拿不到剩下那枚铜钱。” 十步当即就一拍桌子:“你说什么?” 华表情依旧霸道,像是这话一出口就是既定的事实一般。 十步现在完全见不得半点“诅咒”,赶紧说:“不可能的!你这是恶意报复,不可能实现的!再说,我们要提的是要求,可不是天方夜谭一样的愿望!天道会看到的,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小老虎!” 华没有同她争论,只是耸耸肩。 ——算是他“报复”十步又怎样?这彩头不还是十步提出来的,强行拉了他入伙,可要做好觉悟呢。 不论如何,只看结果便是。 十步表面上十分坚定,可那只是色厉内荏。话音刚落,她就赶紧在心里忏悔了方才对华下手太重,然后十步就开始加快吃饺子的速度,定要靠数量取胜,打破华阴险的诅咒! 下一刻,如魔咒一般的声音就在十步的耳边响起—— “有了,最后一个看来是我的了。” 这回是时暮。 十步一时收不住力道,两支筷子齐齐断在她掌心。 “天道不公啊!” 顺应天道而生的山精自诞生以来第一次发出这样的呼喊。 不可谓不是凄神寒骨,可在座众人无不觉得好笑。 “哪有什么天道不公?”同样身为发起人却没有得到铜钱的梧桐对十步丝毫没有同病相怜的感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时暮抛着手里的铜板,表情相当得意,“叫天作孽,犹可违……” 花容在时暮的示意之下无奈加上后半句:“自作孽,不可活。” 时暮点头:“恐怕是你方才想到的要求就连天道都看不下去罢。 ” 自知极有可能被得到铜钱的十步折腾的华无比赞同。 十步无话可说,算是默认了。 ——虽然她心里极力认为那不过是小小不言的恶作剧罢了。 只许华化形后给她那么大一个“惊喜”——理她理想的太过遥远的外貌——就不许她反过来折腾折腾这家伙吗? 这么看来,天道自然是分外公平的——成功从老妖精的手下保护住了刚刚化形的“小可怜”。 就结果而言,这样的局面还是喜人的。 时暮的好运气花容早就见识过了。而他父亲……本来运气就不好,这回可能也能被算入“自作孽”的一群了。 时暮也难得体谅了看透天道险恶而“伤心欲绝”的十步一回,笑笑说:“我这彩头也暂且压后罢。” 十步并不对时暮看似体贴实则落井下石的行为感到感激。她深吸一口气:“不过是个铜钱罢了,无聊!” 她虽然极力佯装平淡,但任谁都能听出那满满“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但意味。 假装没听到大家的笑声,十步离开桌子,跑到那张九九消寒图旁边,施了个法术让宣纸飘在空中,姿态翩然地执笔,说:“我吃饱了,先不陪你们玩了。” 十步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能力方面绝对是和梧桐不相上下的,区区一朵九瓣素梅自然难不倒她。她下笔轻灵,飘逸的素梅落在纸上,更比梧桐所画那一朵多了几丝娇俏。 十步颇为满意,还在素梅旁边落了自己的名字,算是小小扳回了一成。 饺子吃得差不多了,被十步一提,大家又想起画九这回事,便都离开桌子聚到宣纸旁。 梧桐又执笔同十步一样在素梅旁添了他的名字。 九朵梅花依次落在纸上,最后放在一起一瞧,只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4 酒仙 作者:黑麦 花容和华画的梅花不好看。 偏生这话题揭不过去,这二人还在十步和时暮的要求之下把自己的名字也落到了素梅旁——同样不是什么好看的字迹——简直是“当众羞辱”…… 但这结果也不是太令人诧异。 毕竟佘月书画的功力从他为不俗题字就可见一斑,花容也早就知花九戚的字好看,没想到画起画来也自有一番狂放意气。 时暮且不用说,姜是被梧桐狠狠教导过的,只可惜华化形得晚,不然他也已经被十步拘着练习过了——身为万王之王怎么能连字都不会写呢。 至于花容,他前二十余年的人生都投入到练武报仇去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去练习书画? 好在花容和华手腕有力控得住笔,心又巧,就是依葫芦画瓢也能模仿出一二分□□来。 只不过这区区“一二分□□”在这一群大能眼里是完全不够看的。 只能落得被毫无顾忌地嘲笑羞辱。 “不对啊……”花容突然开口。 