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郎,情郎》 正文 第 1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1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内容简介: 她是矜持的闺秀, 他是为人切齿的酷吏。 他轻佻圆滑,又机智善变。 她端庄稳重,又死爱颜面。 虽有一片至死不渝的痴情, 无奈难判情仇,莫辩忠奸。 直教她在爱情与道义当中两难。 谁是知音人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5:40 字数:9356 青山环绕,绿涧中流。松风石林之间,一名白衣秀士抱琴而卧。不必弹奏,已有天籁之音回荡在山谷之中。 断线的蝴蝶风筝,跃过那白衣秀士的头顶向山崖的尽头飘去。蝴蝶摇动尾絮逗弄着身后的孩子,在微风中自由地飞舞。孩子兴奋地追逐着,尖叫着。 突然,一枝树干抓住了它的腿。它“哗啦”地惊叫一声,抖动一下身躯,没能挣脱。孩子踉跄着追到树下,拍着手高兴地嚷道:“跑不了!跑不了!”风筝不甘心地开始拼命地挣扎,随着山风和那乱颤的树枝,纸做的身子在风中“哗哗”地发出响声。 终于,就在孩子将要追上它的时候,它挣断了那只无法解开的腿,带着胜利的微笑继续飘着,飘向青山之外,飘到白云之中…… “不……不要离开……”孩子慌忙追到崖边,伤心地看着蝴蝶消失的地方,一步跨出悬崖…… “阿榛……”玄银玲惊叫着从床上弹起。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心肝再次被撕裂,冷汗浸透了脊背。 一缕阳光自窗棂上的破洞射入,照到榻上。微弱的温度抚慰着受伤的心,让她暂时从梦境返回尘俗。 “又做梦了!”她擦拭着额上的冷汗,舒了口气,睁大双眼盯着老旧发霉的屋顶回味梦中的情节,但情节总是越来越迷蒙。一阵妙曼琴音浮于喧闹的街市上空,源源传入阁楼。她起身爬到窗口,挑开帘子向外张望,一股清新的气流扑面而来。 正是早春时节,寒气还未散尽。大清早,街上行人并不多。临街一排都是各式各样的南北货铺,此时大都还未开门。大街的东边尽头有条小溪,上有单孔石桥一座,琴声正是从那桥后传来。 “斜阳渡,弦断有谁听。三载不归家何处?几回惆怅忆芳汀。梦里是金陵。”那绵柔的琴音似在诉说对离人的思念,又似一种暗示。这个暗示令她想起数月前在斜阳渡口归云亭畔见到的那半阙《江南好》。是她思念心切的牵强附会,还是他真的身在应天?三年了,他究竟身在何方? 齐记琴行虽处在闹市,但一迈进那屋子就恍若置身乡村之间。青翠欲滴的竹子扎成四面墙壁,隐隐带有竹叶的清香,好似新近扎成一般。仔细一嗅,原来香气却是从一具香炉中散出。 炉旁一张古旧的七弦琴静静地躺着,身着月白文衫的年轻人正卧在琴案上酣睡。那情景竟然和玄银玲的梦境有几分相似。 举步轻移到年轻人身边,抬手敲了敲几案。那人惊醒,起身揉了揉眼,道:“姑娘要买琴吗?” 玄银玲打量那年轻人,眉目清秀,倒是一表人才,只是与梦境中那人相比似乎缺了份道骨仙风。她颇有些失望,忍不住低叹道:“怎么大白天就睡着了。” 一个女人从内屋出来,啐道:“定是晚上去做了贼。” 年轻人连忙起身行礼,面带愧色地道:“舅娘。” 一人抚掌哈哈大笑道:“他那般样儿若是去做贼,只怕就回不来了。” 玄银玲回身冲那人斥道:“绢绢,不许无礼!” 那妇人回头一看,自门外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人。一位是十六七岁明艳动人的小姑娘,另一个是三旬上下公差打扮的汉子。那出言讥笑的人想必就是被唤做绢绢的小姑娘了。妇人毕竟是生意人家,当下想也未想就顺着那小姑娘的话笑道:“姑娘机灵,一眼就看出他是个没用的人。” 那唤做绢绢的人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儿,退至一旁。先前那妇人不顾有外人在场,又接着对年轻人一阵数落,令他面色尴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玄银玲见状心生歉意,对那白衣书生微微一福道:“舍妹无礼,请公子见谅!请问贵行可有上好的古琴?” 妇人一听有生意做,回过神来围着她转了半个圈,仔细打量一番道:“客人说什么话,我这琴行里哪张不是好琴。只是你要怎么个好法?” 玄银玲还未说话,又听绢绢身旁那汉子骂道:“刁嘴婆子,敢欺侮外乡人?咱们要的是古琴,你这些琴臭漆都没干呢!” 那妇人见他一身官差打扮,面色一变,假笑着道:“古琴倒有是,价钱……就不好说了。” 大汉道:“吕老太,你莫要狗眼看人低。这位小姐也是有钱人家,你要多少尽管说来听听。” 这时,那年轻人有意无意地朝绢绢身侧的玄银玲瞄了一眼,双手齐摆笑着插话道:“倒也不全是钱。先父在世时曾立下规矩:好琴定要卖与知音之人。” 大汉摸了摸胡须顺着年轻人的眼色看去,随即恍然,骂道:“死酸秀才,哪个才是你知音?” 年轻人被识破也不脸红,娓娓道来:“先父以前在沿海一带做生意曾结识一位至交,号空弦师。此人善古谱,曾以商代师延一脉相传之谱法做一曲传与先父,并赠古琴一架。后因倭乱先父与此人失散。由于年老力衰,老人家当初只凭记忆学会此曲半阙,余下的虽然有谱却不识。他广涉古书四方求友终不得其法,于是辗转各地遍开琴坊,奏此曲盼能见旧友一面。然而十余年来,竟未逢一人能识此古谱。后来,老人家相信友人已逝,心中郁结不幸于去年病逝。弥留之际才留下遗言:要将这古琴赠与知音之人。” 听完这个故事玄银玲不禁动容,道:“原来世间竟然有这等重情之人。” 绢绢也道:“现在的人都爱听弹唱,不爱这些清音了。” 大汉好奇心起,嚷道:“究竟那古琴是什么模样,可否取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年轻人沉吟一会儿转回里屋,捧出一只古色古香的琴盒。打开盒盖只见内有一琴,琴身三尺二分长,羊筋做弦,外观却十分粗糙简陋,甚至连清漆也未上,让人大感意外。那年轻人在大家异样的目光中捧琴置于案上,又抬手抚动琴弦,音质恍如天籁,果然十分出色。 玄银玲走近,照着琴身上下看了又看,纤纤玉指往弦上一按,赞道:“琴果然是好琴。难道懂得那古谱的人就是‘知音人’?” 年轻人动容道:“姑娘对上古乐理也有研究?” 玄银玲没来由地想要卖弄一番,笑道:“大周师延,遗臭万年。其实他当年也不过是身不由已才会为纣王写作靡靡之音,但他的才华与成就是不该被忽视的。小女子恰巧在年幼时学得此谱的皮毛。” 年轻人闻言先是高兴,转瞬又不无遗憾地道:“只怕姑娘来迟了。” 玄银玲有些讶然地道:“此话怎讲?” “先父所指知音人,其实不过是能识得空弦师所著琴谱并愿意立志将之传承的人。半月之前,在下遇一朋友自称也能做到。在下已答应明晚前去相试,如果属实,则此琴马上易主了。”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2 章 绢绢和大汉一齐嘘道:“不卖就算了,骗我们高兴半天。” 玄银玲有些不服地道:“真有这样凑巧?不如由公子引见你那朋友一下,让我开开眼界。如果他真有本事小女子该当恭喜;如果他作假,那公子把琴卖给小女子也不吃亏。” 大汉与绢绢见势又一齐从旁劝说一番,玄银玲本以为他会推脱,没料到他欣然应允。大约他心里面也很愿意把琴卖给这位漂亮姑娘,但自己先答应了别人不好反悔,所以还是感觉有些遗憾。 接着年轻又与玄银玲等人攀谈,交换琴技。他自报姓名叫做齐云皙,自幼对琴技有所偏爱,鼓吹自己曾遍访数十位当世名师,今时已小有所成。起初大家见他不过二十上下,以为自卖自夸。一试之下,才发觉这位齐公子不仅样貌出众,琴技也果然了得。吹弹之间已到日落时分,双方约好第二日一同去见那个“知音人”方才分手。 翌日傍晚,玄银玲与义妹绢绢约好家人袁六一同来到齐记琴行。齐云皙早已准备好车马,四人一齐乘车向秦淮河行去。一路闲谈,等到达河畔已是华灯初上。岸上一片莺歌燕舞,热闹非常。 一干人等雇船向下游航行。驶出数十丈,江面上渐渐冷清。遥遥望见三艘漕船呈三角之势绕着一艘双层楼船泊于江畔上,每艘距那楼船不过三四丈远。那些个船状似是尖底儿海运漕船,怪的是船上不见荧光。 近看时,楼船上灯火通明,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船头一白面中年男子率一群歌姬正在追打调笑。船尾的灯笼已熄灭了几只,显得冷冷清清。齐云皙又吩咐将船靠到那楼船边,不一会儿,有人来牵了缆绳,将两船拴在一起。他自己又取出琴盒用一布袋装好背到背上。 正当过船之时,在那群疯闹的人推搡之中,一名歌姬忽然向玄银玲扑过去。玄银玲身手了得只顾自己先躲了开去,就等着后面的齐云皙来个软玉温香抱满怀,不料他也突然一让,叫那女人跌了个饱。 更巧的是那歌姬的裙尾刚好被另一名歌姬踩住,这一跌就把裙子扯破一大块,光溜溜的腿都露了出来。其余的人见她狼狈的样儿更是兴奋得不得了,又跳又嚷的,当场有人笑得被口水呛住,在那里咳嗽不止。 那歌姬见众人嘲笑并不生气,反而撑起身子朝齐云皙抛了个媚眼儿,骂道:“死人呀,见倒不扶?”说着伸出玉手,示意齐云皙扶她起来。谁知这傻瓜此时却在眼观鼻鼻观心。原先那个歌姬见他生得秀气本想卖弄一下风骚,不想却遇到个柳下惠。半天不见反应索性自己爬起来,一怒之下将那破布片儿一把撕脱。 绢绢惊叫道:“脱了,脱了……” 玄银玲急忙低声道:“丫头闭嘴!”众人见那歌姬行为大胆,皆为之侧目。不料她又强扯住呆若木鸡的齐云皙的衣袖,冒充蛮夷少女,搂着他跳起煽情的异族舞蹈来。 齐云皙正欲求助,回头一看,玄银玲在一旁皱着眉一言不发,却把脸都气白了。原来她从小生长在高门大户,鲜少出远门。见过的女子都是父亲故友的家眷,个个端庄娴淑,哪里见过秦淮的歌妓? 齐云皙在那头心想:莫要被这些疯女人坏了我的形象。他本来想推开那女子,却发现这女子不光下身裙子破烂不堪就连上身也衣不蔽体。还真不知从哪里下手好。只得向楼上大叫:“秦兄救命!” 玄银玲见那两人拉拉扯扯正觉厌烦,忽听他大叫,心底“咯登”一下,喃喃自语道:“会是他吗?” 抬起头向楼上看去却不见人影儿。只听船楼上一个含混的声音笑道:“齐兄真是……不识好歹,有这等桃花运还叫救命?好了,快松手!” 那个胡闹的中年人这时也叫道:“欣儿,秦公子叫你松手。” “不松。管它谁叫今天就是不松。”那叫欣儿的女子脾气倒也挺犟,非要扯住姓齐的胡搅。齐云皙又苦笑着向众人求助。 大家见那女子衣着暴露,又搂着齐云皙转来绕去却不敢动手乱拉。旁边那群歌姬齐齐鼓掌叫好,袁六、绢绢等人也忍不住发笑。 不用多时齐云皙已被她扯着旋得头昏脑涨。猛然间“砰”的一声,一物从船楼上层飞出,正好掷入二人当中,砸在地上变成碎屑。 欣儿惊叫一声,连忙捂住脸逃开去,生怕被溅起的碎片割伤她的吃饭家伙。 齐云皙凝目一看,原来是只瓷酒杯。 船楼上层,一个人正垂头伏在栏杆上,上半截身子却吊在栏杆之外。他披散着头发,右手拎着一只酒壶,酒水正从壶中慢慢倾出。由于头发遮住了五官,半截身子又在那上面晃悠着,在夜色之中乍看还以为是个吊死鬼。 齐云皙偷偷地看了玄银玲一眼,发现她先前的不快已荡然无存,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楼上那人。不自觉地带些怒气地冲那人叫道:“秦兄,今晚的生意还做不做呀?” “做,为什么不做?”那人用手撑着栏杆打着酒嗝道。 “我带了几个朋友来。”齐云皙道。 “几个?男的就算了,女的……进来……” 齐云皙无奈地叹口气,对袁六道:“懒得和他胡搅,咱们进去。” 大家绕过那帮歌姬走到舱口。正要进门就有几个人出来阻拦,姓齐的好说歹说对方才许他与玄银玲两人上楼,留袁六和绢绢在下面等。袁六虽然不同意,但哪里拗得过玄女侠。 楼船外面看着挺大,但舷梯却又窄又陡。二人一路攀爬居然几次踩到破靴臭袜,几乎被绊倒。楼内那味道难闻之极,再加上充斥着的酒味儿简直让人反胃。 上了二十几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十余盏大宫灯将阁楼照得亮堂堂的。仔细看去,更怪了,硕大的船舱竟然没有分隔房间。四面挂满了破布烂画,而里面的陈设除了一张短腿桌子和地面宽大的波丝毯就别无它物。这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先前那个披头散发的“秦公子”正席地而坐,举着酒壶与两名富贾模样的人猜拳行令。矮桌上没有精致的江南菜肴,只有整鸡全羊。大概是因为这样吃着方显豪气,他此时更把上衣都解开,挽起袖子,拿把短匕去剁席上的肉块儿,活脱脱一副占山为王的土匪模样。 见二人来到,他也不起身相迎,抬手指了指身边的空位子道:“坐,先喝两杯。”又只顾自己吃喝,再也不看二人一眼。 玄银玲没想到所谓的“知音人”竟然如此邋遢,不由心底生起厌恶,但见齐云皙已经就坐,也不好意思独自站着,只好选个远点儿的地方坐下。又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位秦公子,只是他现在的样儿和先前吊在栏杆上也差不了多少,还是看不清楚脸面。 最里边一个干瘦老头儿,自二人一进门也一直在打量。这时候看玄银玲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公子”,不禁“嘿嘿”笑出声来。 那秦公子听他干笑,道:“丝瓜干,你莫不是被酒呛住了,怪叫什么?” 丝瓜干伸出油腻腻的手摸着下巴,道:“我笑有人看上大人你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秦公子狂笑几声道:“有这种事?是谁,让我看她……漂亮不。”说完撩开头发,侧过身子向玄银玲那边凑去。 玄银玲见他凑过来顿时脸上飞起红霞,却又忍不住想把他的模样儿看个清楚。偏这个时候,齐云皙怕秦公子又发起酒疯突然起身抬手挡住,气恼地道:“秦兄喝多了。” 那秦公子见他神情肃然只好做罢。 正觉扫兴,这时楼下又传来两个女人的争吵声,紧接着是一阵“蹬蹬蹬”的声响,原来是方才那个叫欣儿的女子跑了上来。可能是上来的时候和楼下的人吵了嘴,看上去有些生气的样子。 齐云皙一见她就有些冒汗。正想:不晓得又要弄出什么尴尬事儿来。刚要把身子向里挪,谁知她二话不说抬腿就照齐云皙的后背狠狠地踢了一脚。这一下子他猝不及防下几乎把整个脸儿钻到面前的骨头堆儿里去。 未等大家反应过来,那野女人又整个人直扑向对面的秦公子,扭住他的脖子,口里叫道:“三郎,叫个不认识的姑娘上来也不叫你的老相好。”那声音又酥又嗲。 大凡是人都有个毛病,谁不喜欢被人追?女人喜欢,男人一样喜欢。本来这妞一直扭住姓齐的,姓齐的表面上烦他,但其实心里挺高兴的。为什么?因为自己有魅力呀。现在这妞儿不“烦”他了,还给了他一脚。反而去搭上其他男人。所以说,齐云皙见她那肉麻的样儿,不光牙发酸心头也有些发酸。 当时就顾不得再装斯文,用手揉了揉背部的痛处,猛地站起身来,冲那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秦公子抗议道:“这女人是什么人,竟然这样……这样没有礼貌!” 丝瓜干儿对面一个水泡眼吃吃地笑着道:“齐公子莫生气,这位才是今晚的正主儿呢!”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那秦公子却指着怀里的女人哈哈大笑着道:“没错,没错,这不就是你要找的‘知音人’?” “岂有此理!”齐云皙怒不可遏。这明明是个娼妓,这几个酒疯子非说是他的“知音人”,简直是欺人太甚!一时气昏了,也想学那野女人,一脚踢向矮桌,心想:我叫你几个再吃,本公子也不是好欺的。只是不知道这矮桌为什么像是生了根,并没被他那一脚踢翻,反而是他自己的脚差一点儿被踢骨折。 吃了这个大亏,姓齐的面子上再也挂不住了,马上说要走。情势的发展大大出乎玄银玲的意料,她正不知道如何去打这个圆场好让齐云皙息怒。那位秦公子被他这样一吵,酒劲儿总算下去了小半,这才打住笑声,将怀中女人向外一推,起身学书生的样儿向齐云皙做了个揖,道:“齐兄千万莫要见怪,这回绝不再开玩笑就是了。”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3 章 他这句话总算说得比较清楚,让玄银玲觉得好耳熟。赔过礼又叫人推开那矮桌,清理好地毯,重新搬来精致小吃与果酒。 齐云皙见他低声下气,又觉得反正是做生意求财不求气,就又坐了下来。那个叫蓉欣的也不再闹,乖乖坐到一旁,这才开始引见双方。 玄银玲这才知道眼前这位邋遢的公子竟然是堂堂的锦衣卫官员,难怪楼船四周泊着众多的漕船,原来是锦衣卫在公干。玄银玲虽然对锦衣卫中人全无好感,但因是齐云皙的朋友她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当不知。众人天南地北又闲扯了半晌,最后扯到正题上。齐云皙在一干人关切的目光下,献宝似的打开背囊,取出他那“绝世好琴”。 见到琴,大家又是一片嘘声。只有欣儿那桃花眼儿贼亮贼亮地盯住古琴发愣。因为怕那些商贾们不晓得他家规矩,姓齐的又开始罗嗦。在大家听得昏昏欲睡之时方才将古琴双手捧起,“现在就请秦兄一试?” 秦公子笑着道:“欣儿姑娘,该你上了。” 只见那妖娆女子得应一声,起身一步一扭就走到齐云皙的跟前,伸手要去接古琴。 齐云皙慌忙将手一缩,忿然道:“你这泼妇,又来捣乱。秦兄刚才那话是怎么说的?”说到后半句时脖子前伸,那眼儿鼓得跟牛似的,死瞪对面的秦公子。 玄银玲也以为那女人要来搅和,但见他紧张的模样儿活像只斗鸡,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公子被他们这一阵子“恶搞”总算清醒了大半,在一旁强忍着笑意道:“莫要误会,她真的就是你找的那个人。”欣儿也骂道:“没见识的东西,谁来捣乱?”居然一脚踩到矮桌上就动起粗来,强来抢琴。 这回他可有防备,用力抱住不让那女人得逞。两人各自使力几乎把琴身扯做两截。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果然不错。看那姓齐的大男人,差点儿就要输给个婆娘,他一面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边口里嚷道:“秦兄还不叫住这疯女人?” 欣儿听他还在出言侮辱,越发暴怒,道:“好呀,你个死呆货。谁希罕?”一赌气就撒了手。她这一撒手不要紧,却让那书生失了倚托整个人向后栽倒在玄银玲身上,弄得她哭笑不得。玄银玲平素自问不是淑女,但今天一见这蓉欣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斯文了。 看样子两人又要大闹,秦公子连忙打着哈哈上前拉开那野女人,走到齐云皙跟前道:“怪我没讲清楚,这位欣儿姑娘真是我从临清县聘来的琴娘。”弯下腰,伸出手来想把玄银玲怀中的齐云皙拉起。他这次走得更近了,和玄银玲的距离只相差一尺。 一股扑鼻酒臭袭来,醺得她的头直发昏。她用手掌煽煽那股气儿,刚想要抬头把那个秦公子的样儿看仔细。那秦公子却身子猛地一僵,接着倏地疾退数步,霍然转身背向着她。 齐云皙尴尬地站起来,道:“原来是她要买琴,那不卖也罢了!” 那一旁起哄的“商人”都来相劝,姓秦的反而不出声了。 欣儿道:“谁说我要买?若不是秦公子请我,本姑娘才不来呢。”说着就去缠着秦公子发嗲。那秦公子却迟疑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抬手将她推开。 齐云皙本想立马走人,但想着到手的生意不做总不划算。只赖着等他发话,他却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支支吾吾连囫囵话都讲不出一句来。这下子玄银玲更加奇怪了。正在这时候有人在门口喊道:“秦大人,许记绸缎庄许庄主到了。”就见两人押着一个“皮球儿”上了楼。 侍卫走近跟前,其中一人一脚将“皮球儿”踢得跪到地上,向秦公子禀道:“秦大人,许记绸缎庄的老板来给前方将士们捐银子了。” 只听他“哈”的一声,正欲转身忽又警觉改为侧面向外,好像要掩饰什么,他抬起左手,用他修长的五指捻起一络鬓发梳弄起来。因略带柔媚显得很不自然的姿势加上昏暗的光线,漆黑发亮的发丝还有他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骷髅型古玉戒指,构成一幅诡异的画面。突如其来的变化叫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惟有玄银玲突然呆住了。 不过,短时的尴尬后又见秦公子伸出手,用食指朝“皮球儿”勾了勾。那“皮球儿”捂着早被打肿的腮帮子,打地上爬起来,边走边从怀里掏出一大叠宝钞和一串珠子。就这样打哑谜一般,直到“皮球儿”“捐”完银子下了楼去,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欣儿忍不住先道:“那人不就是这楼船的主儿吗?这先生好,不单送公子船还送银子给咱们花呢。”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秦公子抢了胖子的船又抢了胖子的钱,美其名曰:“捐银子”。嘿嘿!你说这世道,有权的人就是不讲理! “你……你……”秦公子被她揭短心里暗忖:这贱人真不知好歹,不抢许胖子的谁给她那古琴付账?更气得说不出话来。当下垂头走近齐云皙的跟前,一手将那叠宝钞递到齐云皙跟前,道:“给你。” “什么?” “买琴。” “不是……” “罗嗦。” 他指了指欣儿又指指那琴,忽然说话简单明了绝不多废半句口舌。欣儿见他那古怪劲儿差点儿笑出眼泪来。她打着哈哈上前向齐云皙再次伸出手。这次齐云皙没有再拒绝,他暗忖:看你这刁妇有何本事?欣儿似读懂了他眼中的意味,嘴角儿勾起一抹笑。 她捧过琴盘膝而坐,将琴置于腿上。一人急忙上前奉上酒水给她净手,又拿布擦干。凡此种种,过场做尽。一改先前的烟视媚行,正儿八经地弹奏起来。 那琴音初时细若蚊声,由远而近;再来仿若破竹声声叠起,由近而远。忽而高山流水,忽而沙场点兵。乱七糟八,突兀怪异,简直世所罕闻。 一曲终后,众人几乎栽倒。惟独齐云皙耸然动容,叹道:“果然是‘知音人’。但不知姑娘从哪里学来此曲。”这回口气也客气多了。原来欣儿弹奏的,居然就是当年齐父友人所传授的那一曲。 欣儿也装做斯文模样,欠身还一礼,道:“不敢受此谬赞。此曲乃是家父亲授。”然后又别过头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齐云皙皱起眉道:“我说真的。” 欣儿也道:“我说得也是真的,不信你问秦公子。” 齐云皙等人一齐望向秦公子,他却在发愣,半晌才道:“啊……是临清县找来的。” 一干人对他答非所问大感意外,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了。 