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不成林》 分卷阅读1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独木不成林》作者：一碗月光 文案 听说开学日宜祈福。 即使你立志成为一个科学家，在这一天也可以随心对着日历之神许愿，比如许愿成为随便玩还能成绩好的那种学生，或者还可以更肆意一点，反正也不会实现。 如果有一天你特别特别倒霉，没关系，也许是小时候突然消失的朋友要出现了。 如果你怀着愧疚却一直说不出“对不起”，那也不要紧，时间会替你告诉他的。 听说旧的洛花镇有一个少年，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去远方，他所有的出走都是为了回归。 你回头吧，一定能看见。 温和腹黑装模作样攻x顽劣精分狗腿子受 普通人的故事。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宋、宋北齐 ┃ 配角：游素素、陈思 ┃ 其它：腹黑攻、狗腿子受 第1章 楔子 林宋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后门一跨进教室就被一只手揽住了脖子，游素素刻意压低的调笑声音听起来有些猥琐：“兄弟，老实交代，昨天班花单独找你干嘛去了？” 林宋面无表情地侧过头看着他，像是还没睡醒，半晌才杀伤力极大地开口：“咦，我们班的班花不是你吗小素素？” 游素素顺手一拳打过去，林宋侧身用书包一挡，一把推开他：“边儿玩去！” 游素素哀嚎一声，怨念地看着林宋。他一米八的大个儿，偏偏有个姑娘的名字，却又碍着不敢顶撞那算了命才赐名给他的老妈，死活改不成，于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代号成了他一生的痛。 林宋知道游素素自己伤心完了还是得凑上来，于是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打着哈欠准备走回自己位子上，一抬眼却看见走道中间的宋北齐。 男孩静静地立在那里，面沉如水，淡漠的神色硬生生把俊朗的外形拖得带了些阴郁气，他抬眼看向林宋，目光很冷。 林宋撞见那双眼睛，心口锐痛一下，醒了过来。 坐在床上的人半天反应不过来似的，像是还未分清梦跟现实的界线。 林宋捂住胸口，那尖锐的痛感似乎还未散去，他呆呆地想，宋北齐什么时候用那种眼神看过他呢？ 没有的。 可在他心里那才是宋北齐该有的样子吧。 十五六岁的时候，宋北齐很容易成为少女的梦想。 他成绩极好，人又俊朗，打篮球也是一把好手，脾气好得不得了，时时带着笑，谁来找他帮忙都不拒绝，可林宋却常常觉得他其实是无比淡漠的。 这幅样子只是因为没有人能走得到他心里去，所以都无所谓。 林宋总是有点怕他，这种惧怕的来源有些长了，不过是七八岁时候一场小小的信任与背叛，却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与其他事情叠加，让林宋每次想起他来都如坐针毡。 跟此刻从梦里醒来的感觉一样。 林宋起了一身冷汗，他抹一把脸，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十点整。他激灵一下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骂骂咧咧地想闹钟是死了吗？ 一只手都套在卫衣里了，他突然又想起来自己根本没设闹钟，因为今天是成人自考的日子，研究生院封楼了，而周日实验室也不开门。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砸得他有点头晕，反正室友这段时间都不在，还能清静地再睡一会儿，他毫不迟疑地扔掉衣服躺回去，没想到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回笼觉嘛，睡都睡了哪有不睡着就起床的道理。 闭上眼睛躺尸吧，林宋想，我的原则一向是有跟床亲密接触的机会就绝不轻易离开它！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了，手机却突兀地响起来，他一翻身烦躁地抓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就破口大骂：“妈的老子刚刚要睡着！” 电话那边的游素素显然对他的破脾气了解透了，一点也不恼，反而嘿嘿笑两声。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林宋只好不满地嘟囔了两声，强迫自己按下心头的躁意问：“有什么事微信上不能说啊？” “想你了呗。”游素素拖长声音道，语气有点贱贱的，“怎么的，十点多了您还要接着睡呢还是熬了一整夜？前段时间不是听你说在搞什么毕业设计吗？怎么样了？” 林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有气无力道：“没做出来。” “咦？为啥？” 林宋从小最讨厌游素素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他翻了个白眼：“因为实验都特么失败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秒，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林宋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揉了揉被摧残过的耳朵，骂道：“游素素你大爷！耳朵都被你震聋了！” 游素素努力克制着自己，但还是笑得直打嗝，林宋懒得理他，说：“有事快说。” 游素素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沉默了，只剩下刚才笑出来的嗝还在间隔十秒钟一次地坚/挺着，林宋却难得有耐心地没催促他。 因为刚才他眼睛一瞥，扫见了寝室阳台外面高大的银杏树，那是曾经无比怀念的仙水一中校园里最多的树种之一。 刚刚四月初，树上的叶子才新出不久，绿得十分嫩，带着透亮感，不经意地用余光看过去就像是被笼罩在清晨的阳光里，让人有一种今天天气无比明媚的错觉。 “我前两天看见北齐了。” 信号像是不怎么稳定，话语听起来断断续续的还很轻，林宋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游素素说了什么。他觉得胸腔里有个坚硬无比的地方被撞了一下，心脏骤跳几下，让他有点不舒服，口干舌燥得很。他无意识地问：“在，在哪里？” “就家这边，我这几天出差刚好回来一趟。” “哦。” 林宋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字来，游素素听出他状态好像不对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赶忙扯开话题，天南地北乱说了一通，林宋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阿宋？” 林宋突然回过神来听见这一声，木木地回了一句“我做毕设去了”，而后挂了电话。 另一方游素素听着嘟嘟的声音，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又犯蠢了，以及下次见面会不会被爆头。 林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么一闹腾回笼觉是别想了。 头脑像是空白了一片，只剩一角还惦记着方才眼睛余光中的那抹阳光，他于是爬下床来走到阳台，微微弯腰侧扬起头从阳台顶的边缘望了出去，发现是阴天。 错觉果然是错觉。 就像他曾经错觉自己靠近过某人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 是的，又是梦开头！ 争取可以每日更吧。 第2章 开学日宜祈福 仙水县的南边有一个叫洛花的小镇，镇名自隋朝起用，几经修改仍旧保留了下来。虽然洛花的名字听上去极温婉，当地民风却是实打实的剽悍。 这是一个新旧文化交流碰撞着的小镇，西边有一片明清的旧建筑，东边却大多是新规划出来的商业区，整体感受起来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林宋家就住在镇南边，那一片环境正好居中，住着有些年成但还算不上老的结实房屋，又离古香古色的老街和热闹辉煌的新区都很近。 林宋就读的仙水一中则坐落在整个镇子的最中心，那里是一方缓和的山坡。 洛花镇是一个阳光很多的地方，而全世界的阳光一定都集中在十六岁。 那个时候的悲欢都是透明的飞扬的，连阴天回想起来都觉得晴朗。 很多年前的9月1日，仙水一中在晴朗的阴天里有一场普通的开学典礼，典礼上有一个昏昏欲睡脑袋上缠着纱布的林宋。 事情是这样的。 前一天下午林宋还在饭桌子上奋战的时候就听见游素素在自家院子里叫唤，他努力塞了两口饭，鼓着个腮帮子从窗户往下看了一眼，游素素转着手里的篮球仰头朝他吹了个口哨。 林宋一手拿着筷子极夸张地比了个“嘘”的动作，游素素赶忙闭了嘴。 林瑞强还没下班，他转身偷偷看了一眼还在厨房里炒菜的宋婉琴，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朝门口跑，刚刚跑过厨房门口，宋婉琴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大吼一声：“小兔崽子跑哪里去？！” 林宋知道自己暴露了，赶忙将筷子一扔，赶在宋婉琴伸手抓住他t恤之前窜出了门，而后欢快地喊了一声：“母上大人别担心！儿子很快就回来！” 宋婉琴提着锅铲：“赶着去投胎啊你！跳什么跳，我看你等会儿不摔满头包！” 事实证明，老妈这种奇妙的生物都是有先见之明的。宋婉琴一语成谶，晚上听见院门响，她骂骂咧咧地去开门，看见了一只白色的不明生物。 游素素满脸愧疚地将头上缠着纱布的林宋往前一推，宋婉琴一看心都揪起来了，心一揪气就不打一处来。她龇牙咧嘴地想去扯林宋的耳朵，又看着他可怜，手在空中晃了两下无处下手，只好含着眼泪花骂道：“小兔崽子你！怎么弄的啊？明天就上高中了你给我搞一头伤！我真是！唉！” 闻声刚刚放下报纸的林瑞强赶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好了，先坐下再说。别把人家素素吓着了。” 游素素吐吐舌头跟林宋一起坐在了沙发上，两个人活像两只要接受审讯的倭瓜，再怎么努力挺直了背看上去也都丑怂丑怂的。 宋婉琴给游素素倒了杯水，努力温柔仍旧显得像母夜叉地又问一遍：“怎么弄的？” “妈我跟你说啊，今天社区篮球场上来了一堆高手！”林宋兴高采烈地打算从头说，被宋婉琴一声“说重点”吓得差点咬了舌头。 他讪讪地窝进沙发，举起手指，宋婉琴才发现他中指已经肿成了两个小指那么粗，脸上的怒气更重了些。林宋觑着她的脸色，说：“先是吃了个萝卜干，然后被球砸了一下头，我就跑场边休息了，然后又被砸了一下头，我就跑到花台边坐着了，结果又砸了一下头，我一气之下就想站花台里边去。” 他越说越小声，客厅突然一片鸦雀无声。 “然后呢？”林瑞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倒霉儿子。 游素素憋笑憋得脸通红，见林宋正对自己怒目而视，便大声说：“叔叔阿姨我错了！”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宋婉琴觉得这是个教育这两小屁孩的好机会，于是严肃道：“错哪里了？” “我早上不该在花台边挖蚯蚓的！我把锄头忘在花台里了，他退进去刚好踩到，摔下去又刚好是一块支楞巴拉的石头。”游素素想笑又不敢，只好假装揉眼睛去捂住自己的脸，“这运气……” 宋婉琴哭笑不得地坐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见自己儿子在旁边幽幽道：“我也错了。” 她挑眉：“嗯？” 林宋愤愤地说：“我出门没看黄历！” 他刚才进门看了一眼挂在玄关处的日历，日历下方的小字分明写着：“诸事不宜。” 于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刚刚分好班，林宋便成了全班陌生同学中第一个被记住的人。 他个子本来就算高，在开学仪式上又顶着一头白纱布，即使校服是蓝白的也显得鹤立鸡群般扎眼，而仪式后的一个小时之内，他前一天晚上被球砸了四次还摔破头的光荣事迹就传遍了整个班。 这充分证明了一件事——游素素一张嘴敌得过一支军队。 闹哄哄的班级里，林宋翻着白眼看坐在自己后排的游素素：“老柚子我看你妈这名字真是没取错。” 游素素看着他，迎来了一句人身攻击：“男人长了张婆娘嘴！” 他伸手一拳打过去：“我要告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你不尊重女性！” 林宋往后一躲躲过了游素素的攻击，椅子在地上蹭出极刺耳的一声响，前排的同学诧异地转过头来。他咧开嘴笑笑，一下子跳起来，从后门跨出去，游素素喊了一声什么，他不回头地回答一声“尿尿去”，便埋头直冲。 林宋的班级是六班，正好在一层中离厕所最远的一个教室，过了三个班级之后是楼中央的楼梯口。 他大步朝前走着，刚刚跨过四班的后门，楼梯口刚好冲过来一个人，两个人险些撞在一起。林宋反应极快地刹住脚，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他抬起头来看见对方，然后呆住了。 他想自己应该立马转身逃跑，但是身体却不听自己使唤。 面前是一张好多年没见，但是仍旧熟悉的脸，这张脸在好些年前突然消失，就再也没见到。 这是他曾经的伙伴，是还会说“最好的朋友”的年代里，最不敢回想起来的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林宋整个头被包成了粽子，他跑跳的时候也不太注意，此时耳朵上方的纱布有些松开了，活像是米老鼠的耳朵。对方看见他的造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那正在变声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带着和煦的笑意说：“林宋，好久不见啦。” 林宋后来才知道宋北齐根本就没有参加开学典礼，他来得晚，在一年级楼下看了分班表就直接上了楼，结果刚刚好撞上自己。 宋北齐不顾林宋的尴尬，跟着他一起上了厕所又一起到了教室，而后坐在了班上倒数第二排的唯一一个空位子上，与林宋只隔着一个过道。 直到班主任拿刷子敲着黑板喊“安静”的时候林宋才反应过来，他跟宋北齐竟然是同班同学！而且他就坐自己旁边！ 讲台上戴着眼镜显得斯斯文文的班主任笑着说：“我是大家的班主任，姓刘名传青，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集体了！” 林宋转过头去，看见宋北齐也正看着自己，脸上始终带着笑。 典型长人不长心的林宋这一辈子有记忆的时间拉到最长也只有十六年，这十六年里他没对不起过什么人所以没心没肺惯了，宋北齐却是唯一一个意外，因而他格外在意，有关宋北齐的东西他也记得格外清楚。 他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从前宋北齐的样子，终于得出个显而易见的结论——他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宋北齐竟然会笑哎，他竟然一直在笑哎！ 完蛋，就像是外星人抓走了自己的朋友，硬塞了另外一个灵魂进去，可是看上去还特和谐。不，是特耀眼。 林宋回家的第一件事情是赶过去看了看出门之前又忘记看的日历，上面红色的“宜”字下面有两项，一是“入学”，二是“祈福”。 于是自认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科学家的林宋同学果断地相信了这一天的确是个黄道吉日，并且还对着日历虔诚地许了个宏伟大愿——希望上了高中可以自由地玩游戏打篮球并顺便考出好成绩而后清北浙任他挑。 不过如果日历真的有灵大约会一口啐他脸上。 而后无耻而不自知的林宋郑重地撕下了承载他愿望的这一页苦命纸张。 彼时尚且没有秘密也从来不会写日记的林宋对该把日历放在那里犯了难，最后他灵机一动，从旧书柜里面翻出一本破破旧旧的连环画来，将日历摊平了夹了进去。 这连环画是宋北齐曾经借给他的，后来宋北齐走得急他没来得及还，这书便日复一日地压在了一堆小学课本下面，始终面对着语文课本封面上一男一女两朵祖国的花朵，时隔六年才终于重见了天日。 “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林瑞强还在加班，开学第一天的饭桌上仍旧只有母子两个，林宋便惯例地对着宋婉琴废话连篇。 “谁啊？” 林宋大声答：“宋北齐！” “嗯？”宋婉琴愣了愣，像是没想起来，“谁？” 林宋无比兴奋：“就我那个小学同学啊！小时候不是还经常来咱们家吗？就以前住外婆家旁边的！” 宋婉琴“哦”了一声，夹了一筷子菜在林宋碗里，才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说：“我记得他家不是早就搬走了吗？” 林宋听见这话，突然想起从前的不愉快来，那点子重逢而不被责怪的雀跃一下子就散了，整个人怄得不行。他往口中塞了一大口饭，边嚼边站起来：“又搬回来了吧，谁知道呢。我吃饱了。” 难得地没有被唠叨，林宋走到房间门口才发现这一点，他回头，看见宋婉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3章 一起回家吧 开学的第一周，因为对学生们还不了解，刘传青也一直没有说调座位的事，只是如果有谁对自己的座位不满意可以跟老师商量着换一下。宋北齐就这么一直坐在了林宋旁边。 林宋对待他还是有点小心翼翼的，带着不坦然而又不明目的的讨好，这点点情绪就像是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他们之间根本不怎么说话，了不起是几句“这道题选什么”以及“笔借我用一下”的对话。林宋有点怅然，特别是看着宋北齐跟谁都笑眯眯，谁说话他都认真听着的样子，心里更不舒服了。 这人明明应该跟自己最熟才对。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游素素传染了，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情呢？就好像自己心眼只有豆子那么大一点，肚里别说撑船了，连漂片叶子都够呛。 而且以前的事情，说不定他还在怪着自己，怎么能说好就好呢。 照着咱们国家中学历来的传统，仙水一中本着要在加强学习的同时让学生们的劳动能力得到锻炼的原则，当然同时也是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将整个校园划分成为了很多块环境实践区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域。 高一六班的那块地就是足球场，旁边的沙地和花台。 按学号排下来，第一周的清扫任务落到学号前六的学生身上。这数字来源于刘传青，作为班主任，他不由分说地将六班的六，作为了全班共同的幸运数字。 这前六号的学生里面有林宋也有宋北齐，还有游素素。 差别在于林宋是第六个，而宋北齐是第一个。 已经九月份，天还热着，蝉鸣声音渐渐不再响亮但还是吱吱呀呀地拖得老长，清晨的露珠摇摇欲坠，在洛花镇边缘的树木上栖息够了的白鹭群振着翅膀飞到了洛花河水边。 而睡不醒的林宋被游素素架着到了足球场。 游素素平时虽然调皮却十分害怕老师，只要是班级任务就表现得极有责任感，相比之下林宋简直就是个顽劣分子。他到了足球场边缘还是睁不开眼睛，干脆一个人自在地蹲在了花台边。 这方花台似乎是离主场太远，很久没有园林工管了，长着一个夏天疯狂拔节的荒草，荒草中间有一棵几乎被没顶的栀子，竟然还顶着一朵小白花。 没有赶上好时节因而开得有些不合时宜，又长在这鲜有人问的地方，正因如此这花看上去就格外招人怜爱。 但是林宋同学粗大的神经里是不可能存在赏花看月时的伤春悲秋情绪的，他只是看着那花脑子一抽，开口唱起来：“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栀子花都要被你气死了，在这破地方好不容易才开一朵你还对着人家赞美玫瑰。”笑意满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宋转头看见清清爽爽的宋北齐，保持着蹲的动作咧开嘴露出了他那口大白牙。 宋北齐看着他觉得很好玩似的，动手轻轻拍了一下他还缠着纱布的后脑勺：“干活！” “好嘞！”林宋像是被他一巴掌拍走了瞌睡虫，受宠若惊且活力十足地从花台边上跳下来，刷刷地用大棕叶子扎的扫把扫起地来。 咦，奇了怪了。 没有听见两个人对话但看见他们动作的游素素远远望着这边心想，林宋怎么那么听宋北齐的话呢，跟小狗儿似的。 问题太复杂了，他摇头晃脑地尝试着得出结论：看来林宋就是个欠揍的，下次他不听话也打他头试试。 上午第二节语文课，林宋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刘传青已经走到跟前。 同桌是开学第一天由老师随机挑出来的班长陈思，小姑娘平时就不是文静的类型，关键时刻更是劲儿很大。她当机立断狠踢了林宋的凳子一脚，林宋惊吓一下猛直起身子抬起头来，与刘传青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没睡醒啊？”刘传青一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笑着说。 鸡皮疙瘩顿时上身，林宋腾一下站起来，点了点头。同学们哄堂大笑起来，宋北齐不忍心看似的撇过头去，林宋见刘传青面色不善赶紧又摇了摇头。 刘传青眉毛一竖：“这才第二周的周六啊都几次抓到你上课睡觉了，睡醒了就给我走廊罚站去！” 林宋认命地拿起语文课本，目光扫过宋北齐，看见他皱着的眉，羞愧感才迟迟地上了头。 刘传青惩罚学生的方式非常没有想象力并且简单粗暴——打扫卫生。 彼时一周休息两天在仙水还没有成为一个会被教育局随时检查的硬性规定，于是仙水一中便自然而然地每周上六天课，但学校也从来不强制晚自习，因而除了少数住校生，大部分人都一放学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学校。 这一天是一周上学的最后一天，第二天不上课晚上也没有晚自习，因为比平时放学早还莫名多出了一个刚刚好够喝一壶茶的下午，去做点什么正经事时间不够，直接回家又太早，这个下午就这样被关了一周的兔崽子们正大光明据为己有了。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一响，老师宣布下课后的十分钟内，教室里就几乎不剩什么人了。 游素素那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听说体育部正在进行一年一度的招新生活动，早早就被班上同学“体育部很多美女”的口号给忽悠走了，顺带拐走了两个人共同的好朋友李维楠，走之前还颇为抱歉地说：“我们先去帮你观察观察情况啊。” 林宋表示十分不屑，他正坐在窗台上晃荡着两条腿，不慌不忙地看教室里的人一个一个离开，而宋北齐还一直坐在座位上。 最后整个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还不回家吗？”他问。 宋北齐抬起头来看他，嘴角轻轻扬起，沉默地摇了摇头。 林宋把尾音拖得老长，不知道该说什么。已经两周了，他在宋北齐面前还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有些拘谨。他挠挠头，突然鬼使神差地说：“等会儿要一起回家吗？” 宋北齐似乎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脸上时时挂着的笑倏地不见了。林宋有些慌，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笑着正想找个补，宋北齐赶在他前面开口了：“打会儿篮球再走？” 林宋越发眉开眼笑起来，他从窗台跳下来大步跨到放扫把的墙角，提起一把扫把爽快地答：“好啊！” 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做完了卫生，林宋拿出他藏在教室最后一堆杂物和扫把中间的篮球，一路运球带着宋北齐去了学校最南边隐在一片小树林里最破的篮球场。因为体育部的招生，靠近高中部的篮球场被侵占了。 初中也在仙水一中的林宋是这里的地头蛇，他看见宋北齐在打量周围的环境颇有些自得：“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场地吧，以前每次提前放学那边篮球场总是被高中部的人占掉，我就跟柚子他们来这里。” 宋北齐的注意力好像完全没在场地上，他问：“你跟游素素很熟？” “嗯，初中一个班的，李维楠也是。班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上还有好几个初中同学，一中收自己初中部的人收得多，哦对，我同桌陈思也是。” 宋北齐点点头，林宋突然想起来他中间有好几年的时间没在仙水，说不定整个学校他就认识自己一个人，不由得生出一种责任感来，随口就说：“以后我来罩你！” “你行不行啊？”宋北齐笑着问，林宋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说的话，正想反驳时发现宋北齐已经换了话题，“头上的伤好了？” 林宋笑得傻乎乎的，掀起稍稍有些长了还没来得及剪的头发，额头靠近发根的地方有一条红色的疤。他顺手指了指，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愈合能力：“一点点小口子，早好了！” “嗯，没脑子的人伤的确好得快些。”宋北齐话一出口林宋噎了一下，他心想原来宋北齐也是会贫嘴的，这两周见惯了他对谁都温和有礼貌，差点忘记了他小时候是个性格多么恶劣的小孩。 他生气地“哼”了一声，原地起跳将球投了出去，好看的抛物线划过，一个空心球落地。 “三分！”林宋得意地扬起下巴，挑衅道，“来？” 宋北齐挑起一边嘴角，平时的好学生气质一下子被冲散掉，是一点带了棱角的少年感：“谁怕谁！” 带着已经无可挽回的夏季的最后一点热气，阳光将人的影子越拖越长。 汗湿了鬓角的少年双手撑在膝盖上方，斜仰着头看面前的人三步上了个篮，喘着气大声问：“喂，几比几了来着？” 篮球落下越弹越矮，最后滚动着静止在了场边，宋北齐胸口起伏，大剌剌地回答：“忘了。” 相视一笑，偏西的阳光完全隐去，地球的另一边就要引来最黑暗之后的黎明，但这边离夜幕降临还有一段时间，这段空闲就像是沉重一天中的唯一喘息。 而后天光就黯淡了下来。 这么跟宋北齐一走，林宋才知道他家现在住在洛花的老街上，说是姑姑家的房子。他们当年搬走的时候已经把靠近林宋外婆家的旧房子卖掉了，这回搬回来也懒得再折腾，就先寄住在这里。 两个人能一起走十分钟的路程，而后要在一个岔路口分道扬镳。 林宋潇洒地冲宋北齐挥挥手，心情很好地哼着他的“玫瑰之歌”走上了旁边那条主街道。 林宋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拐角，宋北齐立在原地望着他走过去的大街，又看看自己面前的巷子，而后他回头看一眼两个人从学校过来一起行过的路，天边已经彻底没有了暖的色彩。 刚才轻快跳跃的脚步没有了，他一步一步走得沉沉，踏上了回那老房子的路。 第4章 花和姑娘一样 周一早上林宋的闹钟用了十分钟才把主人从床上炸醒，而后这不靠谱的主人用一个相扑选手举起自己的决心与力气试图把沉重的头从枕头上搬起来，整个过程来回重复了大约十次。 于是游素素破天荒地看见了一个没有踩点到教室的林宋。 作为一个一向遵纪守法、踏实且怂的好学生，游素素总是到学校到得很早，这一天他来的时候看见林宋已经坐在位子上，整个人下巴都惊掉了。 他揉揉自己的眼睛走过去，试探着叫了一声：“阿宋？” “干嘛？”林宋长伸着一只手，横过了整个桌子，头枕在上面面朝课桌面，说话就有些瓮声瓮气的。 “你是不是被打了啊？”游素素一屁股坐在位子上，说悄悄话似的。 林宋腾一下坐直了身子，拎起眉毛：“谁说我被打了？” 游素素“哈哈哈”笑了几声：“你要是没被阿姨打怎么会来这么早？” 林宋翻了个白眼，正好看见宋北齐从后门进了教室，他伸长手冲宋北齐摇了摇，才看向游素素：“周六我是值日生啊，钥匙在我这里啊白痴。” “哦我知道了。”宋北齐走过来坐下，游素素正好满脸恍然大悟地说，“刘老师惩罚你的目的原来是为了让你不迟到！” 林宋冲宋北齐挤眉弄眼了一下，后者朝游素素笑着点了点头，听见林宋回答：“要真是这样那可惨了，我早上起太早，待会儿上语文课只会更困。” 宋北齐听见这句拧起了眉毛，林宋直觉他不喜欢自己上课不认真，于是自动闭了嘴。游素素边拿出周末的作业边问：“周六下午你去哪儿了？我体育部回来想找你没找着。” “你们俩关系可真好。”宋北齐突然笑着说。 “那可不。”游素素露出了两颗大板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笑似的，他又转向林宋，等着他的答案。 林宋好整以暇地说：“打篮球去了呗。” 游素素激动起来：“我去你这个骗子，不是说上次被伤得太惨一个月都不想碰篮球了吗？” 宋北齐转过头来笑了一下，林宋觉得他那笑跟平时好像不太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不知道。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跟游素素说过这个话，嘴硬也不是自己的长项，干脆不要脸了：“我说的话你也信，傻吧你！” 初秋真是好季节啊，天看上去那么高那么远，好像心也跟着扬得高高的，不再有随时会倾盆落雨的压抑感。而每一个新的一天即使从晨起就昏昏欲睡，还是让人觉得未来会有无数可能。 又是晴天。 高一六班在二楼，不靠楼道的那一边，窗外是学校靠着围墙的小小园圃，里面堆放着很多花盆，还整整齐齐地种着一排银杏、一排刺槐、一排月桂，树都还不高，应该是等着再大一点才好随时移植到其他地方去。 唯独园圃之上有一方石砌的高台，看上去像是个小小悬崖，上面两棵刺槐已经特别高大。风一吹那树冠就摇摇摆摆的，阳光照射过来，在高高的围墙上面投下斑驳的树影。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中午放学了，今天宋婉琴不在家，林宋只好在早上路过小卖部的时候买了个面包，这会儿正坐在陈思靠窗的位子上趴在窗边啃着，他转头突然发现宋北齐还在教室。 他惊讶着：“咦，怎么还不去吃饭？” 宋北齐面前摊着一本物理练习册：“食堂人太多了，等会儿再去。” “怎么不回家吃？”林宋拿手撑着下巴，看着面包可怜了自己三秒钟，“我妈今天不在家。” 宋北齐手上正在写公式的笔顿了一下，他扬起笑脸：“节省时间做会儿题呗。” 林宋心悦诚服地举起大拇指，又看向窗外，不知怎么的突然精神起来，朝宋北齐招招手：“嘿，你快看！” “嗯？”宋北齐见他一脸兴高采烈，疑惑地走过去站在他旁边，透过旧式的墨绿色窗框往外看去。 “那个是玫瑰吧，我这次一定没认错。”宋北齐顺着林宋的手指看下去，那高台下方的石缝里面竟然真的夹着一朵橘红色的月季。 唯一的一朵橘红色的月季。 宋北齐把头伸回来，顺势在林宋的位置上坐下来，见他还在看窗外，于是问：“你喜欢花？” 原本以为照着林宋大大咧咧的性子，是不可能留意这些花花草草的，谁知他转过头来颇为自得：“花嘛，跟小姑娘是一样的，谁不喜欢好看的东西啊是吧？” 宋北齐不置可否地挑起眉毛，林宋突然想起来小时候他去宋北齐家玩，他家院子里就种着很多花。他小时候都没好好问过那些花叫什么名字，那房子已经卖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得见。 他看宋北齐不说话，隔了一会儿又自己接上了下半句：“好看是好看，然而我都不认得。” “嗯。我也觉得。”宋北齐垂下眼睛，看着林宋练习册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名字，“那你觉得咱们班上谁最好看？” “啧啧啧啧。”林宋凑到他面前贼贼一笑，“你觉得呢？” 宋北齐认真地看着他，想了一想：“班长还不错。” 林宋痛心疾首地摆摆手：“你说陈思啊？算了算了，她比柚子还彪哈哈，小李子觉得文雅挺好看的，他们私底下说她是班花来着。” “那你觉得呢？” “都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嘛，我觉得都挺好看的。不过相比看花和看女孩子，我还是觉得看篮球好玩一点。” 宋北齐哈哈一笑：“体育课组个队？” “好啊！” 两个人最终还是没组成队。 前面两周的体育课和课后时间磨合下来，大家发现林宋准头最好，宋北齐团队配合度最高。总而言之，两个差不多高也差不多强还能互补的人绝对不能在一个队。 开场之前，林宋把胳膊搭在游素素身上，对着不远处挺直着站得像白杨树一样的宋北齐挑了一下眉毛，伸手比了个八对准了他，而后手指往上一抬，嘴巴发出“嘭”一声。 宋北齐极配合地做了个中枪的动作，双手捂住胸口往后倒去。 林宋笑得张扬。 十几岁的男生们在一起玩，总是几场篮球打下来就有了革命友谊。这些一起坐在教室后半部分的男生们很快像是一个小团体般聚合起来，宋北齐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所有人里最受欢迎的。 作业没写完，好，找宋北齐抄。这道题不会，好，找宋北齐问。今天值日可是明天不想早起来开教室门，嗯，找宋北齐开，他来得早。 不管是游素素那种把学习任务举得比天高的，还是李维楠这种不把上课当回事儿的，懒的勤奋的，需要点拨的和需要仔细讲解的，通通能在宋北齐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对待。 林宋渐渐发现自己是例外，宋北齐对所有人都有一种让人觉得十分舒服的宽容，独独对他很苛刻。 对，苛刻。 鉴于林宋也是个有点小聪明拿作业不当事的，宋北齐对他的苛刻就表现在他别想在自己没做没听之前从宋北齐这里拿到任何一道题的答案。 宋北齐像是自认对他有责任般，不用一词一句，直接用眼神与肢体语言告诉他，你不可以这样做。 而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宋大英雄在宋北齐面前，却总是莫名气短。 很快就是第一次月考，考完之后是一月一次的双休日。周五下午考完回班集合，刘传青看着下面叽叽喳喳的学生们，推了推眼镜：“我们来说说换位子的事。” 班级突然安静下来，都坐好了看着他，林宋转头跟宋北齐对视了一眼。 刘传青对这句话的效果很满意，他自认邪魅地一笑，效果却像林宋小时候在村口看见的正咧嘴吃草的大水牛：“同学们，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座位呢就不排了。这是各位高中时代第一次考试，老师要让大家知道，只要努力你们是有选择权的。” 窃窃私语响起来，刘传青清了清嗓子：“所以咱们就等成绩出来按排名自主选座吧！” 这是初中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一向是老师安排哪里坐哪里的少男少女们本来经过一个月的自由座位时间已经非常受宠若惊了，此时都拖长着声音“哦”成了一片，纷纷在心里琢磨开了自己的名次能不能坐到想坐的地方，以及要不要去跟某个人表示一下能不能坐同桌。 林宋听完这话也没留心，跟谁坐在一起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所谓，他正努力计算着刚才最后一科考的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个问。 宋北齐隔着一条过道正气定神闲地玩着一支笔，最后一题他当然算出来了，他也能够确认自己是对的。 “好了，大扫除轮到哪个大组了卫生委员安排一下，自己自觉点。” 放学铃声适时地响起来，刘传青一出门整个教室瞬间就沸腾了。 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以后游素素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凑过来：“阿宋，该咱们组大扫除。” 林宋点点头，手里在草稿纸上写式子的铅笔还没停，游素素拿好扫把又凑过来喊了一遍，见林宋充耳不闻，他挠挠头看了一眼旁边也正拿着笔的宋北齐，突然想起什么伸手一下拍在林宋后脑勺上。 林宋已经快要得出结果了，被这么一拍铅笔头断掉，而他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写什么，随即炸了毛抬起头来。 “我操！”一句话没说完，林宋抬头一眼就看见门口的教导主任，那是个没事就喜欢抓学生不良习气的铁面判官，骂个脏话都能被他罚写一千字的检查。他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险险把那半句话咽下去，伸手接过游素素手里的扫把，努力挽回着，“操场上等你啊！” 宋北齐抬头一看差点笑出来，想到铁面判官最喜欢小题大做又给生生憋了回去。游素素一脸懵地喊了声“老师好”，铁面判官高冷地点点头，伸手一指：“要去扫操场的那个同学别去了，二楼厕所这周是你们班的吧？扫厕所去！” 林宋目送着铁面判官走到下一个班级去指点江山的背影，丧丧地一抓头发，转头看见宋北齐笑得特别肆无忌惮。 第5章 下次考好一点 月考成绩很快在周一最后一节班会课前放下来，前十的排名跟入学相比倒是没怎么变，但还是有些人比较颠覆，林宋就是其中一个。 人手一张成绩单，林宋看到排在第一的宋北齐弯了弯嘴角，他上午已经听说了，宋北齐是全年级十二个班六百多人里唯一一个物理满分。他顺着找下来在第23的排序后面才看到自己的名字，如果把成绩单对折一下，就刚好在那折痕上。 林宋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睛从指缝间看下去，语文英语和政治一片惨淡，生生把抬高分的数学物理几科嗖地拖回地底。 “各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咱们挑座位吧。” 刘传青的声音一起，教室里集体顿了一瞬，而后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响起来。 六班全体四十七个人在三分钟之后全部收拾好东西到了走廊上，按照体育课的站法站成了楼道里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 旁边五班后门有个小胖子好奇地探出头来，那小胖子叫刘添源，外号源哥，是林宋的初中同学，他看着按个子正好排在最后一排排头的林宋：“喂，阿宋，你们班这是干啥呢？” “没看见吗？”林宋将怀里抱着的书包往前送了一下，拿下巴点了点，满嘴跑着火车，“打好包整好队出发行军去拯救世界啊。” 他话音刚落，刘传青已经在照着名次点人了。 游素素站在林宋前面一排同样的位置，宋北齐就站在游素素旁边，他听见自己的名字回头看了林宋一眼，平静地提着包还抱着两本塞不进去的练习册进了教室。林宋微微抬头从窗户看见他坐在了原来那个位子上。 第二名是陈思，坐到了宋北齐前面。游素素成绩一直比林宋好些，坐到了宋北齐斜后方。 林宋在窗外看着宋北齐周围渐渐坐满了人，包括自己原来的座位也变成了别人的地盘，偏偏就是宋北齐同桌的位置一直空着。 莫非这小子背着自己跟哪个姑娘约好了做同桌？ 可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啊，林宋摇摇头，再过一个人就到他了。 “杨絮。” 男生们打篮球之余聚在一起偶尔也会讨论班上的女孩子，杨絮跟文雅是被提及次数最多的。杨絮文静温柔又漂亮，游素素说过把她跟宋北齐放在一起，整个一对最好说话的金童玉女。 杨絮拎着自己的包走到倒数第二排站着，刘传青已经叫了林宋的名字，林宋走进去的时候宋北齐正抬头看着杨絮。 杨絮问：“宋北齐，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宋北齐听见问话反而先看了刚刚进教室的林宋一眼，才笑着回答：“可以啊。” 本来就是自己的自由啊，有什么可问的。 林宋挠挠头，宋北齐所在的教室一角已经没什么座位了，其他地方倒还空荡荡的。见宋北齐看着自己，他灿烂一笑，坐到了宋北齐的斜前方，横向隔了两张课桌。 同桌是初中就是同学但不太熟的刘嫣然，她坐下的时候朝林宋打了个招呼，林宋习惯性地挑挑眉露出个大笑脸算是回应。 座位选定，在刘传青跨进教室之前，林宋接到一个纸团，他展开来发现是一个答案，是那道被游素素打断了一直没写到最后的题。 后面有一句话：“下次考好一点。” 林宋没回头，在喉咙口含混地“嗯”了一声，坐在他后面的李维楠诧异着：“阿宋你咽炎了？” 林宋噎了一下，心想你跟游素素真是一对棒槌，顺便转头飞了一记刀子给他，没敢去看宋北齐的脸。 周六林宋再次被罚清扫教室，这次是因为上课乱接话。还好不是让他一个人承担周一的大扫除，周六时间多得很，他也乐得自在。 本来每个周六男生们渐渐习惯凑在一起打篮球，可李维楠是个跟他横冲直撞的外表完全不一样的非典型艺术分子，每周都会去上钢琴课和声乐课，于是每个周六他总是走得最早。其他几个又都加了体育部，周六一碰到两周一次的例会，一群人就去得七七八八了。 这一周等林宋反应过来的时候教室里又只剩下他和宋北齐了。 说来奇怪，也只有跟游素素他们一堆人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之间才能正常玩闹似的，也从来没有比跟其他兄弟多出什么交际来，除了上次一起回家，两个人还没有单独讲过话。 宋北齐还在座位上奋笔疾书，他不像有些太过在意成绩与面子的同龄人，明明十分努力还要装作自己一直在玩的样子。他总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是毫不掩饰自己在学习的事实，除了打篮球的时间，整个人几乎是全身心地扑在学习上，给林宋的感觉就是他对于学习有什么超出常人的兴趣和感悟似的。 林宋这会儿扛着扫把随意地扫了两下，坐到了他前面的桌子上。 宋北齐画辅助线的铅笔头不露痕迹地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听见林宋百无聊赖地问：“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回家也是写作业，不如在教室安心。”宋北齐很平淡地回答。 一向大大咧咧的林宋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你为啥不想回家？” 宋北齐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笑开了：“谁不想回家啊，还不是为了能让自己好好学习。” “哦。”林宋惯常地拖长着声音回答，语气稀松平常地说，“那你以后带着我吧？” 已经十月份了，窗外那朵橘红玫瑰肯定早就谢了，就算是血气方刚的大小子也不敢早晚只穿个短袖晃荡了。 蓝白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林宋的身上，他敞着拉链，将松紧的袖口挽至手肘处，前段时间已经能捞得起刘海来的头发虽然已经剪得清清爽爽，可给人的感觉还是丝毫没有规矩可言，更枉论造型了，他整个人从内到外就是一个大写的“懒散”，却显得那么随性自在。 让人有点羡慕。 热度早已退却的阳光从西面照进教室，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宋北齐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眼睛。这是让人怎样都没有办法忽视的少年，跟自己不一样的，在阳光世界里的少年。这少年正在等着他的回话，他说想要被他带着走。 可一直以来，明明自己才是追逐着他脚步的人。 宋北齐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笑着：“好啊，可要是下回再考不好的话怎么说？” 林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下次考不好就罚我一个月不准碰篮球！哦不不不不，半个月吧还是，嘿嘿。” 一个周六，再一个周六，在后来回忆起高中时代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记忆的所有支撑点。 这果然是一周里面最值得期待的一天，有半个下午的空闲，玩疯一点也没人管，也不用担心上学会迟到，所以迟一点睡觉也不要紧，更不用纠结作业没做完，一切都可以推给第二天。 周六是惯于逃避者的天堂。 也是这一天要是大家有空可以比平时更加放肆地待在篮球场，如果游素素他们去参加体育部的活动了他就能跟宋北齐天马行空地乱讲一通，反正他也不会嫌自己烦。 渐渐热络下去，就好像小时候的那场龃龉不存在了似的。 又是一个周六，扫教室的同学们都已经离开了。林宋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等宋北齐，按照前两周形成的默契，他们俩要一起去初中部边缘的那个篮球场打球，而现在都四点多了他还在给林宋的同桌刘嫣然讲物理题。 刘嫣然过去的时候林宋说“为什么不问我”，刘嫣然撇了撇嘴：“不相信你。” 林宋将下巴枕在手臂上，拿着一支笔也对着物理题，看上去是在想问题实际却是在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他发现在两道题的间隙里刘嫣然已经从宋北齐的课余爱好问到家里的人了。 宋北齐这个人呢又是那种性子，谁跟他说话他都温和有礼貌，别人问什么他就说什么，不想说的就笑笑。所以虽然他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可是对着他这张干净好看的脸，这些已经足够令跟他交流的人都觉得自己被重视而感到十分愉快了。 连刘传青都对他青眼有加，当然这很有可能是因为成绩。 “我们接着看这道题吧。”宋北齐说，而后开始一边讲一边在草稿纸上示例，两个人中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刘嫣然时不时地应一声，看看书又看看他。林宋微微侧头，眼睛瞥过来看见宋北齐平静的脸。 他根本分辨不出来他给刘嫣然讲题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分辨不出来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他恨恨地心想，凭什么这小子就这么受欢迎啊。 宋北齐讲完一个小问顿下来，看向刘嫣然，想知道她听懂没有，刘嫣然却没什么表示。 “呃，我讲明白了吗？” 刘嫣然点点头，突然问：“你以后想学文还是学理啊？” 宋北齐疑惑地“嗯”了一声，还是老实回答：“学理吧。不过高二下才分文理呢，还很早，到时候也不一定。” “这样啊。”刘嫣然笑，“那大学呢？大学想学什么专业啊？” 宋北齐想了一想：“工科吧。” 林宋终于将身子直起来，宋北齐问：“林宋呢？” 听见这话刘嫣然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来教室里还有个林宋似的，她笑着附和：“对啊，阿宋你呢？” 宋北齐转头看向他们：“母科吧。” 刘嫣然闻言笑起来，宋北齐从后方看着林宋的侧影，隔了好一会儿才扬起嘴角。 已经开学快两个月，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很快已经霞光铺满天又渐渐隐入夜幕的前奏。林宋突然觉得很烦躁，便抿着嘴唇皱紧眉，胡乱地将桌上的书一收都塞进了书包。 他动作很大，宋北齐抬头挑眉看着他，他却头也不回，说一句“我先走了”就大步从前门出了教室。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宋北齐看向刘嫣然：“时间不早了，快回家吧。” 刘嫣然点点头：“那一起走吧？” “不了。”宋北齐笑着，“我们俩好像方向不一样。而且我今天要做的题还没做呢。” 刘嫣然闻言顿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占用了他很多时间，便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占用你这么多时间。” 宋北齐依然笑着：“没关系的，互相切磋的事。我也相当于又复习了一遍。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 等刘嫣然离开了，宋北齐的眼神才慢慢黯淡下去，他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面无表情，甚至显示出了些阴郁来。 关于林宋长相好看所以讨喜的事情，其实有思考过，怕看的人以为颜值即正义所以解释一下。不否认长相是人际关系很大一块敲门砖，但是呢，他给人的感觉好，很大程度上也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好，是一种给人的感觉吧，他很随和有礼，但又不是没有自己的主见。有些人虽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看但是很面善其实也是这个道理，总是笑着的人怎么都会让人心生好感的。 不喜欢他的人当然还是有，是人就会有被讨厌的时候。会看的人会发现他性格其实是比较奇怪的，隐藏的部分比较多，我是说在小说里~ 第6章 谢谢你啊 林宋周六难得早回一趟家，连宋婉琴都被惊了一下。她在厨房听见门响就后仰着身子去看，手还在水槽里，林宋叫了声“阿琴”，她便大声说：“哟，您这位爷可难得回来这么早啊。” 林宋嘿嘿两声装作没听见，她已经一边洗菜一边自顾自地说：“这姓林的俩人啊，大的天天不早点回家，小的也不早点回家，把我这儿当宾馆似的。” “哪儿啊。”林宋走到她背后端起一杯水，“宾馆哪比得上您这儿饭好吃呐，您这可是五星级酒店！” “臭小子你！” 宋婉琴抬脚去踢他，他已经一溜烟儿跑远了，房间门哐当一声关上，宋婉琴摇摇头笑了笑。 林宋呼出一口气坐在窗前，呆了好几分钟才放下书包，又顺手将书包倒提着，一股脑儿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全倒在了桌子上。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宋北齐嘲笑他这动作是土匪，他小手一挥：“啥啊！这叫不拘小节！” 那么久远的事情了，竟然还想得起来。他顺着袭来的回忆想起刚才教室里的事情，一下子又不爽起来，自言自语着：“你也放我一回鸽子了，咱俩扯平吧！” 他说给自己听的这句话刚好戳在自己心上，他对宋北齐总是怀着很深的愧疚感，尽管确实也没太大的事。于是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将被放鸽子的气抛得远了。 好了，宋北齐果然说得对，没脑子的人总是好得快，身体是，心情也是。 他决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所以尽管第二天不上课，还是应该先写写作业。说干就干，他立马扒拉开了东西开始找作业。按照习惯是先做数学，翻来找去却没找到放学之前才发下来的卷子。 “我去！”他哀嚎一声，想起来自己走的时候收拾书包收得潦草，肯定是忘记装了，他当机立断跳了起来冲出门去。 宋婉琴见他往外，忙喊着：“才刚回来又要去哪儿啊你小兔崽子？” “我作业忘记在学校了！” “你说你怎么不把自己给忘学校了呢？还省得我要多做一个人的饭。” 宋婉琴的声音在身后，他跑出家门拐进了通往大街的巷子，结果在下一个拐角处跟一个人迎头撞上了。对方跟林宋差不多高，额头撞额头竟然撞得闷响。 林宋“噢”了一声捂住额头，对面正在说“对不起”。 声音怎么这么熟呢，林宋错愕地抬起头正好跟宋北齐大眼瞪着小眼。两个人各自愣了一下，突然一起大笑起来。 “你这头可真硬。”宋北齐揉揉额头，“难怪上次好那么快，里面没装脑子，怕是打了一块铁。” 林宋对他的揶揄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状似高傲地哼了一声，问：“你去哪？你们家不走这条路啊。” 宋北齐靠上旁边不知谁家的院墙，抬起腿将□□包似的书包放在大腿上，边翻找边说：“给一个傻子送作业。” 林宋看着他递过来的数学卷子嘿嘿地笑了两声，说：“我正准备去拿呢。” “嗯。”宋北齐回答。 沉默。 十月下旬，夜里的风已经凉了，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宋北齐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时话痨的林宋也变得语结，有点尴尬，好像又不是尴尬。林宋确定自己是尴尬的，但不确定宋北齐尴不尴尬。 “谢谢你哟。”林宋说。 “嗯。”宋北齐答。 “那我先回去啦。”林宋说。 他转身走出几步，宋北齐在后面突然开口：“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林宋说：“请你你会去吗？” 宋北齐答：“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宋北齐抬头看了看快要黑尽的天，思考了一下佯装为难地回答：“天晚了，下次吧。” 林宋闻言气得飞起一脚踹过去，宋北齐堪堪躲开，哈哈大笑起来，林宋看了他一会儿也跟着笑起来。笑完了宋北齐又突然认真地说：“下午对不起啊。” “这有啥。”林宋大度地摆摆手，“本来之前也没说过今天一定会去。” “行，那我回了。” “好。” 林宋哼着小曲儿进了门，宋婉琴惊讶着：“这么快？” “同学帮我送来的！”他朝着宋婉琴挥了挥手里的卷子。 宋婉琴提着锅铲：“啧，你这顶恶劣的坏小子也有同学愿意帮忙哦。哪个同学这么好？” “除了宋北齐还能有谁啊。” 林宋转身去了房间，没看到宋婉琴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 第二次月考的时间很快来了，林宋难得好好复习了几天又在考试前一天开始心躁，一吃完晚饭就迫不及待地抱着篮球跟游素素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宋婉琴照旧围着围裙叉着腰骂他：“小兔崽子你，刚安生几天啊！明天月考要是再考那么几分老娘就端了你的窝！” 林瑞强放下碗筷：“好了好了，明天考试了，就让他休息一下嘛。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 林宋见有人撑腰便做了个鬼脸：“我的窝还不是您的窝！” 林瑞强笑了一声，林宋已经跑远了。宋婉琴无奈地看了丈夫一眼，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上了高中的这两个月都跟着同学在学校打球，家旁边的这个社区篮球场就来得少了，林宋见到开学前让自己绊倒的花台还气不打一处来，休息的时候跑去踩了几脚。 “你说你，多大了还这么幼稚。”游素素边喝着水边说。 林宋一巴掌打在他头上，水倒了游素素一脸，他哈哈大笑了几声，游素素伸手抹了一把脸：“得嘞，惹不起您老。” 他放下水杯，踌躇了一会儿，问：“阿宋，我怎么觉得你这段时间跟小孩儿似的？” 林宋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啊？” “我是想说，你跟宋北齐那小子走得挺近啊？”游素素小心翼翼地说。 林宋闻言将手里的篮球在指尖转了两圈：“行了，有什么话直接说。是不是觉得大爷我这几天冷落你所以吃醋了？” 两个人惯会比看谁更不要脸的，游素素伸出双手环抱住自己，低头抬眼作娇羞状：“奴家的心已经是杨絮的了，别想逼良为娼。” 林宋白他一眼，摇摇头摆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好说话！” “我就是觉着吧，”游素素还抱着双臂，觑着林宋的脸色，“宋北齐那小子怪怪的。” 林宋皱眉看他一眼，似是不满，又像不是：“怎么说？小李子、源哥你们几个不是都挺把他当兄弟吗？平时看你们那样子都恨不得喊大哥，背地里嚼舌头根子可不是爷们儿该干的事儿啊。” “不，不是不是，不是说他不好。”游素素放开双手委屈巴巴地挠着自己的头，“小李子他们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是觉得北齐太好了，好得不像真人儿似的。平时也从不见他发火，可哪能有从头到尾都没有情绪波动的人呢？让人心里没个底。你可别误会，我不是因为杨絮对他好才酸这些的，我真他妈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他怎么样啊，只跟你说过这一回，况且也不是在说他不好。” 听游素素重申了两遍“不是说他不好”，林宋沉默了下来，他知道游素素的意思，问题就在于宋北齐太好了。 “那是，看宋北齐那出尘的样子，他可是要成仙儿的人。你承认吧，就是怕杨絮喜欢人家你才酸对吧？”他故意用得意的语气说完后咀嚼了一下自己这话，觉得“出尘”一词用得蛮不错，转脸见游素素一脸懵，便伸手揽过他的脖子不再开玩笑，“柚子你听我说，宋北齐他是我兄弟，也是你兄弟。可能他这个人比较慢热吧，再熟点就好了。我看他平时对我就挺使小性子的，因为我俩是小学同学嘛。” 游素素点点头，又惊讶地问：“咦？小学同学？没听你说过啊。” “不便伸张不便伸张，怕你们嫉妒。”林宋笑得很夸张。 游素素又点点头：“可能每个人对待每个人的方式不一样吧，比如你，对我们这么凶对他就很狗腿子。” 林宋浅浅地笑了一下，正准备出手游素素已经极有先见之明地一溜烟儿跑到了安全距离之外，林宋便大声骂道：“游素素你大爷你才是狗腿子呢！” 旁边椅子上一个耳背的老人从头到尾只听到了这句，于是慢悠悠地问：“你说谁狗腿子？” 林宋无语地走过去对着老人的耳朵吼：“大爷我没说您！” 老人转头看他，问：“你说你是我大爷？” 游素素笑得张牙舞爪，抱着肚子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林宋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捡起篮球砸向游素素，自个儿小声地笑骂了一句什么。 而后又沉默了下来。 洛水镇的房子除了在新发展起来的商业区有些鲜有人问津的商品楼房，大多是独门独栋的，林宋家也不例外。 他们家是一栋二层的小房子，平时住在二楼，一楼几乎都空着，充当了不太起作用的储物间。进了门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平时大门都是虚掩着，晚上才会关起来，因而游素素这些跑熟了的人都会直接推门而入。 这一天打完篮球林宋回家大门还没有关，应该是家里来了客人。他上了二楼准备敲门，却听见里面传出来的谈话声里有个熟悉的名字。 他一愣，拿耳朵贴着门，仔细去听，是宋婉琴的声音：“要说北齐那孩子也真是可怜，小时候还经常来我们家玩儿呢。” “妹妹我跟你说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听聪儿他妈说的，那孩子小时候就不爱说话，现在住他姑姑家更是了，平时在家时间也少，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你可注意着点儿，别让咱宋儿跟着他学坏了，我上次听我们家阳阳说在一个班是吧？” 舅妈。 屋里的宋婉琴听见这样的言论应该也是心里不舒服的，于是干巴巴地笑着：“不是吧，那孩子还小呢。我看他从小就挺有礼貌的，前两天还给林宋送作业来了。” 林宋不知道自己这舅妈是哪里来的怨气，谈论一个小辈竟然用着充满了恶意的语气，还提了声调，她说：“啧啧，劳改犯和□□养出来的儿子能有什么好？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7章 这一届的孩子脾气很暴躁 劳改犯？妓/女？ 林宋懵在门口，听见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舅妈又开始轻声说什么，再仔细去听也已经听不清了，应该是宋婉琴提醒了让她小声点。 一股邪火突然窜上头，他砰砰地锤了几下门，里面的声音通通消失。宋婉琴过来开门，见到他面上显出一丝尴尬，林宋已经高她一整个头，这时候刚好越过她的头顶去看舅妈，那女人脸上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笑着说：“宋儿回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啦！” 林宋不回答，只是木着脸点点头，宋婉琴推他一把：“怎么不喊人？” 女人讪讪地笑了一下，林宋不情不愿地喊了声“舅妈”，便转身去了浴室。想来林瑞强应该也是受不了这女人的聒噪，已经早早地进了卧室了。 过了好一会儿，林宋已经洗好澡坐在书桌前面了，宋婉琴推门进来放了一杯牛奶在他桌上。她又不直接说什么，只是坐在他身后的床上给他叠着已经晒干的衣服，一边婉转地絮絮叨叨：“你呢从小就是这样，脸上藏不住事，不开心了一眼就看得出来，开心了也肆无忌惮的。” 林宋放下笔回头看她，有些不耐烦：“妈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还要看书呢！” “骗谁呢你，还看书呢。”宋婉琴白他一眼，顿了片刻将他换洗的校服外套抱在手里，又说，“看你对你舅妈那态度我就知道你听到了，你听到多少？” 林宋垂下眼：“你们下次讲人坏话把门关好了再讲。” 宋婉琴仿佛无言以对似的：“妈妈也不是对那孩子有偏见，只是人言可畏。” 林宋不说话，宋婉琴又接着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别人的话不能定论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没跟他接触过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宋婉琴苦笑了一下，脸上显出难得的温柔神色来。她平时总是强悍的，常常让林宋忘记了她也是个女人，也曾是旧照片上那个捧着《呼啸山庄》的忧郁少女，这时就有些愕然。她说：“你装作不知道不是对自己好，是对小齐好。” 林宋怔住了，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宋婉琴将衣服捧起来放进衣柜：“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考试呢。” “妈你告诉我，舅妈说的话什么意思啊？”林宋抓住宋婉琴的衣角。 “你考完试了我们再说。” 林宋倔脾气上来了：“不，你不说我就不去考试！” 宋婉琴皱着眉，却没有生气：“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林宋说得斩钉截铁，“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宋婉琴犹豫了一下，又坐回他床上，林宋转过来倒坐在椅子上对着她，她声音放得很轻：“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你刚上初中那一年好像，他们家突然搬走了，你记得吧？” 