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分卷阅读1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作者:灯无荞麦 文案: 主攻,狗血短篇,he,完结。一个受作来作去终于把事情作明白、攻“我就静静看着你作”的故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何易 ┃ 配角:池宴、池淙 ┃ 其它: ================== ☆、第1章 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做情侣的谁没调侃过这些感情危机,季何易没想到这问题会出现在他和池宴之间。 “……就你看到的那样,我移情别恋了。” 池宴拍了拍坐在他身边的男人——不,那可能只是个男孩,一脸学生气,腿上还抱了个书包,躲在他背后头都不敢抬。 酒吧里的灯又暗又闪,但季何易确定自己看清了池宴的表情,漫不经心的,像通知他晚饭加道红烧鸡翅那样平静。 季何易费了点神把他的话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 移情别恋。 前天两人才过完三周年恋爱纪念日。 昨天这人还在嫌弃他新买的一抽屉草莓味套套,又网购了一打葡萄味。 早上出门前,这人还缠了七八个早安吻,最后一个差点擦枪走火又导致两人双双误了正业。 现在他讲自己移情别恋。 季何易努力控制住自己面上的表情,再好的脾气此刻也忍不住要说些不得体的话,但他张了张嘴,又皱眉闭上。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应该先把脏话十八式从池宴那里全部学过来的。 ……冷静点季何易。 他捏了捏自己的中指骨节,至少先把情况搞得明明白白。 季何意想他脸上的表情应该还可以,因为坐过去的时候,池宴背后的男孩总算抬起了头,眼神畏缩了点,但没有躲。 季何易佩服自己此刻还能给男孩一个不失礼貌的笑。 男孩下意识避开脸,又马上转回来,回了一个羞怯的笑。 光从样貌来看,确实有让人移情别恋的资本。 季何易给自己倒了杯酒,又按了按太阳穴,已经很久没痛过的头相当添乱地在这时候痛起来。 “说一说?你俩怎么开始的,我要求知道个来龙去脉不过分吧。” 池宴刚抽完一支烟,听完这话又来拿他面前的酒,相当自在地抿了一口:“当然。” 鸽他晚饭,甩他人,搂着出轨对象喝他倒的酒,这人从头到尾就没一点心虚,到现在还端着一股从从容容的优雅范……季何易真想给这定力鼓鼓掌。 年缜言,池宴介绍了男孩的名字。 刚刚的几分钟里,季何易回顾了和池宴这几个月的相处。最近他确实比较忙,和池宴的相处时间不多,但两人同居,对彼此的日常行踪也了如指掌,他想不到池宴上哪去跟人看对眼。听他这么一交代,原来情况出在一个月前池宴和家人去巴拿马旅行期间,季何易工作原因没有跟着一起。 年缜言是池宴他哥池淙女朋友的弟弟,姐弟两感情好,恰巧被带着旅游了。虽然池宴没细说,但季何易倒是可以想象池淙为了和女友二人世界,把电灯泡塞给池宴打发的情景。 池淙可能也是高估了自己弟弟的节操,不知道他有风就起浪看脸就能撩的德行,为了自己更称心的二人世界,无意间剪了好友也算称心的红线,真是造了大孽。 “……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当情侣的总要闹闹矛盾的嘛,小事分个床,大事分个手,好歹第三年我就给了个痛快,没拖到第七年,四舍五入算我给你省下四年青春?” 池宴撑着脸,把玩着年缜言书包的带子,讲到最后已经露出了他惯有的笑,引得路过的酒保眼神黏在他脸上好几秒。 季何易没有笑,他怀疑自己要是笑的话会发出一声冷哼:“这么说来,我该庆幸了。” 池宴看向他,他之前眼神有点涣散,注意力大多都在自己身边的新欢上,此刻才直视季何易,英俊的眉眼间笑意还没散去,饶有兴趣道:“难得,你是在生气吗?阿易。” 季何易没有理会他的话。 酒吧换了支乐队,夜越深了,乐声也越来越喧嚣,他觉得头越来越痛,有点难以忍受。 他再次按了下太阳穴:“一个问题,今晚之前。”也就是提出分手之前,“你和他睡过吗?” 男孩——年缜言听到这话像吓了一跳,埋头盯着眼前的酒杯,尴尬得像是要钻进杯子里。 “噗。”池宴的脸皮就比他厚太多了,他甚至还笑出声,差点被酒呛到,“没有哦——不是随便两个人在床上都像我们那样合拍的。在最后几顿吃惯了的鲍鱼龙虾旁,我也没必要那么急着去揭盖着的佳肴嘛。”他笑盈盈地冲季何易眨了眨眼,“哎,一想到以后吃不到了,还挺可惜的。” 好了,这段时间他超乎寻常的兴致和见缝插针的亲密行为都有了解释。 精神出轨。 说实话季何易不太明白。 他大概知道空窗期时心动的感觉,符合自己审美的外表、气质、一个表情一句话,都可能使一丝感情萌芽。但既然有了恋人,有了认定的人,行为也好情绪也好,季何易都会有条自己的线,再合他口味的人也不可能钻他这条线的空子。 可他没有用自己的处事原则来要求别人的习惯,尤其还是像池宴那样随心所欲的人。 精神出轨和routi出轨不一样。是否要去见一个人,是否要跟一个人牵手、拥抱、亲吻、做|爱都是可以自我约束和控制的;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感情是不受控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的。你没法像删掉一个电话号码一样删掉一段刻在记忆里的人名和面孔,也没法像推开一个拥抱一样压下伴随记忆出现的复杂情绪。 在季何易这里,精神出轨虽然不是他认同的行为,但也能给一两分理解。 移情别恋,坦然告知,尽早分手。这对于感情问题上时常在道德边缘试探的池宴来说,已经算是得体的处理方式了。 季何易再次给自己倒满酒杯,抿了一口,就停下没再喝,头痛已经在向他发出严厉的警告了。 有点奇怪,之前满腹情绪还像一把火一样烧着,现在却彻底冷了,这让他失去了所有交谈和逗留在原地的兴趣。 话说到这份上,似乎也已经没什么可说了。 分手,并不是两人说个拜拜就能结束的事,同居的行李物品,合作的基金项目,共同的账户密码,绑定的银行卡,关联的手机号……三年的交往让两人的生活纠扯不断。季何易不喜欢拖拉,有心立刻解决所有分手后续问题,但他现在有点累,从脑袋到胃部都沉甸甸,很想半小时之内能回到家里泡进浴缸。 放下酒杯,他站起来。 靠在沙发上的池宴抬头看他,慢吞吞问:“要走了吗?” “不早了,这里离你家太远,西苑的钥匙你先拿着。”他将一把钥匙抛了过去。 池宴伸手一接,没接住,从地上捡起来,又抛了抛。 西苑是两人同居的地方,季何易从大学到现在住了有八年的房子,一点点被池宴东摆一个沙发西添一个衣柜侵占成他的地盘,但池宴从来没有带钥匙的习惯,他连钱包身份证之类都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出门向来一个手机顶所有。 “这周我先住酒店,今晚你可以回西苑住。” 又看了眼缩在一旁的年缜言,“他也可以带回去,但你们最好是睡客房。一周时间,够你收拾了,分手的事我会跟池淙讲,你那个天河居——还是天海居的房子由他操心,一周后应该已经能住人了。” 他最后扫了眼桌上横七竖八的酒瓶,看到自己没喝完的那杯酒又被池宴端走。 “记得找代驾。”这话是看着年缜言讲的,男孩正在小口抿酒,季何易顿了顿,“不要酒驾——你成年了吗?” 年缜言愣了愣:“成、成了……二十了。” 季何易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吧台买完单,离开时路过池宴所在卡座,却又被叫了声。 “阿易。” 他停步回头。 背对着他的池宴脑袋靠上沙发,仰头看他,季何易看出他可能有点醉了,算了算桌上的酒瓶也是他该醉的量。但他醉意向来不上脸,除了眼角一点点红,面色如常。 这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姿势。 西苑客厅的沙发也是一个很适合靠脑袋的高度,池宴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总会背后长眼一样叫住去厨房或者书房的季何易,然后他会仰起脸,勾勾手,季何易就配合低头弯腰,一个自然而然的深吻。 酒吧灯光明明暗暗打下来,此刻酒意上头的池宴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朝他勾了勾手。 季何易垂眸看了他片刻,微微弯腰。 没听到池宴说什么,却见他突然抬脸凑近,季何易及时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贴近的嘴唇。 “池宴。”他不带情绪地喊了声。 “分手吻都不来一个吗?”池宴将脑袋枕上原本勾向季何易脖子的双手,“多难得啊,教科书般的和平分手,我给我们两个都打一百分。” “分手吻会扣分,尤其在你现任面前。” 他已经不剩多少耐心了,说出口的话与其是惯有的温和,不如说是头痛导致的轻声细气。 池宴却仍是笑意盎然:“那送我一个在现任面前加分的机会?为了保证晚上愉快的体验,我们真的不可以睡主卧吗,客房的床很不舒服啊。” “过了,池宴,没必要让场面难看。” “啊,懂,分手后还能做朋友嘛。”他啧啧赞叹,“那些泼酒扇巴掌的,都应该过来看看我前任的修养和风度。” 随后放下酒杯转过身来,趴在沙发上挑眉问:“那主卧的东西可以用吗,我刚订了一打葡萄味。” 季何易再没看他一眼,抬步走人,“自便。你可以问问你的小朋友,说不定他喜欢草莓味。” ☆、第2章 醒来的时候似乎还能感觉到昨晚头痛的余韵,咽下了客房服务送来的止痛药,季何易草草解决了早饭。昨晚在酒店登记前回了趟家,收了点简单的行李,笔记本电脑和文本资料俱全,他直接驱车去公司。 堵车期间,抽空给池淙发了条微信。 “我和你弟分手了。”剩下的也懒得多说,让池淙自己去问池宴。 原本以为这个大忙人怎么也得过几个小时才回信,没想到消息立马回了过来,一连三个问号表惊疑: “???” 随之而来的是一通电话,季何易双手把着方向盘,没带耳机,随手一划挂了电话。 微信却疯狂地响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 “开玩笑?” “nitama!” “季何易,你甩了池宴!??” “你在哪!发生了什么?接电话?!” 又一个红灯,季何易回他消息。 “你弟甩的我。” 顺便配了个表情包,是池影帝本人被粉丝玩坏的动图:惊不惊喜、意不意外.gif。 “???不可能!” 池淙最后吼了一条,季何易一路把车开到公司,也没再见他发消息,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估计是去给池宴打电话了。 多少觉得池淙的震惊有点没必要,也想问问昨天的自己,怎么一开始会觉得被甩这事难以置信,明明不管是他还是池淙,都应该对池宴再了解不过。 当初池宴见色起意围着季何易献了一年多殷勤时,三番五次给季何易打预防针、强调池宴管撩不管娶让他别理的也是池淙。 硬是要他来夸一下自己这个被全家宠得无法无天的弟弟,估计池淙憋个半天,找遍这纨绔全身上下所有优点,也只能憋出一句“聪明伶俐长得好,肩宽腿长个子高。”完了池淙这个自恋狂可能还要补充一句:“没我长得好,个也没我高。” 一直到下班时候,才又一次收到了池淙的消息。 估计他已经搞清楚状况了,只是来了串心情复杂的省略号:“……” 没忘表达一下自己帮理不帮亲的立场:“这就断绝和那小畜生的兄弟关系,从今往后我只有你一个亲兄弟[乖巧.jpg]” 用的还是池影帝自己的表情包。 季何易笑了声。 断绝关系是不可能的,他想现在的池淙估计在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帮池宴收拾行李或者置办他公寓的家具。这很合他意,有池淙的催促,池宴至少能快上几天离开他家,他不是很喜欢住酒店。 但没想到池淙现在好像也不太有心情管池宴的闲事。 “哎,那我说个事,来证明咱两真是亲兄弟。” “难兄难弟的那种兄弟。” 这下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沉重:“真巧,我也被甩了。” “同是天涯失恋人,来一杯。” 附图是一个酒吧空座。 池淙借酒浇愁的酒吧隐私保护不错,时不时会有公众人物光顾,季何易不用顾虑自己会和这个日常被偷拍的荧幕工作者上隔日头条。 找到池淙的时候,他面前已经摆了个空瓶。季何易扫了眼,伏加特,浓度最高的那种。 事情还蛮大条。 池淙和他女朋友搞了三年地下恋,把人带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季何易原本不太记得他女朋友的名字,但拜昨天那一出所赐,有池宴带着年缜言刷脸在前,不止名字,连那女人的长相都有了依稀印象:年锦言,一个名气没跟上美貌的小演员。 他接过池淙倒来的酒:“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池淙趴在桌子上,眼眶通红,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没睡好,“原本当天就想找你喝一杯的,但实在有点没脸,当初没听你劝,识人不清,还跟你闹了好几个月别扭来着……” 他抬手按了下脸。 “得了,也不是真心实意地劝你,我都忘了什么时候问过你恋爱的事。”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当初那个女人跟池淙眉来眼去的同时,还给自己递过一次暧昧暗示。 现在他捉摸了下池淙的情况,猜测道:“出轨?” 池淙表情一言难尽:“更惨的,还捉奸在床了。” “……” 季何易沉默地碰了碰他的杯。 “我这栽了第三次了,女人真是太伤人了。”他为自己坎坷的情路痛干一杯,打了个嗝,“前天还跟池宴讨教呢,要不也跟你们一样,找个男人凑活吧,好歹不用时时刻刻想着掏戒指负责,对方真做缺德事了,揍一顿就了事了,但现在,看看我这倒霉弟弟……” “……” 季何易不得不提醒他:“我们找男人凑活的,也是负责任的。” 是你的倒霉弟弟不太一样。 池淙一噎:“……到底怎么一回事儿?那混账也没和我细说,没讲几句就挂了我电话。” 季何易就把昨天的事三言两语告诉了池淙,还提到了他前女友的弟弟,名字记得很清楚:年缜言。 “哈?”池淙睁大了眼睛,“他俩勾搭上?这不能吧,他们又不是才认识,年锦言早带着她弟见过我们很多次了,那男孩子我们认识也有两年了,要勾搭也等不到现——呃。” 在季何易的注视下,池淙住了口,显然也意识到,这对池宴不是什么有利证词。 季何易笑了一下:“搞不好,情况出现的比我们知道的都要早,委屈你弟这两年了。” “这个不会。”池淙回想这三年两人的相处,“影帝是我又不是他。” 话虽这么说,心里到底也没数,毕竟半天前他还在斩钉截铁不信池宴甩人,这会儿已经被打脸。沉默了会,小心翼翼给季何易斟酒:“……你有揍他吗?” “不至于。” “那我逮着机会一定揍他一顿。” 池淙揉着额角,眉头皱得死紧,“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你,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这都三年了,我瞧着他对你又好像一直都是那样多看一眼都能多下两碗饭的热乎劲,还以为他改性了,结果那混账!这恶劣的玩性压根就是娘胎里带来的,这辈子都不会好了,不顾后果把人掰弯了,折腾了三年就跑——不行,一顿痛揍压根不够,我这回真得把他揪到爸妈前,让他被混合双打一顿。” “没必要,阿姨血压高。”季何易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没有喝,看池淙的样子,待会还是得他来开车,“何况这事他做的也不算太出格,至少和那男孩确定关系前,坦荡跟我提了分手。” ——也没让我捉奸在床。 这话就没必要说出来扎池淙一下了。