一直未发话的玄银玲此时忽然沉着声道:“秦公子是否有些不妥?” “没……没事……酒喝急了。”他干咳两声道。 “没见公子饮酒呀?”打她上楼就没再见他喝酒。 “这酒后劲儿大……后劲儿大……”声音越发嘶哑。 见他说话困难,那个水泡眼儿忍不住了,道:“算了算了。我说齐公子,这位姑娘不就是你父亲的旧友,空弦先生的义女俞六娘么。秦公子听说你家古琴那桩故事,到处托人找了大半年才帮你找到。刚才只是想跟你开玩笑呢。” 齐云皙讶然地看向秦公子,见他还是没有抬头只伸出左手摆了摆,示意他不必感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古玉戒指晃得人心神迷乱。 玄银玲看到那古玉戒指,愣了半晌,接着陡地跳了起来,指着秦公子大声叫道:“真的是你?” 秦公子闻言身子一震,呆在当场…… 云南秦三郎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5:40 字数:10247 片刻过后,玄银玲不知使了什么法儿,也未动足,一手前伸成鹰爪之势,整个人幽灵般地朝秦公子站身之处平移过去。 同时,就在欣儿的惊叫声中,两名商人突地踢翻酒席,一齐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拳掌并用截住玄银玲。 齐云皙一面四处躲闪,一边大声惊呼道:“玄姑娘,出了什么事?” 那水泡眼儿也道:“是呀,姑娘怎么糊里糊涂就动起手来?”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4 章 玄银玲怒道:“看不出来你几个还有两下子。不干你们的事,叫秦榛过来说话。” 仍旧呆在一边的秦公子此时方惊叫道:“你……说什么?” 玄银玲冷笑着道:“欲盖弥彰。”说完抡起一掌,向那干丝瓜儿头顶削去。此招虽然不过是普通的“力劈华山”,但听那罡风已是吓人。 干丝瓜儿看似老弱却很机敏,头一缩、身子一偏就躲了开去。水泡眼儿乘空档赶上,又一个擒拿手,以为可以接了漏油儿,结果仍没讨到好。 三人拳来脚往打得好不闹热,吓得欣儿与齐云皙左闪右避鸡猫子乱叫。 欣儿见玄银玲居然会武已经很是吃惊,又听到秦公子与她对话更是不解,不禁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姑娘你莫只顾乱打,说个明白呀。” 玄银玲一面见招拆招,一面道:“这人害我找了三年,你说该不该打?”说完打得更是起劲儿。 那秦公子乘他们三人纠缠时偷偷绕到楼口。正想下去,就听后面玄银玲叫道:“你敢跑,袁六叔和绢绢都在下面等着呢!” 秦公子暗暗叫苦。正好几个兵丁跑上来,禀道:“秦大人,楼下那一老一少听到上面打架,也在下面和弟兄们干上了。”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袁六与绢绢已经杀到。绢绢一边与侍卫打着,一面惊喜地道:“太好了,原来在这儿。找得我们好苦。” 袁六也叫道:“是公子?你和你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这回他可傻了眼儿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刚要回身忽觉腿弯儿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腿上一软、脖子上一凉,一把短匕正架在颈项之间。原来玄银玲居然已将干丝瓜与水泡眼儿一齐打翻在地,抢了桌上他用来割肉的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众人一齐惊叫,让玄银玲不要鲁莽。 秦公子虽然有些惊讶玄银玲的身手了得,但却是更恨暗中下手的家伙。只见他忽然转头对蜷在楼角发抖的齐云皙恨恨地道:“果然厉害!” 齐云皙大惑,道:“什么?”随即一想,才恍然大悟,“我?我来卖琴也是真的。”又尴尬地对那边杀气腾腾的玄银玲道:“说好了只为来见识一下,玄姑娘这个样子究竟是为何?有话好说,且莫叫在下为难。” 干丝瓜本是锦衣卫中人,眼见顶头上司已成别人砧板上的肉,知道事后自己必定脱不了干系,忙恐吓道:“姑娘有什么事都好讲,千万鲁莽不得。否则姑娘也难全身而退。” 玄银玲冷然一笑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 干丝瓜与水泡眼儿顿时气成了红脸关公。 绢绢显然对这个情势也感到十分意外,骇然对袁六道:“姐姐疯了吗?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 袁六拍拍她的肩道:“放心,小姐会有分寸的。” 玄银玲向四周看了一遍,见到他们个个面上惊骇的表情,先是淡淡地道:“大家不必吃惊。”后歉然地对齐云皙道:“事先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对不住齐公子了。” 见齐云皙摇头苦笑,她又道:“昨天你不是给小女子讲过一个关于琴的故事吗?今天,我也要在这里回赠你一个关于秦的故事。不过,此‘秦’非彼琴。”说完,把手中的短匕用力向秦公子的脖子上压了一下,顿时割开一道血槽。再看秦公子,面颊上的肌肉轻轻抽搐了一下,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齐云皙眉头耸动一下,道:“既然如此,姑娘就请讲吧。” 除了袁六与绢绢外,大家都禁不住有些好奇,想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个明白。所以暂时停止喧哗,把目光投向玄银玲。惟独水泡眼儿正悄悄向身后那堆破布帘子退去,却被秦公子一个眼神制止住。 玄银玲此刻虽然极力压制情绪,但仍不免有些激动,所以并没有正眼去瞧那秦公子的脸,当然也就没有发现他的动作。待她终于回过头看清楚了那张熟悉的面孔时,一汪清泪却再也止不住似断线的珍珠般跌落。 见到她伤心的模样,齐云皙的身子忽然一颤,有种莫名的感触揪住了他的心。 秦公子见她那一汪伤心泪水,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叹口气道:“姐姐,不要这样。我们的事以后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待,今天……还不是时候。” 玄银玲听他叫了声“姐姐”,拿着短匕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待听到后来一句,就暗想:一见我就要跑,不是做了亏心事何须如此?顿时火起,怒极反笑道:“怎么了?怕人家知道你干的那些勾当?” 秦公子眉头一蹙,“什么……” “你不必狡辩,我不会相信!”她这样一说,秦公子面色惨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绢绢见状又紧张又难过地道:“姐姐,你有话好好讲嘛,不要这样子。” 玄银玲冷声道:“自然是好好说话,不然还留他的命吗?” 齐云皙连忙道:“姑娘且勿太激动,待我们把事情弄个明白,好帮你评理。” 玄银玲一手指着秦公子道:“好,你们听着。你们可知道这个人是谁?” 干丝瓜等人本来还谋划着怎样救秦公子,苦于一时间想不出法子。猛听玄银玲提出这样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心想:这个不知道厉害的,说出来吓吓你。于是嚷道:“我说姑娘,咱们哥儿几个也正想问你可知道你现在拿住的是谁?” 那个吓得缩到楼角的欣儿此刻也在一边叫道:“姑娘既然找上门来,该不会不知道他就是锦衣卫北镇抚使秦惜玉大人吧?” 玄银玲瞅了眼此刻威风尽失的欣儿,冷笑着道:“秦惜玉?哼!没错,他的确是有个名儿叫秦惜玉。大家可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这就更奇怪了,又干他父亲的名字什么事?玄银玲似乎越说越气恼,手中的短匕又添了几分力道。 绢绢跺着脚惊呼道:“杀了他我们到哪里去找爹?”她每次一激动,大家伙儿的心都随着那短匕嘭嘭地跳。惟有秦公子仍旧默然不语。 干丝瓜摸了下鼻尖儿上的冷汗,道:“小姑娘说话吞吞吐吐真不痛快,不如一次讲完。” 玄银玲道:“那好,我就长话短说。你们面前这个人,他的父亲叫秦策。云南‘弹剑奇侠’这个名号是江湖上的人都该知道吧?” 那干侍卫当然也算是江湖中闯荡过的人,听到“弹剑奇侠”的名号果然大哗。只是齐云皙一介书生,不知为什么也变了颜色。 玄银玲不再理会那些人的吵嚷,继续道:“他的祖父秦政早年在朝为官,因错断一桩冤案而深感误人误己,所以引咎归隐。并且立下誓言秦家子孙永不出仕。”说完顿了一下,朝秦公子看去。 秦公子却在这个时候转过头,不敢与之正视。 玄银玲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更平和,然后才幽幽地道:“他老人家晚年得子,取名惜玉。意在:爱惜如宝玉一般之意。老人不指望此子长成栋梁而兼善天下,实望他能有所依仗独善其身。所以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一十八年,含辛茹苦。谁料想此子长大成人后却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愿望。” 秦惜玉听她提起父亲,叹口气道:“其实……” “你闭嘴。”玄银玲恨恨地盯了他一眼,接着又说道:“他先是师从邪魔‘血云叟’习得残忍邪恶的‘化血大法’,后又为了区区百两黄金在云南某地摆下七煞绝命阵,将其父生平至交白化成大侠杀成重伤。终于气得老人家亲手废掉他的武功,把他锁在一间石屋中。”说到这里,玄银玲已是满脸悔愧之色,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听的人中却像炸开了锅。 秦惜玉一进锦衣卫时,干丝瓜等人早晓得秦惜玉来历不同凡响。但从来没有想到会和近三十年名动江湖的头号大魔头“血云叟”扯上关系。又听玄银玲说起他将白化成打成重伤,心中更是吃惊。因为这位姓白的大侠不是别人,恰巧就是秦惜玉的前任头头。 干丝瓜心想:你图着高兴说下去不要紧,可再说出什么惊人之事来,只怕到时候秦惜玉难保不杀了我等来灭口。连扯身边水泡眼儿的衣袖,低声道:“这事儿有点儿古怪,你说为啥秦大人就没有反抗?且莫让这女人再说下去,你没见秦大人脸都青了。” 水泡眼儿一看,秦惜玉此时的脸色果然难看得至极,遂道:“我看这女人也不是真想杀他,不然为什么老哭哭啼啼的?”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5 章 姓齐的站在近处,自然听到二人的耳语,面现迷惘之色。 当下两人一合计,决定得立马阻止她再说下去,便叫道:“我看这些事儿是姑娘自己编的吧。姑娘不必对秦大人恶语中伤,我等都不相信。弟兄们,你们说是也不是?” 那帮侍卫大多都跟随秦惜玉大半年了,也不是傻的。当即附和着道:“就是就是。我跟秦大人这么久,也没见他使过什么‘化血大法’。” 又有人道:“没错,如果秦大人是那种人今天就不会被姑娘你暗算了。” 绢绢本来在一旁替秦惜玉担心,但见那些人反倒说起玄银玲的不是,就叫道:“你们懂什么?听我姐姐讲完。”她那一声叫得挺大,居然把所有的人都给震住了。 水泡眼儿此时又道:“刚才姑娘说咱们秦大人武功尽失,又被关在石屋里,那你看咱秦大人现在不是好好的?” 干丝瓜也道:“话说了半天,纵然咱们大人真的干了什么又关姑娘你什么事儿。” 他这句话恰好问到了点子上,那些侍卫们也起哄到:莫不是你和秦大人有点儿什么暧昧吧。一时间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弄得玄银玲等人尴尬不已。 齐云皙插话道:“大家还是听玄姑娘把话讲完。” 玄银玲回头恨恨地盯着秦惜玉,暗地里咬牙切齿:他见到我被人侮辱居然不肯为我辩白半句!转念又一想,也不奇怪,他连自己的亲爹都可以杀死,又何须对我客气?但终究是禁不住怒意,揪住他的领口说道:“只怪我当时心软把他给放了出来。只不过第二日他与他父亲就一起失踪了。待我们找到卧室,只见……只见到满地狼藉和……一堆血迹。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一个人,有什么理由要杀死自已的亲生父亲。但是今天……我信了。因为如果他不杀了他的亲爹,那么他的亲爹看到他今天这般模样,也一定会大义灭亲。” 玄银玲强忍着泪,将那段伤心事从头说了一遍,说到后来时已语不成声。那些侍卫们却在一旁一齐吼道:“不信!” 当然不信,玄女侠明显带着蔑视锦衣卫的神色,这些个侍卫又不是傻瓜。再加上说到他们的顶头上司,谁敢说他信?! 于是,就有人自称自小就和秦大人相识,并不知道有拜“血云叟”为师的旧事,有人做证秦大人并没有到过临清县,更有个不要脸的说:“我认识这婆娘,她不就是上回在扬州扭住秦大人不放,非要以身相许的那个吗?她的话大家千万不要相信!”顿时全场都是替姓秦的脸上贴金的。 秦惜玉眼见玄银玲又羞又恼,场面乱得不可收拾,若再不说话恐怕自己会立即送掉小命,正要发话,一阵琴音如及时春雨般绵绵而来。顺着曲声源头探去,原来是那位妖媚琴娘正端坐在地上抚琴。 除开先前那首惟有齐云皙才明白的古曲,这算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献艺。不晓得是琴本身的音质动人,还是她的技艺果然超绝。顿时,楼阁中充塞着一团详和之气。 半阙之后,欣儿放下古琴,一副凄楚的样子对玄银玲道:“小女子也明白姑娘的心情,希望姑娘能体谅小女不要杀他。”再看秦惜玉,却见他一脸惘然。 欣儿下到地上,走近两人身前突然“咕咚”一声跪到地上,道:“姑娘也见了,三郎刚才一点儿也没有反抗。那是他念在旧日的情份上。希望您能给他个解释的机会。” 袁六先前不在楼上,所以不曾见到她与秦惜玉卿卿我我的模样。见她下跪连忙上前搀住,道:“姑娘与我家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为他行此大礼!” 欣儿起得身来,满目哀怨地道:“如果三郎真的干出什么弑父的恶行,小女也不敢为他求情。但是他若死了,叫我与孩儿以后还去靠谁……” 玄银玲惊愕地再看秦惜玉,他却瞪大了眼儿,几乎被口水呛到,干咳数声道:“姑娘莫要开玩笑了,我……” “哪个说笑?秦大人可不能不认账?”一人道。却是刚才在船头与众歌姬打闹的中年男子。 如今的场面已是乱得不能再乱,偏偏就有人来火上浇油。这位欣儿姑娘表面上是帮着姓秦的讲话,其实不过是在添乱。您问为什么?诸位请想,秦家好歹也是[],就算不是,他还是个朝庭四品大官,能找个歌姬琴娘做媳妇吗?何况看目前这情形,秦惜玉与那欣儿根本就是胡来的。本来可不做数,却弄出个孩子来。且看他如何收拾。 齐云皙站在一旁,眼见怪事层出不穷,不觉爆笑出声来。 秦惜玉怒道:“齐兄何事好笑?” 齐云皙自知失态,忙不迭地道:“秦兄请勿见怪,只是今晚发生的事太过突兀离奇,想不到事情会如此之乱。” 绢绢看他们的表情大概也明白了几分,“啊”的一声道:“这个女的就是哥哥找的媳妇吗?” 秦惜玉沉默不语,少顷才阴沉沉地对齐云皙道:“那你要不要趁乱动手?” 齐云皙似在犹豫什么,怔了半晌方道:“这次不需兄弟动手,自有人来找碴儿。” 秦公子森然地道:“你以为把这帮人找来敝人就会束手无策?” 齐云皙有些不解地道:“兄弟只是见她们找你找得急,才出手相助。但不知秦兄与她们是何关系?”见秦公子不答,又道:“先莫说这些,找碴儿的人已经来了。” 果然,一人纵声狂笑道:“哈哈,姓秦的,真是天都不帮你啊!”混乱之中,有两名身着夜行衣的人就从惟一的窗口蹿了进来。玄银玲一看,其中一人居然就是那划船的舟子。另一个五短身材,五六十岁样子的干瘦老头儿却未见过。可怪的是秦惜玉见到那老的不但不觉惊慌,反而眼放异彩,鼓掌笑道:“好啊,真是好!” 好什么?众人正愣神儿之间那干瘦老头儿啐口唾沫,道:“老夫管教你今天死得好!”说着反手一抽,从背上抽出一柄硕大的鬼头钢刀。刀上那一十八只银环在森冷的刀光之中唱响夺命之声。 干丝瓜一见那银环鬼头刀,面现恐惧之色,“前辈是漠南怪刀席老爷子?” 老头儿也不理他,只环顾四周一遭,忽然道:“好啊,真是好!” 袁六道:“老爷子又说什么好?” 那老头儿一路走来一路笑,拨开众人走到秦惜玉身前,对玄银玲一树大拇指笑道:“小姑娘好!你莫怕,把这狗头一刀杀了,你席爷爷保你今天全身而退。” 欣儿见又多出两个人来要杀她的情郎,慌忙跳到中间,两手叉腰摆出个泼妇骂街的架式道:“那请几位先从我欣儿尸体上踩过。” 齐云皙在那边摇头晃脑地道:“姑娘不要犯傻,今天要取你情郎性命的可不止这一路人马。你都挡得住?” “什么?”袁六与绢绢一齐叫道。 齐云皙再看秦惜玉,只见他面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遂干咳一声道:“今天要下手的人,约可分为三路。”说完指了指玄银玲,“姑娘算一路。”又指向那干瘦老头儿,“席大侠算一路。” 难道还有人会杀到吗?玄银玲好奇心起,松开揪住秦惜玉衣襟的手道:“还有谁要下手?” 秦惜玉看着玄银玲那满面疑云,不禁摇头道:“姐姐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还有一位就是你面前的欣儿姑娘。” 欣儿闻言惊诧不已,道:“你,你疯了吧?胡说什么?” 绢绢也点头道:“不会吧,这位姐姐不是哥哥的媳妇吗?她……她为什么要杀哥哥。” 玄银玲此刻更听得云里雾里真假难辩。 总算是干丝瓜等早已见怪不怪,道:“全都不管。除了玄姑娘,你们要下杀手总有个说法吧。” 齐云皙又道:“不如小弟来都替各位讲了。席老爷子的旧主子薛敬启大人去年下了诏狱,算是死在秦兄手上。而这位欣儿或者应该叫俞六娘,她的哥哥嫂嫂都在去年四月临清县盐民暴乱中被杀死。不仅如此,在镇压临清暴乱时秦兄更是……血洗了整个村子,杀了不下二百人吧?但是……” 玄银玲等人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但姓齐的却吊起胃口。 有个等不及的就发话了:“但是,这几路人来都不光是为报仇。欣儿姑娘和玄姑娘为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不用我来说。席大侠是为了秦大人手中的六阳宝鼎。其实还有一路齐公子没说,不过我想那一路人马为的也不外是那个宝贝。” 原来说话的却是那个看上去傻不愣登的水泡眼儿。几句话说完,他再也等不及,走到身后的破布帘前,伸手拽住用力一扯,众人又是一惊。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6 章 帘后一十八名高手全身从头到脚被锦缎裹个严实,如同一十八具木乃伊一般的一字儿靠墙排开。打从今晚酒席开场,整整两个时辰一丝不动,在场的除了水泡眼儿与秦惜玉外都没第三人知道。这是何等的毅力与功底?难怪水泡眼儿起先会向破布帘后靠去,原来这里还埋伏有一招杀手锏呢。 布帘一扯开,那一十八个高手眨眼之间一齐跃出。各使兵刃就把在场所有的人团团围在当中。最意外的却是干丝瓜,他靠到水泡眼儿跟前低声道:“兄弟几时埋下这招?” 水泡眼儿道:“老哥忘了秦大人的规矩?各人的事不许相问。” 玄银玲此时才明白为何船楼上竟无一隔间,却是早算准了做打斗的场地。只是那一围的破布帘子如此古怪,却被个古怪的秦惜玉和欣儿抢了风头,把大家伙都蒙了去。 干瘦老头儿道:“咦,看来早有准备呢!但爷爷也不怕你,今天咱们来个同归于尽如何?”抽刀就与那舟子和锦衣人打了起来。 玄银玲回看此刻志得意满的秦惜玉,那双眼中神采奕奕,薄唇边上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奸笑,令她觉得心头一疼。想不到分别三年光景不见,他已在江湖上犯下累累血案。 偏这时秦惜玉却眉花眼笑地对她道:“姐姐,这老儿跟了我三个月,手底下着实厉害得很。可惜被我算准他今次必来,一早埋伏下了人。”此时的他身份既然已被玄银玲揭穿,就不必再作任何的掩饰,反倒轻松。加上计谋得逞,一高兴起来那语调和儿时撒娇的语气并无二致。每次听他叫“姐姐”玄银玲就忆起儿时一起玩耍的情形,暗中安慰自己:他纵有错,也得给他个解释的机会。于是心就软下一分。 秦惜玉是个心思极其细敏的人,一旦觉出她态度缓和就把手指轻轻将脖子上的刀刃向外推出半寸。 欣儿见状冷哼一声,黑着脸道:“当然了,这些个高手都是特别从东厂调来帮忙的,这老儿虽然狠,总是双拳敌不过四手。” 秦惜玉见欣儿故意挑拨,冷冷地道:“你不要太过分。” 欣儿狂笑道:“我过分?那日是谁在镜月楼缠着我要死要活?又是谁杀了我哥和我嫂?” 秦惜玉恐怕她再说出不中听的话,忙对那中年人道:“你还不将这疯女人拉回去,省得在这儿丢脸。”那中年人朝他报以冷笑,但还是抱起齐家的古琴,上前拉着骂骂咧咧的欣儿下了楼梯。 “哈,秦兄与这位欣儿姑娘的故事真是惊世骇俗。”齐云皙又打起哈哈道。本来也是,这世上居然有这般女子,硬是要和杀家仇人在一起,不是犯贱吗? 秦惜玉冷笑着道:“她兄嫂都是作乱之人,死也应该。齐兄莫不是羡慕小弟有些魅力。”他一时得意,忘了玄银玲的刀还架在脖子上呢。 玄银玲怒道:“你倒把这人的命不当回事儿了?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秦惜玉明白她问是杀薛敬启和在临清县那件事儿,不知怎的看了看旁边的干丝瓜,冷哼道:“说了你莫生气,倒没有一句是假的。只是这些个都是该死之辈。” 袁六心想:你这话怎么说的?你祖父当官时只因错判一桩案子就发誓永不出仕,你却在临清县杀了一村子的人。 眼见玄女侠又要发火,场中打斗到了紧要关头,那老头儿一方渐露败相。齐云皙忽然道:“没时间了。”侍卫中突然有几人掉转剑头指向秦惜玉等人。 余下的人错愕之际,秦惜玉突然一个闪身,脱了玄银玲的掌控,叫道:“这个时机选得不错,看来今天非动手不可了!既然你不想放过我,我今天也不想放了你。我有一提议,不如干脆各人都把东西拿出来,放在地上谁先抢着谁先要,你可敢?” 齐云皙道:“有何不可?” 玄银玲忽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怒道:“你两个到底在搞什么?”还想上前,却被袁六拦住。 秦惜玉向水泡眼儿招招手道:“把那东西拿出来。” 水泡眼儿略一犹豫,急忙跑到那短腿桌前,探手在下边敲了敲。掏出一个西瓜大小的布包来,捧来搁到两人当中的地板上。 秦惜玉一面笑着蹲下打开布包,取出一尊青铜鼎炉,一面对场中手忙脚乱的席老头儿叫道:“席大侠,本公子让你见识了这宝贝,让你算死得瞑目。” 那老头儿果然回头来看。一不留神就被人在背上劈了一刀。但老头儿还忍痛叫道:“好呀,果然是好宝贝。” 齐云皙抚掌叹道:“果然藏得好,怪不得你一到应天就住在这楼上不肯走了。” 秦惜明知他在取笑也不介意,道:“你的东西呢?” 