林宋点点头，宋婉琴就像小时候给他讲睡前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当时你外婆家旁边的人就觉得他们家是高升了发迹了，看不上这个小地方了，所以巴结的人酸的人都一大堆。你舅舅当时托过小齐爸爸帮忙找工作，但是被拒绝了，你舅妈那个人，也不是说她坏，可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后来大家都说他们在省城定居了，久而久之就没人故意去讲这个事了，但是今年夏天小齐突然就回来了，还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听他姑姑家的邻居说是他妈送回来的，但是那女人把他送回来马上又走了。” 这洛花镇即使人口再多，它也不过就是个镇而已，故事在熟人之间一传十十传百，只要你说得足够招人眼球，谁家也没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林宋愣愣地问：“那劳改犯是……” “可能也就是谣传吧，指不定就是他爸妈还在外地打工，只是家道中落了不好意思回家乡。”宋婉琴摸摸儿子的头，“平常爸妈也很少跟你说这些，但是你要知道人心就是这样的，见不得比自己好的人，如果从前比自己好的人终于落魄了，那人人都会来踩一脚的。不用太在意。” 林宋沉默地看着宋婉琴离开的背影，这一夜破天荒地失眠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耽误这么久？明天就考试了。”宋婉琴一进卧室林瑞强就问。 宋婉琴认真道：“教他做人的道理。” 见林瑞强没有表示，隔了一会儿她又恢复平常的样子：“哟，你还会担心儿子考试呢？” 林瑞强却置若罔闻，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自顾自睡觉去了，宋婉琴不出声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的林宋顶着个乌青眼去了学校。 一年级暂时不考综合，九科考试一共要考三天，每天都是上午两科下午一科。第一堂是数学，题不是特别难，刘传青不允许大家提前交卷，于是剩下的半个小时林宋便一直在心无旁骛地打哈欠。 终于捱到收卷，众人拖拖拉拉收拾好文具出了教室，聚在一起讨论那道题你选了啥这道理答案是什么，也有人捧着笔记已经在准备下一堂。宋北齐就站在林宋旁边：“怎么？没睡好？” 林宋侧头看着那张随和而丝毫没有戾气的脸，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宋北齐微微皱起眉：“我脸上有笔迹？” 林宋摇摇头：“昨晚没睡好。” 李维楠从隔壁考场出来刚好听见这一句：“阿宋昨晚打/飞机了？看你这个萎靡样儿。” “nitama才打/飞机了呢！”林宋踹了他一脚。 游素素一脸贼兮兮的表情，过来揽住李维楠两个人用眼神交流着，宋北齐在一旁低头笑。林宋跟他们平时开惯了玩笑本不觉得怎么样，可是看见宋北齐的表情突然感觉这些话会玷污了这干净的人似的，就有些恼了：“别闹别闹！” “哟，还不好意思了！”李维楠笑得十分夸张。 正在几个人推搡的时候，文雅从旁边侧过头来，问：“打/飞机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游戏吗？” 她明显朝向林宋，林宋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他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宋北齐，指着李维楠：“问小李子去！” 继而转身飞快进了考场。 游素素也挤眉弄眼看了李维楠一眼，把着宋北齐的肩膀追赶林宋去了。 第三天下午最后一场考完之后，是跟二班在月考之前就约好的篮球赛。 平常几个人都是乱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真到组队的时候也没什么太明显的角色分位，只是林宋实际上担任了小前锋的职责，游素素则是整个队中的苦力，而宋北齐虽然比游素素矮一点，却几乎是整个队的中心人物，用的都是他们平常玩的时候打惯了的位置。 对面的人普遍人高马大，没有林宋高的都比林宋壮，场上的气氛几乎是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双方的实力看样子应该不相上下，六班前半场得分比二班高了三分，且大部分都是宋北齐和游素素配合林宋得的分，李维楠实际功用不大，倒是花架子最好看的那个。 场下的女生考完试，开心不开心的加入啦啦队之后都在忘我地声嘶力竭中。到了下半场，对方开始重点防守林宋和宋北齐，试图打断两人的配合。 林宋被劫了几次球，心里渐渐起了火，正想喊暂停调整一下战术，宋北齐却被人撞了一下。 体育部请来的裁判吹哨警告，游素素伸手将宋北齐拉了起来，林宋盯了一眼撞人的林聪，跑过去看宋北齐，宋北齐慌忙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比赛继续。 调整战术之后宋北齐仍旧是被死死防守的对象，演变到后来二班的人好像都不管得不得分了，一个劲儿地在犯规的边缘试探，似乎只是为了针对宋北齐。 李维楠的球传过来，宋北齐跳起来去接球，旁边一个人也起跳，几乎是整个人扑起撞在他身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拐子拐在了他的腰上。 宋北齐已经控制不住平衡，狠狠地摔在地上。 场上哗然，尖锐的哨声响起来，林宋低头看一眼宋北齐，上前两步一把推开林聪：“nitama故意的吧！” 剩下的人扶起宋北齐，他踉跄着站起来，皱紧了眉，挣开游素素：“快去拉住他！” 游素素还没来得及反应，李维楠已经冲了上去，这也是个压不住脾气的主儿，他一上去局势顿时更加紧张起来。几个人互相推搡了几下，眼看着马上就要打起来了，看台上陈思拉住了想去办公室找老师的一个女生，自己慌慌张张地朝器材室跑去了。 一团乱。 那撞人的刘聪不知怎么的被惹怒了，开口骂道：“婊/子养的宋北……” “齐”字没来得及出口，林宋的拳头已经挥了过去，一场篮球赛终于是变成了一场混架。 陈思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高音喇叭：“都他妈住手！” 众人真的被震了一下，陈思接着喊：“接着打啊！等老师来了全都留校察看！一个也跑不了！” 姗姗来迟的体育老师终于到了场。 器材室里的桌子前面，最先起冲突的林宋和刘聪站在已经上了年纪的体育老师帅老师面前，都低着头。 帅老师语重心长：“互相道个歉，我就当这事儿过了，不告诉你们老师。” 两个人都站着不动，林宋哼了一声，帅老师一拍桌子：“鼻孔出气给谁看呢？” 林宋撇撇嘴，听这平常难得发一次火的老头大声说：“年轻人年少气盛，但也要分个轻重，难道要全校通报批评甚至留校察看才好？” 其实仙水市治安一向算不上好，洛花镇尤甚，当地人大多性子野脾气暴，根本不把打架当一回事。对这些半大的小子们来说，打架的事情他们从小见多了，自己打过的没有十场也有八场，可留校察看是底线，底线那就是万万不敢乱踩的，因为一不小心可能会被家长打个四分之三死。 最后刘聪先示了弱，林宋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两个人出了办公室，老头还在感叹这一届的孩子脾气真是暴躁。 二班的人随着刘聪出来都散了，六班大部分人也都被陈思赶走了，只剩她自己和游素素、李维楠、文雅几个人，当然还有“罪魁祸首”宋北齐。 宋北齐本来斜靠着墙，见林宋一出器材室的门，连忙站直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紧盯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游素素拍拍林宋的肩，林宋咧开嘴想笑，可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了一拳，这一笑才觉得疼，笑到一半就变成了龇牙咧嘴：“没事儿！” 宋北齐不由分说地扯过他，回头跟几个人说：“我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口。” 林宋挠挠头，接起游素素递过来的书包，还没来得及挂在肩上已经被宋北齐拖着走了好几步，他匆忙回头喊了一声：“别跟我妈说啊！” 游素素远远点了点头。 哎呀哎呀和谐社会，小孩子不要总是把有些话挂在嘴上嘛捂脸！ 第8章 书包夹层里的纸条 一路上宋北齐都一言不发走在前面，林宋好像做错事的小孩，不知道说什么会踩雷只能心惊胆战地跟在后面。 两个人先去药店买了药和棉签，宋北齐不知道要领着他去哪里，林宋看着周围，好像是已经接近镇子边缘的洛花河了。 他思来想去，突然朝着宋北齐的背影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宋北齐听见这话突然转过来，眼神有些凶狠，吓了林宋一跳。宋北齐看见他的表情转过头去，半晌转过来已经变成了平常的温和神色：“什么笑话？” 林宋愣愣地：“忘……忘了。” 隔了好一半天，宋北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是挺好笑的。” 林宋问：“我还没讲笑话呢你笑啥？” 宋北齐眼睛弯弯的：“笑话不好笑，你比较好笑。” 林宋看他是不生气了，胆子也大了起来，伸腿气呼呼地踹了他一脚，两下赶到了他前面。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几步发现自己不认识路，又无比高傲地退了回来，宋北齐脸上终于彻底雨过天晴。 那是已经快要缩水到从前三分之一宽的河边一段有着几十年风霜的废弃堤坝。 宋北齐找了个比较好坐人的地方，指着那石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坐下。” 林宋乖乖坐下来。 宋北齐拿出药棉来：“仰头。” 林宋又乖乖仰起头。 宋北齐开始笑，林宋才恍然觉得不太对劲，忽地想起游素素说过自己在宋北齐面前像狗腿子，于是一低头恶狠狠地说：“再笑把你扔下去！” 宋北齐处理伤口的手法特别熟练，林宋笑着：“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哪家药店的学徒？手艺这么好。” 宋北齐正在给他涂药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那药干掉：“生活必备技能而已，你大少爷一个当然不会做。” 林宋没有反驳，只是笑了一下，却因为又扯着伤口，于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两个人在那堤坝上坐了会儿，宋北齐突然说：“下次不要动手了。” “谁让他骂你的，活该！”林宋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向远处的河，三分之一的路程还没到就掉进了田地里，那湿地退得太远了，原来的河早已经在经年累月的流动中移了位置。 宋北齐摇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宋皱了皱眉：“怕什么？他不占理的。我有时候都觉得你不是从前的你了，变得太温和了。你真的是宋北齐吗？真的是小时候跟我一起打架打得最狠的的那个宋北齐吗？” 宋北齐挑起眉毛：“你还记得我从前什么样子？你才十六岁怎么就开始讲从前了？” 林宋哑口无言，摸不清他心里的想法，干脆随着他耍起嘴皮子：“只要过去了，昨天也叫从前。” 见宋北齐不说话，他又自得道：“妈呀我怎么这么哲理！啧啧。” 宋北齐又笑了起来，林宋觉得他今天笑得格外真。 事情仿佛是告一段落了，林宋跟宋婉琴谎称自己摔了一跤，好在脸上没什么明显的伤，胳膊上那点淤青对常年带着青紫的皮小子来说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不过一下就盖过去了。 这之后他没心没肺地玩过了月考之后的双休日，在星期一那天迎来了陈思去办公室交作业之后的传话：“阿宋，刘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她说得不大声，但是正围在一起的一堆男生都听见了，每个人都颇为同情地看着他。他转过头去，宋北齐深深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办公室里，刘传青一看见林宋踏进办公室就朝他挥挥手：“别进来，外面说。”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来，林宋在办公室外面站着，刘传青立在他面前看着手里的一张什么纸，不说话。林宋伸长了脖子望了一眼，发现是成绩单，不由得心里紧了一下。 他惯常地嬉皮笑脸：“刘老师您不去守自习吗？” 刘传青看他一眼，他立马闭上了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刘传青语重心长地说：“林宋啊，我看你平时挺聪明的，虽然有点不听话，但也算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怎么还学会打架了？” “那老头不是说不告状吗？”他嘀咕着，看刘传青一脸不善，又赶忙大声说，“老师我错了！” “得！”刘传青白他一眼，“别在那儿给我装了，你小子知道错了才怪。说吧，怎么回事？” 林宋认真地回答：“宋北齐是我同学啊老师，刘聪那小子不仅故意撞他还出言辱骂。我是少先队员，从戴上鲜艳红领巾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有着要和同学互帮互助的领悟了！” 刘传青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在他脑门上狠戳了两下，林宋猜测这意思是你个大龄少先队员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他捂住额头：“他是我兄弟刘老师，我不能看他被欺负。” 刘传青顿了一下，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方向，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又张开巴掌佯装要打他，轻声说：“事情我听说了，二班那同学确实少教养，但你也不是个省事的。我没办法，我老婆说我要是不教训你她跟我过不去。” 二班班主任王萍是刘传青的老婆。 林宋努力憋住了笑，刘传青一巴掌看似用力实则轻柔地落在他后脑勺上，严肃道：“下次换一种方式解决，虽然有时候拳头看上去是最利索的方式。” 林宋点点头，试探道：“刘老师那我回班了？” 刘传青点点头，突然又说：“这次考得不错，虽然没有入学成绩好。再接再厉。” 林宋闻言吐了一下舌头：“传说中好学生的特权？” “不。”刘传青笑得慈祥，“每个学生我都一视同仁。所以接下来两个月，每周六的卫生你都包了吧。” 哀嚎声传出去吓飞了树上的一只乌鸦。 林宋一坐回位子上，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跟它的主人一样俊朗有力：“刘老师没为难你吧？” 他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潦草的字丢过去，顺便回头做了一个鬼脸。宋北齐笑了一下展开那张揉成一团的草稿纸，看着上面的话一怔。 他抬眼看着林宋又转回去的后脑勺，不动声色地将那纸条塞进了书包最里面的夹层。 下午再次调换位子，大范围内跟先前倒是没什么差别，大家好像坐在一个地方坐出惯性了似的，都不怎么喜欢变动，除了李维楠那种从最后一排直接跑到第一排的棒槌。 林宋以全班第十的总成绩如愿坐在了刚入学的位子上，与宋北齐再次隔着一个过道，同桌又变成了陈思，后桌是游素素。 除了李维楠，几个人的座位搭配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几乎再也没有变过。只是刘传青害怕大家坐一个地方坐太久了部分同学变成斜视眼，强制了一周横向换一次座位，所以每四周林宋和宋北齐会有一周的时间，一个在教室的最西边，一个在最东边。 第二次月考之后的家长会，林宋发现宋北齐的座位空着，他爸妈当然来不了，可是姑姑姑父也总该出现一个吧。 他第二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天趁着上厕所的时间在楼梯间堵住了刘传青，刘传青听他问完之后平淡地说：“他家长说有事来不了。” 林宋皱眉，刘传青背上捆了他一掌：“小子，人家年级第一你操心个啥？担心担心你自己行不行？” 日子平淡无奇，有时候甚至都想不起来是怎么度过的，每个周六林宋都留在教室打扫卫生，大家渐渐知道宋北齐周六走得很晚，就经常会有人留下来问问题。 自从上次刘嫣然的事情之后两个人就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如果有篮球的局宋北齐正好能脱身，如果没有林宋就磨磨蹭蹭地做着自己的事，而宋北齐总是会用礼貌又不得罪人的方式让同学们不会磨太久的时间。 这样观察他久了林宋那种奇怪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他总觉得宋北齐常常都没有真实情绪。 可这种感觉每次都是一闪而过，他没有游素素那么心巧，也不敏感，察觉到不对似乎也不会深想，于是有些东西就迟迟不会被抬上桌面来剖析或探讨，看似正常的时间就被拉得很长。 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天气越来越短。林宋从小就怕冷，校服里面套了太多层衣服早已经显得臃肿不堪，爱美的女孩子们校服里却都还是空空荡荡的，他每次看见都忍不住想去提醒别人多穿点。 说了两次陈思终于忍不住炸毛：“你懂个屁啊！” 成功引来一片注目。 除此而外，学校主干道旁边的小操场上常常有个白发苍苍的退休老教师光着膀子晨跑，林宋每天早上路过见到，都会冷在自己身上似的使劲抖身子。宋北齐有一次正好看见，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眨巴眨巴眼：“你干嘛？” 宋北齐笑着：“阿毛乖，给你顺顺毛。” 敢情是在说他像小狗，他一把挥开宋北齐的手，哼了一声朝着教室的方向奔跑起来，宋北齐就带着笑在他身后看着。 因而除了跟游素素他们聚在一起会打篮球，林宋和宋北齐周六的篮球场活动已经换成了待在教室聊天看闲书。 林宋偏科得厉害，宋北齐就把文综三科的知识点简明扼要地写了出来让他自己看，林宋目瞪口呆地看了看那知识点，对着书一翻就开始哀嚎：“这么多全要背吗？” 宋北齐就摇头：“逻辑和框架都给你写出来了，把这个记住了往里面填上东西，应该是不难的。” “死记硬背的事儿我不擅长。”林宋把胳膊伸长了将头枕在上面。 “不啊。”宋北齐又摇头，“文科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只需要背，那也是很大一个工作量。况且文科也不是背就能解决的事情，理解一个哲学概念不比做一道物理题简单的。” 林宋张着嘴巴，他不喜欢宋北齐给他讲道理的样子，只好贫嘴：“这不是还没到学哲学的时候吗？” 宋北齐扫他一眼，他嘿嘿笑了两声：“我背我背，我背还不行吗？” 宋北齐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终于是没憋住笑了起来。 临近期末的时候，林宋和宋北齐所在的这个不甚明显的小团体在某个周六放学之后因为两个消息炸开了。 一是李维楠在追班花文雅。 二是陈思跟隔壁职高的一个男生恋爱了。 第9章 是野猴子 林宋听到陈思这消息的时候有些莫名其妙，虽然初中就见过同学之间互传纸条说“我喜欢你”，可这种事对他来说似乎还太遥远，他有些懵地看着宋北齐：“什么鬼？她刚才说她怎么了？” 宋北齐摇摇头，看向林宋身边的陈思，一抬下巴：“你问她啊问我干嘛？” 林宋转过去看自己的同桌，被她脸上可以称得上是娇羞的表情吓住了，他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身体：“何方妖怪！快把我真正的二师弟还给我！” 陈思“呸”了一声：“你这只野猴子懂什么？滚滚滚！” 野猴子本人显然觉得自己应该是师父，他撇了撇嘴，拿一支笔敲着手心，模仿数学老师拿三角尺骂他们的动作和语气，皱着眉认真说：“谈恋爱有什么好玩的？能当饭吃吗？你这叫早恋我跟你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跟你说，早恋影响学习你知道的吧？老师家长天天都在说学习学习，你一个班长不好好学习跑去谈恋爱，怎么好好考大学，啊？” 他就这么絮絮叨叨自己说开了，游素素纳闷儿地跟宋北齐对视了一眼，后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自己吃剩的半个面包，将没啃过的那一头一把塞进了林宋嘴里，如了在场所有人的愿，成功地堵住了他的嘴。 林宋一手抓起那面包，看了宋北齐一眼，哼了一声，丝毫不介意是被他吃过的，一大口咬了下去，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宋北齐低下头没说话，过了会儿递给他一张纸巾。李维楠则嫌弃地看他一眼：“猪啊你？哼哼哼的。” 宋北齐一笑，指着陈思说：“老大说了，不是猪，是野猴子。” 几个人笑成了一片。 林宋嚼着面包，十分不屑地又哼了一声。 期末考试很快来临，林宋在考场上才觉出宋北齐的了不起来。 他看着那些文科题都觉得眼熟，分明就是宋北齐框架里面给他勾出来过的东西，可惜宋北齐给的东西他只看了一半，核心内容他并没有记下来。 考完试回到教室的学生们都各自闹着，讲台上的刘传青估计是看着快放假了，竟然也不忍心用“安静”两个字来阻止大家天南海北地说自己寒假的计划，虽然大部分人最后都会在作业的纠缠之下过一个鸡毛蒜皮的年。 不管怎么说，考完试是将近一个月的寒假，值得每个人都兴奋一场。宋北齐却从始至终都淡淡的没有任何表示，别人问一句他笑着答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一句。 众人看惯了他冷静温和的样子，更何况这会儿也无心去观察他，都没觉得他的反应有什么违和，林宋却莫名觉得他有点失落。 大家一边吵嚷一边将布置考场时堆放在教室最后的桌子恢复原状，一片吱吱呀呀的碰撞声，林宋发现热闹的教室里除了宋北齐还有一个人不对劲。 平时十分大嗓门的陈思难得地沉默着，她跟宋北齐一样，很快将自己的桌子搬回位子上便坐下来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宋看看她又看看宋北齐，突然觉得自己不太理解好学生的境界，放假是这么值得难过的事情吗？ 他手贱地去陈思面前晃，陈思却像完全没看见，他觉得无趣又转头去看宋北齐。 就是这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脑袋跟着开了窍。他想，是因为住在姑姑家，平时上学还好，一旦放假了每天待在家，就会觉得是在寄人篱下吧。 他难得敏感一回，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问题，却又不怎么会表达，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想要搭在宋北齐肩膀上。可是两个人中间的行道不算窄，他又懒得挪动屁股，伸长了手便刚刚碰到宋北齐露在外面的一小节手腕，手指正好搭在他脉搏的位置。 宋北齐像是吓到一样转过来看他，手不由自主往回收了一下，林宋慌忙收回手搓了两下：“我手太凉了吗？刚刚洗过嘿嘿。” 宋北齐放松下来，摇摇头安静地朝他笑了一下。 拿了通知书，寒假终于是来临了。 宋北齐依然毫无悬念地稳居班级第一年级前三，林宋受文科所累，稳在第十五，游素素稍好一点，在前十。李维楠一如既往地居中，既不会吊车尾，也不会突然闯入不属于自己的好名次里。 唯一让人意外的是陈思。 仙水一中每个年级六百多人，不分实验班与否，但前六个班是默认的好班级，基本实力不相上下，年级第一的名头通常在其间来回轮流着。 从第一次月考开始成绩就没落出过班级前五的陈思，第一次考出了班级第二十名的成绩，年级排名更加不用说了，已经在一百名开外了。 大家领了成绩单和寒假卷子三三两两离开，林宋和宋北齐从办公室门口过，听见刘传青说：“明天我要去家访，你跟你妈妈说一声。” 林宋跑过去偷偷瞄了一眼，快步走回来用口型告诉宋北齐：“陈思。”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她那个在职高的所谓男朋友。 陈思性格一向很好，大大咧咧的又爽快，跟男生女生都处得来，跟林宋他们关系从初中就一直很好。她一下子这样，林宋觉得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管。 十几岁的时候，为朋友着急的心情总是真切的，再小的事情也都能沉淀成某种类似于羁绊的东西。 四个大男生第二天聚在已经空了的学校，在李维楠的提议之下，他们决定用庆祝寒假来临的由头将陈思约出来聚一聚。已经商量好了第三天见，李维楠最后才透露，因为没有女生不方便，他还想顺便叫上文雅。 林宋和游素素将他从上到下鄙视了一番，李维楠脸红脖子粗地也赶不走在旁边冷嘲热讽的两个人，最后还是宋北齐打了圆场：“维楠说得有道理，有女生是要好约一点。” 李维楠感激地看着宋北齐，第无数次提醒他：“叫小李子就好。” 他正在感动自己终于有个同盟，几乎要对宋北齐的善良感恩戴德，没曾想宋北齐紧接着就凉凉地插了一刀：“当然顺便拉近一下关系也是无可厚非的。” 晚上回去林宋就用宋婉琴的手机给陈思的小灵通发了个短信，第二天到了见面的时候却怎么都没等到她。几个人就在寒风口上凑在一起，等文雅用公用电话给她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她妈妈。 文雅一开口说找陈思，对方就说：“思思在写作业呢，我等下告诉她吧，请问是哪位同学？” 文雅报了名字挂掉电话，转过头看着几个大男生：“肯定是被禁足了。” “嘿。”一片沉默中林宋突然说，“我记得杨絮家和陈思家离得不远吧？” 几个人激动起来，游素素嚷着让文雅赶紧打电话，李维楠推了他一下让他别急，又期待地看着文雅。文雅满脸无奈：“可是电话号码是多少啊？” 三个人面面相觑着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宋北齐在旁边说：“我好像有。” 他从书包里掏出个记事用的小本子来，上面整齐地写着七位数的电话号码，宋北齐看他一眼，突然问：“还随身带着啊？” 游素素意味声长地“哦”了一声，和李维楠一起贼贼地笑了起来。宋北齐无辜地说：“她前天说万一寒假里有题想问我，所以留个电话，这本子我本来就随身带着的。” “别解释别解释！”李维楠摆了摆手，又与游素素相视一笑。 林宋白眼一翻：“得了别贫了！干正事要紧！” 他把手里的本子塞给李维楠，看了宋北齐一眼，后者无辜的眼神让他十分抓狂。他忍不住腹诽着：“我这种人都能想明白你个双商奇高的大才子想不明白？别人要问你问题干嘛是给你留电话不是让你给人留电话，傻子，她分明是在说：你没事可以给人家打电话啦。哎不对，我这种人是什么人？” 几个人打完电话在商业区找了个卖小吃饮品的小店坐着，这一天的天气阴沉沉的，风像是从四面八方来，没有可供人躲避的方向。店里面倒是还暖和，进去宋北齐就指着角落里的椅子跟林宋说：“你坐那儿。” 林宋把自己塞进去窝成了一个球，宋北齐在他旁边坐下，那点点风气也都完全被遮住了，他才慢慢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身体舒展开些。 不多时杨絮进来了，几个人往她身后张望了一眼却没看到人，杨絮还没坐下就匆匆摇了摇头。 没等他们问出口，她已经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完了：“谈恋爱的事被她妈妈发现了，挨了一顿打。我刚才去过她家了，禁足。” 听完杨絮的话一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李维楠微微侧头看了看文雅，文雅像是在看林宋背后窗外的景色，宋北齐盯着面前的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游素素皱着眉抓耳挠腮的，林宋正想打破僵局说点什么，隔壁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下雪了！” 林宋应声转过头去，隔着窗户果然看见细小的雪花正在落下。 洛水镇迎来了今冬姗姗来迟的第一场雪，少年们因为真心对待着的朋友，像是第一次摸到了烦恼的门。 可朋友和朋友是不一样的，烦恼和烦恼，也是不一样的。 冬天总是这样，身处其中的时候觉得漫长，其实回过头去看，一个月就像是一天。 林宋没有宋北齐家的电话，好像大家都没有宋北齐家的电话，因而那天失败的聚会之后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林宋年前跟游素素和李维楠还见了几次，宋北齐和陈思是完全没有见到。 洛花是这样一个地方，小小的一个城镇，说不见面即使每天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气息，也真的就能不见面的。 人小的时候地方很大是这样，大了之后地方很小，其实还是这样。 一晃眼到了正月初二，林宋跟爸妈去外婆家拜年，大人们都有自己的热闹，家里的表哥表姐又都年长自己好几岁，唯一差不多年纪的宋阳是个爱打小报告的瘦竹竿，他一向跟他合不来，便一个人转了出去溜达。 外婆家在镇南，林宋跟这一带的人都很熟，但是很多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只好带着大大的笑一路走过去，免得被当作没有礼貌的臭小子。其实被当作坏小子没关系，可要是被讲到宋婉琴那里可就没得清静了。 踢着个小石子往前走，走着走着他抬头一看，是宋北齐家的旧房子。因为是新年，那院门敞开着，露出里面小院子的一小半，台阶上下放着的花几乎都枯死了。 他以前其实经常会路过这里，但是都不敢驻足去看，现在看起来倒是有些恍若隔世了。 恍若隔世，真是个不适合林宋的词。 他立在门口静静地望了会儿，伸手拢了拢厚厚的针织围巾。不由自主地想，宋北齐那小子在干嘛？也不知道是在拜年还是在学习。 学习……说起来不远处好像是镇上的图书馆，他突然拔脚就走。 路上有两个林宋在对话，左边一个林宋说你做什么白日梦，你想他在图书馆他就在图书馆了？右边一个林宋说不会那么巧的吧，这么冷的天肯定在家里或者亲戚家里窝着啊，那个图书馆你又不是没去过，冬冷夏热。 虽然两个林宋都说不可能，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图书馆门口了。 第10章 椅子坐翻了 那图书馆很小，是一栋只有两层的小房子，镇上爱看书的人其实不多，所以常年冷清着。 一楼是些乱七八糟的书，摆放得十分没有条理。要是顺着走一圈，会在书架上同时发现《简爱》和《农机修理技术》，也会看到《乌合之众》旁边就是《家畜行为与福利》，有些猴孩子要是运气好还能看到些对十几岁的小子们来说堪称“小黄书”的杂志，例如《恋爱与婚姻》。 从一楼的旋转楼梯上去，二楼是个小小的阅览室，林宋路过了两排“别具一格”的书架，踏上楼梯的时候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恐惧来。 没有缘由。 世界上或许是真的有奇迹吧，对十六岁的林宋来说，奇迹就是他突发奇想地觉得失联已久的宋北齐说不定在图书馆呢，然后他真的去了图书馆，就真的看见了宋北齐。 他压住兴奋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过了十分钟宋北齐都没有从书页上抬起头，林宋终于忍无可忍地伸手拍在他头上。宋北齐猝不及防挨了这么一下，抬头看着他，神色从愕然到迷茫到惊喜，整个一串艺术性的长镜头。 整个空荡荡的图书馆回荡着林宋魔性的笑声，虽然楼下只有个大声放着《还珠格格》的碟片并且看得鼻涕眼泪一把流的图书管理员，宋北齐还是猛地站起来伸手捂住了林宋的嘴，还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两个人对视着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歌声：“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笑意从林宋的眼睛里跑出来，晃得宋北齐有些头晕目眩。 接下来直到开学的每一天，林宋抓着空就来图书馆，每每都能见到宋北齐，他的情绪从最开始的激动很快变成了无法言表的难过。 旧年新节，每家每户都热闹，这小小的无人问津的图书馆里却藏着一个形单影只的少年，以及他所有不堪言说的秘密。 过完了腊月初十，仙水一中又开学了。 开学第一天林宋本想早点起床，可是等到被宋婉琴扯着被子叫起来的时候，闹钟却都已经响过半个小时了。 他火急火燎地赶去学校，踩着铃声到了教室，一坐下就看见宋北齐正在朝他笑。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周围十分热闹，他咧咧嘴，说：“哟，小伙儿一个假期不见养白啦！” 两个人明明昨天才在图书馆见过，还一起去买了笔记本，宋北齐配合他笑得温和，说：“你凳子上全是灰。” 林宋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宋北齐摇摇头：“敢情不是自己洗裤子。” 过了半晌他又说：“骗你的，帮你擦过了。” 林宋大笑起来，转头去看陈思，才一个月，感觉她瘦了好多似的。他观察得太认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陈思深恶痛绝地抓起桌上的一张纸巾，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就一把糊在了他脸上：“看什么看！给钱！” 这才像是陈思啊。 林宋听见她的话一边把纸揭下来，一边坏笑了一下，正想调侃些什么，突然想起来宋北齐就在旁边。他心道不能污染了他的耳朵，就又自己生生给咽下去了，只剩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 嗯，新的学期，一切好像都很好。 过了几天众人才觉得不对劲起来，因为他们发现陈思现在每天都由她妈妈接着上下学。 这事情渐渐被班里人议论开了，也不知道谁加油添醋地在同学中间传了一番，说陈思跟着职高一个小混混私奔了，是她爸妈半路截回来的，害怕她又逃跑，所以现在才一直接送她上下学。 谣言渐渐变得越来越极端，甚至出现了好多令人啼笑皆非的细节，都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几个人私底下背着陈思又聚了几次，根据杨絮的情报和大家的眼睛来看，她表现得一切正常。 然而一切正常就是最不正常的事。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高一下期的第一次月考来临。 月考前夕，林宋跟宋北齐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说了一句：“我真不喜欢月考。” 宋北齐想了一下：“这学期压力有点大？” “不是。你不觉得月考很烦吗，像是有个人把时间这块属于你的漂亮蛋糕切成了很多块，每过一个月就当着你的面吃掉一块，每次吃掉之前还要提醒你一下，说‘我吃掉了哦’。”林宋皱着眉，“搞得我觉得自己跟女孩子一样每个月都要流点血。” 宋北齐本来还觉得他挺有哲理真是难得，听到后半句成功地差点喷出刚刚喝下去的水。林宋自然地伸手过来用指腹帮他抹掉嘴角的水渍：“你是嘴巴漏了个洞吗喝个水都要洒？” 宋北齐愣了一下，别扭地转过头去，自己又擦了一下：“还不是听到你的什么每个月都要流血，说得跟真的一样。我说，你不是个姑娘假扮的吧？” 林宋仰天大笑几声，正要做作一番恶心他一下，宋北齐提起嘴角又说：“不过也不可能，哪个姑娘能跟你一样皮？你很舍不得时间走吗？” “是啊。”林宋想装姑娘没装成，挽成一半的兰花指停下来，顺手拢了拢校服领子，“不想长大。” “我还以为你会是想要迫切地长成一个可以自己顶天立地的那种，那种理想主义的，”宋北齐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词，“同学呢。” 林宋摇摇头：“长大有什么好，长大了很多事就不能知道还装作不知道了。” 宋北齐也摇摇头：“可不长大有什么好？不长大就永远没有办法离开你不想留下来的地方了。” 林宋脚步停下来，宋北齐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他脸上是难得的认真表情：“宋北齐你很想离开洛花吗？”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宋北齐突然低下头来，正准备说什么却被林宋一把扯过去，他诧异地抬眼，林宋皱着眉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学生：“看！” “嗯？” 林宋轻声说：“陈思那个男朋友，叫张续的，我们初中同学。” 宋北齐听完一言不发，抬腿就走，林宋一把扯住他：“干嘛？” 宋北齐一挑眉：“再不跟上去就过转角了。” 林宋露出了个爱卿深得朕心的表情，被宋北齐直接无视了。 两个人一路跟着陈续一行人到了个网吧，迫不得已也进去开了两台电脑，就坐在陈续身后。林宋缩在角落的位子里，免得陈续回头两个人就被发现，宋北齐则大喇喇地坐在他旁边，已经打开了游戏界面。 林宋惊讶地看着他，宋北齐从来没跟他们几个一起来过网吧，他本来以为宋北齐不会玩游戏。 宋北齐一挑嘴角，笑得不像平常那么纯良温和，反而带了点坏坏的气质：“卧底嘛要装得像一点，很久没打过了，一起来？” 林宋愣愣地点点了头。 一局游戏打下来，林宋几乎是目瞪口呆了，他心想老天真是不公平，成绩那么好的人打游戏竟然也这么厉害，他真心实意地称赞道：“深藏不露啊你宋北齐！” 宋北齐不置可否地笑笑，正好听见前面一个人说了一句：“续哥，你过两天真要跟陈思那娘们儿走啊？” 张续侧头看那小男生一眼，他叼着一支劣质烟，在一片烟雾缭绕中斜起嘴角一笑，可能是觉得自己很帅，落在林宋眼里却让他觉得特别令人作呕。他不由自主地想，宋北齐做这个表情叫帅，张续做这个表情叫你不如自戳双目吧。 两个人屏住呼吸，听见张续轻蔑地回答：“谁要跟她走啊？她自己蠢，我说什么她信什么，跟她走了我还玩不玩了？我又没疯。” 林宋咬紧了牙，宋北齐安抚地拍上他的肩，又听见旁边另一个长着大板牙的说：“就是就是，反正钱也拿到了！咱续哥长得帅没办法。” 张续听见这马屁没什么表示，只是不耐烦地又说：“妈的就那么点破钱，陪她玩了这么久临了还这么麻烦！操！” 忍无可忍了，林宋抓着座椅的手背青筋毕露，一冲动就想拍案而起。宋北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可他起得太猛，宋北齐力气也大，这么一拉一扯两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往后一起跌进了一个椅子里。 那椅子承受不住冲撞往后翻过去，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前面几个人转头看过来，刚才跟张续说话的那个骂了一声，说：“要打架出去打！” 宋北齐翻滚下去的时候压在了林宋身上，慌乱中一手护住了他的后脑勺。他这会儿对着林宋竖起了食指，而后装模作样地“哎哟”了一声，说：“对不住啊，不是故意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的，椅子坐翻了。” 张续嘲讽地笑了一下，骂一声“蠢货”，又转过去对着他的电脑。宋北齐赶紧站起来，连拉带扯地将林宋弄出了网吧。 见林宋沉默不语，宋北齐主动开口：“你现在冲上去打他一顿也没什么用啊，还是救不了陈思。” 林宋本来开口就想骂脏话，想了想又觉得他说得好像也对，于是撇撇嘴：“陈思那丫头什么眼神儿？喜欢谁不好喜欢张续这种人渣！你说怎么办？” 虽然已经立春很久了，傍晚的风吹过来仍旧刺骨。林宋瑟缩了一下，他今天出门忘了戴围巾，这会儿一冷起来刚才那点火散去，都变成了对陈思的恨铁不成钢和身上的鸡皮疙瘩。 宋北齐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三下五除二地绕在了他脖子上，顺便按住了他想去解下来的手，说：“小姑娘嘛，好学生当久了，也许就特别向往那种坏坏的小男生。” “这口气真是老气横秋的。”林宋终究是贪恋围巾上那点温暖，在宋北齐的坚持下再没去解。 宋北齐放下手笑了一下，说：“我有办法，让陈思自己看看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就好了。” 林宋莫名地特别相信他，信服地问：“叫上柚子他们吗？” “不，越少人知道越好。” 第二天考完第二堂物理，林宋和宋北齐拦住了陈思。 三个人找了个僻静的花台坐着，听林宋如此这般地说完，陈思笑得很尴尬：“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不可能的，张续他只是看上去坏坏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对我也很好，真的。” 宋北齐一针见血：“你这话是不是也在劝自己？” 陈思看了他片刻，突然苦笑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说：“他说要分手，说我不够爱他。他还说他没钱，我为了证明只好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他，他还是不信，我就说让他带我走，没想到他答应了。我是真的受够了，受够了同学们背后的指指点点，也受够了我爸我妈的看管，受够了这种好学生的生活。除了他根本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怎么想。” 林宋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状似平静地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睛，她总是那样努力那样开朗那样强势，那样懂事，常常让人忘记她其实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宋婉琴来。 宋北齐微微皱了眉：“爱这种字眼是那么轻易能说出来的吗？” 陈思撇撇嘴，笑着说：“你们不懂。他答应了的。只要他带我走，去哪里都行。” “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 林宋着急地道，还想说什么被宋北齐拽住了手。他转过头去，见宋北齐摇了摇头，而后听他轻声说：“那你敢不敢赌一赌？把时间地点告诉我们，到时候如果他真的照着承诺带你走，我们绝对不拦着，帮你打掩护都成。” 第三天傍晚，陈思在约定好的时间地点果然没有等到张续。 这是她努力按下所有情绪耐心听话了一个月换来的唯一一次机会，可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宋北齐跟林宋从藏身的地方出来，陈思十分勉强地笑了一下：“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宋北齐怜悯地看着她：“跟我们来吧。” 第11章 爷罩你 林宋带着陈思躲在网吧窗户外面。宋北齐进去跟网管说了两句什么，然后走到那扇窗户之前，微微掀开了厚重的深蓝色帘子，张续正在打游戏身上还趴着一个女孩的场景正好完完全全落在陈思眼里。 旁边有个人问：“续哥，你不去看看陈思那妞？” “有什么可看的。”张续眼睛盯着屏幕一动不动，说，“让她自个儿吹吹冷风清醒清醒。” 这话陈思和林宋没听见，宋北齐却听得清清楚楚。 窗外陈思捂住嘴巴转身夺路而逃，林宋隔着脏兮兮的玻璃与宋北齐对视了一眼便追了上去。宋北齐看着不远处的张续，在一台电脑前面坐了下来。 一起的一堆人都一个一个散了，张续吸着烟在人行道上走，路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里面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张续。”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声音又叫了一声。 他在墙上灭掉烟头，骂道：“谁他妈装神弄鬼呢？” 走近两步，他借着外面的灯光看见个高个子男生，正端端正正地站在他面前，似乎还穿着校服。 他轻笑一声：“怎么的？找麻烦找到你大爷我头上了？不打听一下我是谁？借钱花还是干一架？” 对方声音沉稳，甚至算得上是温和的，他将书包放下来扔在墙边，问他：“你今天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张续皱着眉上前两步：“nitama故意找茬是吧？”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已经一拳挥了过来，两个人就这么赤手打了起来。 林宋把陈思送回家后不放心，又转头朝网吧的方向走，刚刚路过这个巷子口就听见一阵肉搏的声音，间杂着几声哀吟。他心里有什么预感似的，冲着里面大喊一声：“宋北齐！” 里面好像是顿了一下，林宋冲进去隐隐约约看见宋北齐把张续按在地上，正挥着拳头，整个人散发着某种陌生的气息。 地上的张续看上去处于完全被压制的地步，已经只知道躲了。林宋过去一把拉住宋北齐的手：“别打了别打了！” 他一边劝着一边伸腿踹了地上的张续一脚。 宋北齐轻巧地松开拽着他领子的手，语气竟然还一直平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张续瑟缩了一下，不敢开口，宋北齐接着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所谓感情那点事，我也不懂。可是第一，你不该不负责任地说要带她走，毁她前程；第二，既然说了带她走就不该不守信用。虽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你不带她走是最好的结果，但我最讨厌你这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了。” 这话对张续来说倒是没有怎样，反而是那句“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人”一下子砸在了林宋心上，他心里一紧，想着：果然，他还是记恨的。 宋北齐说完这话起身就走，走出几步身后的张续顺着墙爬起来：“有本事明天给我等着！” 宋北齐轻笑一声，转过头去看着他。张续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听见他仍旧温柔地说：“你试试。” 走到亮堂一些的地方，林宋想仔细去看宋北齐的伤，灯光暗他又有点近视，便凑得近了些。 宋北齐觉得自己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同一时刻林宋在想：哎哟我去，睫毛怎么这么长？ 宋北齐想要往后退，但是做不出动作，直到林宋伸手去碰他的嘴角。他往后缩了一下，林宋以为是自己碰疼了他，赶紧退了一步，站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你刚才说你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人。” 看着宋北齐沉静的脸，林宋艰难地开口继续问：“那是不是也讨厌过我？” 在八九岁的的时候，能宣称谁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好像拥有这样一段关系就是长大了一样。哪怕后来每次想起来都恨不得将头埋进沙地里，好假装说过那些话的人不是自己。 可无法无天的年纪里，这样跟时间有关的模模糊糊的命运感，跟成人世界若有若无的相似联系，都让孩子们觉得惊奇。 就是在这样的年纪里，宋北齐和林宋是一起上山下河砸人家玻璃摘人家果子的伙伴，俩人一个闹腾一个安静，一热一冷凑在一起，是洛花小学让所有老师都头疼的一双混世大魔王。 似乎是从一有记忆就有彼此的陪伴。 一切的平稳截止在三年级下学期。 林瑞强有一天跟单位的同事聚餐，似乎是在饭桌上听人说了些什么关于教育投资的话，回来就跟林宋说：“你要是这学期考到全班前三，就给你转学去仙水小学。” 彼时的仙水小学是整个仙水市最好的学校，在临县。 林宋激动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宋北齐，并且表示，唯一的遗憾是两个人以后不能一起上下学了。宋北齐听完什么也没有说，而那学期林宋真的考到了第二，当然第一仍旧是宋北齐。 疯玩了一个暑假的林宋开学之后被带去洛花小学注册报道，他发觉事情不对开始哭闹的时候已经迟了。林瑞强认真地说过那么多次，林宋以为转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就这么在一瞬间被当家的人抛诸脑后了。 林宋没有见到宋北齐。 外婆晚上来家里，聊天的时候讲起宋北齐要转学去仙水小学，他爸不让，那孩子脾气倔，惹怒了他爸，被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一天不吃不喝，还是说要去仙水小学。 宋婉琴惊讶：“好好的去仙水小学干嘛？那孩子成绩那么好，在什么学校都差不多吧。然后呢？去了？” 外婆点点头：“去了。” 从那之后林宋再也没有见过宋北齐。 洛花镇是这样一个地方，它对小小的林宋来说很大，大到明明就在一个镇上他却从来见不到宋北齐。可它又是这样小，小到镇南的人跟镇北的人说不定就是亲家，可饶是如此，宋北齐就是没有见过林宋。 谁在躲谁吗？不知道。 谁也没有躲谁。 而后是十二三岁，听外婆说宋北齐一家搬去省城了。那些流言蜚语和或酸或咸的话都流不进孩子的耳朵里，林宋只是觉得，大约从此就不要再见了吧。 不见也好，见到了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面对不了宋北齐，也面对不了无意间改变宋北齐人生际遇的自己。 宋北齐不知道林宋已经在回忆里走了一个来回，他只是听完林宋的问话很久没说话。林宋惴惴不安着，终于等到他开口：“的确是怪过你，但是没有讨厌过。” 林宋委屈似地低下头来，宋北齐突然伸手揽住他，是一个兄弟间安抚式的拥抱：“只是因为没办法跟你一起上下学了才怪你，跟其他无关，更何况后来我家也搬走了，不过是早两年跟你分别而已。” 他松开他，笑着说：“反正现在又是朋友了不是吗？” 林宋说不出话，转头去看不远处树上张挂着的彩灯，想了一会儿皱眉用教训的口气说：“打架为什么不等我？” 宋北齐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姿态，他低声解释着：“没想打来着，就想告诉他离陈思远点儿，几句话没说合就打起来了。” 林宋有点不相信地看着他，他又说：“看我干嘛，我可不想被留校察看。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打，我这么个不怎么打架的人不过几拳他就怕了。” “可是他再来找你麻烦怎么办？或者再去找陈思麻烦？” “他不敢的。”宋北齐语气笃定，“陈思接下来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咱们偷偷跟刘老师提个醒就行了，刘老师嘴巴很严的。” “那你呢？”林宋简直怀疑他脑子里都是豆汤饭，今天这么一闹，那张续是远近闻名的小混混，不得找一帮人寻仇才怪。 “我啊。”宋北齐笑了一下，“我皮糙肉厚的怕什么？要不你要是担心的话你保护我？” 林宋伸手揽住他脖子，爽快地说：“行嘞！爷罩你！” 他最大的好处大约就是心大了，永远不去关心明天会发生什么。宋北齐想，这肯定不是因为觉得今天的晴好是理所当然的延续，而是认定一切都是自然的，明天是风是雨都没关系，来就是了。 黑暗里他扬起一个浅的笑容。 跟林宋在岔路口道了别，宋北齐却没有马上回家，他转身折向一条小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到了商业区那边的一家音乐酒吧。 彼时的洛花除了遍地都是的网吧而外，娱乐场所简直屈指可数，而每个娱乐场所都跟黑道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宋北齐熟门熟路地穿过明明暗暗的灯光找到了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沉稳的“请进”，他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办公桌后面坐着的青年见是他，赶忙站起来：“小齐啊，快坐快坐。” “不坐了文哥。”宋北齐客气地说，“我就是来跟你道个谢，实在是抱歉，迫不得已拿我的事来麻烦你们，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也请随时告诉我。” 他知道这话说得大言不惭，因为他其实除了自己尚且不算坚硬的拳头，什么也拿不出来也做不到，可是他必须得说点什么。 那文哥听他这样说连忙摆了摆手：“等你好久了，就想着能帮你做点啥，你这孩子又倔，总也不来找我们，我们又不敢贸然上门，好不容易来一次吧还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跟你自己无关。” “不是的。”宋北齐笑得得体，“虽然对文哥来说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可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事了。” 文哥一怔：“老大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小齐以后不要见外。” 宋北齐礼貌地说：“谢谢文哥，那我先回了，还请文哥手下留情，我已经自己教训过他了，让他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行。” 文哥早就注意到他嘴角那点伤，却没敢问。 宋北齐之前只是要求他找个了人约张续今天去网吧，还提醒了一下，说这之后的事情暂时不用别人插手，等他消息。因而他今天堵在巷子里跟张续打架的事情文哥先前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让他一个人上了。 他这会儿听见宋北齐这样说，只好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宋北齐回到旧街上所谓的家，里面的灯光已经全都熄灭了。 从来没有人关心他饿不饿，也没有人关心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睡觉会不会跟同学闹矛盾以及考试考了多少分，他们只关心每个月打到账户上的钱是不是还那么多。 他浑不在意身上那点伤，只是怕吵醒别人所以轻手轻脚地洗了个战斗澡，而后回了自己的小阁楼。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因为阁楼太过狭窄，放了书桌之后就放不下椅子了。 已经夜里快十一点，他掏出书包里的作业，对着阁楼外面其他人家的瓦房顶发了会儿呆，而后从书桌下方的柜子里抽出一本笔记本来，翻开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揉皱后又被展开的纸，上面用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一句话：“没有，就算有我也得保护你啊。” 又是一天过去了，羽毛什么时候才会变得坚硬呢？ 第12章 让我吃个药 两天之后的周一，陈思看上去比起平时来有点闷，没有人敢问她发生了什么，而林宋和宋北齐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只有宋北齐知道，陈思收到了一封信，信从张续那里来，他在信里认完了错，并且从今以后不会再有胆子出现在她面前了。 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之后，陈思拉着苦力林宋在学校旁边的小书店扫荡了一圈，买了一大堆各科资料和练习册。 而第二次月考之后，陈思重新回到班级前三的位置。在这个成绩就是王道的年纪里，流言渐渐少起来，紧接着在某些只会暗自操心的人的努力之下，开始有人澄清从前说的话都是道听途说。 而后呢？而后陈思看上去还是那个陈思，可实际上好像又不是那个陈思了。 羽毛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变得坚硬呢？ 漫长的冬天都过去了，李维楠追文雅仍旧没追出名堂来。 坐在篮球场上，面对苦恼的李维楠，三个完全没有经验的大男生都一脸懵。林宋一边转着篮球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你说说你，篮球不好玩吗？游戏不好玩吗？为了个姑娘整天伤春悲秋的，你要把那点劲儿用在学习或者钢琴上，你妈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游素素想反驳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当然一方面也是怕自己到时候打不过。李维楠不满地嘟囔着：“你个野猴子懂什么啊？” 林宋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耸耸肩：“不懂，看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也不想懂。” 一直沉默的宋北齐突然说：“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正常正常。” 林宋问：“什么东西？什么什么多情？” 他莫名觉得宋北齐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可怜意味，游素素捂住了自己的脸，李维楠摇摇头：“阿宋你个文盲，上语文课肯定又睡觉了，老班上节课才刚刚讲到过这个。” 林宋愣愣的：“啥？上节课不是在讲李商隐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吗？” 宋北齐笑骂：“你这脑子净装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林宋表示很无辜。 球场边的刺槐已经开始起嫩叶了。 估计是这一天打篮球的时候一热脱了衣服，后来又让风吹干了汗，林宋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成功地只能用嘴呼吸了。 他不断尝试用鼻孔吸气，每次失败了就张开嘴缓一缓，一张一闭一张一闭，来来回回让他觉得自己是只癞□□。 等到他挣扎着下了床才发现宋婉琴已经出门了，给他留了粥。从来不管家里事情的林宋翻箱倒柜没有找到感冒药，只好拖着千斤重的头进了教室，一坐下去就发现桌上放着一盒感冒冲剂和白加黑。 他朝宋北齐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正在跟杨絮说话，就什么都没问。只是自动伸长了手臂拿过他的保温杯：“我忘记带水了，让我吃个药。” 宋北齐没来得及反应，见他已经捉走了杯子，便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十分自然地伸手把旁边杯盖递过去，正放在他课桌右上角：“喝这个，里面水温刚刚好。” 林宋点点头，组长在旁边叫交作业，宋北齐低头去掏书包，再转过头来的时候林宋已经吃完药趴在桌子上了。 都没来得及告诉他不严重就先喝感冒冲剂。 宋北齐摇摇头，早读开始了。 林宋因为感冒，跟刘传青好说歹说，最后还是成功地逃过了课间的广播体操，而宋北齐则一下课就被物理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查作业，也没去操场。 宋北齐回教室的时候第八套广播体操才跳到全身运动，今天是周六，之后还有一周一次例行的全校集会，通报这一周的各种情况。 林宋正趴在桌上，手肘曲着，头侧着压在手臂上，露出来小半张脸。 宋北齐倒着坐在他前桌的座位上，仔细观察他睡着的样子，那脸没有了平时活跃跳脱的表情，几乎就称得上是沉静的。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一束光穿过朝东的窗户照在林宋身上，他整个人被笼罩在阳光里，脸上的茸毛清晰毕现。宋北齐看着看着突然想起小时候听外婆说过感冒不能晒太阳，便伸手将陈思桌边的窗帘拉了过来。 看过了太耀眼的光，眼睛还没适应，这一拉就像是世界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和他就一起藏身在阳光照不过来的阴影里。 那张侧脸仍旧平静。 宋北齐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心里有个地方在叫嚣，渴望着触碰，那声音说碰一下就好，一下就好。 他不由得想起上次林宋检查自己伤的时候触碰过自己的嘴角，过了这么久，那触感似乎还在。 “北齐！” 李维楠的声音突然传入耳朵，宋北齐一下子惊醒过来，想要往回收手又生生忍住了，再故意伸长一点正好拍到林宋的头，他装作在叫他的样子：“林宋，林宋醒醒，要上课了。” 李维楠和游素素三两下蹦跶过来：“他怎么还在睡？” 宋北齐摇摇头：“不知道，叫半天了也叫不醒。” 他偷偷握起拳头，手心里出了薄薄的一层汗，面上却仍旧看不出什么来。而后他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从林宋桌空里掏出一盒白加黑，打开看见黑片少了一片。 李维楠哈哈大笑起来：“这笨蛋，黑白都能看得错！” “行了让他再睡一会儿吧，反正下节政治课他也不喜欢。”游素素伸手拍拍宋北齐的肩，“刚才集会通报表扬你来着，作文竞赛拿了市一等奖，老班可开心了！” 宋北齐笑笑，心里偷偷舒了一口气。 下午一下课游素素又被体育部两周一次的例会叫走了，李维楠这段时间正准备去考级，也慌忙收拾东西走了，教室里最后再一次只剩下林宋和宋北齐。 林宋似乎是感冒药的劲儿还没缓过来，趴在桌子上不动弹。 “你干脆自封个卫生委员算了。”宋北齐停下嘴巴里正在背的单词，“周六的卫生被你一个人承包完了，这周是因为什么又被罚来着？” 林宋想了一会儿：“我这周上课没睡觉。” 宋北齐：“但是你上地理课吃东西了。” 林宋捂住脸，又开始发挥自己不要脸的特长：“宋北齐我觉得我发烧了，我动不了了，我不能扫地了。” 沉默了一会儿，宋北齐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对待他的耍赖行为，他想了一下把身子朝着林宋够过来，一手去探他的额头一手摸着自己的，很快得出结论：“没烧。” “哎。”林宋皱着眉，“手怎么测得准？” 窗外扑棱棱飞过一只鸟停在叶子嫩绿的刺槐树上，清脆地叫了几声。 宋北齐说：“我小时候外婆教过我一个测体温的办法，很好用。” “嗯？”