季何易拿一旁的白水润了润喉,虽然确实被甩得措手不及,但对方将理由给足,分手提得果断利落,省了双方在分手前因已经出现的感情问题互相损耗心力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时间。他也确实对池宴没什么怒和怨,以后就是友人的弟弟、尊敬的长辈家的小孩、见面还能打个招呼的熟人。 池淙叹了口气:“那你爸妈那呢,之前你做了那么多准备,还说吗?” “暂时不了,但饭局已经跟我妈说了。到时候你照常跟我回去,就普通吃顿饭。” “行。” 不出意外,池淙果然醉倒酒吧。 他住的地方门禁复杂,要刷业主本人的脸,池淙这状态也不太方便在安保面前露脸。酒店也不行,池影帝向来爱惜羽毛,现在把他扶进去,搞不好隔天八卦小报能把他的毛攘秃,公众人物的麻烦之处就在这里。 于是直接把车开往西苑。 虽然把他带回自己家,很可能要遇到池宴、打扰到一对新晋情侣的夜生活,但那是自己的地方,季何易不至于要避,想必以池宴的脸皮厚度,也不会尴尬。 走廊灯光昏黄,季何易架着池淙把他带到门口,片刻功夫,他已经睡了过去,半张脸压在季何易的肩上,只露出上半张英挺深刻的眉眼。 池家兄弟俩长得很像,尤其是上半张脸,从眉骨到鼻梁的弧度,像一画两拓的线条艺术作品。 在熟悉的家门口,一眼过去,他有种自己在扶着醉酒池宴的错觉。 然而这要是池宴,哪会这么乖顺,哪怕醉到不省人事,他也能凭自己犬科动物一样的本能,嗅到点熟悉的味道就把人当狗骨头缠,不经历一番撕扯,压根不会让季何易有空出手来开门的余地。 旁观了片刻自己的回忆,他把钥匙对准锁孔。 刚一开门,没等季何易摸到灯的开关,啪嗒一声,已经有人先一步把壁灯打开。 季何易转头,不出意外看见从卧室走出来的池宴。他还穿着昨天的衬衫,领口有点红酒渍,发稍凌乱,一身皱巴巴,像是从昨天晚上一觉睡到现在。 季何易看向大开的卧室门,皱了下眉。 池宴睡得是主卧。 一天前还在这里同起同居、此刻互为前任的两人相隔一整个客厅站着,不用太亮的灯,也能从对方一侧头一转身里想象到那些熟悉的表情。 “没办法,认床。”池宴无辜摊手,“你要是提前三十分钟说一声会回来,我还来得及把卧室恢复成原样,让自己从客房走出来。” 他径自走去倒水,看了眼醉倒的池淙:“醉成这样,这情伤比想象中的深嘛。” 季何易没跟他计较睡主卧的事,换一套床铺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更没心思去解释池淙这借酒浇的几份愁里有他糟心弟弟的份。 他撑了撑池淙歪下去的脑袋:“他不方便住酒店。” 主卧没有第二个人,他不知道年缜言是已经走了,还是睡了唯一的一间客房。如果睡了客房,总不能让池淙睡客厅沙发。 “你家不就是他的酒店,随时来随时去。”池宴走回卧室,顺手打开了客房门,“还有完美的客房服务。” 房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人。池宴握着杯子,慢条斯理喝了口水,看着他把池淙半扶半搂带向客房:“要帮忙吗。” 嘴上问着,却靠着墙没有一点要搭把手的意思。 “不了。” 季何易把池淙带进房内,顺手带上房门。 客房上月刚做完保洁,被子都要重铺。 看在池淙刚经历了好大一坎坷、形容实在悲惨的份上,季何易好歹没把他直接往僵硬的床垫上,费了点劲给铺好了床。 又给他脱了鞋,去拿柜子里的一床被子。 房门突然被敲了两声。 季何易抱出被子,还没给池淙展开盖上,轻巧的敲门声突然变成“砰”一声惊天动地的砸门。 深睡中的池淙不安稳地翻了个身。 季何易打开房门。 门口池宴刚退后一步,收回气急般的一声喘。 “门没锁。”季何易皱眉,“你干什么?” 要不是进门时没闻到家里有什么酒气,他以为眼前人也喝多了发酒疯。 衬衫更显凌乱的男人眼睛在他脸上巡了一圈,看着屋里“啊”了一声,慢吞吞扯了扯嘴角:“没注意,这不是记着你进个厨房都有反手锁门的习惯嘛。”说罢转身去端了杯水,好像刚刚给木门留了个坑的人不是他。 “给我哥倒杯水,表表孝心。”自顾自进了房,哗一下掀开睡着人的被子,伸向他的肩要把人抬起来的样子。 “他睡熟了,杯子放床头,半夜醒了自己会喝。” 于是池宴放下池淙,把水杯搁上床头。 扫了眼池淙别扭的睡姿,季何易决定把事甩给池宴,毕竟这个做弟弟的看上去精神实在很足:“他这么睡,一晚都不安稳,你帮他脱下衣服。” 池宴哼笑一声:“行,脱,客房服务得周到。”他像翻烙饼一样给池淙翻了个身,让他面朝上,一边问着,“你回酒店?” 站在主人家里问主人住酒店,丝毫没有自己鸠占鹊巢的自觉。 季何易略一点头,有心催一句他搬离的事。 刚刚进门粗略一扫,屋里实在不像是有收拾行李痕迹。但转念一想,明天池淙醒来,自然会帮他催促,就没多说,“走了。”顺手关上了大门。 ☆、第3章 可能因为自己也一团乱麻的关系,池淙半点没发挥到他的作用。 直到第七天,季何易才收到他的消息,得知自己可以搬离酒店有家可归。这么长时间,这兄弟俩又有如出一辙砰砰开关门的恶习,他怀疑自家大门都被用旧了一轮。 下午退了酒店的房回到家。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少了一个屋主的屋子里摆设几乎没什么变,池宴连客厅鱼缸里养了一年多的几条孔雀鱼都没带走。除了不让外人碰的主卧,整个房子已经叫保洁打扫过,客厅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季何易放下行李,打开卧室门。 突来的一股草莓香精味道从鼻端直冲脑门。 季何易熟悉这股味,门口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反胃,先进屋开窗通风。 然后看到了气味来源。 套了垃圾袋的垃圾桶被当水桶一样盛了小半桶油腻腻的液体,两三个空瓶的草莓味润滑剂在地板上没了瓶盖。七零八落的套套混着纸巾蜷成一堆,更醒目的是,还有好几个吹成气球打了个结散在垃圾桶外。 季何易对这特立独行的安全套玩法侧目片刻,又见床头柜的抽屉大开,只幸存了一堆葡萄味安全套。 在原地静站了半天,他走过去把那个抽屉整个抽出,将里面的东西往垃圾桶里一倒,又把床垫卷了卷扔向一旁。 对着这满室狼藉和这股难忍的气味,他一时间打扫都不知到从哪下手,只能打电话叫了保洁,顺便提醒多带几瓶消毒剂。 然后上网定生活用品,把卧室连带着主卧浴室的东西都换一遍。 晚上浴室用的是客房的,他没打算打开主卧浴室去发现什么更难以忍受的烂摊子。 但衣柜还是在主卧里,洗完澡他忍着那点味道又回到主卧拿衣服,结果衣柜门一开,发现自己大半衣服都被带走了。 拉开放着贴身衣物的抽屉,又砰一下关上——新的旧的整整一抽屉,他的糟心前任把他的neiku都卷走了,线头都没留一个! 在不得不真空围着浴巾,坐在沙发上等一条刚洗好的neiku烘干的时候,季何易撑着头,手握遥控器一下一下换着电视频道,有好几个瞬间,把“分手后还能做朋友”这个念头一脚踢进了垃圾桶。 隔天池淙按照约定的随他去季宅吃饭,见他拐道去商场拎回两袋子neiku,还搭话:“哎我也习惯穿这个牌子。” 季何易凉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怕一开口把残余的一点郁气转移到池淙那张脸上。哪怕池淙向来都是一副明朗讨喜的表情,但他总能在那副相似的眉眼间捉到一点更熟谙的呼之欲出的邪意和任性。 池淙也没在意他回不回话,他坐在副驾上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晚餐,整个人都放松不下来,抠着车摆玩偶絮絮叨叨:“操,我现在怎么这么紧张,搞得真的像是去见公婆似的,主要是你妈——你知道的,何阿姨何老师何主任真的是太可怕了,她脸一板眼睛一瞥我能把下肚的饭从胃里噎回喉咙口,伴随了我高中三年的噩梦啊。” 他忧心忡忡:“而且我总觉得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你光跟她说有稳定对象,又不说男女又不指名道姓。你知道吗,上次她居然问我什么时候不玩了能安份成个家,我的天,真怕她下一句是戏子不配做我季家儿媳!” 季何易笑了声:“没那么夸张,好歹是个海大附中知名优秀毕业生,你的电影她回回捧场。不过我这边,明里暗里,柜门敲了也有八百回了,季先生该接受的也接受了,何女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温水煮青蛙只差最——” “只差最后一步——”池淙打断他,“只差知道你藏得跟眼珠子一样的出柜对象了是吧!你不舍得池宴看你爸妈脸色,尽拿我这个皮糙血厚地去投石问路,也不看看你爸妈那条路是什么腥风血雨的黄泉路!”池淙说着说着摔了手里的玩偶,来气,“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季何易于是把自己面前那个更大的金毛狗玩偶递了过去。 池淙接过捏了捏,又想到自己弟弟干的缺德事,叹了口气,改口:“上辈子欠了池宴的。” 到底还是为好友不平,原本康庄大道走得好好的,半道被人拐去坑坑洼洼的弯路,劳心劳力铺好道,结果白忙活一场,“你也是,上辈子估计也欠池宴不少。”斜睨他一眼,“比如奴役了他血脉亲哥什么的,报应。” “该。”季何易接了声。 汽车已经驶进车库,池淙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觉得晚饭难以下咽了:“说那么多,也就是你这顿饭原本的剧情是心照不宣正式见家长?我就是个给主角撑腰的亲友对吧,现在主角跑路了——靠,胃开始疼了。” “所以改剧本了。”季何易停好车,示意池淙下去,“就当普通晚饭,顺道跟长辈讲讲你不为人知的坎坷情史,补补他们的脑洞。” 池淙甩上车门:“不要脸,还不是你给他们松的土!” 季何易也关上车门,回头笑看了眼池淙郁结的脸色:“以后见到何老师,从高中开始低着的头可以昂起来了,毕竟这两年,她平白让你收了好几顿冤枉白眼。” 池淙立马就给回了个毫不冤枉他的白眼。 两人有着初中加高中的发小情谊,池淙对季宅可算轻车熟路,连季宅养的金毛大狗茂茂见了他都会多叫两声。 但主人可就没有茂茂那么热情好客了,何女士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鼻子里嗯了声算应了他们的问候。餐厅里已经满是食物香气,季何易的父亲不紧不慢从楼上走下来:“来了?洗手吃饭。” 不咸不淡吃了半碗饭,何女士突然放下碗筷:“拖拖拉拉够了没。”她冷眼看着季何易,“你这边一趟趟往池家赶得勤,上赶着给人当儿子,我们就合该被闷在鼓里是吧?怎么?不等到我的好脸,你还想十年抗战啊!” 季父往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何女士碗里夹了个鸡翅,又抚了抚她捏着筷子的手。 “什么意思?”季何易咽下嘴里一口饭,平静反问,“池淙不也经常来我们家吗,是在计较我去的次数比池淙来的次数多?” 又看了池淙一眼,“他都被您吓的菜都不敢夹了,对他好点何老师——他刚失恋,被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甩了,浑浑噩噩了一周,好不容易有点胃口。” 两个长辈齐齐愣了愣。 接到季何易眼色的池淙默默叹了口气。 他一边在心里控诉人生处处是剧组,一边从容发挥影帝特长,三言两语和明显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长辈卖起惨,讲起自己一次次失败的地下恋,就这样把季家准儿媳这顶帽子摘了,可能还把季何易半开的柜门又踹上了。 后续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每次来季宅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季父给他拿了两盘水果,何女士还对他的工作表达了下僵硬的关心。 晚上他单独去季何易房间也不会被探照灯一样的目光打量了。 池淙关上房门舒了口气:“我好久没这么堂堂正正走进你房间了。” “辛苦。”毕竟无辜被摆了两年多脸色,硝烟最浓的时候连视若生命的电影事业都差点被季父动了动,季何易也觉得过意不去,他翻了翻桌上的果盘,“你下部电影的投资我包了。”抛了个饱满的橘子给他,“定金拿好。” 池淙接过橘子,感动地剥起橘子皮,“你才是我亲弟啊,一个娘胎的那个混账就会卡我们剧组钱!收点白眼算什么!这样的忙请让我多帮几次。” 说到电影他想起了自己最近计划,赶紧把手里的订金还回去:“别下一部了!现在就有一部,就我五年前那部片,终于过审了,文艺片嘛不好谈,票房也悬,你公司名下的院线给我多排点片。” 季何易于是把他剥好的橘子拿了过来,“五年前?是那部——”想了想没记起名字,“带了点同性题材的片子?” “哎,你记得?” “很难不印象深刻。”季何易咬了瓣橘子,酸得眉头一皱,“好好的滑雪假期,我做梦都在被你拉着对那酸倒牙的台词。” 但想到池淙那时候走火入魔般上心的样子,没有犹豫地应了下来。 把池淙电影的事情安排下去,从年初到现在忙碌了将近半年的季何易终于稍微空了下来,原本的计划是这段工作后跟池宴出去度个假,但现在计划泡汤,就给秘书放了个长假,顺便把早已定好的机票酒店旅行套餐送给了他。 秘书愉快地收下了这份礼,不忘关怀上司:“怎么突然改了计划,是池先生那里走不开吗。”他还没有从这段时间上司如常的工作状态里看出他恢复了单身。 “我和池宴分手了。”季何易看了眼差点“啊”出声的秘书,“以后的工作安排不用多作其他考虑。” 陆陆续续有一些相熟的人也开始知道了他们状况。 这天季何易正在花鸟市场挑家里鱼缸的饰品,突然收到了一位好友的微信: “什么情况?[惊恐.jpg]” 对方发了张图,虽然人影模糊灯光昏暗,但也能看出酒吧卡座里,一名男孩搂着池宴的胳膊相依而坐的画面。看不到男孩正脸,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年缜言了。 季何易买完单,拎着一袋子精巧水箱置石回家,打字告诉了好友想知道的情况。 等到好友圈的人一传十十传百,该知道都知道,该消化的都消化完,周末季何易又收到了另一位好友的消息: “太丢份了吧季何易!你跟结婚一样谈恋爱就算了你谈的还是个男人!你谈的是个男人就算了你谈的还是池宴!你跟池宴谈就算了你还被池宴甩!” 一连串嘲讽后。 “恢复单身的派对必须有,宅什么宅出来嗨!” ☆、第4章 想到这群朋友也好久没见了,季何易便没有拒绝。 问清地址驱车过去,发现不是包厢,是个大厅气氛很微妙的酒吧。往几个好友那里一路找过去,被舞池吧台的眼神扫视几下,才反应过来是个gay吧。 这跟以前的聚会地点和方式不太一样,季何易想他们还挺懂投其所好。 位置在角落,几个人在他之前已经开了好几瓶酒,见他过来给他让了个中间的座位。 “啧,瞧瞧这个传说中的失恋人,大家伙儿在这给你唉声叹气了半天,结果看你这样,我们是白担心了嘛。”说话的人摸了把他的脸,“是不是还长了点肉?” “还以为今天能开开眼见个忧郁美人,你怎么不按正常套路走,我有点失望啊,阿易。” 对座给他递了个杯子的,“不过也很难想象你要死要活的样子——原本看你们的情况,还觉得你和池宴会这样一直凑活下去呢,到底怎么回事?给讲讲呗? 季何易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不是很想聊池宴。这群损友以凑热闹看人笑话为乐,半点不懂看人眼色。 不过他也没给人递什么眼色就是了。这是个必经的过程,恋爱的两人交际圈多有重叠,分手的讯息像是给平静的湖面投了块石头,涟漪停下颤动总需要点时间。等知情者搞清楚状况,或好奇或讳莫如深的态度都回归坦然,之后也懂得避嫌,平时聚会或见面,能给两个互为前任的人通个方便。 于是季何易在几人的追问下有问必答。 “靠!”有人怒了一声,“还有这一出?那是出轨吧?那池宴他妈是出轨了啊!?” 没等大家接话。 “靠!”坐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对面的人发出了更大的一声,大家顺着他的紧紧注视的目光看过去,“那是池宴吧!池宴怎么来了?!” 