华也跟着说:“不应该只有我们二人的。” 花容扭头看向醉妆:“你也是刚化形罢。” 华沉声说:“姜帮了他。” 被突然点名的姜做贼心虚地把双手藏到身后,咧嘴笑了笑。 醉妆从姜身后探出头来,故意敛了敛眉发挥自己样貌的优势,表情楚楚可怜:“不可以吗?” 好像也没有不可以呢…… 醉妆的表情简直对在座所有“老父亲”发出了会心一击,没有人抵挡得了这么可爱的孩子露出的可爱表情,花容和华顿时沦为了众矢之的,受到了所有人的背叛—— “有何不可?当然可以。” 他们二人只能呐呐回答:“可以、可以。” 风格迥异的九朵素梅盛开在宣纸上,纸上金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乎连空气中的笑声也能被折射到各处,让庭院里溢满了欢乐。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呢。 “对了!” 花九戚突然想起什么,重新回到桌子前。 ☆、尽头 盘底还剩下几枚饺子,花九戚仔细看了看,挑出其中一个放到佘月的碗中,似乎如释重负: “我就说嘛……还是有一个没散的。” 佘月不喜吃蘸料,他的碗底就只躺着这一枚白玉般的饺子,水煮过后鼓胀了些,弯出美丽的弧度。 佘月问道:“什么意思?” 花九戚笑笑:“可是我特意包出的月牙呢。” 花九戚满共包了几十个饺子,各个软趴趴地倒在篦子上又大半散在锅里,只剩下一枚这月牙模样的饺子,亲手送给他独一无二的佘“月”。 佘月用筷子尖戳了戳碗里的饺子,看饺子在碗底无措地滑动,禁不住笑起来。 把心上人的名字包成饺子……说起来还真无法让人品出什么深刻又感动的含义呢。 不过花九戚还是这么做了,小心翼翼、万分用心,不擅厨艺的家伙竟也有一日做出了这样的事。 佘月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还是面对这么一个再平庸不过、甚至称不上好看的饺子笑了出声。 “这算是我今日的彩头吗?” 佘月从袖中掏出那枚铜钱放在桌上,一手端起小碗,一手执起筷子。 “那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笨拙的花九戚笨拙的示爱,被并不笨拙的佘月全然悉心收下,作为他冬至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其余人等早在佘月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极有眼力的各自散开,只留了花九戚和佘月在原处,顺便附赠了满桌用过的碗碟。 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想起来收拾。 华被愤懑不平的十步拖走,美其名曰“练字去了”——看来即便是躲过了让十步拿到铜钱,华这家伙依旧躲不过被十步折腾。 只可惜这回十步聪明了一回,用的借口太过冠冕堂皇,又恰巧是她的职责所在,也就没有人能够搭救华了。只能任由一个小丫头拖着一名面相霸道男子的后衣领这样的滑稽场面在他们面前上演,然后在男子愈发难看的面色中渐渐远去。 姜和醉妆依旧走在一处,花容远远地就瞧见醉妆跟姜说了什么,然后就将他那枚铜钱交给了姜。 姜似乎没有丝毫惊讶,反而笑着也把自己的铜钱给了醉妆,花容的方向正好看得见姜的脸,他读出姜的口形,只见他说——“好啊,那你也一样。” 什么“你也一样”! 花容一瞬间握紧了手。 按说这距离花容是完全能听得见他二人对话,可是他现在竟然只能凭借口型得知姜的回答,完全无从得知醉妆擅自对他家小孩儿提了什么要求。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醉妆在防备花容!故意不让花容听见他们的对话。 若是醉妆只提了一个小小不言的要求会这样吗? 他显然是不明白“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 而现在,“怒气勃发”的父亲花容就要好好教教这位刚化形的精怪“做人的道理”了。 时暮这回倒没有拦着颇有些气势汹汹的花容,反而抱着他的胳膊也跟着饶有兴致地走到姜身旁。 