林宋抬头望着他，整个人病恹恹的难得显出一丝脆弱来，这副样子让宋北齐心里紧了一下，“怎么测？” “眼皮很薄所以很能体现人体的温度变化。”宋北齐边说边站起来，捧起林宋的脸，“你别动哦。” 林宋“嗯”了一声，宋北齐便埋下头去，侧头用自己的右眼贴上了林宋的右眼。 这是一个极其亲密极其亲密的动作，宋北齐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他低头的一瞬间已经做好了林宋下一秒就会将他推开的准备。 可是什么都没有，林宋没有动也没有挣扎，只是呆呆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在发烧？” 宋北齐放开他，努力笑得自然：“好像是比我的烫一点儿。好吧好吧，帮你扫地，下周轮到我当组长，你得帮我收一天作业。” 林宋笑得很开心：“别说一天了，一周也成啊！” 宋北齐笑了一声转身去拿扫把，抿紧了唇。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这太不正常了。 他突然觉得林宋是世间最正的君子，因而胸中坦荡，而自己是心怀戚戚的小人，永远不能用真面目去见光。 怕他见到了会嫌弃，怕他见到了就会把自己的好收回去。 十五六岁的少年或许大多是轻快的，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总有沉重，有些少年的沉重来源于身上保护的盔甲，有些少年的沉重却是因为身上背着山。 他已经看见了命运，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看见过命运，分别的时候，家碎的时候，人亡的时候，以及，这个时候。 他看见命运再次张开血盆大口，不是要吞掉他，只是在嘲笑，像是猫对着爪下已经玩弄久了的小老鼠说：“快，让我看看你能跑多远。” 而老鼠只能在被吞噬之前再用力跑一跑，那是本能，别无选择。 碍于林宋昏昏欲睡的感冒状态，两个人没去乱荡，等宋北齐扫完教室就一起锁了教室门离开。在岔路口道别的时候，林宋照旧潇洒地挥挥手就走，宋北齐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回去记得吃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 他不回头地比了个ok的姿势，宋北齐沉默地立在原地看他走远了，抬起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轻声说：“其实该吃药的是我。” 林宋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街口空空荡荡，宋北齐应该已经早走了。他不由得想起刚才在教室的事情，眼皮与眼皮相贴的触感，很柔软，很……奇怪。 他本来想躲的，可是怕宋北齐觉得自己是在膈应，硬生生忍住了。 不管是寡言少语的小时候还是看上去温和无害的现在，他都觉得宋北齐是不太愿意亲近人的，而他愿意亲近自己，那就是自己也容不得自己拒绝的事情。 跟宋北齐相处起来的他总是不由自主会想得比平时多，林宋罕见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下次该找个黄道吉日再许一次愿，许愿让宋北齐能开心一点。 他看上去总是那么不开心，虽然他总在笑。 林宋在周六早回家这件事总称得上是意外，他早上终于记得带了一次钥匙，推门进去的时候电视里正放着这一年很火的《天外飞仙》。宋婉琴在家的时候常常会这样开着电视做事情，可厨房里还没有响起她做饭时候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林宋正想喊一声，转头却看见父母的卧室门虚掩着。 他疑惑地“嗯”了一声，声音被电视剧掩盖掉，他走过去看见宋婉琴背对着门坐在床头，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他正想叫她一声却听见一声压抑着的啜泣。 林宋一呆，以为是外面电视剧的声音，便转头去看，剧里活泼可爱的小七正扎着头发跟一群男人在踢蹴鞠。 他往前凑了一凑，屏住呼吸，可什么都没听到。那声音突如其来又突然消失，让他不由得以为是耳朵出现幻听了，然而他还是没动弹，只悄悄地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响，直到听到很长一声叹息。 透过那条缝隙，他窥见宋婉琴仰起头来看着天花板，似乎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她一侧身林宋往门后再藏了一下，不过一眼他已经看到，她手里似乎是拿着一张照片。 第13章 怎么办啊宋北齐 心砰砰跳得很快，林宋混乱地想：“原来我们不在家的时候阿琴都是这样的状态吗？” 他屏息悄悄退回进门的地方，故意大喊了一声：“阿琴我回来了！” 隔了一会儿宋婉琴的声音才从卧室里传出来：“臭小子今天回来得挺早嘛，写作业去，等我做饭。” “好嘞！”他故作欢快地应了一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后将耳朵紧贴在门上，正好听见隔壁关门的声音，再隔了一会儿，厨房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来，继而是切菜的声音。 他将背靠在门上，眼神发直地望着窗外，那里有一棵梨树，这里正好能看见已经含满花苞的树冠。 他突然特别想跟宋北齐说说话，说什么都好，哪怕听他骂自己几句也行。如果是宋北齐的话，说不定会懂得这种说不出来的心情呢。 可他永远不会说的。 倾诉这种事情不适合他，他想，男子汉的情绪注定只能自己消化。 “妈，我爸这段时间好像都回来得很晚？”吃饭的时候林宋装作才发觉林瑞强不在的样子问。 “小兔崽子你才发现啊。你老爹出差了你都不知道，去临镇的乡下，得两天才回来。”宋婉琴拿筷子头一敲他的头，“你说你是学习学傻了还是玩得得意忘形了？” 林宋抓住她的手看着那筷子，把头支过去：“看到没有？被你打傻的！我现在记性可差可差，所以下次考不好别怪我！” 宋婉琴笑骂一句，又说：“感冒药给你找好了，吃完饭再吃，免得伤胃。” 林宋笑眯眯地点点头，说：“阿琴最好了！” “得了吧，再好等你以后有了媳妇儿还不是得忘了我这个丑娘？” “不不不，阿琴在我心里最美丽！”林宋边说边偷眼见她这下是真的在笑，心里才松了下来。 第二天中午宋婉琴出门买菜去了，林宋跑到他们卧室里去翻找，最后在宋婉琴的床头柜里找到她昨天拿着的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旧照片了，年龄比林宋大得多，当时照相技术不怎么好，颜色已经褪掉很多，搭配起来像是画出来的劣质明信片。上面的一男一女还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林瑞强看上去瘦瘦高高非常有书生气，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而宋婉琴真的跟她的名字一样，温婉好看得不像话。 他突然想起李维楠这两天念叨着的一句词：“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只懂得字面意思，却不明白更深沉的东西，听到的时候还嘲笑过李维楠无病呻吟。此时却猛然想起来，就像是窥探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 他回过神来赶紧将那张照片塞回了原位，就听见客厅里的电话突兀地响起来。 他慌忙出去接起来“喂”了一声，对面却没声音，他以为打错了，狐疑地正准备挂电话，对面开口了：“林宋，是我。” “宋北齐？这是你家电话号码吗？”林宋听见声音笑起来，“怎么了呀？是不是寂寞了想找爷排遣排遣？” 对面没了声音，隔了一会儿才说：“不是，我现在在外面，有事要跟你说，你能不能出来一趟，一中门口等你。” 林宋惊讶地应了一声“好”，虽然有点懵还是提起书包就走，想了一下又留了张纸条给宋婉琴。 他下笔的时候想起上次舅妈来过之后，他在宋婉琴面前再也没有提到过宋北齐，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撒个小谎，在纸条上说自己要跟游素素去县城买课后练习册。 刚到学校门口宋北齐就过来拉住他：“跟我走。” “去哪儿？”林宋一边问却也没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反抗，跟着他上了彼时镇上唯一一趟开往县城的公交车。 宋北齐看上去有点严肃，林宋就没开口问，他觉得心里有点恐慌，却又抓不住边。就像是临刑的犯人一边想要干脆一点早死早投生，一边又不由自主因为害怕而想要拖长这种沉默。 公交车上人总是特别多，让人觉得自己像是沙丁鱼罐头里不能挣脱的一份子，人与人之间凑得十分“亲密无间”，管你愿不愿意，通通塞在一起。 两个人挤着车窗站着，头顶的吊环扶手一摇一摇总是撞在林宋头上，最后被旁边一个姑娘伸长手拽住了，才给林宋的头顶扯了点空间出来。 见他沉默，宋北齐突然轻声说：“我早上去了趟县城，本来打算买资料的，先前在校门口的小书店里没有买到。” 两个人差不多高，宋北齐的声音就在耳边，林宋觉得耳朵有点痒又懒得去挠，他问：“然后呢？” 宋北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见了你爸。” 林宋诧异着：“你认识我爸？” 紧接着他又突然反应过来，赶在宋北齐前面开口，鼻音听上去比前一天更重了，似乎感冒得又严重了些：“哦对，你小时候见过好多次，他好像是没怎么变，倒是我妈看上去老了好多。” 他没有问你看见我爸怎么了，似乎是心里早有点什么预感，又或者是没有想到那里去，宋北齐也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隔了会儿林宋又问：“那你资料买到了吗？” “买好了。”宋北齐说，“还买了你的。” 林宋朝他笑笑，伸手拽住他的书包带子，似乎是想要保持平衡，手背上却现出了青筋，指节泛着白。他说：“这车可真挤啊。” 宋北齐感觉自己整个胸膛都贴在他身上了，想要往后隔开一点距离可背后的人也在一直挤，他退无可退只好有点尴尬地轻声说：“仙水的人永远都这么多。” 林宋点点头，看向窗外已经在染绿的田野。 宋北齐带着林宋到了县城书店不远处的巷子口，躲在里面指着斜对面的一家宾馆：“我想了好久，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 林宋像是事不关己一样，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他还在这里？万一已经走了呢？”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林宋本就顺口一问，见他的反应这才觉得不对劲，他转头询问地看着他：“你不会守了一夜吧？” 宋北齐连忙摆摆手，老老实实地说：“我是昨晚来的，本来想买完书就走，但是刚好看见了。我怕是我看错了，也害怕是我想错了，就进去也订了个房间。等到中午见他们都没出来退房，那很有可能今晚还是会住在这里，我就回去给你打了个电话。” 他说完了见林宋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以为是自己多此一举惹他生气了，便解释着：“对不起林宋，我没想多管闲事的，我只是……” 林宋突然转身抱了抱他，他僵在原地，没说完的话连个尾音都不剩。林宋笑笑：“谢谢你宋北齐，我知道的，难为你来回跑。” 宋北齐低下头：“说不定真的是我误会了呢。” 林宋不说话了，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宾馆门口。 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林宋百无聊赖地坐在巷子里一块石头上，从宋北齐书包里翻出一本课外书读了几页，宋北齐靠在墙壁上看着外面。林宋抬头看见他身上还穿着校服，心说他从昨晚就没有回去过，这么两天一夜的，也不知道他家里人会担心成什么样。 这么一想他就有点愧疚了，问：“你从昨晚就没回去，回去了怎么解释啊？” 宋北齐不说话，林宋以为他没听见，于是伸手扯了扯他的校服下摆，宋北齐转过头来，他正准备再问一次，还没开口宋北齐就说：“不用解释。” 林宋正想问为什么，宋北齐一招手：“出来了！” 林宋拽住宋北齐的手站起来，立在他身后，看见一个高挑美艳的女人从宾馆里出来，林宋抓住宋北齐还没来得及松开的手突然一紧。 宋北齐诧异地看着他：“这就是我昨晚看见的那个女人。怎么？” 林宋咬牙切齿地：“我认识她。”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外婆病了，宋婉琴天天守在医院，林宋没有人管，林瑞强就带着他去单位，每次去都是这个女人照顾他。他当时还天真地对着疲惫不堪的宋婉琴说过：“爸爸单位的阿姨好漂亮，比妈妈漂亮。” 这让他想起来就恨不得把那个无知的小王八蛋扔进仙水河。 不多时林瑞强也出来了，两个人远远地缀在后面，最后看见他们一前一后进了一家西餐厅。 彼时的仙水，西餐厅和高级娱乐场所一样是奢侈的代名词，林宋站在街对面，想着说不定阿琴都没舍得来过这种地方，他冷笑一声：“还挺谨慎。” 宋北齐来回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见那西餐厅的一大面窗就正对着街角。他问：“还跟吗？” 林宋迟疑了一会儿，斩钉截铁道：“跟！” “跟我来。”宋北齐扯了他一把，转身就走，林宋木然地跟着他上了一家网吧的楼梯。进了网吧两个人开了两台靠窗的电脑，宋北齐将那窗帘掀起一点，正好看得清西餐厅二楼的一排包厢。 不知道他们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不好，因为他刚刚拉开窗帘，就看见林瑞强亲了那女人一口。他正想叫林宋一声，转头就看见他红着眼睛，不是因为难过，是愤怒。 宋北齐呆呆地喊了一声：“林宋？” 林宋看了他一会儿，宋北齐觉得照他的性子怕是得闹出事，于是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别冲动，这事得从长计议。” 林宋听了这话低下头来，没有像宋北齐预料的那样失控。过了一会儿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突然抬起头来，有些无措地轻声问：“怎么办啊宋北齐？阿琴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她对他那么好。” 宋北齐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悬了起来，开始觉得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是个错误。他想要安慰又觉得语言都苍白，只好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服，用从来没有过的仓惶眼神对着自己。 “怎么办啊宋北齐？” 第14章 阿嚏 两个人回到洛花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林宋突然说：“不能让她知道。” 本来不喜欢管闲事，也一向避免给别人建议的宋北齐权衡了一下，说：“她有知道的权利，但是不能由你来说。” 林宋侧头看着他，街边店里的灯光映在他眼里，是令人迷失的流光溢彩。自诩是硬汉的林宋转眼就发现了自己的懦弱，他扪心自问，觉得也许不是因为害怕宋婉琴不能接受，更多的心情是自己不能接受。 他沉默地点点头，风吹过来凉意已经不重，宋北齐把书包里的资料掏出来递给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做就先尽量表现得正常一点，没有一击必胜彻底解决问题的把握就只能先委屈自己，才能保护好她。” 最后一句话说得轻，但是刚好砸进林宋心窝里。 他接过书来，眼睛盯着宋北齐修长有力的手，心里觉得安定了几分，忍不住想，说不定事情没那么糟糕呢。 他不由得想起先前宋婉琴教他假装没有听见流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宋北齐。现在宋北齐教他，假装没有看见真相，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宋婉琴。 说起来都是如此简单明了的劝诫，乐天的少年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令人崩溃的相似感。 也许世界就是这样的，假装没看见假装没听见，都是好好生活的必备技能。可他不能一直做鸵鸟，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假装与假装之间当然也是不一样的。 林宋一进门就看见宋婉琴坐在饭桌前，桌上的菜应该已经做好一会儿了，她听见门响回头看他，眉毛一挑：“老实交代，去哪里了？” 林宋觑着她的神色，还好一切如常，他嬉皮笑脸地说：“不是给您留了纸条吗？跟柚子一起县城买资料去了。” 他晃晃手里的练习册，宋婉琴一拍桌子：“臭小子，扯谎还学会做全套了？” “什么呀阿琴。”他走过去准备坐下，“看看，新的！” “起来！”宋婉琴一吼，林宋屁股刚要碰到凳子，被吓得一下子跳起来，低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宋婉琴恨铁不成钢地说：“素素来过了，说找你打篮球。” 完蛋完蛋，忘了串口供，他把头埋得更低了些不说话了。宋婉琴看着他手里的练习册突然问：“你直接说吧，跟哪个女孩出门玩去了？是不是陈思？陈思也是个好孩子妈妈知道，你老实交代，我不骂你。” 林宋一摸额头，什么跟什么啊？ “男同学跟女同学之间关系好很正常，但是你们这个年纪，妈妈相信你肯定分得清轻重。”宋婉琴其实心里是有点开心的，她一直觉得自己这儿子只知道长个子，情感方面似乎有点缺乏，先前还一直害怕他长大了不正常。 “哎呀妈，我真是去买资料了，跟宋北齐一起去的。”林宋有些不耐烦。 宋婉琴还准备再说什么，听到这句愕然地停下来：“跟他去那怎么不说实话呢？” 林宋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不想说是跟宋北齐出去的，但是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因为怕别人多话，可他就是不想说。想来想去似乎只是怕宋婉琴会不喜欢宋北齐，他于是支吾着说：“上次舅妈那么说，害怕您觉得他不好。” “怕我不让你跟他玩？” 林宋点点头，宋婉琴扬扬下巴示意他坐下，等林宋坐好了她才说：“跟谁交朋友是你的自由，只要没有道德问题，我不会有意见。” “那种无稽的流言。”宋婉琴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给林宋夹菜，似乎是在就事论事，“你妈我才不信呢。” 第二天上学，林宋的感冒没有好，宋北齐也感冒了。 从第一节课开始，两个人就此起彼伏地咳嗽着，惹得台上的老师频频皱眉。终于挨到吹着冷风做完了课间操，游素素围着两个人转了几圈：“你俩真是，连感冒都这么同步，睡一个被窝了？” 宋北齐听见这话刚好被凉风呛了一下，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低着脑袋咳得满脸通红。林宋伸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他面对游素素白眼总是翻得格外勤快：“你那脑子里装的什么因果关系啊？老班跟二班那谁每天睡一个被窝也没见他感冒啊。” “阿嚏！”二班班主任王萍正好从几个人旁边走过，一个喷嚏打得震天响，李维楠一把捂住了林宋的嘴巴。 游素素笑得前仰后合的：“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别在背后议论别人，特别是老大和老大的女人！” 宋北齐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轻声咳着默默地绕到了一边。 身后一只胳膊搭在游素素肩膀上，游素素一把拽住那胳膊。他还在笑着，侧过头去看见几个人表情都很奇怪。他条件反射般在一秒之内数了一下自己右边的人数，一二三。 哎？三个人都在，那旁边是谁？ “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我也听听？”刘传青笑眯眯的。 游素素一把放开自己的手，立得十分端正，手掌甚至像体育课上老师教的那样打直了贴着校服裤子的边，中指正对着裤缝：“刘老师！我们在说王老师感冒了好可怜哦应该吃药了！” “小兔崽子你！”刘传青背上拍他一巴掌，“老大的女人感冒了你笑那么开心？” 游素素讪讪地笑了两下，看见刘传青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走远了才扑上去按住了几个人：“妈的不告诉我！” 混战中宋北齐也被扯了一下，他愣了一下干脆抛下那点子矜持加入了战局。 三对一，游素素今天真是霉得diju都没了。 第三四节都是语文课，游素素上课之前还有点战战兢兢的，好在刘传青一向心大，看上去严肃古板其实常常会跟学生开玩笑，倒是一笑就过了。 “好，今天开始第三单元的第一课，本单元……” “咳咳咳！”刚刚上课林宋就把脸埋在了臂弯里，还是压抑不住咳嗽的音量，咳了一会儿他停下来。 刘传青看他一眼，接着说：“《南州六月荔枝丹》这篇课文是……” 那厢刚刚停下来，宋北齐忍不住了用手捂着嘴巴，咳嗽声就变得有点空响，听得旁边的杨絮心里一惊一惊的，她赶忙扯过一张纸给宋北齐。 “贾祖璋先生是……” “阿嚏！阿嚏！”林宋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刘传青说话的声音停下来，在这间隙里宋北齐又咳了几下，刚刚停下来林宋那边再一次开始“咳咳咳”，大家静了一下突然哄堂大笑起来。 刘传青终于忍无可忍，从黑板前面转过来，指着两个人的方向：“你们俩，给我滚医务室去！” 宋北齐一脸平静地起身，对着刘传青说了声“老师对不起”就往外走。林宋委屈巴巴地起来接了一句“谢谢老师”，他跟在宋北齐身后，出了教室立马露出一脸逃离的激动来。 走廊上远远地传来咳嗽声，几乎回荡了整栋楼。 医务室值班的校医是个看上去十分时髦的年轻女人，看见两支温度计量出来一个三十八度，一个三十八度二，脸都绿了。 林宋觉得她十分具有自己母上大人的风范：“你说你们啊，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能不能对自己身体负点责任？烧到三十八度多都没觉得不舒服的吗？告诉你们这个温度计还得加零点五，加上去就三十九度了！是不是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儿啊？”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不敢说话，不懂怎么就三十九度了。林宋看了宋北齐一眼，附在他耳边用正常的声音说着“悄悄话”：“漂亮姐姐怎么这么凶？” 那校医矜持地一推眼镜：“别以为夸我就能落好。” 宋北齐看他一眼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有一种自家拿不上台面的东西被搬出来献宝的尴尬感。 林宋咳了一声，又坐直了，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 医务室很小，并且大部分时间并不承担太多医疗任务，里面只有两张病床，两个放常用药的药柜，以及校医的一张办公桌。 那校医看着年轻，唠叨程度与宋婉琴不相上下，她边开药边念念有词：“这段时间重感冒的人很多，不能马虎。前几天的新闻看了没有？有个孩子重感冒引起暴发性心肌炎去世了。我看你们老师啊一个个都……学习哪里有健康重要嘛？你们赶紧吃了药我给开个假条回去睡一觉，要是不退烧就赶紧去外面医院打针或者输液。” 林宋连连点头，跟宋北齐一前一后就着个纸杯子吃了药。 “走吧。”他推宋北齐。 宋北齐摇摇头，轻声说：“老师我能不能在您这里将就两节课啊？我家里今天没人在，我忘带钥匙了。” 校医闻言立马道：“丢三落四。”说完又觉得他礼貌乖巧，便点了点头。 林宋见状立马说：“姐姐我也不能回家，我就躺一会儿就行了，我得赶紧好起来好好学习！” 他虽然不如宋北齐那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生得好，但一张脸轮廓舒朗的又时时带着笑，饶是别人知道他花言巧语也难以真的对着他生气。校医这会儿见他们乖乖吃了药，下巴朝遮着病床的蓝色帘子一扬下巴：“才刚说了健康最重要。只剩一张床了，都留下就得挤挤。” 林宋眉开眼笑地：“好巧！正好发汗了！” 站在床边宋北齐突然说：“要不你回去睡吧，家里肯定舒服些。” 林宋边咳嗽边摇摇头，掀开了铺盖，宋北齐又说：“这被子肯定被很多人盖过，不干净。” “谁说的？”校医走进来看旁边因为腹泻躺着的同学，“这才刚换的被单，小伙子别乱说哦。” 林宋冲宋北齐扬起眉毛：“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要不你也请假去我家？” 宋北齐无奈地笑了一笑。 第15章 少年的第一个悖论 毕竟是大小伙子，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来，林宋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酸痛感已经去了大半。 病床是单人的，两个大小伙子挤着是有点憋屈。宋北齐还睡着，林宋好奇心起，转头仔细去看他，觉得他睡着的时候比平时可爱多了，脸上虽然不像清醒时那样总是带着笑，可看上去总觉得无害得很。 他伸个懒腰，宋北齐感受到动静睁开了眼睛。两个人乌龟看王八地对视了一会儿，宋北齐似乎还没完全醒过来，过了半天才眨眨眼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睛，他翻身下床，边问：“感觉怎么样？” “满血复活啦！”林宋跳下床。 校医不在，大约是吃中饭去了。林宋在宋北齐的威逼利诱下又量了一次体温，其实说是威逼利诱也不过一句“再量一次”。看见果然是退烧了，宋北齐才松了口气放他回家吃午饭去了。 宋北齐见林宋汇入人流朝校外走去，便回身朝教室走着，他懒得动弹也没胃口，在路上跟去食堂的大部队擦身而过，像是逆流而上的一尾鱼。 只有那么一尾。 他刚才跟林宋在一床被子里没怎么睡好，虽然有退烧药的加持，还是只浅睡了一会儿。就算是睡着了他脑子里也是恍恍惚惚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会儿在没人的教室里意识渐渐就模糊起来，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睡了下去。 直到有人摇醒了他。 “宋北齐！” 林宋骨节分明的手摊在他背上，他似乎觉得很好玩儿，没轻没重地一直摇着。宋北齐抬起头来看见是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迷迷糊糊地又一头栽下去，隔了两秒钟才猛地抬起头来。 “醒啦？”林宋笑着，把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在他面前，“醒了就来喝粥！” 林宋抬头看一眼教室前面挂着的钟，才十二点五十，他有些懵：“你怎么这么快？” “回家粥已经熬好了的啊。”林宋笑，“早上跟我妈说了中午想喝粥。” 宋北齐看着那保温盒：“阿姨真好。” 林宋笑眯眯地打开保温盒，把勺子递给他：“我记得小时候你不喜欢吃甜的，还好是白粥没放糖，正好感冒了要吃清淡点。” 宋北齐沉默着接过勺子来，送了一勺进口。他的舌头现在其实不管甜咸都尝不出什么味道来，可就是觉得那粥好喝得紧。将头埋下去，热气就蒸得眼睛都有点发热。 他抬起头来笑：“好好吃啊！” 林宋嫌弃地说着“味道都没有怎么会好吃”，心里却蓦地有点发酸。心想要不是前两天为了自己在外面住了一夜，又跟着在小巷子里吹了一天的风他肯定不会病。 而自从那天之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有提过林瑞强的事。 林瑞强昨天晚上已经回家，说是出差刚回来。林宋看见宋婉琴明明十分开心却假装不在意地做了一桌子林瑞强喜欢吃的菜，又看着林瑞强不咸不淡的姿态，在那不咸不淡里突然就解读出了一点从前没发现的不耐烦和厌弃来。 他在心底将自己唾弃了一万遍，也渐渐生出些对林瑞强的怨恨。他以前就觉得宋婉琴和林瑞强之间感情的天平是倾斜的，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可鄙，而可鄙的他却是自己永远没有办法一刀就两断的人。 本该是英雄的父亲面目一旦变得丑陋，那就是少年时代神话故事的痛苦终结，一点也不轰轰烈烈，只剩下令人恶心的龃龉。 林宋觉得自己抱着这样的秘密几乎快要疯掉了，可他竟然还能每天都笑，他就此发现自己其实很有伪装的天赋。 迫不得已的话，每个人都有伪装的天赋。 “你上次说不用跟家里人解释是什么意思？”林宋问，“你一夜不回家，难道他们不会责怪你吗？” 宋北齐默然，心想他们说不定更希望我出事吧，但是嘴里仍旧说着：“我这么听话，他们很放心的。” 林宋心里有点着急，脱口而出：“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宋北齐抬头看着他，眼神沉沉，林宋突然有点慌张，结巴着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的。”宋北齐摇摇头，大约是粥太暖，心也跟着有点酸软，他轻声说，“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也不是自家孩子，没那么在意吧。” 林宋张张嘴说不出话，宋北齐接着语气平淡地说：“他们一直不喜欢我妈，所以也不怎么喜欢我就是了。但是也没关系，有个地方住已经挺好了。” 他看着林宋笑一笑，把保温盒收好：“我带回去洗干净了再给你送回来。” 林宋一把抢过去：“不。” 宋北齐抿着唇，听见他说：“没关系的，他们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啊，阿姨我也喜欢，她又漂亮又温柔，哪像我妈只会河东狮吼。” 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来，将保温盒横着塞进自己抽屉里，认真地说：“宋北齐你得好好吃饭，才能赶紧长成强壮的大人。” “嗯。” 轰隆隆的雷声乍地响起，一场春雨酝酿着要来了。 林宋在多天的思考之后，决定跟林瑞强摊牌。 他决定用面对面的方式，宋北齐却不同意，他有理有据地分析了一番，显然是已经站在林宋的角度上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摊牌是必须要摊的，你不可能一辈子当作不知道这个事，这对阿姨来说也不公平。但是摊牌的时候也要给你爸留后路，还是要顾及他的面子，谨防他恼羞成怒。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家，就不能逼他太紧，要考虑到以后怎么继续跟他相处的情况。而且得让他一个人缓冲一下，就算你实际上是在逼他，也要表现得不那么咄咄逼人才好。还有，你毕竟是小辈，大人们一般会觉得你没资格管这个事，所以你自己也要坚定。换句话说，面对面谈，容易被反杀，也容易把事情闹得无法挽回。” “那你说怎么办？”林宋转过头来看他。 一个冬天没有来过，这堤坝的石缝间已经在淅淅沥沥的几场春雨里沉默地生出了一排嫩绿的草，宋北齐伸手拂过，指节就轻柔地痒了一下，像是某种时候不经意就长成的心情，风吹过心尖痒了一下你才会发现，哦已经生机勃勃了啊。 他看着那草说：“写信吧。”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林宋，刚才我说如果你想保住这个家的那句话，我的意思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能接受这个家继续下去吗？” 林宋看见宋北齐摸那草很好玩似的，也跟着摸上去。他倒没有宋北齐那么耐心轻柔，一上去就莽撞地把一排草整个从头撸到了尾，手掌最后撞上了宋北齐的指尖停下来，他说：“如果是我的话，我永远不会接受一个身体和心灵都背叛过我的人。可是我妈……她太看重这个家了。” 宋北齐点点头，说：“可是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绝对。” 林宋摇摇头：“对，非黑即白当然不可能，但是要有原则。” “那你的意思是还是要告诉阿姨？”宋北齐歪着头看他。 林宋听见这话像是很紧张无措，一下子攥住了宋北齐的食指，宋北齐惊讶地看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他，他却兀自低着头，好似捏着宋北齐的手指就能得到力量好作出决定一样：“不，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吧，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你太矛盾了。”宋北齐一动不动了片刻，还是轻轻地想抽出自己的手，林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他慌忙放开，意识到男生之间做这种举动好像有点怪怪的，于是低声说了句“抱歉”。 宋北齐笑一笑表示没关系，接着说：“一边觉得不告诉她不公平，一边想替她挡住风雨就得瞒着她。可是世界上没那么多两全的事情，说不说都是因为爱她，可哪一种对她好其实我们说了不算，因为她自己才有资格判断，而我们臆想中对她更好的做法，其实都是因为那种选择会让我们自己心里更加好受而已。” 他看着林宋的眼睛言简意赅地总结着：“悖论。” 说与不说，都是悲哀。 少年总是要经历过痛苦的抉择才能长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宋北齐轻轻握着拳头，刚才林宋触碰过的地方似乎在发烫，他用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节，努力将心里的异样压下去，拍拍林宋的头：“没关系，不能因为有可能得到坏的结果就不作为，先照着你这一刻想的做吧。” 林宋在宋北齐的帮助下给林瑞强写了一封信，因为邮政总是不靠谱，所以贴了邮票又挂了号寄到了他单位上。 信里林宋直接告诉林瑞强他亲眼看见了，并且让他作出抉择：要么直接告诉宋婉琴两个人摊牌，该离婚就离，自己跟着宋婉琴；要么林瑞强自己跟那个女人一刀两断，林宋假装不知道，三个人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一边是结发妻子和儿子，一边是貌美体贴的情人，林宋以一个儿子，同时也是一个男子汉的身份将两个选择摆在了自己的父亲面前，绝不给他第三条路走。 他说了，这是原则。 第16章 鱼与熊掌 两天之后林瑞强下班回家，虽然不是特别早，但好歹赶在了晚饭之前。林宋表现得十分正常，林瑞强自然也是。 吃饭的时候林瑞强突然问：“儿子，你们是不是快第二次月考了？” 林宋点点头，自顾自地往嘴巴里塞着爱吃的红烧土豆，没说话。林瑞强又问：“我记得上学期家长会是在第二次月考之后？” “是啊。”林宋终于暂时嚼完了嘴里的东西，“上次家长会老师还夸我来着，是吧阿琴？” 宋婉琴白他一眼：“是啊，夸你，夸你除了上课喜欢睡觉喜欢接话喜欢吃东西总是被罚扫地而外，其他一切正常。” 林瑞强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仿佛无言以对似的，换作平常他可能多少得板着脸说几句，或者心情好的话就站在林宋那边让宋婉琴少说几句，今天却都没有，他只是平淡地说：“下次家长会我去吧，好像从你上初中就没去过你家长会了。” 宋婉琴疑惑地看着他：“这段时间不是一直挺忙的吗？” “手里这个项目马上就提前结束了。”林瑞强状若无事地细嚼慢咽着，跟林宋在饭桌上风卷残云的豪放风格完全是两个极端，“也该多让那些年轻人锻炼锻炼。” 林宋笑眯眯：“不是啊爸，您才四十出头，正是拼事业的大好时候，总是眷恋温柔乡算怎么回事？您在外面奔波只要心里有我跟我妈就好了，您辛苦，多吃点肉。” 他说完给林瑞强夹了块肉，宋婉琴的笑容现出来，落在林宋眼里像是慢镜头，她说：“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父子两个对视一眼又迅疾地错开眼神。 林宋知道林瑞强已经作出抉择了。 可他也知道，有些东西就是跟从前不一样了。 惊蛰之后万物都在拼命拔节，林宋周日换上春装的时候发现去年的裤子又短了一截，宋婉琴看着他总觉得着急，个子呢拼命长，心却还是那颗心。 四月份开始，学校的刺槐在叶子还未完全变成成熟的深绿色时开始缀起花穗儿，教室旁边的小花圃也渐渐显示出它本该的姹紫嫣红来。 蜜蜂也跟着多起来。 又轮到坐窗边大组的日子，林宋课间无聊，看见陈思旁边的窗框上停歇着一只蜜蜂，换作其他女生可能已经在惊叫了，陈思却淡定地拿着本子正准备赶出去。林宋看着她的动作，转头瞥了正在看书的宋北齐一眼，突然笑眯眯地拦住陈思：“我来我来。” 陈思睨他一眼，让开身子等他动作，只见他捏着背部把那蜜蜂提起来，用另一只手挡着，站到了宋北齐前面。 “宋北齐。”他笑得单纯，将两只手递过去，“送你一个礼物。” 宋北齐嘴里还含着一个单词，呆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什么东西？” “接好啊卧槽！”林宋怒叫一声放开手，一只没有了刺的蜜蜂掉在宋北齐课桌上挣动了两下，林宋摊开掌心，那刺正扎在他中指和无名指中间的手掌边缘。 宋北齐啼笑皆非地看着他：“礼物是给我表演蜜蜂蜇自己？” 陈思在旁边凉凉地说了一句：“这就叫害人终害己，叫你存坏心，还让人家蜜蜂活不成了。” 宋北齐站起来拉过他的手，皱着眉去察看伤口，林宋理所当然地把手掌支在他面前，自顾自地转过头去跟陈思斗嘴。宋北齐小心翼翼地抽掉那刺，又用纸巾擦了擦，而后抓着他的手指轻轻吹了口气：“好了，回去涂点蜂蜜。” 他缓缓松开手，不露声色地握起了拳头。林宋将手掌凑到眼前去看那细小的伤口，宋北齐转头不去看他，像是害怕泄露什么心绪似的。 旁边的杨絮盯着两个人一动不动的，见宋北齐收回视线，突然低下了头。 尖锐的铃声响起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来打断了两个人各自的沉思，宋北齐突然看向林宋：“你等着我。” 林宋还没反应过来宋北齐已经跑出了教室，陈思轻声问：“都上课了他去哪啊？” 隔了十多分钟宋北齐从后门悄悄进来，台上的数学老师看他一眼假装没有看见他迟到了，转过去在黑板上画图。宋北齐压抑着气喘，趁机将一个小瓶子递给宋北齐，直截了当地写了两个字给他看：“涂上。” 终于挨到中午放学，林宋的手掌饶是涂了宋北齐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蜂蜜，也已经肿得连掌纹都撑平滑了。 游素素搓了搓手：“再搞条鱼来你今天就鱼与熊掌兼得了。” “羡慕呀？”林宋拍他一巴掌，“羡慕的话我给你也抓只蜜蜂。” 宋北齐无奈：“算了吧你，等下又把自己给蛰了。” “跟着我干嘛？不去吃饭？”宋北齐转头看着跟他一起到了校门口还不回家的林宋。 林宋死皮赖脸地说：“我妈今天不在家。” 宋北齐挑起一边眉毛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出了校门右拐，顺着那大街的人行道走着。林宋追上去：“蜜蜂哪里来的？” “蜜蜂不是你抓的吗？”宋北齐似笑非笑的。 林宋回过味儿来嘿嘿两声：“我说蜂蜜。” 宋北齐走出好几步才说：“上次体育课去器材室借篮球，看见帅老师在用蜂蜜兑水。” “这样哦。”林宋答应了一声，又在心里把从教室到器材室的路衡量了一下，他刚才来去才十几分钟，怕是一路都在狂奔吧。 不知不觉走出几百米了，宋北齐在一家高级酒店门口停下来，林宋惊讶地上下打量他一下：“你抢银行了？” 宋北齐却没回应他的玩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妈在里面等我。” 林宋愣了一下才支吾着说：“那啥，我去教室等你。” 他说着就要走，宋北齐却一把提住了他校服的后领子，像是提着只巨型猫：“来都来了怎么扔下我就想跑？” 林宋去掰他的手：“你们母子俩一起吃饭我来算什么啊？” 宋北齐低下头，用温和的语气说着请求的话，手却拽得紧紧的，没有一点要放开的意思：“就当作让她安心一下吧，让她知道我在仙水一中交到了很好的朋友。而且你小时候不也见过她吗？” 林宋看见他抬起头对自己笑，那笑容实在是太过安静，他鬼使神差地点点头，等他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坐在周小曼面前了。 这娃什么都好，就是反射弧有点儿长。 周小曼看见林宋倒是没太惊讶，只是看着他温和地笑，抬高了手摸摸他的头顶：“宋儿都长这么大啦。” 林宋笑得无邪：“阿姨。” 宋北齐长得与周小曼十分挂相，看见她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俊朗的儿子了。 她跟林宋记忆里的样子毫无二致，细看起来甚至更加有气质了些，林宋只当她是好看的人连岁月都偏袒，换个人来就能发现她其实是保养功夫做得好。 他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从舅妈那里听到的闲言碎语，心想这样知性优雅的女人才不会那么不堪呢。 一顿饭下来倒是周小曼和林宋讲得多，宋北齐一直安静地在旁边吃东西，偶尔周小曼问到了，他才言简意赅地回答几句。林宋见到他这样子心下诧异，却也觉得他跟小时候的记忆终于重合了起来。 手上被蜜蜂蛰过的地方一直发着痒，林宋无意识地去挠了一下，宋北齐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手腕：“别挠，挠了更不容易好。” 林宋阳奉阴违地点点头，准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才去收拾那手。 周小曼就笑，那笑容瞧上去有点儿发苦：“真是难得见到小齐对谁这么上心。” 林宋怔了一下，宋北齐在外面明明就对谁都很好，他又仔细一想，好是好，似乎确实不上心。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周小曼兀自说着：“小齐什么都好，就是跟人交流有点困难，宋儿你多帮帮他。” “妈你吃这个。”宋北齐不等林宋作出反应，夹了一筷子菜给周小曼，“都快凉了。” 周小曼有些受宠若惊地点点头，林宋看见她眼里似乎是含了泪。他又转头去看宋北齐的侧脸，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周小曼来去匆匆，跟宋北齐吃了个饭立马又要走。送她去了车站，到学校离下午上课的点还有半个小时，两个人就并肩在足球场上溜达。 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在教室睡午觉，阴沉沉的天气足球场上也没什么人，慢慢顺着地上那白线画就的跑道走，林宋突然不敢说话，因为他不知道开口会面对的是那个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宋北齐，还是那个成天温和跟谁都是一副笑脸的宋北齐。 直到宋北齐开口问：“手感觉怎么样？记得别去挠。” 林宋正准备探过去的爪子伸到一半又放下来，尴尬地笑了一下：“还好。阿姨一点都没变。” 宋北齐点点头，林宋觑着他的脸色，问：“为什么阿姨不搬回来住呢？” “搬回来干嘛？来讨人嫌吗？”宋北齐用着事不关己的语气，继续走着。 林宋哑然，落在他后面几步，突然伸出了肿着的手去碰宋北齐的后颈。宋北齐一惊，转过来看着他，他愕然的表情永远是林宋快乐的来源之一。 林宋笑着说：“是不是很烫？我感觉它一直在跳。” 宋北齐喉结滚动一下，轻声说：“回去用冰敷一下。” 快到教学楼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就是……” “不，没有。”林宋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肩膀，语气很认真，“在我面前不想笑就不用笑。我确定了，你的确就是宋北齐。” 两个人一起刚刚回班，提醒午休结束的铃声就响起来。离正式上课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有十分钟，旁边游素素拿着一道题过来跟宋北齐讨论，林宋顺手翻出物理书也跟着听，宋北齐赞赏似地看了看他。 预备铃很快响起来，林宋伸手去桌空里拿书，却意外摸到了一个封起来的木盒子，他低头去看桌空，又摸出来一个信封，面上写着四个字：“林宋亲启。” 咦？谁的恶作剧？ 他来回翻转着那盒子，生怕里面有个什么机关似的，陈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物理老师已经站到了讲台上，林宋便随手将那信和盒子往桌空里一塞，翻出了上节课后发下来的卷子。 第17章 没有音乐细菌 下一节课是音乐课，要去另一栋楼的音乐教室上。林宋一下课就去了厕所，走之前喊了宋北齐一声，让他帮自己拿音乐教材，宋北齐还没来得及点头他已经跑远了。 等教室差不多已经空了宋北齐去他的桌空里翻书，一拉出面上的书就看见那信，他狐疑地拿起来看了一眼，觉得那上面的字迹似乎有点熟悉。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宋北齐慌忙将信塞回去，翻出他的教材走出教室，看见楼下正以手作喇叭的林宋，冲着他摇了摇手中的书，转头下了楼梯。 下了课几个人一起往回走，林宋和李维楠像是抽风一样，一路用胸腔起着低沉的音调，用半美不美的唱法唱着刚才课上新学到的歌——《在银色的月光下》。 林宋的声音正处在变声期，但是平常听起来就像三十七度的温开水，说不出来的舒服，此时故作低沉的时候仔细听着就有些沙哑，竟然有那么点惑人心智的意思。 这五六分钟的路程导致宋北齐的脑子循环了一整个下午的相同调子，也让他一直没找到问那封信的机会。 终于等到放学，陈思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教室里还闹哄哄的，宋北齐不着痕迹地假装顺口，说了一句：“我刚才在你书包里拿书的时候看到一个信封，怎么，你还交笔友呢？” 林宋这才想起来那来路不明的信和盒子来，猜测道：“还有个木盒子，肯定是小李子他们的恶作剧，那小子从初中开始就最喜欢开玩笑。” 他说着眉梢一提：“等下你先帮我检查一下呗？” 说完不等宋北齐答应，林宋就将盒子和信都往他书包里一塞，像是害怕宋北齐会拒绝，还顺手把拉链给拉上了。 宋北齐无语地看着他，林宋讨好地笑一笑，转头提起自己的书包，拽着宋北齐就走，没有注意到身后两道暧昧不明的视线。 出了校门林宋立马从宋北齐书包里掏出东西来，把盒子往他怀里一塞：“快！打开！” 他上次收到李维楠的礼物是在初中毕业的时候，也是一个盒子，打开看见一条刚刚蜕完皮的小蛇。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对软体动物却是一万个深恶痛绝，因为这事李维楠挨了一顿爆锤，顺带连累了知情不报的游素素。 看来是那小子皮又痒了。 宋北齐无奈地看了林宋一眼，林宋与他隔开些距离，看样子已经认定了盒子里会突然弹出什么吓人的东西来。 宋北齐若无其事地打开盒子，林宋往他背后一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等了会儿探出头来，宋北齐突然把盒子往他眼前一送，同时惊恐地“啊”了一声。 林宋措手不及挨了这一吓，慌忙往后窜了几步抱住旁边的电线杆子，下一秒却看见宋北齐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发现自己被骗了，气呼呼地放开双手，转身就走。宋北齐赶忙追上去，见他好像是生气了，道歉的话说不出口就有点局促，他说：“那啥，我就开个玩笑，你的反应太好笑了。” 林宋还是不说话，宋北齐又说：“我不是故意的，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谁能想到你胆子这么小。” 林宋继续走，其实他不生气，他就是觉得这样手足无措的宋北齐很好玩，可没想到宋北齐也不说话了，在他旁边自顾自地走自己的路。 最后林宋忍不住偷眼看他，见他真的没什么表示，忍不住挽回着：“哼！原谅你了。” 这条路正在修补，人行道封了一段，两个人就走在马路边，旁边突然有车辆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宋北齐走在外侧，林宋一把拉过他让开那车：“干啥？都原谅你了怎么还寻死觅活的？” 宋北齐这才一笑：“放心吧，你要是不原谅我了我肯定死都要拉着你死。” “啧啧。”林宋摇头，“宋北齐你真是人帅心黑。” “夸我还是损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夸奖呐？”他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林宋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下，用手挡在胸前，那肿着的手掌看上去十分笨拙，宋北齐忍不住发笑，把盒子打开给他看，“一个盒子给你吓成这样，音乐盒。” 林宋接过来，发现那木头盒子里面真的是个稍小一些的红木盒子，样式简洁大方，他拿出来打开，里面一对人偶正旋转着，传出的一串清脆音符，是听惯了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他“咦”了一声：“小李子送我音乐盒干嘛？这玩意儿……不知道我没有音乐细菌吗？” 宋北齐无语，指指他手里一直捏着的信：“情书。” 林宋惊讶地看着他：“原来是来恶心我的？” 他怀疑地打开那信封，里面一张薄薄的粉色信纸，上面写了两句诗：“今夕何夕兮，搴中洲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注） 再笨也能看得出来不是李维楠的手笔了。林宋看了半天递给宋北齐，指着第二句的第一个字问：“这个字念啥？” 宋北齐默然，很可怜他似的，像摸小狗一样摸着他的头说：“这女孩子看来是不太了解你，野猴子不适合婉约派，只适合当面说‘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喜欢你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不要。”林宋斩钉截铁。 宋北齐问：“万一是班花呢？也不要？” 林宋坚决地摇摇头，眨眨眼说：“我有啥可喜欢的？我如果是个姑娘要喜欢也是喜欢你啊。何况野猴子需要的是一片山头不是女朋友。” 说完这句话已经走到岔路口，他朝宋北齐挥挥手，边走边自言自语着：“没落款，该还给谁啊伤脑筋。” 天光暧昧，身后宋北齐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咀嚼着那句“要喜欢也是喜欢你”，心口有点发热，再念及前面半句“如果是个姑娘”，胸腔里又骤然遇冷。冰火两重天的境地里，整颗心一下子五味杂陈起来。 声音早已经传不到任何人的耳朵里，他说：“你哪里都可喜欢啊，我有什么可喜欢的？” 第二天林宋环视班里的女生一圈，完全没看出来有可能会是谁，他跟宋北齐心照不宣地都没提这件事，害怕万一嚷嚷出来让人家女孩子不好做人。 那音乐盒也就一直搁置在林宋的书架上，这件事就像信里没写完的那首诗一样，是无疾而终，不，是没头没尾的一段小插曲。 转眼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学校开始被刺槐花包围，走到哪里都优优雅雅的一片清香。 洛花的天总是通透，晴起来的时候格外让人觉得世界美好，这种季节风一吹就像下了一场雪，整个路边和花台角落都是堆积着的刺槐花瓣。 本学期的家长会就在这么个大晴天里召开了。 这天是周六，下午正常上完两节课就是家长会的时间，大部分学生都走了，只剩下几个帮忙倒水引路的班委。 整个高一年级开家长会的时间是统一的，两个人走到半路已经陆陆续续能看见很多家长进学校了。林宋突然跟宋北齐说自己想等等再走，宋北齐看了他片刻：“那我先回了。” 林宋点点头，看着他走远了，返回去爬到了教学楼的顶楼。 那里有一方小小的楼梯间，通往顶楼的门用很粗的铁链锁锁着。林宋过去熟门熟路地找了个台阶坐下来，将书包扔在了一旁。 他喜欢高的地方，学校每栋楼的顶层他都偷偷摸上去过，现在高一高二占着的这一栋，是以前唯一一个可以打开天台门的。不是没锁，而是因为那锁链上的锁其实已经坏掉，他瞎去扯的时候发现的。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没事就自己来天台，走了之后又把那锁链伪装成锁着的样子。 等到他真的在这楼里上课之后，却发现生锈的锁连着旧锁链早就被全套换新了。 他这会儿就一个人在这楼梯上坐着，透过脚下小小的窗户看外面主路上的行人，等家长会开始。 宋北齐朝外走着，在靠近校门口的地方看见林瑞强，林瑞强应该已经不认识他了。两个人擦身而过，宋北齐已经知道了刚才林宋的想法，也知道那场搬不上台面的父子博弈的结局了。 他也是心里害怕，在确认些什么东西，又不愿意露出软弱的端倪吧。 自从上次帮他写完信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谈论过这件事情。林宋不说，宋北齐也就不去问，对他的理解林宋其实一直是心怀感激的。 可能少年心性下，男生之间的情谊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会吐槽会张牙舞爪会插科打诨也会肆无忌惮地说些无关痛痒的事，真的触及了个人内心的东西就常常会掩藏起来不让人看。 不是因为不信任，恰恰是因为信任。 这像是某种秘而不宣的默契，你可以仓皇失措但是你不能在兄弟面前说“我怕”。 半个多小时之后，林宋一个人溜达到了那个破篮球场，他低头踢着一块小石子，石子沉默地翻滚着前行，最后停在场边坐着的一个人脚下。 林宋抬起头看见宋北齐。 他那永远兴高采烈的劲儿一下子就回来了，扑过去像是要给谁一个拥抱似的，最后到了场边“嘿哟”一声，双脚在屁股之后落地，坐在了宋北齐旁边。 他伸手搭着宋北齐的肩膀，将自己的重量挂在他身上：“不是说先回去了？” 注：出自《越人歌》，可见汉刘向《说苑》，后面半句大家应该更熟悉：“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18章 兵不厌诈 宋北齐看着他一笑：“你管我呢？” “切！”林宋伸出爪子去薅宋北齐的头发，“我不管你谁管你？” 他说完想起刚才教室里空着的座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虽然宋北齐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可是这么个时间点是人都会敏感吧。他努力找着补：“老爹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这么大，翅膀硬了是吧？” 宋北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试图制止他继续在自己头上捣乱，吐出两个字：“别闹！” 林宋竟然真的不动了，宋北齐松开他，正在收回手却一下子被掀翻在了地上，他挣扎了一下，可是林宋先发制人已经将他锁死了。他无奈地看着自己上方的林宋：“你偷袭。” “这叫兵不厌诈！”林宋笑得眯起眼睛，微微皱起了鼻子，像是只毛茸茸的大狗。 宋北齐放弃挣扎，林宋狐疑地看着他：“别想用这招了，我用过了。” 宋北齐不理他，大喇喇地摊开四肢躺在原地，越过林宋的耳廓去看天空，眼神放得悠远，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宋犹自压着他，却听见他说：“从我外婆去世，就再也没有人给我开过家长会了。” 林宋一怔，看见宋北齐的眼睛像是氤氲了一层水汽，横在他脖子上的手不由得就松了下来。他抿抿嘴正想说些什么，宋北齐乘他不备脚尖勾住他腿，巧劲一翻，两个人的位置颠倒了一下。 等到林宋反应过来发现不对已经迟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 宋北齐紧锁住他，挑起一边嘴角，紧盯着他的一双眼睛眼尾上挑，将坏笑时尖锐的邪气冲散几分，说不出的不羁，却一点也不轻佻：“这才叫兵不厌诈。” 风吹过来，一片轻柔而损失了水分的刺槐花瓣落在林宋眼睑上，他被制住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自己去吹又怎么都吹不掉。宋北齐看着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末了轻轻一口气吹落那花瓣，迅速放开他站起身来。 “你劲儿真大。”林宋坐起来伸手揉揉自己的脖子。 宋北齐瞥他一眼：“谁让你偷袭我的？” 林宋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心里还记挂着刚才他说的那句话，总觉得他那一瞬间的情绪都是真的。宋北齐却再也不顺着那话往下说，他也就不好意思去问，害怕因为关心而无意间当了挖人家心头肉的坏蛋。 他伸着两条长腿坐得毫无姿态，朝着宋北齐伸出右手。宋北齐脸上又恢复了好学生的温和正气，此时只是又一挑眉，并不动作。 林宋也不着急，只抬头望着他眯起眼睛笑，手一动不动，直到宋北齐终于伸出手来。 他笑嘻嘻地一把抓住爬了起来。 “哎，夏天是不是就快来了呀。” 劳动节放三天假，虽然是将周五的课换到下一次双休日来补，可毕竟是放假，补课再说补课的事，该激动的时候那当然是要肆无忌惮地激动。因而周四的课间，全班无一例外，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在商量去哪里玩。 几个人决定要去后山野炊，陈思说自己想带上杨絮，李维楠则已经在游素素和林宋的揶揄眼光中去叫文雅。 两个人正在宋北齐耳边打赌文雅会用哪个理由拒绝李维楠，赌注是十个冰淇淋。林宋说肯定是借口要做作业，游素素说估计要说自己有约了，结果坐在教室前半部分的文雅听见李维楠的邀请，远远地望了一眼他们的方向，回答：“好啊，什么时候见？” 教室里太吵，他们听不见答案，还在争论她刚才说了句什么，旁边宋北齐看了看林宋，微微皱了皱眉：“她答应了。” 刚刚回答完时间地点的李维楠已经满脸喜色地转身回来了，林宋见到他脸上的表情竖起拇指：“厉害啊宋北齐，会读唇语哦？” 宋北齐故作高深地笑笑：“不是会读唇语，是会读心。” 旁边杨絮听见这句突然说：“读别人的心还是读自己的心？” 宋北齐的笑容浅下来，在林宋面前才会故意表现出来的得意劲儿一下子消失掉。 这两人打什么哑谜呢？ 文化人之间的交流果然是棒槌听不懂的，林宋跟游素素对视一眼，而后自己做了个决定：“这样吧，既然我们都输了，让小李子一人给我们买五个。” 游素素心想那感情好啊，正扑上去想揽住李维楠，那小子也不知道是激动过头有些飘飘然还是怎么的，竟然左脚踩到右脚差点绊了一跤。 两个人强忍住笑，游素素拉了李维楠一把，李维楠站直了，努力想显得有风度一点，背对着文雅却在红着脸着急地小声问：“她没看见吧？” “没有没有！”林宋笑得灿烂，挤眉弄眼极不负责任地忽悠人，“走！买冰淇淋去！” 无知无觉的李维楠还沉浸在文雅答应一起去玩的喜悦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两条狼狗盯上了，喜滋滋地说：“走！” 宋北齐转头看杨絮，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杨絮突然抿抿嘴笑了一下：“明天见。” “明天见。” 窗外不远处是一方缓和的山坡，常青树和落叶林间杂着，清晨阳光照射过去的时候就呈现出一片深深浅浅的绿来。那些树中间夹着一排高大的泡桐树，是种在林间一条马路边的行道树，这个季节正在开花，万绿丛中一行紫色的巨大树冠，朦朦胧胧的在阳光与阴影的斑驳中好似烟雾。 宋北齐看着那紫色发起了呆，上次林宋好像说过紫色很好看来着？ 五月一日是个一贯明媚的好天气。 很久没有出门浪过的林宋像是脱缰的野马，这里戳一下那朵花，那里碰一下这棵草，不多时就玩得热了，脱掉了薄薄的外套穿着个短袖t恤。 宋北齐一直安静地走在他后面，他背了个包，林宋将自己的东西包括外套都塞在他包里。说好两个人换着背，然而那包自从上了宋北齐的肩膀就没有放下来过。 游素素也没有背包，走到一半路程李维楠将自己的书包塞给他，跑过去跟文雅搭话：“累不累？天好像有点热，我帮你背包吧。” 文雅笑着摇摇头：“没关系。” 陈思正空着手一边跟宋北齐逗着嘴一边观察着几个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她看李维楠讪讪的样子，一把将杨絮的背包掳下来递给李维楠：“给，杨絮累了。” “杨絮累了你背呀。”林宋在旁边十分欠扁地说。 陈思踹他一脚：“是不是男的？有没有点担当？” 哪知道游素素在旁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思思也是个姑娘！” 问题就在于他是诚心实意地发现这件事的，感叹的语气也显得那么情真意切，陈思抡起书包给了他一下，他窜到林宋背后，委屈巴巴的：“我是真忘了。” 林宋哈哈大笑几声，将书包接过来塞到了李维楠怀里，他自己则继续看看这块石头，踩踩那方湿泥，最后在一片树荫下稍作休息的时候才过去问宋北齐：“我背一会儿？” 宋北齐摇摇头，还没开口，旁边文雅突然怯怯地说：“阿宋我觉得有点儿累，你可以帮我背一下书包吗？” 正在笑闹的几个人停下来看着他，林宋一点也没在意到气氛的不对劲，他自然地从文雅手里把包接过来：“行呀。” 宋北齐看看李维楠又看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文雅，最后眼神刚好跟陈思对上，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杨絮复杂的神色没能落进任何一个人眼里。 目的地是以前林宋和游素素他们来惯了的地方，那是一片稀稀拉拉的树林，底下地很平，旁边有条干净的小溪，溪边有一方小小池塘，地下水源源不断地从那口子里浸出来汇入溪水，风景也正好。 几个人到了之后简单地分了一下工，游素素和李维楠去捡柴，林宋和宋北齐打算去河边洗水果，女生留守阵地。捡柴的已经走远了，林宋和宋北齐将野餐布铺好，正要出发时文雅突然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林宋点点头，宋北齐没说话，陈思说：“那北齐留下来吧，留个男生好有个照应。” 宋北齐听完陈思的话转身去看，林宋已经走出好几步了，文雅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陈思对着他挤了挤眼睛，他了然地笑笑，看不出一点勉强的痕迹，走过来开始打扫旁边的地面。 很快到了出地下水的溪边，却有个高坎，林宋一跃跳了下去，文雅在后面艰难地顺着坡挪了下去，两个人一边洗东西一边说话。 除了陈思林宋其实很少跟女生聊天，基本是文雅说一句他答一句，或者静静听着，偶尔应和几句。文雅似乎心情很不错似的，天南海北地扯。 