正好酒吧音乐切到一首慢摇,灯光由暗转亮。 池宴身后跟了个矮他半头的清瘦身影,他穿了件黑衬衫,袖口半挽,大敞的领子开了两粒扣,路过吧台的时候,还侧着脸跟调酒师调笑了两句,慢悠悠穿过人群,在隔了他们三桌满是人的地方落座。 “那是他新欢?”季何易身旁的人看了一路,目不转睛问。 季何易对年缜言还没熟到光凭背影就认出来的程度,不太确认,他只认出那件自己穿过两次还挺中意的黑衬衫,又想到家里被卷空的那半个衣柜,喝了口酒没应声。 大家看了眼沉默饮酒的季何易:“他这是什么意思?知道我们在这?带着新欢来耀武扬威啊!” 几人面面相觑。 “我没跟别人说过这晚的局。” “我也没。” “我也……我、我发了个朋友圈。但他肯定没看到,就我摸了把阿易脸那次,池宴一直把我屏蔽到现在的。”说话的人掏出手机确认,一下有了新发现,“操,真的没!这畜生什么时候把我删了!” 相隔有段距离,池宴从头到尾没往这边看一眼,看样子也有自己的局,像是没发现他们一群人的样子。虽然实在意外,他们也不至于盯着人一直讨论,顺着谈了几句,便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绕着季何易找起了其他轻松话头。 季何易在心里对这群人难得的体贴失笑一声,碰杯就喝问话就接,半点不败他们的兴。 酒至半酣,突然有人在暧昧悠扬的蓝调乐声里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嗨。” 众人寻声看去,见陌生男人手撑在沙发背上,脸凑过来,跟季何易保持了一个不失风度的距离,“我看你们人虽多,但不像是成对的样子?希望没有冒犯——” 他给季何易塞了个名片。 等那人恋恋不舍离开,有人笑出声:“阿易,你现在已经完全在别人gay达的感应范围内了。” 季何易翻了翻手里的名片,他是中途被池宴拐进岔道的,二十五岁之前对这个领域一知半解,跟池宴在一起后也没机会见过其他同类,更不会来这种场所。虽然并没有和一个陌生人发展点什么的打算,倒也把这张新奇的名片收进了口袋。 仍有好友眼神耿直看谁都直,觉得季何易没什么变化:“也不一定,毕竟是gay吧,店里这圈单着的,他不给阿易递名片给谁递。”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性向坚|挺如酒桌这一片,看到酒吧灯光下的季何易,想象他那张脸带点七情六欲随便对人另眼相看一下,也有点把持不住,别说其他好这一口的男人了。 就有好友叹口气,开始苦口婆心:“你以后一定不要找没节操的颜控,你不知道人家的喜欢有多肤浅,中意的是你的脸还是你的内涵,栽了个跟头你也该明白了,你现在还年轻,但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 季何易:“……” 再好的谈兴,这话他也没法接。 搁下酒杯提出去趟洗手间,让这群酒意上头的狐朋狗友冷静冷静。 宽敞的洗手间里灯光明亮,寂寂的走廊把嘈杂的人声稀释,香氛隔绝了外面的酒气,季何易慢悠悠清洗双手,多待了一会儿。 低头擦着自己的手走向门口时,听见门开关了一下,咔哒一声锁响。 没等季何易作出反应,头顶灯光突然全暗,漆黑的洗手间里他猝不及防被人拉着手臂扳身一折,砰一下背部撞上冰凉的瓷砖墙面! 他嘶了声,还处在肩膀一痛的缓神里,嘴唇却被人精准地堵上,扑鼻的酒气夹在热腾腾的喘息里。 回过神来他抬手按向面前人的肩,头一错避开这个堪称凶恶的吻,厉声出口:“池宴!” 对方充耳不闻,顺势将啃咬一路滑至下巴、脖子,一只手跟着从腰部衬衫的缝里滑进去,揉捏着往人下半身走,气急败坏跟皮带较上劲。 可算轻车熟路。 季何易抓了他一只手,他又动另一只手,大腿根部紧贴了过来。迫不得已季何易抬起膝盖给了这人腹部一下,听见对方的闷哼,他抓过熟悉的黑衬衫,将他拉近,又用足力道砰一下把人反身控制在了墙上。 对方终于在第二声吃痛的闷哼里消停了下来。 季何易听着寂静里两人急促的喘息,手摸了摸他背后的墙,啪地打开被关上的灯。 大亮的灯光让眼前人猛地闭上眼睛。 季何易看着他的脸,等了半晌,没等到他喘息平复,酒气已经将空间里香氛的味道完全盖住,但他知道池宴没有醉。 “池宴——”声音沉冷下来,季何易微微松开压着他的手。 “啊,在呢。”池宴应声截断他的话。他仰着头,半阖着眼睛觑他,“干嘛啊,大惊小怪的样子。” 稀薄的笑意爬上他的脸,他带着声色场所里惯有的调笑表情,“你都没有准备的吗,来这种地方难免的嘛,我让你见识见识——性骚扰。” “低级的呢,像这样。”他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名片,那是不知什么时候从季何易口袋里抽走的,“严重一点的呢,就我刚刚那样了。” 季何易盯着他看了会,直把池宴看得哼出一声笑:“怎么?这么生气?要不要报警啊。” 季何易彻底放开了压制他的力道,回到水池边洗手,身后人急促的喘息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两人的呼吸声在这片空间里重又变得微不可闻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 他不喜欢暴力,不管是肢体还是言语,更避讳“最容易伤害的往往是最亲近的人”这一套。珍视的人最需斟酌克制,尤其忌刻薄话,值得他所有好言好语;陌路的人无话可说,言语和情绪都是费心费力的东西,本来就应该吝啬施展。 现在池宴是后者,自己其实没必要对他多费口舌。 但他刚刚那力道十足的两下让池宴的脸色苍白到现在,接下来的话可能也不太客气,言语暴力和肢体暴力都全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季何易想,他是池家最小的儿子,被有求必应宠着长大,太熟练怎么得寸进尺了。 “我说过好聚好散,不管是之前,还是以后,对你给出的分手理由,也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 靠墙站着的池宴和他在镜子里对视了一眼,他看见他抹掉了嘴上的湿润,但没抹掉被啃咬出来的红,低下头接水的时候,恍惚有温柔的样子。 他的声音也是温和的:“你可能还不太清楚情侣分手的意思,事实上分手后还能做朋友,大多时候是无可奈何的托词,毫不相干的陌路人才是一对分手情侣最舒适的距离。” “但你的父母是我很尊敬的长辈,你的哥哥是我很多年的好朋友,今后我们不可避免地还有见面的时候——虽然我会尽量减少这个次数,却还是希望,那时候我们两的关系不要让无关的人为难。” 季何易洗完了手和脸,走向门口:“看在你爸妈和池淙的面子上,我不想跟你计较你刚刚过线的行为,但没有下一次了,池宴。” 他最后顿了顿,在池宴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抽走了他手里死死捏紧的带香名片。 ☆、第5章 季何易把自己家里的门锁换了,把原本太过柔软的床铺换成了硬的,又给鱼缸新添了一些漂亮的水草置石,一条浅蓝一条深紫的孔雀鱼在里面游得欢快。 他曾经想要养一只猫,他有按时归家的习惯,大学时候看了许多养猫类书籍,自觉做好了承担一只猫生老病死的准备。 但没等到他向同居人征询这个计划,池宴突发奇想要养两条鱼,养猫的事就彻底搁浅。 池宴在水族馆挑鱼,一通电话把季何易叫去,让他陪着听了半小时饲养员滔滔不绝的介绍,最后自己选中了两条孔雀鱼。 孔雀鱼一切都好,色泽艳丽,品相优美,饲养起来格外方便。 除了寿命较短,只有两三年。 “就这种了。”当时池宴盯着两条鱼看了许久,好像格外满意的样子,他回头给季何易介绍他花了三秒钟起的名字,“一条叫小蓝一条叫小紫。”又指了指两人一黑一白的t恤,“现在你们跟小黑和小白回家。” 后来季何易就喜欢上了这两条鱼,他对于自己习惯的东西总是容易心生喜爱。 三年恋情,他像习惯给孔雀鱼换水喂食一样习惯池宴。 那么还喜爱他吗? 疑问甚至让他点了一根烟。 他不抽烟,只是阳台总放着几盒池宴的烟。池宴抽烟会避开他,又不完全避,偶尔会拉住他,强行渡他一口烟,他好像很喜欢看到他被烟呛到略微失措样子。 几次下来,其实已经习惯了那种味道,但还是会在池宴兴致勃勃的目光下配合着咳两声。 还喜爱他吗。 没有吧。感情是相互的,爱意需要在互有回音的空气里才能健康呼吸。对方已经明确说了移情别恋,亲口说出的言语,似乎应该比肢体、眼神、甚至亲吻更具效力。 又或许有。毕竟也有人能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飞蛾扑火,比如当初的池宴。 季何易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曾经的不接受堪比铜墙铁壁。因为绝对的漠视,在自己真正动摇前,池宴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他甚至回想不起来太多。 答案也没有很重要。当初的池宴和如今不一样,现在的答案和之后某一天,也不会重合。 阳台上烟的味道已经过于浓郁,他端详了会烟头,把它按灭在烟灰缸,第一次做,却也不失熟练。 回到客厅,给夜里的水族缸调高一点温度,观察片刻,判断出两条鱼在睡觉,于是放轻了关卧室的门。 这两条孔雀鱼已经养了近两年,他决定等他们寿终正寝,给自己养一只猫。 五月结束,难得清闲的几天过去,季何易再次回归到忙碌的生活轨迹。 忙里偷闲时不忘给池淙去了个微信,问候一下他前女友留给他的猫,如果没有绝育并且主人以后也不打算给它做的话,他想预定那只母猫的幼崽。 他在池淙的朋友圈见过那只猫,很喜欢它的蓝眼睛。 “行,记着了,以后生了崽给你留着。” 这边池淙开着车,红灯时回了微信,放下手机正好绿灯行。 他副座驾上还坐了个祖宗。 池淙余光见祖宗靠着椅背,垂下来的目光停在他扔到置物格的手机上,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出声打破车里的寂静:“听说你上个礼拜在酒吧里又招阿易了。” 池宴保持着他懒洋洋的坐姿,像是压根没听到问话,隔了半晌,才漫不经心回:“听谁说?” 他把池淙方向盘前的玩偶抓过,也不拿在手里玩,就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季何易跟你说?” 池淙烦他这爱答不理的态度,有意也不回话晾他一会儿,但到底不如他的定力,憋了憋还是开口:“不用他说,我就听人讲他前脚进了那酒吧,你后脚也去了。” 池淙是见过他几年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前追人时跟前跟后的伎俩的,“你追着他去的?” 又是好久,轻飘飘一句:“巧合——碰上了,总得打个招呼。” 池淙没有继续追问,对方这态度明显不想谈。 他这个当哥哥的其实只大了弟弟三岁,没长太多宽容稳重,小时候对着打不得骂不得生来讨债的弟弟,时不时要去厕所马桶那里静站消气,那时候家里人不懂他对区区一个马桶哪来这么多眷恋,但其实他只想着哪天趁他们不注意,把这个讨人嫌的小鬼扔马桶里冲掉。 从小到大,池淙脾气也不是很好,他长到这年纪,骨子里有十分棱角也磨平了三分,这三分里池宴功不可没。 只是他最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弟弟了。 不,也不是最近,或许早在离家好几年的池宴毕业回国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谈话就好像总隔着层什么。 也可能更早一点,在池宴那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叫嚣着叛逆的青春期,十五岁的他吊儿郎当又义无反顾和家里出柜的时候。那时候全家只当他找到了和长辈叫板的新玩法——你这点年纪,情窦都没开一个,知道性向是什么吗就说自己是同性恋? 后来他成年了,一个接一个往家里带对象,都是男的,身体力行告诉全家他对自己认知明确。那些杂七杂八的人里,最短的交往可能不超过一个礼拜。最后他爸妈的要求从“你谈一个性别跟你不一样的”妥协成了“不管男女你给我正儿八经地谈”。 池淙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他跟季何易谈的这三年,可能是池家全家人头发掉的最少的三年。 然而这个和和乐乐的时期眼看着已经结束了。 他转而跟他讲正事:“你天海居的房子我叫人装完了,照着我家弄的,毕竟户型差不多。这两天看你在我这住的也挺自在,应该不会不习惯。” “公司那里给我批了三个月的假,等我手里一部片映完,我就出国去海边躲三个月,手机邮箱都不会看。”池淙静了一会儿,又说,“池宴,你也不小了,别再折腾一些十七八岁时折腾的事,你也知道我刚被准备结婚的人用很难看的方式甩了,我真懒得管你和任何人分分合合的事,你不累,我都累。” 池宴“唔”了声,侧头瞥他:“看得出来,累到不行,心灰意冷。” 他勾勾嘴角笑了:“累到这么多年宁折不弯的态度都松了,累到都想往歧路上走了,‘试试男的’,呵——找到接盘的了吗?” 池淙迷茫了会儿,才想到失恋当天头昏脑涨时跟他聊的那几句:“我随口一说你还挺当真,性向这种东西是说变就变的吗?” 以为谁都是被你按着掰的季何易?后面这句话他没讽出口,因为知道自己弟弟对这种事没有一点数,不然当初也不会惹到季何意一个直男头上去。 “而且接盘什么意思?侮辱谁呢?你哥我是什么滞销货吗?” 池宴嗤笑:“你万人迷。” 池淙闭了嘴,总觉得他在讽刺他一次次被人甩的事。 汽车进了熟悉的道路,再拐一个弯就是一个大型商场。 池淙想起池宴房子里那空荡荡的冰箱:“你家里的冰箱我还什么都没给你填,商场里买点什么?或者你列个单,让我助理买了给你送去,正好我也打算叫他帮我买点出门旅游要带的东西。” “免了。”池宴毫不客气讽刺,“我跟你那助理叫瓶润滑剂他能给我车胎上点油,我要写个干白他得给我来瓶五粮液。” “……” 池淙惊了,“什么时——”他想起赖季何易家收拾东西的几天,自己那跑上跑下的助理,“操,那种东西你不会自己去买啊!” 池宴对身旁人的吼声兴致缺缺,摩挲着手里玩偶的毛绒质感,把脑袋靠往车窗。 商场慢慢被行车甩在身后。 “你一个人去么。”他突然问,像不经意的开口。 池淙愣:“什么?” “疗伤啊。” “你都说了是疗伤,我还要带个人围观伤口吗?”说着又瞪了池宴一眼,“想起来你那前任说不定也需要散散心,回头问问要不要一起。” “挺好,阳光海滩的。”他伸指弹了弹玩偶的脑袋,“ 趁着气氛正好,要不你们就凑一对。” 池淙对这种阴阳怪气免疫:“什么气氛,绿帽侠惺惺相惜的气氛吗?” “配极了。” “滚。” “不。”池宴侧着脸对着车窗外,把车窗摇上去,又摇下来。 半晌,沉着嗓子回了句:“——你滚。” 池淙被这语气弄得眉头一皱,看了眼他莫名结霜的脸:“你……你最近情绪真的很不稳定啊。” 余光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也有点烦躁起来,“你这种莫名其妙的样子,季何易现在也没理由管你,我真怕我飞机一走,你就给整出什么事来,到底有什么状况,你最好跟我好好聊聊。” “滚!”这回是真的像点着了炮一般的一声回应。 池淙也火了:“nitama又发什么神经!” 从知道池宴出轨分手这事开始,他也憋着一股气,索性跟他算起来:“老子十来年的兄弟认认真真谈着恋爱,转眼就被垃圾甩,这个垃圾还他妈是我亲弟!当初扯红线的还有我一份,我当时听着头都抬不起来,而且你新找的那是什么人——给我戴绿帽的前女友的弟弟,nitama膈应谁呢!” 副驾上的人胸膛也在起伏着,在他的连珠炮弹里斜来一眼,那一眼里讽刺恼怒各种情绪俱全,似乎下一秒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就会张口冷嘲,把人字字不落地堵回去。 又好像他的愤怒很可笑,他连听两句都不屑,冷着脸自顾自开口:“开门,我滚。” 不轻不重的一声,仿佛已经冷静下来。 “行。”池淙见他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踩了离合把车靠边停下,按下车门开关,“你滚。” 