花容的确是一个极其容易让人感到害怕的人——不管是腥风血雨杀人如麻的气质、还是黑白分明目中无人的双眸,俱是令人不敢直视的恐怖,只怕一旦直视这么一个人,便会瞬间被他拖到魔头遍布的无底深渊求死不得。 只不过许久没有遇到会害怕他的普通家伙,连花容自己都要忘了自己是如何“面目可怖”。 他现在气势汹汹地走到姜和醉妆的身边,竟然看到醉妆背对着他稍微颤抖了一下。一时间,这位“冷漠无情”的魔头之子心里竟也难得生起了些许不忍。 醉妆身量较之姜虽高些,身材却更为纤细,柳腰恨不得不盈一握,从背后看去,细瘦的小孩儿的确容易让人心生怜惜。 花容皱眉,紧紧闭了闭眼,想要抛去这堪称荒唐的念头。 ——这家伙可是很有可能拐走他家小孩儿的人!哪里值得怜惜? 时暮看着花容这一系列的反应实在觉得好笑,未免让醉妆害怕到跑掉,赶紧拍拍花容,让他收敛一些自己的气势。 姜对自家爹爹是从来不觉害怕的,现在也没体味到醉妆可怜兮兮的小心思,反而笑着叫起了“爹爹娘亲”,还仍然握着小伙伴儿醉妆的手。 醉妆自知手里还捏着身为“罪证”的铜钱,更吓得险些要甩开姜的手。 姜感受到醉妆陡然增大的力道,不由得有些疑惑,却觉得醉妆手心似乎有些发凉,宛如葱段的玉手简直要转成惨白。 姜反而更握紧了他的手,温声问道:“你觉得冷了吗?” 花容见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还没说话人都吓成了这样,他还能有什么气呢? 正如时暮所言——年少慕艾——到底不是什么大事。 甚至,对于如今识得情爱滋味的花容来说,亦是十分美妙的事情。 总归孩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5 酒仙 作者:黑麦 们不会因此走上错路,他又有什么立场说出阻挠的话来? 不如且顺其自然罢。 花容这么想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态都“苍老”了许多呢。 果然是成了亲的人。 不管怎么说,花容还是释然了些。 时暮笑了笑,跟醉妆说起话来:“我方才就想问你了,你是什么时候开的灵智?” 时暮比之花容不知要可亲多少倍,醉妆也不怕他,只又些紧张地悄悄攥了攥另一只空闲的手,就说道:“大抵……是在被老板娘酿出来没多久的时候就模模糊糊有了意识罢,”醉妆笑了笑,“别看我这般模样,也算是陈年老酒呢,老板娘一直都没有将我卖出去,我也就一直留在小酒馆里。” “原来是这样……” 偶尔凡人制造出的东西也会勾动天地灵气继而步入修道之途。余阑珊酿造技艺高超,手下会出现有灵智的酒也不算是什么难以相信的事情。 “所以我从老板娘那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呢,不过她自己不知道就是了。” 醉妆说着,翻手掌心便出现了一个酒盅,是个敞口浅底的深色小碗。他松开与姜交握的手,掌心在酒盅上划过,其中便盛满了剔透的酒液,紧随而来一股浓郁的梅花香,顺着鼻腔一下子烧到了胸间。 醉妆浅笑着端起酒盅递给花容,双手似乎还有止不住的细微颤抖,使得碗中的酒液不住敲击碗壁泠泠作响。 他说:“老板娘虽然偏好果酒,不过酿造烈酒的手艺也不差呢。” 醉妆这同余阑珊学来而酿造的梅酒绝对是投其所好了,花容自然接过一饮而尽。 这酒味道不错,虽与蓬城的梅酒稍有不同,但也自有一番灼人的风味。 花容便沉声说说:“可以。” 不知到底是这酒可以,还是醉妆方才的要求可以。 不过醉妆眼见得松了口气,指尖都回了些许温度。 ——这算是过关了罢……幸好他朦胧记得当初花容和时暮在欢伯的交谈,花容果然是极喜欢梅酒的。 看来若要讨得花容欢心,仅需一壶好酒。 当然,身为酒中仙的时暮就无需这一遭,只须得献出本人即可。 花容终于不同醉妆过不去了,时暮却突然发问,眸子里还藏着无尽的狡黠:“那你在姜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意识?” 醉妆的脸颊蓦地就红了起来。 原来时暮才是最难搞定的家伙! 好半晌,醉妆才低声呐呐道:“是……” 似乎觉得这样不妥,他赶紧补充起来,只是声音却愈来愈小:“偶尔、只是偶尔……可以透过酒壶的空间壁垒……看到姜……” 时暮似乎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眼中的笑意更深。 