林宋没想到她那么能说，可到最后也没记住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这边空地上，坐着坐着陈思突然说：“捡柴那俩人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 她说着就要走，宋北齐以为杨絮会跟上去，杨絮却只是淡淡地：“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剩下两个人相对无言，宋北齐是个别人不跟他搭话他就能一直不说话的主儿，杨絮也一向文静，因而他们虽然是同桌，其实从来没有过什么交流。 一只山雀低低地飞过来，自得地停在两个人旁边，偶尔跳几下觅着食，还以为这坐着的是两个什么奇怪的大物件儿。 “你……” 两个人同时出声，吓飞了那只山雀，它飞掠开去，隔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危险又跳着跳着扑腾了过来。 见宋北齐不打算说话了，杨絮轻声问：“你很关心林宋吗？”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宋北齐摇摇头：“怎么会这样问？这句话难道不该问文雅吗？” 杨絮默然，心想文雅跟你不一样，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笑一笑：“顺口问一下，觉得你俩关系好，有点儿羡慕。” 宋北齐答完就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说错了，但是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作无意，于是只笑笑，听杨絮有些期待地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怕不怕，那两个人半天也没上来，我想去看一看。” 杨絮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还是温柔的神色，指着不远处陈思的背影：“你去吧，这里很安全，思思马上就回来了。” 她看见宋北齐朝河边去的背影，曲起双腿抱住自己的膝盖。 他没有说因为我们是好朋友，也没有单单只问一句为什么，甚至他就直接说“关你什么事”也好，可是他说这话该去问文雅。 是因为他已经从心底里默认，她问的这种他对林宋的好，是跟文雅对林宋一样性质的好吗？ 收拾完之后林宋提着东西先上了高坎，走了两步发现文雅没跟上来，他惊讶地回头去看，发现文雅还在高坎之下，站着一动不动。 “咦？怎么不上来？” 文雅皱眉一脸为难：“我……怎么上去啊？” 宋北齐走过来刚刚好听见这句对话，心里觉得好笑，便想伸手去拉她，林宋也正好反应过来，嘴里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没在意”，也伸出手去。 文雅看着两个人愣在了原地。 第19章 不是错觉 文雅看了宋北齐一眼，一把抓住了林宋的手。林宋指点着她踩上坎边突出的石头，而后用力一拉，她便顺势使劲跑了两步爬上来，一下没站稳正好撞进了林宋的怀里。 宋北齐浅笑一下，转身说了一声“走吧”，话音未落已经大步踏了出去。林宋等文雅站稳了，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将手里的东西提高了一些：“走吧。” 完了完了，牵了文雅的手，怎么跟小李子交代啊。 一行七人，除了游素素都各自怀揣着些小心思，然而林宋忘性大，很快就将那点子小插曲抛入脑后了。剩下的几个人都极具装腔作势的天赋，包括看上去情绪最外露的李维楠，因而别说林宋了，连游素素也看不出什么来。 当然，游素素的敏感大部分情况下只呈现在与林宋相对比时。 林间空地上长着些灌木，有些正在结果子，到了十月的时候会满树都是火红。林宋和游素素玩得兴起，隔着荆棘从树上薅下些生青色的小果子当弹药，当场互殴了起来。 那豌豆大小的武器不容易控制，一把一把撒出去飞溅起来总不免误伤旁人，最后就演变成了一场混战。 一切都让林宋错觉这是一次极成功的出行，连宋北齐一贯的温和看上去都比平时真实鲜活些，而杨絮居然会讲笑话，文雅小小巧巧的身体里竟也藏着个调皮贪玩的灵魂。 五月初啊一切都是美好的，少年只要忘掉作业就能意气风发，喜欢的伙伴都在身边，而山间有花有水有鸟雀。 对极其容易满足的林宋来说，一切常常都是很美好的。 最后回到镇上，杨絮和陈思先走了，紧接着游素素也走了小路，马上要经过李维楠家的时候他说先送文雅回家，文雅摆摆手说：“也不远了，不用送。” 李维楠不好再坚持，她就跟着林宋和宋北齐走了一段，而后到了要分别的岔路口，林宋把书包还给她。 他穿着宝蓝色的t恤，整个后背被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书包遮住的地方已经汗湿成了深蓝色，文雅道谢，他笑一笑摆摆手，跟宋北齐一起走了另一条路。 文雅站在路口看他的背影，这一看，就是后来的好多年。 第二个星期再一次月考之后的双休日，一天拿来补了课，剩下一天林宋提议去他家玩新游戏机。那是本学期开完家长会之后林瑞强买给他的奖励，理由简单粗暴，因为林宋没有被老师批评。 这游戏机一周只能开一次，其实对林宋的吸引力远远没有黑网吧大，但是好歹不用偷偷地，他也乐得让几个人来自己家坐坐。 正好周日那天林瑞强带着宋婉琴去林宋小姨家了，四个人就聚到了林宋家。 这是宋北齐小学三年级之后第一次来林宋家，那院子还跟记忆里面相差无几，只是稍微旧了一些，院子一角原来有一盆夜来香，花死了盆还留在原地。 李维楠和游素素应该是来惯了的，一进门就自己跑到楼上客厅开游戏机去了，林宋看见宋北齐在打量自己家院子，问：“应该还记得吧？没什么改变来着，我妈不喜欢变动。” 宋北齐点点头，跟他一起上了楼。 只有两个游戏手柄，于是两人一组，上手与观战换着来，几个人很快玩嗨了。 轮到林宋和宋北齐玩的时候，林宋支使了游素素去厨房洗水果，李维楠看了一会儿，突然跟林宋说：“《冥界篇后章》（注）我还没看呢。” 林宋手里游戏打得正入迷，顺口答：“在我书架上你自己找找。” 他话音刚落李维楠已经进了他房间。隔了一会儿两个人一局打完，在等下一局开始的间隙里，林宋正在跟宋北齐讨论刚才的操作，见李维楠空手从房间出来了问：“你不是找书去了？” “没找到。”李维楠站着不动。 “笨！”林宋翻身跳起来，不一会儿回来把两本书塞给他，顺口说了一句，“就放在书架最边上啊一眼就看见了。” 第二局正好开始，林宋赶忙紧闭起嘴巴认真盯着屏幕，宋北齐狐疑地回头看了李维楠一眼，后者拿着漫画书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晃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游素素的肚子已经咕咕响了一会儿，林宋提议去外面买点什么回来吃，宋北齐突然说：“随便煮碗面吃就好了啊。” 李维楠和游素素面面相觑着，林宋也是个洗完菜扔锅里还能听见锅底沙沙响的，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宋北齐也一样，于是一手抓起个苹果顺口道：“你会做啊？” “嗯。”宋北齐点点头。 “那不就结……”林宋嚼着苹果，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啊？” 下一秒他已经跳起来将宋北齐推进了厨房，一边眉开眼笑一边啧啧称叹：“宋北齐你可真是个宝，以后大了我妈要是把我赶出家门，我干脆住你家得了。” 宋北齐认真地又点头：“好啊，不过得等我有了自己的房子才行。” 林宋哈哈笑几声，说了句“说话算话”就心安理得地坐到客厅去了，宋北齐转头看一眼厨房门口，边洗菜边自言自语：“嗯，说话算话。” “阿宋。”李维楠把游素素扔在游戏机前面坐到了林宋旁边，“我看见你书架上有个音乐盒还挺漂亮的。” 林宋看着他想了一秒：“嗯？嗯，哦，对。” 李维楠又问：“挺好看的，哪里买的啊？我想买一个送文雅。” 林宋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谁塞我书包里的，想还但是不知道还给谁呢。” 李维楠低头去翻漫画，游素素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个人，正想说什么宋北齐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林宋来帮我端一下碗！” “来了！”林宋扔下手里的抱枕跑到厨房去，李维楠看了看厨房门，突然提起书包就走。 “小李子？”游素素在他身后惊讶地喊了一声。 李维楠头也不回地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 林宋一手端着一碗面，出来刚好听见客厅门咔哒一声关上，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游素素：“他不吃面了？” 游素素傻呆呆地摇摇头。 过了两天林宋才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虽然几个人还是笑笑闹闹体育课一起打篮球，可林宋总觉得李维楠在躲他似的，从不正面与他对话。他心里怀疑，可是没有由头，完全是他自己的猜测，他又不能像小女生那样抓着谁直接去问“我怎么你了”，于是整个人显得十分烦躁。 最后还是宋北齐逮了个只有两个人的空隙，直接说：“你在这儿抓心挠肝的也没用啊，想问就问，干脆一点。” “咦？”林宋惊讶，“不是我的错觉？” 宋北齐看着他抿起嘴巴：“傻子。” 放学之后李维楠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他转头看见宋北齐，笑了一下：“北齐。” 宋北齐也笑笑，两个人一起走了一段，李维楠问：“阿宋让你来的？” “不是。”宋北齐耸耸肩，“他没出息，不敢来找你。” 李维楠笑了一下没说话，听宋北齐问：“介意跟我说说吗？” 他想也不想就回答：“介意。” 宋北齐不置一词，像是料到了，李维楠接着说：“因为你是站在他那边的。” “我承认，如果是其他人我不会来管这件事。”宋北齐从善如流地说，“但是不存在站不站边的问题，你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甚至连情敌也算不上。你看他那点心，装了花花绿绿的世界，装不下儿女情长了。” 李维楠笑了一下：“你太会说了，我反驳不来。看样子你都已经猜到了，我能怎么办呢？他是我兄弟，我又不能因为这个事情恨他，那太小家子气了，但是我也没办法不介意，只能先躲一躲，免得自己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话伤人。” 宋北齐沉默地点点头，不知道是因为他沉稳可靠还是李维楠自己憋太久，都不用他问，李维楠虽然嘴上说着介意告诉他，但还是一打开闸口心里的水就一涌而出了：“我从小就喜欢她，虽然以前还不知道喜欢是怎么回事吧。学钢琴能坚持下来也是因为能在少年宫见到她，高中知道在一个班的时候开心坏了，真的北齐，你没经历过可能不知道，她给了我很多力量。 我觉得男人要有担当，表哥也说让我要主动，所以我表白也表过了，还不止一次，每次她都说我们还小，说要以学习为重，可是以学习为重她还送阿宋什么音乐盒？阿宋说不知道音乐盒是谁送的，可是我知道啊，我之前看见她在店里看那个盒子，我以为她喜欢，还打算要买下来送给她的，可是我他妈那天没带钱，等我第二次去就已经被买走了。我当时以为是别人买走了，还惋惜了挺久，根本不知道是她买了要送给阿宋的。” 李维楠认真地看着宋北齐：“你说阿宋有什么好？她要是喜欢的是你我心里还没这么难受。” 最后这一句的确是真心话了，问题其实不是林宋不如他他不甘心，问题是李维楠根本没法面对与林宋成为陌路，甚至成为敌人。 狗血。 宋北齐在心里下了个结论，说：“这个事情是比较难了，但是好在林宋不喜欢文雅。文雅迟早会有男朋友，就算不是你也不会是你兄弟，放心。” 李维楠哑口无言：“你是来劝我的还是来膈应我的？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吗？唉算了，你跟他一样没遇到过这些事情，所以不知道那有多难受。” 宋北齐笑一笑：“跟你开个玩笑，你要是能如愿跟她在一起当然好。而且我知道那种感觉。” “你知道？” 夕阳西斜，暖的光照在宋北齐眼睛里，近于黑色的眸子也被染成了琥珀色，他平静地点点头：“我知道，不就喜欢一个不可能的人嘛，我当然知道。” “可是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呢？在一起之后就想成为唯一，成为唯一之后呢？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但是好的关系总有顶，最后就是自相残杀的下坡路。”宋北齐低下头，“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想要在一起，我知道。” 李维楠嘟囔：“太悲观了吧，你这样的人喜欢谁不能立马在一起啊？还能懂这种不能得到的感觉？” “我又不是神，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宋北齐心想自己通常是要什么都得不到什么，但面上还是笑开，“这事情还是得你自己想通，我说再多也没用，要是真的生分了其实也没关系，你们没有谁对不起过谁就行。” 李维楠呆愣愣地看着他：“你难道不应该说什么‘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吗？或者不说这种话也该劝我不要生气，再或者……要不然让我去好好跟阿宋聊聊也行啊。” 宋北齐还是很平静：“那种话本来很自欺欺人，只要是感情，就不该分什么谁轻谁重。每个人的衡量标准不一样，身处的境地也不一样，凭什么为了兄弟就要放弃喜欢的人呢？再说了，一段关系里一旦出现龃龉，与其大家反复拖着难受，不如挽回不了就一拍两散，干干净净的大家都好过。不劝你们俩和好那是因为你们俩之间本来就没矛盾，不触及原则问题。” “嗯，对。”李维楠诚心实意地点点头，开始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宋北齐。 临了他突然贼兮兮地问：“北齐你喜欢谁啊？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子吧连你都不接受？” 注：《冥界篇后章》，指《圣斗士星矢·冥界篇·后章》，如果资料没有错，漫画是在06年发行的。我没看过哈哈哈 第20章 十一月一日 宋北齐像是被李维楠的问题噎了一下，又像是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缓慢地组织着措辞：“是个大大咧咧无知无觉的人，别人喜欢他他也不会发现……脾气也很烂，非常容易冲动，贪玩不爱学习，很懒还爱捣乱，有时候还喜欢欺负人，无组织无纪律……但是很善良。” 李维楠张大嘴巴：“你这喜欢的是个什么东西啊？” 见宋北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吐吐舌头：“抱歉抱歉，说秃噜嘴了。那你喜欢她啥啊？就因为善良？还是长得漂亮？还是哥们儿你就喜欢野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宋北齐皱着眉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李维楠放下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嘟囔着：“北齐果然是北齐，连喜欢的女孩子都这么不一样。” 宋北齐笑得有点苦，李维楠没看见。 不知道确实是宋北齐的话起了点作用，还是李维楠自己想通了些什么，两个人的关系自然而然又好起来，林宋也就默契地不去追究他之前心情怎么了，却也有了些自己的体悟。 好在文雅仍旧是矜持的小女生，她的暗示林宋接收不到，她也就不敢贸然去说什么，这事就一直这么吊着。 其实对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来说，有时候暗恋的时光远远比谈恋爱本身来得令人怀念，只是他们当时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一味地想要靠近，要到多年之后回首才肯发现，在感情里面，或许不说破是世间最美好的善良之一。 可是当年的我们都架不住年少气盛，什么都想要一个确定无疑的答案。 刺槐凋谢之后，浓阴的到来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银杏树叶不再透亮，已经是属于夏天的成熟颜色。日头升起来的时间提早了，不久林宋就听见了今年暑气到来之前的第一声蝉鸣。 情愫也在万物繁茂的季节里急速发酵着，快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冲破少年人一向沉稳，但是单薄的胸膛。 六月初是林宋的生日，他其实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但是李维楠和游素素几个关系好的仍旧会在这一天一起吃个饭，然而从不互送礼物。只有陈思那丫头从初中开始就每年每个人的生日都送他们一本书，美名其曰是要培养他们的艺术修养，但看来是成效不大。 星期四放了学一起回家，游素素说要去林宋家取上次落在那里的什么东西。眼见着快要到分岔口了，再不说就没机会当面说了，宋北齐也不管旁边有没有别人了，突然问：“今天是你生日对吧？” “咦？你怎么知道？”林宋挤挤眼睛，说，“难道有礼物吗？” 宋北齐点点头：“有。” 林宋其实没想要什么礼物，他对这种事情不热衷，就是开个玩笑，可听到宋北齐说有礼物他还是惊喜了一下，赶忙伸出手来。 宋北齐停下来，在书包里一掏，拿出一打厚厚的手写白纸出来，毫不在意地递给他。 两个人凑上去，游素素就着林宋接的姿势伸手一翻，险些笑喷，那厚厚的一摞，竟然全都是笔记，一水儿的墨蓝色钢笔笔迹，间或有用红笔画的圈，应该是重点。 林宋捧着礼物当场傻了眼。 宋北齐淡淡地说：“没事的时候把文科一年以来的知识点框架又整理了一份详细的，数学和理科只写了一本经典错题，英语语文两科你自己背吧，但是我顺便默写了几首古诗和几篇范文。” “这这这……”林宋觉得手里的东西有千斤重，“这不太好吧？” 宋北齐一挑眉，想问你是说过生日送这个礼物不好，还是这礼物太贵重了不好。林宋对上他的眼神，赶紧把东西收了起来，佯装感动地抹眼泪，并且忙不迭地说：“下次不要准备礼物了，咱关系这么好，礼尚往来就算了，说声生日快乐得了。” 游素素点头称是，大约也是为了掩盖自己其实懒得准备礼物的事实，他点完头顺口问：“宋北齐你生日是多久啊？” “十一月。”宋北齐答。 林宋惊讶地说：“哎呀比我小呢。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宋北齐没回答，只是笑笑：“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说完这话刚刚走到岔路口，三人挥手作别，游素素啧啧称叹：“北齐对你可真好。” 林宋还在想那厚厚的一摞笔记，他知道宋北齐的意思，肯定是要检查他复习程度的，此时听见游素素的问话只是丧丧地一点头，活像只满脸皱纹的沙皮狗。游素素接着说：“好得都有点不正常了。” “嗯？”林宋皱眉，“你这话啥意思？” 游素素摆摆手：“你别急嘛，又没说他啥，只是他对你比对谁都好啊，你没发现吗？” 林宋摇摇头：“只是我俩要熟一些吧。” 游素素点头：“这么一大摞笔记，整个一年的量，还不知道写了多久呢。” “因为他有求必应嘛，我听陈思说女生私底下都这样说他。”林宋心里感激，表面上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游素素问：“你求他了？” 林宋木然地摇摇头，游素素说：“那不就结了？所以为了不辜负人家一片好心，你就好好复习吧。” 说完他大笑了几声，林宋发起了呆。 他想起游素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昨天中午他在宋北齐书包里翻卷子，杨絮坐在旁边也是这样说：“阿宋，北齐对你可真好啊。” 他得意地笑了一下，心想我是他兄弟他当然对我好，杨絮又说：“他从来都不会让人碰他书包的，我跟他坐同桌快一年了他都没让我帮忙交过作业。” 林宋此时想起来，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因为我们是兄弟嘛。” 他回家把沙发上的漫画书从楼上给游素素扔了下去，转头发现自己房间门开着，过去看是宋婉琴在清理书架下方的柜子。那柜子通常是用来放杂物的，宋婉琴也几乎不会去碰，今天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的了会去清理那里。 宋婉琴听见声音抬头看见他，说：“你这柜子东西太多了，我给你清理一下。” “没事清它干嘛？”林宋放下书包仰躺在床上。 “今天隔壁家来借你小时候的作文书，我在书架上没找到，见你这书架和柜子都太乱了，就给你清理一下。”宋婉琴笑笑，突然朝着他摇摇手里的一个信封，“还有意外惊喜哦！” 林宋一下子坐起来一把夺过那信封：“妈你怎么能偷看人家隐私呢？！” “哎哟你一小孩子哪里来的隐私嘛？”宋婉琴说着，看他急了又说，“哎呀放心放心，我没拆开，在你心里我那么没礼貌的吗？一看你这反应就有鬼，不就小女生写的情书嘛，当你妈没见过似的。” 林宋气急败坏地把信往旁边一扔，双手托在宋婉琴腋下，大声说：“我饿了饿了！” 宋婉琴无奈，指着地上一小堆旧东西：“都做好了，只有个汤了。你自己挑挑，要是都不要我就都扔了。” “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林宋将她推出门去。 等宋婉琴走了他看那信封两眼，一回手塞进了抽屉里，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他烦躁地蹲下来去看地上那堆旧东西，小时候的玩具枪、破掉的连环画、旧铅笔盒，他没耐心地扒拉了一下正准备站起来，发现一个旧的糖酒盒子下面压着个什么纸片的一角。 他重新蹲下去拿起来，发现那是一张旧卡片，上面画了太阳、房子和树，右下角歪歪扭扭但是一笔一划地写了“宋北齐”三个字，还有个日期：1990年11月1日。 宋北齐的生日？ 林宋惊讶地吹吹那卡片上的灰，觉得自己好像确实见过这张卡片，他脑子像是生锈的器械，卡卡转了几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才转出点模模糊糊的样子来。似乎是刚刚学会写名字不久的时候，老师让大家画卡片写上生日和名字后跟同桌交换。 他蹲在地上喃喃：“原来我和宋北齐是同桌啊？” 临近期末，天气一热起来就显得手里要复习的内容没完没了，教室里天花板上的风扇成天转着，可就连风都是热的。 刘传青怕大家下午没精神，就强迫不在家午休的通通趴着睡觉，窗外蝉鸣偶尔倒也能承担起催眠的重任，但大部分时候总是聒噪。 林宋睡不着，最近的风扇离他都有段距离，整个人在汗水的浸泡中烦躁不安，但是想起来不知道是谁说过睡不着就努力闭上眼睛不要动，如果保持静止超过二十分钟就能睡着了。 虽然二十分钟之后午休都该快结束了，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动不动的周公门客。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起了风，稍微凉快了些。林宋迷迷糊糊地想：“不对啊，我现在这位子不靠窗。” 他懒得起身便仔细感受着，发现耳边有什么东西轻微的扇动声，有个念头慢悠悠地浮现在脑海里。他头的方向朝着宋北齐，此时悄悄眯缝着眼去看，发现宋北齐正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一张对叠过的白纸在给自己扇风。 想必此时在教室里午休的所有人里只有他一个醒着，那白纸的厚度正好，声音小，风气也不弱，他手一摇一摇的，整个人却像是跟着那节奏在发呆。 林宋不动声色又闭紧了眼睛，直到午休结束都没睡着，耳边那风也一直没有断。 铃声一响，扇风的人停下动作，四周渐渐嘈杂起来，林宋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伸了一个大懒腰，手放下来的时候顺势隔着过道随意地搭在宋北齐的桌子上，宋北齐看见了便转过头来，刚好打了个哈欠。林宋问：“睡得好香啊。你呢？” 他心说：“这个时候一定要显摆啊，一定会显摆的吧？告诉我你给我扇了一中午的风，问我‘你小子感动吧？感动就下次你替我扇’。” 可宋北齐显然没有接收到他心里的话，他笑着说：“我也睡得挺好。” 捉了个虫。 第21章 小鹿撞死了 “那就好。”林宋露出个灿烂的笑脸。 可能宋北齐就是那种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吧，为兄弟做了件啥事都要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那不是宋北齐的风格。 宋北齐就该是这样的，沉默温和，不争不抢，对谁好就默默地好。 他就是这样的人。 下午第二节课之后林宋从厕所回来，一个面生的女生在楼道里拦住他：“林宋吗？” 林宋点点头，见那女生张望了四周一下，脸一红伸手递给他一本书，说：“里面有一封信。” 他有些窘迫地想现在的女孩子可真直白，转头看一眼四周没熟人，于是松了口气。 “谢谢你但是我觉得这个年纪还是以学习为重吧”的话已经在嘴里了，那女孩子突然小声说：“你能不能帮我转交给宋北齐啊？我听说你们俩关系挺好的。” 空气静了一秒，林宋尴尬地笑了一下，接过信来，将嘴里的话吞下去，爽快地说：“好嘞。” 那女孩低声道谢，又说：“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林宋点点头，有种万事包在我身上的气概：“放心。” 放学后两个人一起回家，林宋从书包里掏出信来递过去：“喏，这个学期第四封了吧？前面几个好歹好托熟人转给我才又转给你，今天这个直接过来递给我，吓了我一跳。那姑娘长得乖乖的，我还以为跟我表白呢害我心里小鹿乱撞砰砰砰结果一头撞死了。” 宋北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伸手接过来：“谢谢。” “怎么都没见你回信啊？”林宋问，“一个有好感的都没有吗？” 宋北齐摇摇头：“没有。” 林宋嘟囔着：“我看个个都挺好的嘛，宋北齐你小心挑翻山了以后找都找不到。试试也不行吗？我看今天这个就挺好。” 宋北齐严肃地说：“又不喜欢还要试试，那不是害人呢吗？” “我错了我错了。”林宋嘿嘿笑，“我就顺口一说咯。” 宋北齐知道他很少在这些事情上放心思，不由得有点奇怪：“往常你不会这样说的。” 林宋耸耸肩：“昨儿个听源哥说他们班有个男生，一个月换一个，我瞧着他哪哪儿都比不过你呀，今天看见信就想起来了。” 宋北齐没说话，直到到了岔路口他才深深看林宋一眼：“在一起不一定是喜欢，喜欢也不一定要在一起。” 这话来得悬，在这种场合下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如果不是从宋北齐嘴里说出来林宋一定觉得那人在装逼。 没等他作反应，宋北齐已经走远了。 走到确认林宋看不见的地方，宋北齐脚步慢下来，他想起林宋刚才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碍于林宋常常有口无心，又觉得自己这样揣测他，还是有点太小心翼翼了，容易显得欲盖弥彰。 错就错在自己的心事见不得光。 为了确认自己是个正常人，他已经看了好多相关书籍，也偷偷在黑网吧查阅了很多资料，可到现在连自己都没能完全接受，怎么敢表露出来让别人接受。 前不久他还辗转找到了一个叫“彩虹与彩虹”的论坛，发现里面有一群跟他同样孤独挣扎的人在吼叫，他从来只看但是不说话，那里像是一个黑色深渊，好像一开口就会被暗黑的漩涡吸进去，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想着事情他顺手将那信揉成一团，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扔了进去，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那情书一眼。 不去看是谁的感情，就可以假装没有见过，也不用为之负责任，当然就可以不用体会负疚感了。 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的决绝从来不会在眼神里表现出来，也同样在林宋的想象之外。 蝉鸣如雨的期末，林宋早已经把那点子怪异的感觉抛诸脑后，努力地把宋北齐写给他的笔记囫囵看完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记住了最起码有一半，可惜每次宋北齐问起来的时候他都哑口无言。 宋北齐总是有办法提到他不知道的东西。 “打开书什么都知道，合上书那些字认识我我就不认识它们了。”林宋哀嚎。 “面善心黑”的宋北齐按住他的后脑勺将他头往笔记上一杵，差点撞到鼻梁：“回不到入学成绩你就切腹自尽吧。” 怂倭瓜林宋敢怒不敢言。 假期从七月份开始，到九月一日开学，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考完试的那一天，几个人在商业区的小吃店聚集，一个人咬着一个冰棒说着自己假期的打算。 陈思和文雅都要去外地旅游，李维楠苦哈哈地表示要练琴，游素素和杨絮大约是上辅导班并且写作业，林宋说：“我就想躺在家里吹风扇吃冰淇淋，但是我妈要带我回临市乡下爷爷家。” 他转头去问宋北齐：“你呢？” 宋北齐摇摇头：“还没计划好呢。” 日落之前众人各回各家，林宋跟宋北齐一起走，问：“计划是什么？” “不是问过了？”宋北齐挑眉看他一眼，“还没想好。” “骗鬼呢你。” 林宋手里还拿着冰淇淋的棒子，手指中间有点黏，他看也不看顺手就往宋北齐校服上抹，宋北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没躲。想了想说：“应该会去哪里找个兼职吧。” “你很缺钱？”林宋皱起眉，托林瑞强的福，他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他几乎不会思考钱的问题。 宋北齐摇摇头：“自己挣的钱花起来才不会觉得不舒服。” 林宋啧啧称叹：“这思想境界！” 宋北齐就笑着不说话，林宋突然问：“可是我放假怎么联系你呢？没你监督我肯定不想写作业。天气太热你可小心别中暑了。” “我记得你家的电话，你妈妈的手机号也记得。”宋北齐说，“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洛花镇多树，到了傍晚蝉鸣声才渐渐收了起来，繁盛的夏天。 一周之后拿了通知书，林宋真的考回了入学成绩，跟自己的学号一模一样，第六。 两个人的座位正调到离得最远的时候，林宋得意洋洋地朝宋北齐挥挥手里的通知书，等刘传青的讲话一结束就跑过去：“怎么样？有没有奖励？” “不让你切腹就是天大的奖励了。”宋北齐说。 后来还是被他烦得不行，于是答应任由他提一个要求，林宋想了想，学着电视剧里的情节说：“先存着，等我想起来再说吧。” 第二天林宋就跟着宋婉琴去了临市乡下，林宋的夏天常常都在那里度过，除了到达的那天晚上他用宋婉琴的手机接到过一个因为信号不好而断断续续的电话而外，他一直都没有收到宋北齐的任何消息。 刚去的那两天很新鲜，可待着待着他就觉得不如小时候好玩了，终于在半个月之后他在睡觉之前支支吾吾地告诉宋婉琴：“我物理作业没带来，再玩段时间回去可能做不完了。” 宋婉琴出乎意料地爽快：“我回家也还有点事，你爸一个人做饭也不方便，跟爷爷说一声咱们明天就走吧。” 虽然林家老太爷不太高兴，但是孙子大了，学业要紧，也就由得他去了。 林宋回到洛花，仍旧没有接到过电话，他每天询问宋婉琴一遍她的手机有没有人打电话，宋婉琴都会摇头，她甚至有点怀疑林宋是真的早恋了，在等哪个小女生的电话。 可自家这娃好像有点傻，谁家熊孩子等早恋对象的电话等得这么光明正大？ 终于是在一个烈日将万物都变得垂头丧气的午后，宋婉琴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林宋拿起来看见一个加了区号的陌生号码，大约是公共电话，他接起来“喂”了一声，对面传来熟悉但是很久没有听见的声音：“林宋吗？” “宋北齐！”林宋笑，“我回洛花啦，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人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询问了他在乡下过得怎么样，以及作业进度如何，林宋说完了又问了一次：“你在哪里啊？” 宋北齐想了想，给了他一个县城的店名，说：“今天很忙没在店里，要不你明天过来吧，明天下午休息半天请你吃冰淇淋。” 林宋应了“好”，心说我听你的才怪了。他挂掉电话立马提起很久没用过的书包就往外跑，宋婉琴正从门外进来，问：“干嘛去？” “复印卷子。”话音刚落，人已经窜出门了。 一个小时之后林宋到了县城，下了车热浪就迎面而来，他看着路过的女生举着太阳伞十分想要过去蹭一蹭，有点后悔这个天气出门了。 跟人打听了一下店名，坐了个三轮车到了目的地，林宋发现那是一家快餐店。他在店门口张望了一下没看见宋北齐，转头看见斜对面是一家小超市，便见到亲娘似地跑过去去买水了。 他抱着刚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矿泉水一个劲儿地灌，眼睛一边往快餐店那里瞟，突然发现店侧面的门口正在下货，正扛着个箱子的人身形十分像宋北齐。 微微眯起轻度近视的眼睛看，好像真的是宋北齐。 林宋往前两步正准备过马路，却看见一个跟宋北齐一样穿红白工作服的人拿着两瓶水走了过去。宋北齐刚刚放下手里的箱子，抹了抹汗却没接那水，两个人面对面说着什么，宋北齐转身要走那男生扯了他一下，宋北齐一挣挣脱了，那男生又拽了一下，两个人就那么僵在原地。 林宋眉毛一皱想也不想就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跑过去，他没注意看路，旁边一辆车见前面突然冲出个人来，猛地刹车连按了一串喇叭。宋北齐听见声音刚好看过来，见到这场景吓得心里突突一跳。 林宋转头看那伸出头来骂骂咧咧的司机一眼，风风火火地闯了过去。 没等宋北齐反应过来林宋怎么现在在这里，林宋已经到眼前了。 他看一眼那只拽着宋北齐衣服的手，冷冷地盯着那还算得上眉清目秀的同龄男生：“怎么的？要打架？” 第22章 离宋北齐远一点儿 宋北齐十分惊讶，又想起他刚才横穿马路那样危险，语气就不怎么好：“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林宋睨他一眼，宋北齐被噎了一下没说话，见他转过头去看着那男生，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放开。” 那男生皱皱眉松开宋北齐，深深地看他一眼，弯腰搬起放在旁边的一箱子货物进了店的侧门。 宋北齐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他看向林宋，伸手一指不远处的树荫：“去阴凉的地方等我，我忙完就过来。” 林宋面对着宋北齐总是发不出火来，虽然还在生气，又不敢打扰他工作，也只好点点头，将手里喝了一半的水递给他。宋北齐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塞回给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树荫。 林宋气呼呼地在墙角树荫下站了一会儿，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了。 他蹲在树荫下喝着冰水尚且觉得辛苦，更不要说还在做着苦力的宋北齐了。他这么一观察才发现宋北齐十分有力量感，不是打篮球时候的那种灵活，是一种跟他温和的外表看上去不搭边的，不太显眼的力量感。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过去不由分说地把宋北齐扯走，让他不要干了。可他没那个权利，他的任性也要在尊重宋北齐自己意愿的前提之下才可以。 百无聊赖，他看见旁边蹲着一只小狗正在土舌头，问：“听说你的汗腺在舌头上？凉快不？” 小狗：“……” “我也试试。”他伸长了舌头跟着那狗发出“哈哈”的声音，惊喜道，“咦，真的凉快一点了。” 他跟狗交流完了抬头，发现对面快餐店侧门的送货车已经走了，宋北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伸长了脖子张望着，猝不及防被人拍了一下后脑勺。宋北齐笑：“走吧。” “去哪里？”林宋转头看他，呆呆的，见他伸出手来，问，“几点了？就下班了？” 他握住宋北齐的手借力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腿麻了，于是使劲儿跺着地面，好让针刺一般的酥麻赶紧过去。宋北齐怕他站不稳于是拽住他胳膊，一边看着他跺脚一边答：“还没。但是我请了假。” 林宋突然有点儿内疚：“不是说正忙吗？” 宋北齐指指天上的太阳：“这么热的天，我都请假了你让我再回去上班？” 疯了一般的蝉鸣声里，林宋注意到宋北齐已经换了一件白色t恤，但是一身已经又都湿透了。他问：“每天都做这样的事？” 宋北齐心说当然都做啊，却又想起什么来，笑着说：“今天第一次搬东西，先前都在店里收银，有空调的，不热。” 两个人就近找了家饮品店坐下来，林宋看着他平生第一回觉察出了点儿心疼的感受，怪不舒服的，可宋北齐像是很高兴，话也比平时多，一直跟他讲着上班后遇到的好玩事。 他从放假就在这店里，下午收工之后就写作业，晚上睡在店后面的库房里。他说得兴致勃勃，正讲到同屋的大哥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可是看见蟑螂竟然吓得叫妈妈，林宋突然打断他：“其实你还小，没必要这样辛苦啊，你妈又不是不给你钱。” 上次临走之前他明明看见周小曼塞给他一张卡，宋北齐愣了一下，笑着说：“钱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林宋哑口无言，平时觉得他也不是这样看重钱财的人，于是笑骂：“宋北齐你这个钻钱眼儿里的。” 见他只是笑笑不说话，林宋脑子一抽问：“宋北齐你欠高利贷了？你老实交代，爸爸不怪你！是不是去赌博输钱了？吸毒？还是说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 林宋颤抖着一只手指着宋北齐，夸张地睁大眼睛，宋北齐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我干什么都不会吸毒的。” “意思是真的养女人去了？不会吧你宋北齐？”林宋咋舌。 宋北齐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想什么呢你？” 林宋捂着头，心说被你给打傻了，可是又惦记着刚才的事：“刚才那人是来找你麻烦的？他是不是欺负你？他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去。” 宋北齐眼神闪烁了一下：“没那回事儿，他给我水我不接，怕是觉得伤面子了吧，所以拉扯了一下，人还是挺好的。” 怎么想怎么觉得刚才宋北齐看那人的表情不像是对着一个好人，但是他这样说了林宋也没办法，只好开玩笑：“看你就算不读书也能混得下去，为父就放心啦！” 宋北齐伸长手一下一下去摸林宋的头，皱着眉语重心长：“你看爸爸为了养家多辛苦，孩子你要好好读书啊！” 林宋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宋北齐笑得格外灿烂。 窗外阳光飞溅在树叶上，是肆意张扬的生机。大约是热气太逼人，树下的人表情就有些黯淡。 两个人竟然在店里一待就待了一下午，出来吃完饭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这比起洛花来显得灯红酒绿得多的县城突然让林宋有点惆怅。 “你要是太累了就不干了。”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林宋说，“我不会嘲笑你半途而废的。” 宋北齐的笑容浮现得很慢很稳，就显得格外有说服力，他说：“我知道的，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是我也能做到。” 林宋点点头，不再去看他，兴许是太阳晒久了有点晕晕乎乎的，他懒得再开口说话，沉默就蔓延着包裹住了两个人。 不多时公交车到站了，林宋最后一个上车，一脚踏上去了想起什么来，回头去看就见宋北齐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他呆愣了一下，司机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走是不走”，他才挠了挠头说：“有事记得打电话。” 门哐当一声关上，宋北齐点了点头。 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林宋先前已经跟宋婉琴打过电话说不回家吃饭，此时一回家就扑倒在了床上，宋婉琴一拍他屁股：“你复印的卷子呢？” 林宋抬头像是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疲倦地看着她：“忘带复印的卷子了。” 宋婉琴无话可说地在他背上捆了一巴掌，林宋皮厚，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一翻身裹着薄被自顾自睡去了。 这天之后林宋只接到两次宋北齐的电话，都是在吃中饭的时间，他心知宋北齐忙了一整天晚上又要写作业，大约也就这点时间能够挤得出来。 过了一周林宋又去了县城，最后变成隔三差五的就跑一趟，这一回带点吃的，下一回带瓶花露水，两个人趁着午饭休息的时间蹲在树荫下聊一聊。 有时候会碰见上次见过的那个男生。 林宋有一次看见他远远地在张望自己和宋北齐，眼神倒是还算平静，表情也柔和。其实是个看上去不会惹人厌烦的男生，如果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他就目睹了他在拉扯宋北齐的话。 在林宋的不懈打听之下，他知道了那男生叫郑桓，也是仙水一中的学生，高他们一届。 转眼已经是九月份，新的一届学生进来开始在军训了。林宋和李维楠体育课和课间操的时候就贱贱地叼着冰棒蹲在操场边，感叹自己这一届没有军训好幸运，又感叹仙水一中就是这么个随便的学校，领导班子想一出是一出。 每当这个时候宋北齐就会一人拍他们一下，游素素就在旁边嚷嚷好热啊好热啊。 除此而外，整个九月份泛善可陈，回忆起来只有热度未减的阳光与蝉鸣，顺便搭上宋北齐正襟危坐奋笔疾书的侧影。 天空日渐高远，早晚可以穿上校服外套的季节来临，周围突然开始传起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流言，这流言刚开始是林育课蹲在墙角听到的。 似乎是隔壁五班的一个女孩，跟六班一起上体育课的，在花架背后跟刘嫣然聊天，不认识的那个说：“我有个高一的学妹，让我帮她打听一下你们班的宋北齐有没有女朋友。” 刘嫣然讪讪地笑了一下，讳莫如深地答：“女朋友倒是没有。宋北齐那人是挺帅的，但是吧……” 女孩好奇地追问，刘嫣然轻声答：“听说他不喜欢女孩子。” 林宋皱紧了眉头，心想不就宋北齐不喜欢你吗，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一冲动就向冲出去问个究竟，却突然想起宋婉琴说过的话，她说装作听不到流言是为了宋北齐好。 他按捺下心里的躁意，仔细又去听，隔壁班那女孩说：“不会吧？不像啊？” “我不骗你。”刘嫣然说，“刘聪说的，他亲眼看见宋北齐和高三的一个男生在校外拉拉扯扯，还不止一次，那男生是个同性恋，我高三的表姐告诉我的。” 郑桓？ 没等林宋细想，那女生已经唏嘘开了：“同性恋啊，好恶心！” 林宋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是被十万响的鞭炮炸过，他捏紧了拳头，听见远处集合的哨声响起，便起身大摇大摆地从两个人身侧走开了。 刘嫣然正站起身来，没想到会看见他，惊了一下，悄声对旁边的女生说：“我们刚才说的话他没听到吧？” “应该没有。”那女孩安慰刘嫣然，“就是上厕所路过吧。” 过去的时候队形已经整好了，游素素轻声说：“以为你掉厕所里了呢。” “解散！”体育老师的哨声再次吹响，林宋摇摇头，没说话。 下午轮到林宋和陈思扫地，两个人一人提着个垃圾桶去教学楼背后的垃圾堆倒垃圾。林宋将手里的东西扔掉转身就走，身后陈思一把拽住他：“你忘记什么了？” 他一脸莫名其妙：“不是扔垃圾吗？能忘记什么？” 陈思用哀其不幸的眼神看他一眼，指着垃圾堆，林宋才发现眼前的垃圾堆上躺着个桶，赶忙一笑将桶捡了起来，说：“手滑。” 陈思摇头：“丢魂儿了你？” 锁了教室门出来刚好看见隔壁班的刘添源，三个人一起出了校门，陈思往左边走，林宋朝正面的大街走。刘添源跟上林宋，压低声音说：“阿宋，提醒你个事儿？” 林宋挑眉示意他说，刘添源转头看了一眼四周：“你离你们班的宋北齐远一点。” 林宋觉得自己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皱眉问：“为什么？” 第23章 疏不间亲 “我听说他是个同性恋，跟高三一个叫郑桓的以前是一对儿。”刘添源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他跟你关系好，但是你可得小心点儿，谁知道他每天在想什么呢，别被带坏了。” 林宋将刘添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去，严肃道：“源哥，没有影儿的事少瞎说。还有，你听过一个词叫疏不间亲吗？” 刘添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疏不间亲？什么意思？” “回去查词典吧。”林宋高傲地翻了个白眼，轻轻一笑，“回见。” 刘添源这个无辜的炮灰，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林宋到底吃了什么枪药，怎么自己好心好意来提醒他，结果倒成了个靶子。 流言发酵之快，第二天就传到了宋北齐本人的耳朵里。 李维楠和游素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素纷纷表示不相信也不在意，但是他们只敢在林宋面前表示立场，在宋北齐面前什么却也不敢提。 一整天，林宋和宋北齐一句话也没说过。 林宋觉得有点懵，一个无稽的，自己根本就不相信的流言，怎么会让自己和宋北齐之间的气氛变得这样奇怪。 他几次想开口跟宋北齐说话，可是总是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断，不是上课了就是杨絮在问宋北齐问题，不是李维楠来烦他了就是刘传青让宋北齐去办公室帮忙。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来。 林宋一声不吭，扯着宋北齐就走，身后陈思和杨絮对视一眼，都各自沉默下来。 顶层的楼梯间里，林宋坐在台阶上，宋北齐站在旁边靠着墙，不言不语。林宋突然有点生气：“说话啊你！” 宋北齐歪着头：“说什么？解释一下我不是同性恋？还是哭哭啼啼地说林宋你要相信我？” 林宋气不打一处来：“我他妈根本就不相信！” “可要是都是真的呢？”宋北齐突然问。 林宋愣住了，莫名其妙地在想：他说的是跟郑桓有过关系是真的，还是他是同性恋是真的？ 因为一下子不知道给怎么应对这个问题，他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 宋北齐心坠了一下，笑着说：“逗你玩呢。” 林宋讪讪地笑了一下：“我就说嘛。” “你觉得同性恋很恶心？”宋北齐又问，是事不关己的姿态。 “也不是恶心。”林宋挠挠头，“就是觉得怪怪的。” “嗯。”宋北齐点点头下定论，“是挺奇怪的。” 再一次陷入沉默，楼梯间里空气本就不怎么流通，林宋现在觉得岂止是空气不流通，简直是空气和时间一起凝滞了。他强打精神又问：“那他们说的是怎么回事儿？那个郑桓。” “什么怎么回事儿？”宋北齐笑笑，“就那么回事儿呗。我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了，在省城的时候，初中在同一个学校念书。他老家也是这里的，后来才听说原来我们两家是旧交。” 林宋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什么跟什么啊，原来宋北齐刚刚开始在学校的时候认识的人不止他一个？ 宋北齐不看他，接着说：“初中的时候他帮过我一些忙，但我之所以回洛花，就是不想再跟从前的人有任何接触，所以后来没有联系过。我也不知道他在仙水一中，去快餐店打工的时候更没想到会碰到他。你去找我的那天，他正在问我为什么要疏远他，所以不是吵架，也不是要打架。” 林宋理了理他说的话，模模糊糊抓住了个什么重点，难以置信地问：“他喜欢你？” 宋北齐没有说话，在林宋那里就相当于是默认了。 “那你是因为受不了他才转学回来的？”林宋问。 宋北齐就笑：“怎么可能？他没那么大影响力。” 林宋怎么想怎么觉得膈应，正在努力消化这件事情。宋北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轻声说：“林宋，也许有时候你会发现不认识我，但是你别讨厌我……全世界瞧不起我讨厌我都无所谓，你不能。” 他的眼神真挚，缓缓勾勒起一个笑：“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这样中二的话从宋北齐嘴里说出来，听上去那么郑重，竟然有些像是誓言。林宋觉得自己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抗拒，更何况他也不想抗拒。 他点点头，心想着：“不管你因为什么想要跟过去割裂，没有割裂我就可以了。” 两个人一起回教室拿书包，已经可以像平常那样说说笑笑了，林宋问这个事打算怎么办，宋北齐显然还没有头绪，只是说流言终究有一天会消散吧。 走下最后一阶楼梯，林宋倒退着走好跟他讲话，却看见宋北齐脸上的笑容突然卡壳了，他顺着他的眼光转身，看见离教室后门不远的楼梯转角处站着一个人。 郑桓。 郑桓见到两个人，上前两步：“北齐，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两个人立在原地不说话，林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个障碍，于是说：“我去拿书包，楼下等你。” 他正要朝教室走，宋北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就在这里。” 郑桓看见宋北齐的动作眼神一黯，宋北齐无所谓地任他看，笑着说：“林宋不是外人，你说吧。” “对不起。”郑桓纠结许久还是开口，“对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我都听说了，现在有一些对你很不友好的传言。” 宋北齐点点头，语气很客气，客气但是疏离：“没关系，传言对你也很不友好。说完了吗？要是说完了我们该回家了。” 见郑桓不再开口，宋北齐和林宋一起走向教室后门，林宋微微皱起眉回头看了郑桓一眼，郑桓与他眼神一对，突然说：“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 宋北齐脚步一滞，林宋还没有转过头来，犹自看着郑桓。郑桓像是破罐子破摔了，接着说：“你知道的，这个地方只有我才能理解你。” 林宋心想：“nitama是哪根葱，老子是死了吗？” 他一把甩开宋北齐抓住他的手，朝着郑桓走了两步，正想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学长你迟了一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两个人都震惊地看过去，杨絮走到宋北齐身边挽住他的手臂，清浅地笑着。 宋北齐第一反应是要挣脱，杨絮早知道他的意图，在他动作之前深深看他一眼。宋北齐绷紧着手臂，隔了几秒肌肉突然松懈了下来，他微微皱眉看向目瞪口呆的林宋。后者结结巴巴地问：“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杨絮笑一笑：“昨天才确定关系的。对不起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阿宋。” 林宋一下子合起大张着的嘴巴，挠挠头：“太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太好了，杨絮。那啥，明天星期六，下午放学一起吃个饭吧……这事得好好庆祝。你俩，你俩真是，竟然背着我们，要罚你们请客。” “好啊。”杨絮笑。 林宋猛地一头扎进空荡荡的教室，胡乱将东西收进书包，出来的时候郑桓已经不见了，他使劲拍了拍宋北齐的肩膀：“好小子！明天收拾你，我就不打扰了啊！” 他说完还朝宋北齐故作轻佻地飞了飞眉毛，转身轻快地下了楼，转头就消失在了宋北齐和杨絮的眼里。 这对金童玉女见林宋一走，马上分开了些距离，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谢谢。” “对不起。” 宋北齐不说话了，杨絮笑一笑：“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但是想着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只有有了女朋友，这些流言才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吧。” “可是太委屈你了。”宋北齐摇摇头，“趁着只有林宋和郑桓看到，直接告诉他们我们觉得对方不合适吧。” “不。”杨絮坚决，“难道你刚才没有挣脱我不是已经做出决定了吗？要继续让流言这样传下去？就算你不在意流言，可是也不在意他会怎么看你吗？况且，这也算是满足我自己的私心吧。你不用担心，等大家慢慢接受这个事情，我们再假装不合适，仍旧做朋友就是了。” 宋北齐默然，刚才确实是他默许了杨絮的行为。他觉得自己很卑鄙，简直到了面目可憎的地步，可是他不敢冒险。杨絮的话正好说中他的心事，他就算被误会偷偷交女朋友，也好过因为是个同性恋被他讨厌。 他望向外面阳光刚刚落山之后秋季湛蓝的天：“委屈你了，我这么个人……其实真没值得人看的地方，就算把心扒开，里面也全都是不堪入目。” 杨絮摇摇头，笑得很好看：“我甘愿的。” 这一天出乎意料的消息太多了，林宋觉得自己有点消化不过来。 他有些怅然，觉得宋北齐以后最亲的人要变成杨絮了，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显摆“疏不间亲”这个新学到的成语了。 转念他又有些怪宋北齐，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先让自己知道，想来想去情绪最后竟然变成了委屈。 “唉，孩子大了就是要离开家的。”他自言自语。 更何况还是宋北齐那么优秀的孩子，男生女生都要喜欢他，妈的没天理。林宋想来想去，心说滚吧滚吧，天要下雨，宋北齐要交女朋友，爸爸我也拦不住啊。 第二天游素素听说了这事之后，整个班级不过一个中午的时间，也全都知道了。 怂倭瓜二人组的组长游素素，百分之二十的战斗力表现在球场上，剩余的都在八卦场上了。 拖大嘴巴的福，宋北齐是同性恋的传言渐渐湮灭，众人心道难怪，宋北齐收了那么多情书从来不回复，原来都是为了等杨絮。 暗恋宋北齐的女生纷纷假装路过位于一层楼尽头处的六班，一见到杨絮也都再无话可说。她个子高挑，性格温柔，长得又好看，还是宋北齐一年多以来的同桌，真是天时人和都占尽了的近水楼台啊。 宋北齐这轮祸国殃民的月亮。林宋愤愤地想。 隔壁班向刘嫣然打听过宋北齐的女孩子跟旁人聊天，说到刘嫣然怕是因为喜欢人家宋北齐，宋北齐不正眼瞧她她才想要报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嫣然知道自己被这样议论之后大哭了一场。林宋从游素素那里听说了隔壁女生的话，觉得刘嫣然有点可怜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大约是现世报吧。 哲人林宋又感叹了一声。 下午几个好朋友当真收到了宋北齐和杨絮的邀请，在放学之后聚到了商业区的一家小饭店。 这一天正好是十一月一日。 第24章 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自从上次知道文雅喜欢的人是林宋之后，李维楠就不那么黏着文雅了，轰轰烈烈的喜欢也变得像三十七度的温水。 再一次在三个人都在的场合碰面，文雅自己无知无觉，李维楠和林宋却都是有些尴尬的。 差别在于李维楠知道林宋的尴尬，林宋却不知道李维楠也尴尬。 主角宋北齐一直淡淡的，虽然脸上还是带着笑，那笑却比平时还要虚幻上几分。游素素想起以前林宋说宋北齐那可是要成仙儿的人，更加觉得这男生不在球场上的时候，气质真是出尘。 连谈个恋爱都这么淡定，显得没有一点烟火气。 倒是杨絮，一直很有些含羞带怯的意思。陈思也是真的开心，她跟杨絮关系好，一早就知道杨絮喜欢宋北齐，现在当然也乐见其成。 林宋则觉得好兄弟的开心事自己怎么也得更开心才好，于是整个桌子上调节气氛的最大担当变成了他，好在平时喜欢插科打诨的也有他，大家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违和。 殊不知他表现得越高兴，有人的心就沉得越紧，紧到几乎在痛。 游素素很想用宾主尽欢这个词来形容一下这顿饭，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用不上。 最后散场时，几个男生撺掇着宋北齐送杨絮回家，可碍于杨絮家跟陈思家挨着，而陈思为了避免成为夜色中最亮的那盏灯，顺带着拉上了宋北齐。 两两并排的四人行，一前一后。 中间距离稍微隔得有点远，林宋也不知道前面两个人在讲什么，只是觉得他们并肩走着连背影都登对得紧，身高也那么搭。 他难得沉默，陈思觉得奇怪：“怎么了？” “没怎么。”林宋咧开嘴笑一笑，“嫁儿子，高兴！” “哟，您家儿子是嫁出去的啊？”陈思揶揄。 林宋点点头：“不是嫁出去的话怎么跟我生分了呢？” 陈思被噎住了，不明白神经粗得可以跑马的林宋怎么会有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样的感觉，她想起刚才席上文雅的眼神，说：“文雅挺不错啊。” 秋风悠悠，林宋拉起了校服的拉链，嘚瑟：“那是，咱家小李子眼光好，他再加把劲儿咱可以在高考之前再吃一顿团圆饭。” 陈思心道，果然是一无所知的棒槌，刚才觉得他细心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她害怕自己再说下去，揭开了那层半掩真相的薄膜之后林宋会不自在，便悠悠地扯开了话题。 转眼已经到了陈思家，她挥挥手进了屋，林宋就缀在两个人后面，宋北齐却一直在回头看他。 每次他转过头来，林宋都努力笑得灿烂。 杨絮心里一阵一阵翻滚着，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明明清楚对方不喜欢，即使名义上得到了，也不过是一句无关者的羡慕，所谓的爱情仍旧虚无缥缈。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鬼迷心窍地想要接近，盼望着他能发现自己的好。 想着家门已经就在眼前了，她勉强地笑了一下，说：“回去注意安全。” 宋北齐点点头，林宋停在十米开外，杨絮朝他也挥挥手，转身进了屋。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直沉默着，原路返回到校门口再走上另一条回家的路，林宋突然说：“宋北齐，生日快乐。” 宋北齐惊讶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宋笑得很得意：“不要告诉我我弄错了，我本来就在纳闷为什么杨絮都不知道你生日。”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没告诉过别人。”宋北齐笑，学着林宋先前的语气说，“没礼物？” “杨絮现在已经不是别人了啊。”林宋诧异，接着又笑一笑，掏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来，“你每科成绩都比我好，思来想去，钱买的东西你也看不上，我呢什么都不会，只剩个字好好写的时候还能看。” 他把笔记本递出去，宋北齐接过来翻开，看见一本厚厚的手抄诗词，钢笔水儿用了他平常喜欢的墨蓝色。林宋不好意思地说：“借了表姐以前的高中课本。” 高中三年语文书上所有出现过的古诗词通通在这笔记本上了。 林宋表姐大学是学汉语言文学的，还顺便送了他一本《十八家诗钞》，虽然十八家诗人是哪十八家林宋还是数不出来，仍旧是用他那难以言喻的赏析眼光，挑挑拣拣地抄满了整个笔记本。 林宋见宋北齐不说话，挠挠头：“唉，是有点没意义，搬不上台面，如果是杨……” “不，”宋北齐打断他，难得显示出了些急切来，“我很喜欢。真的。” 似乎是很小的时候才会互送这种东西，这让宋北齐想起小学，那时候女孩子之间流行互抄歌词，互送明信片。 他从前总觉得不屑，这些事情幼稚且无聊，可是手里这厚厚的笔记本，此时却让他想笑，又笑不出来。 是真的很喜欢，其实就算林宋给他一张白纸说是送给他的礼物，宋北齐也会什袭以藏。 说起来也奇怪，认识之前没有觉得怎样，认识之后林宋总觉得随时随地都会看见郑桓。 两个人中午一起去吃饭，路过实验楼的时候见到二楼物理实验室刚刚下课。郑桓站在走廊上见到两个人经过，眼里露出来的东西让林宋吃了一惊。 除了电视剧，他是第一次在一个男生眼里看到那种不加掩饰的悲意，甚至于一眼就能看穿，让人也跟着浑身难受起来。 宋北齐目不转睛地走，林宋却一直侧头看向二楼，还与郑桓对视了一眼。 他抓住宋北齐的校服外套，想让他看一眼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宋北齐却自顾自往前走着，低声说：“别看了，走吧。” 林宋见他走得坚决，两步跟上去，说：“怪可怜的。” 宋北齐抿了抿嘴唇，凉凉地说：“如果喜欢我就要负责的话，那我不用活了。” “啧。”林宋摇头晃脑的，“宋北齐你这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有恃无恐啊。” 宋北齐扬起嘴角：“成语用得不错。” 林宋自得地点点头，点了两下才发现跑题了。 男生之间很少谈论感情的事情，他先前也没什么由头起话，此时见时机正好，问出了自己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疑问：“为什么都不见你跟杨絮一起单独行动啊？” 宋北齐不答话，林宋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觑着他的脸色撇撇嘴。等他已经忘记自己要等什么答案的时候宋北齐才说：“我跟她走了你怎么办？” 他声音说得轻，几乎要被自地而生的凉风裹挟着消失，林宋艰难地听了一耳朵，迎着风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合时宜地想起去年宋北齐借给他的围巾还在家里，那之后一直都忘了还。 