齐云皙笑着摇摇头,伸手朝衣襟里面掏出一方小孩巴掌大小的玉片,也搁到那鼎炉旁边,然后背负两手道:“秦兄先兴个规矩?” 秦惜玉歪着头想了想,却道:“小弟不太明白,为什么刚才欣儿姑娘就没把这东西摸了去?” 玄银玲等人见姓齐的这般模样,一回想,才明白原来他也是来抢这宝物的人。再前后一琢磨,越想越觉得心头不舒服,正想说什么,猛听一旁的绢绢叫道:“慢来。哥哥要抢什么也得算我一份。” 秦惜玉似早晓得她是要来捣乱,也乐得把这场面搅乱,偏偏假意道:“这又不是好耍的……” 齐云皙挑了挑眉毛道:“姑娘也来,在下岂不是很吃亏?” “不好,他身上有火药!” “哈哈,老子今天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这东西你们两个也得不到。” 秦齐二人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席老头儿抢不到宝贝就连命也不要了。 但让玄银玲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些人拼了性命也要抢到的东西,却在席老头儿身上火药炸开的前一刻,被人一掌击成了粉沫儿。 套一句老话叫做:说时迟,那时快。爆炸产生的气浪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手拖着她的臂膀跃出窗外,但仍未躲过那恶浪的重击。只觉得头昏眼花迷迷糊糊中跌落到冰凉的河水里。 那臂膀扶着她好不容易从刺骨的河水里探出头,再看,船上灯火未熄,焰火又起。那是火药爆炸后灯笼带起的燃烧。 看着那个硕大的洞,玄银玲不由握住那只手臂暗暗庆幸:幸好站在临窗的地方,否则现在怕已变成血沫了。在烈烈火光回过头,却是齐云皙浑身湿淋淋地抱住一块碎木对着她笑。那复杂的眼神,传递着一种多情的错觉,令她不自觉地也对他还以微笑。 “天哪!出什么事儿了?”一名女子惊声叫道。 “是俞姑娘?你先让我们上船再说。”齐云皙大声道。 原来欣儿刚才被秦惜玉赶下楼来,就赌气上了一艘漕船,准备独自离开。这下那些漕船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这河水还真冻人。”他一面在船上兵士的帮助下将玄银玲托上漕船,一面喃喃自语。 不远处一个白色的物体向这面浮了过来。欣儿提过灯笼一照,不是秦惜玉却是谁?只听欣儿叫道:“哎呀,三郎。快,快一点儿,他在那边呢。” 齐云皙虽然看不清玄银玲面上的表情,但不知为何仍能感受到玄银玲内心的矛盾与焦躁。不禁摇摇头,笑着蹲到船舷对正好从水中抬起头来的那位道:“想不到我们会如此狼狈。”说完向他伸出一手。 秦惜玉笑得呛了一口水,只是左手扶住船舷,另一手抚住左肋道:“总算你溜得快,不然也像兄弟一般。”原来他跑得略迟,已然负了伤。 玄银玲与欣儿一齐责怪道:“那你还不上来,罗嗦什么?” 秦惜玉看了看齐云皙,笑着伸出带血的右手。两掌一接,突听齐云皙闷哼一声,“你做什么?” 秦惜玉用力一扯,“扑通”一声将他扯落河水当中,自己却借这一拉的力道跳到了船上,哈哈笑道:“多谢齐兄相救之义,这水浅得很,死不了人。”然后急不可待地对划船的人道:“快开船,快开船!” 玄银玲见他居然恩将仇报,把好心救他的人打落水中。又是伤心又是失望,再看那齐云皙落入水中却似沉到了底,再无声息。一时怒火攻心,一拳朝他面门打去,口中道:“你怎是个如此混账?”忽然就觉得肋下一痛,再也动弹不得。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7 章 欣儿道:“对不起了,姐姐。” 玄银玲没想到欣儿居然也会武功,一时大意竟然着了她的道儿。 身子动不得总算嘴动得,玄银玲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就这样跑了,那袁六叔和绢绢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呢?” 秦惜玉夺过一名侍卫手中的长浆自己划起来,一面划一面答道:“这回不跑不行。” 蝴蝶风筝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5:40 字数:9504 “你……你说什么?”玄银玲莫名其妙地道,“你不去救人自顾自逃什么?那姓席的不是都死了吗?” 秦惜玉答道:“姓齐的那块蛇纹玉现在在我这里呢。”咦!只见他打碎了那六阳鼎,他几时偷了那东西? 秦惜玉有些得意地道:“就在有人喊席老头儿身上有炸药的当儿,我就给他换了,他现在恐怕还没明白过来呢!”玄银玲心想:岂有此理,他居然把个做贼的事儿说得这般轻松。又想袁六与绢绢还不知死活,不觉眼眶又开始湿润起来。 秦惜玉看也不看她这边,只顾着与一干手下谋划着逃跑的路线。 倒是欣儿是个有心人,她扶起玄银玲到船舱里坐下,道:“姐姐莫要伤心,我见三郎刚才将手心里夹的一枚钢针,打到了姓齐的手上。那钢针白森森的不像是淬了剧毒的样儿,顶多是普通毒物。这水道窄浅,靠岸又近,齐公子保准死不成。” “你说什么?”玄银玲差点儿没把嘴气歪了,“我说这个……抢了人家东西还要杀人吗?”她本来想骂“王八蛋”但又一想,那岂不是连自己也骂了。反正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只好默不作声。倒是这位欣儿姑娘不晓得怎么搞的,一说话就老是揭秦惜玉的底儿,真让人好气又好笑。 漕船顺江下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忽又改道朝右下方一条窄窄的支流行去。欣儿向她解释道:“这条支流水险,如果有人来追多半会直接向下航行。就算料到再折回来时,耽误的时间就多了。” 玄银玲黯然想道:齐公子不死也只半条命了,还有谁会来追? 但欣儿对这些却漠不关心。只见她走到船尾抱回一物,正是齐家的那架古琴。她对着微弱的月光调弄了一阵,然后笑着道:“我来给姐姐奏一曲《水仙操》如何?” “水仙操?”玄银玲本来心不在嫣,一听曲名便动容道:“难道会是当年俞伯牙所创那首“移情”之曲吗?” 欣儿两手抚琴,闭目笑而不答。 汹涌的波涛,杳深的山林和悲啼的群鸟,是当年“琴尊”万子春为授绝艺而替再传弟子俞伯牙所创就的幻象。使之终于能琴心合一,万世扬名。这一般的幻影,在今日的两岸之间全能身临。欣儿的琴艺虽然与俞伯牙相去不止千里,但也因情景交融之故而令人震憾。 皎皎明月,涓涓江流。听琴之声如珠落玉盘。玄银玲初见她时,觉得这人疯疯癫癫,又一个泼妇架式。待到后来,又晓得她与秦惜玉之间有着天大的梁子,所以面对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此时见她抚琴弹奏,神气焕然,甚至有几分脱俗的模样,如此惊才艳绝的女子怎不令人心生感动? “我看俞姑娘也不是庸俗之流。既然他与你有杀家之仇,你……为什么会看上他?”玄银玲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道。 “在临清时,我得罪过一个地痞,几乎被他从镜月楼上推下来摔死。恰巧三郎路过才救了我。”说着又勉强笑道:“有时候真想杀死他,可是总也杀不成……算了,这些你是不会明白的。” 提起她和秦惜玉那些乱七糟八的事儿,玄银玲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忽又发觉刚才替她说话的那个中年人现在却不见了踪影,遂问道:“刚才你旁边那位先生呢?” 欣儿随口道:“我上这船时他自己不跟来,谁晓得死活。” 玄银玲好奇地道:“他是贵亲?” 欣儿笑了笑,“就算是吧!” 弹琴的人自己也沉醉在琴声当中不能自拔,也不再理她的疑问了。 听了一会儿,玄银玲忽然说:“错了。” 欣儿睁开眼,惊讶地望向她。接着点了点头又继续弹奏。 过不了多久又听玄银玲说,错了,错了。如此反复多次,琴声嘎然而止。 月白之下,欣儿脸现凄苦之色。她小心抱起古琴轻放一旁,对玄银玲道:“姐姐听过此曲吗?” 玄银玲答着道:“闻名已久,倒不曾听过。” 欣儿有些惊异地道:“姐姐如何听出不对?” 玄银玲笑道:“但凭感觉。觉得你心气突然浮躁起来,究竟为什么?” 她挪动身子,轻轻靠到玄银玲背后,将一只手搭上她的脖子,“先师说我缺的就是这点儿感觉。”又用尖尖食指在她的背上来回划动。“姐姐果然是个聪慧之人。妹妹当真是心气浮躁得很。” 玄银玲道:“那是为什么呢?” 话音刚落就见前方有个影子晃动,伴随江风,无声无息。 欣儿语气渐冷,道:“那是因为怕死的原故。” 怕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她问:“难道会出什么事吗?” “俞姑娘,你在做什么?”秦惜玉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二人跟前,淡淡地道。 欣儿“格格”地笑出声来,更把另一只手也掐到玄银玲的脖子上。玄银玲背心生出一股寒气,本就动弹不得,只好任人宰割。只听她冷厉的声音吼道:“干吗叫得这样生分?你想要掏刀子吗?” 虽然船上并不那么寂静,但仍可清楚地听到身后欣儿的呼吸声。她看到……秦惜玉的右手探入衣襟,正缓缓地游动着。 “你莫动,你若再动一动就替她收尸。”欣儿开始狂躁。她神经兮兮地对玄银玲道:“他要来杀我了。看,他正在摸刀子呢。” “姑娘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有东西要还你。”他果然不敢再动,面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随即仍旧挂着笑。 玄银玲被她掐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憋足了劲儿道:“你怕是……太敏感了吧。他为什么要杀你,你们不是……” 欣儿又低笑两声,道:“我跟他好久了,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先前只是为了引姓齐的上套才来利用我的。如今我也是个没用的人了,而且我跟他不是有仇的吗?他怎会养虎为患留着我呢?” 本来就觉得秦惜玉城府极深,且心狠手辣。现在听她一说,玄银玲倒觉得有几分可能。她之所以阻止自己去打秦惜玉,不过是乘机捉住她好当人质罢了。但是还是有些不明白,“你明明知道他会杀你,何必救他上船?他身上有伤,叫他在水里泡死不好?” 秦惜玉眨眨眼道:“她是不想我死得太容易。” 欣儿怪笑一声道:“总算不枉我们半年的恩爱,你倒是了解我!” 秦惜玉突地笑道:“你我不是从来都心有灵犀吗?”笑了一阵子,蓦地,又方寸大乱,“糟了,姓齐的追上来了。” 欣儿扭头一看,突然也叫了声“糟了。”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8 章 玄银玲正要问什么事,就觉得脖子上力道一松,欣儿“砰”的一声仰面倒在她身侧,眼睛也因恐惧睁大到了极限,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你……你真……真的?” 秦惜玉轻笑着,将刚才从怀中掏出的锦帕又抖动了一下。 一阵白色的烟雾向她这头袭来,玄银玲嗅到一股腥辣的怪味儿,眼前一花,随后也失去了知觉。 两个时辰后,东方渐现一抹鱼肚白。摇橹声去处,两岸的土墙清晰可见。鸡鸣声中,阡陌之上,村人三三两两正扛着农具走向田间。有三五个童子一早就拿了风筝在空旷的田间奔跑,发出“格格”的欢笑声。 “姐,看那蝴蝶风筝。” 玄银玲睁开惺松的眼睛,缓缓站起身来,大约是后来那阵腥风令她身子仍然有些酸乏,“哪里?” 借着柔美的晨光,再看他的脸。他的鼻梁挺直,嘴唇稍薄,一对星目炯炯有神。秦惜玉笑着挽住她的左臂,又抬手一指右上方的天空,“在那里,那只粉红色的蝶儿。好像小时候你做的那只。” 玄银玲本想甩脱他的手,但见他眼眸之中依稀闪过一抹年少时的纯真,叫她心头一热,再也不忍心甩开。 她抬眼遥望。蓝天白云之间,一只粉底蓝花的巨大蝴蝶正迎风飘飞,两只尾絮不住地欢颤着。 “是啊,不过是大了些。”她语气中透着兴奋,又有些感叹。若是在数年之前,她一定会马上拉着他的手,带着他上到岸边去跟孩童们玩耍打闹。但是今天,除了感叹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嘴角盈盈的笑意令他的心怦然而动。和以前一样,他缓缓走到她背后,用双手搂住她的腰,再把下巴轻轻搁到她的肩上,闭上眼。 玄银玲有些吃惊,用力一挣,却没有挣脱。他的臂膀强劲而有力道,他的胸膛宽阔且坚实。他不再是童年的那个阿榛了! 一阵燥热袭上脸庞。正待发怒,他却小声在她耳边道:“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村口那个大舌头阿虫?那次他想跟我比试放风筝谁放得高,谁知爬到山顶不小心摔了一跤,后来门牙也摔掉了两颗。” 或许只是一个习惯,他原来心中并无一丝杂念,玄银玲有些尴尬地想。听到他提起童年的趣事,本想跟他说几句温馨话,不知道为什么却冲口而出:“是啊,看到别人吃苦你会很高兴吗?” “什么?”秦惜玉听出她言中的讽刺,抬起头来看着她那一汪深潭似的眼眸,还有那姣好的面容,唤起他一生中最美的梦想。再摸摸自己的脸,那是云泥之别么?忽然觉得心头一空。 “我从来没这样想过。”像是在回答玄银玲的提问,也好似在回答自己的心一样,他的声调很低。 她觉察出他低落的情绪,忽然转过身紧紧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的双眼道:“阿榛,如果你还肯认我这个姐姐你就说实话,爹他现在到底怎样了?” 秦惜玉痴痴地凝视着她的双眸,半晌才缓缓地道:“姐姐……我的手断了。” “什么?” 他的声音略带嘶哑,道:“姐姐,你忘了?那天你放我走的时候,我的手已经断了。” 玄银玲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道:“那又怎么了?” 秦惜玉摇头苦笑了一下,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在姐姐你的眼里会如此不堪?试想一下,就算我当时武功还在,也不是爹的对手。当夜你放我走时,我一心只想着要逃命,逃了一整夜才出了弦月涧,我哪里敢回去找爹?” 玄银玲闻言将信将疑,道:“但我们第二天去爹的卧室,不但发现地上的血迹,还有爹那面双鳞镜也一起不见了。”顿了顿又道:“那面双鳞镜,除了爹还有我跟你外再没有人知道它的用处。不然……你一身武功又是怎样恢复的?” 秦惜玉低下头,良久才伸出手道:“姐姐,你来把把我的脉。” 玄银玲果然扣住他的脉门一按,不禁面色大变,“奇怪,你练过化血大法内力应属刚猛,为什么你身体内的真气似走阴柔一路,像是女子所练?” 秦惜玉黯然地道:“那一晚之后,当我逃出弦月涧时恰巧遇到一个仇家。本来是死定了,幸好师母派人来救我,后来她又将全身真力传与我才保住一命。从此以后,我的功力虽得以恢复,但因真气相冲再不敢轻易使用化血大法。”玄银玲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热泪盈眶地道:“原来……你为什么不早说?” 秦惜玉笑道:“昨夜在船上的时候我一直想说,但你一直不许我说。” 玄银玲回想起来不禁莞尔。笑了一会儿,面色又沉了下来,道:“为什么三年都没有回家看过一眼?还是你早知道爹已经出事,就干脆不回家了?” 秦惜玉侧过头,眼神略一闪,答道:“祖父因为当年一时过失,就阻断后辈报效国家的决心是不对的。男儿汉立身处世当择善固执。我既然已在锦衣卫谋了差事,回家也会被爹赶出来。再说,我实在没想到在弦月涧那种世外桃源会出什么事。” 听他闲适而温柔的语气,看着他那阳光般的笑脸,实在无法将他和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等字眼儿联系起来。与昨晚初见他时的阴鸷张狂的感觉又有天壤之别。 原来玄银玲最恨的也不过是秦惜玉会弑杀自己的父亲,现在既然确定没有,那别的她也不太上心。于是道:“那好,既然你现在知道了,那我们一起去找爹吧。” “一起去?”他眼中略微闪过一丝疑惑,嗓音也因意外的紧张而微颤,“姐……姐有爹的下落吗?” 玄银玲秀眉紧锁,轻叹道:“徐州。那里有爹的一个好友,就是陈伯伯啊。我想我们上那里找一下,也许会有线索。” 暗地里轻吐一口气,略作迟疑后他又道:“这样啊!我,我可以派人捎信去问一下。” “派人往返也得数月,不如我们自己亲自去。” “这……万一他不在那里……还不如大家分头去别处找,省得浪费时间。” 就算是再糊涂的人,见到秦惜玉这一副欲言又止、推三阻四的模样,也应该猜到他是放不下一身功名。毫不掩饰面上的失望,漠然盯着他那闪烁不定的双眼,玄银玲冷声道:“以前你不知道还罢了,现在你知道爹出事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担心?” 冷漠而空洞的声音,好似自遥远的地方传来。有种未知的恐惧感迅速窜上秦惜玉的心口,“不是不担心。”他忽然反手紧握住玄银玲的双臂,凝视她澄澈的双目,迟疑再三,终于还是将心底的话讲了出来:“不想骗姐姐,我在锦衣卫中方才混出个头,不想就这样放弃。爹我会派人去找,但是眼下我有重要的事要办。” 玄银玲虽然早知道他会这样讲,仍不禁有点儿失望,道:“男人当以功名为重,你要想出仕也不是不对。但还有别的途径,为什么非要加入臭名昭著的锦衣卫?” 秦惜玉知道她还在介意昨晚当她受人诬蔑的时候自己未替她辩白的事。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昨晚上的事,是我对不起姐姐。我在锦衣卫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不想因为我们之间的误会影响到这几年我在锦衣卫的努力。希望姐姐能理解,原谅我昨天没有为你做辩解!” 他的语气缓和中带着坚定,表明了他不会离开锦衣卫的立场。玄银玲感到心头一阵刺痛,知道自己不能左右他的想法,遂黯然地道:“你既然都决定这样做了,又何必向我道歉?想不到你为了荣华富贵连亲爹都不要了!” 秦惜玉慌忙道:“姐姐不信我?爹我当然要找的,只是眼下朝庭会发生一件大事情,我不办的话会死很多的人。”一人冷笑道:“都找了三年了,只怕是不在了吧!” 两人一齐回身看去,却原来是欣儿。只见她被绳子五花大绑,捆在船头正笑嘻嘻地看着二人。 玄银玲急忙推开秦惜玉,这一推恰好按在他胁下的伤处。他闷哼一声,吃痛地松开手踉跄了数步,捂着伤处弯下腰,额头立时渗出豆大的汗珠。 玄银玲见他面色发青,急忙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欣儿酸溜溜地道:“就算是故意的,他也不会生你的气。” 秦惜玉勉强站起身来,骂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就是刚刚了。我看你不用找了,他一定是死了,要不然怎么会不回家?” 知道她所言有理,玄银玲鼻头一酸又掉下泪水来。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9 章 秦惜玉恶狠狠地瞪了欣儿一眼,忙劝慰道:“姐姐不要伤心。我也没说不管,只是眼下有重要的事要先做。等我办完,再一起去找。” “什么重要的事?”玄银玲突又想起她跟眼前这女子那笔糊涂账,心头火起,冷笑着道,“你抢了齐公子的玉片就算了,为什么要暗算他?你亲爹出了事,你怎么一点儿也不伤心?家里是缺你吃,少你穿,还是你当官没银子拿,偏要做贼去抢?” 秦惜玉被她一连逼问,显得有些招架不住,讨饶道:“这些都是朝庭的事儿,怎么是做贼?真的是一件关系到社稷安危的大事情。等上了岸找个地方我好生说与你听。” 玄银玲道:“我知道,运粮吗?谁叫你来押这粮船,现在你跑了又是谁运粮去前方呢?” 秦惜玉怪叫道:“谁说我是来运粮的?我只是借他们的船儿用一下,你当我这北狱司是什么?” 不是?北狱司很襥? ☆☆☆ 一行人上了岸,早有人安排好车马。不敢去小镇住客栈,秦惜玉说是怕夺宝的人寻迹追来。又向西行了十余里,到了一个农庄。秦惜玉吩咐将马车停到一处地主庄园的门口,说要去看个老朋友,顺便养养伤。 玄银玲心想:其实又想去打打秋风——吃白食儿。 到了地头才知,原来这个姓林的土财主还真是姓秦的故交。再看这家,院子瓦房倒大,只是这个财主着实当得不怎么样。家里寒怆得完好的碗筷都没有一副。但附近也没有好的去处,只得将就安顿下来。 林财主又安排玄银玲和欣儿住到女眷处,安排秦惜玉等住南院。略作休息,有人捧来衣衫叫去沐浴。玄银玲想放了欣儿一同去,沐浴之后欣儿又偏不许别人替她梳头,吵着要去见秦惜玉。玄银玲无奈,只得带她一同去。 扶着她绕了几圈儿才找着南院。进门一看,他正坐在床上往胁下的伤口上敷药,地上满是带血的碎布。 玄银玲心痛地责怪道:“你这些年头成天在外面杀人放火,完了又被人追杀,纵然抢骗得来银子又有何用?” 秦惜玉仰起头一看,嬉皮笑脸地答道:“可以攒来关心姐姐,就算有用。” 玄银玲面上一红,正想将欣儿扶到椅上坐下,才发现房间里只有桌子一张椅子也无。无奈,干脆把人往他的床头上一放,整个人结结实实压到他的腿上。 秦惜玉吃痛,惊叫一声。又见到欣儿那披头散发的怪状,眉头紧锁地问:“为什么带她来?” 玄银玲手刚一松开,欣儿整个就像软体动物一样爬到他的身上,姿势实在难看。觉得不妥,又连忙将她拉起,坐正,气鼓鼓地答道:“你老婆不肯梳头。非要来见你的。” 欣儿全身无力,面对玄银玲坐着,当然看不见背后秦惜玉什么表情,只顾自己高兴地撒娇道:“三郎,我要你给我梳头。” 有些意外地发现,秦惜玉的脸突然红了。 鼻尖儿上酸气直冒,玄银玲装作惊讶地道:“你昨天还要杀他,今天又……” 欣儿又“格格格”地笑了两声,道:“姐姐记错了,昨晚上三郎要杀妹妹。不是妹妹要杀三郎。” 秦惜玉被玄银玲的眼睛盯得发毛,抬起腿狠狠地给了欣儿一脚,道:“疯子,我哪里要杀死你?” 这一脚虽然没用功力,不致于伤到她,但也把她踢得向床外倒去。 玄银玲急忙扶住她,“你干什么?她有你的孩子了。” 秦惜玉又是那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的姐姐,她是骗你的。” 欣儿虽疯,却一点儿也不傻。看出二人关系不同一般。忍不住酸溜溜地道:“姐……姐姐好像与三郎的关系不一般呢?” 玄银玲面上绯红,回头望着秦惜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惜玉见她害羞的模样暗暗好笑,撑起身子朝欣儿骂道:“干你甚事?” 欣儿顿时面色煞白,咬牙切齿地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半晌,又假笑着对玄银玲道:“我看姐姐怕不是他亲姐吧,为什么要来骗我?” 玄银玲看着她闪烁怀疑的眼神,答道:“谁骗你来了?