话落,就见池宴安全带一摘,推了车门,钱包不带,钥匙不拿,抓了他的玩偶就起身。 “茂茂还回来!”好不容易从季何意车上顺来的金毛小狗,他自己还没过足手瘾! “凭什么?”池宴砰一下甩上车门,“我的!” 池淙捶了好几下车喇叭,也没见大步走远的人影顿一下,烦躁揉乱头发:“操!” 高楼的三十二层灯火通明。 秘书拿着他私人手机过来的时候,季何易正在加班,时至深夜,很少在这个时间点响起的手机令他抬眼。 铃声已经响完,秘书举着电话,目不斜视假装没看过屏幕,但还是在上司“先放旁边”的指令下,犹豫开口:“是……池先生,五个未接来电。” 很明显,这个池先生指的是池宴。 季何易跟秘书对视了一会,在秘书低头就要把手机收回去的时候,铃声突然再次响了起来。 季何易拿过手机,对着来电人看了三秒,最终还是接过了电话。 电话那头却不是熟悉的声音:“您好,这里是北极星会所,请问是季先生吗,不好意思,打扰了很多次,但是池先生的手机上只有这一个号码——您这边方便来接一下池先生吗……” 季何易跟会所的管理人员讲了两分钟,问了地点和包厢,以及池宴身边的情况。 转头拨通池淙的号码,让他去捡他的弟弟。 电话那头池淙冷笑一声:“我管他去死!” 啪一下挂了电话,怒气隔着手机屏幕掀了季何易一脸。 季何易沉默地盯了会儿手机——这个加班途中的不速之客。 招来旁边的秘书,打量了下秘书先生看上去心理素质极好的坚毅样貌,绅士询问:“我能对你发脾气吗?” 秘书先生一脸懵:“哈?” “算了。”季何易合上文件,揉了揉太阳穴,“不早了,今天先到这里,你可以走人了。” ☆、第6章 圈子里都传最近池宴的酒很好邀,隔着七八层关系,问一句赏脸吗,人虽懒得回句话,但到了晚上,却常见他不打一声招呼推门而入,于是酒色笑语招待,盼着这难得的一场局里,三言两语间,利益就能滑进口袋。 然而多数时候,众人连“和他谈上三言两语”这点企盼也不得门路,他旁若无人往角落沙发一靠,懒于应声,懒于给来眼神,好像只需要一屋子的人提供一场夹着灯影酒气的喧嚣声。 枕边风是一瓶闷酒的开瓶利器,这是很多人心照不宣的主意。那个无声无息空降的情人虽然上任不到一月,但想打听的都已打听到,联系方式不算难找,便有人心领神会越过正主热情相邀。 年缜言挂完电话,再一次地从深夜里爬起来穿戴完毕,带好手机钱包,跟舍友请求留门后就离开学校,照着地址打车前去。 到了会所门口,被风一吹才后知后觉到一点冷。手机亮起一条短信,来自他的姐姐:“池宴今天去了北极星,你在哪?你跟着一起吗?你在他旁边吗?” 年缜言划掉短信,被侍者领去包厢。 他能想象到自己姐姐发短信的神情与语气,会像一个月前拉着自己手那样,走投无路般憔悴挣扎的:“你去求求池宴,你去求求池宴!我不能这样一臭到底,我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池淙都没跟我计较,他池宴没理由毁我!我找不到其他能和他说上话的人了阿言,你们在巴拿马一起吃过好几顿饭,你个性模样都那么好!他喜欢男的!帮帮我,帮帮我阿言。” 似乎见惯了名利圈里条条捷径的人,就以为每个高台都会有那条捷径。 似乎习惯了拿自己做利益交换筹码的人,遇事就会把相同类别的筹码拿出来,当做挽救不幸的第一招。 她曾经很幸运,成功骗了个看不懂她野心与伪装的大傻子,借着他的势,在想走的路上一路顺风顺水。但她又很贪心,眼看着自己想拿的差不多都已拿到,又开始怀念年少时候被迫夭折的爱恋,旧情复燃被逮个正着。 她也许还很聪明,算准了自己骗的大傻子心高气傲懒得计较,所以放手去做了,却没想到会有其他人闲来多管一脚。 她没有其他筹码了,除了一个弟弟。 亲人有时真是令人无措的存在,把他们绑在一起的不是品格的匹配、性格的契合、灵魂的吸引,是独断又牢固的血缘。 你不喜欢她,但你又仿佛爱她。 年缜言没法拒绝。 进了包厢,人声嘈杂,他在满屋子群魔乱舞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独占了一张沙发的男人坐在昏暗灯影里,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对人影的接近毫无反应。 年缜言扫了眼桌子,心里为桌上空酒瓶的数量吃了一惊。小心观察了下池宴的神情,判断不出醉与不醉,他原地踌躇了会儿,还是在对座沙发的角落坐下。 口袋里再次传来手机短信的震动,无声的催促。他开始坐立难安,自己姐姐的事,从何下手,如何开口。 也许在最开始那个莫名其妙的酒吧晚上,他就应该提出来的,年缜言懊恼想。至少那时候池宴说自己是他移情别恋的对象,尽管他不懂为什么他们这种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连甩个人都要用上“移情别恋”这种体面说法,明明就是“换个玩玩”而已。 情啊恋啊,明明心里没有,为什么却能这么草率的说出口?——他那晚不应该光顾着纠结这个问题的。他应该顺杆爬,提一嘴他姐姐的事,他当时能和他坐在同一张沙发上,能待满三小时,现在可能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年缜言给桌上的空杯都倒满酒,看着对座的人眼不带眨地第三杯酒下肚。 喝醉了会不会好说话一点?他觑着他的脸色,犹豫开口:“池先生,我最近一直在看我姐姐新闻……” 试探着说下去:“她已经失去了足够多的机会,您能不能、能不能……暂时放过她?” 他已经紧张地攥紧了自己手里的酒瓶,可是询求的对象好似没听到他的话,又是一杯酒后,才像是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致。 “你姐——”年缜言在他的一声讽笑里心脏一紧,“呵,找到我这里。” 他屏息着听池宴开口:“是什么让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跟池淙像?”杯里有醉酒人面容的倒影,“眉毛,鼻子,眼睛?啊,是挺像,像的不行,所以呢?” “个性也要像?” “替你姐来找我前,没跟你姐打听过我什么脾气么——我有池淙那么好性?” 年缜言没再开口。他判断出池宴是真的有点醉了,不然不会和他有那么多话,也沮丧于他喝醉了酒不会更好说话。 “你呢?找到我头上的时候,知道我有恋人吗,有当三的自觉吗?” 年缜言低头,咬了咬自己嘴唇。 “没有——但那有什么关系。”他拿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和桌上的空瓶碰了个轻飘飘的杯,“正好我出轨,一拍即合。” 他可能真的醉得不清,连手里的酒杯都没拿稳。年缜言听着他话里的不以为然,觉得自己需要重复一下自己的剖白。 “池先生,我知道我那天的话可能有点突兀,但我是真心的,不知道您相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我在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 话被一声讽刺打断:“嗤——拙劣。” 年缜言闭上嘴认下了这声评价,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来挽救。 意外地是池宴主动开口了。 “你知道我听过的最动听的告白是什么吗?”他饶有兴致地问。 年缜言摇头,又见他神色不同寻常的安静,张了张嘴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句动人的情话从唇边吐露。 但他只是继续问:“知道是谁对谁说的吗?” 他好像不需要他的回答,自己对着酒杯里的倒影笑了:“是季先生对池先生说的。” 年缜言在心里啊了一声,立马想到那天自己在酒吧坐立难安时,给了他一个笑容的男人。 讷讷开口:“池先生……” “谁准你管我叫池先生了?”池宴抬起了头。 年缜言一愣。 像是乌云暗涌里的一声惊雷,“谁他妈告诉你我就是池先生了!” 手里的酒瓶被吓得掉落在地,瓶碎一声脆响,屋内所有人动作一停,纷纷看了过来。年缜言这会儿知道池宴喝醉了不仅不会更好说话,还会更加地喜怒无常。 “滚。” 并不是很大的一声,但众人瞧见灯影里男人的脸色,陆陆续续地,没人敢留。 时值凌晨二点,季何易料想会所的人不会怠慢池宴,在秘书离开后,继续做完隔天的工作安排才前往北极星。毕竟已经这个时间点,他送完一个醉鬼再回家睡觉,一觉醒来隔日早上的工作效率会大打折扣。 乍一进屋,扑鼻的酒气令他皱眉。沙发上的醉鬼安静侧躺,季何易拉过他的肩膀,把他扶起。 “池宴。”在耳边叫了声,“醒一下——还能走吗?” 醉鬼已经彻底不省人事,这一声唤却像是给紧闭的神智漏了丝能钻的空子,他唔了一声,双手环上他的肩,摩挲了下那双肩胛骨,紧紧箍住。 这不是能把人轻松带走的姿势,季何易费了会儿劲才把他撕下来,在满头大汗的侍者的帮助下,送上了自己的车。 他把人放进后座,打开车窗散着车里的酒气。 手机上池淙的回信显示是两小时前,留了串池宴天海居的地址,还问了句:“人怎么样了。” 季何易没有立刻回,他估计池淙已经熟睡,微信提示音足够吵醒睡眠一直很混乱的演艺工作者。 将地址输进导航,驱车开往天海居。 大开的车窗让夜里的冷风灌了进来,季何易听见后座传来了细微的哼声,后视镜里,醉鬼的脑袋微微抬起,又马上跌了回去。 他将车窗升起一半,知道池宴可能有了睁眼的力气。 果然,下一秒后座的人就踹了踹他的车椅:“往哪开呢?岔路了蠢货!老子家在西苑!西苑八栋三层!” 清脆的导航女声自顾自报了句“前方二百米右拐”,没人理他。 漫长的一段安静后,醉鬼打了个嗝,言语是模糊不清的:“算了,那里住了个小气鬼……他不会管我……他只会给池淙打电话。” “你不知道我前任多小气……嗝,他被甩了。” 嘟囔着强调了一遍:“被甩了。” 又突然抬脚踹上车门:“谁在那嚷嚷老子被甩了!” 季何易关上导航,剩下的路已经记清,在池宴那一踹里,他放慢了车速。 醉酒的人要是真的一睡不醒还好,就怕半醉不醒,他刚刚也看到了桌上的空瓶数,怕他半路会吐在他的车上。 大概刚刚的一踹终于用尽了力气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醉鬼躺在后座,呼吸安静地起伏了会。 “小气鬼……连一点点……嗝,一点点的喜欢都不给我。” 他真的醉的不轻,季何易想,甚至醉到记忆错乱。 他可能把记忆拨到了好几年前。两年的追求过程算漫长吗?也许算的,类似的控诉季何易似乎听过几次,但那时候同样的言语,他说出来好像一直是轻松的、调笑的。 不像现在这样话音沉沉,酒气连篇。 “干什么不能多喜欢我一点……一点点都不行吗。” “就只要……嗝,比喜欢小蓝小紫多一点!” 他还和自己养的孔雀鱼攀比上了。 “比那盆焉巴巴的青菜多一点!” 那盆绿萝已经被你浇了太多水淹死了。 “比那对双胞胎小鬼多一点!” 这都不忘和自己表姐家的小孩不对付。 居住区大门已经在不远处,季何易靠上车倚,扶着方向盘听了两耳朵,居然听出了里面真情实感的委屈和愤怒。 “比傻狗茂茂多一点。” 最后声音完全低了下去,季何易往后视镜瞥去一眼,见他蜷缩在后座,脸埋在手臂里,连发梢丝都安静下来。 像是梦呓。 “比池淙多一点。” ☆、第7章 季何易用池宴的指纹开了他屋子的门,将他抬进卧室,见卧室空空如新,连床被子都没有,就给他打开空调,调了个适合睡眠的温度。 走的时候被睡梦里的人无意识拉了把衣角,但睡着的人手上能有什么力道,季何易不用回头扯一下,离开床边时挂在衣角的那只手自然脱落。 路过客厅,意外见到了沙发上一只熟悉的金毛玩偶。 那是照着季宅的金毛茂茂定制的,保留了它十年前还是幼崽的样子,季何易一直将它放在车上。 也许是因为池宴为数不多跟着池淙来季宅的那几次,他招猫逗狗的德行给茂茂留下了深刻的童年阴影,所以哪怕长大了,生性温和的金毛也对他一直爱搭不理,池宴撸不来正主的毛,闲来无事没少对这玩偶欺凌两下。 原本池淙顺走了也就顺走了,但转手到了池宴这里,季何易怕不出一礼拜玩偶的毛都得败光,看了会儿现如今它柔软的毛发,还是捡起来带走了。 驱车离开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他揉了揉太阳穴,心里默默叹了句“好友的弟弟”。 就像办公室恋情的破裂往往伴随着工作上的尴尬,世交家的婚姻里比夫妻关系纠缠更深的是双方庞大的家庭,人际关系多有重叠的两人分个手,想保证计划中的距离和接触都会有多余的顾虑。 他想他下一段恋情必然以此为戒。 所以在泡完咖啡的早上,何女士突然发来一名适龄女性信息的时候,季何易第一个念头不是疑问而是“啊,交际圈里没见过的名字。” 何女士也没多说什么,只提了句:“比你小两届的附中校友,我蛮喜欢这丫头的个性。” 季何易多看了两眼她这难得委婉的说辞,如果没有那顿尴尬的晚饭,她发来的内容可能就是“约好了,xx饭店xx时间,见一面。” 从池淙那一顿饭结束,何女士隔三差五有试探过几句,对季何易的情况心有成算后,这就更进一步发来相亲对象的信息了。 季何易并不排斥相亲这种往往只有长辈热衷的事,想了想,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答应完后,没忘给何女士打了个预防针:“平常心何老师,最好不要对结果报有太高的期望。”既然是相亲,他总得向对方坦白自己曾经有过一任男性恋人的情况,大多数女性应该都没法接受相亲对象这种不同寻常的情史。 何女士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你愿意去我就谢天谢地了。”她的声音是少见的和煦。 静了一会儿,又说:“还有一件事。” 季何易听她那边有椅子拖地的声音,她可能离开办公室去了外面走廊:“这周末池家二老回来,你爸之前约了他们一顿饭,到时候你给这顿饭找个合适的理由。” 季何易停下了手里签字的笔:“我爸……什么时候的事?” 何女士咳了声:“池淙那顿饭之前的事。” 没等季何易说什么,她先发制人提高了声音:“还不是你先说要带个人回来,把话说得那么不明不白就别怪人误会!不管结不结婚,定下来了两家都得见个面,我等你这个拖泥带水的自己开口得等到什么时候?”她哼了声,“池淙是被误会了,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年在遮遮掩掩什么,我还没老眼昏花到全部会错你的意,没有池淙也有别人,我不跟你计较这两年的事,也不去探你那个人,既然现在收了心,就给我回到正轨来。” 季何易沉默了会,也推开椅子走到了窗边,电话里一连串内容令他皱眉,但何女士是需要顺着她说话的:“行,从配合相亲开始。”又和缓说,“可池家长辈的事——那得有一个多月了,就算你们越过我做了主张,也应该早早告诉我。” “告诉你让你就着我的笑话多碰两杯酒吗?池淙走的那天,你楼上撂下来的两眼笑都是不怀好意的!” 季何易对这无中生有的指责静了三秒,认了:“我的错。”随后表示即将到来的那顿饭他会处理,“回头我先问问池淙,这事他那边没跟我提过。” 他没和池淙手机联系,隔天直接见了面。 池淙念了五年的那部文艺片终于过了审核大关,说是只要给他多排点片,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但季何易既然应了,就顺手把其他能做的事一起做了,这部片子一路顺顺利利比预计更早的到了首映礼。 到场后季何易没去凑前台发布会的热闹,在会客厅包厢坐了一小时,才等到门外热闹告一段落。 见池淙推门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给他推了杯香槟:“时隔一月重新营业,池影帝精神不错。” 倾注过心血的电影历经磨难得以面世,池淙也觉得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我还没看过完整的成片,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他看了看表,“现在感觉像自己怀了五年的胎终于要生了,靠,紧张得不行。” 季何易失笑:“稳住,深呼吸。”