宋北齐以为他没听见自己的话，也不想再重复一遍，林宋却隔了半天才搭话：“怎么感觉我像是你们感情路上的绊脚石呢？” 见宋北齐皱着眉头，林宋笑道：“嘿嘿我开玩笑的。” 临近期末，开始填分班志愿表，林宋这一伙人毫无悬念地都填了理科。最后整个分班表发放下来，众人发现六班选文科的人屈指可数，而杨絮就是其中一个。 看完分班表几个人在宋北齐位子旁边凑作一堆，林宋一脸讶异：“这样一来你俩不就异地恋了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着，宋北齐平静地说：“分手了。” “为什么啊？”游素素更诧异地问，“你俩可是咱们年级的金童玉女啊，你看年级组长明里暗里拆掉多少对了，都一直对你俩视而不见，这完全就是正大光明早恋的代表啊！” 宋北齐淡淡的：“不适合吧，她是个好姑娘，可是她想要的我给不了。” 这台词让林宋突然觉得宋北齐是个渣，这是套路吗？每个男的跟女朋友分手都会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你很好但是我们不适合”？ 陈思在旁边沉默着，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没有喜欢过。 宋北齐低头看着手里的分班表不说话。 杨絮昨天递给了他一封信，里面其实只有一段话：“谢谢你给我一场梦，但是我没办法自欺欺人下去啦，相信你也是吧。还是想跟你说，如果喜欢就去抓住，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我虽然希望你幸福，但我也不是圣人，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幸福，所以到此为止吧。” 当然不可能，宋北齐想，这是火坑，跳下来就是万劫不复，谁跳下去他都无所谓，但是林宋不能跳。 几个人见他没有反应，又看到杨絮刚好从门外进来就都散了，李维楠走之前还拍了拍宋北齐的肩膀。 林宋觉得自己有点儿生气。 可他仍旧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一放学宋北齐就被陈思堵住了，她像个大姐大一样吹吹额前的碎发，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内心自觉自己颇有些侠女的风范：“聊聊？” 宋北齐点点头。 两个人在操场边僻静的花台处坐下来，身后是林宋的那棵开白花的“玫瑰”，正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这里也是上次林宋和宋北齐两个人劝陈思时候的地点，陈思的开场白是：“你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宋北齐疑惑地“嗯”了一声，陈思不理他的疑问，清了一下嗓子，说：“怎么回事儿啊？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你俩压根儿就不像是在谈恋爱。不瞒你说我问过杨絮，可是她说你们很好，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可我看您这位哥的态度……是没喜欢过？” 沉默，陈思突然有些生气，踹了宋北齐一脚：“说话啊，不说话这招对我不管用。” 很难有人用这样看似指责其实亲昵的语气跟宋北齐说话，除了林宋之外陈思是第一个。李维楠和游素素他们对他好像都有些隔着，不是害怕，就是觉得他不容亲近似的。 他心里感激，可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陈思瞧着他的表情，问：“你实话告诉我吧，杨絮是不是就是个挡枪的？你……是不是真的跟那个叫郑桓的……” “没有的事。”宋北齐摇摇头打断她，深吸一口气，“你讨厌同性恋吗？” 陈思点点头，又摇摇头，仔细组织着措辞：“不是讨厌啦，就是觉得……怪怪的。但……但如果是你的话，就感觉没什么太大所谓一样。” 宋北齐感激地看她一眼，陈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宋北齐想了想看着地面说：“林宋也这样说。” “嗯……嗯？！” 第25章 不能讨厌自己的基因 陈思瞪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宋北齐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一面墙壁轰然倒塌，石块纷纷落地，砸得心田生疼，他想：“我真的藏累了，就任性这么一次吧。” 她眼睛转了两下，慢慢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来：“北齐，是不是因为林宋对你特别好，所以你产生错觉了？” “不是错觉。”宋北齐耸耸肩膀，有种逼不得已之后破罐子破摔的无奈，“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接受不了吧？我自己也接受不了，其实不用别人觉得恶心，我自己也觉得很恶心……” 害怕别人瞧不起，所以在别人瞧不起之前自己先表示一下“我很糟糕”，最后大约就不会太过失落吧。 宋北齐以为自己骨子里是不在乎外界想法爱谁谁的人，可他再早熟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最终逃不过人的局限。 “不恶心。”陈思认真地说，“你再这样说我就要生气了，不恶心，如果是北齐你的话一点也不恶心。哦不对，是其他人的话也不恶心。我上次啊，我想想，上次在中央台看到一个国外的纪录片，那里面说，说这是基因决定的呢，意思就是天生的。” 陈思斟酌着字句，眼神灼灼：“你不能讨厌自己的基因，也没有资格讨厌，你就好好……好好做自己就可以了。” 宋北齐抬眼惊讶地看着她。 陈思总是喜欢在跟别人说话的同时劝服自己，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她已经完全认同自己刚刚的说法了，哪怕十分钟之前她可能都不是这样想的。 她看见他的表情狡黠地笑：“你别这样看着我，就像平常那样装作温和无所谓地笑笑就可以了。也不要感动哦，喜欢上我那可就不好了！啊不对，喜欢上我就好了，喜欢上我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嗯，不过嘛，喜欢上我可能还是会痛苦，因为姐姐我不喜欢你。” 她说完最后一句笑得爽朗，宋北齐低下头来。 风吹得紧，天气阴沉沉的像是正在酝酿着纷扬的雪花，他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憋了半天才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仙水一中的寒假总是很短，前前后后加起来二十天，打工是不可能了，宋北齐又开始天天泡在镇上的图书馆，林宋偶尔跟着他去，时间就像是倒流回了一年前。 这样单纯的日子可以永远就好了。 但是以宋北齐的经验来看，只要是他珍惜的，都不会长久。 大年三十那天，林宋嬉皮笑脸地一直跟在宋婉琴屁股后面打转。 宋婉琴知道他肯定有事就懒怠得理他，最后见他在厨房来回了两圈，挡着自己做事了，于是忍无可忍地说：“给我滚出去，等会儿油溅身上了，今天晚上守岁，想出门是不可能的！” 林宋恹恹地低下头，他已经跟宋北齐约好了，今天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可是出不去一切都是免谈，他可不想面对着宋北齐再次爽约。 他心里暗下了主意，正要往外走，宋婉琴说：“别想偷跑，等会儿吃完饭就跟着我。” 林宋想了想突然下了决心：“我要去找宋北齐。” 林婉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琴惊讶地看着他：“大过年的人家一家人也要守岁啊，平时还不够烦啊你除夕夜还去烦人家？” “哎呀妈你不知道！”林宋急道，“他姑姑根本就不关心他……” 林婉琴眼风凉凉一扫，林宋撇撇嘴没了声音，听她说：“人家家里的事你就知道了？能得你。” 吃完团年饭林瑞强被叫去隔壁家打牌了，宋婉琴一直在客厅看春节联欢晚会，家里还有来串门的人来来去去，林宋就在自己房间里踱着步。 他想了半天，跳窗有点不现实，窗户上面是钢条，可他既没有如意金箍棒可以把天花板捅个洞，也不像土行孙可以遁个土。 最后还是冒了个险，他从门缝里瞄见来串门的刚刚走了一波，而宋婉琴去厨房了，这才偷偷猫到客厅出了门。 下了楼林宋一路狂奔，宋婉琴从厨房的小窗户看见他的背影，喃喃地骂了一句：“臭小子。” 到了约定的岔路口，宋北齐已经在了，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林宋气喘吁吁的：“我迟到了。” 宋北齐睨他一眼：“磕头赔罪吧。” “你大爷的宋北齐！”林宋骂，正想说自己是为了他偷跑出来的，转念一想又怕他担心，于是闭了嘴。 宋北齐笑得倒是开心，做完了恶人开始当好人：“没关系，十二点之前来都不算你迟到。” 林宋扑过去一把揉乱了宋北齐的头发。 两个人一起上了仙水一中背面的后山，那山顶上是一方平地。 听闻这里曾经有一座观，里面供奉的是月老，但是在“破四旧”的时候被拆除了，只剩下一个早已经干枯的池塘，和一圈围绕着旧观载种的高大杨树。 这地方久已无人问津，看上去就有些荒凉。 与除夕夜的热闹格格不入。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宋北齐绕着那杨树走了两圈。 “高的地方对人天生有一种吸引力。”林宋高傲地回答，“对我这种优秀的人才来说更是，你看语文课本上那些诗人，都会登高作诗。” 宋北齐凉凉地说：“高的地方对猴子应该更有吸引力。” 林宋语塞，两人就地打了一架。 正互掐着，林宋突然哈哈地笑起来，宋北齐腾出手拍一下他的头：“傻笑个什么劲儿？” “就是觉得很开心。”林宋说，“要是能一直这样开心就好了。” 宋北齐一怔，放开他默默地坐起来，还好这段时间没下雪，地面铺满着枯草，还算干燥。 林宋的话像是一根小小的针扎在他心上，因为他也这样期盼，可他并不知道原来林宋也有着跟自己一样的期盼，更因为他知道，林宋的期盼跟自己的期盼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正在他发愣的时候，林宋摇摇他，指着远处山下某处：“你看，有人在放烟花了。” 彼时的仙水还没有实行禁止烟花爆竹的法令，每年过年的保留项目都是放烟花，每家每户都放，誓要让洛花的每一个角落都响起来，都被火花照亮，好像这样来年就会一切都平安，一切都顺遂，一切都如花盛放。 可烟花美是美，转瞬即逝却是谁也拦不住的。 仿佛是应了林宋这一句，那方烟花孤单地消逝之后，整个洛花镇突然被无数烟花照亮，像是海洋。 十二点没有钟声，只有污染大气层的烟花火炮，看上去好看，实际上呛鼻得很，宋北齐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此时见着激动的林宋却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林宋急急地拉着他站起来，看看山下的盛景又转过头来看着他，露出两排牙齿，大声喊：“宋北齐！新年快乐！” 宋北齐的笑容也像烟花那样绽放开来：“林宋……新年快乐！” 过完年很快就开学了，高二下期，根据上学期期末的分科结果，分出了文理班，有些旧的面孔就不见了。 宋北齐的同桌变成了一个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小眼镜，叫柯四书，曾经因为上课写小说，被数学老师一气之下骂了句“以为自己多了两只眼睛就能成作家了啊”，而有了“四眼”这么个不甚响亮的代号。 柯四书是六班出了名的书呆子，但是成绩一般，可刘传青尤其喜欢他，觉得他是个文艺苗子。然而苗子同学十分不走寻常路，因为政治地理和英语成绩都十分糟心，迫不得已留在了理科六班。 文雅也去了文科班，跟杨絮一样在文科二班。上学期填分班表的时候大家明明看见她填了理的，一开学听见这个消息，李维楠在怅然的同时，其实松了一口气。 仙水一中的高中部前面一年半明面上都不分实验班与否，分完科之后才会设置，最终一、二班是文科实验班，三至六班是理科实验班，剩下来的六个班却是四个文科普通班，两个理科普通班。 全国中学重理轻文的姿态，大约如此。 林宋有时候会想，普通班，特别是理科普通班的人心里该是怎样的滋味，自己是少的那一部分，却不是因为好才少。 他将心里的犹疑说给宋北齐听，宋北齐想了一下告诉他：“竞争就是这样残酷的，这很正常，要是有羞耻心，在什么班都能学得上来，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的确是有差距的。” 说完见到林宋发直的眼神，他又说：“中学分实验班其实是个很流氓的规定，最后好好读书的我们说不定还不如那些所谓普通班的同学。人人都常说读书改变命运，但其实我们这一辈，读书已经不太可能改变命运了。” “可是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努力呢？”林宋问。 宋北齐沉默着，林宋大约是等不到答案了，旁边柯四书一推眼镜答：“因为没得选择。” 时间慢慢走着，少年心绪一浪又一浪地打过去，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不能做。 到了学期一半的时候，周围人渐渐都有了手机，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很方便但还暂时不会令人沉迷。 宋北齐却还一如既往，甭管长假短假，一离开学校就人间蒸发。 这一天是周六，林宋难得带了一次手机，中午收到一条短信，点开看见是陌生号码，上面说：“阿宋，放学可不可以等我一下，上次借了你的书忘记还了。” 他疑惑地“嗯”了一声，实在是没想起来自己借过书给谁，正想回过去手机又呜呜地响了：“我是文雅，这是我的手机号。” 下午放学等了一会儿，教室都已经空了文雅才过来。 她将一本历史书递给林宋，林宋这才想起来上次她说自己历史书找不到了，当时正值分班之后的会考，反正林宋他们考完之后有没有历史书也没什么要紧了，就借给了她。 他问：“不用了？” 文雅笑一笑：“找到了。” 两个人沉默，林宋正在奇怪她怎么还不走，文雅看一眼空了的教室，开口了：“能不能换个地方跟你聊聊？” “嗯？你直接说吧。”林宋低头看她，文雅微微仰着头，眼里的泪光正好一览无余，林宋诧异着，“这是怎么了？” 这话一出口就像打开了水库的闸门，文雅突然就哭了起来。 林宋手足无措地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去宋北齐桌子里掏出几张纸巾来给她：“别哭别哭，别哭了，有啥事说啊。” 听见这话文雅哭得更凶了，最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像是没力气支撑自己一般，擦了一把泪突然将头抵在了林宋胸膛上。 这是一个极其暧昧的动作，几近拥抱了，林宋想要后退又觉得自己太残忍，只好僵硬地支在原地，劝着：“好了好了不哭了啊。” 第26章 他的温柔 过了好一会儿，文雅才抽抽搭搭地停下来，不好意思地退开几步，开始跟林宋讲自己去文科班有多么憋屈。 二班也是一开始就默认的文科班级，她进去就像是个外人，不仅被人排挤，连老师都不太待见她，说她是理科学不来才转了文科。今天早上交了政治作业被课代表弄丢了，课代表却反过来说她没有交，老师也不听她解释。 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林宋本想劝解，可是看见女孩子的眼泪就笨嘴拙舌的，只好任由她自己平静了再说。 最后文雅停下来，低头怯怯地说：“对不起。” 林宋笑一笑，难得语气柔软地说：“没关系，哭干净就好啦，你就好好努力，做给那些人看就是了！” 不知道是他的语气太温柔还是他的笑容太有感染力，文雅终于破涕为笑，点了点头。 女孩子好像就是这样，受了天大委屈在无关的人面前其实想忍也是能的，但是一旦看见自己信任的人，就算不过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也能哭得出淹掉长城的眼泪。 是可爱的，只不过那要看落在谁的眼里。 宋北齐刚才说去上厕所，但是都快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回来。 文雅邀林宋一起走一截，林宋本来觉得李维楠喜欢她，自己应该避嫌，可是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又不落忍，最后想了想扯了页草稿纸，在背面写了一行字压在宋北齐桌上，带着文雅一起走了。 等他们走得远了，宋北齐才从隔壁班的教室里出来，一出来就看见郑桓。 郑桓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有事吗？” “还真是卑微，听墙角的事都干出来了。”郑桓说着风凉话，但是语气却不是那么回儿事。 宋北齐不是故意要听墙角的，但是听到之后也是故意没有避开的，他无话可说，最后嘲讽道：“说得你没听一样。” 郑桓无所谓地一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 宋北齐耸耸肩：“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人。” 他看着斜阳照在地面上，投下窗框的影子，一半温暖一半阴影。起了风，教室里的窗帘被掀起来，让他有一种时间停滞的错觉。 “不是这个女孩还会是那个女孩，你别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他这样的人，就算现在不谈什么感情，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跟女生相处。”郑桓说，“他的温柔永远不可能是对着你，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何苦呢？”宋北齐听见郑桓问。 他出乎意料地平静，反问：“那你又是何苦呢？” ——我就算不能跟他在一起，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宋北齐咬咬牙，咽下了这伤人的话，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他转身进教室拿起自己的书包，将林宋留下的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是他第一次不珍视林宋经手的东西。 面上越是平静，心里越是波涛汹涌，心里越是冲突，越是要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 也许装着装着，就真的无所谓了呢。 郑桓立在走道尽头看着他，眼前一片暧昧的光影，春天来得这样轻易，很快就是离别的夏季，他不知道以后会是解脱，还是更深的痛苦。 从初二第一次见到宋北齐，他就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以学长和旧知的身份接近他，关心他，最后发现无法自拔，临了也是他自己没有办法控制，亲手打破了那种友谊与信任。 他很早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也知道自己会受到很多不公，可一切的难过加起来都不如宋北齐的漠视让他绝望。 他曾经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同类。 林宋很想问问宋北齐今天干嘛去了，可是他没有宋北齐姑姑家的电话，辗转了一夜。 文雅的心思任他再不敏感也发现了，李维楠之前的态度，背后的原因也就一目了然，感情迟钝的少年犯了难。 第二天心不在焉地做完了一周积压下来的所有卷子，周一去上课林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宋却没有看见宋北齐。 早自习一下他就拦住了刘传青：“刘老师，宋北齐怎么没来？生病了？” 刘传青惊讶了一下：“他没告诉你吗？回家了。” “回哪里啊？”林宋边问边追着刘传青往办公室走。 刘传青：“回省城啊。” 林宋着急：“走得很忙？都没告诉我。那您知道他回去干嘛吗？” 刘传青摇摇头：“他妈妈打电话来请的假，说是有事，我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妈妈？不是他姑姑？” 刘传青点点头，停下来轻轻推了一把他的头：“我能连妈妈和姑姑两个称呼都分不清吗？回去上课吧，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林宋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刚才的确是在担心宋北齐一走就不回来了。 宋北齐走了三天，三天之内不下十个人问过他宋北齐去哪里了，他每次烦躁地说“不知道”，大家都会惊讶一下。 三天之后林宋跨进教室看见宋北齐，才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他了，瞬间就把那点因他不告而别而生的气抛在了脑后，于是两下跳过去：“你小子终于回来了。” 宋北齐笑一笑：“怎么的？想我了？” “是的呀！”林宋笑，宋北齐心跳漏了半拍，听他说，“想死你爹我了。” 他心一沉，笑着当是回答，心知林宋能这样直白，恰恰说明他心里一丝隐晦都没有。 众人来询问他消失的原因，他都只笑着说家里有事，顺便“谢谢关心”。林宋觉得自己有点儿不爽，怎么这人跟明星似的，大家都要来关心他。 李维楠和游素素尤其高兴，冲他直嚷嚷：“你不在跟五班的两场球赛都输了！赶紧的，下节体育课虐他们去！” 陈思则一脸深沉：“你不在我都没人可以讨论问题了，这几个草包脑子里都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柯四书摇头晃脑的：“老夫就听个热闹还要被拖累。” 陈思白了他一眼：“说的就是你！” 所有人都问了一遍他去哪里了去干嘛了，就林宋还没问过，放学两个人才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林宋问：“这几天去哪里打仗了？” “回家了。”宋北齐答。 跟他今天说了无数次的一样，但是他又不是在问这个，于是又问：“回家干嘛？” 宋北齐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妈结婚。” “你妈结……”林宋重复他的话到一半，才惊讶着，“你妈结婚？” 宋北齐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你没听错”，林宋讪讪的：“抱歉，我都不知道……” “没什么好抱歉的。”宋北齐又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爱结结呗，无所谓了。” 林宋皱着眉，他总是难以把提到周小曼时候的宋北齐跟平时的宋北齐联系起来，每次这样他就有点害怕跟他说话，于是都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宋北齐突然说：“林宋，我可能要走了。” 林宋瞥他一眼：“这不是还没到岔路口吗？” 静了两秒他才发现不对，再次惊讶着：“去哪里？” 宋北齐抿了一下嘴唇，不去看他：“回省城去，我妈说那里离得近，就算我不想住家里也可以住学校。她已经给我找好学校了，那学校是挺不错的，我去看过，环境不错，重本率也还挺高的。” 林宋脸上鲜活的表情沉寂下去，他想说“你不要走”，但是又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好开口。 事关前途的事，自己总不能那么自私，因为想要朋友留在身边就去阻止，他听见那学校重本率高，只好说：“那挺好。” 殊不知宋北齐的心正一点点地沉下去，他盯着脚下的路，在心里自嘲：难道还真指望他说出什么挽留的话吗？ 于是在林宋问“那你怎么想”的时候，宋北齐顺口便道：“我啊，我也觉得挺好的。” 走到岔路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宋北齐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心里装着的东西快要突破界限，就突然鬼使神差地说：“林宋，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个欢快的声音：“阿宋！” 两个人转头看见是文雅，宋北齐的眼神黯了下来，心里的冲动一下子被压掉一半。林宋尴尬地笑了一下，文雅说：“北齐也在啊。” 宋北齐点点头，笑了一下，文雅解释：“我正好过来给我妈买个药……” “我先走了。”宋北齐在林宋面前第一次打断别人的话，他温和地笑，说完转身就走。 林宋在后面“哎”了一声，宋北齐没理睬，林宋想要追上去又觉得撇开文雅不礼貌，只好任他走远了，心不在焉地听着文雅说话。 宋北齐攥起的拳头指节发着白，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郑桓说：“他的温柔永远也不可能是对着你。” 其实他根本没想过要走，周小曼的确带着他去那学校参观了，可是参观之前他就说过，自己绝对不会转学的。 为此周小曼还哭了一场。 以前是没有能力留他在身边，现在有钱有家了，他却宁愿住在那阴暗的小阁楼里，也再不愿意回到母亲的怀抱了。 可他现在想想林宋又想想周小曼，突然觉得离开说不定是最好的选择。 时间越来越久，不甘心的情绪越来越重，心里来来回回各种思绪纠缠不断，继续留在他身边，万一自己撑不住了，亲手毁掉两个人之间现在的关系怎么办？ 到时候是继续带着龃龉做普通朋友，还是老死不相往来？ 哪一种可能想起来都让他觉得撕心裂肺。 他掏出周小曼给他的手机，开始在发件箱里打字。他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出去。 天暗了，反正迟早都会分别。 第27章 你听见了 林宋怎么想怎么觉得宋北齐今天不对劲，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他自己也不对劲。宋北齐说要走的时候他心里是生气的，可是他觉得自己没资格生气。 宋北齐要离开，相处时间大约也就剩下最后这半学期吧，虽然知道人和人不可能长久待在一起，心里还是特别不是滋味。 他有一种预感，宋北齐要是走了，也许就永远也不会见到了。 第二天上学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怎么交流，只有大家都在的时候才会加入集体的对话，像是突然回到了高一上期的那段时间。 陈思观察了一天发现不对劲，趁下午大课间林宋被刘传青叫走了不在，借着问问题的名义赶走了宋北齐旁边的柯四书，想霸占他的座位。 柯四书一推眼镜坐到林宋位子上，感叹着：“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 陈思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他闪身让开：“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陈思懒得理他，转过来把书摊在宋北齐前面，拿着一支笔在书上戳着，轻声问：“怎么了？” 宋北齐低头看着陈思摊开的物理书，想了一会儿说：“思思，我想走了。” 话音刚落，陈思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一句“为什么”刚刚出口，抬头就看见林宋从后门进来，她赶忙装作在问问题的样子。 柯四书看着林宋，悠悠地问：“林大公子？又领奖回来了？” “哎你个小四眼，以前不坐这么近不知道你这么损呢！”林宋伸出爪子去掐他的脖子，“今天让你和我一样，尝尝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感觉。” 柯四书装作翻白眼的样子配合他，两个人就在一旁闹开了。宋北齐抿紧了嘴唇，陈思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直到下午放学陈思也没机会问宋北齐怎么了，晚上睡觉之前才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的短信：“我觉得离他远一点也许会好过些。” 宋北齐无疑了，陈思想了想：“如果距离抹得平，你也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陈思又打字：“如果他开口留你呢？留还是不留？” 这一次刚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上面言简意赅加上句号两个字：“留。” 这之后宋北齐要走的事情，知情的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过，一切好像都跟以前一样，几个人以斗嘴为乐，现在还多了一个任人蹂/躏说话酸不溜秋的柯四书。 学习越来越紧张，每个人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迎来了一年一度高考的日子，林宋同时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如果高考是高三学生的刑场，那刑场外没有止境的蝉鸣，就是高二年级死亡的号声。 高考一结束，虽然还没有到放假的时间，可是高二的熊孩子们突然就变成了全校师生的重点关注对象。 林宋本就惦记着宋北齐学期一结束就要走的事情，眼见着时间点越来越近，整个人越来越烦躁，却又在这心神不宁的关头，发现宋婉琴好像不对劲。 他有天下午回家，见到宋婉琴的眼睛红红的，他当时未作他想，问：“阿琴，眼睛怎么了？” 宋婉琴勉强地笑一笑：“沙子进眼睛了，刚才揉半天，痛死我了。” 林宋点点头：“下次别乱揉了，滴点眼药水不就好了？” 宋婉琴“嗯”了一声，解释：“没找到眼药水。” 第二天林宋上学的时候装了个病。 他在下午第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举手表示要去厕所，进了厕所之后照着镜子对自己的脸和额头一阵乱拍，直拍得通红，然后跑到办公室告诉刘传青自己不舒服吐了。 刘传青见他脸通红，一摸额头都能煎鸡蛋了，赶紧将他放回了家。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林宋假装着虚弱出了校门，可怜宋北齐从刘传青那里知道事情的时候担心了一整个下午，发了好多条短信也没人回。 林宋其实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他就是觉得白天回家肯定会看到些什么东西，于是偷偷摸摸回家进了门，果然看见宋婉琴一个人沙发上哭。 他想了片刻地喊了一声“妈”，宋婉琴没有料到这个点家里会有人回来，听到林宋的声音赶紧抹干眼泪：“小兔崽子怎么回来了？逃课？” 林宋干巴巴地说：“我胃不舒服，请了假。你怎么了？” “别说眼睛进东西了，”林宋在宋婉琴开口之前说，“这借口昨天用过了。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是咱们家破产要流落街头了？还是有人在追杀我爸？或者我得绝症了？” 他弯起嘴角想逗她笑，却见宋婉琴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明显是笑不出来，他于是又放平了嘴角，不再说浑话，认真问：“妈，是不是我爸……背叛你了？” 宋婉琴一怔，眼泪又滚落下来。 林宋见状起身就走，宋婉琴一把抓住他：“你干嘛？” “找他去！”林宋激动地说，“他明明答应了我不再跟那个女人来往的！” 宋婉琴抓着他的手一紧，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 母子两个坐着相对无言，宋婉琴一脸木然，林宋已经讲完了事情，正捏紧了拳头。 桌子上摆着一打照片和一封信，来自那个叫郑玲玲的女人。 那打照片就是郑玲玲和林瑞强的，她在信里详细讲述了自己跟林瑞强多年来的互相倾心，甚至用一个祈求者的姿态，请求宋婉琴放手成全他们，也成全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 为此她已经跟自己的原配丈夫离了婚。 林宋看着宋婉琴：“妈……” 宋婉琴不说话，眼神呆滞地看着电视机，林宋心里害怕，问：“您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只是想保护我们这个家，我没有想到他们后来还有联系。” 宋婉琴还是不说不动，林宋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回去，郑重地说：“离婚吧。” 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这个时候该下瓢泼大雨了，可窗外的蝉仍旧拉长了声音聒噪着，世界有一种空气凝滞的静谧感。 宋婉琴听见这个词突然摇摇头，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说：“不……” 林宋心疼地揽住宋婉琴，宋婉琴将额头抵在儿子胸膛上，眼泪糊在了他的校服上。林宋坚决道：“别人孩子都有了，您能怎样？他既然说话不算话那就到此为止吧，小三都作威作福到您头上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有能力照顾您，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宋婉琴痛苦地攥紧了他的校服，声音嘶哑：“不！” 大人之所以有大人的样子，似乎是因为有一种超能力，能在人后吞下所有屈辱。 宋婉琴崩溃过后很快又平静下来，她不再说话，甚至还如常地接了一个电话，告诉来询问病情真假的刘传青，说林宋确实不舒服，等会儿就回去上课。而后她不再理睬林宋，去了厨房照常做事情。 林宋站在厨房门口，几次开口喊“妈”，宋婉琴都没答应，他最后说：“那我回学校去了。” 宋婉琴才说：“早些回来，买了你爱吃的菜。” 林宋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见林宋，他走到校门口看见往出走的人都已经稀稀拉拉了，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 他一路飞奔回教室，爬上楼梯喘了一口气，才放慢脚步平复了一下心情，刚刚走到后门处，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句：“林宋有什么好？” 林宋不由得苦笑，怎么大家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都不关门也不在意四周环境的吗？还是说他林宋有什么超乎寻常的体质，专门能撞见别人讲小话？ “我报的志愿都在省城，等你回去了，我们就可以还在一处了。” 是郑桓的声音，林宋想要光明正大地踏进去提醒一下他不要背后说人坏话，可是他却突然失掉力气似的，实在是无法再前进一步。 里面宋北齐客气但是没有温度的声音传来：“郑学长别说这种暧昧的话，以前怎么了？以前我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郑桓的声音似乎是压抑着痛苦，他说：“就像以前一样做朋友也行，只要给我个机会留在你身边，怎样都好。” 宋北齐说：“我觉得不好。” 里面静了下来，林宋后知后觉得想起来刚才他们在说自己，表白归表白，关自己什么事？怎么就扯上自己了？ 只听得郑桓又说：“你怎么都不懂呢？除了我没有人会理解你了……你就算不喜欢我，给我一个机会行不行？我不介意只是……你再怎么喜欢林宋他也不会喜欢你的！” 卧槽这什么剧情？林宋咋舌，心想郑桓脑子秀逗了以为宋北齐不接受他是因为喜欢我？ 他忽视掉心里那点异样，等待着宋北齐否认，宋北齐却轻笑一声，语气听上去竟然有些诚恳：“我喜欢他是我的事，郑学长你不用这样卑微的。放过我，你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我这个人实在无趣，喜欢一个人就认定了是他，我既然喜欢林宋了，就算跟你在一起，我心里也只会有他。” 宋北齐说完这句话，提起自己和林宋的两个书包出来，正好看见目瞪口呆的林宋站在教室门口。 他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来：“来拿书包吗？我帮你收拾好了。” 林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宋北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掉：“你听见了。” 第28章 没有对不起 郑桓听见声音出来，看见林宋，眼神隐忍地看他一眼，又看向宋北齐，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先走了。”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半晌，宋北齐说：“一起走走吧。” 在操场边的花台上坐下来，林宋才发现自己的书包还在宋北齐手里，赶紧接了过来，尴尬地笑：“宋北齐你刚才开玩笑的吧？拿我挡枪？” 宋北齐脸上的表情沉下去，眼里的感情第一次显山露水，他嘲讽一笑：“我知道做不成朋友了，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不会在你面前招你烦的，我回去就告诉我妈，立马就走。” 林宋张张嘴说不出话来，最后卡壳一样问：“什么……什么时候……” 宋北齐笑一笑：“放心吧，肯定不是小学的时候，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呢。我初中就认识郑桓了，你知道的，他喜欢男生，我当时只觉得不喜欢他，但是完全没有觉得别扭，可我也没多想。直到后来回来读高中，跟你相处久了，不知道哪天开始，慢慢才发现自己其实跟他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开口：“林宋，我……” 汗水从额头上淌下来，林宋猛地站起来打断他，说：“唉，这蝉真是太吵了，那啥，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啊。” 他说完提起书包就走，宋北齐在背后看着他，心一寸寸凉下去。 他手机里躺着一封短信，是刚才放学后陈思发的，她知道宋北齐在等林宋，正好出了校门就看见林宋在朝里面跑，于是马上给宋北齐发了个短信。 林宋却没看到她。 宋北齐看着窗外的小园圃，去年那朵橘红色月季不见了，他拿出一个硬币，想用这种最永恒也最没用的方式决断一下。心想如果是正面就告诉林宋为了他想留下，如果是反面就什么也不说，离开这里。 他掷出了菊花那一面，正在心里跟自己反驳，有人说有花的这一面才是正面，就看见郑桓进了教室。 无巧不成书，郑桓说出他喜欢林宋之后，托了夕阳的福，宋北齐看见后门处有一个头的阴影现了一下，又收了回去。他心里知道林宋就在外面，本想绕开这个话题，却突然情不自禁就承认了。 他的心在狂跳，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抱着赌博的心态。 口干舌燥地提着书包走出去，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觉得每一步都踩在云端，觉得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见证奇迹。 奇迹没有发生，狂跳的心终于归于沉寂。 他从云端跌入谷底。 林宋心不在焉地回了家，宋婉琴看上去也很平静，什么都没有表露。两人各自怀着心事与林瑞强一起吃完了一顿饭，一向吃饭最积极的林宋竟然有了些味同嚼蜡的意思。 半夜十二点多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心里震惊地想：“宋北齐喜欢的人是我！” 他想着想着刚刚袭来的睡意突然就不翼而飞，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出了房间上了房顶。 坐在房顶上视野很开阔，他其实常常爬上来但是宋婉琴都不知道。 他这会儿正魂不守舍地望着远处，瞧见某处似乎一片火光，在那强烈火光的照耀下清楚地看得见，滚滚浓烟正在不停冲向高空，看上去像是一片魔影。 林宋惊讶地轻叹一声，不知道是谁家着火了，心想最好不要出人命啊。 刚刚想毕，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站起来，因为起得太急险些站不稳，身上惊出了一身汗。 他没时间后怕，赶紧下了房顶，穿着一条大裤衩和拖鞋就开始冲出门拔足狂奔。 宋婉琴也没睡着，听见关门声音慌忙出来看，从阳台上看见林宋正朝着外面跑，她喊了一声，林宋头也没回。她眯起眼睛望着远处，发现老街的方向起火了。 她惊讶地顿了一下，自言自语：“那老街都是木质结构的，燃起来可不得一条街都燃了！” 林宋跑过去，街口正堵着一堆人，好像是围着一个轻伤的女人。消防车已经艰难地开进去了，听旁边的人说里面的火已经蔓延了三四家了。 他一心急就想往里面冲，一把就被旁边负责疏散警戒的消防员拦住，那消防员说：“你这孩子怎么添乱呢？出去出去，危险！” “求求您了叔叔！”林宋的嗓子有点劈叉，“我同学在里面！” 那消防员将他往外推，又将警戒线往外拉了一下：“知道你着急，火灾现场时间就是生命，请你相信我们。” 话音刚落，一个消防员已经拖着一个人走到人们的视线里了，林宋着急地看过去，发现真的是宋北齐。 旁边那个跟林宋说话的消防员抢上来接住他，宋北齐低着头没有看见林宋，直到听见一声带了浓重鼻音的叫喊：“宋北齐！” 宋北齐慢慢抬起头来看他，眼睛亮如星辰。 远处的救护车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因为宋北齐家里今天只有他一个人，现在没有监护人陪着，林宋就跟着去了医院。 宋北齐机灵，用湿毛巾捂住了嘴，又一直贴着地面，没出什么大问题，只是手上被烫伤得厉害，很快包扎好了，就在医院待了下来。 林宋半夜急急跑出门没来得及跟宋婉琴说，穿着个裤衩什么都没带，后来跟医生借了个电话打回去，本来还担心挨骂，结果宋婉琴什么也没说，还让他照顾好宋北齐，林宋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打了一天点滴，宋婉琴把衣服给两个人送到了医院，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婉琴看见宋北齐拆开纱布换药的手臂倒先哭了。 也不知道她是在流谁的眼泪。 宋北齐忙手足无措地扯纸巾去擦她的眼泪，嗫嚅：“阿姨……” “受苦了啊。”宋婉琴强忍着想微笑，摸了摸宋北齐的头。 林宋终于换掉了他那条特立独行的花裤衩，他看着宋北齐换衣服之前那满是灰，还扯了一半的t恤，诧异着：“你怎么衣服穿得好好的？逃生还有时间穿衣服？” “那时候还没睡呢。”宋北齐答。 “哇宋北齐。”林宋伸手从他头顶比划了一下，“你再不好好睡觉我马上就要比你高了！” 宋北齐一笑，没搭话。 宋北齐这一天就暂时跟着回了林宋家，他吃了止痛药，饶是满腹心事也很快就睡着了，林宋却是躺在他旁边，几乎不声不响地睁眼到了天亮。 第二天星期一，宋北齐请了假接着去打点滴，林宋去上学。 消息已经传遍了，众人得知宋北齐受伤了纷纷表示要去看他，最后还是林宋一拍桌：“进贡点好吃的来下午我给带回去。” 他本来只是开玩笑，可下午真的带回家一大堆水果零食，甚至还有保健品。游素素和李维楠充当了搬运工，柯四书和陈思甩着手跟上去，几个人主要是去蹭饭，顺便慰问了宋北齐一番。 等到晚上，宋北齐姑姑一家才从亲戚家回来。 事故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说是宋北齐家里线路老化引起的火灾，好在周围几家都反应快，只有隔壁的女人伤势重一点，以及宋北齐轻伤。 后续处理麻烦一大堆，林宋跟宋北齐一起听完消息，说：“这段时间你就住我家吧。” 宋北齐正想说什么，旁边的精瘦女人已经开口了：“这样也好，那这几天我们家北齐就麻烦你了宋儿，代我向你妈妈问声好。” 林宋满口答应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带着宋北齐回家的路上，他问：“给你妈打电话了吗？” 宋北齐摇摇头：“又没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你差点没命了哎小子！”林宋语结，“你不打你姑姑也打了吧？” 宋北齐又摇摇头：“她也不会打的，她可能巴不得我死吧。” 林宋没话好说，听得他又说：“啊不对，要是赔偿协议下来了她赔不起的话，应该就会打吧。” 两个人沉默着，快到家的时候林宋才又问：“那你啥时候回省城？” 宋北齐不答，反问道：“你希望我走吗？” 听他这么一说，林宋才想起来出事之前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于是什么都不说，没想到宋北齐突然低下头，隐忍着似地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了一句：“对不起。” “你别这样。”林宋见他的样子，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叹口气，“没有对不起。” 晚上睡觉之前洗漱，宋北齐碍于伤口没办法洗澡，林宋就帮他打好了水，让他擦一擦身子。 见他一只手不方便，林宋本想着帮他的，又想到他的表白，顿时不自在起来。宋北齐明白他的想法，于是说：“你出去吧，我行的。” 林宋点点头出了浴室，拎出一大包药来等宋北齐出来。 本来这几天换药还是该去医院的，宋北齐却很抗拒，说自己没那么娇气。医生拗不过他，只好细细叮嘱了林宋注意事项。 这会儿林宋准备帮他换药，宋婉琴本想帮忙被拒绝了。林宋看着宋婉琴出去的背影，想起自己家里的事情来，突觉人生的意外就是喜欢结伴而行。 他不着痕迹地叹一口气，拆开宋北齐的伤口，皱紧了眉。他看着那伤口拿棉签的手就有点不稳，不由自主地凑近吹了两下，问：“疼吗？” 宋北齐笑着摇摇头：“不疼。” 他盯着林宋给自己上药的样子，心里就觉得酸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火场里有那么一瞬间，他是不想逃出来的。 甚至这手原本可以不伤的，可他看见那烧着的木头就是不想躲开，皮肉上的痛突然袭来让他清醒了一些，这才想起来要活。 这伤口林宋看见也许会心疼的吧。 他还没有等到他的答案呢，当然要活。 越是没有人关心他活得怎么样，他越是要活。 伤口那样可怖，宋北齐却一直一声不吭，甚至脸上始终带着笑。林宋越看他笑越觉得难过，突然就昏了头，避开他的伤倾身抱住了他。 第29章 摸到了一只手 宋北齐的笑容定格在脸上，身子猛地僵住。 林宋本来抱上去的一瞬间就后悔自己冲动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要立即放开假装只是在帮他拍身后的蚊子，却感受到了他的反应，心里一下更觉得难过，反而又揽得紧了些。 感受到宋北齐的身体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林宋才深深吸一口气：“你痛了就说痛，不开心就说不开心，用不着一直那样笑。” “不。”隔了好半天宋北齐才答，“我很开心，好像十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林宋放开他：“傻不傻？” 宋北齐打了两天点滴，周一晚上就表示自己可以去上学了。 他的书包和大部分书都已经葬身火海，宋婉琴前一天晚上十分细致地替他准备了新书包和新文具，饶是宋北齐一向情绪自制力非常好，拿到东西的时候还是几乎忍不住泪，最后只能哑着声音说：“谢谢阿姨。” 宋婉琴拍了拍他的脸。 消防机关提醒当事人可以拆除现场的文书还没有下来，起火的那几家就还一直封锁着。 周二上午宋北齐趁着没人绕开了警戒线，偷偷溜进了火灾现场，捡回了钱包，拿出了周小曼给的卡。 又在已经焦黑一片的阁楼里翻翻找找，找到了林宋给他的笔记本，可惜已经烧毁了一小半，里面夹着的纸条倒还完整。 他将笔记本塞到书包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间小阁楼。 下午他跟回家吃饭的林宋汇合，一起到了学校，进教室就发现自己桌子上堆满了书。 他潦草地看了一下，几乎高中全套教科书都在了，甚至还有几本笔记，还夹了两本漫画书。 他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林宋笑：“惊喜吧杨大侠！大家有多余的就给你拿过来了，反正文科班的同学以后也不学理化生了。” 柯四书看着宋北齐的反应，一本正经地说：“赈济灾民，不用谢。” “呸！”陈思拍他一巴掌，拍掉了他装模作样推眼镜的手，柯四书表示抗议，陈思叉腰道，“抗议无效！你个抠门的小四眼，拿出来的全是没用的你还好意思说！” 两个人在旁边吵吵嚷嚷开了，除了几个相熟的没人来问宋北齐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如既往朝他笑，跟他借东西，问他题。 杨絮后来悄悄来看他，隔着窗户两个人眼神撞上，愣了两秒他笑了一下，杨絮也笑了。 当天下午的体育课，因为宋北齐受伤了没办法打篮球，几个人就坐在一起讲鬼故事。 柯四书最喜欢编故事，什么神仙鬼怪古往今来讲起来都很像那么个样儿，加之他讲故事时一本正经的姿态和低沉的声音，倒是很有那么些引人入胜的味道。 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只有林宋像个坐不住的猴子，扭过去扭过来的。 “这一下伸手不见五指，他内心恐惧到了极点，想起刚才借着微弱灯光看见的血，于是伸出手去，摸索着要开灯。”柯四书缓缓道来，“却在记忆中开关的位置上，摸到了一只手。” 听到这里，林宋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把手靠在他身上的李维楠。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李维楠一脸“你要谋杀亲爹啊”的表情瞪着他，他讪讪地笑：“那啥，我上个厕所去！” 林宋这厕所一直上到了体育课结束。 整队的时候宋北齐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拉肚子了？” 林宋忙不迭地点点头。 这天回去林宋一直心不在焉的，饭桌上宋婉琴和林瑞强又细细地询问了宋北齐很多问题，最后表示事情解决之前就安心住在这里，就当自己家一样。 吃完饭宋北齐想去帮忙洗碗，被宋婉琴不客气地赶出了厨房，他便借口姑姑让他找他们一趟，随后出了门。 宋北齐找了个僻静点的公共电话，打给了文哥。 那一头知道他出了事，本来已经急疯了，但是又知道他住在了林宋家，所以暂时没什么动作。 他“喂”了一声，那头文哥的声音就传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了过来：“小齐吗？你还好吗？” 宋北齐低低应了一声，解释了几句，就听文哥说：“这事我想着还没问过你的意见，又知道你暂时安全，就还没告诉老大呢，你妈妈应该也还不知道。” 他低声道了谢，说：“先不忙说吧文哥，现在说了我肯定马上就得走。等我伤好了，我姑姑肯定会给我妈打电话的。要是……要是叔叔怪你，你就说是我不让说的，也没什么大事。”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又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省城有那么不好吗？” 宋北齐不回答，只说：“谢谢文哥，害你担心了。” 文哥叹了一口气，又寒暄了几句才挂掉，宋北齐抬头看看天，星宿已经挂在天边了。 睡觉之前喝了太多水，半夜林宋爬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明明出去都没开灯，这会儿要躺上床了才想起要去开灯。 他伸手摸过去，刚刚好摸到一只手。 白天听过的鬼故事瞬间出现在脑海中，林宋的瞌睡嗖地被吓飞了，他在极端惊恐的状态下喊不出来，也不敢动作，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有人轻轻唤他：“林宋？” 他吓得一把抱住眼前的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压低声音说：“我我我……摸到……” 宋北齐轻笑一声，林宋突然顿住。 哎？不对？ 宋北齐想笑得很，又害怕惊醒宋婉琴他们，最后憋得全身都在抖，林宋恼羞成怒，一把将他往前推去。 身后就是软软的床，宋北齐措手不及被他一推，仰摔在了床上。他犹自在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林宋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 林宋这会儿正凶神恶煞地箍着宋北齐的脖子泄愤，发现宋北齐不反抗，就愕然地停了下来。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模模糊糊看得清人了，林宋看见宋北齐的一双眼睛在夜里似乎在发亮，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想要看得清楚一点。 宋北齐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徒劳地想要压住狂跳的心脏，却使得自己的脉搏越来越疯狂。 林宋看了他一会儿突觉这姿势不对，他翻身滚向旁边，心里觉得宋北齐的眼睛就像妖精的，好像要把自己给吸进去。 他尴尬地笑笑，轻声说：“你吓死我了，没反应过来房间里现在多了一个人，四眼白天又正好讲了那个故事……” 宋北齐很快静了下来，不知道林宋方才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没有，也觉得有点尴尬，回答他：“没反应过来你还抱我？万一抱的是鬼怎么办？我没睡踏实，知道你上厕所去了，怕你回来看不见所以想开灯。” 他说完想起刚刚的事情又想笑，正好林宋轻声喝了一句“不准笑”，他又给生生忍住了。 林宋气了一会儿，又自己侧过来问：“没睡踏实？为什么？” 废话，宋北齐想，睡你身边能睡踏实吗？ 这话当然不能说，他调整了一下情绪，也侧过身子来。两个人面对面，宋北齐一句话断断续续停了三次才说完：“就……睡不着，一睡就想起来……那火烧的情形总是在眼前晃……想起自己差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本来是诳林宋的，可自己说到这里也开始觉得难过，于是停下来不说了，那点子脆弱就显得特别真切。 林宋一听他这话的内容和语气，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脑补着宋北齐是一个爹不疼娘不在的娃，自己面对了一场十分骇人的火灾还受伤了，孤苦伶仃，后面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如果没有人帮忙那就要流落街头了。 这事落在身上了，就算是宋北齐那也是害怕的呀。 他想毕，伸手想要揽住宋北齐，半途又放下了，只是笨嘴拙舌地劝：“没事了，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我说你不死你就不会死。” 宋北齐噗嗤一笑：“您哪位啊？你说我不死我就不死，那你说我不活我是不是就不活了？” 哎，可能还真是。宋北齐说完了之后自己在心里评判了一下。 林宋嘿嘿笑，放低声音又问：“手还疼吗？” “说不疼都是假的。”宋北齐直截了当地坦白，“但是这点疼离承受阈值还远着呢。” 林宋一听，嘿，小子有骨气啊。于是锤了他一拳：“杨大侠您快消停点儿睡吧，明早还要上课呢。” “也不知道谁不消停呢，一个鬼故事吓得魂儿都丢了。”宋北齐说。 林宋翻了个谁也看不见的白眼：“痛死你得了。” 痛死也心甘情愿。宋北齐想。 两周之后宋北齐的手臂可以拆纱布了，只是留下了个伤疤，还得继续涂药。 陈思看着那疤就摇头：“这可真是白玉微瑕了。” 柯四书仍旧摇头晃脑的：“白玉也不过就是石头，石头上有些纹理也是正常的。” 被讨论是石头还是玉的宋北齐本人还没说话，林宋就说：“哎呀男子汉嘛，有点伤疤那是勋章！不过烧伤的疤好像不如刀剑伤好看。” “武侠小说读多了你林宋？”刘传青从后门走进来听见几个人的讨论，“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一点疤迟早都能淡。” 几个人或笑嘻嘻或虎生生地朝刘传青打了招呼，就听他对宋北齐说：“宋北齐你跟我来一下，你妈妈来了。” 宋北齐一怔，跟林宋对视一眼，跟着刘传青走了出去。 一直等到放学，宋北齐都没有回教室。 第30章 你要留我吗？ 办公室里，周小曼一见宋北齐就含起了眼泪。 宋北齐无奈地看了一下她，安慰：“妈妈我没事，真的，不信您问刘老师，我都没耽误学习。” 刘传青附和着，周小曼才想起来旁边有人似的，说：“对不起刘老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师，我没控制好情绪。” “咱们出去说吧。”宋北齐说。 “不，我有事要跟刘老师说。”周小曼摇摇头，难得否定了自己儿子一次，“是这样的刘老师，我想让小齐转学……” “我不。”宋北齐打断她。 刘传青在旁边绞了绞手指：“北齐妈妈，这样吧，你们现在情绪可能都得平复一下，要不你们商量好了再找我说？” 说完他冲宋北齐挤了挤眼睛，宋北齐轻轻点了点头，周小曼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了谢跟着宋北齐出了办公室。 宋北齐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放学了，大波大波的学生往外走，他一个人逆着人流，再一次成为那一尾逆流而上的鱼。 唯一的一尾。 可是这一次有人在等他。 林宋正拎着两个书包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一看见宋北齐就跑着下去，宋北齐冲他笑笑，那笑容却有点淡。 “你妈妈……怎么说？”林宋问。 宋北齐顺手从他手里接过书包来：“林宋，我……” 话还没说完，陈思突然从旁边冒出来：“你俩怎么还没走？” 没等他们答话陈思又说：“唉今天找到几张代餐券，本来想请你们吃饭来着，但是刚才一看才发现过期了。” “时不我待。”柯四书从后面赶上三个人，刚好听见这句，没头没脑地说，“所以啊，有些东西在眼前就是要努力抓住，要不然就过期了。” 林宋一愣，听见柯四书又说：“所以啊陈思同学，为了弥补你的遗憾，我可以让你请我吃一顿饭，就当作代金券其实还能用。” “小四眼你长本事了哦！所以怎么那么多？”陈思毫不客气地朝他身上招呼，“请你吃个鬼要不要？” 两个人互吵着走远了，林宋跟宋北齐慢悠悠地落在后面，林宋等宋北齐没讲完的话却等不到了，忍不住问：“刚才想说什么？” 盛夏的阳光就算是下午也还烈得很，他眯起眼睛看宋北齐，宋北齐背着光，眼睛里明明暗暗，说：“我可能要走了。” 林宋嘴角的幅度放平了，放下遮在额头上的手：“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了。” 这话题直到睡之前也再没被提起。 宋北齐这段时间都觉得自己的手臂要长毛了，拆了纱布终于可以畅快地洗澡，这一洗时间就有点久，洗完回房间发现林宋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这几天已经不像刚刚开始那两天，想到他在旁边就睡不着了，宋北齐轻手轻脚坐在床边观察他。 他迷恋这种感觉，看见林宋睡着的样子，就好像自己是全世界最靠近他的人，独一无二，最靠近他的人。 可是以后总会有女孩子比自己还要靠近他，以真正坦然而光明正大的姿态靠近他。 宋北齐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你会留我吗？” 月光洒进来给靠窗的一面墙镀了一层霜，他转头去看窗外那隐隐绰绰的树影，渐渐发了呆，旁边突然有很轻的声音说：“我留了你会留下吗？” 宋北齐怔了一下，以为是幻听了，他慢慢转过头来，借着月光看到林宋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一时忘记了要呼吸。 他歪着头跟林宋对视：“你……” 林宋脸上难得没有表情，只是看着他：“我说，我要是留你，你会留下来吗？” 宋北齐不说话，缓慢坚决地点了点头。 ——你说让我走我不一定会走，可是你让我留，我就一定留。 林宋用松了一口气的语气说：“哎呀，我还以为留你得浪费你欠我的一个愿望呢。” 宋北齐挑眉看他，林宋其实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猜到了，解释着：“上次你欠我一个奖励，我们说好了的，我考回了入学名次。” “我记得。”宋北齐说。 两厢无言，开口挽留没有林宋想象的那样难，宋北齐的反应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他察觉到自己心里有微微的失望。 宋北齐还是一动不动，林宋笑一笑：“睡吧。” “林宋……”宋北齐的话说得艰难，“我可以……可以抱抱你吗？” 见林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宋北齐心里微微沉了一下，笑着说：“我唐突了，对不……” “起”字还没出口，林宋已经坐起来揽住了他。 宋北齐僵了片刻，又忘记了呼吸。 隔了一会儿他突然将脸埋进林宋的肩膀下面，才贪婪地开始吸气，却又害怕自己惹得林宋不舒服，气息就有些不稳，几乎像是快要哭出来。林宋心里一惊，拍拍他的头开玩笑说：“孩子别哭别哭，爸爸还是爱你的。” 过了一会儿发现宋北齐没有应和这玩笑的意思，林宋于是正经了态度：“你不要总说对不起，我说过了，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你不觉得恶心吗？”宋北齐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声音就在他耳边，直白地问，“我对你……” 林宋仔细感受了一下，男孩子之间的拥抱其实没什么美感可言，可也不会不舒服。 他听说女孩子是香香软软的，宋北齐当然跟软字不搭边，可是刚刚洗完澡的他倒是好闻地很，有牛奶的味道。他这么干净，想必就算不洗澡也不会一股子汗腌过的牦牛味儿。 他觉得自己心里一点也不排斥，甚至与宋北齐要离开这件事比起来，“同性恋”这三个字都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了。 林宋没有回答宋北齐的问题，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甚至没有办法想象以后两个人该用怎样的方式来相处，也不在乎以后相处起来是不是会尴尬，他只是循着此时内心的感受，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已经不想去深究了，只是想让他留下来而已，感情这种事为什么非要剖析个明白呢？ 