他爹爹娶了我娘,我比他大一岁,自然是他的姐姐。” 欣儿“哦”了一声道:“那就是没血缘了?” 玄银玲又道:“那也不是。我娘是她娘的亲妹妹,我算是她的表姐。” 秦惜玉裹好伤,一面穿上外衣不以为然地道:“姐姐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做甚?”玄银玲见他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儿,心想:怎么一点儿好脸色也没有?不觉有些气恼,就将欣儿一放,倒在他床上。道:“这个事儿,是要说清楚的。你两个到底怎样,我现在都没弄明白。” 这回又轮到秦惜玉说不出话来了,欣儿正好把头埋在他怀里,笑着道:“三郎哥哥,帮我挽上上次那个飞云髻。” 不一会儿秦惜玉就开始惨叫:“哎呀……疯女人,你……痛死我了……姐,算我求你,快把她弄走。” 原来她净把头擂向他胁下的伤口,等到玄银玲再把她拉起来一看,那伤口上的血又渗出了好大一片。玄银玲只得赶快叫人把还在疯笑的欣儿给送走。 听着欣儿的笑声消失在门口,玄银玲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感。 “她跟你好久了?”玄银玲问道。 “她?”秦惜玉想了一会儿,“……有大半年了吧。” 玄银玲踱到桌子跟前,拿起一个空茶杯在手中把玩着,道:“她不是有你的孩子了吗?你打算怎么办?” 秦惜玉双眼一翻,道:“你要怎样才信我说的话?我从来都没碰过她。” 玄银玲仍旧把玩着那个空杯子,怀疑地道:“从来没有?” 秦惜玉伸出右手做发誓状,一本正经地道:“不只是她,任何女人都没有。”见玄银玲仍是不信,又从床上起身靠到她跟前,正色地道:“你是知道的,这女人跟来是想杀死我报仇的。” “对呀。就是因为这样,你昨晚才想杀她吗?”玄银玲道。 秦惜玉申辩道:“这可是冤枉的。是她帮了我的忙我才有机会设下圈套得到姓齐的那块玉。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杀她。如果昨晚不是她先向你动手,我就不会下毒。而且昨晚那个也算不得什么毒。”他下的本是下三滥的鸡鸣五鼓香,是一般盗贼才用的,自然算不得什么“毒药”。 提起中毒这事儿,玄银玲忽然道:“你了下什么毒?为什么她动不了我却没事?” 秦惜玉哈哈大笑着道:“那是自找的。她以前常常在我……在我这儿偷一些毒去耍。结果有一次整到一个‘麻烦的’,好在她也死不成。不过那种毒药却会吸收其他的毒药削弱她的抵抗力。所以她只要一闻到毒粉,体内那个‘麻烦’就动起来,自动朝身体中吸取毒气。这样一来,她中的毒就会比你更深。” 她睁大眼道:“这样说来,她不是迟早会中毒而死吗?”怪不得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不会动手杀欣儿。看着他那兴高采烈的样子,那阵森冷之气又自背心处蹿了上来。 “那就没有法子救了吗?” “也不是,只是有些难。我也不想她死,所以才没把她丢到河里。等想到办法治好她,我就会马上赶她走的。”他讨好地说。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10 章 秦惜玉见她久久不语,又道:“姐,你又在想什么?” 玄银玲觉得应该对他大声喝斥,但是又看到他对自己那样坦率真诚的样子,无奈地说:“我在想……你害了她全家,你们确实不该在一起。” 秦惜玉知道她对自己的作为很不满意,遂道:“以前做那些都是迫不得已。如果姐姐你不喜欢,为了姐姐,我以后不会再做那样的事儿了。” “为了我……真的?”玄银玲有些意外地问。 秦惜玉笑着道:“当然是真的,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只是希望姐姐能把对我过去不好的印象统统都忘掉。” 她虽不能分辨他话中的真假,但心中仍旧觉得有一丝甜蜜,点点头,“我会的,我们都忘记过去!”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不喜欢受人支配的人,没有人能勉强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儿。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他的一个小小的让步,玄银玲却不想逼得他太急。因为,她希望有一天他能够自己醒悟过来,作正确的决定。只是短暂的欣喜过后,她复又黯然地道:“但是无论如何你已经伤害了欣儿!” 秦惜玉连忙道:“对啊。既然你也明白我和她的关系,我怎会蠢到去……去找死?所以说我和她根本没有关系。”他本来想说“和她亲热”,又怕玄银玲生出反感,只好打住。见玄银玲不置可否,又说道:“再说……” 玄银玲见他欲言又止的,问道:“再说什么?” “你……你真要我说出来?”秦惜玉搓了搓手心。 玄银玲皱皱眉头,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遂挥挥手道:“还是算了。” 没想到秦惜玉一面笑一边缓缓退到门口,突然大声地道:“你是知道的,我从来都只喜欢你一个。呀……莫打,莫打。” “回来,我还有事要问你……” 厚脸皮的人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5:41 字数:8710 自从秦惜玉终于很不情愿地将欣儿治好后,在林家庄园的那些日子里,每个晨昏,都会听到欣儿弹唱《白头吟》。只有在抚琴的时候,她才会稍微正常一点儿。 一弹过此曲她就会向听者诉说:可惜,我和三郎还到不了白头就要分开。但哀伤总不过半日,旋即故态复萌。玄银玲最终也不晓得秦惜玉和欣儿之间到底是单相思,还是真的有过一段情。 秦惜玉不知在忙些什么,整日不见人影儿。玄银玲只得每日去找欣儿向她讨教琴艺消磨时光。从欣儿口中,她总算是知道了那天夜里齐公子和秦惜玉要争抢的宝贝的秘密。 她一直以为六阳鼎和玉片是包含同一个宝藏的秘密,其实却是两个。其中玉片秘密关系着一笔财富,而鼎上的铭文却记载着一个地脉寒泉所在。相传,如果有幸能吸收地脉寒泉之精者,将会成就九五霸业。 秦惜玉是奉东厂太监冯羽所遣,来找这个龙脉所在一点儿也不稀奇。想不到的是,齐公子居然也有染指那鼎的念头。莫非他也想做皇帝吗? 第五个晚上。玄银玲正在楼上帮欣儿卸下头上的花饰,听到楼下乱哄哄的,走到楼栏边一看,许多壮丁与漕船上那十二个侍卫正手持火把向前院跑动。那些壮丁平日里不曾见过,估计都是临时召来的村民。 正想询问,就有一个家丁来报:有可靠的人报信儿,青峡关的土匪今晚要来了。叫女眷们各人躲好,不要露面。 欣儿本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听了偏要去看不可。追了好几个进院子才找着秦惜玉,并当着众人兴奋地大叫:“三郎就是做贼的祖宗,难道还怕他几个贼孙子吗?” 秦惜玉正与壮丁的领头人商议如何退匪,没来由被她当众揭短侮辱,气得脸色铁青。别人都莫名其妙,跟来的几个侍卫却都偷偷笑了起来。 玄银玲有些抱歉地道:“我扯不住她。今晚有土匪来掠寨吗?算我一份。” 秦惜玉摆手道:“几个小贼,还不劳姐姐出手。”又招来几个大汉,道:“他几个是村中的好手,打这帮土匪不止一回了。今夜有我在,管叫他有来无回。” 看来这里常闹土匪,林财主也是个身经百战之人。只见他气定神闲,指挥着村人埋伏弓剑、沙包等物,不一会儿便布置妥当。原来这庄子平时空空旷旷,有时却是做这林村的碉堡,难怪这么大。看林财主与村民的关系,竟也是十分融洽。 不出两个时辰,庄外传来隆隆之声,院子中的地面都能感觉到颤动。有人小声叫道:“来了来了。” 秦惜玉忙叫玄银玲赶快把欣儿拉走。 玄银玲道:“让她帮忙不好吗?” 秦惜玉道:“你莫看她那天偷袭你得了手,就以为她了不得。其实她只会点穴,根本不会什么武功。” 欣儿听了这话,神情漠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峡关那帮土匪虽不过六七十人,但看其行动却不像游寇,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让秦惜玉感到有些吃惊。 两方打了约有半个时辰,一股土匪居然凿穿林庄北面的一堵老墙钻了进来。秦惜玉那十二个侍卫和林财主本来一直围在他的身前,没有动手。但见村夫渐渐不敌也都加入战团。 欣儿也看出了什么,不过,却是一言不发地独自回后院去了,只留下玄银玲在前面帮忙退敌。 那些土匪虽然十分凶悍,但毕竟不是这十二个锦衣卫的敌手,一阵厮杀之后各人都断了手脚,死伤无数却不退去。没过多久,又来了几十个。如此再三,庄子外头竟然聚了有二三百人,各拿弓弩飞石朝里面打。不久,院门被攻破,那些人也不杀向后院,只把矛头指向院落中央的秦惜玉。 土匪人多势众,又轮翻上阵。十二卫奋力拼杀,硬生生将那帮亡命之徒挡在门口,不让其越雷池一步。直至土匪伤亡殆尽,十二卫倒有一半力竭而亡,余下几个跌坐地下盘膝运气。再看村中汉子,也死的死伤的伤,哪有力气再战? 玄银玲一剑刺倒最后一个土匪,回身看时。身后满地的鲜血和剩余两人还在那儿立着。那个林财主眼见家中变故既不惊慌,也没有心痛。只在一边扶住秦惜玉呆呆地看着场中的情势变化。秦惜玉面色凝重,自始至终都未曾出过手。玄银玲本想责怪,但又想到他负了伤也就没有说出口。 玄银玲刚舒了口气,就听一人叹息道:“可惜我那飞蝠兄弟,就这么死了。”说的是伤心的话,语气却平淡无味。 一阵飓风自早已被打破的庄门上方刮来,将地上的断肢和着泥石刮出老远,击到玄银玲身后不远的马棚架子上。架子上的一根横梁“喀嚓”一声断裂,棚子轰然倒地,几匹马儿在那棚中蹬着蹄儿惊嘶。 玄银玲冲那邪风来处怒道:“什么人装神弄鬼?”黑暗中,几条影子向她飞扑而来。 秦惜玉脸色大变,叫道:“快躲开。”他一直不曾出手,玄银玲以为是伤势太重之故。但这时一出手却凌厉非常。还未曾看清楚,就听到几声惨叫。那几条影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轻飘飘地又照原路飞了回去。然后是几声闷响,接着就再没有声息了。 秦惜玉转身搂住她的双肩,激动地道:“好险……好险!”丝毫不掩饰面上的担心。 那个声音又叹道:“可惜!你倒真是聪明,早晓得我会来。为了保存实力就见死不救。哎呀……林谷雨,你这个朋友真不讲义气。” 林财主阴阴地笑着道:“也不用你来挑拨。我早晓得他是这种人。” 秦惜玉头也不回地道:“我走这一路下来,你就跟了一路。想来便来躲着干什么?” 他一直不动手,就是为了保存实力。如果他动手或者会少死几个村夫。玄银玲想到这里面现不快之色。 秦惜玉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没有时间解释,道:“姐姐你先回去,这个老鬼我收拾得了。” 就听又是一阵阴风,一个人似陀螺般旋着旋着就旋到了场中,好半天才停下。原来是个六旬上下的黑衣老者。那老者长相并不古怪,只是面色太过苍白,像是糊了厚厚的一层粉在脸上。 他捧着大肚子嘿嘿地对秦惜玉道:“‘无心公子’名不符实。我看你是有心得很。”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11 章 秦惜玉冷哼一声,眼见玄银玲不愿意离开。猛将她推到林财主身前,道:“林兄,就拜托你了。” 余音未了,人已跃起,像把飞梭射向那黑衣老者。他的身体非常之灵活,进退得时,招式也奇快。初起时,老者还有不敌之相。但过不多久,就轮到他自己感到吃力了。 玄银玲心中明白那是因为他不敢乱动真气的原故。晓得他的体力不会撑得太久,就对林财主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帮忙。” 正要行动,不想那林财主伸手挡住,冷冷地道:“答应了要帮他照顾你,就绝不会食言的。” 玄银玲见他神情肃然,完全不像是作假,不禁哭笑不得地道:“你……你的脑子莫非是死的吗?”他居然也点了点头。 正想出言取笑,就听那面黑衣老者叫道:“我看你是不行了,还是把那东西交出来算了。”他已经把秦惜玉逼得接连倒退。 秦惜玉步伐也开始凌乱起来,一着急,顾不得玄银玲在场就骂道:“你他娘的,打赢了再说也不迟。” 看来他是真的招架不住了。林财主照样跟木桩子似的挡着玄银玲的道儿。 玄银玲有些恼怒地道:“我就要去帮忙。你不来帮,莫非还要打我?”说着就真的动起手来。 谁晓得女人发起横来,是不讲半点儿理的?她一面打还一面回头看着场中的变化,眼见秦惜玉突地被绊倒,千钧一发之刻,她就不顾死活要向那里冲去。林财主见自己如不收势,恐怕就要打到她的身上,那可不好向秦惜玉交待,只得收手。 再说秦惜玉因为不敢动用真气,所以一直无法占得上风。只得装做体力不支,跌倒在地,好使个苦肉计,等那黑衣老头儿放松警惕勾下腰来抓他时,攻他的下盘将他打倒。他哪里想到玄银玲会奋不顾身扑到他的身上? 黑衣老头儿见眼前一晃,有个人扑了过来。一时没明白过来,就愣了一会儿。就这一会儿,秦惜玉一个翻身将玄银玲压到身下,右腿向后一勾,朝那黑衣老头儿左脚踝踢去。老头儿向后跃开,我们的玄女侠还不知好歹,推开秦惜玉自己跃起来,又去找老头儿厮杀。 没有化血大法护体,秦惜玉的武功和玄银玲就相去不远,此刻被她一记重压,早就有些支不住,伤口也已迸裂开。她再发火,哪个还挡得住她? 那黑衣老头儿与她过得十余招,不住赞道:“我就说,留得住‘无心公子’心的人一定普通不了。小姑娘拳脚果然厉害!” 玄银玲冷笑着道:“本来是不怎么样的,但能收拾得了你就好。” 林财主上前扶起秦惜玉有些惭愧地道:“兄弟对不住了。” 秦惜玉用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叹着气道:“她不是那老家伙的对手,这回麻烦了!” 不麻烦的那还叫女人吗?果然,没过多久玄银玲也抵挡不住了。秦惜玉摇着头,从地上爬起来喃喃地道:“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本少爷了。” 林财主惊叫道:“你想……”秦惜玉点点头,将右手提自胸前,吐了口气。然后,凝神闭目催动真力。 血色光晕自他的胸前爆出,又顺着手臂漫延至掌心,将手掌映成丹霞似的彤红,而他的脸上罩着一层淡薄的青蓝之气。 林财主冲场中的玄银玲叫道:“玄姑娘快闪开。”玄银玲闻言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向右侧闪开身去。 只见一片血雾夹着嘶嘶之声破空而来。雾尽之后,只见黑衣老者与秦惜玉两掌相接,全身衣衫尽是破洞,目现绝望惊惧之色。 正在奇怪,秦惜玉忽然仰面向后直直倒了下去。玄银玲惊叫一声,再看老者的身体,骤然萎缩到不足三尺,脸色发黑再也看不清楚五官。脚下汨汨地淌着血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灼怪味儿。像这样血腥的武功路数,纵然早就晓得,但是亲眼见到仍旧令人胆战心惊。 眼前景象又叫玄银玲想起三年前的那天早上,她在爹的房中见到那滩血渍,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当场。 “他为你受伤了。”林财主见她一直不动,提醒道。她回头看了看地上的秦惜玉,他靠在林财主怀中,正与她双目对视。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却又像是那么远。好不容易跨出一小步,忽然又退了回去。终于,她慢慢转身向后院走去…… 看着她在黑夜中离去的背景,秦惜玉只觉得心口一阵揪痛,眼神越发黯淡了。林财主想叫住她,秦惜玉却伸手碰了碰他道:“林兄,算了!” 那天晚上他伤得很重,但是平素最关心他的两个女人,最后却都没有在他的身边。 ☆☆☆ 为什么老是想起他可爱的地方,而忘记他的可恶之处呢?难道是刀子没有割到自己身上不会觉得疼?袁六和绢绢下落不明,齐公子不知生死,临清县屠村血案,这些事都不能警醒她。只有当她见到那老者被化血神功杀死而想起爹的失踪时,才会有了切肤之痛。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了解秦惜玉。她不知道他在江湖上有个外号叫“无心公子”;她不晓得他一身都是毒,随身的衣衫内十七八个口袋里装的都是不知名的毒药;她不知道他十五岁之后,那些流浪江湖的岁月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他杀了多少“该死”的人;不知道,那张讨人喜欢的笑脸背后的面庞到底有多么狰狞! 还是离开吧!既然继续留在他身边也找不回爹的下落,除了徒增感伤与迷惘又有什么意义呢? “姐姐。” 那个声音带着些伤感,或者还有些迷惘。他静静地站在门口后,静静地看着她收好包袱。他听不到,却读得懂她的心思,“你明知到爹可能不在了,还是找了我三年。难道不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吗?” “我……”玄银玲藏起手中的包袱,“我只是不希望你再错下去。但是,我根本没有能力来左右你。无论你做错什么,都可以做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叫我……我也不晓得怎么来阻止你。”她这三年来日思夜想的都是他,但是她也不能因此跟他一同沉沦下去,绝对不能。 他仍然静静地靠在门框上,呼吸很沉重,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疼,但更痛的却是心。为了救她才迫不得已使出化血大法,搞到现在几乎血气都在逆行。能侥幸不死,全赖师父当年所赠的灵药,但是这些她全不理会。 静静地走到她的身后,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埋怨道:“我又做错了什么?再说我是对是错有什么重要?我对你那么好,你都没感觉?” “你……放开……”玄银玲一惊,用力挣开。面上泛起红霞,又羞又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有些气恼和不知所措。虽然以前的他们非常亲密,但那个时候大家毕竟年幼,如今都是成年人了,他还一再表现出以前那种“亲热”,何况是在这种情形下,让她觉得十分尴尬。 秦惜玉被她的怒吼吓得松了手,黝黑的眸子上划过一道伤心的裂痕,带着些许怨怼地看她一眼,不甘心地缩回手,然后垂下头小声咕哝着:“我当然知道。可你为什么这样大力推我?”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不许对我……对我……那样。”她恶狠狠地教训道。 他为她急转直下的冷厉态度感到吃惊,看她那样子好像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 “我……我只是喜欢姐姐啊!”他委屈而无力地申辩着,对她的行为有些不能理解,“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她冷笑一声,不禁有些怒意。 “你……”秦惜玉怔了一下,恍然道:“我们那天不是都说好了,大家都忘掉过去?原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他这句话的确说中了她的心思,她真的不能对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毫不在意。 “你说话呀……”见她久久不肯回答自己,他惶然地道。 玄银玲一抿嘴,把头别过一旁,用一种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道:“我也不知道。”此时她心乱如麻,只想暂时离开他好理清头绪。 “你……” 本已有些停滞的空气此时更添一分静穆,两人四目对望久久不语。忽闻门外有人高声叫道:“大人,欣儿姑娘吵着要见您。” 玄银玲一惊,连忙敛神,眨了下眼道:“你去看一下她吧!”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12 章 眼见她将目光自他身上抽离,他的神情也渐渐清冷,“我为什么要去?” 玄银玲一跨进门,见到的就是一片狼藉。欣儿披头散发,涕泪交加地坐在床头拥着被子,看到她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吵着道:“姐姐,三郎是不是在你那里?我的腿动不了了,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玄银玲静默半响,回首向门外叫道:“你还不进来?” 秦惜玉有些丧气地垂着头踱进房间,懒洋洋地道:“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看的!”那慵懒却带着无奈的话语,听着像是在赌气。或许他原来想说的是: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玄银玲假作不闻,走到床沿坐下,握住欣儿的手道:“不要急,阿榛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来的。” 欣儿听他的话说得绝情,反而不哭了,冲玄银玲歪起嘴道:“我这腿就是他弄的,他会请人来治,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次秦惜玉没有与她杠嘴,只是站在一旁侧头看着玄银玲的背发呆。 欣儿抹干眼上的泪花,又道:“昨晚上你差点儿死了,我没去看你,你心中不服是不是?”她抓住玄银玲的手臂用力晃动着,眼睛死盯着秦惜玉,口里叽哩瓜啦地告着状:“姐姐,他又想来杀我。” 玄银玲连连皱眉,怀疑地看着她。暗付:阿榛昨晚上自己都快没命了,哪里有空来杀你? 又听欣儿道:“你猜我这腿是怎么伤的?今天早上,前院有个小厮过来,说是听人家说我喜欢狗尾巴花,就扯了一大束来。你想啊,怎么会有人喜欢狗尾巴花的?但我想,既然人家是一番好意就接受吧。谁知道我一嗅那花儿没过多久就变成这样了。” 秦惜玉本来一直翻着白眼,听到这时攒着拳头朝她怒目向相,眼中分明写着:她在放屁! 玄银玲也有些不太相信,“他前两天才治好了你,怎么会又来整你?你想多了吧。” 欣儿又咬着牙道:“你不信?总之我绝不会骗你的。你莫要走了,就留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会来杀死我的。” 俗话说得好呀,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好心来看这疯女人,她却一再地在他心爱的姐姐面前造谣中伤,就算是泥做的还有三分土性呢。