毕竟当初也看过剧本,熟悉得连里面的台词都能记几句,他对这部电影也有几分信心,“剧本底子在那,差不了。” “难说,五年审核,这一刀刀下来,谁知道最后被折腾成什么样了。”说着灌了杯香槟,再次看了眼表,拉他出门,“还有半小时,我们先去前排坐,等开映。” 因为是五年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剧组,首映礼不算盛大,也没对外售票,除了剧组人员,只有媒体主办和各方投资商。 季何易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池宴。 他原本并没有留意周遭的人,然而一开门就感受到的目光实在不容忽视。 不远处的池宴一身休闲,像浏览自家酒柜一样扫了下展廊长桌,捡了杯红酒朝他们举了举。 季何易看向池淙,池淙收回盯着弟弟瞧的眼睛,回望:“我让助理给他送了张入场票。” 想到前天池淙挂电话那声怒吼,季何易虽不知他们又闹了什么别扭。但他初高中课余时间里没少倾听池家兄不友弟不恭的**日常,并且无师自通了一项技能“从池淙今天摔了多少次书看他和他弟的互掐进展”,现在见池淙表情,笑说:“算和好了?” “他来看我场电影就算和好!?嚯,他好大的面子。”池淙翻了个白眼,“不理他,我们走。” 转头迈开步子,循着位置落座,却抱手皱了半天眉:“你刚见他脸色没?”啧了一声,“他这边没事找事酒缸里泡一泡,都让我们两个货真价实被甩的显得没心没肺了。等我爸妈一到家,见了他这幅样子,本该夹过来安慰我的那条鸡腿怕是又要掉他碗里,指不定还问我是不是虐待他。” 季何易没留意池宴脸色,只是失笑于池淙身为长子永远落于下风的争宠行为。听池淙提他父母,有意问一句何女士交待过的事,却见映场陆续来满了人,有媒体的相机扫向池淙这边的位置。 拍了拍他的肩:“我往后坐,结束后再来找你。” 后几排的座位只有零星几人。 季何易是再一次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视线,才察觉到池宴就在这一排三座之隔。 他目光落过去。 就像要睡着般对着他发呆的人收回神,视线有一瞬游向了别处,却又立马转回来:“怎么,看看都不行?”他将脑袋搁上靠椅,打了个哈欠,侧着头不闪不避盯着,“放轻松——大庭广众的,我也没条件再来次性骚扰。” 季何易收回视线,没理他。就这么两眼,他已经觉得自己被性骚扰了。 ☆、第8章 在一段漫长的旁白里,季何易闭眼听电影配乐。 影片进行到一半,已经能看出其节奏适当的叙述和精巧的构架,不出预料,就艺术性来说它应该能给池淙的履历添光加彩。 “遗憾”应该是贯穿了这部爱情片前九十分钟的主题情绪。主人公似乎天生不幸,总是在选择的岔路口无知无觉地做出伤人伤己的决定。悲剧的发生如果不能完全责怪命运,阴错阳差中的人势必要背负更多悔痛。 生离或死别,由代入感十足的泛泛日常埋下伏笔,将影院的氛围渲染的格外寂静。 或许是因为熟知情节与结局,也或许是因为对遗憾这种情绪缺乏一定共情能力,相比故事的叙述,季何易反而更加专注画面的美感和池淙的演技。 优秀的演员真是不可思议,熟悉池淙如季何易,看到现在也没有出过戏。 口袋里的手机第三次传来震动,看了一眼,是工作上的事。等荧幕上紧张的冲突情节告一段落,他拿着手机离开座位。 出去的时候,不可避免会打扰到一整排的观众,包括最外道的撑头安睡的池宴。 季何易留意避开了熟睡之人舒展的双腿,落在走道的脚步安静无声。撑着额头的人皱了皱鼻子,眼看就要醒来,但直到季何易衣角擦过扶手离开,也只是歪头换了个安眠姿势。 背后安全通道的灯亮了亮,开关门的声音微不可闻。 黑暗里,阖目的人眼睛睁开,对着电影屏幕发了会呆,又慢慢闭上。 常年用同一款古龙水的人可能并不知道,离开的方式再怎么悄无声息,但熟悉的气味已经将曾经亲密之人的感官驯化,手腕、脖颈、衣角,甚至是一段无色无味的目光,再短暂的留香也会被捉到。像燃烧前洁净的烟草,还未入鼻,就已能引起人喉头发痒的瘾。 睡意昏沉里池宴无意识地去碰了碰自己口袋,只摸到了打火机凉凉的金属外壁。 大屏幕上,年少的主人公在校园林荫道低头独行,校服与阳光的映衬下,池淙的面孔显得年轻又桀骜不驯。电影神奇的地方在于,短短几十分钟画面,就能给许许多多人漫长的记忆和封闭的情绪找到出口,观影席里,有人在因青春年少的影像面色恍惚,有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在为虚假伤感的故事低声啜泣。 屏幕的灯光打在浅睡之人的眼皮上,时明时暗扰人清梦。 是做梦了吗?是回忆吗?谁知道呢,反正都是睁眼就不见的情景。 半梦半醒间,游离在剧情之外的观影者似乎看到一条和荧幕画面重合的林荫道,他看到十几岁的少年站在陌生学校的路标前,不动声色地张望踌躇。 有大片高中生头也不回和他擦肩,又有人对路口那个少年额头嘴角的青紫侧目。 少年不耐回视,看到了一双停留的眼睛。 “池宴?”眼睛主人问他。 高中生背着黑色的单肩包,比初中男生高了足有一头。 “你认识我?”他抬着脸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池淙跟我提过你,你跟你哥长得挺像。”他应该是那种吝啬于表情的人,目光长久停留过来,莫名给人一种自己被格外优待的错觉。 “跟我走?带你去找池淙,他还在教务处,一时半会走不开。” 跟他走吗?留在原地等吗?走吧,他白色的衬衣快要消失在树影里了。 他又看到了池淙,比荧幕上粗粗一瞥还要年轻的面孔。 周末?暑假?或是某个再寻常不过的放学后,不清楚了,但屋外必然有大好的阳光。十七八岁的兄长踩着家里草坪抄着近道,一边快步离开,一边应着好友的电话:“等我一下啊,大概半小时。” 他趴在二楼窗口喊了声哥。 “干嘛?”他急于赴约的兄长不耐回头。 “游泳是吗,带我一起。” “开什么玩笑,你个旱鸭子凑什么热闹?”转头就走。 他果盘里捡了个葡萄,丢下窗口,正中离开之人的匆匆背影。 “操!我的新衣服,想挨揍吗池宴!” “带我一起。”他晃了晃手里又一颗葡萄,冲跳脚的人笑,“你藏在床底下的杂志,你客厅电视柜下面的游戏机,你上个月从叔那里拿了没上交的零花……” “行了闭嘴!”一声吼截断了他的话,“你烦不烦,烦不烦!无聊不会去找你自己的同学玩吗?三岁一代沟懂不懂,你跟我们又没什么话可讲,当个吉祥物都嫌你聒噪——去了你最好给我安份点,下来!给你一分钟。” 他一步三阶走下楼梯。 哥哥的朋友,哥哥的朋友。没话说吗,会被嫌吵吗?确实,三岁一代沟。 池淙又出门了,自己一个人吗?和朋友吗?啊,这次把人带家里来了。去说些什么?没话找话会被困惑的目光打量吗? 他又看到年少的自己怀揣一条牛肉干骗来的金毛小狗,来回走在早早算好的巷口。霞光落满僻静的路,幼犬又一次挣扎起来,他握住它的嘴:“嘘,不准叫。” 终于那人急步走近,紧皱的眉头松开:“茂茂,过来。” 他松手,让幼犬得以挣开扑向主人怀里,看主人抬起头,“找了好久——”他喊他名字,“谢谢你了,池宴。” “不客气,毛挺趁手,我说它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你家的。” 走了几步回过头,梦里的巷子空无一人。 他看到不少人不少影像,连那只金毛湿漉漉的眼睛都鲜明着,无序的梦境却始终不肯给那个人一个清晰的镜头。 但记忆是纤毫必现的。 他说了什么,他做了什么,他在看什么?他剪短了头发,他好像又长高了,池淙都不会长高了他怎么还在长高。他换了只手表,黑色的。他看了他一眼,看他干嘛?他叫住了他,他问池淙在不在家。他收到的情书被池淙拿回家,池淙数了半天不甘心地说着输了输了。他去湖滨公园遛狗了,那只金毛舔了舔他的下巴。他今天穿的t恤是白色,他交了女朋友。 ……啊。 ……他当然会交女朋友。 影院的灯光为即将到来的情节温柔铺陈,大屏幕上,主人公失手将一杯酒打翻。 是告白,一个男人对着同为男性的主人公。 “我喜欢你——很惊讶?本来不打算说的,但我想到你一谈恋爱就喜欢事无巨细跟我分享的习惯,为了我自己的心情,再说一遍吧,我喜欢你——不是朋友对朋友的那种喜欢,是男朋友对女朋友的那种喜欢,好吧你要不乐意,那女朋友对男朋友,随便怎么说都可以。我不觉得这份喜欢需要被明确定义,需要被别人用男女还是男男来多问一句。” ……不,不对。 言语入耳,浅睡中的人尚未张开眼睛,已在睡梦中一口反驳。不是这个声音,不是这样的语气。 应该更低沉一些,更舒缓一点。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和说话方式,他听过那个声音如何陈说公事、简述日常、唤他名字……又听过他平静轻柔地说起他深埋的情谊。 “我们互相陪伴有多久了?十年,很少能有两个陌生人像我们这样,有幸可以花那么长时间确认对方。我了解你的所有,优点缺点,好的坏的,比如你现在强忍僵硬不打断我的体谅,又比如你明天醒来假装喝醉了什么都没听到的拙劣演技。嘘——你不用说什么,我对你现在能给的回答也不抱什么期待。 我会等你——不要有负担,就顺便等等,明天还有比告白更重要的事,养花养草,忙忙事业,时间长了可能还会谈一两段恋爱。你的运气确实不太好,或者说眼光一直不怎么样,我等你在外面撞完南墙、上完你该上的课,我等你好奇完其他男男女女怎么向你说起他们的情爱,我等你哪天开始不由自主怀念我今天给你倒的这一杯酒……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时候——需要多久?五年十年?到时候,你说一句后悔,我就原谅你浪费我们那么多时间。” 相同的念白,恍惚那个雪山的晚上再现,雪夜里落下来的每一片白仿佛都成了情话的字句。他又看见那个年轻男人背抵墙上,听着一门之隔的告白,一眨不眨盯着手里温热的酒盏。门外是经年之后,目光掠过兄长的肩膀、稍加回想才给他微一点头的兄长好友。 格栅木门轻轻一推就能大开,但他的手指在门缝吹来的冷风中停了会儿,慢慢回到了口袋。 等到手中温酒彻底凉透,门开了又关,几条长长的走廊穿行完,他站定在不知哪里的角落前,攥了攥空掉的酒杯,又好像蹲在一摊绵延烧完的干草前,从大片灰烬里捻到一丝奄奄一息的火星,微弱的,却隐隐发烫的、借一点温度就能火势汹汹起来: 他喜欢池淙,他喜欢一个男人——他可以喜欢男人。 他原来也可以喜欢男人。 那么——那么,在池淙“后悔”之前,是不是……另有其人可以成为那“一两段恋爱”? 至少“趁虚而入”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开局手段,至少“池淙的弟弟”也算近水楼台,至少……至少不止一人说过,池家两兄弟长得像。 或许呢,他看过来的时候,眼睛或许会为那份相似而迷惑一瞬呢。 年少时第一眼的判断是准确无误的,他实在是吝啬于情绪和言语的人,没有办法了,到底应该怎么做呢……如果引他多两句话的时候以“我哥”开头呢,如果再试试池淙的喜好的和惯有的笑容呢。 第一次作案的窃贼会为自己偷来的硬币忐忑不安吗?会的。 但人总是那么贪得无厌,饥不择食之人为滴水粒米处心积虑,终于裹腹后又开始不满足始终都是一个白馒头,妄想餐盘里有鱼有肉。 得心应手之后,窃贼也会懊恼于能够藏进口袋的只是一枚硬币而不是一箱金子,于是又有无数时候,他觉得手里紧攥的那一枚硬币是那么令人窘困难堪。无数时候……在池淙新恋情开始三天后第一次被回应的时候,在安静的注视长久停在他面孔上的时候,在亲吻落上他眼睛眉梢的时候……在知道三年过去,失主吝啬如初,连这一枚硬币也要还回去的时候。 昏暗的影院唯大屏幕有声音起起落落,观影者或呵欠或触动,或美梦正酣或悲伤落泪,一切都悄然无声。 有人弯腰走过座位,陌生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疑惑: “池淙?” 含糊一声“嗯”回应了叫唤。 “你怎么坐在——”电影画面一转,半片观众席被打亮,“啊……不、不好意思,看错人了。” 梦里的人猝然醒来,睁开眼,撞上荧幕上那一场告白的落幕。 ☆、第9章 首映礼全部结束的时候已经深夜。 被一通急电叫回公司,季何易坐在办公室,估摸着时间也该到庆功宴了,微信上为自己的缺席对池淙抱了一声歉。 手机那边池淙马上回信:“这么忙,那你这礼拜还有空吗?我还想着出国前再聚一次。” 季何易是听过他长假计划的:“什么时候走?” “这周六。” 比预想中的早。季何易敲着电脑,边在手机上问了句自己父亲和池家二老周末约饭的事。 池淙回了个问号,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还有这回事?我爸妈没和我提过啊。”又想父母对季何易和池宴的事情一清二楚,虽然要安排也是先跟池宴说,但自己作为肯定会在饭局出席的家庭一员,没理由这种事会被忘记通知。 有些怀疑:“不会只给了池宴信,结果那小畜生已经天高海阔,忘了跟我说这事吧。”他声音绷了起来,“你爸什么时候联系的我爸妈?要是你俩分之前,他知道了这事还转头就甩人,完了也不对我们吭一声,那小畜生就是畜生不如。” 应该是分手前。但不管池宴是一无所知还是知情不提,现在都是没有意义的事,季何易只在意让周末约见的事平静过去:“你能联系上你爸妈吗?” “悬,他俩二人世界的时候,别说一直关机的手机了,你飞鸽过去都不会理睬一下。” 季何易闻言,敲着键盘的手慢下来:“你爸妈在国外呆了多久?” “有两月了,没记错的话,回来的飞机就在这——呃……”池淙说着也犹疑,“不对啊,你爸是怎么联系上他们的?我爸还有我不知道的公事专线?” 季何易没说话,看了眼表,早就过了自己父母的入睡时间。 池淙那边作为庆功宴的主角,也不好一直在阳台捧着手机,快速道:“这事你就别管了,等我能联系上我爸妈了,立马就和他们讲一下,让他俩去操心自己小儿子留下的烂摊子吧。头疼了,收拾起池宴来才不会手下留情。”最后顿了顿,又说,“你爸妈那,你就含混过去,一句都别提。不瞒你说,我对出柜会带来的家庭氛围简直有心理阴影,你总记得池宴搞这事那会儿,我天天往你家逃的情境吧——这柜门能不开,谁都松口气,别说我,你也很久没得你爸妈的好脸了吧。” 季何易嗯了声:“放心,他们都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人。”现在乐见其成的结果摆在眼前,估计他主动说,他们都懒得听。 挂完电话,等到事情解决完,又是一个凌晨。 本想直接公司休息室睡一晚,想到家里尚未喂食的两条鱼,还是驱车回了家。 眼看着就要入夏,昼夜温差却还是常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常让夜里的人后悔单衣出行,季何易穿了车上常备的大衣才离开车库。 出了电梯一片漆黑,家门口的声控灯一年一换,检修临近,灯光对他的脚步声毫无反应。 抬手刚想敲一下墙,“啪”一下打火声从黑暗里传来,闪烁的火光落下,金属撞地的声音突地响在寂静的走廊。 灯光一瞬大亮,季何易在走廊顿住了脚步。 家门口的人捡起掉落在地的东西,直起身来。 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也许在夜晚无孔不入的寒意里站久了,以至于捡东西的动作、冷白面色上的神情、看过来的眼睛,都是迟钝的。 看到这位不速之客拿在手里的打火机,季何易不知道该不该谢他没给他家门口留一地烟头。 这是第几次了?走过去的时候,他不由回想这分完手的短短一月,作为互为前任的两人,让人感觉失控与莫名的交集次数。 刚刚三小时复杂难断的公事都没让他眉头皱一下,在这几步的沉默里,太阳穴却生出了熟悉的隐隐作痛。 于情于理,他好像应该问一句“你来这里干什么?”。但深夜里,疲惫与困意占满了全部思绪,他不确定自己能控制好这一句话的语气,他可能一开口会冷漠到令人退避。 所以他只是目不别视停在防盗门口,拿出了钥匙。 “季何易。”身旁之人突然开口。 他眼睛跟着转动的门把,“……你把门锁换了。” 这不是疑问或控诉的语气,说话的人也没有立场去疑问或控诉。 大门打开,季何易给了他一眼。 家门口的场景对于两人来说熟如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灯光几乎是温情的,但握着门把的主人必定不知道他那是怎样的眼神。 