宋北齐感受到他的动作，眼眶才第一次开始发热。 真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是软弱啊。感情这种东西碰不得，一碰上了，任他是人是鬼，任他心里是光风霁月还是云迷雾罩，明明是崖边最坚硬冰冷的石头，也会常常想要得到眼泪的温柔灌溉。 某处一不小心就柔软得一塌糊涂，像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但其实离了谁都能活下去，只是大约不会快乐。 ——明明知道这是火坑，我还是自私了。 宋北齐赌赢了。 下午跟刘传青请了假出了学校，母子俩找了一家咖啡馆坐着，因为有隔间方便说话，然而一坐下宋北齐就一言不发。 周小曼几乎有些崩溃了，她的语气甚至称得上低声下气：“小齐，你就跟妈妈走吧，这一回这么危险，那下回呢？怎么就这么巧，线路老化发生火灾他们就去走亲戚？” 虽然宋北齐心里跟她想的东西一样，但是这话由周小曼说出来，让他心里突然生出些厌恶来，也不知道是厌恶周小曼还是在厌恶自己，于是只淡淡地说：“您别把人想得这样不堪行吗？” 周小曼愣住，眼里的悲伤让宋北齐心里刺痛一下，他强迫自己忽略掉那点感受，仍旧是稳的语气：“照着您说的回省城，难道不是更危险吗？况且我的户口在这边，我还是要在这里参加高考的。” “更何况。”宋北齐埋下头，声音放低了，“您本来就知道的，我不回去，对你们来说更好。” 周小曼掩面，宋北齐不去看她，只扭头望着这店内的小中庭。盛夏的午后，看上去一切都是矛盾的，明明是蓬勃的绿意，却都有着枯萎似的姿态。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扯过一张纸巾递给周小曼：“我是您儿子，也只是您儿子。我不是小孩子了，您也没有办法一直护着我不是吗？” 周小曼接过他给的纸巾，态度已经松动，但是通红着眼睛还想说什么，宋北齐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趁热打铁说：“委屈您了，这家人喂不饱的……所以我想搬出去住。” “不行，必须有大人一起。”周小曼摇头。 宋北齐看着她：“我不孝，让您每次见我都在哭，我这样的孩子根本就不适合跟别人住在一起。当初我跟我外婆都过来了，您还怕我一个人不行吗？” 周小曼听见最后那句，终于哭出声来。 大约是周小曼给了宋北齐姑姑一家足够的钱，虽然那家人的户口本上多着一个宋北齐的名字，虽然再没有每个月打到卡上的生活费，但是也终于没有再阻拦宋北齐出去住。 只是冷淡地表示，出了问题他们不会负责。 周小曼在走之前替宋北齐在镇上租好了房子，替他置办好了各种东西，还带着礼物去林宋家走了一趟，表达了谢意。 林瑞强又出差了，宋婉琴做了一大桌子菜，留周小曼吃了一顿饭。 两个母亲以前就面熟但也不算认识，这次因为儿子的关系坐在一起吃饭，很快就展开了中年妇女之间的谈话，不乏对生活的各种牢骚和忧虑。 林宋和宋北齐默不作声地听她们讲话，一粗鲁一优雅地将一桌子菜吃了七七八八，周小曼看着看着就笑了，说：“小齐跟宋儿在一起，连饭都吃得这么香。” 林宋听见这话不知道想起什么，噎了一下。宋北齐赶紧递给他一杯水，不动声色地在他背上拍了拍，宋婉琴也说：“小齐多好，学习又好又有礼貌，我家这混世魔王也就跟着他能学到点东西。” 宋北齐恰到好处地笑一笑，又听宋婉琴对自己说：“外面的饭菜不好吃，你以后吃不饱就来阿姨家。” 饭桌上安静了一瞬，宋北齐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别人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只想拐跑人家儿子。 他没回答，林宋就说：“别客气！我妈做的菜是五星级的！” 宋婉琴打了林宋一下，眼见着周小曼又要哭出来了，宋北齐赶紧笑着点点头：“谢谢阿姨！”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周小曼走了，没几天就是期末考。 期末考之后，在高三补课开始的前两天空闲时间里，宋北齐在几个好朋友的帮忙之下，搬进了自己小租屋。 一间屋子又当客厅又当卧室，带一个卫生间，周小曼觉得委屈，宋北齐却觉得已经不能更好了。 可能是因为换了新地方还没有习惯，第二天半夜，宋北齐再一次失眠了。正在迷迷糊糊间，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第31章 爱情没错nitama也没错？ 宋北齐一拉开门，林宋就直直地擦着他肩膀走进屋坐到了床边的小沙发上。 “怎么了？”宋北齐一惊。 林宋木然地抬头看着他：“宋北齐……那女人找到我家里来了，我爸妈要离婚了。” 从宋婉琴收到那封信开始，已经过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因为宋北齐住在林家，林瑞强也每天在家，因此林宋和宋婉琴都假装这事情不存在。 可是现在宋北齐搬走了，林瑞强出差去了，郑玲玲见时机正好，今天正大光明地跑到了林宋家。 白天宋婉琴去买菜了，林宋正在家里看电视，听见有人敲门他去开，见到郑玲玲的一瞬间，他砰一声甩上了门。 那女人吃了闭门羹仍旧是不依不饶，在外面不间断地敲了半天，林宋就是不开。他不是不敢面对，是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 什么破小三这么理直气壮，竟然还找到家里来了。 他一边看电视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会儿声音突然没了，他以为那女人走了，从沙发上跳下来正准备去看看，就听见开门的动静，同时宋婉琴的声音响起来：“屋里说吧。” 宋婉琴平静地打开门，让后面的郑玲玲进了屋。 林宋冷漠地挡在她面前，看向宋婉琴，僵持了一会儿宋婉琴说：“林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给阿姨倒杯水。” 整个过程宋婉琴显得十分平静，见到郑玲玲的时候十分平静，谈话的整个过程十分平静，说出“我会和他离婚”的时候也十分平静。 等郑玲玲走远了，宋婉琴不顾林宋的阻拦去厨房忙活，不小心摔了一只碗，她才突然蹲在地上开始崩溃大哭。 林宋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宋婉琴靠在他身上死命拽着他肩膀处的布料，眼泪直湿透了他的衣衫。 从此只剩下这个儿子了。 郑玲玲跟林瑞强是初恋，当年两人已经私定终生，林瑞强却阴差阳错去了外省接替叔叔的工作，以为他不会回来了的郑玲玲被逼嫁给了后来的丈夫，两个人的恋情在时间和各种意外的洪流中消逝。 却没想到，林瑞强结婚生子被调回洛花之后，两个人还会旧情复燃。甚至她在林瑞强所在单位的工作，也是因为林瑞强。 细想起来，这拉扯真是深远得可怕。 她现在愿意付出所有代价，甚至净身出户，只为了离开那个酒鬼前夫，跟林瑞强在一起。 郑玲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面对着宋婉琴和林宋讲完了自己前半生的苦痛，也讲述了林瑞强对她来说是怎样救赎的光芒，而后告诉宋婉琴：“琴姐对不起，可是爱情没有错。” 听完这话忍了很久的林宋突然暴怒，他伸手将面前的杯子拿起，狠狠往墙上一摔：“爱情没错nitama也没错？！” 郑玲玲被吓懵了，又开始哭，林宋指着门：“别拿你那套爱情不爱情的来恶心我们，滚出去！就算我爸妈离婚了nitama也一辈子别想住这里！” 宋婉琴一把拉住他，对着郑玲玲扬起一个笑：“对不起，我儿子脾气不好。我成全你们，离婚。”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林宋讲完了事情经过捂住脸：“我刚刚守着我妈吃了个安眠药睡了，可是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爸明天就回家了……” “宋北齐，”他声音发翁地问，“我上次是不是做错了？他明明答应了我的，可是那女人现在还怀了孩子……” 宋北齐半蹲在他面前，认真地说：“你没错，是人性错了。” 林宋通红着眼睛但是没哭，直愣愣地看着宋北齐，问：“你说人跟人之间，是不是都是这样浅薄的？” 是。宋北齐想，是，人跟人之间就是这样浅薄的，他从小就知道。 林宋永远都那样朝气，惹人讨厌的时候，闯祸的时候，调皮的时候，永远都是朝气的。他常常会烦乱，会暴躁，也会不开心，可是他从来不会悲伤。 而此时昏暗台灯照着，宋北齐看过去觉得眼前的林宋悲伤得不像是真人。 他低头看着他的指节，说：“是，但也不是。也许大部分人之间是浅薄的，但总要试过才知道。也有人刚开始是满怀深情的，可是深情不长久。” 林宋心里微微一动，他本以为宋北齐会说些好话劝他的。不过也是，要真的喜欢用言语来营造自欺欺人的错觉，那也不是宋北齐了。 “自从我外婆去世了，我就一直不相信世界上有人会真心待我好。”宋北齐向着他剖析自己的心迹，“更不相信会有人一直不离开我，可是林宋，我打从心眼里觉得，觉得如果是你的话，我们之间兴许不会变成浅薄呢。” 他的眼神太认真，林宋脑子转不动了，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宋北齐……我这么难过，你能不能不要趁机表白啊？趁虚而入这么不君子的吗？还有……浅薄这个词是不是不能这样用啊？” 宋北齐笑，学着他平时傲然的语气：“大爷我爱怎么用怎么用！” 说完他半跪在地上，手伸向林宋的后脖颈，用力将他拉向自己，抱了个满怀。林宋本能地想挣脱，宋北齐已经箍紧了他，低声笑：“这才是趁虚而入呢。” 林宋放松下来任由他抱着自己，听见他用蛊惑人心的声线说：“以后所有的爱都要由你来给她，所以你要坚强一点，但是在我面前就想怎么软弱怎么软弱吧，以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来承担一切，你只做林宋就可以。” 你只做没心没肺的林宋就可以。 就着那张旧式的双人床，两个人都半睡半醒地小憩了一会儿。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害怕宋婉琴发现人不见了担心，宋北齐跟林宋一起回了家，可他不方便参与别人的家事，将他送到门口就要走。 他正要转身，林宋突然说：“宋北齐，如果是我们，说不定不会变成浅薄呢。”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宋北齐呆呆地看着他，他又说：“你不走，我很开心。” 说完这话他转头进了院子，宋北齐就那么站着。 这感觉真是，啧，怎么那么像偷/情呢？还得在天亮之前给人送回来。 露水凝结成珠，不一会儿林宋回了自己房间，从窗户口看着宋北齐，宋北齐仰起头，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着对望。 直到晨光熹微，宋北齐才勾起嘴角，没有挥手，掉头走上了他的来路。 林宋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突然生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眷恋来。 林瑞强中午回到家，刚刚放下行李，宋婉琴就说：“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林宋已经照着宋婉琴的吩咐躲在了房间，因为宋婉琴说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这个时候就假装他们之间没有这个儿子的牵扯，这样她下决心的时候才不会动摇。 什么所谓的为了孩子好而不分开，那不是她宋婉琴的风格，也不是林宋的。她也许曾经想过要勉强，要妥协，可她自小念书识字，即使现在当家庭主妇当久了再像个母老虎，心里也有不容侵犯的尊严。 林瑞强狐疑，见宋婉琴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便皱着眉头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坐在了沙发上。 宋婉琴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一杯，说：“你是不是总觉得我没有主见依附着你，早就厌烦了？” 林瑞强皱紧眉头，正想反驳什么，宋婉琴说：“你看，你对着我皱眉是最常有的表情。” 偷听的林宋心里一紧。 “爱情没有错，我是认同的。”宋婉琴端起杯子闲闲地喝了一口，“但是人要讲道义。你跟郑玲玲过去吧，我们到此为止，儿子跟着我。” 她从身后拿出两份协议来：“是男人就干脆点，签字吧。” 林瑞强惊讶地看着她，显然是不知道郑玲玲出现过了，他在宋婉琴面前大男子了一辈子，第一次说话有些结巴：“琴……” “别这样叫我。”宋婉琴看着他，“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郑玲玲怀孕了，也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对她不负责任。” “我可以让她去医院，你们离了我怎么过生活想过吗？”林瑞强脱口而出，他虽然心里有些慌张，面上却还显示不出来，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宋婉琴没有给他别的选择。 宋婉琴冷笑一声不说话，林宋突然拉开门走出来，见宋婉琴的神色有些指责的意味，他转头不理，直盯紧了林瑞强，笑得纯良：“爸爸，您别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了，男子汉大丈夫，要讲信用有担当，是您一直以来告诉我的。您要这么残忍，毁掉自己在我心里最后的印象吗？” 沉默了一会儿，林瑞强皱紧眉，严厉地说：“有你这样逼自己父母离婚的儿子吗？” 从小林宋最怕他这样子，此时却只觉得讽刺，他笑着摇摇头：“您这不是见到了吗？” 他一字一句，讽刺地说：“郑阿姨说了，爱情没有错。我给过您选择了，是您先毁掉了我对您的信任。” 林瑞强震惊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说什么都不签字，当天晚上林宋和宋婉琴就很干脆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出了门，临走之前三个人还拉扯了一番。林瑞强最后丢弃了所谓风度，声嘶力竭地吼：“你们今天出去了就永远别想进这个门！” 林宋牵着宋婉琴头也没回，母子俩商量了一下，林宋借住到了宋北齐那里，宋婉琴住到了林宋小姨家。 过了几天林瑞强终于发现，所谓的家，原来他除了这房子什么都不剩了。 母子俩搬出去的第二天，高三暑期补课正式开始。 第一天放了学，林宋和宋北齐去小姨家看宋婉琴，见她坐在房间里眼睛通红，宋北齐自觉地转身坐到了客厅，跟林宋小姨说着话。 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俩，林宋蹲下去，像小时候那样抬头望着她，问：“妈，你是不是后悔了？” 第32章 月亮和啤酒 宋婉琴摸摸他的头，幅度很小但是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后悔。但是失去总是不甘心的，哪怕知道这是必须的……妈妈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而已。” 林宋低声唤了一声：“妈……” “当断就断。”宋婉琴说，“勉强不来的事情就是勉强不来。” 半个月没歇息的补课结束之后，暑假正式来了，八月中旬提前开学，假期满打满算正好三十天。 宋北齐怕去县城的快餐店会再遇到郑桓，于是就近找了家餐馆打工，顺便帮一家书店写写海报用语。 倒也不是在意什么，只是觉得麻烦。 家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林宋就还住在他那里，但是从上次的“趁虚而入”之后，两个人默契地再也没有提过感情不感情的事情，一切还算是平稳。 这一天宋北齐迎来了一周一天的休假日，回家的时候提了几罐啤酒，说是店里分发给员工的福利。 但是两个人其实都不喝酒。 林宋总是觉得奇怪，不知道宋北齐明明有钱用，干什么还要这么努力攒钱。 晚上洗完澡，他看着那放在旁边不知道怎么办的酒，又想起来这件事，就开口问了他。 宋北齐这一次没有打哈哈，反而很认真地回答：“只是习惯了，吃过没有钱的亏，害怕有一天出事情，总要看着有东西锁在手里才觉得安全。” “可是你妈妈不是挺有钱的？”林宋惊讶，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宋北齐重视钱财。 他坐在床上，宋北齐坐在书桌前面的椅子上，其实是伸手就能碰见的距离。 宋北齐把椅子转过来对着他，将挂在旁边柜子上的干净毛巾递给他，示意他擦擦湿头发，一边回答：“那是她的钱，不是我的。而且她其实……她只有花钱的权力，没有存钱的，只能由我来替她留个后路。” 林宋眨眨眼睛，看着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思考起了怎样过日子的问题：“你说，我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等我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我跟我妈其实……” 宋北齐想了一下，说：“担心生活吗？” 林宋点点头。 宋北齐抿紧嘴唇看着他，眼里的光芒遮也遮不住：“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宋北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养你啊。” 他本意是想逗逗他，但其实也算是真心话，大家都是男生，听见这样的话肯定都会觉得自尊心扫地，宋北齐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炸毛。 林宋像是全身过了电一样愣住，擦头发的手不尴不尬地停在半空，半晌才不自然地笑：“不枉爸爸含辛茹苦养你到这么大，知道孝顺了啊。” 宋北齐眼神发亮，见他这样，更加不想下这个他搭给自己的台阶：“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正是暑天，风扇吱吱呀呀的，额上渐渐起了汗，刚刚洗完澡也像是没洗，林宋突然认真地说：“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他的语气严厉，宋北齐眼神黯了一下，林宋接着说：“你难道希望我成为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吗？” 宋北齐抿起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嘴唇，知道自己刚才话说过了。他平时本不会这么冒失，心迹表明之后却更加按捺不住了。 “作为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不应该，”林宋舔了一下嘴唇，“难道不应该一起努力吗？” 宋北齐更加震惊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别这样看着我。”林宋恼了，“都是大老爷们儿别那么腻歪歪的。” “什么意思？”宋北齐问。 “我的意思是，”林宋站起来，往前一步就到了他面前，他弯下腰凑近宋北齐，感受到对方屏住了呼吸，才轻轻勾起嘴角，“我的意思是，睡吧！” 他伸手将毛巾挂回宋北齐脑后的挂钩上，心道扳回一城，可是坐回床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似乎乱了频率。 宋北齐又抿起嘴唇看着他。 林宋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宋北齐这个表情，看上去十分隐忍，好像置之不理就是对不起他一样。 隔了会儿他突然拿过扔在桌子上的一瓶酒，打开，问：“喝吗？” 宋北齐摇摇头。 林宋自己喝了一口，看他：“宋北齐，外婆她是怎么走的？你们家离开洛花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北齐盯了他一会儿，发现他是认真在问，就摇摇头：“我不想说。” “哦。”林宋说，有点点失落。 “我怕我说了你会心疼。”宋北齐面不改色地说，“万一你一心疼觉得我缺爱，一冲动答应了我的追求怎么办？可怜来的感情不长久。” 林宋：“……宋北齐你大爷。” 宋北齐笑了两声：“逗你玩儿呢。搬到省城的前两年日子挺好过的，钱也不缺，什么都不缺，当然只缺你。” 他说到这一句似笑非笑地看了林宋一眼，随后敛起眼神盯着桌子上的酒，又说：“初一那年我爸坐牢了，我妈为了讨生活去外面当陪酒女了，房子被卖掉了，我从私立学校转到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初中，就跟着外婆生活。” 林宋震惊地想起从舅妈口中听说的“劳改犯”和“□□”，真是难得，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这一次跟实际情况差不多。 宋北齐看着他，伸手也拿过一罐酒来，解释：“我妈老家是省城的，嫁过来那边就剩了我外婆。” 林宋木木地点点头，宋北齐打开那罐酒灌了一大口，接着说：“外婆身体不好，可是我们又没钱，她也不愿意去医院，平时我跟她就……算是相依为命吧。我妈三天两头不着家，初二下学期期末考，那三天我跟她约好了，她来照顾外婆，让我安心备考。” 咔啦一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宋北齐的话，林宋低头一看，是自己没注意，将见了底的易拉罐捏瘪了。 宋北齐轻笑：“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宋白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酒，猛地灌了一大口，宋北齐无奈地看着他，自己又开了一罐。 “说到哪里了？哦，期末考。”宋北齐自问自答着点点头，“前两天还好，她真的都在家，考到第三天我回家，叫外婆叫妈妈都没人应我，我本来以为她们出去散步了，可是我进客厅一看，发现外婆躺在地上。” 宋北齐的表情很平淡：“她那个时候还醒着，就是不能动。我吓坏了，赶紧去扶她，可是我当时太着急了，力气也没有现在大，外婆有点胖，我怎么也抱不起她来，然后我就放下她去打电话，想叫救护车。”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林宋不由自主地问：“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我发现电话是坏的。那电话已经坏了几天了，我让我妈找人来修，她可能忘了吧。”宋北齐轻轻勾起嘴角，“电话打不通，我就又去抱外婆，好不容易将她挪到门口，可是我没力气了，我们俩一起摔到地上。我爬起来哭喊，周围聚集起了好多人，我跪在地上，求他们帮我把外婆送去医院，或者帮我打个急救电话，可是他们都站着，不理我。” 宋北齐转着手里的易拉罐：“我们当时是租的房子，可周围的邻居还是很快就知道了，我是劳改犯和陪酒女的儿子。我平时脾气也不好，从来不笑，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他们就谁都不来帮我。他们就围在那里看，后来我跑到村口，抓了一个路人，求他帮我打了120。” “迟了。”他摇摇头，“缺血性脑中风，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林宋怒气上头，红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问：“可是，作为邻居怎么会……” 宋北齐瞧他一眼，勾勾嘴角：“这种事情多得是，你没有遇到过而已。” 似乎已经夜深了，从窗外望过去周遭的灯光都已经熄灭掉，只剩下两个人身边这一盏，与月光相应和着。 “那天晚上的月亮就像现在这么亮，我坐在医院门口的地上等我妈，直到后半夜她才来。”宋北齐说着伸手指了指外面的月亮，林宋一把拽住他的手指，宋北齐挑眉看着他。 大概是酒喝多了，林宋耳朵和脸颊有可疑的红晕，他打了一个酒嗝，话音还很清晰：“别指月亮，会被割耳朵的。” “哦，好。”宋北齐乖乖回答，想要收回手，却被林宋攥得紧紧的，他讶异地说，“你看，我说不告诉你吧，你肯定会心疼，现在都来主动献身了。” “你醉了吧宋北齐。”林宋说，“你平时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宋北齐笑：“没办法，遇见喜欢的人就是不由自主会说奇怪的话。” 林宋听见“喜欢”二字心里一动，放开了手，问：“叔叔是为什么？” “吸毒贩毒。”宋北齐干脆地答。 林宋哑然，突然想起先前他问宋北齐拿钱来干嘛，宋北齐说他干什么都不会吸毒的。 两个人相对无言，本来有些悲伤的气氛，对视着对视着就变了味儿，粘滞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空气带上了某种不属于夏天的热度，让人有些头晕眼花。 正在宋北齐思忱着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时候，林宋突然意识到什么，打破了暧昧的沉默，问：“所以你现在才见到每个人都要笑？所以你妈妈说你以前跟人交流有困难？” 宋北齐不答，只是默默喝光了手里的酒，林宋又急切地说：“你不要再怪自己了。” 平静地讲完事情的宋北齐，听到这句话突然咬紧了牙，分明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的表情。 林宋心突突一跳，发现自己又抓住关键了。 第33章 对不起的下一句 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揉成了一团放在火上做锅贴，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宋北齐那么不待见周小曼，而周小曼又什么都顺着他。 宋北齐的态度其实不是因为记恨周小曼的疏忽，他怪的一直都是自己。 怕是彼此都觉得亏欠，都在不停找补。 林宋仔细盯着宋北齐，看到他脸上的隐忍变成愤怒，又变回悲切，最后回归平静，平静了没多久又开始起了波澜。 宋北齐恼怒地侧开脸：“别看了！” “哦。”林宋这才发现自己打量得太专注了，实在是没礼貌，于是尴尬地低下头，“对……对不起。” “对不起的下一句是什么？”宋北齐突然问。 林宋愣愣的：“我是卧底？” 宋北齐喝酒不上面，虽然已经晕晕乎乎了，看上去却还是清明，他笑了一下：“睡吧。” “啊？就睡了？”林宋通红着眼睛，似乎还在状况外。 “要不然你要干嘛？”宋北齐歪着头看他，看上去疑问得十分天真，跟平时的沉稳和偶尔的尖锐比起来像是两个人，“以身相许？” 林宋听见这话爽利地翻了个白眼，往旁边背对着他一躺：“睡觉！” 可是他睁眼到了天亮。 第二天他照例去看了宋婉琴，回出租屋的时候路过宋北齐打工的餐馆，没看到宋北齐，但是在门口看见了一个女孩正在擦玻璃。 两个人对视上了，林宋因为宋北齐的原因跟她打过两次照面，于是点点头算是示意。 打完招呼林宋准备离开了，那女孩突然喊住了他：“哎！小哥你等等！” 林宋不明所以地等在原地，那女孩提着两个小蛋糕出来：“这是店里发的员工福利，我怕胖，这里又每个人都有，给你吧！” “员工福利？”林宋惊讶地问，“这什么搭配啊？蛋糕配啤酒？” 女孩满头雾水：“什么蛋糕配啤酒？” 林宋眉心一动，问：“姐姐，你们员工福利都只发蛋糕吗？” 女孩点点头，凑过去小声说：“老板除了开餐馆，还开了个小蛋糕店，都是每天卖不完的蛋糕偶尔分给大家，要不然你以为会有什么员工福利？他可抠门……” 正在说着，里面一个男人叫了一声，女孩赶紧说：“我进去了啊。” 林宋点点头，看着手里的蛋糕挑起了眉。 宋北齐下班回家已经是傍晚，林宋坐在桌子前面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林宋蹬腿，将椅子往后挪，露出后面桌子上的两个小蛋糕，他拿下巴点点，不说话。 “呃……”宋北齐被拆穿了也不恼，踌躇了一下，神色自如地说，“员工福利是蛋糕，我想着甜的吃多了不好，就没带回来，跟别人换了酒。” “你个骗子。”林宋去抓宋北齐的衣领，“都露馅儿了还不承认。” 两个人打闹着，空间小，不可避免地闹到了床边。林宋费力将宋北齐制住，气呼呼的：“骗到你爸爸头上了，我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的饭多！” 宋北齐笑着：“那是您口味重。” “好了好了别闹了。”宋北齐躺在床上看着上方的林宋，坦白道，“我就是故意的，想跟你喝个酒而已。” 林宋愤愤：“故意惹我心疼是吧？” “不是的。”宋北齐听见“心疼”两个字懵了一下，微微侧过头不去看他，“我不知道你要问那些，我其实是想……” “想怎么？”林宋飞了一下眉毛。 宋北齐不自在地吞咽了一下，难得结巴了一下：“没……没怎么，就缓解一下生活压力。” 林宋看了他片刻，突然俯下身抱住他。 宋北齐觉得自己头皮一下子炸了，浑身僵硬了片刻，本能地想去推开他。林宋突然恼了：“你别这么大反应，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一样，表白的又不是我！” 宋北齐放松下来，无奈地笑：“你不知道自己对我来说吸引力很大吗？我没开玩笑，你这样，我很难控制啊。” 林宋顿了一下，最后决定不管他，自顾自地说：“你下次想喝酒就说想喝酒，弄那么多虚的干嘛？也就是我，别人看穿了就不会陪你玩儿了。” “玩儿什么玩儿，”宋北齐闭上眼睛，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小心翼翼地伸手环住他的背，“我又没想玩儿。” 不能奢望太多，宋北齐一向懂得这个道理。他心知林宋不讨厌他，却也不一定就是接受他了，于是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 连拥抱都是奢侈，此刻已经不敢再求更多了。 宋婉琴盘算了很久，林宋马上高三了，这事情不解决，生活没办法安稳，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学习。 正在她纠结要不要去哪里租个房子的时候，林家老太爷不知从谁那里知道了这回事。 林老太爷虽然住在乡下，但是洛花镇还有他早期置的房产。他一气之下大手一挥，将一处正租借出去的房子收了回来，让林宋立马搬进去。 这倒是意外了，那房子一共有三层，是林老太爷几处房产里地理位置最好的一处，也是面积最大的一处。 宋婉琴还担心过老太爷去了之后会引起林家四个兄弟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姊妹的纷争，曾经认真跟林瑞强讨论过这房产他们不染指的，可现如今这一下，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不满呢。 但是林太爷可不会想那么多，三个孙子里他最喜欢这个小的，现在见他受欺负要出头，最起码在他健在的时候谁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宋婉琴家庭普通没有任何背景，娘家又只剩下一个亲妹子，没有人撑腰少不了要因为这房子被戳脊梁骨了。 林宋当然不知道这背后的利害关系，他也不想知道。宋北齐听他说完之后却看得清楚明白，他将里面的关系分析给林宋听，林宋十分讶异，他知道妯娌之间问题很多，但从没仔细思考过这些。 最后跟宋婉琴讨论过后，由林宋自己出面，拒绝了林老太爷。 老太爷冷静下来，似乎也觉出这样一来是在给宝贝孙子找麻烦，就折中了一下，以借的名义，让林宋和宋婉琴暂时住进了仙水一中附近的一所小平房。 虽然林老太爷摆明了偏向林宋，但是这林、宋二人的婚姻因为他看似好心地这么一搅和，却是只能暂时名存实亡着，始终解决不得。 两个人离婚的事情就这么一拖，拖到了林宋高三上期结束后的寒假。 大年三十那一天，郑玲玲生了个儿子。 大家似乎都是在等这一刻，宋婉琴与林瑞强在大年初一这一天签署了协议。 从前的旧房子作为夫妻共同财产，以林瑞强按市场价支付房款的方式切分完毕，因为林宋已经年满十八周岁，林瑞强不再支付抚养费，但是学费还是要两人共同承担。 就此一切尘埃落定，郑玲玲心满意足，唯一的问题只剩下林宋母子俩现在住着的那房子。 林家老太爷虽然又有了个孙子，可先前的孙子还是孙子。 高三这半年里，李维楠去了外地参加艺考培训，剩下的几个人都拼了命地学习，游素素连八卦的天分都放弃了一半。 一起出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只剩下几个人每天课间偶尔的插科打诨，和文雅对林宋坚持不懈的看望在继续。 大年初五开了学，仙水一中不走寻常路，将本该上学期开的高三动员大会放到了这一天。说是鉴于孩子们肝血旺盛，心性不够长久，怕开早了，动员起来的气氛没过几天又给狗吃掉了。 当然这话是游素素的转述。 天气还冷，林宋仍旧是人群中裹得最厚实的那只熊，脖子上戴的还是宋北齐的那条黑色围巾。 以前是忘了还，现在是不想还了。 这几天家里忙着分割财产，跟着宋婉琴这里跑那里的，除了年三十是三个人一起吃的团年饭，他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宋北齐。 动员大会结束之后他正想跟宋北齐说话，还没来得及开口，文雅已经过来了。她笑着跟几个人打了招呼，宋北齐点点头就走，林宋正想跟上去，文雅叫住了他：“阿宋。” 几个人跟他们俩错身走开，游素素轻声朝着陈思嘟囔：“还好小李子没在学校。” “但是这问题迟早要面对。”柯四书悠悠地说。 陈思白了柯四书一眼，沉默着。游素素又问：“你们看文雅和阿宋有没有可能啊？” 游素素不知实情，当然就没有避开宋北齐，柯四书却轻轻挑了挑眉毛。前面宋北齐面上看不出什么来，陈思忧虑地看他一眼，清清嗓子说：“没可能吧，我感觉阿宋还没到会喜欢人的时候呢。” “哎呀大家都十八岁的人了。”游素素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陈思，“怎么可能不懂？” 柯四书无奈地摇摇头，他什么不好，洞察力却比一般人强得多，此时他看着游素素，心说傻子觉得别人是傻子。 内心活动正在自得，脑袋被人拍了一巴掌，柯四书转头，看见陈思好看的脸：“四眼你又摇头晃脑干什么呢？” 他神秘地一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宋北齐面无表情地走着，心里明白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像文雅那样，喜欢谁都喜欢得正大光明，恨不得昭告全世界。 他也没有立场去告诉林宋：你不可以接受别人的好意。 女侠陈思再一次华丽登场了。 放学之前的课间她趁着大家不注意，眼睛直直看着黑板，像是在做什么地下生意般，手指敲敲林宋的桌面。林宋抬头看着她，她傲然地一扬下巴，目不斜视地轻声说：“放学聊聊？” 林宋蒙头蒙脑地点点头：“哦。” 想写武侠，仍旧是耽美，在酝酿~ 第34章 喜欢是什么 又是那个花台边，又是那棵恹头恹脑的栀子花。 林宋蹲在花台边，陈思背着手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活像是那个看人写检查的教导主任。 “思思你别走了，走得我发慌。”林宋抬头看她。 陈思白他一眼，继续走，坚决贯彻先从心理上击溃敌人的政策。最后看他可怜巴巴的，才说：“得了，吹冷风让你清醒一下。老实交代！” “交代啥？”他无辜地看着陈思。 陈思皱眉盯着他，林宋默默地移开视线，听陈思恨铁不成钢地问：“行了行了别装作不知道，我都看得出来你能不知道？人家那么喜欢你，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你知道了？”林宋惊讶，“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不喜欢。” 陈思严肃，瞥了一眼花台后面某处，清了清嗓子说：“那我问，你答。” 林宋紧张地点点头。 陈思：“你会总是注意她在干什么吗？” 陈思：“见不到的时候会总是在想她在做什么吗？” 陈思讶异地提起眉毛，不自在地再次看了花台背后一眼，又问：“会想要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吗？” 林宋想了一下，又点点头。 完了完了，陈思背着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又来回走了两趟，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会忍不住想跟她有身体接触吗？” 林宋惊讶地看着她，回想起先前的事情，最后清晰地“嗯”了一声。 陈思捂住脸，从指缝间看着花台背后站起来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接着问：“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又不正式跟她在一起？” “这就是喜欢吗？”林宋看着她，“朋友之间难道不会这样吗？” 陈思皱眉：“朋友之间会想要拥抱想要有肢体接触想她到让她占据自己所有时间吗？你是不是傻？” “唉。”林宋叹了口气，“我就是分不清自己对他到底是友情还是什么情，也经常梦见他，我也怀疑过自己喜欢他，但是我实在是跨不过那个坎。” “什么坎？”陈思抬眼，已经看不见那人影了。 林宋抱着头，踌躇了半晌，无奈地说：“我俩都是男的怎么谈恋爱啊！” 陈思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她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拍开林宋伸过来要给自己拍背的手，似笑非笑的：“你说谁啊？” 林宋瞪着她，发现不对，“卧槽”了一声：“你你你，你别告诉别人啊！” 陈思哈哈大笑了几声，笑得林宋心里发慌了她才说：“放心吧，我不说，我肯定不说林宋喜欢宋北齐。我刚才问的是文雅。” 林宋噎了一下，两个人互相白了一眼，他摆摆手：“我哪知道你问的她，我早说过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还走那么近？”陈思问，“你不知道女孩子经不起这样吗？你不明白地拒绝她，她就总以为自己有机会的，这对她不公平。” 林宋无奈：“我也想啊，但是她总来找我，又不直接说喜欢，你说我怎么拒绝？直接说‘我不喜欢你’或者‘你离我远点’？那也太老孔雀太没礼貌了吧，我怎么好意思说啊？” 沉默了一会儿，陈思眯起眼睛作沉思状，点点头表示同意，又说：“确实是，要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呢，这直接说出口是谁也不太现实。” “对吧！”林宋摊手。 陈思清了一下嗓子，冷静地说：“跟你说个事儿。” 又开始下雪了，林宋抬头望一眼天空，拢了拢围巾：“什么事儿？” “咳咳。刚才，呃，”陈思觑一眼他的表情，“刚才宋北齐在花台后面听我们讲话，咳咳，他也以为你说的是文雅，听一半就跑了。” 林宋眼睛一瞪，抓了一把脑袋上的绒线帽，从花台边跳下来，恨恨又无奈地微微低头看着陈思：“完了，我怎么解释啊？！” “没办法了。”陈思无辜地望着他，眼睛亮亮的，“只有去告诉他你说的都是他了！” 林宋站在原地想了两秒，转身就跑。 刚刚到校门口旁边就闪出来一个人，林宋定睛一看，是文雅，他惊讶：“你还没走？” 文雅笑着点点头：“等你呢，刚才去教室没找到你人。” “哦，”林宋着急道，“有什么事吗？” 文雅从书包里捧出一个好看的袋子来，那袋子中央是一个心性的图案，图案是透明软塑料的材质。透过那一小块可以看得见里面是蓝色的绒线物，应该是围巾一类的东西：“送给你林宋。” 雪已经下大了，林宋小半张脸都掩在宋北齐的围巾里，他看着那东西却不伸手。文雅的笑容渐渐消失掉，有些局促地说：“那个，就是个新年礼物而已，我给其他人也准备了。” “对不起文雅。”林宋深吸一口气，“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怕收了异性的东西，他会不开心。对不起啊。” 文雅的手慢慢收回去：“对……” “不，是我对不起。”林宋认真说，“他虽然表面上无所谓，但其实有点小心眼儿。男子汉大丈夫，我要有担当嘛，平时总是惹他生气，现在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也总得做给他看看才行。” 文雅扬起一个苍白的笑，笑得林宋心里愧疚难当，她说：“那挺好的，你们好好的，呵呵，改天有空一定要带给我看看。阿宋的女朋友，一定很优秀。” 林宋自动屏蔽了那个“女”字，竟然笑得有些腼腆，落在文雅眼里就像是在心上又狠插了一刀，她结巴道：“那我，我就先走啦，回家小心。” “你也是。” 女孩转身离开，渐渐苍茫的天地之间，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 林宋低头捏了一下书包带子，默念一声“对不起”，就朝着宋北齐的出租屋跑去。 既然都这样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啊不对，那就开诚布公吧。 可宋北齐屋子里没有人。 林宋在门外站了一个小时，热切的心情已经凉下去，却固执着不愿意走。电话打到第四次才通，他一接电话就问：“宋北齐你在哪？” 对面却是个女声，有点熟悉：“阿宋吗？” “喂？”林宋皱眉，“这不是宋北齐的电话吗？” “阿宋，我是杨絮。”电话里温柔的声音难得有些急切，“宋北齐在医院呢，我刚才……” “哪个医院？” “二医……” 杨絮说到一半对面就挂了电话，她微微皱起眉将手机收进宋北齐的外套里。 她眼睛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此时正抱着宋北齐的外套，在医院的处理室外面等。 刚才出校门出得迟了，天上雪越下越大，她在路过一条巷子口时不小心摔了一跤，随后被一群小混混堵住了，大声呼救的时候宋北齐刚刚路过。 洛花就是这么个地方，宋北齐冲过去的时候在心里叹了一声。 宋北齐只有一个人，可是打架特别厉害，对方四五个人看制不住他，就有个不怕死的拿出了一把砍刀想吓吓他。 那刀看上去骇人，其实锋利度倒也还好，混乱中宋北齐被划伤了手臂，那群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小混混胆子其实也不大，见了血就一哄而散了。 杨絮立马打了车带着宋北齐来了医院。 不多时林宋已经到医院了，刚才着急忘记问具体是在医院的哪里，他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就看见不远处一对年轻男女抱在一起的身影。 宋北齐的羽绒服只穿了一半，好在医院里面也不冷。杨絮在女生里面算高的，可是因为瘦，伏在他身前也是小鸟依人的图景。 来来去去的人都在看，杨絮却犹自哭着，宋北齐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什么。 什么？转身离开？ 林宋可不是什么爱吃醋的小女生。他朝两个人走去，宋北齐皱眉低着头，杨絮则背对着他，谁都没看见他。 “旁边的人都在看你们这对，”林宋顿了一下，“璧人呢。” 宋北齐抬眼看见他，眼里一丝慌张闪过，转念想起刚才在花台后面听见的话，眼神黯淡下去，没有动作。 杨絮吓了一跳，赶紧退开两步，脸上已经哭花，却是梨花带雨的美景。 林宋挂完电话没多久宋北齐就出来了，她心里又内疚又害怕，一见他就哭得停不下来。宋北齐此时当然是最可靠的倚仗，哭着哭着就凑上去了，她也没想到林宋会来得这么快。 林宋脸上微红，胸口还有些喘，他将脸重新埋进围巾里，横了宋北齐一眼，转眼落在他包扎好的手臂上，眉间微蹙。 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身后的人却不跟上来，他转头看一眼他们：“还不走？” 杨絮看向宋北齐，宋北齐却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宋又转过来，口气不善地：“把衣服穿好。” 外面冷。 宋北齐心知这是面上暴躁的林宋对人一贯的温柔，换了哪个朋友他都是这样，于是并不感动，只是拉好了衣服，转头看杨絮：“走吧。” 他说着就走到了林宋前面，杨絮在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林宋掏出手机在后面讲什么，时不时一两句飘过来。 雪越下越大，路也难行，出租车大约是打不到了。在宋北齐的提议之下，也免得他们送了她还要回头来，杨絮给父母打了电话。 等到杨絮被接走，走到该分别的地方了，宋北齐停下来。 林宋跟着住了脚。宋北齐看了他一眼，朝出租屋走去，却没想到林宋还在后面跟着，他于是转头问：“跟着我干嘛？” 第35章 一朵烟花 林宋不说话，宋北齐跟他对峙片刻，无奈地再不理他。 到了出租屋前面，地面已经白茫茫一片了。 一打开门林宋就十分自觉地进了屋，宋北齐抿了抿嘴唇，关上了门。 林宋背对着门，宋北齐看不见他的表情，实在不知道他要干嘛，就站在门后不说话。 静默了片刻，林宋突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宋北齐：“女孩子抱起来是不是香香软软的？” 宋北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隔了一会儿才掩不住嘲讽地说：“你去抱抱不就知道了。” “可是没那个机会了。”林宋认真说。 宋北齐挑起嘴角：“怎么会呢，文雅喜欢你，你也……” “我不喜欢文雅。”林宋一字一句地打断他，“我也不喜欢杨絮抱你。” 宋北齐没有反应过来，愣道：“什么意思？” 林宋艰难地将脸从围巾里□□，问：“你先前说喜欢我，是不是现在不喜欢了？” “怎么会。”宋北齐好像意识到了点什么，迟疑地回答，“我说过喜欢你，那就是喜欢你。” 听完这句话林宋像是安心了，委屈巴巴地说：“我在门口等了你一个小时，还急急忙忙跑到医院去，结果看见你抱漂亮女孩子。” 宋北齐心一抽，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林宋又说：“我下午以为思思问的是你。” 什么地方轰一声，大约是宋北齐心里炸开了一朵烟花。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每天注意的人是你，每天不见就想的人是你，每天最想待在一起的人是你，”林宋将脸凑过去，手指贴在宋北齐耳下裸露出来的一小块皮肤上，一触即收，“唯一想有肢体接触的人也是你。” 室内还没来得及开灯，外面的天光这会儿已经全部暗下去了，宋北齐烧红的耳朵和脸就完美地隐藏在了夜色里。 林宋害怕碰到他伤口似的后退了两步，就那么注视着他。 “不快回去阿姨会担心的。”典型的没话找话。 “是哟。”林宋的声音似乎在发笑。 “我是说，”宋北齐顿了一下，“给阿姨打给电话，免得她担心。” 林宋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刚才的机灵劲儿一下子就没了：“打了。” 宋北齐深吸一口气，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你亏了，抱不到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了。” 林宋高傲地哼了一声，宋北齐想，他大约又皱了皱鼻子，像是一直绒绒的大狗。林宋说：“我才赚了呢，女孩子都想抱你，偏不让她们抱！” “林宋。”宋北齐笑了一下，又放低了声音叫他，“我可以抱抱你吗？” 上一次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 林宋上前拥住他，感受到他放在自己后背上的左手没有力气，佯装不开心地说：“你看，为了救女孩子都不能好好抱我了，等你好了要罚你。” “随便你罚，爱怎么罚怎么罚。”宋北齐说，“不要后悔就好了。” 林宋抬眼看他，距离太近，又生出了一种要被他的眼睛吸进去的错觉。他像是被蛊惑，凑上去用唇碰了一下宋北齐的嘴角。 蜻蜓点水的一下。 宋北齐头皮发炸地僵住了，林宋突然叹息了一声：“唉，你表白得那么直接，我还以为你运筹在握呢，可是每次我靠近你都这么紧张，比我还紧张。” 见他懵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住的样子，林宋又笑：“不夸我成语用得好吗？” 宋北齐低笑一声，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大约是睡不着了。 不过那轻轻一点，连吻都算不上，宋北齐却几乎一夜没睡着。 他半夜突然惊醒，看见林宋在旁边，确认了不是梦，又迷迷糊糊睡去，隔了没多久又醒来。如此来回两次，心情其实差不多也没睡踏实的林宋受不了了，干脆地将手环在了他腰上。 隔着睡衣都能感受到那手心的热度。 完蛋，宋北齐更加睡不着了。 第二天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宋北齐顶着大黑眼圈一下子就精神了，林宋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间，又将头埋在了枕头里。 才五点半，林宋将头埋进枕头里：“宋北齐……你好biantai，这么早……” “林宋。”宋北齐摇他，“你昨天说什么来着？” 这话慢慢地进入了林宋的脑子，片刻之后他猛地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一下子坐起来看着正在笑的宋北齐，一脸的懵样。 宋北齐慢慢皱起了眉：“你后悔了？” 林宋眨眨眼看了他片刻：“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后悔就不后悔，我就是没反应过来。而且……” “而且什么？”宋北齐不解。 林宋尴尬地挪了一下，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宋北齐愣住，抿起嘴唇看了他一眼，转身下了床。 得偿所愿的林宋倒头又开始回笼，希望能在半个小时之内再睡一觉，睡着睡着却笑了起来，发现睡意已经飞了。 两个挂着熊猫眼的人一起进了教室，陈思就笑眯眯地看着宋北齐，知道一切都清晰了。 课间杨絮来跑了两趟，宋北齐只好频频表示自己皮糙肉厚，真的没事，不用照顾也不用慰问。 棒槌游素素看见了，过来揽住宋北齐的肩膀：“怎么的？这是要旧情复燃啊？” 宋北齐觑着林宋看似无所谓的眼神，义正言辞地说：“不可能的。” 旁边柯四书和陈思不约而同地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游素素表示很无辜。 下午放学回家，分别的时候仍旧没有停步，只是都不由自主在到校门口之前走得慢了些。 林宋没有过恋爱的经验，更不要说和同性恋爱的经验了，一整天了他还时时都觉得像是做了个梦。 晚上回家，宋婉琴问起宋北齐受伤的情况，听完了林宋的汇报又说：“他手伤了做事情肯定不方便，我以为你今天要带他回来的，就给熬了个汤，你待会儿给他送过去，告诉他不方便出去吃饭就来咱们家。” 林宋满口答应了，又故意说：“您管他干啥，人家英雄救美呢！妈您不知道，杨絮长得可漂亮。” 他说完伸手去夹菜，宋婉琴一敲他的筷子：“吃醋了？” “吃什么醋？”林宋反应很大。 宋婉琴瞧着他的脸色：“你说，我不骂你，是喜欢杨絮那姑娘呢还是觉得人家小齐受欢迎了不甘心？”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林宋讪讪地，故作生气的样子：“您儿子哪点比不上他了？” 宋婉琴笑了一声：“哪点都比不上。告诉你臭小子，最后一学期了，心思给我放高考上，等你上了大学老娘才懒得管你。赶紧吃，吃完送汤去，快去快回，要不然又得熬夜写作业了，这天怕是还得下雪。” 林宋应了一声，两下吃完饭提着保温盒出门了，宋婉琴在背后低低叹了一声：“可怜的。” 宋北齐开门的时候笑得很开心，林宋一怔：“卖笑呢你？” “嗯，”宋北齐好像用了一天时间将脸皮堆厚了，“专程等着卖给你的。” 林宋白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进屋才发现宋北齐上身只穿着薄薄的一件长t恤，一边将保温盒放下一边惊讶道：“干嘛？还真是要卖啊？” 宋北齐脑门上拍他一巴掌：“昨天就没洗澡，觉得不太舒服，伤口又不能碰水，就想先擦一下，正脱衣服呢你就来了。” “又是杨大侠了。”林宋叹口气指指他的左臂，“小的给杨大侠放洗澡水吧。” 水放满了，林宋转头看宋北齐，热气缭绕中，他的眼睛迷蒙，看上去似乎比平时还好看上几分。 他站起来有些口干舌燥地问：“要我帮你吗？” 宋北齐不说话，耳朵尖红着，突然向前逼近了一步。 这小屋子的格局十分奇怪，也不知道主人家怎么想的，这卫生间空间明明很小，却放了一个大浴缸，再除去洗漱台，剩下的空间更是逼仄。宋北齐这么一靠近，林宋的背就贴在了墙上。 林宋刚才进来之前害怕弄湿衣服，脱掉了羽绒服，这会儿突然觉得有点热了起来。 “林宋。”宋北齐从喉咙里发出不甚清晰的呢喃来。 一点点靠近，鼻尖碰着了鼻尖。林宋突然像上次一样凑过来亲了他一下，只是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宋北齐正想动作，他却一弯腰逃出了宋北齐的包围圈。 热气蒸得人心里发慌，林宋笑了一下：“手还没好呢折腾什么，我妈熬的汤记得喝，那啥，回去写作业了。” 他说完转身就跑，宋北齐立在原地，无声地笑开了。 ——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从那天之后，两个人还是照常上学过日子，只是每天晚上林宋都会发一条短信说“快睡觉”，等到宋北齐回复“做个好梦”，他才能安心睡去。 在学校里别人也看不出来什么，宋北齐照旧对谁都笑对谁都温和，林宋依然每天上蹿下跳。可熟悉的人渐渐发现，两个人一起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像是突然从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变为了普通同学。 最后还是不明真相的游素素又跑过来，偷偷问林宋：“阿宋，你和北齐怎么了？” 第36章 十指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什么怎么了？”林宋心里一惊，面上一如既往不耐烦地皱紧了眉。 游素素很糟心地说：“咱几个是兄弟，有啥事儿就直接说，别扭扭捏捏地学人小情侣冷战行不？” 林宋噎了一下，拍拍他的头：“小素素说得对，说得对。” “再叫我小素素跟你急！”游素素伸爪子去锁林宋的喉，反过来被锁了。 两个人正闹着，宋北齐从外面进来了，坐下去的时候顺便拿走了林宋桌上的一支笔，又端起林宋刚刚凉温的水喝了一口，连招呼都没打。 过了会儿他抬头，见游素素一脸懵地看着自己，疑惑道：“怎么了？” “没啥，”游素素笑，“卷子做多了脑子不太灵光，多看看你养眼。” 林宋大笑几声放开游素素：“边儿玩去！” 一周之后，宋北齐的手已经拆掉纱布。 宋婉琴找了个会计的工作，正式上岗之前要在省城参加为期一周的集中培训，正月十六就开始。于是元宵节当天林宋带宋北齐回了家，三个人吃了一顿中饭。 中饭之后宋婉琴就出发了，两个人去送她。当妈的人一路上都没停过嘴，事无巨细通通交代了一遍，直到上了车。 隔着玻璃林宋看见她眼里像是含了泪。 过年只在家待了一周的李维楠终于受不了了，趁着元宵节假期和周日连起来有两天的休息时间，急吼吼地跑回了洛花。 这天下午等送走了宋婉琴，几个人就约了出来。队伍里比往常多了一个柯四书，杨絮和文雅也照常来了。 本来她们是不愿意来的，但是陈思说今天不谈感情。 大约是高考前最后一次聚会了，众人七嘴八舌地讲，到最后已经忘记了那点尴尬不尴尬。 晚饭的时候，几个男生在李维楠的坚持下都喝了点儿酒，最后他自己提着瓶子叨叨：“再有两个月我就回来补文化课啦！” 大家不说话，他又自言自语：“唉怎么感觉自己这人生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呢。” “干吧干吧！”林宋拿起杯子跟他的酒瓶子一碰，一口喝了，“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多大点儿啊就谈人生了。” 李维楠嘿嘿两声，指着林宋说：“阿宋成熟了！” 一顿饭吃完，趁着天还没黑，三个姑娘先走了，剩下的几个大男生就在饭店门口吹冷风。 游素素问：“怎么的？各找各妈去？” “别别别。”李维楠贼兮兮地笑，“我带了好东西回来！” “小李子的话要是信得，母猪都要跳河啦。”林宋站在台阶上，将一只胳膊搭在宋北齐肩上。 宋北齐满眼笑意地侧头看他，柯四书感觉自己的狗眼要被晃瞎了。他偷眼看了一下旁边无知无觉的两个人，默默推了一下眼镜试图挡住目光，趁着他们没看见装作自己也没看见，免得被灭口。 “嘿嘿，兄弟新淘的碟。”李维楠放低了声音说，“我自个儿都还没看过呢，够意思吧！” 林宋看一眼宋北齐，还没来得及拒绝，李维楠又问：“北齐，你现在自己住，你那边有电视机吧？” 林宋一听，你小子打主意打到我这仙人身上来了。正要炸毛，却听宋北齐回答：“有是有，还有一个旧的vcd，但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他平静地回应了林宋惊讶的眼神。 几个人真的去了宋北齐的小屋子，里面空间不大，但是收拾得井井有条，那旧电视机和vcd就放在书桌旁边的一张小矮几上。 三个人很自觉地占据了床边对着电视机的位置，林宋爬上了床，缩在他们背后。 宋北齐打开电视和vcd，发现竟然还能用。他放好碟片绕到床头，跟林宋一起盘腿坐在了几个人身后。 碟片很快开始进入主题，林宋刚开始激动了一下，越看越觉得没太大意思。女的美男的丑，□□声听上去也怪怪的，宋北齐的反应看上去则更加平淡。 前面三个人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林宋百无聊赖，突然伸手勾住了旁边宋北齐的小手指。宋北齐不动作，他就变本加厉地抚上去，没料宋北齐突然发难，攥住了他整只手。两个人两只手挣扎一番，最后变成了十指交缠，一动不动了。 林宋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心思却全都在旁边的宋北齐身上，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宋北齐，想看看他眼里是什么样的情绪。 他紧握住自己的手指，是挣脱不得又令人发狂的桎梏，渴望着反击又舍不得放开。 碟片终于放到最后，李维楠兴奋地转过身来，两个人的手迅疾地分开，他问：“怎么样？这女的漂亮吧？” “还行吧。”林宋兴趣缺缺地说。 柯四书回头看两个人一眼：“走吧走吧，散了散了，我都饿了。” “这不是还有一张吗？”游素素说，“我说四眼，咱们才吃了饭多久啊怎么又饿了？” 林宋在旁边凉凉地说了一句：“噎不死你。” 游素素附和：“对！吃了又吃，噎不死你！” “我说的是你。”林宋看他一眼，“撤了撤了，宋北齐还要写作业呢。” 身后宋北齐露出个不甚明显的笑容，游素素和林宋闹了起来，几个人说笑几句，很快就说走便都散了。 走出不远，各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而去。林宋看着三个人都走远了，转身又飞奔向了那小屋子。 此刻除了宋北齐，万物都不在他眼里。 林宋到了门口，手刚刚放上去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开了。 他被宋北齐一把拉进去，门砰一声关上，转眼整个人就被抵在了门背后。 刚才放碟片的时候拉起来的窗帘没有拉开，室内又昏暗又暖和，宋北齐一点点靠近，林宋看见他的眼睛亮若星辰，突然觉得很热。 呼吸渐渐交缠在一起，再也不要犹豫，温软的唇终于落到它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想去的地方。 两个人十指纠缠着，气息杂乱又热切，末了宋北齐的唇移至林宋耳边，他呼吸很重，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唤了一声：“林宋……” 轰地一声，林宋觉得自己的血液挤上了头顶。 他根本不知道男性情侣之间该怎么相处，宋北齐当然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都只是循着本能在动作。 宋北齐紧握他十指的手放开，情难自禁地从下摆处深入他衣服里，摸到了有力的腰线。林宋打了个寒颤，宋北齐笑：“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双眼睛蒙了水汽，林宋难耐地将手覆在他的后颈上，往前一拉，含住了他的唇，任他动作。 该怎么收场，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两个人都是初涉□□，本来自己平常也很少想这方面的事，第一次亲密接触就十分手忙脚乱，热切地开始，潦草地结束。 红着脸对视片刻，突然都笑了。 宋北齐伸手扯过纸巾将两个人都擦干净，林宋突然捧住他的脸，认真地说：“宋北齐，一看到你的眼睛我就醉了。” “怎么突然这么肉麻？”宋北齐低下头，“不习惯。” 林宋不理他，说：“你以后不要拿看我的眼神去看别人，不然我会生气的。” 宋北齐看了一会儿发现他是真的认真在谈论这个问题，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林宋得到满意的反应，目光在屋子里逡巡一圈，转而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他说完就扑上床，一个翻身滚到了房间的另一边。宋北齐站在原地，眼神闪烁了几下，耳朵尖又红透了。 天气渐渐回暖，宋婉琴已经在新单位稳定了下来，每天管林宋的时间就少了。中午没人做饭，林宋就跟着宋北齐一起去食堂，倒也还安稳。 两个人看上去关系又恢复正常，该吵吵该闹闹，除了早就知情的陈思和火眼金睛的柯四书，谁也看不出什么来。 可是半个月之后的第一次诊断性考试，出乎意料地成了两个人感情中间的第一道障碍。 林宋还好，自从上次考回学号之后，就还一直在班级前十的位置，这一次大致情况也跟以前差不多。宋北齐却就让众人大跌眼镜了，他的物理和数学一科接一科地考砸，不用看最后排名，他自己一考完就知道，估计是落出班级前十了。 最后成绩发下来，真的刚刚卡在第十的位置上。 林宋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刘传青发完成绩单直接叫走了宋北齐。 办公室外面，刘传青看着面前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少年，循循善诱：“这段时间压力有点大？” 宋北齐沉默了半晌，点点头。 “如果生活上有什么难处一定告诉老师。”刘传青拍拍他的肩，“一次两次的失误是难免的，不要怕。” 宋北齐又点点头，刘传青看着他，觉得他心里什么都明白，自己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想要让他回班了却又突然想起来点什么，迟疑地组织了一下措辞：“老师知道你温和脾气好，跟同学们关系也好，有什么难题都耐心解答，但万事还是要分个轻重，不是说让你自私，只是也不要那么无私，要学会适当地拒绝。每个人的问题你都那么耐心，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上次我看你跟林宋讲一道题就讲了一节自习课，老师知道你跟他关系好……” “对不起刘老师。”