当即走到床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就往床下拖,口中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犯贱的,你怕我杀你为什么又要来跟着我?” 玄银玲没料到他会如此过火,一掌打到他肩头。谁知秦惜玉此刻身体正是虚弱,这一下直把他打得跌坐到地上。她还不解气地道:“我看你也疯了。” 看到欣儿眼中的得意之色,又想到玄银玲对他一再地误会,只觉得肺都快要炸开了。他抬手一抹嘴角的血渍,自地上爬起,怒极反笑:“是呀,是呀!我和她都是疯子,要不然怎会搞在一起。” 他在卫军里边也当了三年差了,整日里混在三教九流当中,自然学得不少粗言秽语。不过因为爱慕玄银玲的缘故,起初总是尽力忍着,不把这些粗鲁言语讲出来。现在气昏了头,哪里还管得了那许多。 这些话欣儿听了倒不觉得怎样,可玄银玲却是听不得的。秦策虽然不当官了,但秦家世代书香,况且玄银玲的亲外公还是位巡检史。好歹也算是大家出身吧?这简直是太没家教了。气不打一处来,又上前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秦惜玉虽被她打得眼冒金星,仍然不知悔改,叫道:“我说错了吗?我是看她全家都死光了没有依靠,他那男人又太不中用,才容忍她跟着的。谁晓得这疯妇一天到晚对我出言侮辱。当本少爷没脾气是吗?” 她那男人?莫非她原来是嫁过人的吗?正想问个清楚明白,谁晓得欣儿仰起头,翻起白眼大声道:“三郎也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你杀了我全家,心中有愧才来收留我的,不是吗?” “你……你们……”玄银玲指着她,心想:这个也不是省油的灯。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遇着两个都这样厚脸皮的人,还真叫人无话可说。她不说,那边秦惜玉却气得额头青筋暴起,说:“果然厉害!今日就把你这婆娘甩出去,你看我有愧无愧?来人……来人……” 叫了半天,总算是把他那两个“伤兵”叫来。他指着床上那个嚣张的女人道:“你们,把她给我拖出去。” 玄银玲本来气得不知再说什么才好,但见他真要动手,又想来阻拦。可是,那几个“伤兵”也没有动,听得其中一人嗫嚅道:“拖……拖到哪里去?” 秦惜玉飞起一脚踢到那“伤兵”的屁股上道:“还要少爷教你?拖去喂狗。” 拖去喂狗?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跳起来又去揪他襟口儿。玄银玲哪晓得秦惜玉吃过亏早就学乖了,一闪身躲了过去,还在气呼呼地道:“姐,你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招?” “小子欠揍呢,让姐姐好好地教训教训你!”那恶婆娘又在一边鼓掌发笑。 玄银玲一下子没抓住他,头脑稍稍冷静下来,道:“简直被你们气死。怪我打你?你刚才说的是人话?莫非你以前也常常拖人去喂狗吗?” 见头儿忤在那儿发呆,几个侍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玄银玲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秦惜玉无奈地道:“没有的事。我……我只是……” 玄银玲道:“不管怎么说,她对你是有情义的。你莫忘了那天在秦淮河上是她挡在你前面替你求情,她现在都这样了你不能辜负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儿,才是他最大的苦恼。他无奈地道:“你只看到她对我有情意,难道就看不到我对你的情意吗?” 玄银玲听他当着欣儿说出口来,惊怒交加地道:“住口!” 欣儿听了眨巴着眼儿,略带些酸地道:“他喜欢你也没什么不对,你只是她的表姐。” 玄银玲更觉难堪,深深地吸口气,故作平静地道:“看来我不应该留在这里,你们两个都好自为之吧。”说完甩开欣儿的手,起身便走。 “怎么样?傻了吧!”欣儿冲秦惜玉笑骂出声。 秦惜玉连忙伸手一拉,却被玄银玲重重地打了一下,痛得他直甩手腕。 “你不要走,否则我……” “否则你要怎样?”玄银玲听出他话中威胁的意味,攒紧拳头,柳眉一挑道。 本来是因一时气忿所讲的赌气的话,放在平时玄银玲绝对不会计较,但此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他赌起气来。她这样问法,摆明了是叫秦惜玉下不了台。 谁知那个爱添乱的人此时插嘴道:“他是说:如果你就这样走了,他就会出去杀更多的人,干更多的坏事!你只晓得他喜欢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楚之上。但是你不晓得,他变坏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玄银玲很惊讶欣儿的怪论,“会这样?” 欣儿一拳打到被子上,笃定地道:“当然会,一定会!你明明晓得他不是个好人,做姐姐的为什么不来管着他?” 玄银玲脸刷地红了,道:“我……他那么大个人了,我哪里管得住。” 自私自利的家伙,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死活。她怒吼一声,道:“最起码在我们这些人当中,现在就数你的武功最高了。你管不了,就不能像刚才那样子揍他一顿吗?” 以为她突然良心发现来帮自己说话,结果居然去教玄银玲来揍他。气得秦惜玉牙痒痒的,“疯婆娘,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不要怎么样,只想和你一起去死!” 玄银玲见状气得跺了跺脚,转身就走。身后却传来秦惜玉的呼唤及欣儿的一声尖叫,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儿,但此时的她一心只想着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非常手段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5:41 字数:6827 春日骄阳下,官道上,一辆乌篷车徐徐驶来,卷起一片尘幕。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13 章 玄银玲保持着两个时辰前才上马车时的姿势,垂头靠坐在篷车内。一路颠簸让她的身子酸乏得不得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地叫起来,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和那两个疯子怄气跑出来后,一到今天早上都没吃饭。 本来想回应天,在附近打听绢绢和袁六的下落,由于不辩方向南辕北辙地走了一气,现在就只得搭别人的顺风车往回走了。走了半天身后那马车的主人却没有一丝要停车小憩的意思。 快到林庄地头上了,过了林庄就快到码头了吧!饥饿难奈的她一面想着,一面准备回身换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忽忆起自己事前答应绝不回头,终于忍不住向背后那人叫道:“这位大哥,我们就这样一直走吗?” 那人却道。“莫非你有近路?” 玄银玲道:“不……不是的。” 真是岂有此理!这人早上怕是吃了鹅卵石了,都不知道饿的。可是,谁让她自己糊里糊涂地走错路,又糊里糊涂地搭上这人的便车。还是忍住吧!要想叫我们玄姑娘当着陌生人说出“我肚子饿了”这样的话,便是打死她也是不成的。 不料那人忽然道:“就快到了。” “这样快?我们出发才不过两个时辰,就有三十里了吗?” 那人语气本来一直很冷淡,此时却忽然透着喜悦道:“没有三十里,却是到了! 随后,那人叫车夫将车停到路旁,径直跳下马车与人打起招呼。原来是碰到了熟人。禁不住有些好奇,伸手将车帘子的一角掀开,探头一看,却吓得急忙把头缩了回去。 原来这一瞧,竟瞧见秦惜玉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四个侍卫用木杆子将椅子绑好充做轿子,正抬着他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不知打从哪里冒出来的士兵。这次他穿得十分华丽,头发也总算是梳得很整齐,右手还按着一柄尺余长的短剑。这是与他重逢后第一次见他拿着兵器。 不但如此,他的脸看上去和以前似乎也有些不同,只是不晓得是哪里不同。他的伤势不见好转,反而有加重的倾向,说话也带着喘息:“原来是……是牟兄。你怎么也来了?” 运气真好,这一回头走就又遇着了他。还是躲好,免得被他烦。只是欣儿去了哪里?莫非真被他杀掉了? 怪人见他那样,有几分幸灾乐祸地道:“秦兄好像有些不妥呀!” 秦惜玉暗暗咬牙,面上强笑着道:“本来还好的,一看到牟兄就有些不妥了。” 怪人笑道:“小弟见到兄台却是高兴得很。” 一口闷气涌到喉头,他心烦地闭了下眼,少顷,又再睁开。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将剑在木杆子上磕了两下,示意侍卫将那“轿子”放下。走到那人跟前上下左右打量一番,“莫不是被人追杀,扮成这等怪样儿?” “嘿嘿,那也不是。小弟晓得秦兄已经到了这里,就忍不住来跟兄台问声好,也算是尽尽地主之谊。只是小弟这张脸最近又有些发痒,怕是吓着了秦兄,这你是晓得的。”他摸着脸说。 他眼睛一眯,“哦?牟兄是怎样晓得小弟到了贵地头?” 这两个酒肉朋友一扯起来就没得完了,玄银玲却饿得难受呢。就小声对赶车的人道:“你问问他还用不用车。一我们好赶路呀。” 可怪的是,那驾车的马夫,此时却蜷到一旁,身子瑟瑟发着抖。 什么毛病?可是她又不能自己出去驾车。正窝火的当口,就听他们提到“姓齐的”什么什么的,不由尖起了耳朵。原来这人正是从水泡眼儿他们口中得到询息,才来这方圆几十里内四处打探的。 既然水泡眼儿都没事儿,爆炸时绢绢与六叔又站得较远,大约他们也不会有事了,说不定也在附近呢。再听,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去到哪处痛饮一顿。 正好叫那车夫闪人不是?却听到有人断喝一声: “那不是牛二?他奶奶的,跑到这儿来了。”还没搞清状况,就见刚才还蜷作一团的那家伙,“嗖”的一声向外面飙了出去。 “还跑得了?” “弟兄们上,捉住了往死里打。” 偷偷挑开帘子一看,几个士兵冲上前将那人扑倒在地,一阵暴打,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眼见就要被打死,姓牟的一晃脑袋道:“秦兄好家教!” 秦惜玉“嘿”了一声,指着那帮人道:“兄台可有看清楚,这是扬州卫的将士们可不是我锦衣卫的人呢” “扬州卫?跑这么远来抓人?” 大约听到二人的对话,那帮子兵当中有个大胡子叫停道:“弟兄们,把他抓起来听秦大人发落。”一说完,才看清楚了这车夫的样儿,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只是已被揍得不成人形了。 秦惜玉摇摇头,道:“冯百总此言差矣!你我既无上下隶属关系,此人也与我毫不相干,为什么要听我发落?就算要听也得听这位牟兄的,他可是东厂冯公公跟前的红人呢。” 姓牟的听得似十分受用,笑着道:“这叫什么话,你我都是替冯公公办差事儿的。”也不客气,就叫冯百总将事情的来去经过说个明白。那人便把事情的经过与他说了一遍。 姓牟的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案子,听了半天才晓得不过是捉逃兵。有些失望地说道:“不过是一个逃兵。 你们不远千里追来,打算如何处置?” 冯百总道:“本来该把他抓回去以正军法,但是他做逃兵却是有苦衷的。” 姓牟的道:“哦?听你的口气像是有些同情他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又揍得那样狠?” 冯百总道:“回禀二位大人,只因他逃走连累我等一齐被罚。我也挨了好几十军棍,所以有些气不过。” 秦惜玉面无表情地道:“那他又有什么苦衷呢?” 冯百总叹了日气,道:“只因为家中还有一个瞎眼母亲无人照顾。如果他从军,瞎眼老母恐怕会被饿死。” 秦惜玉道:“咦!原来还是个孝子呢?只可惜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走到那人跟前蹲下,伸手理了下他额头那些夹着血团的乱发,“我看你被揍成这副样子也不吭一声,果然是条好汉。只是你要做孝子就是死路一条。” 姓牟的也有些同情地道:“正是。不如就跟冯百总他们回去,今天的事儿我说一笔勾销算了。” 牛二努力把肿眼儿睁开一条缝儿,感激地向二人一抱拳,答道:“多谢二位大人,小人实在不能任凭自己的娘亲活活饿死。就算今日免了我的死罪,来日若是老娘饿死,又叫我有何面目苟存?” 玄银玲暗暗感动:阿榛若得他一半就好了。一时感触,不禁叹了口气。 “有人?” 玄银玲一惊,正不知如何应对,姓牟的先道:“秦兄莫怪。只是个搭便车的姑娘,可能不好意思出来。” 秦惜玉只是面色微微一变,也不再追问。眼珠子一转,又靠到牛二耳边,阴沉沉地道:“我有心成全你,只是不晓得你是真孝还是假孝?” 众人皆莫名其妙。 惟冯百总心中一动,向他倒头便拜,“秦大人可不能放了他,不然卑职几个回去也得是死罪。”其余几个士兵一听,也是面若死灰,一齐跪下。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14 章 “哪个说要白白放了他?”秦惜玉淡淡地道。 “那,那秦大人要如何成全小的呢?” 他左右看了一圈,忽然径直向骡车方向走去。玄银玲心想:莫非他已经发现自己了吗?正不知所措,却见他只是走到道路边拾起一大块石头,又折转回去,再次蹲到牛二面前,道:“最后再问你一次,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就连姓牟的也不明所以。牛二态度坚决地点头道:“绝不后悔!” “好!”秦惜玉那好字一出口,就举起手中大石用力向牛二的腿上砸下去。“卡嚓”一声,他的右腿已被打断。大家没反应过来,牛二已惨叫着抱着断腿在地下打滚儿。 全都以为他会想出个什么绝妙的法子,既成全牛二的孝心又免了他死,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秦惜玉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抛掉手中“凶器”若无其事地看着地上惨叫的可怜人。 该死的,他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玄银玲捂住嘴想道。看到牛二在地上哀嚎,才想起刚才见到他时心中的异样感觉。他有什么不一样?原来,离开了玄银玲,他就不需要顾忌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当然更不用小心去掩饰面上的那一股子邪气。 “果然不愧是‘血云叟’的关门弟子。”还有半句没说出来——真的是跟师父一样心狠手辣! 秦惜玉笑着道:“牟兄谬赞了,弟兄这点儿道行还抵不到家师万分之一。” 总算姓冯的还有几分人味儿,看到牛二那痛苦状,道:“秦大人,不如一刀将他杀死,何必再做折磨。” 秦惜玉却得意地道:“我是为了救他,若要杀死他又何必浪费我的力气。” 可恶!玄银玲听到那惨叫直狠不得马上冲出去教训他一顿。 地上那位却在这个时候叫道:“多谢……多谢……秦大人成全!” 姓牟的起初愣了一下,后转念一想,哈哈大笑着道:“果然是个好办法。他如今是个残废,也不用从军了。” 玄银玲这才恍然:募新兵是不要残废的,牛二成残废人自然可以不当兵,那样他就可以回家奉养老母。而冯百总他们捉的是逃兵,既然这个残废算不得逃兵,他们也就没有什么责任了。难怪牛二虽然被打断了腿,也要感谢他了。话虽如此,这个办法还是很残忍,也亏了是他才下得了手。 秦惜玉再叫冯百总等用他那“轿子把牛二抬了回去。几人千恩万谢,将牛二抬起消失在官道尽头处,这事儿总算告一段落。 这回你几个总该走了吧!玄银玲正高兴着,就听秦惜玉叫道:“姐姐,你怎么又折回来了。” “你怎么发现我的?”既然被发现了,只得走下车来寒着脸问。 秦惜玉“噗”地笑出声来,“这叫做欲盖弥彰。” 玄银玲的脸刷地一下子又红了。这两句对白恰巧就是那天在楼船上他二人的对话。只不过今天问的人和答的人调了过来。 “说实话,我是蒙的。谁叫你神神秘秘的一直不露面?”其实他还真是聪明,他叫一声“姐姐”如果那人是玄银玲自然会答应。如果不是,他叫一个女客为“姐姐”也不失礼。 “若非这样,哪能见你做下这等‘风光’的事?” 她冷笑着道。 “有些事不到最后,你是不会了解真相的!”秦惜玉似笑非笑地道。 玄银玲听得出他的话若有所指,但一时也难想明白。 那姓牟的却在这时插话:“秦兄怎么把小弟撂到一边儿,自顾和姑娘说话。” 他自打玄银玲下得车来,一直别着头背对二人,此时转身却让玄银玲又骇一大跳。原来此人满面血痴脓疮,样子十分恶心恐怖。怪不得他会要求玄银玲不要回头看他。 秦惜玉连忙道:“我来介绍,这位是家姐。这位是东厂检事牟崇之大人。” 那人一听说二人是姐弟愣了一下,但见到玄姑娘眼中的惊诧与厌憎,便故意粗声粗气地道:“只说她是令姐,但不知芳名。以后怎样叫?难道要我叫秦大姐吗?” 在古时候,硬要问人家的闺名是件很无礼的事。所以,秦惜玉只是望着玄银玲哈哈大笑,就是不讲。 玄银玲当下白他一眼,道:“小女子姓玄名银玲。” 那人怪叫道:“姓玄?姑娘跟令弟不是同一个姓吗?” “我早晓得你要这样来问。哪个规定姐弟一定要同一个姓的?”秦惜玉说。 姓牟的怪声怪气地道:“嘿!这的确不怪小弟要来问。小弟不单只以为你们应该同姓,而且还以为你既然叫做惜玉,姐姐总得叫惜金什么的。谁想到却叫‘银玲’。除非她是你的二姐又或者……” 哼,这个大麻子原来是个饶舌之人,玄银玲听他说得越来越无礼,愤愤地想道。但是他无礼不要紧,那是他家没教养,咱们自己可不能再无礼。于是道:“只是姓名罢了,没什么要紧。” 没想到秦惜玉歪着头想了一想道:“牟兄的话也是有一点儿道理。不若这样,姐姐还是跟我姓,就叫惜金算了,免得下次别人再来相问,又是一大堆罗嗦。” 那人本来想法就古怪,这时当然也认为他说得没错,一直称好。可玄银一听“跟他姓”顿时气得要跳起来打,他这才住了口。 疯了一阵,玄银玲道:“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欣儿呢?” 秦惜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是出来找你的。她行动不便,我把她留在林庄了。” 玄银玲先听他“乱说”,又死盯着自己看,不禁满面尴尬之色。虽然对他的话并不全信,但见他说到欣儿时眼睛一眨都不眨,好似全无可疑才放心。 那晓得此时秦惜玉却在想:那疯丫头跟着也的确是个累赘,幸亏她自己跑掉,否则不晓得哪年才能把任务完成。 玄银玲道:“听你们刚才说起好像齐公子就在附近。我想绢绢和六叔说不定跟他在一起。几时动身去找?” 姓牟的那人眼前一亮,带着些莫名的兴奋道:“齐兄就在石磨丘镇子上,地头不大很好找。跟她一起的还有二位袁姓老者和一个小姑娘。” 秦惜玉“啊”的一声,苦笑着想:别人正找来算账,不快跑还要自己送上门去? 玄银玲见他不答,便也明白了,“我自己去就是,绝不拖你下水。” 秦惜玉见她又不高兴了,叹着气道:“别说去找齐兄,眼下就是要再回林庄去,恐怕也难了。” “为什么?” “问他!”秦惜玉指了指身边的牟崇之道。 关他什么事?玄银玲迷惑地看着他。 牟崇之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道:“哪有这么难。只要秦兄把那玩意儿交给兄弟,由兄弟保管再交给冯公公。无论秦兄去哪里,就算是秦兄想要上天,小弟也一定给你架把梯子。”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15 章 好呀,原来是想来争功。本来不想再管秦惜玉的闲事,要抢什么“宝”就等他自己去抢好了,反正人为财死,何况他也有该死之处。但一见有人想“欺负”他,她就忍不住想管一管。 “拿来!”玄银玲道。 秦惜玉有些愕然,“什么?” 笨死了! “把你的剑拿来,让我跟牟大人较量较量。”玄银玲心想,他只得半条命了,看来这重任还不得她来扛? 牟崇之早看出秦惜玉可能受了伤,只是不晓得伤势轻重。所以迟迟未动手,就因为没有什么把握。这下子听说她要动手,才晓得这次秦惜玉的麻烦可大了。抓住机会讽刺道:“原来秦兄不止是有些不妥,实是大大的不妥。还要劳烦令姐出手。” 不料秦惜玉既不拿剑给玄银玲,也不答他的话,却只是在那里冷笑不止。 天才晓得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姓牟的却等不得了,就先找准了玄银玲比划起来。 常言道:半夜起来吃柿子——专捡软的捏。他以为这位好欺呐,哪晓得玄姑娘的功夫也不是盖的,抵上他七八十个回合绝不成问题。两人缠斗了一阵子,忽闻车轮雷动,齐齐回过头看时,就见秦惜玉那厮自顾自地跳上骡车,挥鞭赶着就走。 “嘿,你这个兄弟,可是够无耻的!”牟崇之一面打一面道。 “哼!你莫非今天才认识他吗?”见他抛下自己和随从独自驾车逃走,玄银玲差点儿气得吐血。她本来还为那句“我专门出来为找你”着实感动了一番,现在才知道结果完全是屁话!但总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只好装着毫不在意。 那几个侍卫本来默不作声,此刻却有一个闪身上前,隔在二人中间。叫道:“姑娘快躲开。” 还算她的反应快,晓得又有蹊跷,马上向后跃出三丈。 牟崇之却是不晓得厉害,一掌打到那人胸口上,不想却好像打中一只刺猬般扎得手心生痛。猝不及防,又被那侍卫环臂将他抱住,余下三人不晓得从哪里摸出一张网来兜头罩下。然后又围着二人各朝相反方向跑了一圈,捆了个结结实实。 过半天才晓得是中了毒,身子软软的再不能动弹。 姓牟的吃了这个大鳖,怒道:“你几个好大的胆子,想要做什么?” 和他被捆在一起的那人答道:“回禀大人,不想怎样。秦大人交待了:等再过五六个时辰他走远了就放你。” 居然有人不怕姓牟的那张麻疯脸。他两个被捆着,那个姿势看上去还挺暧昧。又见那张欲哭无泪的丑脸,直把玄银玲笑得肠子打结。 她本来是打算与秦惜玉各走各路的,但是现在被他摆了一道,实在是气不过,哪有不去算账的理?只是从那干侍卫口中也打听不到他的下落,既知道绢绢他们在石磨丘,便决定向镇上去。于是抢了一个侍卫手中的配刀,不顾牟崇之的求助便离开了。 顺着车痕追了不知多少里路,走到那个叫石磨丘的地方,就看到那辆骡车正朝她迎面驶来。一阵风掀开帘子,车箱内已经空无一人。 