被他目光碰到人突然一颤,麻木的知觉终于醒来,堪堪触到了夜里的冷。 那是怎样的眼神?不用苦思冥想,无数画面顺藤而上。是年少时候明灭树影里、匆匆行路上、数道人影之外偶尔落过来浮光掠影般的一眼,那些眼神没有意图,平静散落,被另一头长久的注视一个不漏地捕捉,却转瞬就将消失。 池宴下意识伸手,一把抓住了扶在门把上的那截手腕,张了张嘴:别…… 却没能发出声音。 手掌下的温度暖而蕴藉,他用了点力气再次出声:“……季何易。”沙哑得让被唤之人几乎没听清自己的名字。 垂眸看向自己腕上发白绷紧的手指,季何易没有试图挣脱,静等片刻,未能等到他的后续。 一阵沉默里,季何易思绪游到很多无关的地方,比如前几天他那场扰人的醉酒、不可理喻的醉话,又比如自己家里金毛屡教不改的用脏爪扑人的坏习惯,比如那对双胞胎小孩种种闹人的恶作剧。 收回神,手腕上的力道并没有松开少许,季何易意识到自己不得不再次拿出一点点耐心。 “池宴。”刚一出声,就感觉腕上又是一紧,但那点疼痛还没走廊的冷风来得醒神,他平静说下去,“你可能也知道,我不是喜欢为一些小麻烦费心的人,有一些麻烦本身无伤大雅,还有一些麻烦,宽容原谅比起屡次三番的指责,通常是最照顾自己的处理方式。就像我不会去训斥宠物的坏习惯、小孩子的恶作剧,很多时候——我们成为情侣之前、我们分手后的这一个月,我都无意去为你给我带来困扰的行为多费口舌。” 他神色有些意兴阑珊,却还是试图用温和的语气弥补稍显苛刻的话语,声音低柔下来:“但是池宴,宠物和小孩,他们没有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的能力,他们都有无需懂事的特权——你呢?” “在只有前任关系的两个人之间,我以为不给对方添麻烦是双方心照不宣的原则——撇开我们现在不值一提的关系,作为一个成年人,你也早该有了为自己所作所为说明缘由与负起责任的能力。”他缓慢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又打算说些什么?” 手腕上的力道终于随着他的话缓缓松开,季何易静等他手指离开,以为深夜的这一场寒暄终于过去。半晌,却见还没完全松开的手颤动了下,听到那人哑声开口。 “……我想问问你。” 他艰难地说,“季何易,我还想问问你。” 季何易转头看他,给足最后的耐心:“想问什么?” 想问什么? 眼前的人安静等候他的一点言语,目光隐约专注,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任何他想要的回应都唾手可得。 诸多的话如鲠在喉,但胆怯与忧怖熟练将它们深埋,他想到为数不多亲近的人——家人,他们气急败坏或无可奈何时对他惯用的一些措辞:胆大包天、肆行无忌……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他们那一句句称道毋庸置疑。 想问什么?池宴看着他。 ……想问问为什么你和池淙告过的白,会出现在五年后的电影里。想问问有没有可能,雪山的那个晚上只是他的一场梦。 想问问你更久远的记忆里,那些你笑起来会前仰后合、烦扰起来会和好友开口诉说的时间里,有没有关于你好友弟弟的片刻印象。 想问问三年过去了,哪怕离开的时候毫无留恋,但你在某个瞬间——一个瞬间就好,会不会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或者他什么不想问了。 就想问问,如果三年时间都没有问题,那可不可以……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再和他试试多一点的时间。 他好像战战兢兢走索道过悬崖的人,眼看着前路尽断,及时回头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亲手将让那铁索扯断。可退回去了,离远了,再看一眼魂牵梦萦的对岸—— ……不会有更难堪的境地了,他现在只想跳下去。 “没有……没有移情别恋,没有别人。很多年……很久之前,每一天——我都想问问你……” 季何易见他不再直视自己的眼睛,重新抓住了他的手,力道大得像撑上了全身重量,似乎腹中的话令他不堪重负。 他听过他很多问题,答过他不少话,他听他说爱,曾经留步,听他说不爱,给了谅解。很多时候,言语是最郑重的表达方式,这本该比肢体、眼神甚至亲吻都更具效力。 但此刻他看着那双熟练于逃遁的眼睛,听着一声狼狈的喘息替代掉断续的话语……陡然想起谎言这种劣习。 季何易伸出手,慢慢摩挲了下低头之人紧绷的下巴,将他脸抬起。 重复了一遍:“想问什么?” ☆、第10章 深夜,没开灯的阳台漆黑一片,只有玻璃窗外的城市还闪着星星点点的灯。季何易洗完澡,靠着沙发等头发自然变干,电吹风已经是最降噪的款,但夜深人静的卧室里,他还是会觉得那点声音聒噪。 静坐了会,照着茶桌下印象中的位置探手,摸出了一只打火机。 啪,火光映照出茶桌的轮廓。 手边的桌上摊着一本书,是前几天得了池淙送猫崽的保证后,他翻出来的宠物饲养指南,多年前出版的书籍,内容也许已经需要更新。 他将打火机盖上,在黑暗里合上了书本。 如何养好一只猫?他漫无目的地想,如果做足准备,哪怕没有经验,这似乎也不是难办的事。 按时喂食,将猫窝放在能晒到阳光的地方。喊它名字,在它需要关注的时候适当给予轻拍或抚摸。不打扰它躲在角落观察屋子,安静等它短暂又警惕地嗅人指尖的气味,三周或一个月,信赖会像习惯一样建立起来。 养一条鱼呢?他刚给客厅里两条孔雀鱼喂过食。 活饵和人工饲料相互搭配才能完全保证它们的营养,冬天时候,需要特别关照水族箱的温度。为它们取好名字,偶尔用注视来表达对它们美丽的欣赏,以及有了它们,就不适合在家里放一只猫。 一盆植物呢? 适量的水,充足的阳光,换盆时保护好它脆弱的根部。在阳台放久了,挑个闲暇的时候擦拭干净它叶片上的灰尘。 那恋人呢? 在交换眼神后拥抱、亲吻、爱抚,记住必要的节日和纪念日,为他在日程里留下单独陪伴的时间。交付信任,给予尊重,对他的喜好和习惯进行了解与适当迁就。如果不是恋爱双方自身的问题,那么不管这份恋情有多少外来的阻力,其实都不需多加在意,只是扫清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还有呢? 困倦席卷的大脑思绪是迟钝缓慢的,夜实在是很深了,就算一小时前听到的那番剖白足以让人错愕,季何易也认为自己现在应该倒头去睡,将事情留待明天处理。 但直到发梢都干透,他还坐在沙发上出神。 打火机的金属外壁已经完全被手掌温热,他摸到一支与它相配的烟,却没有点,上次阳台满溢的烟味让他开了许久的窗来通风。总有一些东西,习惯是一回事,喜欢又是另一回事。 卧室门口忽然传来门把的响动,季何易回过神。 那动静虽细微,在一片寂静里依旧突兀得不容忽视,碰了门的人或许也意识到了,下一秒就没了声音。 季何易放下手里的打火机,半晌,没再听到收留的客人发出其他动静。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他划拉了两下屏幕,不由自主打开池淙的微信,在对话框上停留片刻,点进了他的朋友圈。池淙是他好友里为数不多会保持好友圈更新频率的人,每逢度假都有一条以上的记录。 顺着时间慢慢下拉,停在了五年前。 没有配字的一条,九张雪山的风景图。唯一有人物出境的一张,也只有辽阔雪景里远远一个黑色背影的点缀。季何易看着图片直到屏幕变黑,分不清、也记不起这个背影是同行的人还是偶然入境的陌生人。 隔天一早,季何易按时醒来,收拾好着装出了卧室,路过客房时见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还是昨晚整齐平铺的模样。 顺手将门合上,客厅电视里正静音播放着早间新闻,他关了电视,一回头,就见躺在沙发上的人睁了眼,正一瞬不瞬注视着他。 “早。”低头招呼了一句这位看上去没休息好的客人,他拿了茶几上的杯子走往厨房。 没怎么睡醒的客人慢腾腾起身,耷拉着眼皮跟着他走到厨房门口。 季何易拉开厨房门,回头看了他一眼:“客房洗手池抽屉下有新的洗漱用具。” 池宴停了脚步,没有聚焦的眼睛转至清醒,听着咖啡机的磨粉声原地站了片刻,抹了把脸回到客房。 洗漱完后出来,季何易已经在厨房清洗杯子。 池宴对着客厅桌上一杯新鲜的咖啡看了会儿,上前碰了碰杯口冒在空气里的热气,迟疑着握上温热的杯壁。厨房推拉门响起,他转头,静静看着屋子的主人抽纸擦手、整理袖口,拿起柜子上的钥匙。 而后他停在玄关前,眼睛望了过来,正欲开口。 池宴先一步问了声:“不去公司吗?”他见他衣着休闲,抬手时露出来的手腕也没戴表。 “一点私事。” 手已经放上门把,季何易简短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冰箱里有可以吃的早餐,你自便。不出意外,下午两点前我会回来,如果你没事的话在这等我?或者晚点我们电话谈。” “什么?”池宴指腹搓了下杯口,“谈什么?” “谈我们昨天没谈完的事。” 打开大门,季何易侧着肩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应声。 “……好。” 门一关,偌大一个屋子顷刻安静下来。 池宴在空荡荡的客厅中间呆站半晌,才想起把手里的咖啡一口口抿完,鱼缸水泵的定时输水声打破客厅里的寂静,他循声看去,见到了两条孔雀鱼焕然一新的窝。 走上前驻足观察,又伸手去摸了摸水族箱里精巧的小假山。活草茂密滑腻,游鱼一钻而过,他几乎可以想象它们的饲主耐心布置这片水箱的样子。 顺手拿起旁边的鱼食撒了一小把,一蓝一紫两条鱼见饵同时冒泡。 一年又十个月,他在心里默算,加上带回来时它们已有的半年高龄,两年又四个月。 两条鱼悠哉悠哉地享用饵食,他弹了弹水缸:“老不死。” 娇小鲜活的孔雀鱼闻声倏地隐进水草,给出言不逊的客人留了两串参差不齐的泡泡。 没了逗鱼的兴致,他百无聊赖去拉鱼缸旁的抽屉,里面有一把拉动抽屉时会当啷乱响的玻璃弹珠,买水族箱时的随箱附赠,他嫌五颜六色太晃眼没放过水箱,偶尔晃晃抽屉听个响,吓唬一下这一惊一乍的两条鱼。但是推拉了一次,预想中的声音并没有响起,低头一看,抽屉里已经干干净净。 关上抽屉,他对着这处处熟悉、又处处陌生的屋子,陡然生出一点无所适从来。 他走了多久了?池宴下意识望向高挂的钟,三十分钟。 他开始后悔刚刚没有开车跟出去。把车停在距他两三个车位的位置,不用跟上去,看他车门开关,看他紧闭的车窗,随便怎样都好,那样子的时间总比这样等在这个屋子里容易捱——破罐子已经在昨晚捧出来破摔,干嘛还要在意摔得是轻是重? “一点私事”。 脑子盘旋着醒来后他见到的每一个表情听到的每一句话。比冷置了一整晚的话题还重要的私事。 池宴在客厅晃了两圈,堪堪克制住习惯性给池淙发消息确认什么的念头。 打开手机,点了常用软件页面里的第一个,熟练定位上倒背如流的车牌号。 关了门,照着导航驱车过去。 ☆、第11章 和相亲对象的见面时间早在一天前就已定好,音乐舒缓的咖啡店,季何易一杯咖啡还没喝完,就收到了来自何女士的短信。约见对象就坐在对面,他虽看见了手机亮起以及来信人,却没法做出在约会里对着手机回信这种失礼的事。 “噗嗤——”对面的女人笑出声,手指卷着自己妩媚的长发,把手机推到了他面前,“回吧,差不多午饭时候了,免得何老师等消息等到食不下咽。” 季何易从善如流拿起手机,朝桌上两只杯子拍了个照,发了过去。 “不直接跟她讲结果吗?”他的相亲对象与何老师教过的所有学生一样,面对何老师深重的积威会犯难,“我这边有点难开口啊——‘不好意思我对您引以为傲的儿子不来电’,这种话回过去,何老师该怀疑我眼光了。” 她眨了眨眼,“更何况,我还不怎么喜欢口是心非。单方面觉得,排除性别这一点,我们相性还挺好的。” 季何易低头收手机:“顾小姐你也说了午饭时候,我就先不影响何老师的胃口了。” 进门坐下到现在,他交谈间都尽量顾忌着这位约会对象的感受,对于浪费了对方一上午时间很抱歉,“这场失败的约会责任当然在我,回头我跟何老师说清,她不会向你问起今天的。” “不用这么说,我挺享受这一小时。”她换了个称呼,“季学长——” 季何易有点意外地看她一眼。 “听我这么喊很惊讶?作为比你低两届的校友,高中三年,我对学长你这样风云人物的故事可算耳熟能详。” 她搅了搅咖啡,揶揄道:“包括你毕业前的恋爱,得到消息的第二天,我们班好多女生甚至组织去瞻仰了你那外校的女朋友,所以——哎。”她突然叹了声,看向他背后的方向,“要不是那边坐着的那位眼神实在太明显了,我差点就以为性向什么的是你的托词了。” 季何易放杯的动作顿了顿,顺着她视线转头往后看去。 靠窗坐着的人与他目光一碰,松了松抿成直线的嘴唇,慢腾腾朝两人露了一个不算明显的笑。 “果然,确实是冲你来的?半小时了,我就没见他眼睛离开我们这边。” 她开起了玩笑:“总觉得再多谈十分钟,他就要过来敲我们的桌子了,我是不是应该走人了?顺便让服务员帮那位帅哥续个杯端到我的位子上?” 季何易收回视线,望向对面的人,这种情况对于约会对象来说肯定不是愉快的体验:“……抱歉。” “没有关系,时间也刚刚好,我还来得及回家陪我父母一顿午饭。”她最后喝了口咖啡站起来,在季何易跟着起身时,回头笑着摆手,“可别送——这家店的松饼不错,推荐给你们。” 池宴拉开椅子坐过来的时候,服务员正好将季何易刚点的松饼送上来,一人份。 两人对视一眼,季何易将餐盘推过去,池宴手碰到刀叉,收了回去:“我再点……” 季何易打断他:“你的,我吃过早餐。” 寂静让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盘轻微的碰撞清晰可闻,隔着重重绿植与窗幔,卡座的这一角没人打扰。季何易面朝窗外,喝着自己的咖啡等他填完肚子,半天却没见对面的人动一下叉子。 “你刚跟她聊得不错。”池宴轻声开口,他目光停在手边杯沿的口红印上,试图让话里带上一点笑,“是……公司的事吗?怎么到这种地方来谈。” 话刚落,又好像不想听什么回答,立马改口,左顾而言他:“这家店环境确实不错——对了,你走之前说要谈什么,中午还有事吗?或者我们换个地方,这里除了饮料就是甜品,点的东西也没法当正餐。” 季何易放下杯子,转头看他,等始终避着他目光的人终于抬起眼睛,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池宴静了半晌:“……我手机里有你车的定位。” 他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在对座人缄默的目光下,失去了所有解释自己的言语。 季何易看着自己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人,目光从他的眼睛描摹到下巴,与昨晚站在家门口时一样,有那么一瞬,莫名从这张熟悉的面孔上看出了一点陌生感,连带着他自以为经营良好的三年恋情都模糊了起来。 他回答池宴一带而过的问话:“刚刚坐在这里的是我的相亲对象。” “……啊。”他低头,手指磕到餐盘边沿,拿起盘里的叉子。 “她走的时候,我不得不对她道了一声歉。” 池宴抬起头。 “因为我前任对这场约会的打扰。” 季何易视线在他陡然捏紧的手指骨节上一晃而过,再开口时,话音慢了下来,显出进入正题的意思,“这好像不是我第一次问你了。”他说,“池宴,你知道分手的意思吗?” 再不动听的话,他说话时总是带着这样沉静的注视,瞳孔里有谈话对象一动不动的倒影,池宴只顾着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些话穿过他周边稀薄的空气,往脑海里空荡荡地飘去。 “就是我可以再次心动,可以再次恋爱,可以相亲、订下婚姻。我们双方不管是谁,不打一声招呼故意出现在对方的约会里,都是非常冒昧的事。”他停了停,转而问起,“一个月前,你用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提分手的那天——” 这句话让静止不动的人倏地抬起头,因为长时间作息混乱而干涩微红的眼眶,更加明显地红了起来。 季何易对上他的眼睛:“你爸妈——或者是我爸,跟你说过什么?” 池宴怔了怔,对他的问题一时反应不及,“……怎么……”他缩起了自己的手指,“怎么突然问这个。” 