宋北齐打断他，眼眶似乎是红了一点，“老师我知道了，我这一次只是心态有点不稳，一定不会影响高考的，您放心。” 刘传青愣了一下，又见他神情似是有点委屈，点点头放他回教室了。 宋北齐转身，收回了那点子委屈，微微皱起了眉。他当然知道刘传青的意思，心里也是感激的，的确是自己精力分散得太厉害了。 回了教室，班会改的自习课还没放，柯四书瞧瞧抓耳挠腮的林宋，又看着沉默的宋北齐，轻轻敲了一下桌面，轻声说：“最好的办法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别让人觉得是自己害了你就是了，两个人在一起最好的状态是一起前进。” 宋北齐的惊讶掩饰得很好，他听完想了一下，点点头，诚恳地说：“谢谢。” 放学一起走，林宋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去，宋北齐说：“不是说好了今天去我那里吗？” “宋北齐，”林宋停下脚步但是没回头，“要不我们先静一静吧，高考完了再说。” 宋北齐盯着他的后脑勺，语气平静：“你再说一遍。” 第37章 来日方长呢 林宋转身走近他：“我说，我们先静一静吧，先各走各的，这段时间我们暂时不要单独相处，免得……免得浪费时间。” 宋北齐歪歪头：“你觉得跟我在一起是在浪费时间？” 林宋火了，骂道：“我他妈是说我浪费你的时间！你敢说成绩退步不是我拖累的吗？” 宋北齐抿起嘴唇不说话，一把拽住他手腕就要往另一条路走，两个人力气差不多，饶是宋北齐要高一些，林宋不愿意他却也是不能扛着他就走的。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柯四书从旁边经过，悠悠地说：“好好讲话，不要吵架，大家都看着呢。别只觉得自己是为了对方好就觉得自己牺牲了，要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才行。” 他说完就走，林宋怔了一下，宋北齐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走，我就大声喊‘我喜欢林宋’，反正旁边一定有我们认识的人。” “疯狗吗你宋北齐？”林宋无奈，有些咬牙切齿。 “对，是疯狗。”宋北齐这次是真红了眼睛，“你要不要试试看？” 林宋看着他，突然想起来他以前开玩笑，说如果自己不原谅他，他就算死也要拉着自己死。 他当然不信宋北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齐会对自己这么狠，可就是觉得他会对他自己狠。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宋北齐转身就吻住了林宋，林宋用力挣扎着，拉扯间宋北齐的头撞在了身后的柜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林宋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拉他想看看情况，宋北齐却感觉不到痛似的，不管不顾伸手抱住他。 “宋北齐nitama真是个疯子！”林宋使劲儿给了他背上一下。 宋北齐哼也不哼，只是问：“你因为一个考试就不要我了吗？” 林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如果在一起影响你的话，那不如暂时分开。” “不。”宋北齐说，“分开才是影响。” 林宋不说话。 “下一次诊断性考试，我会考回第一。”宋北齐说得很轻巧，语气也没什么波澜，林宋却感觉得到他的害怕，“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林宋。犹疑彷徨的人只有我就可以了，如果要分开，除非你说你不喜欢我了，要不然我不接受其他任何理由。” 林宋僵了片刻，缓缓伸手拥住他。 “我们一起去北京吧林宋。”宋北齐说，“走得远远的，离不会接受我们的洛花和省城都远一点，等有能力了，再把你妈妈接过去。” “我才不呢。”林宋哼了一声，“我妈那么喜欢你，要是跟我们一起那还得了，你变亲儿子我变茅坑里捡的了。” 年少的肩膀还担不住世界的恶意，连幻想都不敢与现实相连接，想问的问题也不可能问得出口。 ——那你要以怎样的身份和我妈相处呢？ 其实就算没有林宋这一出，两个人中间还是不可避免地相处时间越来越少。 这之后他们都自愿申请了晚自习，每天的相处时间就剩下晚上放学回家那会儿。 好在林宋也不是什么腻歪的性子，宋北齐即使再想和林宋待在一起也拎得清轻重。 第二次诊断性考试成绩下来之后，宋北齐果然回到了班级第一的位置。 这个时候空气里的花香已经开始弥漫了，但还不到刺槐开花的季节，风是暖的。拿到成绩表之后林宋和宋北齐逃掉了当晚的晚自习，去了操场。 操场上这个时候虽然没什么人，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两个人也只是散步，林宋倒退着走，偶尔插科打诨几句，宋北齐就笑。 不远处是一方小树林，那是一片小坡，被学生们戏称作“情人坡”。两个人走到那树林边缘，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互相看了一眼。 谁都还没开口，里面突然传来呵斥声，还有电筒光在晃动。 不一会儿旁边跑过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不一会儿又跑过一对，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看见教导主任领着两个学生从里面出来了。 后面两个人低着头，林宋看了宋北齐一眼，意思是“真可怜啊，要被棒打鸳鸯了”，宋北齐不理他，装模作样地问：“老师您这是干嘛？” 铁面判官一推眼镜，竟然跟柯四书的动作十分像，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笑了。他见是宋北齐，口气不由得好了些：“这不是六班的宋北齐吗？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等宋北齐回答，他又看向旁边的林宋，顿时换了种口气：“还有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宋无辜地望着他：“老师我正在找宋北齐同学取经呢，他成绩那么好，我自己也想像他一样优秀！” 宋北齐十分想要翻白眼，铁面判官果然说：“有上进心是好的，还有你宋北齐，帮助同学是好的，但是怎么能逃晚自习呢？” 身后两个学生噤若寒蝉，林宋嬉皮笑脸扯着宋北齐，往他头上猛地按了一下，一起给铁面判官鞠了个躬：“对不起老师！我们这就回班！您辛苦了！” 两个人不敢逗留，生怕被留下来写检查，走得远了林宋才笑：“亏了你成绩好啊宋北齐，啧啧，铁面判官都不铁面了。” 宋北齐笑了一下：“哪儿啊，他是忙着处罚人呢。” 林宋知道他的意思，别的小情侣再被冠上“早恋”的罪名，胆子大的都还敢在学校里背着老师做些张扬的事情，而他们，别说拥抱亲吻了，连牵手都不敢。被抓住的要是换成他们，怕就不是被拆散那么轻易的事了。 正在沉思，宋北齐突然问：“跟我在一起只能偷偷摸摸的，是不是很累？” 林宋挑眉看着他：“所以呢？” “所以啊。”宋北齐顿了一下，林宋准备好了，如果他敢说出什么“我们离远一点”或者“对不起”之类的话，自己就直接上去爆头。 可是隔了半晌，宋北齐才说：“所以我们要努力一点，以后才更有底气面对别人的拆散，任何人的拆散。” 林宋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撇过头去，看了一下四周确认了没有人，凑过来像是要说话一样亲了他一下。 而后趁着宋北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先跑了。 宋北齐立在原地，看着他跑远了，才抿了抿嘴唇，跟了上去。 来日方长呢。 往后会有更广阔的，也更自在的天地。 刺槐刚刚香了一阵，就悄无声息地在大雨中被抹去了所有痕迹，夏天来得猝不及防，高考就这么悬在了眼前。 高考封考场之前，最后一节班会课，刘传青站在了讲台上，说：“也许你们现在很恨高考，但是等你们长大了就会知道，这样公平的事情也许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了。不要怪老师消极，只是希望你们都不要放弃。” 讲台底下一片沉寂，刘传青笑一笑：“最后过一把瘾，听我念一首诗吧。” 他伸手一指林宋：“林宋不许再睡了！”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刘传青一向喜欢念诗，总是在课堂上花时间给大家朗诵，瞌睡大王林宋总是最打击他信心的那个。 林宋忍笑点点头，听他开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始念，是一首从前就念过的旧诗，是翻来覆去也念不够的《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 静默，只有刘传青的声音在拉长。 “但我不能放歌……” 念到这一句刘传青突然停了，他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大家，台下有轻轻的啜泣声响起。 旁边陈思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林宋看着她，轻声说：“不许抹我身上。” 陈思难得哭一次，还要被这没眼色的人添堵，正想收拾他，转头看见他红着眼睛递过来两张纸巾，翻到一半的白眼收了回去，“哇”一声放开了音量，教室里单调又此起彼伏的声音更重了些。 离别其实不是沉默的，眼泪都是嘈杂的。 就这么短短的两天，是孩子们十几年的沉淀。 考完之后的班级告别会，分班之前的人都来了，众人跟老师放开了笑闹，一切的不愉快都在杯子里消散掉。 宋北齐又收到几封情书，被林宋截过来放进自己包里了。 散场之后关系好的继续找地方玩儿，林宋这伙人找了家ktv接着闹，闹到最后都醉醺醺了，陈思在旁边抱着话筒撒酒疯，柯四书沉默地陪着，游素素直往林宋身上倒，宋北齐每次都不动声色地伸手隔开。 正笑着呢，杨絮突然叫了林宋一声。林宋回头看她，她眼睛里含着泪，说：“阿宋我好羡慕你啊。” “我真的好羡慕你啊。”她说。 文雅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跟她一碰杯：“絮啊，走一个！” 两个人相视一笑，笑得都很苦，李维楠突然大声说：“文雅，我是真喜欢你，你忘记阿宋好不好？阿宋有什么好？” 林宋听见这话在旁边笑，整个头仰枕在了宋北齐肩头上。游素素大惊，一巴掌拍在李维楠头上：“小李子你你你喝晕了你！” “今天不谈感情行不行啊？”文雅将杯子倒满，主动伸过去跟李维楠碰了一下，“谢谢你！” 整个场里除了喝酒不上面的宋北齐，只有柯四书看上去最清醒，他看陈思一眼，神色温柔得像换了个人，低声评价旁边几个人，说：“复杂。” 一群人就这么横七竖八地睡了一夜，林宋睁开眼睛，发现端坐着的宋北齐已经醒了，自己的头正枕在他大腿上，倒是舒服得紧。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宋北齐看了一下旁边人都还睡着，便低下头来吻了他一下。 清晨的空气冰冰凉凉，宋北齐的嘴唇也冰冰凉凉，光从他脑后撒过来，林宋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天使。 两天之后回学校估分，一周之后才开始填志愿。 林宋估摸着自己要上北京的话，顶尖的学校是不可能了，太好的学校也有点悬。两个人一起罗列了北京的大学，分别又列了林宋可以去的大学和宋北齐可以去的大学。 林宋看着宋北齐那一栏的第一个学校，叹了一口气。 宋北齐笑：“没关系的，反正都在北京，只要在一个地方就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刘老师是不是找过你了？” “嗯。”林宋过了半晌才承认，“他说看我的估分留在省城大学比较好。” 啊论文啊论文啊，请对我温柔一点！ 第38章 你看，天意 晚上回家，宋婉琴再一次问起志愿的打算，林宋第无数次表示自己要去北京，宋婉琴沉吟了一会儿，说：“今天你们班主任给我打了个电话。” 林宋顿了一下：“妈，你不觉得北京发展好吗？” “北京是好，可不是所有北京的东西都好。”宋婉琴放下筷子，“你这成绩，看估分上北京也上不了太好的大学，不如就在省城大学，好歹名号还是响亮的，省内最好的学校，在全国的排名也不会低。北京的一个二本在咱们这儿收分都是重本的收法，省城大学又是自己熟悉的地方，怎么看留下来都是明智的。” “可是妈，”林宋有些急，“我想去北京！小李子和宋北齐他们都要去北京！” 宋婉琴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辛苦，眼见着是生气了，她一拍桌子：“北京北京！人家小齐去能上最好的学校，你行吗？你就那么想离我远远的吗？” 她说着眼泪就要下来了，林宋哑口无言，听她小声但是歇斯底里地说：“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们一个二个都那么想离开我吗？郑玲玲三天两头惦记着这房子，我心里一直觉得朝不保夕的，咱娘俩相依为命，你非要走那么远吗？” 林宋觉得事情不对，喊了一声：“妈？出什么事了？” 宋婉琴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晚上林宋去洗澡，宋婉琴出了门，站在房屋檐下给宋北齐打了个电话。 那头电话一接起来，宋婉琴就哭了：“小齐吗？你帮我劝劝林宋吧，他现在只听你的话了，他非要去北京，我劝也劝不住。离洛花那么远，学校又报不了好的……” “阿姨您别哭。”宋北齐沉默了一会儿，直觉不对，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宋婉琴一叹气，照实了说：“他那个后妈背地里搞小动作，阿姨现在工作没了，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收回去。他走远了我实在是不放心，我除了他……我除了他也什么都没了。如果换作以前，他要走哪里我都随他，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个勇气了。” 电话那头不说话，宋婉琴问：“你是不是觉得阿姨自私？” “不，不是的。”宋北齐赶紧解释。 宋婉琴轻叹一声：“小齐，林宋他，他跟你不一样。你不要怪阿姨说话不好听，你顾虑不多成绩又好，林宋不像你……” “我知道了阿姨，我会跟林宋好好说的，您放心。” 林宋回房间就接到宋北齐的电话，他“喂”了一声，对面却不说话。他难得耐心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等着，身上没有擦干的水都自然风干了，才等到宋北齐开口：“林宋，明天去学校填志愿，你填省城大学吧。” 听见这一句，林宋啪一声将手机盖过来，套上衣服就往外面走。 看见客厅的宋婉琴，他顿了一下还是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妈，我再去宋北齐那里看看往年的收分情况，刘老师的资料放他那里了。” 宋婉琴点点头。 林宋敲开门，两个人在门口一言不发地对峙着，林宋心里一阵一阵火起，推开宋北齐进了屋，转身将后脚进门的宋北齐抵在了门边的墙壁上，手臂横在他脖子上，恨恨又委屈地说：“北京是你说要去的。” “是我说的。”宋北齐看着他，“可是林宋，我不能那么自私，你妈妈她现在离不开你。而且省城大学也很好，你去北京的话……” “不要说什么为了我好！”林宋打断他。 宋北齐吸了一口气：“我跟着你去省城大学，你去哪我就去哪。” 林宋睁大眼睛看着他，手渐渐松了：“宋北齐，事关前途的事情，你不要开玩笑。” “只准你为了我去北京，不准我为了你留下来？”宋北齐歪歪头。 林宋一把放开他，坐到了床边：“不，你不能。” 又是个晴朗的夜，适合相对无言。 宋北齐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林宋，阿姨她……”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惊讶，因为月光照得他的少年苍白，他看见苍白的少年红了眼。 宋北齐说不出话来了。 林宋轻声说：“对不起，我也不是非要怎么样才行，就是觉得人生真是把握不住。答应了你的事又要反悔了，我已经反悔过一次了，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说话不算话了。” 他勉强地笑了一下：“本来想着就假装不知道阿琴的心，自私一回，但是你都这么无私了，那就这样吧。” 见宋北齐不说话，他又踹了他一脚：“去北京要是敢跟别的人勾搭，你就等死吧！” “那就这样吧。”宋北齐起身将他拥入怀中，“我明天第一志愿填最好的大学，第二志愿填省城大学，最后能去哪里，看天意。” 第二天填志愿的时候，林宋一直看着宋北齐，确认了他第一志愿确实填了原定的大学才罢休。随后他亲手将两张志愿表一起交上去了。 刘传青看着那志愿表一笑：“林宋你肯定是我小师弟了。” “您说您，平白无故矮了一辈儿，还笑呢。”林宋摊手，“这生意划不来。” 刘传青笑骂：“臭小子。” 而后两个人走到校门口，宋北齐说自己还是得去告知姑姑一声志愿情况，林宋也不好跟上去，只好挥手说“明天见”。 宋北齐站在原地看着林宋走远了，反身又回了学校。 漫长而无所事事的假期，林宋从高一就开始盼望的毕业旅行并没有成行，一是宋北齐要打工，二是他们都没有钱。 多么现实的理由，没有钱。 宋婉琴又开始找新的工作，她只会做财务，最后经人介绍，进了一家位于县城的小厂子，虽然工资比前一个单位要丰厚一些，可是加班却成为了常态。 不顾宋婉琴的反对，填完志愿没几天，林宋跟宋北齐进了同一家西餐店做短工。那店离宋北齐现在住的地方还很近，偶尔宋婉琴十分忙，林宋就住在宋北齐家。 母子俩各自奔忙，这让林宋有一种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错觉。 七月中下旬，录取通知书渐渐发放完毕，出乎林宋的意料，宋北齐竟然没有收到北京的通知书。 晚上在宋北齐的屋子里，两封省城大学的通知书摆在一起，一个化学工程系，一个物理系，宋北齐笑着说：“你看，天意。” 林宋目不转睛地看他，他挑眉：“干嘛？” “你是不是做什么手脚了？”林宋问。 宋北齐耸耸肩：“第一志愿录不到正常的啊，估计我填的那个专业今年分数线突然拔高了吧，毕竟潜在的热门专业嘛。” “说好了一起去北京，结果一个都去不成了。”林宋有些丧气。 “那么想跟我异地恋？”宋北齐歪歪头。 林宋其实心里还是开心的，却也实实在在为了他遗憾。宋北齐这问话不用说，刚好踩到痛脚，他于是话锋一转，说：“思思和四眼都在南京，还是一个学校，你说这俩人是不是有问题啊？” “你最傻了。”宋北齐突然叹气，“人家都在一起多久了你都不知道啊？” 林宋瞪着眼睛：“啊？啥？” 宋北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林宋一拍脑袋：“这样想想四眼好像一直是对思思特别好来着。” 宋北齐笑了一下，一点点逼近他，伸手捏住他下巴，轻声说：“你说你神经怎么能这么大条呢。” 林宋看着他逼近的脸，凑过去咬了他一下：“神经不大条就不敢跟你在一起了。” 游素素和李维楠也在省城，只不过一个是省城大学，一个是省城的大学。听说文雅去了北京，杨絮准备出国，好朋友们四散天涯，省城留了一半，算是上天厚爱了。 省城大学8月27号新生报到，李维楠的学校却要9月13号，于是游素素和他们俩约好了要一起出发。 说好之后宋北齐却接到周小曼的电话，让他还是回一趟省城，他继父因为他即将升大学请了客，主角不到不礼貌。 宋北齐无奈，定了25号的票，于是从20号他们就辞了西餐厅的活，接下来的几天都在洛花和周边的城镇各处疯玩。 暂时分别的前一天晚上，两个人又上了那座有着月老观旧迹的山顶，说好了第二天宋北齐自己走，林宋不去送，直接省城大学见。 月朗星稀，天空看起来又高又远。 站在一起看远方的万家灯火，林宋心里陡生出些莫名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焦虑，他突然转身抱住了宋北齐不撒手，像是只黏人的大狗。 宋北齐心里觉得好笑，但是既然他如此主动，自己当然也不会推脱。两个人黏糊着就滚到了地上，林宋将他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看他：“宋北齐你可真是个妖精。” 妖精同学表示自己很无辜，只眨着眼睛不说话，林宋接着说：“要不然怎么会让我变得这么离不开你呢？” “这是情话吗？”宋北齐问，他凑到林宋颈边，“我也是……真的好……” 好什么？林宋一分神，宋北齐故技重施，一挑他腿弯顺势一翻身，两个人位置又颠倒了一下。 林宋气急：“你又耍诈！” 宋北齐眼睛亮晶晶的：“你说的嘛，兵不厌诈，是你自己每次都不长记性，才让我有机会得逞。” 他将手垫在他脑后，俯下身去亲他。林宋环抱住他脖子，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觉得这人的呼吸有毒，沾惹不得。 “林宋，等我们再长大些，等你做好准备了，就把自己交给我好不好？”宋北齐问。 林宋哼了一声：“凭什么不是把你交给我？” 宋北齐笑：“看你本事咯。” 美好的夜晚，美好大约就在于未来都可以纵情想象。 夜深已久，两个人在学校门口挥挥手，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宋北齐心情很好，连明天要回省城见不喜欢的人都没那么让人厌烦了。 他带着不明显的笑容回到出租屋，看见了蹲在他门前的宋婉琴。 宋北齐脸上的笑容慢慢收回去，诧异道：“阿姨？” 宋婉琴缓缓站起来，第一次不是慈爱也不是心疼，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别叫我阿姨，当不起。” 第39章 不见了 宋北齐不见了。 林宋开学那天没有在学校见到他。 电话刚开始是关机，后来变成了空号，还在洛花的李维楠找到了宋北齐姑姑家，那家人说宋北齐跟他们没关系了。 林宋和游素素辗转找到了新生名单，上面有宋北齐的名字，可是听说没来报道，自动视为放弃录取名额。 没过几天军训开始，林宋不顾游素素的阻拦，也没有告诉宋婉琴，自己花钱造了一张病历单子，请了两天假回了洛花，找到了租房子给宋北齐的人。 那人说房子已经卖出去了，自己没有权力带他进去，被问及买房子的是什么人是，对方说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林宋大惊：“二十几岁？难道不是十七八？像我一样？” 房东被他缠得烦了，回道：“我眼瞎吗？那男人哪能跟你一样，一看就是社会上混了很多年的了。” 林宋颓然，他已经找遍了宋北齐可能在的地方，可是省城那么大，他该去哪里找周小曼？ 他在出租屋门口蹲了一夜，第二天回了学校，没有休息直接参加了军训。 军训完的林宋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好起来之后就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只是突然有了个习惯，一有空就一个人在省城街头四处走，没有目的，也不知道该在哪里停留。 他盼望着一回头可以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而他会回身给他一拳，然后拥住他，告诉他“我找你好久了”。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一点熟悉的气息出现过。 最后心如死灰的他，在一个叫“彩虹与彩虹”的同性恋论坛上放了一张寻人启事，id是“木”。 贴子上面没有提及任何人的真实姓名，只是挂了一张照片，留了一句话：“等你回家。” 那照片因为像素太差，只能看得出来是一张书桌的角落。 那是有一天下午，两个人一起躺在屋子里，看见夕阳刚刚洒在那书桌上，宋北齐说“好美”，林宋便随手拍了下来。 如果是他，一定能认得出来。 因为是新贴子，被人疯狂顶了一阵又沉了下去，最后只剩下楼主偶尔记录着自己的心境，这些呓语般的文字，最后还是跟随着论坛一起消失在了数据的洪荒中。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入学两个月之后，李维楠再次见到游素素和林宋，吓了一大跳。 游素素倒还是那么个没心没肺的棒槌样儿，林宋整个人却几乎瘦脱了相，原来跳脱的气质变得有些沉郁，好像不说话就能自动化身雕塑。 李维楠咋舌：“阿宋，不就跟一哥们儿失去联系了吗？你至于这样吗？高中毕业之后多得是人一辈子不再见的。” 游素素点头附和：“我劝不听啊，只要有空就往外面跑，大海捞针似的。” 林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旁边两个人一对视，一个无奈地摇摇头，一个惊掉了下巴。他自然地伸手示意李维楠，李维楠摇摇头，他便自顾自地点上了。 好一会儿没人说话，林宋突然接着前面的话说：“不是跟哥们儿失去联系了，是跟我男朋友。” 这一次是两个人齐齐被惊掉了下巴，林宋扫他们一眼，一个白眼翻出了些旧时的味道：“别那么个惊悚样儿，不介意就继续做兄弟，介意就算了。” “卧槽阿宋！”李维楠瞪着眼睛，“给我们个缓冲时间成不成？” 游素素跟着猛点头，说：“就是的，而且咱们哥们儿这么多年，我怕……” 林宋翻了个更大的白眼，冲散了身上那点阴郁气：“行了，怕啥怕，对你们没兴趣。” 两个人被噎住，过了半天李维楠才问：“你俩是闹啥矛盾了？” 林宋熄掉手里的烟头：“要是闹矛盾我就不找他了。” 相对无言，游素素小心翼翼地说：“你怎么不问问思思呢？除了你就她跟北齐关系好了。” 林宋深吸一口气：“问过了。” 宋北齐失踪了陈思也是着急的，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他可能会去哪里，宋北齐之前也没有表示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过要去哪里的意图。 林宋找过陈思后，给刘传青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了半天，刘传青听说林宋跟宋北齐没有联系很惊讶：“他不是跟你一起在省城大学吗？或者是学校太大不好偶遇？大家那么好的关系多走动走动啊。这孩子也真是不让人省心，北京那么好的大学，说不去就不去了。” “刘老师您说什么？”林宋握紧了电话。 刘传青突然被打断，愣了一下：“啊？” 林宋着急地追问：“您说北京的大学怎么了？” 刘传青顿了一下：“你不知道啊？那天填完志愿他都走了又突然回来，说他后悔了想改志愿。我问他妈妈同意了没有，他说他家没人作主，他想学的专业收分高，留在省城离家近也保险一些。我没办法，给他妈妈打了电话，可那边也说随他，我又不能代替他作主，就让他把第一志愿改成了省城大学。” ——为什么？明明是为了我改了志愿，可是为什么又突然不出现了。 “林宋？”刘传青听见这边突然没声。 林宋回过神来，听见电话里叫自己的声音，他笑一笑：“没事了刘老师，您注意身体。” 刘传青满口应了，心想大学真是改变人，连林宋都变得这么会寒暄了。 风吹过来脸上一片冰凉，林宋伸手摸了一下脸，沾了满手泪。 他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曾经被人那样用力地握过的手指，从来没有沾染过这样涩的液体。 天是真的凉了。 母子俩之间从未交流过，宋北齐这三个字，就这样同时消失在了林宋和宋婉琴的生活中。 第一年的寒假，林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镇上的图书馆度过的，他后半学期为了兼职浪费了太多时间，只能趁着假期回到洛花多看看书。 宋婉琴看见他比从前稳重些的样子，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元宵节前一天晚上，也是林宋返校前一天，他接到陈思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对面的声音就急吼吼地传过来：“阿宋，我知道一个人，他可能知道北齐的下落！” 林宋慌忙赶到了一家酒吧门口，抬眼看见名叫“森林”，陈思正在那明晃晃的招牌下面等着。 他喘了一口气，走过去闲闲地问：“打扮得这么漂亮出来跟我见面，不怕四眼着急？” 陈思一瞪眼睛：“他敢！” 行人来来往往，最终还是陈思打破局面：“我前两天碰见张续了。” 林宋想了片刻才想起来张续是谁，问：“他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那也不重要。”陈思快速低声地说，“他看见我特别害怕，要知道自从高一那事情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觉得不对劲，后来堵了他好几次，第四次他才告诉我，原来当年……宋北齐打过他。” “这我知道。”林宋听见这名字心里一惊，低下头，“我亲眼看见的。” 陈思感激又同情地望他一眼：“不仅这个，他还说他当时是想找宋北齐麻烦的，可是文哥的人警告了他。” “文哥？”林宋终于直视了她的眼睛。 陈思点点头：“对，文哥，文尔，文雅的亲哥哥。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为什么要帮宋北齐？我打听了一下，整个仙水的黑道，没有不认文哥这名头的。” “咱们思思女侠的业务扩展到黑道了？”林宋笑，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招牌，深吸一口气。 陈思拍拍他的肩膀：“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丢下的，进去吧。” 林宋一笑：“哟喂，你打扮这么漂亮，还跟我进酒吧，四眼追杀我怎么办？” 陈思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轻笑了一声，推了他一把。 “森林”里面没有陈思想象中乌烟瘴气的场景，周遭放着舒缓的音乐，连来来去去的灯光都是柔和的，里面分了好多小隔间。 两个人一进去就有人过来招呼了，一人点了一杯酒之后，陈思问调酒的年轻人：“哥哥，可不可以见见你们老板文哥啊？” 那男生笑得得体：“对不起啊，老板不在呢。” 林宋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突然说：“您可不可以帮个忙，就帮我传个话就行，告诉文哥我叫林宋，因为宋北齐的事情来，求他见见我。” 那年轻人迟疑片刻，朝旁边的小姑娘点点头：“去说一声。” 不多时那姑娘回来了，说文哥请叫“林宋”的客人进去。 陈思朝他点点头，自己坐到了旁边的包厢里，林宋跟着那姑娘进了酒吧最里面的办公室。 出乎他的意料，文尔本人确实当得起这个名字。 他身上有种温润感，却与宋北齐的温和完全不一样，能看得出是社会上混久了的气质，也依稀能感受得到一点曾经有过的锐气。 “文哥好。”林宋微微弯了一下腰。 文尔十分没有架子地笑：“林宋？我知道你，小齐以前住过你家。” 林宋一怔，说：“文哥，那我就直说了，我在找宋北齐，不知道文哥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瞒你说，”文哥真诚地看着他，“我的确知道一点点。” 见林宋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他耐心道：“我这里的生意前后受过他父亲和继父的照料，所以关系熟一点。半年前省城突然传来消息，说我大哥，哦，就是小齐的继父卫利安，说他带着妻儿举家搬迁了。” “去了哪里？”林宋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第40章 六年又半 文尔看着眼前急切的年轻人：“国外，但是具体在哪个国家我不知道。只很久以前听大哥提过，他们这次走之前我们的生意已经交接完了，所以具体情况也没跟我说，连搬迁的消息我都是他们上飞机之前才知道的。” 林宋觉得自己的呼吸滞住了，文尔又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小齐那孩子会念书，指不定去了什么国外的好大学了吧，这漂洋过海的，失去联系方式也是正常的。” 林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森林”酒吧的，大约是稀里糊涂道了谢就离开了，出来之后他在街边坐了一会儿，陈思似乎也在。 后来的记忆却更加模糊了，自己好像回到了两个人的小屋里，在那里睡了一觉，可又好像是个梦。 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宋婉琴来叫他起床了。 说回前一天夜里，林宋离开之后，文尔皱眉摇了摇头：这些小孩，真是一个比一个死心眼。 周小曼一家搬迁的事情他的确是临时才知道的，甚至隐约猜出了最根本的原因。 好在这些年他的生意渐渐脱离开了卫利安的把控，他果断地弃车保帅自断一臂，省城赔了一点，其他倒是没受到什么太大影响。不过宋北齐和周小曼他倒还是有几分牵挂的，因而他们离开之前他给宋北齐打了一个电话。 他在电话里表示，宋北齐需要帮助可以直接开口，只要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宋北齐沉默了半晌，跟他说：“文哥，洛花有一个女人，叫郑玲玲的……” 悄无声息地销毁些东西，阻止一个女人去威胁另一个女人，帮一个人留个住的地方，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没有一件跟宋北齐本人有关。 文尔的手下从郑玲玲那里拿来些东西，他本着道义原则不想看的，可那信封却没注意在车上勾破了，不小心的一瞥，他已经串起了整个来龙去脉。 那信封里不过是一叠两个少年的相处日常，其中却有两张特殊些：一张应该是黄昏时分，在室内，宋北齐将林宋摁在门背后亲吻；还有一张是在某处景点，周围没什么人，林宋歪着头去吻宋北齐。 文尔当然不知道，第一张是两个人因为一诊考试吵架，回家忘了拉窗帘，大约是争吵撕扯间被人看见了；第二张是两个人开学之前用打工挣来的钱在周围城镇玩，林宋看见宋北齐嘴角沾了冰淇淋的沫，瞧过了四周没有人才调皮了一下。 剩下那些照片都是长达半年的偷拍，上面的内容虽然大多不怎么清晰，却也足够认识他们的人知道一个是林宋，一个是宋北齐，而两个人之间，好像不仅是好朋友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容易摧毁一个单身母亲呢？文尔随便一想都知道，“你儿子这样不堪，要是不交出房子就让他身败名裂”这种话，那正好是死穴。 文尔在震惊之下，当机立断将那两张“证据”快递给了宋北齐。 他不知道宋北齐的反应，但是接到了宋北齐在上飞机之前的最后一个电话，在电话里他求了他最后两件事。 其中一件，就是如果有朝一日林宋找上门来，文尔就照着宋北齐的交代告诉林宋——他去奔赴远大前程了。 就此，林宋找上门来，文尔终于完成了宋北齐的委托，却总觉得心里堵了一块儿。 世界还是热闹，地球仍旧在转。 而宋北齐是真的走了，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林宋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从此以后他的生活里，新的人不知道有过这个人，旧的人没有人敢提这个人。 他的个子最终定格在一米八一，脱去校服之后显出挺拔匀称的身量，大学前两年的时光更是磨砺般，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忽而跳脱，忽而沉稳。 渐渐地，女生直接上来要电话的时候，他已经不会惊奇，也不会脸红。 打电话回家，宋婉琴偶尔会调侃他，问他怎么找不到女朋友，是不是大家都嫌弃他，这种时候他就轻笑着不说话。有一次宋婉琴试探着问：“你们高中班上有个小姑娘叫文雅？” 宋北齐啼笑皆非：“妈，你又去柚子那里打听什么了？” 宋婉琴就说：“人家姑娘为了你，都从北京大老远跑回来几次了？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宋北齐笑：“人家是顺便的，回洛花路过省城而已。好了好了妈，我还要去做实验呢，不说了。” 他挂掉电话，不知道那一头的宋婉琴皱紧了眉。 一边兼职一边学习，终于是到了大三下学期，保研事项定下来之后，他刚好卡在线上，虽然垫底但好歹是有个名额，不用自己再考一次了。 大三结束之后的暑假他回洛花待了半个假期，曾经碰见过一个高中同学，回去之后那姑娘在qq群里大声哀嚎，大意是早知道当年应该追林宋的，谁能想到那么个脾气暴躁的混小子，现在长成了这样可靠又好玩儿的模样呢，关键是越长越帅。 高一六班的群，分科之前之后的都在里面，一共六十个人，没有一个叫宋北齐的。 林宋看着那发言一笑，随手打出几个字：“时不我待，后悔去吧。” 下面有人闹：“看前面半句真是啧啧，看后面半句就知道他还是那么个混样子，这个装逼犯，晓琳你是不是眼花了哈哈哈。” 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回忆起高中，林宋却突然沉默了。他看着“时不我待”那几个字，想起当年宋北齐说要走，他就是听了柯四书对着陈思说的一句“时不我待”，才决定要留他。 可是呢，要是当初没有留就好了。 这么一想，他又顺手打开了“彩虹与彩虹”的界面，这种小论坛受到其他网络社区的冲击，已经渐渐没什么人看了。而他总是在旁观，目睹里面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 刷新了一下页面，他打开了自己寻人启事的贴子，开始更新。 从宋北齐消失到研二下期，已经整整六年又半。 六年半，不过是几行字的距离。 宋婉琴提起文雅或者女朋友的话题时，林宋已经学会了充耳不闻。研究生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三年还是一边兼职一边泡在实验室，临近春天好歹是戒了烟，工作也签了，生活只剩下毕业设计遗留的焦头烂额，不算太糟糕。 就是在这种时候，在银杏树叶正嫩绿的时候，游素素却说他在洛花看见了宋北齐。 跟游素素打完电话之后，林宋心里一直不安。 他晚上睡不着，干脆就起来整理实验数据，白天不敢想事情，更是从早到晚泡在实验室，没日没夜到同门的师弟都以为他疯魔了。最后生生在毕设截稿日之前，将之前失败的实验重新全部做成功了。 甚至在将实验数据填进去之后，他又把原来的框架修改了个大概，重新充实了一遍。 上交之后一周，他接到导师的电话，那一头的老教授十分心惊，开口就问：“小崽子，你是不是花钱买实验数据了？” 林宋哑然，最后嬉皮笑脸地扯道：“我就是在您的熏陶之下，突然顿悟了！不眠不休了一个多月，您是不是很感动？” 导师已经习惯了他时常的不着调，但也心知他聪明，要是踏实下来，潜力不错是看得见的，于是老生常谈：“我之前跟你说申请国外学校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都迟了啊老师。”林宋打哈哈，知道自己的导师就是喜欢不停蛊惑学生去读博，“申请日期早过了吧，您看这一晃眼夏天都快来了。您先前不是还说过我心性不定，说读书这条路不是我能走的吗？” 老教授一生平和，偏偏在快退休的时候碰上林宋这么个弟子，这娃专长是惹人火大。被他这么一说，老教授气道：“你个小兔崽子，是在怪我？” “不敢不敢，嘿嘿。”林宋又正经回答，“谢谢您这么几年的教诲，我想了想，还是先扛起自己的责任吧，我妈妈也辛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看邮件，我给你的数据反馈，辛苦一下再改一次就送外审了。” 林宋满口答应了，挂掉电话打开电脑，却觉得那些东西都在眼前晃，就是落不进脑子里去。 他猛地想起一个多月前的那通电话，游素素说他在洛花看见了宋北齐。 这个消息像是跑过了无数个漫长的马拉松，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跨过千山万水，终于绕过了林宋城墙般厚的自我防御机制，才抵达终点。 林宋觉得胸口一闷，茫然地想：宋北齐？宋北齐不是消失了吗？宋北齐为什么会在洛花？ 他拿起手机拨电话，游素素那头正在开会，看见林宋的名字干脆地挂掉了，林宋再打，他再挂，反复几次手机终于静了下来。 过了半个小时，游素素散会将电话打回去，那头却变成了忙音 他又打了几次才接通，已经准备好要承受暴风雨了，林宋却没有骂他，只是问：“怎么了？” 游素素受到了惊吓：“祖宗？你问我怎么了？刚才的连环夺命call不是你打的？” “哦。”林宋说，“我就是想问问，你前两天打电话说看见宋北齐了，具体是在哪个地方啊？” 听见他这平静又不打磕绊的语气，游素素简直吓飞了魂：“阿宋你还好吧？前两天？我那电话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了。你别跟我说你睡了一觉就睡了一个多月？” “哦。”林宋又说，“我先前没反应过来，是在哪里啊？” 游素素心惊肉跳地呆愣片刻：“咱们镇上有一个图书馆你知道吧？那图书馆现在在改造，我老板以前也是洛花的，他觉得这是个好事，就把项目承包下来了，我那天就是项目启动陪他去看的。当时看见宋北齐在街对面，但是等我赶过去他就不见了。” 林宋不说话，游素素本来十分确定自己看见的就是宋北齐不会错，现在却有些犹疑了：“那啥，阿宋，有可能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这都一个多月了，你回去也不可能找得见了啊。” 沉默半晌，林宋笑：“你说什么啊，我只是回去看看我妈而已。” “什么？回去？”游素素惊讶，“你现在在哪儿？” 林宋轻声说一句“挂了”，切断了电话。 第41章 你是谁？ 高速公路上，外面一排一排的杨树飞逝而过，暮春的天气晴好。 到达洛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宋北齐回家才发现自己忘记带钥匙了，敲门没有人，想必是宋婉琴还没有下班，他便背着个书包溜达了出去。 正在拆除的旧图书馆、洛花河边的旧堤坝、仙水一中的大门口、住着林瑞强一家的老房子，林宋顺着走了一圈，又到了宋北齐曾经住过的小屋子。 那屋子上着锁，像是很久没有人住的样子。隔壁邻居刚好出来泼水，林宋看了两眼，不是高中时候熟悉的人，他打了声招呼，问：“大哥，请问一下这房子，有人住吗？” “怎么的？你想租？”那男人问。 林宋点点头，又听他说：“别想了，这小房子早卖人了，连带着后面的正房一起。这里离学校近，好多学生都想过要来租，但是都找不到房主人。我在这里住了五年，这屋子一直都空着。” 林宋垂下眼，又听得那男人说：“不过前段时间倒是看见一个小哥开过这个门，说不定就是主人吧。” “什么样的人？”林宋猛地抬头。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跟你差不多高，年纪应该也不大，顶多二十四五，不过看上去可比你成熟多了。” 里面有人叫了声“他爸”，那男人冲林宋点点头进屋去了，林宋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了。 原来麻木了那么久，竟然还是会有知觉的吗？ 他伸手拽紧书包带子，绕到屋子侧面，找了个人看不见的地方，靠墙坐了下来。头顶便是小屋子的窗户，那窗帘拉得紧紧的，仿佛是另一个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世界。 明明离夏天还有一段距离，一向怕冷的他却觉得浑身都是汗。 这么一坐，就坐到了露起时分，他恍惚般醒过来，转头看窗户，里面的灯还是熄着。 又绕到前门，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这小房子已经这样沉默地立了太多年，一个人短暂的守望并不能让它升起一丝热度和生气。 掏出手机一看，凌晨两点了，回家宋婉琴大约会被吓到。林宋晃晃悠悠地出了小巷子，准备去外面找一家旅馆住一天。 他看时间的时候顺便看见很多个未接来电，有游素素的，还有陈思的，微信上面也有几个人的未读消息，林宋没有点开，顺手又将手机丢回了书包里。 还在盼什么呢？这是林宋这近七年来问过自己无数次的问题。 就算他真的回来了又该说什么呢？哭着问他你为什么要抛弃我？还是问他你还爱不爱我？ 说不定从前对他来说不过一场游戏吧，要不然他怎么能，又怎么忍心，就这么不告而别呢？ 林宋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放着如今最重要的毕设不改，偏偏跑回来半夜在街上游荡。 前方有一家连锁酒店，他埋头走进去，正在柜台边要房间，后面的门被拉开，发出吱呀一声。本来林宋是不会回头的，可是他听见一个声音，那声音在撒娇似地喊：“我没醉！” 应该是一个人搀扶了一个醉鬼，那声音不知道怎么的有些耳熟，林宋正在等前台开房卡，乘此间隙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像是寒冬腊月里，被人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门口站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扶着一个醉醺醺的女人。 那男子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暗花休闲衬衣，脸出乎意料地干净明朗，只是神色有些疲惫。他生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此时那双眼睛正看着林宋，透露出了些主人难以置信的心绪来。 林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他好久，看到几乎要流泪了才往下看去，看清了他扶着的醉酒女人也是个故人。 宋北齐和杨絮。 林宋在窒息的痛感来临之际，被前台的女孩捞了一把。身后甜美的声音传来：“先生，您的房卡。” 他慌忙转过去接住，轻声说“谢谢”，走出两步又被叫住了：“先生，您的身份证！” 林宋转过来，目不斜视地拿走身份证，再次低声道了谢，没有走电梯，闪身进了旁边的楼梯入口。 他不敢再回头一次，不敢去看那个人的眼睛，生怕在那眼睛里看见熟悉的笑意，生怕他笑着说：“林宋，好久不见。” 灭顶的恐惧，恐惧完了是千万蚂蚁啃噬般的疼。 林宋在房间里呆坐了一会儿，突然手忙脚乱地开始找烟盒，最后倒提着书包将里面的东西全数倾出，还是没有找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戒烟了。 不行，不能留在这里。 他慌忙又将摊在床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回书包，拉上拉链提起就走。他要走，他要回学校。 出了门，走道上的感应灯却没亮，他不管不顾地朝前走去，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身子失去平衡往前扑去。 下一秒被人接在了怀中。 一个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宋……” 林宋不管不顾地想要推开他，动作幅度太大，两个人就不受控制地一起往地上倒去。那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可身下的人头撞在地上，还是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林宋的理智在这一秒回来了，他狼狈地挣扎，想要从宋北齐身上爬起来：“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必须马上走了。” 宋北齐劲儿大，拽住他不放，死死将他箍在怀中。林宋的火气上了头：“放开！” 下一秒他的唇被人含住了，他更加死命地挣扎起来，挣不过便张嘴狠狠咬了宋北齐一口。宋北齐吃痛却仍旧是不放开，过了一会儿尝到些跟血的腥气不一样的咸涩味道来。 林宋哭了？！ 宋北齐停下动作，而后翻身爬起来，一把拽起林宋，将他拉进了旁边自己没有关上的房门里。 林宋任由他拉扯，进去了就伫在房间中央，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满脸都是泪，看上去十分恍惚。 宋北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隔着玻璃：“林宋，是我。” “你是谁？”林宋面无表情地问。 面前人满脸都是悲戚，静静回答：“我是宋北齐。” 一滴泪滚落下来，林宋勾起嘴角：“你说什么，宋北齐不是已经死了吗？要不然他为什么会丢下我？” 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他以为。 “林宋。”旁边的声音又响起，那双好看又时常波澜不惊的眼睛似乎含了眼泪。 讽不讽刺啊，林宋想。 “闭嘴。”他语气平静。 宋北齐真的闭了嘴，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他，林宋闲闲地笑：“你跟杨絮……在国外，这么多年来挺好的吧？” 宋北齐一怔，正想解释，又想起些旧事来，目光闪烁了几下，低声答：“挺好的。” “那就好。”林宋整理了一下书包带子，“我就在隔壁，有需要就叫我。” “林宋。”宋北齐想要去拽他的袖子，他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宋北齐呆呆地看着自己落空了的手，自嘲地笑笑，没有再抬眼。 林宋转身出了房间，打开手机，在地面上找到了自己的房卡，平静地刷开了隔壁的门。 走，马上走，明天一早就回学校。 门咔哒一声合上，林宋手指发颤地拿出手机，视线模糊得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这房间太偏，门一关网就特别不好用，买票的页面加载了半天加载不出来，林宋等了一会儿等得火气上头，伸手就将手机砸向面前的墙壁。 那撞击的声响听上去也不甚分明，手机掉下来的时候磕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72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了电视柜的角上，最后跌落在地，屏幕碎成了蜘蛛网。 洛花河边的不眠夜。 林宋清早就出发了，出来的时候旁边房间没有动静，他是后来才想起来，宋北齐拉他进屋的时候，那房间里没有人。 杨絮和宋北齐不住一间屋子？ 可是转念他又自嘲，这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他们在一起这近七年，在国外，即使再亲密相伴也都洁身自好？ 林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店，也没有来得及回家看宋婉琴一眼，就直接奔到了车站。 票务窗口的工作人员表示，上午的车次没票了，最早的一班也要等到下午三点。林宋深吸一口气，心想干脆找黑车吧，正转身想要离开，那姑娘又叫住了他：“哎，那个小哥！刚好有一个人退票了，九点的，要吗？” “要！” 拿到票的时候，林宋才发现钱包里没钱了，伸手去掏手机才想起来，手机昨晚上摔坏了。 里面那姑娘本来有些火大，看见他长得好看，生生忍了一下，但还是没好气地问：“你到底要不要？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林宋伸手将钱包和手机放回书包，一句“谢谢不要了”还没出口，旁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张一百块的现金：“要。” 第42章 下雨了 稀里糊涂地拿了票，却没见宋北齐买自己的。果然是拿人家的手短，不想搭话也不行了，林宋低声：“回去还你。” 宋北齐点点头，没有拆穿他。两个人没有任何联系方式，也许回了省城就是再不见面，还哪里来的还不还钱一说。 林宋想问“杨絮”呢，话在胸口辗转半天，变成了：“你在这里干嘛？” 宋北齐挑起眉毛，几乎跟印象里穿蓝白校服的少年重合了起来，林宋一怔，听他说：“等车啊。” 见他似乎满不在意的样子，宋北齐又解释：“杨絮还有点事，我原先就定好了今天走的。” 林宋点点头，两个人默契地假装只是多年不见的朋友，也假装着前一天晚上你尝到了我的血，而我尝到了你的泪的事不存在。 九点的班车到站，林宋出于礼貌，转身朝宋北齐挥了挥手踏上了车，谁知道宋北齐后脚也跟了上来。 林宋撇撇嘴，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坐下来，那边林宋已经坐到了自己隔壁，中间隔着走道。 林宋不露痕迹地深吸一口气，正襟危坐地盯着前方座椅背后的广告，假装旁边的人不存在，接下来的五个小时还不知道该怎么熬。 正在神游，旁边突然响起一个男声：“你好，可以跟你换一下座吗？” 林宋回头，看见是一对牵着手的小情侣，男生正带着微笑看着自己，指了指林宋头顶的座位号，又指了指宋北齐那头：“我俩座位买了连坐，但是好像没在一边。” 世界突然寂静了，半晌宋北齐站起身来，说：“我跟你们换吧。” 那男生连忙道谢，宋北齐提着自己的包站到了林宋旁边。 他已经换掉了先前那身装扮，穿着连帽衫和牛仔裤，脚下踩着运动鞋，看上去十分学生气。 林宋被逼无奈，将长腿往过道上一放，让开他进去坐在了自己旁边，靠着窗。 连着两天来回坐车，加上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觉，林宋整个人已经快到极限了。 车一启动他就攥住了旁边的座椅扶手，直攥得指节泛着青白，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却仍旧是一派平静，仿佛无知无觉。 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他左手，林宋一怔想要挣脱，无奈那手的力气实在太大，再挣扎下去旁边人估计都要看稀奇了。 他拧起眉毛，眼里带了几分火气，看了宋北齐一眼。宋北齐像是没察觉到他情绪似的，轻声说：“虎口。” 他十分顺手地将左手拇指放到林宋拇指和食指中间，在一个指节远的地方下力按下去：“发晕的话按一按虎口会好一点。” 林宋鬼使神差地没有抽手，就那么任由他动作，心里的烦闷和晕眩感似乎正在慢慢退却，身子也放松下来。 困顿感渐渐上了头，他于是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林宋发现宋北齐旁边的窗帘被拉上了，自己的头靠在他肩膀上，两个人的手交握着，被宋北齐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是一个不容许他挣扎的动作。 林宋怔怔，有些恍惚，就好像他们之间没有这些年的空白一样，宋北齐还是像十六岁的时候那样喜欢他。 是错觉吗？ 可是杨絮算什么呢？这消失的近七年算什么呢？ 他想，自己终究是心智软弱，贪恋这瞬间的暖意。 外面似乎是下雨了，明明暗暗间，一向没什么文艺天分的林宋猛地想起来一首词，当年高中课堂上学过的，南唐后主李煜在繁华落尽时过境迁之后叹：“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舍不得。 假装是场梦吧，林宋闭上了眼睛。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站了，林宋的手好好地放在自己腿上，头也端正地靠在座椅上。宋北齐在旁边扭头看窗外，过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看见他醒了，笑得很安静：“下雨了。” 林宋点点头，宋北齐接着笑：“我没带伞。” 林宋低下头，本想说“我也没带”，却看见自己的雨伞就放在书包旁边的小包里，一眼就看见了。 他转念一想，没什么面子可需要留的，一句“关我什么事”正要脱口，宋北齐又说：“昨晚上有点着凉了，你送送我吧？” 话音刚落，车缓缓停下来，车门打开，林宋没有回答他，却还是在门口等了一下。宋北齐微微勾起嘴角，钻进了他伞底。 出了车站林宋问：“朝哪里走？” 宋北齐顿了一下：“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林宋点点头，撑起伞顺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73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他指的方向走。两个大男生挤在一把伞下面，不可避免地凑得很近，饶是如此半边肩膀还是湿了。 走出一刻钟左右，林宋面无表情地问：“不远？” 宋北齐含糊地笑了一下：“就在前面了。” 又走了一刻钟，小区大门出现在眼前，林宋停下脚，宋北齐看着他不动，林宋一点下巴：“你进去吧。” “进去还有一段路呢。”宋北齐说，说完还低低咳嗽了两声。 林宋皱眉，又跟着他进去，终于是到了单元楼门口，宋北齐见他又不动了，便抿起嘴唇，直直地看着他。 “我也得回了。”林宋说着就要走。 身后的人一把拽住他手腕，他转过来皱眉盯着他，宋北齐放开手：“这雨越下越大，看上去说不定今天都不会停了，你衣服也湿了，先来我这里坐坐吧。” 林宋迟疑了一下，宋北齐笑：“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林宋跟他一起站到屋檐下，收伞回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宋北齐在前面等他。他犹豫了一下，心想就躲个雨而已，跟着他进了电梯。 十三楼。 电梯里面只有两个人，各自占据了一角沉默着，伞上的水滴滴答答，电梯叮一声响起，几乎吓到了林宋。 房间十分干净，也没有什么装饰，东西很少，看上去就像很久没人住过。进门处的墙角堆着一个十分大的箱子，敞着口。林宋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里面全是书。 “刚刚搬过来没多久，东西没来得及整理。”宋北齐递给他一杯水。 林宋接过来低声道了谢，发现这是个一室一厅的户型，客厅朝门那一头用书架隔开，另一边就充当了饭厅，放了一张小桌子。 “不跟杨絮住一起吗？”林宋环视了周围一圈。 “为什么要跟她住一起？”宋北齐脱口而出，顿了一下又说，“我喜欢有自己的空间。” 林宋顺手脱掉湿了的外套，单穿了里面的短袖t恤，宋北齐看了一眼，伸手将空调调到来27度，随后自己也去房间换了一件短袖出来。 “饿了吧？家里只有面了，你等一下。”宋北齐说着就朝厨房走，林宋本想拒绝，握着手里的杯子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干什么？当年为什么要走？走之前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你是不是以后都待在省城了？当年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 林宋觉得自己有无数问题堵在心口，可是一个都问不出来。 没有立场问了。 不一会儿宋北齐已经端着两碗面出来了，放在桌上招呼了他一声。林宋走过去坐下来，他将一碗推到他面前：“照着你以前的口味放的调料，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合你胃口。” 林宋笑：“谢谢。我不挑。” 沉默着吃完了，林宋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像样的食物，满足和不甘心同时涌上来，他伸手拿碗：“我来洗吧。” 宋北齐顺从地点头：“好啊。” 这气氛，怪怪的。 外面雨越下越大，两个人坐在沙发的两端，各自沉默着。 电视里嗡嗡地在放电视剧，林宋也无心去看，只是直直地看着屏幕，压根不知道上面在演什么。旁边的人即使离了自己一米远，存在感还是强到让人坐立不安。 “借一下你家的卫生间。”林宋起身，想去洗把脸压一压心里的躁意。 宋北齐朝卫生间的方向一指，林宋点点头，从他身边经过，却不知是他脚没来得及收还是自己不小心踢到了桌子角。 总之，下一秒林宋栽了个跟头，刚刚好栽进宋北齐怀中。 四目相对片刻，呼吸渐渐杂乱，两个人像是突然被空气中的热气裹挟了，同时被不知名的情愫蛊惑，互相纠缠了起来。 即使是曾经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也没有像此刻这样，恨不得将对方吞掉，融化，占为己有。 一发不可收拾。 宋北齐翻身而上，一把扯掉了林宋的衣服，当然还有他自己的，同时林宋情难自禁地环住了他腰。 正难解难分之际，宋北齐的手机响了起来。 两个人顿时停下来，林宋深思清明了一瞬，一把推开宋北齐，抓起t恤套在身上，在沙发边提起自己的外套，又在隔出来的饭厅座椅上提起自己的书包。 转身夺路而逃。 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宋北齐呆愣愣地看着它在桌面上震动，不去接。那手机就那样不依不饶地响到第四次，宋北齐才接起来，刚刚“喂”了一声，那边就说：“是周小曼女士的家属吗？” 宋北齐“是”了一声，那头说：“这里是仁爱医院，麻烦您尽快过来一趟，病人割腕自杀了。” 第43章 海里的乌龟 林宋出了门，没有坐电梯，在走下去的过程中慢慢平复了自己狂跳的心。 而后他在小区门口斜对面的公交站牌下等公交，没过几分钟却突然看见宋北齐急急出现在小区门口，边跑边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得太远林宋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觉得他十分慌张。 他想起刚才那个打断他们的电话，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再见到宋北齐，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初夏。省城大学里面没有刺槐树，林宋总是反应不过来自己确实度过了春天，这里多是常青的榕树，与高大却不那么坚硬的法国梧桐。 他匆忙改完了毕业设计，已经送去外审了。这几天无所事事，他不分白日黑夜地睡了几天之后，终于失眠了。 半夜十二点，他刷开门禁出了学生园区，进了靠近学校北门的一家清吧。说来也巧，那清吧名字和文尔在洛花的酒吧一样，叫“森林”。 一进去就能看得见吧台边围了一群女生，正兴致勃勃地叽叽喳喳着。 林宋兴致缺缺地一边埋头回消息，一边 恋耽美 分卷阅读74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走过去，心想这吧台后面的人是有多帅，怎么这样招蜂引蝶的，吵吵闹闹都要盖过《天空之城》的乐曲声了。 他敲敲吧台的木质台面，揣起手机抬头看过去，吧台后面的男生充其量也就算得上好看而已，倒是背对着吧台的背影高大挺拔，吸人眼球得很。 林宋怔住，他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当即转身想走，那人本来正在调整柜上的酒瓶子，听见他敲击的声音却转了过来，一双桃花眼在灯下勾人心魄。 宋北齐怔了一下，又笑：“客人您好，需要一杯什么？” 林宋硬着头皮要了一杯龙舌兰，坐到了最角落的一张小桌边，没过多久宋北齐端着两杯酒过来了，林宋点点头：“谢谢。” 宋北齐笑了一下，在他对面坐下来。林宋朝着吧台那边飞了一下眉毛：“上班摸鱼？那些女生等着看你呢。” “没关系。”