喝酒的老太婆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5:41 字数:8362 石磨丘虽名为丘,实际上是一个城镇。北达应天,南通苏杭,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货物中转积散地。镇上都是石板路,所以也见不到车痕了。 要在这样一个镇上找人,只要有耐性,肯花时间本来也不是难事。只是玄银玲本来就饿得难受,加上刚才又跟人玩命打架,现在头晕眼花东西南北都有些辨不清楚。 还好她聪明,想到秦惜玉知道姓齐的在附近,一定不敢停留太久,可能会连夜赶路而不会去住客栈。加上这些天在林家吃的都是清茶淡饭,就想着他一定受不了,会在某处大吃大喝。 当下决定只管住大酒楼里找。到了一处叫疤丁厨的酒楼,却被酒菜的香味儿勾得流起口水来。算了,还是先吃一顿再说吧! 早过了午时,里面客人仍然不少,可见生意很不错。她环视四周,见惟有西面靠窗处还有一空坐,便迫不及待地大步上前,将手中腰刀往桌上一砸,叫道:“小二,小二快来。” 虽然她长得挺漂亮,但那店小二见她扛把大钢刀且气势汹汹的样儿以为来寻晦气,还是给吓了一跳。其实她只不过是找人找得心烦,又饿得太惨了,所以才忘记了矜持。 总算掌柜见的世面多,朝那小二头上一记爆栗打得他哎哟直叫,这才上来招呼。 要了两菜一汤和一碗白米饭吃起来。正吃得高兴,就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话几乎把她噎死。你猜她听到了什么话? 隔座也是三位女客,一位三十几岁穿蓝底白花袄子,样子有些狠。另两位都是二十上下的美貌姑娘。有一个圆圆的小脸,身着大红织金衣,月白褥裙。另外一个,一身青蓝短打背插双刀却不像汉族女的相貌。桌上搁了五六个酒壶,倒的倒,歪的歪,看样子都已经喝空了。 说话的正是那个红衣姑娘,只见她醉眼惺松,一手搭在背刀女子的肩上,道:“听说他挺好色的,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他只跟你睡到半夜就跑了?” 背刀女子半闭着眼,重重一掌拍到桌子上,道:“很怪吗?他每次都这样,只要有事一定先顾着自已走了。” 那个年龄大点儿的还有几分清醒,见二人胡言乱语起来,推了推红衣女,道:“田姑娘莫要听她在这里胡说。那晚上我明明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酒楼里面多是男客,听到这几个女的如此大胆,都一齐转头朝这边瞧来。 玄银玲心想:这几个人真是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怪话,把女人的脸都丢尽了。又见到那些人顺带也瞧上自己,好像自己跟她们也是一路货色似的。 她正恼火着,那几个婆娘还不住嘴。背刀的女子又哼道:“那是他把我捆起来又用布塞住了嘴。我没喊,你们当然不知道有事儿?” 红衣女子一听,醋劲儿大发,当即拍案而起,指着背刀的女子道:“你胡说,你又说他如何如何爱你,为什么又把你捆成那样子?” 在场的除了她自己和玄银玲,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背刀的女子冷笑道:“你是不眼,下回遇上叫他照样儿捆你一回你就知道了。” 红衣女子,羞恨交加跳起来要打。 年龄大的急忙拦着,吼道:“真不像话,要打也该打那人去,怎么打自己的姐妹!” 见打不成,她忽然大哭起来,“原来我这样子犯贱吗?看着他做了许多的坏事儿就是恨不起来。” 玄银玲本来对几个人很是恶心,但听到她说什么——“他做了许多坏事,自己就是恨不起来。”忽觉就想起自己对秦惜玉岂不是一样的吗?他那副德性儿,自己却跟在后头撵,难道自己也是犯贱?不禁叹口气,烦闷起来,也学她们叫上两壶酒。 那背刀的女子见红衣女哭起来,反而得意地道:“珍珍,秦公子是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小孩的。他不过见你长得可爱,逗你玩儿呢。” 呃,姓秦的?难道会是……同姓的人多了,她自己安慰自己。 年长的那个见红衣女被欺负,冷冷地一笑,“蓝晶晶,你莫要得意。你以为秦公子对你是真的?还不是玩腻了就扔。” 三个人你来我去的没完没了。 又过了一阵子,玄银玲越听越觉不像话,加上两杯酒下肚火又上来。终于忍不住接口道:“你们在这里说这么多怪话,还知不知道羞耻?” 几个女人见有人搭话,一齐转身看去,原来同是个醉酒的女客。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16 章 红衣女道:“不关你的事。” 蓝晶晶却风骚地扭着臀,走到她跟前,“这位妹妹像是也有心事呀?莫非也是为了哪个男人?” “你……”玄银玲瞪着她,气得快昏了过去,“可恶。”她本没有全醉,想找几句话来骂,就是说不出口。 蓝晶晶见她好欺似的,又浪笑着道:“妹妹,女人爱男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何况你是有所不知,咱们姐妹爱的可不是普通男人。” 玄银玲暗暗地道:就依你这发浪的样儿,能被看上的必定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红衣女见她不以为然,故意恶言相加道:“搞不好她也是刚被秦公子甩掉了,才在这儿伤心呢。” 什么?简直是岂有此理! 打个酒嗝,道:“你说那个姓秦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他居然叫你们两个一齐在这里乱咬人。”伤人的“怪话”终于出口了,玄银玲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 说都说了,就做好准备与那几个婆娘痛打一架,也好发泄心中的怒气。没想到那三个同时愣了一下,却没有动手。 蓝晶晶本来看她斯斯文文,以为是个好欺的,想逗她玩儿。想不到田珍珍的话太毒,叫她终于发怒了。又看到桌上的刀,知道她可能有两下子。她可不想在这里生事,于是笑着道:“我看这位妹妹是气极了,我若不告诉你,你一定会不服。那我就告诉你吧。这姓秦的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他是执掌锦衣卫北镇抚司,江湖上鼎鼎大名人见人爱的无心公子。” “噗”的一声,一人将刚倒入口中的酒全都喷了出来。 叫蓝晶晶意外的是,被呛到的不是玄银玲,却是一直背对着她们坐着的一位六旬上下粗手大足的老妇人。 这位老太太,身着葛麻粗衣,脚踏硕大红色绣花鞋,非但衣着不雅相貌也很丑陋。蓝晶晶等人均想:这老太婆也太扯了,一把年纪学人喝什么酒? 人见人爱?我看是神憎鬼厌!那里有个蓉欣倒也罢了,这里还有三个不知羞的女人在等着。还说什么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玄银玲想着想着不自觉的眼中渗出泪水来。 红衣女田珍珍见状,惊叫道:“你莫非……” “闭嘴!”她用力一拍,酒桌顿时被劈为两半,桌上酒菜溅了一地。 其他的客人都吓得丢下碗筷逃到门口,连刚才被呛着的那位老妇,虽然因为反应迟钝来不及逃走,也吓得哆嗦不止。 店小二“哇呀”一声,“早晓得这个女人凶狠。” 掌柜却打算盘打得当当响,说:“不用怕。你见她那身穿着,一定有银子赔。” 田珍珍以为她要来打架,忙摆起驾式道:“原来被我说中了。” 蓝晶晶和那年纪大点儿的也跳上前来。 “谁说的,我又不认识他!”玄银玲怒道。 “不认识?你为什么生这样大的气?”蓝晶晶不信道。 “我……我只是替你们几个生气。” “啊?”几个人对她的回答大感意外。 其实她是觉得,认识这种人把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如果娘晓得了恐怕也会被气死。当然不能当众承认认识他了。 她红着脸指着蓝晶晶道:“你不是说他那晚……出事时他自顾自就逃了吗?” 蓝晶晶点点头,“没错。我是说他一有事就会自己先跑。” “那不就结了?这种自私自利的,如果是我遇到他这种……”本想说“他这种贱男人”还是觉得太粗鲁难听而说不出口,“我就……” “你就怎样?”连那老妇人在内,大家都有些好奇。这样一个矜持扭捏的姑娘,如果遇到这样一个坏男人到底会干什么? 只见她咬咬牙,用脚尖挑起将才被打落在地上的钢刀。一手握住刀鞘,另一手握住刀柄,“呛嘟”一声将刀拔了出来。朝空中斜斜一劈,带起破风之声,道:“我就一刀砍死他、” “啊呀!”那老妇人吓得直拍心口。店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盯着玄银玲。 “我……我只是……”没想到自己一提到他的事,竟变得这样鲁莽。这下子众人惊异的目光让她又羞又恼,想说点儿什么却说不出来。 她叫来小二把银子赔了就想逃走。那三姐妹大概被她刚才那一招“破风刀法”给镇住了,也没有去挡她。 玄银玲左腿刚一迈出大门,便听到有人惊呼:“哎呀不好了,这老太婆给吓死了。” 吓死人了?怎么会?可那老太婆真的煞自张脸仰面倒在地上。 伸手一摸,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糟了,怎么办呢?还是那年龄大一点儿的女人有法子,拿来杯冷茶照她脸上一泼,又对玄银玲道:“不关姑娘的事,她是自已喝多了。” 哦,原来是这样!暗暗舒了口气。那老妇人被凉茶一泼,果然用不了多久就醒过来了。但是仍然站不起来,叫人有些担心。本来也是嘛,这么一个老太婆还学人喝什么酒! 大家见她没事,反而觉得没趣,都各自散去了。那三个女人走时顺便也劝玄银玲赶快走掉,提醒她莫要被这老婆子缠住骗医药费。玄银玲却想把她送到家中再走。哪知她却不是本地人,而自称是来寻亲除。还非要缠住她相送至七十多里外的半坡村。 这下子可让她为难了。想她从林庄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没多少银子。今天吃这一顿又打烂桌子赔了银子,行囊早就空空如也。本来是想早点儿找到袁六或者秦惜玉才不至于饿死街头,现在却遇上这种事儿。 但是老妇人非咬住说是被她吓病了的,又是软磨又是硬泡的,弄得她好生气闷。她心地善良,明明知道被这老婆子讹诈也没法子,只得决定送她去了。 老妇人这才贼笑着去向掌柜取了寄存在柜上的包裹跟玄银玲一同出了店门。 ☆☆☆ 人一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儿。本来想用最后一点儿银子去雇车,送走老太婆,镇上的人一听是去半坡村,不晓得为啥死活都不肯。想自己驾车,但押金又不够,人家怎肯租车给她?早晓得先前进镇的时候就该挡住那骡车。 车行老板告诉她,如果走路的话,最近的落脚处也在十里之外。那样子天早就黑了。为了不露宿荒郊,决定和老太婆商量先找个客栈暂住一晚。老太婆也没有意见,反正她只管骗骗住宿费用,什么时候走到半坡村却是不在乎的。 糟了,只剩下这么一点儿银子,住了客栈又吃什么呢?真是伤脑筋!想暗示老太婆,她却装做不懂的样子。反而借酒装疯,一路上非要牵着她的手才肯走。有什么办法,谁叫她是个老太太?鬼老太婆此刻正在背后偷偷笑呢,可惜她是瞧不见的。 “小姑娘呀,瞧你不是本省人。独个出这么远的门儿是干什么呢?” “我是出来找人的。” “哦,是你的心上人吗?”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17 章 “不是不是,是我弟弟。”她急忙纠正。 那妇人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下,笑着道:“哼,找的是情郎吧?” 见她戏谑的表情,她的脸又红了,着急地道:“真的不是啊。” “那你为什么脸发红呢?”老太婆伸手要去摸她的脸蛋儿以证明她的脸的确是在发烫,吓得她忙把头一别,躲过老太太的触摸。 忽然觉得老妇人的眼神有些熟悉,但还未及细看,她又将她那双粗糙起皮的大手握住玄银玲的小手捏弄起来。老妇那双手虽然粗糙但却意外地显得很白,最奇怪的是她左手中指上有一段儿特别的白,明显是因长年戴戒指的痕迹。玄银玲对她的行为,没来由升起一股恐惧加厌恶的感觉,心头怦怦跳得厉害,所以也没有查觉到她的异样。急忙甩开她的手,带着怒气道:“你做什么?” 老妇人暗笑,“哎哟,你还怕老奶奶会吃了你吗? 别太紧张!小姑娘啊,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玄,名银玲。”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吧,看她一个老太婆难道还会有什么? “哟!真好听,银子做的铃当,摇起来叮叮叮的。又值钱,又好听。” 啊?岂有此理,什么叫做又值钱又好听!正待抗议,老太婆又问道:“那姑娘的弟弟叫什么呢?” “弟弟叫惜玉。”她老实答道。 老太婆嘻嘻笑着,“弟弟姓什么呢?” 你有毛病?玄银玲侧头看了她一眼。暗想:这个老太婆也是个饶舌的主儿。如果告诉她弟弟是姓秦的她准保又拿个锄头来挖个没完,说不定还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呢。于是就答道:“自然是跟我一个姓了。” 死老太婆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顿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道:“你弟弟他叫做玄惜玉?”表情有些怪怪的,搓搓手心,“这个名字……有点儿怪!” 你才怪呢,她有些愤愤然地道:“名字有什么可怪的,就是叫做玄惜玉。”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一家客栈。正准备进去,忽然一人从侧面飞快跑来。玄银玲正在想着老妇人古怪之处百思不得其解,没留神被那人一撞,整个人立即仰面向后一倒。眼见就要坠地,蓦地觉得一人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抱起。不是那老妇人还有谁?怪的是以一个老妇人来说,她的力道大得有些反常。 “谢……谢谢你老婆婆。”她站起身,轻推开老妇,显得有些结巴地道。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那人连忙作揖赔罪。 “啊?怎么会是你?”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被她撞到齐云皙。 “玄姑娘?原来你在这儿,令弟呢?”他的语气显得很兴奋。那老妇人呆了一下,然后又转转眼珠,低下头干咳起来。 “我和他走散了。”她懊恼地道,接着又急切地问:“齐公子,六叔跟绢绢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齐云皙有些歉然地道:“他们本来跟我在一起,只是刚才……” “怎么了?” “我们也是昨天晚上才到这里。今天早上绢绢却不见了,我和六叔分头去找,却怎么也找不着。刚看到有个女孩子的背影有些像她,急着去追赶,所以才会撞到姑娘。”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她一听就急了,眼看泪水又要哗哗哗地流出来。 那老妇人拍拍她的肩头,趋机将她搂入怀中,安慰道:“不要着急,这个镇子很小。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留意的。我们再去打听。” 她一听说妹妹不见了,马上变得六神无主,也没注意到这个老太婆怎会知道她的绢绢是位漂亮的小姑娘。 齐云皙却看着老太婆那双手,走了神儿。 三个人围着石磨丘镇子找了好半天,还是没有头绪。眼见入夜,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齐云皙提议先回他落脚的客栈与袁六见面,看有没有消息。于是三人急忙赶回客栈去。 一迈进房间,见袁六手上正拿着一张纸条颠来倒去地翻看着。 “六叔,找到绢绢没有?”她急切地上前询问。 袁六一见是她,先是惊喜,然后才黯然地道:“没找到。只是在绢绢的枕头上找到这张纸条。” “纸条?是她写的?”她接过那张纸条。那是一张从普通信纸上裁下来的半截,纸上隐隐带着一种檀木的香味儿。上面用翰墨写下一阕《江南春》: “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江南春尽离肠断,蘋满汀洲人未归。” 这本是一首少女伤春的词,为什么会留在一向都不爱诗书的绢绢枕畔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齐云皙上前道:“玄姑娘可否将信借在下一观?” “当然。”玄银玲将于中纸条递到他的手上。 齐云皙接过纸条看了看,也大惑不解,“这是一首宋代寇准所作的伤春词呀,而且是作者借写伤春抒发自己仕途不顺的感慨。绢绢姑娘不象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吧?”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好出口。 那个老太婆的头只到齐云皙的肩下,她使劲踮起脚来看,结果什么也看不到。她不满地哼哼道:“哎呀,怎么只顾自己看也不念出来?” 齐云皙连忙称是,就当着大家吟诵了一遍。古怪老太婆听到后来,居然扭着水桶腰在屋子里来回走碎步,口里念念有词地道:“……江南春尽离肠断,蘋满汀洲人未归。蘋满河州人未归?”她嘿了一声,一拍手掌,“我晓得了!” 晓得了?人家正儿八经的书生都不晓得,她会知道吗?玄银玲和袁六齐声道:“老人家,你猜到了什么?” 只见老太婆眉飞色舞地道:“这还有啥,这不就是一首情诗吗?”不待别人搭话,她居然双目含情,两手一翻,比划起来:“江南春尽离肠断,什么什么人未归。分明就是说:江南的春天都快过完了,花开了遍地,我想给你摘来戴在头上,你却还没回来。” 说到“我想给你摘来戴在头上”时,却把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玄银玲,搞得她满头雾水。少顷又接着道:“小姑娘思春,一定是会情郎去了。”说完弯着腰笑个个停。 玄银玲有些恼怒地道:“你……你怎么可以乱说。”这样子去说一个姑娘,不是坏她的名声吗?但是诗中好像倒真有点儿这个意思。可是绢绢不是本地人,在这里哪里来的情郎呢? 本来齐云皙早就想到,但也觉得这种毁人清誉的话不好出口。无论真假,玄银玲与袁六总会见怪。没想到这老太婆居然也看出来了,齐云皙有些奇怪地道:“这位老婆婆倒比我等还懂得诗词,真是惭愧!” 袁六也道:“大概是这词我们都早已熟知,反而不会从浅显之处去寻找它的道理了。” 老太婆更是得意忘形,一手扯着玄银玲的衣袖,一面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婆婆我看这个姓齐的也是一脓包,明明不懂却非要来讨好你,结果出了洋相。难道你与他关系甚好吗?”她虽然刻意压低声音来说这话,但毕竟大家的距离太近,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亏得齐云皙修养好,被人这样侮辱居然也不见怎样。但玄银玲被老太婆逼问着,却感到非常为难。 她伸手扯开那老太婆的手,道:“你这个老婆婆,为什么这样无礼。” 齐云皙却尴尬地笑着道:“老人家是快人快语,真是丝毫不作假呀!”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18 章 老太婆听出他言中讽刺之意,也笑着道:“嗨!我老太婆最看不得别人无事献殷勤了。” 袁六见二人即将引爆舌战,连忙来打圆场,“就算是如此,还是不晓得绢绢去了哪里呀?有这等闲情不如帮忙想一想,只顾乱扯有何用?” 齐云皙想了一会儿,道:“看这墨迹也很新,只是我等并未随身带有笔墨。她在何时又在何处书写的呢?” 袁六捋了下胡须,道:“不如去问一下客栈的掌柜,或者是在他处借用的。” 几人找到客栈掌柜一问,袁绢绢果然在今早向他借过笔墨。并且,当时在她身边还有一个红纱遮面的女人。再问,却说是一早两人就驾了马车往半坡村方向去了。 既然不是个男人,当然就不是什么情郎了。何况绢绢又是自愿跟她去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反正第二天也要送怪老太婆去半坡村,大家便都放心了。 这时候袁六忽然对齐云皙道:“公子不是说有事要先往西行吗?如果我家小姐已到了,相信很快可以找到绢绢。如果您有事儿,我们就不拖累您了。” 玄银玲有些讶然地道:“原来齐公子有事要办,真抱歉影响到你。如果有事,您就先行吧,这儿有我们就可以了。 齐云皙却不经意地瞟了怪老妇人一眼,道:“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何况这几日下来,我们大家都成了朋友。如果绢绢姑娘出了事,在下怎好在这个对候离开?一切都等找到绢绢姑娘再说,要在下先行离去除非你们当在下不是朋友。”他这样一讲,大家自然不能再说什么了。 袁六让掌柜又准备了一间房间,然后在绢绢原来的住处摆上酒席,大家一齐饮酒。玄银玲本没有心情去吃喝,想推辞,但想到与袁六和齐云皙分开数日,彼此都有些话要说,只好勉为其难。 她与齐云皙有过数面之缘,要聚在一起倒也罢了。 那老太婆本来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也非要来白吃白喝。 总算是她忍得气,齐云皙又是一个洒脱之人,袁六见两人都不反对当然也不好说了。 自酒宴开场,老太婆尽现俗相。一忽儿要玄银玲这个“小辈”替她夹菜,一忽儿又说被肉丝卡住了牙,拿起牙签对着满桌子酒菜乱挑。搞得玄银玲差点儿骂出声来。 齐云皙刚想与玄银玲搭话,却又被老太婆一杯酒泼到身上。被她这一搅大家都觉得扫兴,便早早散了,各自回房休息。 爱恨难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5:41 字数:8154 为什么会有一股兰花的香气?这儿有人种兰花吗? 好奇怪!迷茫的夜色之中,客栈石墙之外,只见一道孤影端坐在石上。 他左手拿着一只酒杯,杯中只剩下半盏酒水。另一只手在石上面缓缓的划着。划了一阵子,将手指在杯中沾了一点儿酒,又继续划,口中念念有词: “斜阳渡,弦断有谁听。三载不归家何处?几回惆怅忆芳汀。梦里是金陵。” 玄银玲缓步从石墙转角处绕出。 原来,这半阕《江南忆》正是三个月前,他在荆州斜阳渡归云亭畔留下的。此时的他,背影清瘦纤长,独处在这春寒之中,自然带有一股绝世独立、绰然飘逸的气质。 “玄姑娘?”他有些惊愕,“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玄银玲面带微笑,走近他的身旁,点头道,“齐公子不也是一样。” 