季何易沉默看着他。 “不是当天,是我说分……”他眼珠颤了一瞬,“是我说分手的三天前……我跟你爸,清迈那个项目我们正好碰上了,你爸在酒店走廊拦了我。”他将控制不住紧握起来的手放到桌底,喉咙滑动了一次,“他说联系不上我爸妈,让我帮忙这个月说个时间,把你……把你和池淙的事定一下,还让我到时候别忘一起过去,我——” 他飞快接连道,“我没忘这事,但我这边也没法联系上我爸妈,他们还有两天就回来了,你和池淙——”话到这里,他声音突然一哑,停顿半晌,那些话像是终于开了刃,吐字困难得仿佛多一句会伤到喉咙,“你和池淙……” “我和池淙。”季何易接过他的话,安静等他几近狼狈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看过来,“我和池淙——初中到高中的同学、气味相投的至交好友,但在这十几年的交情里,我们的朋友关系从没多出过一丝一毫其他的东西。” 对于自己这番关于池淙的辩解,他难以遏制地生出一点荒谬感,然而看着对方犹自情绪压抑的眼睛,他缓缓说下去,确保自己的话是平稳清晰的,“五年前对吗?你说的是这个时间。我已经记不全自己说过什么,也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所以不去评价你这几年来深信不疑的东西是无可厚非还是荒谬。电影你昨天也看到了,那是一段剧本里的对白,主演池淙——你的哥哥拉着他的好朋友,在假期某个氛围不错的环境里,请他帮忙对了一段台词。” 季何易喝了口咖啡,见对面的人在他的一番话里,整个人慢慢停滞住,连眨眼都是机械的。但他话还没说完,他们这三年,几乎没有吵架与误会的经历,季何易无从参考自己陈述的节奏是否能令对方顺利消化。 “你提分手的那一天,我给你发了晚饭餐厅的地点。我打算看看你心情,如果你心情不错,就跟你提一下回家和我父母碰面的事——是我想当然了,在去酒吧找你的前一分钟,还觉得在那样一个寻常的晚上,你心情没理由会不好。” ”……”对面的人似乎想说话,张开嘴,却因为过于长久的屏息只能作出一声抽气,他呛咳一声,茫然的神情彷如梦游。 “池宴。”季何易闭了闭眼睛,昨晚他也不算睡好,这会儿勉强克制住自己想揉太阳穴的手,“分歧可以沟通,误会可以解除,一定程度内的伤害也可以原谅,在一段关系里,除了不再两情相悦,我觉得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拿来说分开——你觉得呢?” 咖啡已经空杯,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季何易看了眼手机时间,没等对方回些什么,站起身来。 对面的人见状,猛地跟着站起来,伸过来的手莽撞扫到桌面,因为动作太过剧烈,餐具哗啦啦落了一地。 好歹这片噪音足够响亮,让梦游的人稍微回了神。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季何易低头看这一地狼藉,没见一个服务员过来——咖啡店非常大,柜台离角落有段距离。 他转头问池宴:“带现金了吗?” 池宴只顾紧盯不放眼前的面孔,无意识摇了摇头。 “卡呢?” 摇头。 “手机呢?” 他顺着话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兜,“……落车上了。” 好生诠释了一番什么叫身无分文。 季何易将他按上座位,端详了会他脸上那点还没缓过来的怔愣,伸手一弹他的额头:“看着办吧,你得为这场相亲买个单。” 不等对方作出反应,先一步抬脚走人。 ☆、第12章 下午去了趟公司,季何易再回家已是傍晚。这回守在家门口的人不再像昨晚那么客气,长短不一的烟头留了满地。 然而在这个落满烟灰的走廊里,季何易却没闻到想象中那样呛人的烟味。走廊尽头的飘窗开了条缝,角落里的煙癮患者对窗敲着一支没点的烟,也不知开窗散了多久的味。 听到声音,池宴立马回身望去。一下午烟瘾过去,他面色比早上还差,连日烟酒留下的颓色与焦躁布在脸上,只一双眼睛灼灼,见了来人下意识走近两步,像个戒断反应里的患者看到了自己的瘾品。 季何易在他的盯视里开门进屋,地毯被脚底烟灰一蹭,明显脏了一块。他转身打开玄关旁的储物间,手还没伸出去,身后的人先一步拿过清扫用具。 “我来。” 踏出门槛前池宴转了下那把自己没有钥匙的门锁,回头又看了眼屋主。 季何易没发一言,越过他到客厅挂外套。进厨房翻了翻冰箱,睡眠不够的人看什么都不太有胃口,他简单拿了些食材。 洗葱的时候厨房门被推开。 进来的人站在旁边默看了一会儿,一秒不差伸手截过放向砧板的葱,没等人开口,三两下切成沫,将洗好的食材全部切完,又捡了只干净的盘子洗了半天。 季何易在他第三次上洗涤剂的时候,拿过他手里的盘子,给三文鱼装盘。 池宴收回手,扫了一圈,再没有其他可碰的东西。他原地站了片刻,到冰箱里拿了第二块三文鱼,试探着推往水池。 季何易接过继续清洗。 池宴从他的右手边绕到左手边,伸手碰了碰他的腰,低头料理食材的人没有看他。 于是双手从背后环了过去,贴上怀中人放松且温热的体温。厨房里只有水池里的流水声在响,是平静的,他手指互相掐了把骨节才控制住收紧手臂的力气。 “季何易……阿易。”他缓慢又长久地吸了口气,“阿易。” “……我把垃圾倒楼下了,没找到家里的空气清新剂,先开会儿窗,明早起来就闻不到了,我……”难以自制的卡壳让语速变慢,“我下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你咖啡店走后去了公司吗,你刚刚……你中午在咖啡店说的那些……电影台词的事,我听到你说——” 擦干水的三文鱼放上锡纸,季何易想转身去找调味料,手刚碰上腰间圈着的手臂,却好像碰到了身后人的什么开关,声音一瞬急促,“别!别……阿易。”猛一下收紧的手臂将人腰部勒得生疼,季何易放下手,撑了把料理台。 一阵安静里,池宴哑声道:“……那天晚上你把晚饭约在外面,我以为……是时候了,你要跟我说分开。”加重的呼吸埋进颈窝,“你爸刚跟我讲过那些话,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事能让你把我约在外面,你平时不喜欢在外面吃饭。” 他话音艰涩,“阿易……我——” 季何易给待烤的两盘鱼撒上葱,问:“要黑胡椒吗?” “什——”背后的人抬起头,又一次紧了紧手臂,“……要。” 季何易握住他的手腕:“松手。” 手离开了,路还被堵着,季何易转身和他对视两秒,池宴又抬了抬手,手臂在他肩膀前停了会儿,才像终于回过了神,退了一小步,打开头顶的橱柜去找调味料。 季何易接过他递来的调料盒,又开了另一个储物柜扫了眼,“没盐了。” “我去买。”池宴飞快接完一句,双脚却钉在他旁边没有动。 改口:“我跟你一起去。” 还有一些配菜没处理,季何易在冰箱里取出剩下的蔬菜,“你去,顺便带两瓶橄榄油。”看了他一眼,“备用钥匙在进门那柜子的抽屉里,拿上出门。” “……好。” 楼下超市结完账,才发现全程走神中错把糖当盐拿了,但已经到了家门口,池宴试了试新钥匙。 本该转身下楼继续买东西了,却又不由自主进厨房看了眼人。 季何易见他回来,看向他手里的袋子。 “买错了,我下楼重买。”池宴把橄榄油拿出来,“先用着。” 季何易:“……你不饿吗?”他估计这人从早到晚就没吃过什么东西。 “不饿,我一点都不饿。你饿吗?”池宴没等他回答,“我马上回来,很快。” 再次开门进屋时已经能闻到食物香气,池宴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把灯全打开,厨房里有交谈声传来。他推门进去,季何易湿着手正在切胡萝卜,一旁手机开了免提。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语气激烈,音量甚至盖过了推门声。 是池淙。 “……操——最狗血的剧本都不会这么写!最脑残的角色都不会像他那么演!这他妈都是什么事?他怎么那么能呢?我真是——所以那混账东西这么多年来把自己当成一个委曲求全的情圣?老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子清清白白的好兄弟是个找了个替身玩弄感情的人渣!?我他妈就是个把好兄弟当备胎吊了五年的绿茶!?” 池宴原本在一旁闷不做声将盐倒进调料盒,每一个动作都注意了轻手轻脚不出声,听到最后,转头回了句:“你说谁人渣呢?” 电话那头池淙大概没想到他也在,卡了一瞬。 季何易刚将免提音量调低了两度,炮火升完级轰了过来:“池宴!池宴我日你大爷!你怎么在这儿?nitama——”隔着电话,怒气隔靴搔痒,池淙分分钟要摔手机的样子,“我怎么会有你这个sb弟弟?谁准你给我安了个这么恶心的人设,你自己没脸没皮看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是吧!我没有你这个sb弟弟!我日你大爷!” “咱大爷入土也好几年了,放尊重点池淙。”池宴拿过季何易手里的刀,接手切菜,手指胳膊的触碰亲密无隔阂,让话不经脑地脱口而出,“大晚上跟有夫之夫打电话,一聊半小时,是有脸有皮的人干的吗?” 话落顿住了切菜的动作,飞快看了眼季何易。 季何易已经端着鱼去了烤箱前。 池淙对他的脸皮厚度简直无话可说,静了半晌才冷哼一声:“你不是爱脑补吗,你等着,我让你这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下!”他转而跟季何易理直气壮说,“阿易,来机场送我。我这边漏了明天的航班信息,怕被粉丝堵机场,今晚打算提前走。” 结束了电话,季何易和池宴对视一眼。 池宴低头洗手:“这都——”看了眼手机屏幕,“八点了,鱼刚烤上,你不饿吗?昨天你回来那么晚,又……又被我搅和了半宿,今天是打算早休息的吧,机场开过去近一个小时。就别——” 他说着抬起头,看到了灯光下季何易安静望来的神情,咽下了嘴里的话。 “去,怎么不去,他都这么提了……我跟你一起?”擦干了手,摸到兜里的钥匙,“我开车,你昨晚没睡好,机场回来得十一点了。” 说这话的人大概忘了自己这几天是怎样抽烟酗酒加熬夜的,但他眼睛很亮,看上去实在精神很足,季何易点了头。 夜里等航班的人寥寥无几,池淙没带墨镜口罩作掩饰,将他送至机场的助理也走了,他们远远就瞄见了行李箱旁的人影。 池宴在十米开外就停下了脚步,握了把季何易手腕:“我就不过去了——机场斗殴转头就会被拘留。” 季何易见池淙双眼冒火看过来,一个人走了过去。 池淙走近季何易,眼睛却不离那边找了地方落座的人,“他躲什么躲?电话里不是很嚣张吗?” 两人可以看到池宴的身影已经隐在了远处柱子旁。 池淙收回视线,“吃了吗,去旁边找个店凑合一下?” “不了,来之前家里晚饭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几点的航班?” “还有一小时。”池淙上下打量他,“下午两点的电话,你晚上八点才回,今天是被那混蛋骚扰了一下午啊?他什么时候来找你的?”说着就想到了自己送池宴的那张电影票,“他是看到了电影,立马绷不住了?” “……差不多。” 池淙再一次往池宴那里望过去,哪怕电话里季何易基本已经讲清,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消化完这一出,忍不住啧啧感叹,“这混账王八蛋——可真是个人才啊。” 那头池宴似有所感看来,池淙撇开头,问季何易:“所以,你俩这算……没事了?” 季何易不置可否,周围偶有路人的视线落向池淙,他拿过池淙行李箱上的帽子,示意他做点遮掩。 “也是,事情清楚到这份上,接下来谁能比他更难缠,你又不是他那种能把一条路折腾个十八弯的人。”池淙戴上帽子,看到坐在那边的池宴历经最开始三秒的短暂心虚,现在已经不闪不避紧盯着这里不放,目光强如探照灯,手一下下在腿上敲着,看不清表情也能感觉到他整个人的焦躁不耐。 “还挺横!”池淙不可置信地挑眉,“我这一走,他怕不是能和我的航班一同起飞。” 他本想走过去刺池宴几句,那头池宴已经站起,迈过来的步子那叫一个气焰嚣张。 于是池淙转头就搂了季何易的肩,吧唧亲了一口他的脸:“我十月初就回来!拜了!” 啊!气不死那个智障玩意儿! “操——” 响彻机场大厅的怒声:“操!池淙——!!!” ☆、第13章 回家的车在路上行了半小时,直到红灯前一声刺耳的急刹,季何易才发现驾驶座上的人眼睛红了,气红的。 季何易侧头看了他一会儿。 近在咫尺的注视很难让人忽视,沉默了一路的人动了动紧抿的唇,转头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他像是难以忍受什么一样,紧攥了一下方向盘,油门一踩把车驱往路边,飞速停了车。 “池宴?”季何易叫他。 池宴抓着方向盘的手没松,“……简直就像我做了那么久的噩梦一样,某天某地,你俩同一架飞机飞走了。” 季何易小学毕业后就不会拿噩梦当回事了,他提醒对方:“现在我们是在回家的路上。” 池宴没吭声,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把季何易的座椅往后调了调,迈腿跨往副驾。 季何易拦了一把,“违章停车。” 没拦住,手腕被握住,黏上来的人单膝跪坐过来,车座狭仄,两个大男人挤着并不舒服,但池宴搂过他的肩,额头贴上他的下巴,像只大狗找到了自己藏满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骨头的窝,满足喟叹了声:“……我缓缓。” 季何易扶了下他的肩,把车椅往后推了点。 “他亲了你一口——我现在脑袋里全是他亲了你一口……一想到就想不管不顾踩油门,你让我缓一缓。”他抬起头,四目相对片刻,鼻尖凑过去,季何易没有躲。 于是将人从下巴亲到嘴唇,在左脸颊重重印了下,“……这里。” 季何易仰着头,没打扰他的“缓一缓”。 事情原委说过一遍,旧账本不该重提,但对方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抬手将两人脸颊的距离拉开一点: “五年前那电影台词是巧了点,但这几年我和池淙说什么做什么,从来没有避过你。”他以为他和池淙在人前的交往一切寻常。 池宴缓慢眨了下眼:“……我宁愿你避着我,听不到看不到,我好专心做我的美梦。” 误解一开始就存在,每一次本该寻常的交谈和接触,在他眼里都有一百种令人心焚的隐讳意味。 池宴一只手来回蹭着怀中人的肩:“三年前,我们还没在一起那会儿,池淙和他女友快成的那些天,你整个人都不太对。”他额头重又抵上他的下巴,闭上眼睛,“……你和池淙在闹不愉快,我就没见过你有那么大那么长时间的情绪。” 季何易回想一下才将他的话对应上。谈及那女演员的人品问题,他和那时候一头扎进热恋的池淙有过几次不欢而散。 池宴没等他回话,继续道:“我死皮赖脸追了你近两年,你一点动静都没有,池淙有女朋友后的第三天,你就松口了。” “……” 季何易犹豫这句像极了敷衍的“也是巧合”是否应该说出口。 说着说着他声音哑下来:“池淙被甩前,他和他女朋友刚出问题的那个月,你一直在忙不见人影。” “酒吧那晚,我那些话后,你给的情绪不及和池淙闹矛盾时的一半——你点了头,你没有反应,你立马把我们断干净,又快又周全,你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你只要回头看我一眼,我——” 季何易沉默看他,池宴已经为这顺嘴说下来的话后悔不及,掐了把手指,飞快闭上嘴。 车窗没关全,顶头缝隙里一丝凉透的夜风吹进来,屏息让车内落针可闻,池宴环着他的手臂不由自主越收越紧。 “也不是没反应。”季何易摩挲了下他紧绷的背,正好见到搁在车窗前的体检报告,“这个月我瘦了五斤。” 池宴下意识往他腰上摸过去,“……你今天还没吃晚饭。” “还有吗?”季何易问。 “什么?” “你想说的,和池淙有关的,或者其他我不知道的。” 半天不动的腿僵了,池宴换了右膝跪上车椅,一把按住季何易的腿,“还有……你都跟我在一起了,开头那会儿,我爬个床难比登天,碰你一下你恨不得在卧室挂三层锁——我天天脑补你是不是要为池淙守身如玉,得手了还在那犯怵,你会不会转头就告我强奸。” “……”季何易默了片刻,“……我总得适应一下。” “适应什么?” 