他说，脸上还是带着那样温和的笑。林宋瞥了他一眼，急忙转开视线，可就是这一眼，已经足够让他看见宋北齐眼底的疲惫。 静默了一会儿，两个人同时开口：“那天……” “你先说。” 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还是宋北齐先开口了，却没接着“那天”的话题，他问：“工作定好了？” “嗯，好了。”林宋抿了一小口酒，等盐在舌尖上融化了才咽下去，慢吞吞地说，“在一香水公司的产品研发部，技术员，但是现在只能是打打下手。想进研究所可研究生学历和能力都不够，初出茅庐也没有工作经验，不过好歹专业还算对口了。” 宋北齐沉默了一下：“慢慢来就是了。” “那你……”林宋环顾四周，“海归呢，为什么在酒吧工作？” 宋北齐笑着耸耸肩：“什么海归？海里的乌龟？不算工作，就暂时在这里帮帮忙而已。” 见他不是很想说的样子，林宋点点头，十分善解人意地沉默了。殊不知有人一边在阻止自己说自己的事情，一边在盼着他可以再追问一下。 坐了一会儿，宋北齐将自己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说：“明天有空吗？” 林宋疑惑地“嗯”了一声，心狂跳起来，矜持地点了点头。 话已经到了嘴边，宋北齐看了他两秒，又生生转了个弯：“明天店里周年庆，打折。” “……哦。” 第二天林宋故意没有出门，窝在寝室打了一天的游戏，隔了一天的晚上他再去那清吧，却没看见宋北齐人。 他又点了一杯龙舌兰，见周围没人，跟吧台后面的男生搭着话，知道了大家都叫他阿凯之后，问：“哎，前两天这里好像不止你一个人？” 阿凯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他，笑了一下：“你是说北齐哥吧？我记得你，前天他跟你聊了好一会儿，专门来看他的女孩子都吃醋了。” 林宋噎了一下，阿凯凑过来，一脸吃瓜的表情：“你们俩什么关系啊？” “小孩子家家的，别这么八卦行吗？”林宋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 “看你这样子，也不过大我几岁，怎么这么倚老卖老的？”阿凯擦着酒杯，嘟嘟囔囔地说，“我都习惯了，北齐哥来这里的三个月，不仅女生，还有男生来找他，我看前前后后不下五个了。不过你应该不是要追他的那种吧？虽然有点儿怀疑，但是我看得出来，如果是对他有企图的他早就避得远远的了，可他不躲你，还很喜欢跟你说话似的。除了杨絮姐姐，我还没见过他跟谁多说几句话呢。” 这小孩，可真不适合保守秘密。 林宋听见“杨絮”两个字，眼神一黯：“我跟他是老同学，很久没见了，那天见到就多说了几句。” 听话的人点点头，看不出来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这样哦。” 隔了一会儿林宋又问：“杨絮？” 阿凯眼睛亮亮的：“是啊，一个大美女，经常来找北齐哥！但是我看她应该是单恋，北齐哥虽然跟她话说得多，但是态度还是有点回避的。” 林宋贼贼一笑，凑近了他：“小子，观察这么仔细？你喜欢杨絮吧？” 阿凯哐当一声将杯子放在吧台上：“别瞎说！” “逗你玩儿呢，着啥急。”林宋闲闲地说，“你说他来三个月了？那他先前在哪里你知道吗？” 阿凯摇摇头：“不知道，只知道是在国外，他是我们老板的好朋友，说是只来帮忙看下店，过不了多久就会走。” 他说完自顾自叹了一口气，林宋皱着眉：“叹什么气？” “我告诉你了你可别告诉别人。” 林宋看着眼前男生认真的脸，心里好笑，但还是竖起三根手指头对着天花板，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着：“我保证不说。” 阿凯放低了声音凑过来：“我是无意间听老板跟老板朋友讲到的，说北齐哥的妈妈得了病，觉得自己活不久了，又说她想死在家乡，北齐哥才陪她回来的，所以说不定北齐哥迟早还是要走的。” 林宋怔怔地盯着他，想起宋北齐眼里的疲惫，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林宋？” 阿凯赶紧退过去，朝着宋北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北齐哥来啦！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呢。” 宋北齐笑笑：“那边事情处理好了，你到下班时间了吧？快回吧。” 阿凯点点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林宋直直地看着宋北齐，后者却似乎没有在意到他的目光，走到吧台后面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林宋觉得自己无趣得很，便在旁边喝完了自己的酒，说一句“走了”，宋北齐“嗯”了一声，对着他的背影说：“路上慢点。” 这天之后林宋再也没有去过“森林”，换成了在学校里隔三差五就见到宋北齐，那人像是将他的影踪摸熟了似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75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到了后来林宋简直觉得自己面前随时随地都会跳出一个宋北齐来。 可是他们之间仍旧没有互留联系方式，也没有过多的交流，每次都像是匆匆偶遇，点点头就错身而过。 林宋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 转眼已经是毕设答辩的日期，一切倒还算顺利，但还是被自己严谨的导师批了一顿，原因是他指出来的漏洞林宋没改完，但终究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林宋生日那天，是省城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典礼。 他的毕业设计在导师的推荐之下，占了一个优秀毕业设计的名头，作为学生代表，由校长给拨穗。 也算是个荣耀了，是他在省城大学七年以来，得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荣耀。 他站在台上与校长合照的时候，抬头看见礼堂二楼站着一道黑色身影，高大又挺拔，随意地站着，就成了一道风景线。 隔了好远，林宋还是觉得他眼睛里似乎有光芒。 他一下台就上了二楼，找来找去却没看见宋北齐。 下楼坐回自己座位上的那一瞬间，林宋决定要跟他摊牌，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 是真是假，是深是浅，他要问个明白。 毕业典礼之后是谢师宴，林宋已经有了三分醉意，宴毕婉拒了同门的邀约，一个人在学校河边吹了会儿风，又去了“森林”。 进门就看见吧台斜靠着一个女生，大波浪的卷发，侧脸精致又柔和。林宋吸一口气，转身就想走，阿凯从他背后进来：“咦？北齐哥的老同学？他今天在，你不进去？” 吧台那边的两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林宋这下想走也走不掉了。 他挤出个笑来，一笑起来发现其实也不难，看着杨絮：“杨絮，好久不见。” 杨絮也笑：“阿宋啊，好久不见，还好吗？听北齐说你毕业了？” “嗯。”他看也不看宋北齐，“今天刚刚是毕业典礼。” 杨絮笑得一如既往地好看，林宋却觉得她也沾染上了疲惫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跟宋北齐待久了的原因。她真心实意道贺：“恭喜啊。” “谢谢。”林宋笑，而后终于抬头看向宋北齐：“一杯啤酒。” “今天不要龙舌兰了？”宋北齐在酒上来之前，先递给他一杯白水。旁边阿凯咋舌，因为他发现宋北齐递给林宋的水杯是宋北齐自己的。 被锁了，改毕。 第44章 我来了 旁边来了新的客人，阿凯还没惊讶完就被逼过去忙了，这边奇怪的三个人就这么一站两坐，像是在对峙着。 林宋先前看见杨絮本想走，现在却懒得动弹了，就坐在旁边听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外乎是杨絮的工作和明天天气的话题，大多还是一问一答的形式。 他不由得疑惑，这两人要说相伴了七年，这熟悉程度可太差了吧？不过也不排除因为太熟了，所以没其他话题可聊。 说不定杨絮是在等宋北齐下班回家呢，自己在这里僵着算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林宋突然坐立不安起来，宋北齐不动声色地看清他的细微动作，看向杨絮：“天晚了，我今晚上可能就睡店里了，你回吧，等会儿晚了不好走。” 杨絮想说什么，看看旁边的林宋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轻轻点点头，叮嘱了一句“注意身体”，又跟林宋说了句“再见”，转身离开。 林宋轻轻笑了一下，醉意已经有五成了，又要了一杯酒。 最后话没问出口，越来越出息的林宋倒是先醉了。 他醉了就平静得很，趴在吧台上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宋北齐看向阿凯：“今天早点落锁吧，我先送他回去，辛苦你了。” 阿凯愣愣地点点头，心想别的客人喝醉了也没见你一个个去送啊。他摇摇头，喃喃道：“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旁边点酒的一个女孩笑：“你以为你还小啊。” 宋北齐扶着林宋出了门，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想问问林宋他宿舍在省城大学哪个区，可是见他人事不省的样子，纠结了一下，还是报了自己家的方向。 他没有注意到夜色里怀中人勾起的嘴角，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戚戚然的眼光。 跌跌撞撞将林宋扶回家，宋北齐觉得自己身上已经起了一层汗，便顺手脱掉了薄的长袖衫，露出宽肩窄腰来。 林宋这时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不穿好看些。” 宋北齐一怔，虽然不再像十几岁时那样容易害羞，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天两个人在沙发上的场景，只好进屋套了一件t恤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林宋已经端坐在沙发上了，看着他的眼神带了些炙热的意味：“宋北齐，你告诉我，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为什么要走？” 宋北齐看着他，心潮起伏几次，终究又回归平静：“没有发生什么事，就我妈他们临时决定要搬家，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林宋哑然，半晌嘲讽似地笑了一声。 ——原来不止是自己愿不愿意问的问题，自己问了，别人却不愿意答啊。 他于是笑：“你还喜欢我吗？” 窗外寂静一片，听不见车水马龙的声音，同样听不见金铃子的尖叫。 宋北齐抿起嘴唇，半晌才答：“我觉得你应该找个好姑娘……” “你当年怎么不说这个应该呢？”林宋歪着脑袋看他。 “林宋……” 没有下文了，林宋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一字一句地说：“那么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这人容易自作多情，未免误会你还喜欢我，害我每天心神不定，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再不要了。” “林宋，你醉了。” 林宋看着宋北齐，怀疑自己的确是醉了，要不然怎么会记得前段时间这个人面对自己还情难自禁过呢，要不然现在怎么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76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在他眼里看见类似于难过的情绪呢？ 他勉强地笑一笑：“是啊，我醉了，不打扰了。” 他跌跌撞撞地起身，身后的人不说话，跟着他起身。 夜晚起了风，林宋从天桥上经过，下面的车灯一个接一个，嗖嗖地飞过去。林宋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念叨：这些人都在忙什么呢？怎么大半夜的还不消停呢？这么匆匆忙忙是要去哪里呢？ 他走得慢，风一吹脑子清醒得多了，也知道身后的人还一直跟着，他也不去管他，只顾走自己的路。 就这么一走，到宿舍楼下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林宋找了半天一卡通，发现自己忘记带了，于是就在园区门口等着。 他转身靠在墙上，路对面站着宋北齐，两个人就这样不错眼珠地对视着，互相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直到身旁滴一声响起。 林宋跟着刷卡的同学进了门。 没有回头看宋北齐。 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室友还剩一个，还在睡着。离学校规定的搬离时间还有半个月，倒是不慌着收拾东西。 林宋坐在床上想了一下，拿起手机定了一张下午回洛花的票。 回到洛花已经是夜里，他在车上给宋婉琴打了电话，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做好一桌好菜了。 宋婉琴看上去心情很好，难得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林宋倒了一杯。 林宋知道她的意思，是祝自己生日快乐，也是祝自己毕业快乐。 母子俩一碰杯，林宋一饮而尽，宋婉琴放下酒杯：“二十六岁了臭小子，都不能叫你臭小子了。” “哪儿啊，”林宋笑，“再大也是您的臭小子。” 宋婉琴笑一笑：“什么时候把姑娘领回家给我瞧瞧？” 林宋贫嘴：“我这样儿的哪有姑娘要跟我？没房没车只有个还没上岗的破工作。” “宋儿，你跟妈妈讲，你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所以一直不谈恋爱？” “妈妈，您跟宋儿讲，您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所以一直不结婚？”林宋贫嘴，见宋婉琴伸手过来要敲他头，赶忙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笑，“您怎么知道我没谈过恋爱？” 宋婉琴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你是我儿子，我能不知道吗？” 林宋嘿嘿了两声：“我现在什么都没稳定，谈这个还太早，您别打主意给我相亲啥的啊，我怕自己不礼貌吓着别人。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 宋婉琴叹了一口气，林宋假装没听见。 第二天宋婉琴上班去了，林宋自己在家，想出去买菜发现钱包里没零钱了，就去宋婉琴房间翻。 他记得宋婉琴的零钱一向放在床头的抽屉里，他去拉那抽屉，却发现上了锁。林宋没有作他想，以前宋婉琴从来不锁抽屉，大约是因为家很有安全感，她对林宋从来是不防备的，因为她知道他从来不会擅动自己的东西。 但是她现在一个人住，肯定或多或少要防范些，虽然大部分的防范只是给自己的一点心理安慰。 林宋本想直接打电话问钥匙在哪里，又想起什么来，转手往枕头底下摸，摸到了一把小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抽屉。 那抽屉里面却没有零钱，反而堆满了旧的报刊杂志和几本书。他本想将抽屉推回去，可是一本书封面上的大字一下抓住了他的目光——“同性恋心理”。 林宋震惊地将整个抽屉轰一声拉下来，发现里面全是跟同性恋有关的东西，甚至还有早已经被证明是不科学的，关于同性恋心理矫正的东西。 他一本一本地将那些东西堆放在旁边，最后在抽屉最底部看见了一叠边缘已经泛黄的旧照片。 那照片上的两个人，都熟得不能再熟。其中有两张看得出来是被揉过的，他细细看着那照片，半天没有动弹。 不知道宋婉琴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竟然将这些东西一直留着。 林宋跪坐在地上，想起这段时间宋北齐的态度，想起他毫无预兆的离开，突然就明白了。 他将那些东西照着原样放了回去，借口要处理毕业的事宜，给宋婉琴发了个短信就走了。 下了车就直奔“森林”而去。 进门没有看见宋北齐，阿凯告诉他宋北齐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走了。林宋声音发颤：“告诉我他电话，快！” 阿凯十分惊奇，这俩人看上去关系那么不一般，原来连个电话都没有吗？他愣在原地，林宋抓住他袖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点！” 阿凯只好拿出手机翻通讯录。他每报一个数字，林宋的脸就白一分，最后号码显示在手机界面上，林宋突然红了眼，转身就走。 这号码，明明曾经打过无数次，无数次都是机械甜美的女声在告诉他，是空号。 林宋几乎是胆战心惊了，他电话打过去，刚刚响了两声，对面就接了起来，可是没有人说话。 两个人隔着电话沉默着。 林宋压抑着声音的颤意，喊了一声：“宋北齐。” “林宋。” “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林宋突然笑了一下：“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去告诉我妈，跟她说宋北齐回来了，我要跟他走。” 又是长久的沉默，林宋惴惴不安地等着，终于听到一句：“省医院。” 林宋到省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住院手术室外面坐满了人，他一眼望去，就在长凳的最那头看见了发着呆的宋北齐。 调整好呼吸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宋北齐低着头，用通红的眼睛看他，随后笑了一下：“你来了。” 林宋抓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我来了。” 第45章 彩虹与彩虹 “全胃切除，术后化疗，完了又发现回肠末段肠梗阻，她痛得受不了了。”宋北齐平静 恋耽美 分卷阅读77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地说，“前段时间割了一次腕。” 林宋登时红了眼睛，宋北齐默默地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一定会好的，苦日子都过完了。”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推着病人的护工喊了一声“十七床”，两个人赶忙跟上去。 林宋看着周小曼那张仍旧看得出眉眼漂亮，可跟从前相比却苍老得失了原样的脸，不由得悲从中来。 跟着护工行至专门的电梯门口，周小曼才悠悠转来。她醒来看见宋北齐，眼泪就从鬓角滑落了下来，宋北齐轻声说：“妈，别哭，您看林宋来看您了。” 林宋扯出一个笑脸来，周小曼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呆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吃力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林宋每天都待在医院，宋北齐有时候会消失一下，但是很快又会回医院。林宋晚上回学校就一边看租房信息，一边收拾自己七年以来积攒在省城大学的东西。 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提过从前，也再也没有问过为什么，更没有超越朋友关系的进一步的接触。 林宋就像是一个最踏实可靠的朋友，在死党的家人生病之时尽心照料，仅此而已。 周小曼出院之后，照着她的意愿，林宋陪着宋北齐在她小时候住过的城南区域找了房子给她住，离宋北齐现在住的地方不远。顺便又找好了照顾她的人，做完这些之后，离林宋要搬离学校的日子已经只剩一周了。 整个过程杨絮都没有出现过。 终于有一天晚上在“森林”，杨絮来了之后又走了，吧台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林宋问：“杨絮都没来看过阿姨呢。” 宋北齐知道他什么意思，最后还是实话说了：“上次回洛花才见到的，她在一家酒吧喝酒，醉得不省人事。我那天刚好也在，怕她出事，说带她回家她又不愿意，只好找了家酒店，先让她安顿下来。” 林宋一口喝完了手里的酒：“不是说一起在国外过得挺好的吗？” 宋北齐不说话了。 林宋回去之后给陈思发了微信，让她帮忙找文雅要一下文尔的电话号码，消息刚刚发出去，陈思就发了个号码过来，说：“早帮你要好了，你总也不来问。” “文哥。”林宋打出电话，很平静地说，“我是林宋，我已经找到宋北齐了。” 宋北齐的父亲宋清当年跟宋北齐的继父卫利安是搭档，两个人的生意越做越大，一起举家搬到了省城。 文尔则是一开始就跟着宋清的人。 也不知道是宋清这个人不知足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沾上了毒品生意。 在出事之前，察觉到什么东西的他，将自己名下的部分产业划给了文尔，这其中就包括“森林”酒吧，但是大部分的生意却是被卫利安据为己有了。 最后没收财产的时候，宋清的家底已经是个空空的壳子了。 不想后来周小曼竟然跟卫利安走到了一起，宋北齐不顾阻拦，中考之后回了洛花，宁愿跟从不爱自己的姑姑一家一起生活，也不愿意面对旧的一切。 宋北齐消失的那个夏天，卫利安破产了。 有人收集了多年的证据，检举揭发他利用职务便利敛财以及做着其他不正常的生意。宋北齐一回到省城，就被没收了手机，塞上了飞机。 前段时间他带着周小曼突然回到了洛花，说是到了国外不久，卫利安就抛下了他们母子自己又跑路了。而后他们在网上看见他被捕的消息，与此同时，也给他们留下了一屁股债。 宋北齐没有读大学，出国之后用了将近七年时间，没日没夜地工作，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吃了什么样的苦，竟然真的还上了那些钱，还在西班牙拥有了一家自己的中餐馆。 文尔问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只是笑着说“自己的事情怎么好麻烦别人”。 可就是如他所说，在苦日子都过完，他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之后，周小曼被查出了癌症。 他们没有保险，在那边看病支撑不住，周小曼就提出了回国的想法，宋北齐这才再次跟文尔有了联系。 文尔在电话那头叹气：“我出来混社会也有二十年了，从没见过他这样有骨气的好小子。他回来之后我想着把‘森林’和其他产业还给他，最起码还部分给他，可是他说他不要，只是想留下来暂时给我打打工，等他妈妈好了再说。” 这一通电话一打打了一个多小时，末了林宋说：“本来以为你不会告诉我的，在想要怎么威逼利诱才行。” 文尔一笑：“你个没经历过世事的小子，威逼利诱能多有分量？告诉你这些，一是心疼小齐，反正他让我跟你讲的话我好些年前就讲过了。二是心疼我妹妹，你要是再不做出点实际行动，我真怕她孤独终老了。别否认，我啥都知道。帮你相当于帮她了，既然没希望，那就长痛不如短痛吧。” 林宋愧疚道：“对不起。” “感情的事有什么对不起。”文尔爽朗一笑，“谁没有年轻过。” 挂完电话已经是深夜，林宋辗转反侧，打开“彩虹与彩虹”，才发现网站被封了。 他想起自己的贴子，那里藏着他七年来的心事。 觉得心更堵了。 他想了想，打开微信对话框，输入那串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微信名称跳出来，他心狠狠抽痛一下。 两个人的微信名称一模一样，就一个“木”字。 发送请求，没过一会儿对方就同意了，那边显示正在输入，林宋不管他，打下了第一行字：“宋北齐，我还没找到房子呢，再过一周多就得搬了。” 几乎是同时，那边的消息也发过来：“怎么还不睡？” 又一条新消息：“嗯，你们公司是不是在枫叶 恋耽美 分卷阅读78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路那里？” 木：“是啊。” 木：“那旁边的房子好像不是很好找。” 这一次时间隔得稍长了些，宋北齐的消息才又发过来：“我那里离枫叶路还挺近的，我试过了，走路只要二十分钟。” 林宋饶有兴致地翻身趴在床上，打字：“所以呢？要转租给我？” 木：“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暂时住在我那边，等你找到房子再说。” 林宋想了一下，又问：“你是要去哪里吗？又要出国？” 那头没有消息了，林宋暗自好笑，想了半天又打出一行字：“宋北齐，给我个机会重新追你吧。” 宋北齐抿紧了嘴唇，不敢再理他。 心里是惶恐的，他曾经答应过宋婉琴，不再出现在林宋面前，可现在他却一次又一次在打破自己设下的界限。 当初宋婉琴跪在地上不许他去拉的场景还在眼前，每每午夜梦回，都让他心惊不已。 可一条又一条消息传过来。 “你不用考虑我妈，我知道我不孝，但是对我来说，不跟你在一起剩下的唯一选项，就是一个人过一辈子。不过没关系，一个人过也是过。”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是不会住到你家的。” “让我流落街头吧，反正你狠心惯了。” “能不能相信我一次？以前都是你在替我着急分担，我也很想替你分担一次。” “虽然该抗的你都自己扛完了。” “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再不说话我明天就去告诉阿凯他们，我是你男朋友。” “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先当一段时间的地下情侣，像高中时候那样，我妈那边交给我，给我一点时间。” “我从来没有求过你。” “宋北齐，拜托，相信我一次。” “宋北齐，你有胆就再消失一次试试，你以为我还会觍着脸来找你吗？到时候我再喜欢你都不会来追了，你就自己一个人幸福吧。”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说我不原谅你的话，你死也要拽着我死？” “那为什么总是在自己踩火坑非要把我推开呢？原来你是这么无私的吗？我以前是不是看错你了。” “你还欠我一个愿望，我现在可以说了吗？听好了，我要你随着自己的心做选择，就这么一次，不用考虑任何人的想法。” “以前有一个网站叫‘彩虹与彩虹’你知道吗？里面写了好多话给你，但是网站被封了，什么都不剩了。” “宋北齐，这七年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很想你。” 消息戛然而止，宋北齐又从头看了两遍，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话上，呆愣片刻，突然将脸埋在了手掌心里。 凌晨，林宋在半睡半醒之间收到一条消息，上面是一个网址，还有登录名和密码。 名字仍旧是“木”。 林宋清醒过来，点进去，输入登录名和页码，弹出来一个类似于博客的页面，里面只有一条可以点击的链接。 他点开来，看见一个跟“彩虹与彩虹”一模一样的页面，内容竟然是自己的寻人启事贴，只是每一楼下面都多了一条回复，用的id跟自己一模一样。 第46章 只要是你 木（楼主）：“我很想你。” 木：“我也很想你。” 木（楼主）：“11月1日，天气阴，生日快乐。” 木：“10月31日，天气晴，你也要快乐。” 木（楼主）：“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木：“你会不会忘了我？” 木（楼主）：“nitama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木：“可是我舍不得，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木（楼主）：“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nitama怎么能这么残忍呢宋北齐？你为什么不消失得慢一点呢？等时间磨光我的感情，我可能就不会这样耿耿于怀，就像是要耿耿于怀一辈子了。” 木：“对不起。” 木（楼主）：“今天来递情书的女孩子长得蛮好看，差点就心动了。” 木：“我想说你幸福就好，但是好像有点做不到。” 木（楼主）：“想念你的味道。” 木：“我也是。” 木（楼主）：“实验好难啊，如果是你肯定很容易。” 木：“工作也很难，不过没关系，没有事情是容易的。” 木（楼主）：“‘对不起’的下一句是什么我已经知道了。” 木：“你想听吗？” 木（楼主）：“‘对不起’的下一句是‘没关系’啊笨蛋。” 木：“我爱你。” 林宋一条条看下来，看到最后已经看不清屏幕上的字了，他写的楼层到897楼，整个页面却有898楼。 最后一楼。 木：“明天要不要一起回洛花看看？下午两点我在车站等你，这一次不会说话不算话了。” 日期是三个小时之前。 好。 “宋北齐！”宋北齐立在门口，身后的声音传过来。 他转身看着来人，林宋咧开嘴：“我来晚了。” 宋北齐笑得很好看：“半夜十二点之前，都不算你晚。” 百感交集，大约如是。 见到宋北齐之前，林宋给宋婉琴发了一条短信，世界上有那么多种形式的爱，为什么他的这一种就是不能得到亲人的祝福呢？ 毕生的战斗不过都是为了无愧于心，如果这是战场，那最终的归宿一定是她的认可。 这条路已经无法回头了，除非抽去他生命的重量，让他万劫不复。 不过也没关系，这一次不要轻易放手，身后有墙，站起来就是了。 紧张的情绪像高速路边远处山间的云，风一吹就轻轻消散掉。经过一个隧道的时候，宋北齐拉过了林宋的手，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动作，不容他抗拒的十指相扣。 不过也没人想抗拒。 他们终于可以一起从一个地方一起回洛花了。 回到曾经的小出租屋前，宋北齐开始掏钥匙的时候， 恋耽美 分卷阅读79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林宋才反应过来。他惊讶地看着他，宋北齐笑一笑伸手推开了门。 里面的东西都还保留着先前的样子，看上去竟然没有落灰。宋北齐将床上的白布揭开，下面是新铺好的床单被褥，林宋还在惊讶：“这这这……” “我前段时间回来收拾过。”宋北齐看着他，“本来是说给自己留个念想的，在这个房间里，嗯，总有一种跟你相依为命的感觉。” “可这房子？”林宋结巴。 宋北齐往前一步，额头相抵：“我走之前求了文哥两件事，第一件他跟你讲过了，那时候一心想让你死心，有点过分。” 讲到这里林宋愤愤地哼了一声，宋北齐轻笑，接着说：“我错了。” 林宋吻了他一下，示意他接着说，宋北齐又说：“第二件事，我给了文哥一张卡，那卡上一共只有一万一千块钱，是我初中到高三那几年打工存的。那是第一笔，我求他帮我买下这房子，我每个月往卡上打一点钱，就还他一点。” 林宋将手放在他腰上，说：“把后面的住房和院子一起买了？可真划不来。你还清没？” “没办法，不这样别人不给卖。”宋北齐凑近他，“怎么？没还清你帮我还？” 林宋觉得眼眶有点发热，还是开玩笑：“想得美，没还清就一脚踹了你。你说实话吧宋北齐，是不是就想着跟我和好了带我回来的？回忆杀玩得很溜啊。” “不是，不是和好。”宋北齐十分淡定，林宋一下子分不清那是如今的沉稳的宋北齐，还是十六岁时候故作沉稳的他，他说，“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林宋心里一动，轻轻含住他的唇，含混地说：“时间地点都正好，不怕我办了你？” 宋北齐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等被压到床上了才发力，一番挣扎过后林宋还是只能仰躺，他挑挑眉斜起嘴角：“我早说过了，得看你的本事。” 林宋突然咯咯地笑起来，捧住他的脸，看定了他的眼睛，认真说：“是你的话怎么都好。” 因为这还不算太长的一生，热情是你，冷漠是你，别离是你，相逢还是你，喜怒哀乐都是你。 那么只要是你，就怎么都好。 是一个不会出彩的故事，我知道，但我还是会对林宋和宋北齐念念不忘。 全文完。 第47章 番外一 跟宋北齐一起从洛花回来已经三个月了，林宋上班也有两个月了。 三个月里，林宋弄清楚了不少事情，比如宋北齐这一回回来就没打算再出国，比如他们的小房子，欠的账确实还没有还清。 这些都是回来那天晚上宋北齐自己讲的，林宋听完了之后掐住他脖子，恶狠狠地说：“好你个宋北齐，nitama大骗子！” 宋北齐哈哈笑了几声，脑袋跟着他动作来回晃着，又换了严肃的表情，说：“后悔了？告诉你林宋，晚了！都是我的人了，还想跑？一起卖/身还钱吧！” 林宋一听，完了，居然变得这样不要脸了，于是两个人打了一架，打着打着又滚作了一处。 最后听着彼此的喘息，相视大笑起来。 很久没有过的畅快。 文尔听说宋北齐不走了之后，提出将省城大学旁边的“森林”交给他，最后在宋北齐的坚持之下，两个人商量好了，让文尔按照入股的形式拿分红，这才同意了店的转让。 听文尔的意思，是想重新装一下，给弄个重开典礼什么的，宋北齐却说不必了：“现在的什么都正好。” “森林”老板变成宋北齐的消息不胫而走，每晚都有很多女生来捧场，偏偏一切刚刚交接，宋北齐又总是走不开。 于是林宋每天下班就直接过来等他，两个人通常深夜了才回家。 这三个月，宋北齐就奔波于酒吧与周小曼家之间，林宋有空也跟着去，两个人都没空时，宋北齐就每天坚持打两个电话，最后周小曼都嫌他烦了。 “从前那么嫌弃我的一个孩子，巴不得离我远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什么大小事都要管了。”周小曼这样告诉林宋。 林宋觉得很好，特别好，好得他眼睛都有点发酸，因为他同样坚持每天给宋婉琴打两个电话，但宋婉琴从来不接，却又不换号码。 他也回过洛花，回去时宋婉琴不在家，他拿钥匙开门，却发现家里换锁了。 这样算起来，宋婉琴已经整三个月没有理过他了，从他发完那条短信之后。 心里的惶恐只有在看见宋北齐的时候会缓和得多。 好在有宋北齐，他每次都这样想，好在有宋北齐。 这一周连着都是加班，林宋有些郁闷，周五到“森林”时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森林”里头正热闹。 但是他每天坐的靠墙角的那个座位上没人。 他笑了笑，从柜台前走过时对着宋北齐吹了声口哨，而后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宋北齐看着他的背影，收回目光时笑了一下，笑得极温柔，惹得旁边两个女生低低尖叫了一声。 旁边阿凯已经见怪不怪了，眼观鼻鼻观心地做自己的事。 这两天太累，林宋坐在那角落，远远看着宋北齐就开始打盹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脚步声响起。 他即便是迷迷糊糊间，还是听出了是宋北齐，于是闭着眼睛勾起嘴角：“来给你男朋友捏捏肩，赚钱养家可真累。” 没等来宋北齐的回答，却听啪一声脆响。 林宋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到宋北齐，可宋北齐背后还站着个姑娘。这姑娘林宋认识，每次宋北齐在酒吧时她都在。 见到林宋的目光，她才慌忙要去捡地上的玻璃片，宋北齐忙将手里的东西一放：“你别动别动，我来。” “对不起！”那姑娘轻声说。 宋北齐一笑：“多大点事儿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80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没事。” 她咬紧嘴唇，脸色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有些发白，看着林宋，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那边阿凯似乎是看见了，喊了一声：“北齐哥！要帮忙吗？” “不用。”宋北齐冲他摆摆手。 林宋有些发懵，宋北齐转头看他一眼，又看着那姑娘：“你俩先坐会儿？我把这收拾过去。” “嗯。”林宋应了一声，“小心划手。” “放心。”宋北齐笑笑。 这两句听完，姑娘脸上又白了两分，他们语气里的那种亲稔，是当事人自己难以察觉，也是无法伪装的。 她勉强笑笑，这种事明明也听说过的，亲眼见到了却还是这般失态。 “男朋友？”仍旧不死心地问了一回。 林宋还没说话，后面宋北齐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对，我男朋友。” 他将手里的酒递给那姑娘，又拿扫帚去扫多的碎片。姑娘讪讪的，把酒端过来一饮而尽，说了句“我还有事”，便忙慌慌先走了。 两个人对视片刻，林宋挑起眉：“怎么回事？这小姑娘喜欢你吧？” 宋北齐顺手勾了一下他下巴，林宋慌忙躲开，看了看四周，狠狠瞪他一眼。宋北齐无所谓地耸耸肩：“今天桌子满了，她看见你这边只有一个人，说过来拼个桌，我说那一起来问问吧。” “啧，如果我没说那句话，你打算怎么说？”林宋问。 宋北齐笑：“能怎么说？告诉她这是我男朋友呗。” “你这样伤人家小姑娘的心，不怕报应啊？”林宋觉得心里开了朵花，连加班和晚饭只有方便面的那点不满也飞了，表面上却十分嫌弃地又啧了一声。 宋北齐看了他一会儿，本坐在他椅子扶手上，这会儿突然站起来：“行，她是会员，阿凯那里有她电话，我这会儿打过去告诉她开玩笑的。” 他转身要走，林宋一把拽住他手腕：“宋北齐nitama就是欠！” “要收拾我吗？”他笑着。 林宋恶狠狠地，一把勾住他脖子，将他整个人往下拉，宋北齐只好弓着腰贴了过去，听他在耳边轻声说：“吃了你。” 宋北齐身子僵了一僵，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太忙，蜜月没过就不得不被逼着进入了老夫老夫模式，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心里的火压不住了，于是眼神一黯：“林宋我可警告你，你自己说的，回家了别哭。” 回家，每次听到他说这两个字，林宋都会觉得心软成一团。 他心一漾，面上却皱起眉，伸手拍拍宋北齐脸颊，口气险险：“啧啧，你什么时候见大爷哭过？谁哭还不一定呢。” 他说完放开把着宋北齐脖子的手，想在众人没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之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宋北齐却还一直弯着腰。 林宋抬头瞄他一眼：“干……” 话只来得及吐了个音，宋北齐已经一侧头吻上他唇，林宋都没来得及担心被人看见，他已经伸出舌头在他唇上舔了一舔，而后起身：“今天给你泡的柠檬水不错。” 林宋看着他镇定的样子乐了，指着他笑个不停，宋北齐看着他不说话，他捂着肚子：“宋北齐你是不是傻？我还什么都没喝呢！” 宋北齐抿起嘴唇，起身回柜台，嘴里轻声说了一句：“林宋，你今天完了。” 两个人一逢睡觉就要打架，一打架，结果都以林宋的失败告终，今天仍旧如此。 林宋摊在床上，看着上方的宋北齐，叹了一声：“人心不古啊。” “林宋，你每回都不死心地这么折腾，”宋北齐俯身看他，一手轻轻揉着他耳垂，在他唇边亲了一下，“不怕把我折腾累了什么都做不了了？” 林宋眯起眼：“宋北齐，以前没发现你这样的呢？” 宋北齐噗嗤一声笑了，将身子放下来，头枕在他颈窝，瓮声瓮气地说：“可能是拥有了，又觉得你不会离开我，就肆无忌惮了。” 林宋叹了一声，伸手去摩挲他侧脸：“来吧，不把爷伺候好了不给钱！” 宋北齐支起身子，笑得停不下来，最终说了一句：“还说我呢。” 对视久了，笑意便都飞掉，灼热感如酒上了头，世界就在此时通通消失，脑中心里都是空白一片，除了彼此什么也不剩。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林宋想，大约只有宋北齐吧。 只有宋北齐。 秋夜渐凉了，风摇摇摆摆转了方向，开始从北往南吹，洛花河边的白鹭，大约都迁徙了吧。 有小可爱在求番外，十分开心，而且我自己也始终对这故事有点念念不忘，所以开始写番外了，后面应该还有，先放上写了的一章~ 更新了之后还是会将状态改成完结，反正没入v，也不存在结算了之后不能加更的问题。 番外二写完了还是会立马放上来的！ 谢谢求番外的小天使~~~ 第48章 番外二 眼见着宋北齐生日要来了，林宋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这是两个人又在一起之后过的第一个生日，他很紧张。 对，紧张。 给陈思打了几次电话，又将陈思提出的建议一一否决之后，思思女侠终于怒了：“林宋你玩儿我呢吧？你要在我面前我非得给你两巴掌！” 林宋看着掩住的浴室门，将电话拿远了些，免得耳膜受罪，又跑到了卧室里的小阳台上，一脚踩着坐了上去：“女侠别气！我这不是拿不定主意吗？” 那头陈思没说话，反而是传来柯四书的声音：“阿宋。” 林宋乐了，笑着说：“四眼啊？你俩不是分手了吗？前段时间一块儿喝酒，谁信誓旦旦说这一次绝对不回头了？” “哎哎哎哎哎！”柯四书忙打断他，妄图掩住这话，但是已经迟了。 那头陈思十分愤怒：“小四眼，待会儿你等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81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接着是噼里啪啦一阵响，柯四书叹了一口气：“阿宋，你这嘴真贱。” 林宋转头看着下面的万家灯火，笑了半天，才说：“放心吧，你俩要真能分了我跟着我妈姓。” “你怎么不说跟着北齐姓呢？”那头陈思来了一句，想了想又说，“哦对，北齐跟你妈一个姓哈哈！” 这句之后电话两头都沉默了，林宋直直看着下头来来往往的车，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突然就心酸得厉害。 柯四书佯装无事，说了句：“阿宋，来个故地重游啊。” “啊？什么？”他问。 柯四书耐心地解释：“你不是说北齐生日吗？故地重游啊，回洛花来，只要回了洛花都是惊喜，到处都是记忆，你想怎么过怎么过。” 林宋点点头，没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发了会儿愣，直到柯四书又喊：“阿宋？你在听吗？” “啊？在！”林宋说，“我已经有想法了，就回洛花！” “行！”柯四书很愉快，“你要回来了还能见见我们，叫上柚子和小李子，咱一块儿给北齐过个生日。” 陈思在电话那头笑：“你傻啊，人家俩人！又不想跟你一起过！” 柯四书说：“你不是不跟我说话了吗？” 电话那头又闹了起来，林宋笑笑，听两个人都没空再理自己，于是说了声“撤了”，掐掉电话。 刚一挂断宋北齐就进来了，看着他坐在阳台上，愣了愣：“怎么坐在这里？还开着窗，多冷啊。” 林宋没说话，只是张开双手看着他，宋北齐勾起嘴角，扔掉手里擦头发的毛巾，过去拥住他。 “我想吹风，我喜欢吹风，要不你生日就带你吹风算了。”林宋将脸埋在他肚子上，双手抬起环抱着他腰，摸着他紧实的腰线，思绪突然就跑偏了。 宋北齐心头一暖，敢情是在想自己生日的事，只是这样大喇喇就说出来了，这人似乎还没意识到。 于是笑了笑。 就在宋北齐光顾着感动的时候，林宋的手在他身上已经渐渐变成了游走。被风吹得发凉的手指伸进他睡衣里，从腰线开始缓缓往上，路过他胸口，最后停在他心房上。 宋北齐呼吸渐渐沉重，突然一把扯掉了上衣。 林宋手还贴在他胸口上，仰着头看他，不过一怔，面前人的气息就铺天盖地地来了。 他在一僵之后狠狠扣住了宋北齐的后脑勺。 明明已经是情不自禁了，宋北齐竟然还记得抽手拉了一把窗帘。兹拉一声，厚重的米色窗帘铺开来，遮住了外头的万家灯火。 当年在教室的窗帘后头想要触碰他的时候，那样害怕，从来没敢想过这么多年之后，他们竟然在一起。 拥有着彼此的时间，大把挥霍。 夜渐沉了。 “妈！”林宋在睡梦中突然大喊了一声。 宋北齐被这一声惊醒，赶紧拧开床头柜上的小灯，借着光看见林宋正皱紧了眉头，似乎是被魇住了。 他见状呆了一呆，才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眼角，湿的。 手指滑下去，枕头边也湿了一小片，心狠狠抽了一下，他忙拍拍林宋的脸：“林宋！林宋！” 林宋猛地坐了起来，怔了片刻，才转头看到他，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做噩梦了？”宋北齐轻声问。 林宋“嗯”了一声，侧身过来搂住他，也不说话，只将脸埋在他肩窝里，手上下了死力气，生怕眼前人突然消失似的。 宋北齐没见过他这样子，想起他噩梦里那声“妈”，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人踩在脚下，狠狠在碾。 只得任他箍着自己腰，抬手拍着他背：“我在呢，我在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宋才渐渐松了劲，放开手：“把你勒痛了吧。” 宋北齐凑过去亲了亲他嘴角：“不痛。” “睡吧。”林宋笑笑，转身背对着他躺下了。 快破晓时林宋终于落了觉，宋北齐却睁眼到了天光大亮，他微微起身，看林宋睡得正沉，轻手轻脚下了床，拿着手机走到卫生间，拨了个电话。 那头接通了，他像是怕迟一秒便会失去勇气似的，立马开口：“妈我求您个事儿，有点严重，您先有个心理准备。” 他本以为周小曼会十分惊讶，谁知她却笑了几声，问：“除了死哪有什么大事？而且妈妈鬼门关跑了几趟，现在连死都不觉得是大事了。” 宋北齐突然就松了一口气，跟着笑了一笑，放轻了声音：“我等下陪您去医院拿药，回来咱俩找个地方坐坐吧。” 转眼已经是十月三十号，正好隔天之后的一号二号是周末，林宋定了两张回洛花的票，反正现在“森林”事情都交接完了，一切走上正轨，宋北齐已经可以随时离开。 下了班朝“森林”溜达过去的时候，林宋照例给宋婉琴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到第五声没人接时，他正准备挂掉，那头却突然传来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喂。” 林宋怔住了，半天才开口：“妈？” 这声音带了哭腔，他自己吓了一跳，宋婉琴似乎也惊到了，顿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竟然笑了一声：“谁欺负你了？” 林宋不常哭，可宋婉琴几个月没理他，现在突然这么来一句，他一下子就崩溃了，抬起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带着更浓的鼻音又喊了一声：“妈！” “成了。”宋婉琴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丢不丢人？” 林宋笑了一声，嘟囔着：“小时候我又不哭。” 宋婉琴叹了一声，问：“宋儿，我问你，你前面那七年，是一直在等宋北齐吗？” 他没想到宋婉琴一上来竟然是问这个，于是找了个墙角蹲下来，虽然戒了很久了，还是特想身上现在能有支烟。深吸一口气，答：“刚开始是，后来就不是了。” “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82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来就不是了？”宋婉琴问。 他想了想：“您要听实话吗？” 宋婉琴“嗯”了一声，林宋接着说：“刚开始是在等他，后来就习惯了，就觉得就算不等他，也一辈子不会跟其他人在一起了。” “一辈子？”宋婉琴嘲讽地说了一句，林宋没说话，她才又叹了一口气，“妈妈不是故意的。那你跟……跟北齐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林宋说得很慢，但是很笃定，“不，不是开心，就是幸福，不会再那么没着没落的。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前面那七年，就跟一场梦似的……” 宋婉琴静了半天，林宋惴惴不安着，她又说：“最后问你一句，你不喜欢姑娘，是不是受了爸妈不好的影响？” 林宋笑了笑，组织着语言：“不是，不是的妈。我就是喜欢他，换成其他哪个男人都不行，换成女的也不行。我……对不起妈，我不是……” 他懊恼着自己的措辞，生怕宋婉琴又突然发难，只得沉默，过了会儿那头才传来一句：“明天来家吃饭吧，明天下班要是赶不及就后天来。” 她顿了一下：“带上北齐。” 林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宋婉琴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不来算了”，挂了电话。 林宋蹲在街角怔了半天，才突然起身，起得太猛踉跄了一下，旁边路过的两个女孩儿一下子笑出了声。 他看了一眼，冲她们露出一口大白牙，爬起来就开始飞奔，一直奔到“森林”门口，看到吧台后面的宋北齐，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复下来。 这个点客人还不多，靠墙坐了两桌，两个姑娘和一男一女，吧台后面只有宋北齐一个人。 他慢慢走过去，看着宋北齐，也许是目光太过炽烈，宋北齐有些奇怪，笑着问：“怎么了？” 林宋嘴角压不住地上扬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我妈请你明天去我家吃饭。” 宋北齐愣住了，林宋正想再说一遍，却见他忽然放下手里正在调的酒，一把拽住了自己的衬衫领子。 那张如旧好看的脸猛地在眼前放大。 不远处响起一声尖叫，林宋才反应过来，宋北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自己，虽然众目也就八双眼睛。 他勾起嘴角，伸手把住了宋北齐的脖子，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问：“去不去？” 宋北齐笑起来：“去！” 我本来以为这一章就能写完，没想到哈哈哈哈哈，后面还有一章~~~ 第49章 番外三 林宋本来买的是周六一早的车票，退票得去车站取了才能退，他干脆没管了。 等不及回家，他在吧台后面靠着柜子，窝在宋北齐腿边，忙去看第二天下午的票，但是已经售罄了，于是一拍大腿，仰头看着宋北齐：“坐黑车吧！” “行。”宋北齐正端着一个杯子，低头看着他笑，本想说黑车不安全，看他那么激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到阿凯来上班，两个人才离开“森林”，吃了饭回家，见林宋去洗澡了，宋北齐才掏出电话给周小曼打了过去。 “妈。”他喊了一声，顿了顿才又轻声说，“谢谢您。” 周小曼了然地笑：“是不是宋儿妈妈松口了？当妈的人最能懂当妈的人了。” 宋北齐停了一会儿，问：“妈……您，您不觉得……” 周小曼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不觉得。这么多年了，什么没见过，难接受其实还是有一点的，但你和宋儿都是好孩子，妈都看在眼里。” “您是不是早看出来了？”宋北齐笑。 “有一点吧。”周小曼说，“没见你对哪个女孩子上心过，我一直以为是不是被我影响了，还偷偷抹了几回眼泪呢。” 宋北齐一听，心拧了一下，她说完却自己乐了，最后才又说：“想通了也就那样吧，人生几十年，多少病痛折磨啊，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要是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看自己想看的人，那真是没什么奔头了。” 这边一直在沉默，她说着说着叹了口气：“这些年都没怎么见你笑过，是妈妈对不起你……” “妈。”宋北齐心里上上下下的，听见这句又是一阵难受，忙打断她，“您是不是又要哭了？我是您儿子，不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不就没上大学吗？没上大学我不还是活得好好儿的吗？” 不是没有怨过的，只不过都不重要了。 他诚恳地又接了一句：“我现在很开心，真的。” 关灯之后林宋就一直在辗转，宋北齐虽然平静地躺着，也一直没睡着，最后受不了了，一把将人捞了过来箍在怀里，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 等他醒来林宋已经上班去了，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 宋北齐因为白天比较闲，这些事一向是他做的，今天倒是惊喜了。 他闲闲地喝着热豆浆，开始琢磨下午该穿什么衣服，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这种紧张断断续续出现着，脑子里跟弦似的绷了一整天，直到林宋提前下班回来，见到林宋的那一瞬忽然就松快多了。 白天他去商场逛了一圈，给林婉琴买了东西，这会儿林宋一换衣服，两个人立马打了个车直奔车站。 运气还不错，刚到车站就有黑车司机过来，嚷着“还差两个人”，本来怀疑上去之后还得等不知几轮“还差两个人”，没想到这一回真的只差两个人。 上了高速路，林宋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宋北齐，见他一脸发懵的样子，问：“你紧张吗？” 宋北齐搓搓脸：“刚才在家已经不紧张了，我就想说不紧张来着，但是……太他妈紧张了！” 林宋哈哈笑起来，笑得座椅都在抖：“爆粗口的宋北齐，啧啧。” 两个人一起笑了会儿，林宋转 恋耽美 分卷阅读83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头看着窗外，路边树叶有些已经开始泛红了，树干下种着秋季开的花，大朵大朵的，紫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他也紧张，紧张到已经在琢磨待会儿回去要不要先跪下了。 “你看我今天穿的衣服有问题吗？是不是太随便了？”宋北齐突然转头问。 林宋看了他一眼，浅色毛衣加了个风衣，不正式，但也不算随意，于是说：“不随便不随便，宋北齐就不是个随便的人。” “嗯。”宋北齐严肃地答，“林宋才是个随便的人。” 林宋笑了：“你大爷。” 这两年路况比先前好了很多，到洛花才刚刚七点，一下车两个人都笑不出来了，紧张。 “唉。”宋北齐叹了一口气，“真的林宋，我当年在国外一个人对着一群来追债的都没这么紧张过。” 林宋捏了捏他后颈，扬了扬下巴：“走吧！” 视死如归。 宋北齐看他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个词，突然笑了起来。 林宋回头瞅他一眼：“吓傻了？”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于是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亲：“走。” 洛花似乎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路灯昏暗，两边的商铺流光溢彩，却总觉得有股子旧意。 敲了门之后的那一小截时间，漫长到两个人都有些呼吸困难，直到宋婉琴的脸出现在门后，宋北齐才觉得心哐当一声砸回了胸口。 他笑着将东西递过去，喊了一声：“阿姨。” 宋婉琴也笑了一笑，让开两个人进了屋，接过东西：“来就来吧，提什么东西啊。” 这一句虽不热情，但也没什么敌意。林宋悄悄捏了捏宋北齐的手。 饭早做好了，三个人放下东西就上了桌。 沉默地吃了一会儿，宋婉琴问了句“工作怎么样”，林宋就开始给宋婉琴汇报起了上班以来的各种情况，宋婉琴听着，偶尔应几句。 一顿饭几乎吃到尾了，她一直没理过宋北齐，每次林宋将话题引过去，宋北齐一接话她就不开口了。 还是有些难吧。 即便做了许多心理建设，这种时候也不能说心里不难受，宋北齐沉默着，筷子就无意识地停了。 林宋正在说加班餐还不如方便面，宋婉琴突然夹过一筷子炝炒小白菜，递到了宋北齐碗里：“小齐快吃，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这个菜的。” 宋北齐怔了怔，转头看见林宋眼里亮晶晶的，嘴角的笑容很慢地溢了出来：“好，谢谢阿姨。” 吃完饭宋林宋洗碗去了，宋北齐要去帮忙被宋婉琴拦住了，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宋北齐坐在旁边，脸上十分平静，心里其实已经翻滚了无数次，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出去住宾馆的时候，宋婉琴突然说：“宋儿的床有点小了，晚上将就挤挤吧。” “哎。”宋北齐忙应了一声，松了一口气，突然就很想笑，心说以前也不是没挤过。 晚上躺在床上，虽然已经失眠过一夜，但两个人还是没什么睡意，林宋突然说：“好像梦啊。” 宋北齐没说话，笑了笑侧身搂住他。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林宋起身半靠在床头，摸过手机玩着，宋北齐说了几次“睡吧”，他都说“等会儿”。 玩儿了半天他突然将手机一扔，扑过来亲了他一下，“宋北齐，生日快乐，明天跟我上山去吧！” “哎？”宋北齐愣了一下，“今天光顾着紧张了，给忘了。” 林宋笑了起来，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宋婉琴现在已经退休了，但她闲不住，还是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很紧，第二天一早就要出门，听说是约好了去邻居家一起做手工。 两个人早起送走宋婉琴之后又躺了回去，宋北齐长出了口气，林宋笑：“瞧你那点儿出息。” “我是真的紧张了。”宋北齐笑，“本来以为这么多事之后什么都不怕了，才发现不是的。” 林宋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走吧，看看咱们的小屋，再买点菜去，给你婆婆做顿饭吃。” 宋北齐摇摇头：“这就不真诚了，那是我丈母娘。” 于是两个人出门之前又打了一架。 顺着洛花河、重修了的图书馆、洛花一中饶了一大圈，最后绕回那小屋子，收拾了一下，倏忽就到了下午。 再去买菜，回去宋北齐做好了饭，宋婉琴正好到家。 这么晃晃荡荡的一天，感觉上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天光就黯了。 吃完饭林宋慌忙洗了碗收拾了厨房，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按来按去，宋婉琴看着他那火烧了屁股的样子，笑了：“要出去就快走，多大人了还这么个猴儿样！别在我面前招人烦。” “哎！”林宋应了一声，拉着宋北齐出了门，临了又回过头说了一句，“妈别等我们！” 听不见两个人的脚步声了，宋婉琴才笑了笑，轻声说了句：“我吃多了啊等你们。” 林宋拉着宋北齐爬上山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山下的万家灯火跟多年前一模一样，旁边那圈树还在，依然静静围着那消失了的月老观。 风一吹，宋北齐看着山下，突然就觉得，中间自己缺席的那么些年才是一场梦。 “真送我风啊？”他笑着问。 “啊？”林宋皱起眉，“我说过要送你风？” 宋北齐噗嗤一声笑了，林宋三下五除二把这话题扔脑后了，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说：“闭上眼睛！快！” “惊喜啊？”宋北齐笑，“这么浪漫的吗？” 林宋把手机塞回去，自己上手捂住了他眼睛：“您这位爷这么不随便，我当然要努力不那么随便啊。爸爸对你好吧？” “哎，不愧是爸爸的好儿子。”宋北齐说。 林宋喝了一声“闭嘴”，宋北齐笑了笑，不说话了，感受到林宋说话时扑 恋耽美 分卷阅读84 独木不成林 作者:一碗月光 在耳边的气息。 “三！二！一！” 林宋撤开手，宋北齐看着前面怔住了。 面前的一小片天空被烟花照亮着，闪烁的光落在眼睛里，渐渐有些模糊。 惊喜其实也不是多么了不得，只是山顶与树，烟花跟风，他和他，相隔了这么多年，分离了竟然还会重逢。 岁月全都化成了指缝里的沙，但是留了一朵花。 林宋笑着说：“因为不是大年三十，没办法把当年的洛花送给你了，只能在半山腰放一点，幸好咱们镇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要不……” 他话说了一半就被宋北齐堵了回去。 烟花燃放的声音顺着风飘进耳朵，明明灭灭的光映照在两个人的侧脸上，林宋气息渐渐不稳了，含糊道：“你大爷，烟花还没看完呢。” 宋北齐一笑，放开他，看看烟花又看看他：“烟花不如你好看。” 林宋啧了一声，又勾过了他脖子。 “真想时间就停在这个时候啊。”宋北齐说。 “那可不行。”林宋笑，“一伙人在山下等着要灌醉你呢。” 宋北齐将脸埋在他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林宋。” “在。”林宋应了一声。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他问。 林宋笑了起来：“说过，nitama偷偷潜水盖我楼的时候说过。” 宋北齐笑：“那不算。” 林宋“嗯”了一声，紧接着抢在他开口之前轻声说了一句：“我爱你。” 宋北齐心一抖，愣了会儿，笑着说：“不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说你这段时间长胖了。” 林宋顺手在他背上甩了一巴掌，宋北齐“哎哟”了一声，又笑了好半天，才紧了紧搂着他的手，凑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 而后风便起了，深秋的野花开漫了山，洛花河边的水漾起波纹，夜是美的。 我们宋北齐真的比以前阳光多了对吧！林宋永远是那个林宋啊，还是妈妈最了解他！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比如周小曼的病，还有宋北齐爸爸的事，以及那一群人里面的其他人的状态，但是生活是交代不完的，当时结局停在那里也是想停在一切都最有希望的地方。 番外也是，就停在最美好的时候吧。 故事会完结，生活不会呀~ 谢谢每一个看文的小天使~~~ 没有下文了，林宋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一字一句地说：“那么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这人容易自作多情，为免误会你还喜欢我，害我每天心神不定，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再不要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