除了在花容面前,从来只有他将别人捉弄到脸红的份呢。 有意思。 姜这傻小孩儿似乎听不出这话中深意,还愣愣地笑着说:“原来你那时候就认识我了呢,只有我不知道,真不公平。” 花容闻言又叹了口气——自家小孩儿这毫无防备的天然模样,就是他想管,恐怕也管不住罢。 果然是应该早早抽身,任他顺其自然。 醉妆还在那里手忙脚乱地解释,姜懵懵懂懂地,却有时暮一直在一旁“添乱”,似乎非要给姜掰扯明白,醉妆就更慌乱了。 这回轮到花容看不过时暮“欺负”人了,他拉住时暮,说:“好了,不要再逗他们了。” 时暮俨然是心满意足,便跟着花容转身离开,留下一句:“你们两个玩得愉快啊。” ——有些似曾相识的话。 可惜除了花容,并没有第二个人听懂这弦外之音。花容更不会同他们解释。 总不能说……这是佘月曾在快绿里对他们说过的话罢…… 孩子们,可还小呢。 花容和时暮一齐走远,醉妆总算彻底放松下来,对着姜依旧面色如常。 花容和时暮这回正好去将消寒图贴到了前厅显眼的地方,并把朱笔也放到了旁边,好让大家记得一日涂上一瓣梅花,一起数冬尽春来的日子。 当日夜里。 天上月明星稀,一片云彩也看不到,只有似乎永远静止的深蓝夜空和如水月色照着其下缓缓自喧嚣步入寂静的、永无静止的凡尘。 沐浴过后,时暮将白日那枚铜钱拿出来,放到花容掌心。 铜钱早就被清理干净,没有了白日饺子的香味,静静躺在花容掌心映着融融烛光。 花容挑眉:“你的要求呢?” 时暮勾起唇角,言简意赅:“我要在上位。” 花容答应的分外容易。 他将铜钱放在床头,自己斜躺在床边,长发自他肩头落下,冲淡了他脸上的棱角,带来几丝柔和——端的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然后花容又一只手拉过散发着沐浴后清香的“野心勃勃”的仙人,将他拉到床榻边缘,说:“好啊,”他眯起眼睛,“我也早就想要试一试了。” 只是没想到,他家的仙人竟然大胆如厮。 时暮顺着花容手的力道单膝跪在床边,柔声说:“你且享受着,可不要轻易求饶。” “你也是。” …… 汗水淋漓的仙人并没有看到事情向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时暮双手撑着花容的胸膛,轻声喘着气,这才慢一步发现他和花容对于“上位”的理解究竟有多大差异。 可气花容却还怪他没有说清楚,铜钱的彩头只有这一回。 花容揩掉时暮眼角被刺激出来的生理泪,笑着说:“可不要……轻易求饶哦……” 时暮也就只能享受了。 “你、你想不想知道……” 时暮突然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来。 花容并没有如他所愿问下去,只说:“不专心吗?” 他稍稍用力,小小地惩罚了一下不专心的恋人,换来时暮突然的惊呼。 时暮不忿地捏了捏花容的胸膛,说:“我只是想说……” “醉妆白日问姜的话是‘姜可以永远跟我在一起吗?’,姜说了‘好’。” “那你呢……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仙人语调温柔地如是问了已经同他成亲了的、他的心上人。 仿若致命的蛊惑一般。 “我不知道。” 心上人给了他出乎意料的回答。 霸道的仙人混不在意这样的模棱两可,他依旧呼吸不稳,却说出分外坚定的话:“我还以为……你很会说好听的话呢……” “可惜……不管、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只能和我在一起了,逃不开了……永远都逃不开了……” 他的心上人并不惧怕这样近乎霸道得无理的宣言。 他只是轻笑了一声。 “我不知道……永远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亦不清楚……我是否能活到世界尽头。” “可若是、若只是我生命的尽头……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直到那一刻来临。” “这是我那日对天道发下的誓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6 酒仙 作者:黑麦 。” “时暮。” 仙人也笑了起来,他稍稍伏低了身子,在心上人的唇角落下了一吻。 “你果然很会说好听话呢……” “有我在,你自能活到世界的尽头。” “那你就……安心陪我到那时罢。” “花容。” 被如此唤到的心上人甚至能感受到仙人说话时唇角的颤动,他抬起手来扣到仙人的脑后,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他压近了些,让对方亦能清楚感受到他唇边的颤动。 他坚定而深情地如是说——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由我写出来的花府的日常大概就到这里了 在另一个我无法接触到的世界里 所有人都还会一直在一起,直到生命或者世界的尽头去 花容和时暮会一起开发出新的生活,新的姿♂势 花九戚和佘月也会平淡而浪漫地继续“老人家“的恋爱 十步则会一直陷在到底要不要谈恋爱的终极疑问中去 梧桐大抵就只能养老养孩子了 醉妆其实是个鬼畜 只不过现在姜还没有发现 毕竟 姜其实是太让人想要欺负了 华会一直走在身为王的修行中,就算是登上王位之后也离不开十步的折腾罢 岚昱和青旻也会永远幸福下去 楼御白和莫翎大概也快要成亲了 没过多久灵气充裕乱世终结,修真界就会再次来临 凭借“某个时机(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了这个时机)”落入青冥派的无上仙法,青冥派就能抢先一步在修真界呼风唤雨 司清琪也能过上理想中众星拱月的大师姐的日子了 不知道罗非鱼以后还会聊什么天元大陆的新鲜事 也不知道罗家父子的盛世王朝可以延续到什么时候 这就会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到那时候 “某个时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重新变回男人的秦瑾大概也是修真界阴晴不定的一代大能了罢 这个故事中已经出现了很多很多的人 今后在那个世界也会诞生很多很多的人 不管哪一个 只要是我动用大量笔墨描绘过的 都会是我十分喜爱的人 希望大家也能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 十分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 元旦快乐【比心】 p.s. 明天我会放上很久之前以《酒仙》的世界背景和故事线写的歌词 人生第一次写这样的东西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 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 可以看一看 p.p.s 如果有想看的番外也可以留评 如果能写的话我也会尽力写出来 (长期有效) (就是十年后看到这句话的人也可以留评) (如果那是我还在写故事的话……) 最后一个p.s. 最近几日会开始更新短篇集《爱花者》作为过度 完善另一篇无cp权谋文(大概)的大纲之后就会开始这个故事 想写的东西其实很多 比如《酒仙》其实是三部曲呢 还有另外两个同一个世界观但似乎没什么关联的故事 就一个一个慢慢来吧 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写完 《酒仙》是我第一个写完的长篇故事 本来其实是想着没有人看就写给自己看 没想到也会有人评论有人收藏 真的 很感谢可以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废话都要比正文多了……) ☆、如狂 忆蓬城黄沙落雪 梅酒浓烈 是风华蛊言 回以缄口未言 人生百年弹指间 仙路无限 可笑可叹轻蔑 我欲报前仇旧怨 剑指重檐 谁管那雕梁倾歇 京华宝榭声断丝弦 天启踏遍三山成渊 时时暮暮酒色花容 执轻伞饮浊酒 青丝绕梦魂天 月老红线萦萦牵牵 闻道燕语呢喃一朝竭 谁言长生路险行将绝 应悔 不悔 犹未为晚 将进酒杯莫停 只待凤凰于飞此去经年 兵戈尽线仍坚 如若此生难辨便不理不辨 只愿得道成仙 过九重阙 碎凌霄殿 我命未亡犹嗜酒如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