季何易静静看他,池宴在他的眼神慢慢反应过来。 “……操……” 他喉头剧烈滚动了两下,“你——对……你不是……” 季何易摸了摸他愣成雕塑的脸,手指摸向他的后颈,在他激动起来突然把脸磕过来的时候卡住了他的下巴,给了个轻轻一贴的吻。 本意是安抚的触碰却像是点了把火,池宴急追上去咬住他的嘴唇,两只手带着不管不顾的力道往人衣服里伸,季何易拉开他的手,“停得够久了,交警要过来了。” 池宴一路亲到耳后,还在语气恍惚问:“我……我到底——这真的是我做的?” 季何易只知道他再这样黏糊两分钟,辉煌的战绩里就要多一张罚单贴条。 捏了捏他的后颈:“回座位。” 剩下的一路季何易提神留意着交通状况,他也说不好到底是自己这种已经犯困的人更不应该上驾驶座,还是全程心思都在状况外的驾驶员更危险。 何况这位驾驶员每隔十米就要转头看一下副驾。 “看路。”又一次敲了敲方向盘,季何易实在无法,在一个红灯时下车移到了后座,还他一个心无旁骛的驾驶环境。 眼睛看人是不方便了,好在驾驶员还剩一双嘴,隔一个红灯就要确认一下,“阿易……没有那些事对吗?没有池淙?” “对。” “我们现在是在回家的路上。” “对。” “那张名片你扔了吗?” “……什么名片?” “没什么。” “早上咖啡店那位顾小姐,你还有联系方式吗?” 又说:“——我找她道声歉。” “你怎么知道她姓顾?” “……” 池宴:“……找店员打听的,她是那家咖啡店的熟客。” “不要去打扰无关的人。” “……好。” 池宴:“我们现在是……两情相悦,对吗?” 季何易没有回答,他睡着了。 很沉的一觉,醒来时见到车灯打出熟悉的停车场一角,灯光不刺眼,亮度刚刚好照清车内,紧闭的车窗让空气微微发闷。 “你醒了吗?”身旁立刻传来问声,季何易见原本在驾驶席的人也移到了后座,不知他在旁边等了多久,手里一份体检报告都被翻出了外掀的页角。 池宴凑了过来,抓起他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亲,好一会儿才说:“……我感觉我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没醒。” 季何易按下一点车窗,让两人一起醒醒神,一时半刻也没开口说下车回家。 池宴放下手里的体检报告,“你瘦了五斤。”说着手还往腰部伸过去确认了下腹肌。 跟着整个身体都贴过去。 “……都怪池淙。” 季何易翘了翘嘴角,觉得他也是时候开始无差别分锅了。 “都怪那部电影的垃圾导演。” “都怪广电,不早点给电影过审。” 静了很久,他把脸埋进季何易颈窝:“……都怪我。” 季何易摸了把他后脑勺。 “五斤……”他黏黏糊糊亲了口他的脖子,“亏大了……我少了五斤季何易,找谁赔。” ☆、第14章 据说一个习惯彻底养成和废弃的周期是二十一天,研究大概不能尽信。 枕边人离开曾有一月,回来不过两天,但深夜漆黑的卧室里,季何易这一套下床前流程依旧熟练如本能:摸索手机时动作放慢,以免碰倒随时可以出现在床头柜任何一个角落的水杯。将搁在腰上的手臂拿走,在枕边人发出不满呓语前把枕头塞进他怀里。 打开门的同时,习惯性将门边小灯也打开,独睡的人如果醒来,会需要这一点昏黄的亮度来照清楚床沿。 出了卧室,路过客厅他瞥见水缸两条鱼飞快窜了几下,颇有点一惊一乍的状态。难得这个时间点它们还没休息,估计是被这两天时不时找它们叙旧的人叨扰怕了,季何易撒了把活饵以作安抚。 他端上一杯温水进了书房,音箱调了最低的音量,投影仪的光照在雪白的幕布上,电影在乐声里从片头过渡到剧情开场。 池淙发给他的片子是尚未经过大剪的版本,气氛极好的影院里他不曾对这部电影有什么感觉,现在听了开头几句似曾相识的对白,倒是投入了进去。 池宴是在电影放了二十分钟时找过来的。 门锁很快响动了一声,他推开门:“你在这儿啊,怎么到书房来了。” 进来的人趿拉着拖鞋往沙发走来,看到了幕布上的电影画面,“啊……” 他停了一下,“……你在看这部电影。” “醒了?”季何易回头,见他坐下来时恹恹打了个哈欠,“床睡不习惯吗?” “嗯?”池宴反应了三秒,“……你是换了床垫吗,好像是硬了点。” 他歪斜着靠上季何易:“我能有什么不习惯,认床这种毛病——”他拖长声音笑了下,“哪里能睡到你哪里就是我认的床,客厅沙发卧室门板我不挑的。” 季何易放在他背后的手轻按了下他的腰,让手还在往他大腿伸的人没忍住嘶了声,瞬间体验到了这种不讲究的苦果。 于是池宴顺着他搂腰的手倒下来,仰躺上他的大腿,“……暂时挑剔一下这实木沙发的硬椅背,我躺一会儿。” 季何易拿过手边的靠枕垫在他腰下。 “我本来睡得挺好,就是……做了个梦吓醒了。” “嗯?” “我梦到我去了你家,进门你妈瞪了我好几眼,让我对着墙壁罚站,站着站着就开始罚抄成语,一笔一划地写‘礼义廉耻’四个字,直到醒来我都没把那厚厚一本抄完……” 季何易听他煞有其事的语气,不由莞尔:“我呢?是不是在一旁陪你罚抄‘孝悌忠信’?” 池宴笑了声:“那不成,既然是我的梦,你必须连被瞪一眼的委屈都不能受。”他抓过他的睡衣角搓了下自己的脸,“……明天就要见你爸妈了。” “不要多想,吃顿饭就回。”季何易摸了摸他的脸,一句话带过这个令他辗转反侧的事,“回房早点休息,或者在这里看会儿电影。” “看电影。” 嘴上这么说着,他对这部电影却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搂过季何易的腰,背对了屏幕。 在电影背景音里躺了片刻,手伸背后摸了半天季何易塞过来的靠枕,手感极好,池宴拿出来看了眼,是个灰色的猫爪样式。 “新买的?”他戳了戳中间白色的肉垫。 季何易嗯了声。 池宴抬脸望他:“养完了鱼你打算养猫?” “……你知道?” “……我知道。” 季何易低头看向他。 “我能不知道吗——那次你家金毛贪吃坏了肚子,带它去宠物医院,隔壁台子上有只橘猫,你看那猫的眼睛都是直的。”他说着就笑起来,“宠物医院一共十来只猫,那天你转来转去一只不漏地摸了个遍,你家失宠的狗见了一直在拿湿漉漉的眼睛瞅你,都快当场厌食了。” “……”季何易都不知道自己做过那么对不起茂茂的事。想起这回事,目光停上池宴的脸,“……然后你转头就说要养两条鱼。” “那什么……”池宴气弱了一瞬,又立马脸不红心不虚道,“那时候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一年刚出头,事实证明你光养两条鱼就每天少看我半小时,要是来个能跑能跳能黏人的还得了。” “……”季何易对他这点计较无言以对。 池宴继续讲他的歪道理:“除了没法全身长毛,吃喝拉撒,捂手暖床,猫会干的我哪样不会,喵喵喵——叫得好听吗?” 季何易笑了,以纸上谈兵的撸猫手法挠了挠他的下巴,他配合仰起头哼了两声。 “……猫能比我更乖顺?” “不能。”季何易说,“不养了。” “那到不用。”池宴一脸无所谓,“不养鱼了就去领一只,搁两年前我不乐意,现在嘛。”他挑眉,“来一只我完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全不慌,我至于跟只不懂事的猫争宠吗。” 季何易再次拿手蹭了蹭他下巴,“到时候再说,看你喜欢。” 池宴满意了,将靠枕垫回自己腰下。 季何易注意力重回电影,池宴盯着他明灭光影里的下巴看了半晌,又突然笑了一声,抓过他的手,一根根手指亲过去:“草莓味,熊猫neiku,狗崽玩偶,猫爪靠枕……你家里人知道你这么可爱吗季何易。” 季何易对自己的喜好很坦然,但疑问还是有的:“……你怎么知道我有过熊猫neiku?”印象里高中毕业后他就没再穿过带图案的。 池宴比他更坦然:“我扒你家院里矮墙上看过啊,你neiku就晒在阳台上。” ……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池宴伸手去撩他的下巴:“干嘛这么看我,你家二楼那么高,我又偷不着。” “……”季何易哑口无言。 沉默里他抓了池宴的手,低头静看了会他表情,“什么时候……” 试图在记忆里找出十几岁时有关池宴的印象。 “嗯?什么时候——你是想问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还是我什么时候开始对你不怀好意的?”池宴将他的手扣回怀里。 没等季何易多作回想,他张口说起:“是在你学校认识的,你见面就叫了我名字,给我带路去找池淙,估计你也没印象了,至于我什么时候看上你的……”当事人停下回忆许久,也没找出个某月某日,嘴角一扯,带笑的语调说不上是轻佻还是得意,“我也不记得了,我连我第一次春梦什么时候都不记得,但还记得热乎乎的做梦对象——” 季何易和他目光相接。 “对不住啊——小时候不懂事,隔三岔五地就做梦冒犯你。”池宴亲了他手背一口略表歉意。 季何易手指从他的嘴角摸到眼睛。 池宴看着他:“虽然我们话没说过几句,但我跟着池淙,也蹭了不少次见面,你……”他清了清嗓子,翻身搂过他的腰,“……你对我十几岁那时候,有印象吗?我那时候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随便说说?” “……最开始是在你哥的嘴里,你怎么惹他,他怎么治你。”季何易逐渐想起以前他们的见面次数确实不算少,然而可能是二十几岁的他给人的印象太过鲜明,十几岁的池宴始终只有个模糊的影子,“后来我见了你本人,还觉得池淙传言夸张,明明是很安静懂事的小孩,话不多……好像还有点不爱理人?” “啊。”池宴脸贴上他的腰,“我那时候……不怎么敢和你讲话嘛,近你两步都慌,但还是觉得自己总是手忙脚乱动作很多,原来真的挺稳重,不是个上跳下窜的猴儿?……还有吗?” “……后来我们见的不多,我大学和池淙也不在一所。依旧是在池淙嘴里——”季何易顿了顿,手指在他发间顺了几下,“他常常躲来我这儿,念叨你又带新男朋友回来见家长了,你爸打折了一根棒球棍,你妈打断了一根晾衣架。” “……”池宴听僵了。 他抬眼去看季何易,季何易和他对视片刻,弹了弹他的额头。 “我……”他卡了一下,“那已经不算十几岁了,我那时候都成年了。” “嗯。”季何易回想,“十八?十九?是成年了。” “……” “我那是……”好半天池宴才再次开口,“……正常人出柜哪能没个出柜对象,十五六岁那么一说,我爸妈没当一回事,池淙也不当一回事,你——你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干嘛要把我的性向当回事儿……我就是……” 他安静了一会,声音轻下来,“……我就是……看你女朋友也交了,我没胆招惹你,也没处对你下手,但好像……好像跟所有人证明了我喜欢男人,跟你讲话时就能多点什么……类似于——‘我喜欢男的,你给我小心一点儿’……这样。” 池宴也觉得中二期的自己不可理喻,立马转移话题:“你呢?” 话一出口,才后知后觉这转移的话题更加难以忍受,硬着头皮问下去:“你和……前任,怎么分的?” 季何易没作多说:“和平分手,对方说分,我说好。” 池宴:“……” 他及时打住这个话题,再次搂过季何易的腰,不再说话,放他一个人专心看电影。 过了一会,伸手拿过桌边的手机,用季何易的指纹开了锁,安安静静开始上网。 电影不吵不闹地进行着,季何易抽空看了眼腿上的人,见他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手机。 “还有电吗?”他记得手机拿过来时电量不多,“充电器在卧室里。” “不用,一会儿就好。” 说话时池宴翻了个身面朝向沙发外,季何易一瞥过去,正好见到他的手机页面,一连串黑糊糊的照片上大字置顶:“离开了精修的池淙到底长什么样?一组路人图告诉你。”仔细一看,还能看到右上角著名娱乐论坛的标记。 季何易:“……你在做什么?” 池宴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池淙在我男神前黑了我这么多年,我先回他一贴,剩下九十九个黑贴等我有空了再补上。” “……”季何易不再提给他找充电器的事。 池宴发完他的图,没去看腥风血雨的回帖,就着侧躺姿势随季何易看起电影,面对屏幕里的主演没有半分背后下黑手的心虚。 电影里的池淙依旧是十七八岁的扮相,眉眼间满是年少桀骜的意气。 季何易刚刚竭力回忆,对十几岁的池宴都只有一个单薄的印象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作者:灯无荞麦 ,此刻在电影主角一个抿唇凝视的表情中,倒像是触到什么隐蔽的记忆点,瞬间想起了他更为鲜明立体的少年样子。 他手探向池宴的眼睛,手指停在他眉骨:“池淙演这个角色的时候可能有参照你,十几岁的你。” 池宴愣了下:“看不出来……”他现在已经能坦荡说出自己曾经不可告人的心思,“倒是我,一直有模仿他来勾搭你,他笑起来一直傻里傻气的。” 季何易也愣了,摸了把他的脸,如实道:“那你可能真没什么演技天赋。” “……” 有季何易这么一句话,池宴不由专注看起电影,对着主角的神态动作琢磨起来,然而琢磨了半天,满眼都是池淙在这种扮相下格外青葱水嫩的脸,回头见季何易见看得认真……啧。 忍不住了,他抬起身勾住他的脖子,把他脸转过来:“我帅还是池淙帅?” 送分题:“你。” 季何易正视他这道过不去的坎,对他的老生常谈耐心十足,捋了捋思路,试图一次性解决:“你脸比他小,眼睛比他大,鼻子比他挺。”沿着脊背一路摸下去,摩挲了下他的腰眼,“腿比他长,腰比他细,屁股比他翘。” 池宴亲了亲他的眼睛,抓重点:“……你什么时候关注过他的腰腿和屁股?” 送命题:“……” 沉默让电影人物的台词显得有点嘈杂。 池宴立马缠了回去,唇齿相接,含混道:“对不住,没控制住,一年两年的都醋习惯了。” 拥抱亲密间,令人从头舒缓到脚的轻柔乐声传来,电影中有道男声低沉温润,带着含而不露的情谊:“我喜欢你——很惊讶?本来不打算说的……” 池宴动作一顿,回头去看屏幕。 屏幕里的场景并非寒冷雪山,而是月光潺潺的夏夜窄院,蝉鸣有些失真,酒香是闻不到的,告白者的言语和笑容独自牵动着遥远故事里的伏笔,在轻描淡写的乐声里隐去。 两人并肩看完这一场告白,等到电影场景已经转了两转,池宴在安静里开口:“说起来……我还得谢谢这台词。”他下巴搁上季何易的肩膀,“要不是那段对白让我以为你对男人也可以,我可能……” 可能什么?不会追上去?话到一半他又无法想象假设中两人毫无瓜葛的结果。 可能不会下手那么早?可是他已经觉得这种能够理直气壮对着他目不转睛的日子来得太晚了。 季何易亲了亲他的侧脸:“不早了,回去休息。” “嗯?”池宴回神,见他关了投影仪,“电影不还有半小时?” 季何易把电脑也关了。 “……你就为了看这一段啊,早说嘛,我能给你背出来。”他拉过季何易的手,“还背着我专门出来,等一小时看这三分钟——看完了,有什么感想?” 季何易想了想:“我以为你记了这么久的告白有多么情真意切,现在在想要不要找几本书学一下甜言蜜语。”他看着池宴,语带沉思,“……你好像有这个需求。” 四目相对,池宴凑过去亲他的眼睛,一路从鼻梁下滑到嘴上,没忍住咬了一口。 “找什么教材,我这一天天都不够你耳濡目染的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池宴勾勾嘴角:“不用学太多,你照着刚刚电影里的、对池淙说过的、我记了那么久的对白,来一遍。” 他像是哄小孩一样,对着回想台词的季何易放轻了语气:“来一遍?” 一字不差记下来是不可能的,但第一句还没有忘:“我喜欢你——” “卡。”池宴与他额头相碰,回味了半天,得寸进尺,“再来一遍……慢一点。” 季何易闭上眼睛,吻了吻他的唇,声音是温情脉脉的,“我喜欢你。” “……啊。”池宴张了张嘴,坐直在沙发上。 季何易拉他起来,带他回房,问:“再来一遍?” 还在继续回味的人脱口而出:“我喜欢你。”他被拖着走出书房,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转头看他:“是不是比你熟练?” “自愧不如。”季何易关上书房门,“我以后努力练习。”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