齐云皙轻轻一笑,将手中酒杯放下,站起身来道:“因为连日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一时想不明白,所以不能人睡。”” 玄银玲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凭他的语气,仍是一派温文儒雅,与秦惜玉的率性完全不同,心中平添好感。 又想起那日他出手相救之义,便向他一福,道:“还没多谢齐公子救命之恩。” 齐云皙连称不敢,急忙扶起她道:“姑娘哪儿的话?姑娘不责怪在下故弄玄虚的过失,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听到他提起“故弄玄虚”这才忆起,原来是他暗中用纸条指引自己找到秦惜玉的。算来这个人心机也够深沉,跟在她身后三个月,她居然笨到一直不曾发现。只因想着没有他自己恐怕也找不到秦惜工,所以心中非但没有一丝怨怪,反而十分感激。 她含笑答道:“全凭公子指引,才让我与榛弟见面。又怎么敢怪公子呢!”见他仍有疑问,她心中明白。便把她与秦榛二人的关系以及她二人后来怎样分开的,所有发生的事都向他讲述一了遍。 齐云皙道:“其实是在下在归云亭无意听到玄姑娘与绢绢姑娘的对话,才知道你们要找秦公子。恰巧我与他相识。但有意指引,又怕姑娘以为下在别有所图,所以不敢直言。” 玄银玲又是一番谦词。不知何故,此刻与他独处,身上那点儿江湖儿女的豪气顿时全消,就连说话也变得越发斯文起来。怪的是,起初对他尚有些少女怀春的情愫,而今却无故消失了。突然又想起什么,忽然柳眉微蹙,满面惭愧地道:“对不起。” 眉含烟翠,眸染春波,他在黑暗之中仍然看得分明。正心旌摇荡,听她说话,竟然没有听明白。 “什么?” “我是说,我榛弟他抢走你的玉片又打伤你,真的很抱歉。” 她虽然一直搞不懂其中的来龙去脉,但心中就认定了有错的那个怎样也不会是这位文采风流,潇洒不群的齐公子了。 “姑娘不需要道歉,其实那个东西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他的双眼似会说话一般,向玄银玲暗示着。轻柔的话语,像丝丝的甘泉渗进她的心房。 “不管怎样,下次再见到他,我一定让他把东西还给你。”她说得十分肯定。 “我真的不在乎。”他急切地申辩道。 “我知道。”她盈盈地笑着。齐云皙暗中叹道:为什么自己一早没有发觉,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甜美。 玄银玲感觉到他暗中在注视自己,有些不自在,道:“对了,那天我见你沉到水底好担心。你后来怎样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我……后来是那个叫蓉欣的姑娘的丈夫救了我。” “丈夫?”她迷惑地道,“她有丈夫的吗?” 齐云皙道:“就是那天在船头和她一起打闹的中年人。” 啊?原来…… 想到欣儿就联想起秦惜玉,想到酒楼中那三个女子,叫她心中也酸酸的。齐云皙看她走神的样子,靠到她的身旁,幽幽地道:“从齐记琴行那次算来,你一共只见过我三次。但是在我脑海中,你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 她一怔,明白了他的心意,还是觉得有些突然,所以有些失措地道:“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去半坡村呢!” 是他自己来得太晚了,他明白她的意思。正想再说什么。听听身后草丛中传来声响,回头一看,却是那个古怪的老太婆。在酒宴中已经知道她姓钱,就道:“钱婆婆,你怎么也来了?” 钱婆婆自草丛中走过来,走到两人跟前忽然怪叫一声,捧着腹蹲了下去。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19 章 玄银玲忙去相扶,道:“老婆婆,你怎么了?” 老太婆又喊又叫,额上满头大汗,道:“不晓得今天的酒菜有什么问题,吃坏老太婆的肚子了。刚上了茅房,现在又痛。” 玄银玲借机忙道:“我扶你回去。”立即扶起那老太婆,连招呼也不打就要走。 他伸出手想要去拉住她,却没有拉着。那只手悬在半空中,静静地、孤独地感受着指缝之间的寒流。半晌,他苦笑着摇摇头,将手缩了回去,看着玄银玲和那老太婆的背影消失在迷茫的夜色中,他慢慢地靠到了身后的大石之上,一动不动。 另一边,玄银玲心事重重的样子被老太婆全数看在眼里。她眼中喷射出妒火,怪里怪气地道:“你两个小东西,一到夜半就到这漆黑一片的地方做什么?”看到玄银玲惊羞的模样儿,她又道:“哼!老太婆我好心提醒你,这个姓齐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 “齐云皙呀齐云皙,你是怎么了?”他再次拾起石上的酒杯,放到口中轻呷一口,品味着将才手指带起的泥沙。正要一口饮尽,杯子却在手中炸开。 左手仍做持杯状,低头看着地下的碎屑,他道:“你来了?” “我早就来了,却看见你在这里儿女情长要死不活。”屋顶上跳下来一个身型娇小的蒙面人。 他皱了下眉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蒙面人道声“好”,一纵身,跃过客栈的墙头,向镇子北郊方向跑去。他稍一顿,也跟了上去。 ☆☆☆ 断垣残壁,杂草丛生。劲风灌入周围石墙上的破洞,发出惊怖的呜咽声,让人觉得毛骨惊然。玄银玲一行到达时,已过了申时了。 这样一个荒僻的村落,会住着人吗?要不是在大白天,还真不敢走近村子。 “钱婆婆,这里好像没有人居住呢。”玄银玲看了看四周道。 老太婆朝四下里一瞧,夸张地嚷道:“哎哟!这叫我老婆子可怎么好?”’ 她还想要唠叨点儿什么,袁六连忙指着不远处一口水井,道:“井沿上为什么会有水的痕迹?” “看来不久前有人用过水井,”齐云皙道,“说不定是她们留下的。不如大家分头找,可能会有线索。” 大家略一合计,决定由玄银玲扶着钱婆婆,袁六跟着齐云皙各往一头找去。 钱婆婆本来一直气壮如牛,这时却走一步喘两喘,两人好不容易把村东头找了个遍,什么结果也没有,只好在一间破屋子前停下休息。那间屋子看来也是许多年没人住过了,屋上的顶棚早已垮塌。玄银玲从附近搬来块大石,扶着老太婆背对那屋子坐下。 那老太婆一坐下好像又缓过气来,又在那里呱噪,说姓齐的不是好人什么的,听得她心头火起,索性闭目塞耳不去理她。这样子过了半晌,她再放下手时,就听身后破屋里传来沙沙的声音。难道会是老鼠?但细听,又觉响动很大,不似小动物弄出的。 玄银玲好生奇怪,自语道:“难道藏有人吗? 婆婆……”回头看时,哪里还有那老太婆的影子? “钱婆婆,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难道进去了?她冲那屋里叫了数声都没有人答应,真是活见鬼了。但是她素来胆大,既然老太婆不见了,就料定这屋子里必有古怪。 快步上前推开木门,一片积尘扑面而来。挥了挥衣袖弹开飞扬的尘土,只看见满地枯草,一张破床,四面徒壁。 几缕阳光穿透破屋顶照到地上厚厚的干谷草上,枯草一直铺曼到破床之上。朝里走了几步到破床前用脚踩两下,地下软绵绵的,那些枯草怕有尺余厚。揭开床上那些枯草,自语道:“原来什么也没有?哪里来这么多枯草?” 冷不防床下伸出一只手来捉住她的足踝往下一拖。 还未及叫出声,忽闻“嘭”的一声,似木板开合的声音,足下一虚身子就住下坠去。 接下来又是“咔嚓”、“啊呀”乱七八糟的声音。 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不晓得掉到了什么地方,然后头部撞到一件硬物便晕了过去。 不知道隔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头还晕晕的。小腿似被什么卡着了般生痛。揉了揉腿,摸着一片潮湿的墙。刚想撑起身子,又有人伸手抓住她的足踝。吓得她心脏都快蹦出来了,深深地吸了口气,她颤着声道:“你是谁?” 一个熟悉的男声哼哼道:‘哎哟……好痛!” 那人见她没反应,又道:“你跟姓齐的在一起久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玄银玲张大了嘴,蹲下身摸索着扶起那人,有些惊讶,也有些心疼地道:“怎么……是你?摔到哪里了?” 那人扶住她的手臂,将身子撑了起来,答道:“没想到那老旧梯子会突然折断,结果摔下来。你正好压下来压着我的脚。”怪不得什么东西卡痛了她,原来是他的脚踝呀。 “哼!原来你躲到这里做了兔子,怪不得我找不着。”她忽然又怒道。 “什么?你……哈哈,这样说岂不是连你自己……” “呸!”不等他说完,她又骂道:“我是上辈子欠你的么,这样追着你……乱跑。” 那人听她骂,又吃吃地笑着道:“谁叫你喜欢我?” 玄银玲又羞又恼,抬起手来正要打他却被他捉住。 那人将她的手接到自己心口上,无赖地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样。你明明爱得我要死就是不肯说出来。”说完居然凑上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玄银玲被他的无礼吓得心都快从口里蹦出来了,骂了声“找死”挥拳就打,但因为在暗中看不明白却打了个空。反觉得自己腰下一紧,一双铁一样的臂膊结结实实地将她搂住了。 “你……你这混账东西!”她又气又急,破口大骂出来。暗想:这次跟上次在林庄不同,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又没有第三个人。若依他那胡来的个性,真要做点儿什么,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那人却哈哈大笑着道:“我的惜金好姐姐,你怎么只会骂这一句。” “你叫我什么?”觉得面上一阵燥热,“你……你还记得我是你姐姐。”她挣扎着道。没想到他现在变得这样邪气,真是气死人了! “哈哈,你又不是我亲姐。你不喜欢我叫你秦惜金,难道要我叫你宝贝儿?”那人非但不放反而将她搂得更紧,还把脸贴在她的脸上与她耳鬓厮磨,又说出一大串让她脸红心跳的话来,搞得玄银玲手足无措。 本来她可以一指点倒那人,但她从来没经过如此阵仗,当场就慌了神,反而忘了自己有一身武功。好在那人也只是动动嘴,没有更进一步。 过了良久,那人没见玄银玲反应,有些奇怪,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那人见她仍旧不答话,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不理我?难道听姓齐的甜言蜜言听得多了,你已经麻木了?” 玄银玲听他又把自己和齐云皙送作一堆,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见我和齐公子在一起?”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20 章 “哼,齐公子!”总觉得她的声音忽然变温柔了许多,所以忿忿地道:“你一见到他眼里就再也没我了。 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弦月村的时候,我和你在娘娘庙前曾立的誓。” “啊?”听他提起七年前的事,她才想起:那年他因与人打架被爹责罚,自己与他约好离家出走,还曾在娘娘庙里立过誓要与他终身相守。不想过了许多年他一直没忘。她蹙着眉道:“你怎么老是想着小时候的事儿?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小孩子,说了话也算不得数。” 那人冷冷地道:“原来发誓是可以不算数的。好,你说那时候我们都是小孩子,说的话不算数。那我们今天重新立过誓怎么样?” “呃?” “你不肯?”他开始暴躁,“想不到你一出了弦月涧就变得花心起来。” 啊,花心?亏他想得出来。说到花心玄银玲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是长不大的孩子吗?我花心,那你那个欣儿是怎么回事?还有……”她想起酒楼那三个女人,又酸溜溜地道:“还有多少莺莺燕燕是我不知道的呢,你居然说起我来!” 那人被她一吼,气势果然弱了许多,小声嘀咕道:‘是那丫头非要死气百咧跟来,我却是不喜欢的。不能算数!” “这个不算数的,那你对我可是算数的?如果是算数的你那日在官道上为啥招呼也不打就自顾自地逃走? 原来你这人做的事全是算不得数的。”她大声喝斥道。 “我那是……”他顿了一下,猛地忆起了什么。 ‘其实是因为有很多人要来杀我,我不得不小心藏起来。闲话不要再说,今天还有要事要办。”然后拉起她的手站起身来,“你跟我来。” 他的话锋突然一转,叫玄银玲摸不着头脑。还想再问他,他却只叫她跟到他身后走。两人在那又湿又潮的窄窄的地道里摸索着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前头有了一线光亮。 又继续走,终于出了那地道。原来这个地道是村民旧时用来避匪的,直通到半坡村后的一座小山的山腰上。出这地道眼前忽然一亮,那光刺得玄银玲眼睛生痛只得闭上,再睁开时一看身旁那人,不禁失笑。 没错,那人正是咱们的秦惜玉秦公子。只见他身穿墨绿暗花长袄,脚踏红底凤纹绣鞋,披头散发,脸上还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呢。玄银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钱老婆婆是他所扮。 一笑过后,玄银玲马上醒悟,原来,他自从在官道上与她分开就一直扮做老太婆的模样偷偷地跟在她的身后。一来是因为不放心她孤身上路,二来是想借她的庇护,一旦遇到敌人玄银玲还可以替他抵挡一阵子。这样一想,她又气起来,上前扯住秦惜玉那宽大的袍子,恼怒地道:“原来你一直都在戏耍我,我却傻傻的不知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又使了什么诡计?袁六和齐公子他们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似早就料定了她的反应,他一面扯掉头上的妇人发髻,一面笑答:“姐姐为什么老是怀疑我?我说过不会再做坏事,就一定不做。再说那姓齐的本是只老狐狸,我有心要整治他,正苦于想不到法子呢!” “那……不对啊,是你带着我们到这个地方来的,不对,你一定有什么阴谋!”她笃定地道。 “不错。”秦惜玉道,“我是说要来这里,但是那个神秘红衣女的字条却不是我弄出来的。哼,那姓齐的一早就把我的身份识破,只是不说。那字条却是他搞出来的。我这两日都和你寸步不离,哪里有机会去设计他?更不要说我自己的家人袁六叔了。” “他识破了你?你怎么知道他识破了你?”玄银玲奇怪地问, “我原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忽然热心的想帮我们找绢绢。你看……”他说着摸了摸左手中指,靠近中指根部的部位有一个六七分宽的白色痕迹。玄银玲此时方才注意到,那是他那枚玉古戒指的痕迹。他原本是怕那个戒指太招人注意才摘掉了,结果他忘记了戒指没了,但因长年戴着那枚硕大的戒指,戒指下面的皮肤不受日晒,显得异常的白皙。 暗暗骂自己笨蛋,这样明显的特征都没有注意到。 但她仍旧不服地道:“为什么你说得人家齐公子好像要怎么着你一样。也许人家只是好心想帮忙而已。再说了,你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他哈哈狂笑数声,“对,他是我的朋友,是一个老想要我命的朋友!”见玄银玲仍满面怀疑之色,秦惜玉又开始有些不耐,“为什么你总是不肯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我和你一起摔下那个地道,哪里有机会去设计他们?看来你对那个姓齐的好像有些特别的感觉吧!” 玄银玲听到突然又把自己和姓齐的扯在一起,只觉得一股血直冲脑门儿,“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你为什么把责任全都推到别人哪里?” 秦惜玉见她发怒,更觉得自己猜中了,连连冷笑道:“反正你是不信我,随便你怎样讲都好。” 有什么大不了?她只是说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而已。想不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玄银玲只觉得胸中一窒,也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等着他来句软的,好下个台阶,谁知道这个秦惜玉,却也是个怪脾气。 这时候若是换成欣儿,只怕会扭头就走。那样的话,秦惜玉也许因为怕她离开,还会追上去。玄银玲毕竟不是小孩子脾气,她不会这样就离开,但是也不可能反去讨好他,所以反而僵在当场了。 过了好一阵儿,突然从前面数丈远的林中传来几声怪音。秦惜玉面色一整,回头对她道:“我现在有事,要离开一会儿。姐姐也不要再生气了好吧吗?” 玄银玲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仍点点头道:“那……我在这里等你。” 秦惜玉见她肯答话,知道她不再生气,笑道:“姐姐千万不要离开,我很快就回来。” “千万不要?”她有些不解。 “是。”他的回答简单而肯定。 玄银玲虽然然不能理解仍点头应允了。 ☆☆☆ 等待总是漫长的。她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和秦惜玉刚从地道中出来的时候是正午时分,现在却已近傍晚。山风吹得呼呼作响,但她只顾沉思,竟然没感觉到凉意。 这片林子不是很大,走近数丈就可以看到当间的一片空地。秦惜玉盘膝坐在空地中的一块石头上,侧头笑着对身前一个红衣女子讲着话。那红衣女子好像非常生气,突然抽出一把短剑指着他的脸似在威胁。玄银玲好奇地走近,躲到一株柏树后仔细看去,吃了一惊。原来那女子不是别人,竟然是欣儿。她心头一酸,正想:原来他说的有事,却是找老情人打情骂俏吗?正待再走近些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忽然觉得肩头一麻,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 真是倒霉,每次都遭人暗算!好在神志尚算清醒,听得身后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我看不如拿她做人质,直接去交换可好?” 另一个沉稳的声音却道:“不好。那鼎已毁,如今那个秘密只他晓得,我们不是说好了跟在他后头去找嘛,何必现在撕破脸皮?” 玄银玲暗自抽了口冷气。这两人武功真是了得,什么时候近到自己身前,她全不知晓。如果他们要去对付阿榛的话,也不晓得他现在能不能应付?!其实此时山风很大,吹到耳朵里嗡嗡直响,她又把注意力全都投到场中那两人身上,哪里发现得了。 正想着,先头那人又道:“话是这样说,谁晓得跟到猴年马月去。他一日不去我们等一日,还不得被拖死。” “你就晓得他必定肯换,你莫忘了他的外号叫什么?别说拿住这丫头,你便是拿住他亲爹他也未必肯换给你。” 先前那人愤愤地道:“我说拿她去换你说不行,我说乘他受伤直接拿住他你也说不行。究竟是何道理?莫非你还在顾念同门之谊?” 后来那人冷笑着道:“你是不晓得,我这师弟还有个毛病——要钱不要命,你若不信只管上去将他捉住,看他会不会随了你的心愿。不过我得先提醒你,地脉寒泉六十年一现,如果他被逼乱说一通,等你发现时又错过了时辰可别后侮。” 玄银玲听到他们说“鼎毁了”什么的,终于明白后来那个人口中说的“师弟”就是秦惜玉。但是这个师兄武功如此厉害,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过呢?待她听到那个“师兄”说“秦惜玉就算是亲爹被人捉去,也不肯拿他的‘财宝’来换,何况是这个丫头”时,心中也颇以为然。 记得上次在秦淮时,席老头儿的炸药炸开,他连性命都不顾,只想着去偷齐公子的玉片,想着去毁了六阳鼎,倒还真是要钱不要命。这样看来,这个“师兄”真的很了解他。 男人的话真是信不得,他最爱的怕还是金银财宝什么的,要不然那天救自己的人就不会是齐云皙了。这样一想,不由得心头怪难受的。 这个时候,林子南面尽头处又传来一声长啸。本来一直盘膝于地的秦惜玉听到那啸声面色一变,顿时从地上弹了起来。 七煞绝命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21 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5:41 字数:9158 “你在害怕?”欣儿取笑道。 他正想答话,数道人影从林子上空升起,眨眼工夫已跃至二人面前。接下来,打林子南面又陆续走来一大群江湖人。 有六名全身银锦的蒙面人一跳到场中就呈半圆之势将秦惜玉与欣儿围住,后又有十来个锦衣卫也上前守在一旁。看来全是水泡眼儿他们那票楼船上的“旧人”,只少了丝瓜干。 和他们相距不过三丈开外是两名五旬上下衣着相貌尽皆相似的独腿老者。还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一个全身着火红服饰的年轻男人和数十名打扮各异的江湖人。 那个自称秦惜玉“师兄”的人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叫道:“这下可要坏事。” 以为立即会有一场大火拼,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帮人一见到秦惜玉并不着急动手,只是破口大骂。再看秦惜玉,这般被人辱骂面上只见惊疑之态而无愤怒之色。 乱七八糟闹哄哄地又骂了一阵子,欣儿终于忍不住道:“你们这些人,如果有仇还不上来刺上他十剑八剑,只管骂娘有甚用处?” 靠左手边那独腿老者听到欣儿的话,叫道:“丫头躲开,不干你事。”那个声音之难听,直追破锣。 欣儿皱起眉道:“谁说不干我事?老头儿若想取他性命,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忙。” 右边老者说话就不客气了,喝道:“走开,少罗嗦。” 欣儿气愤地道:“你……你这老家伙……” 那全身火红的人道:“河洛双鬼,你两个下不得手,我红乌鸦来替你们下手。”话音落处红黑两道人影各自东西两头飞起。倾刻于半空中交接,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直震得地面都在抖动。 那红影被气浪震得斜斜地飞出数丈,落到一颗树上随那着树枝犹自晃荡不己,黑影儿却凭借着反震力弹回场中。原来那黑影儿就是秦惜玉,红的自然是那自称“红乌鸦”的人了。 想不到他重伤之下还有这等实力,看来真是小瞧了他。玄银玲暗道。 “好快的身手!”红乌鸦树起大拇指道,“若在平时只怕早被你的回旋气劲打死。” 秦惜玉“嘿”了一声道:“就算现在本少爷想打死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左边那老者此时又发话道:“秦老三,我兄弟二人今天找上你,你大概心里有数吧!本来你只抢了那六阳鼎也没什么关系,我兄弟看你老鬼师父面子上总不会为难你这小辈,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杀了我的儿子。 听到这里欣儿“哦”了一声道:“我说为什么事儿,原来是这样。果然仇大!”接着又向树上那人道:“你又为什么要杀他?难道你儿子也被他杀掉了?” 树上那人冷哼一声,“没有。” “难道是你老子被他杀了吗?”欣儿又问。 树梢上那人顿时愤怒地叫道:“死丫头,你说什么?” “没有杀他老爹,只是抢走了他老婆。”秦惜玉忽然吃吃地笑着道。 红乌鸦被人揭破戴绿头巾的事,气得七窍生烟,“你莫得意,还是想想今晚自己是否有命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秦惜玉不以为然地道:“就凭你?” “就凭我或许是不成,但加上这双鬼还有关西魔刀、生死判、玄痴大师和栖云派众友你看成是不成?” 不对呀!怎么越来越多的人聚到这林子里来了?欣儿盯着那些正赶过来的乌压压一大票人,道:“啊呀,怎么有这么多人?看来你今日想不死都不成了。” 红乌鸦道:“姓秦的,我说你还是准备一下待会儿要怎样个死法。听说你挺爱漂亮,希望过会儿不要死得太难看。” 玄银玲蹙眉暗想道:奇怪,他为了在这里等着和东厂的接头把自己扮成老太太,连自己都给骗过了,这些人又是怎样发现的呢?这回可真有麻烦了! “奇怪,是谁把这些人找来的,这少说也有五六十人吧?”她身后那人也诧异地道。 “我还以为是你呢!”那个“师兄”答道。 “以为是我?”那人不满地道,“你当我是笨蛋? 若是我的话才不会叫这么多人来跟我抢!” “师兄”嗯了一声,道:“对呀,你说会不会是那丫头?” “谁说我会死。不到最后你就不会知道结果!”秦惜玉仍然悠哉地对欣儿道。 猛然间,一团火红的东西,“呼”的一声落到他鼻子跟前,大家还没看明白,那团火球猛地伸出两只手来,搂住秦惜玉的脖子,高兴地大叫:“啊,终于找到你了! “你……你掐死我了,还不住手。”秦惜玉抓住那人的臂膀,用力往外一推。 那人“砰”的一声屁股落地,“哎哟!”大叫起来。原来是位红衣小姑娘。 “好呀!这女人是谁?”欣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又吃起醋来。 红乌鸦一见那红衣姑娘跌倒,忙不迭地从树上跃下,上前将她扶起。 那女子并不感激,反甩开他的手,揉了揉摔痛的屁股,冲欣儿怒道:“好呀,你这婆娘又是谁?” 一名妇人赶上前来道:“思思,你又做什么?秦三,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仇姑姑,你们两个来干吗?!”秦惜玉眉心打结厌烦地道。 不晓得谁找来枯柴生起火堆,玄银玲才看清楚。原来却是酒楼中的红衣女子田思思和那年长的女人。 “你自上次一别信也不写一封来,我家思思找得你好苦。听说有人要来找你晦气就好心来帮忙,哪晓得你却不识好歹。”那妇人埋怨道。 “我说是什么人,原来是三郎‘以前’的相好啊!”欣儿故意把“以前”两字说得重重的。其实心中却在一个劲儿地发酸。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玄银玲好歹算是秦惜玉的表姐,这丫头算什么东西?一上来就抱着三郎乱跳乱叫的,真恨不能赏她两个巴掌。 田思思瞪圆大眼正要上前回嘴,却有一人先她一步,迈出场来。 那帮锦衣卫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见到有人上前,不等秦惜玉做出命令,已各自散开摆出阵势,将己方的人圈于当中。除了先下场那人,余下的“好汉”见那阵势均不敢乱动,“哗啦啦”向后退出数丈之远。先前那六个东厂高手此时则分成六角,面朝外盘坐于秦惜玉身侧,不晓得要干什么。 先于欣儿出场的是一出家人,方面大耳慈眉善目很是可亲。玄银玲穴道受制,时候一久就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听力也变弱了。所以只见到和尚走到当中,念声阿弥陀佛向秦惜玉施个礼寒喧了一阵,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却被那两个疯丫头跳出来数落了一番。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22 章 那群人中突然有人嚷道:“岂有此理!连这两个死丫头都这样嚣张。大家伙一起上,杀了这姓秦的好替自己家门报仇啊!” “玄痴大师,你还和他罗嗦什么?难道还想和他吃过晚饭再比划吗?” “操家伙一齐上,劈了这狗娘养的。”这帮人叫得虽然厉害,却是虚张声势没有一个上前的。 玄银玲心想:以为是来抢那宝鼎的,怎么都是来报仇的?难怪打从开始并无一人问阿榛要那宝鼎的下落。 不过,地脉寒泉虽然宝贝也只得有权有势的人才信,这些混世之人又不造反,找它的确无用。没想这混蛋居然结了这多仇家,今天可要糟了! 秦惜玉对水泡眼儿吩咐了两句,那两个丫头居然很听话地跟着水泡眼儿出了阵门,走到背后数丈远的空地上。 接下来那票人没有一涌而上,反倒是按着“江湖规矩”与这边互换了名号。玄银玲只觉得浑身酸痛,也没有听清楚他们那一派那一门跟秦惜玉结了什么什么的仇。反正都牵涉到朝庭的事儿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了。 稀奇的是这么多人为什么会怕一个受伤的纸老虎呢?恰巧这时候她身后那人也问出同样的话来:“你说这些人呆头呆脑,姓秦的在江湖上也不算一流高手,现在又带着伤,要来报仇不会一鼓脑儿上吗?” 那个“师兄”嘿嘿冷笑数声,道:“我看你在望月崖待的时候太久了。” 这两人说的话声音越发大起来,但林中的人聚得太多,也无人注意到。不一会儿工夫,那和尚已经走到外围锦衣卫的圈中和秦惜玉动起手来。 那和尚的武功还真不可小瞧,一套罗汉拳打得虎虎生风。只不过功力虽深厚招式却是中规中矩,反倒是秦惜玉招式凌厉古怪,处处制敌先机。这和尚正儿八经地与他过招却没讨到什么好去。 再说那头,欣儿见那和尚看似功力高出秦惜玉却一直抢不了先,嘴巴又接了起来,道:“嘿嘿,你这和尚,这样死打法一辈子都打不中他灵枢穴上的罩门。”’ 田思思见她居然当众来揭秦惜玉的短处,暴喝一声马上拨出腰刀,一刀向这多嘴的劈去。 嘴皮子利害的人,多半手底下不行。田思思的武功总算强过欣儿这三脚猫,只三五个回合就将欣儿打倒,拿起短剑就要当头刺下。 忽然两声惊叫,伴着一声怒吼同时响起。 惊叫的人一个是欣儿,不是因为她快被人刺死,而是因为忽然有团东西砸到她的眼前。另一个是田思思,因为事出突然,眼前飞来不明物体而感到吃惊。那怒吼声却来自林子空地西边。 只听有个声音怒吼道:“你做什么……” 另一个声音道:“不做什么,送她去会会相好。” “你分明是想让她死?”那个愤怒的声音道。 “是又怎样?”另一人冷漠地答道。 正与和尚酣斗的秦惜玉听到声音,手底忽然顿了一下,回身朝这边看来。电光火石之间,玄痴和尚的拳头已打到他的胸口,将他震退两步。秦惜玉走神吃他一掌,再也支持不住,胸中血气翻腾“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那和尚毕竟是出家人,心存厚道没有再进攻,只是不断地念着阿弥陀佛。 所有人齐向大石后看去,清楚地听到打斗声,接下来两道黑影儿一闪,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暗夜之中。秦惜玉皱紧眉头看着那两道影儿消失的地方出神。 好痛啊,玄银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居然都能动了,只是想叫也叫不出来。 欣儿也慌忙爬起来扶住她的手道:“咦?你怎么会被人摔出来?” 一个独眼汉子叫道:“玄痴大师,此时不动手你还等什么?” 众人又纷纷责怪老和尚心慈手软。秦惜玉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血渍,冷笑一声,再退后两步盘膝坐下。不过,这次却坐到那六名东厂高手所形成的阵势当中。 有些胆大的,见他好似伤得不轻就要乘机闯阵。没想到那几个东厂杀手忽然跃起,各自摆出一个古怪架式。 见秦惜玉闭目盘膝近在咫尺,最前面那人立功心切,一步跨入那阵中举刀就砍。刀口撞到一股强大罡气,大刀脱手飞出却劈到了另一名伙伴的肩头上。 惨叫声叫起的同时,阵中几人忽又发疯般地绕圈狂奔,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已看不清人形了。一阵旋风,卷得地上沙石乱滚叫人睁不开眼。秦惜玉左手手心向天,再将右手拈个剑决运起气来。 “这是什么?”有人失声叫道。 “咦?他的身上怎么会有层绿光。”那些好汉七嘴八舌地议论道。 “七煞绝命!”玄银玲一急,居然叫出声了。原来刚才那人打的一掌已经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只是一时没有缓过劲来才会说不出话。 “什么?”欣儿道。 眼看身前的人浪层层跌倒,红乌鸦这才醒悟,呱呱叫道:“不好,这雾怕是有问题,大家快屏住呼吸。” 玄痴和尚和栖云派掌门等几个功力深厚的闻言急忙坐下运功抵抗,但是过不多时也全都瘫倒在地。 绿雾瞬时弥漫开来,是毒雾。虽然他们发现早却已不能阻止。 “呀,我的头好晕。”田思思叫道。 “快屏气,莫说话。”姓仇的女人叫道。 “哈哈哈,你们这些狗屁英雄好汉,来时气势汹汹,以为能搞出什么大事来,结果一时三刻便给人放倒。”欣儿笑出来眼泪。 “你引这些人来,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个。”玄银玲不顾那毒雾渗入口中向欣儿道。“ “什么?”欣儿上前想拉她起来却拉不动,脚一软反而跌倒在银玲身边。 “不是你引这些江湖人来的吗?”玄银玲嘴唇发白,太阳穴隐隐作痛。 “不是……这样,我是想……等你来时……”欣儿的呼吸开始困难,摸着手中短剑有些抱歉地道,“其实……我是想当他的面用这短剑划你一刀。” “啊?”玄银玲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 欣儿又道:“这刀中我喂了他的……‘雪赡散’,听说很难解的。如果……如果……救你的话,他自己也会中毒……看他对你是不是真心的。我想这样……我想这样……”她身体内那个“麻烦”已发挥作用了,大口喘着气,身子瘫软地靠在玄银玲的肩头上。 “你没事吧?” 她偏头仰望着没有星月的夜空,忽含笑吟道:“月既明,西轩琴复清。寸心……斗酒争芳夜,千秋万岁……千秋万岁……同一情……”她的功力最弱,又因体内那“怪”毒被引发,没有说完人就倒了下去。 “……欣儿,欣儿?”这样说来她只是想试阿榛,难道不是她引来这些人报仇的?觉得脑袋发涨,就快要开裂一般。扶起欣儿绵软的身子,然后闭上双眼用尽气力叫道,“姓秦的,你还不快住手……她快死了。 水泡眼儿大约是一早就服了解药,还很精神,大叫道:“没事,过一两个时辰自然就好了。 秦惜玉突然睁开眼有些吃力地冲他道:“你还不……动手?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23 章 “你敢?”老和尚刚才手下留情没有乘机杀你,你倒要下暗算。 “你……你快过来,我……好……难受……”玄银玲说完这句,立即仰面栽倒。 “姐?”他见玄银玲倒下,有些吃惊。怎么回事,不过是一种令人浑身酸软的毒药却不能叫人晕倒呀。 他略作犹疑,忍着伤痛勉强从地上站起来走出阵门,在玄银玲身前蹲下,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十分均匀。想了一下仍旧不得要领,于是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倒出几颗黄豆大小的药丸撬开玄银玲的嘴唇送入口中。 轻轻扶起她搂入怀中。她的身体好柔软,头发也好柔软,而且很长,发丝上隐约带有一股香味儿。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着她,以往都是他靠到她的肩头上。她的头靠到他的胸膛上,这种感觉很实在,但他却前所未有的感到心慌与恐惧,“你可不能有事。” 见她过了许久还未醒,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巴掌大的小铜镜放在手心里,然后运起气贴到她的心口上。 那边,水泡眼儿见他运功本不敢打扰,但过了很久都没有动静,只得走到他身后,轻轻叫道:“大人,这些人怎么处置。”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听到有人叫,这才收回手小声嘟哝着,似在回答又象在自语。 又过了很久,玄银玲仍未醒来,他将脸贴到她的面庞上,“你别吓我,别吓我!”他俯下头吻了吻她的秀发,眼中竟然带着星点泪光。 “歌宛转,宛转凄以哀。愿为星与汉,光影共徘徊。这是俞姑娘未念完的后两句。是你教她念的?可惜多情女子负心汉,你却一眼都不瞧她!”一人在暗处念念有词。 大家都因为怕吸入毒烟,只管在地上盘膝打坐不敢出声。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人有这闲情? “你做了什么?滚出来!”秦惜玉怒吼道。 “你就这样对师兄讲话?”那人自暗处现身,“你虽然一直不承认我是你师兄,但你若想晓得我对她做了什么,讲话可得客气点儿。”那人走近了,却是那个风度翩翩的齐云皙齐公子。 “好!”为了玄银玲他不得不低头,“你不是对我姐有意思吗?请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齐云皙这才点点头淡然地道:“不为什么。”见他又要动怒,不等他骂出声又道:“因为我什么都没做。”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将她引出来。既然走了,你现在又为什么折回来?哼,你以为我不晓得,你一路上都跟在我后头。你是想让我给你带路要去找到地脉寒泉吧?休想拿她来要挟我。” 齐云皙蹲下身子,靠到他二人跟前看了看,道:“早晓得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这样笨。我折回来就是为了看看她怎样了。她是被你的无影毒放倒的。” “你放屁,这种毒从来毒不倒人你是晓得的。”他又忍不住骂出脏话。 齐云皙蹙起眉道:“我还真有些后悔没捉住她来要挟你。” 秦惜玉冷笑着道:“你现在不是正在要挟我吗?” 齐云皙摇了摇头,“让我看看她究竟怎么回事。” 伸手刚探到玄银玲脸部上方,一抹银光忽然恍得他眼一闭,急忙将手缩回:“好险!你这一剑差点儿斩掉我的手。” 秦惜玉看了看手中那柄蚀日,阴森森地道:“这可是把宝剑,能被他斩掉手掌也是荣誉。” “咦,是师父给你的?”齐云皙见到那剑情绪竟然有些波动,“想不到,他不但传你七煞绝命阵法,就连这个……都给了你,还有一柄呢?是不是在玄姑娘身上?” 见他一直罗嗦不谈到正题上,秦惜玉很是火大,骂道:“师父不传我难道传你这弃徒?” “你说什么?”本来他一直骂粗话姓齐的也没介意,但一说到“你这弃徒”齐云皙不禁身子一震,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 秦惜王见他“骂功”奏效,不禁有些得意,又道:“师父说我是他一生中的骄傲,而你——却是他一生中的奇耻大辱。”他说这话时神气活现,就像是在大人面前争宠的孩子一样,着实叫人好笑。 “你的确是很‘骄傲’。只是,你这样的骄傲不要也罢。”齐云皙不屑地道。 在场的人均想:可不是吗,只有血云史那样的邪魔歪道才会觉得有这种徒弟是骄傲。 “我怎么了,你说清楚。”他本是个任性狂妄之人,此时听出齐云皙的讽刺就沉不住气,眉头一挑和师兄叫起劲儿来。 “你……”齐云皙欲言又止,“算了,我不想说。” “呸!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他笑得很嚣张。 在场的人包括水泡眼儿均想:这人就算被你师父逐出师门去了,但毕竟和你曾是同门,你这样讲话不是太无礼了? 不曾想他又骂道:“你想帮宁王造反,他给你的好处很多吧!是不是最近他又决定将女儿嫁给你了?嘿,原来是这样。我一早怎么没想到呢!刚才和你一起在石后那人是不是宁王的小郡主?你为了向他表明心迹,才对我姐下手的对吗?” 红乌鸦听说那毒烟弄不死人,想到反正已经中毒索性放弃运功相抗,此时听到他二人斗嘴插话道:“嘿,你还不是投靠了锦衣卫?我看你两个大哥莫说二哥,都是一路货。” 田思思不记恨秦惜玉连她一起放倒,反而报不平道:“你懂什么?他靠的是裙带,我玉哥哥可靠的是本事。 齐云皙道:“宁王爷他素来仁爱惜才,又雄才大略,如若天下是他做主我朝岂会受那些倭寇之扰?” 秦惜玉嗤笑道。“说什么雄才大略?冯公公是当今皇上的恩师,会同张首辅秉笔辅政二十年,平下多少大小纷乱,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世人只道冯公公是个太监,就将他看轻了。再说宁王那老家伙他做过什么?他不过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乱臣贼子罢了。”此语一出一片哗然。 “我没有听错?听秦公子这样讲来,冯羽居然是大大的忠臣了?”一个好汉愤恨地道。 无怪乎大家哗然,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冯保是个大大的贪官酷吏。眼下这在场中人之所以来找秦惜玉报仇,归根结底还不是和锦衣卫跟东厂结下了仇怨? 玄痴老和尚又是一声“阿弥陀佛!”摇头叹气道:“秦施主这话可是颠倒黑白。” 刚才那汉子又咬牙道:“宁王爷爱惜百姓我等早有耳闻。虽然我觉着他也是有居心的,但要说姓冯的是好人我等死也不信。你接下来是不是还想说你们锦衣卫是保家卫国的大功臣了?” “保家卫国?那是当仁不让!”秦惜玉嘿嘿地怪笑道。 “无耻啊——无耻!”红乌鸦连连摇头道,“秦大人你今天真叫我等大开眼界。” 先前那汉子“呸”的一声,道:“宁王府的二公子上东南前线的时候,你们锦衣卫的人可恰巧正在临清县杀老百姓。原来成天价的四处杀人抢掠就叫做保家卫国。不见你姓秦的还真不晓得什么叫‘无耻’。” “什么叫无耻?攘外必先安内,咱们大人为了扶助冯公公肃清内贼曾做大义灭亲的事儿,此等取义之举你们可敢为?”终于有人抱不平了。 “取义之举?你管杀了自己的亲爹向上爬叫取义之举?”不知谁突然冒出这句。 但秦惜玉却并未反驳,只疑惑地对暗中那人叫道:“干丝瓜?”。 那人应得一声:“属下在!” 秦惜玉眼珠子一转正要说什么,怀中那人身子突然一震。顾不得再与众人斗嘴,垂头一看,玄银玲吐了口气,眼睛眨了两下缓缓睁开。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24 章 秦惜玉喜出望外,刚叫了声“姐——”就见她目如坚冰冷硬地盯住自己,叫人觉得不寒而栗。 难道她听到了什么?秦齐二人同时开始心虚,齐云皙见到她醒转也立刻倒退数步呆住了。不过片刻之后,两人又一同放了心。 “阿榛,欣儿妹妹呢?”玄银玲含笑向秦惜玉问道。 秦惜玉暗暗吐了口气,道:“你放心,她没事。” 说完忽向水泡眼儿使了个眼色。 大家正在奇怪,就听“忽忽”数声,场中火光俱灭。 一片漆黑中,干丝瓜叫道:“大人,是我呀。你在何处?” 秦惜玉大声道:“我被我师兄拿住,你赶快找人来救我。”咦?他刚才还嚣张得不得了,也不肯叫齐云皙为师兄,怎么现在不仅叫了还要丝瓜干找人相救? “对呀,你快多叫些人来送死。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杀一双。”齐云皙哈哈笑着,又朝秦惜玉那头打了两掌。好在他并不是要置秦惜玉于死地,只是想让他动不得,所以掌力并不强。玄银玲将秦惜玉向外一推及时避过,却觉得有块东西从身上落下。 明明不曾打到,秦惜玉看离大家距离远,今夜又无月色看不真切,便故意叫唤道:“不好,我的腿,我的腿被他打了。姐姐,你别管我,自己先逃吧! 干丝瓜却一直未动,只喊道:“大人,你没事吧!” 秦惜玉呻吟道:“有事,我快不行了。” 齐云皙一纵身向干丝瓜声音那头跃去。 暗地里那干丝瓜却连连讨饶道:“齐公子住手,说不定我们是同路人呢。” 玄银玲奇怪地道:“怎么回事……” 秦惜玉连忙用手掌捂住她的嘴,低声在她耳边道:“我们快跑。” 同归于尽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5:41 字数:5838 跑什么?其实这当中牵涉到锦衣卫指挥使与东厂的内讧。干丝瓜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亲信,秦惜玉本人可是“亲”东厂的。他猜想到干丝瓜可能是今次暗中邀约这些人来的祸首,所以故意告诉他自己为人所制,想设局套他,没想到他马上“反水”,证实了他的想法。猜想干丝瓜绝不会独自前来,后面可能会有大批高手。所以秦惜玉就想乘齐云皙与于丝瓜打起来时脱身。 玄银玲听说要跑想了下应道:“好!”再伸手朝刚才那东西落下的地方一摸,摸到一块圆形硬物,突然身体一僵。 “姐?”秦惜玉察觉到他的异状,伸手夺下那圆形硬物,笑得有些勉强,“不过是个玉片。还不快走?” 但那块东西很沉,绝对不是玉片。难道真是…… “好吧!” 秦惜玉本来一直抱着她,这时却被她抓住腰带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向西边的林子飞奔而去。齐云皙与干丝瓜打得正欢当然无瑕顾及,其余的人听到衣袂带动的劲风都晓得他们是逃了,却也无能为力。 玄银玲抓着他拼命奔跑。跑了片刻,突然脚下踢到一片碎石头。那石头“哗啦”一声,接着又是“咕咚”一声巨响,似掉到了水里。 是悬崖?不能再向前。她将手一松,“砰”的一声把秦惜玉摔了个嘴啃泥。 “哎哟,你做什么?”秦惜玉本来伤得颇厉害,被她一捧一时竟爬不起来了。 “我……”她欲言又止,“你怎么样?” 秦惜玉本来有些气她,但一听到她温柔的话语,又有些高兴。勉强用右手肘撑起身于道:“还好,我们还是快跑,别被姓齐的那家伙追到。” 哪知她却道:“不跑了! “什么?” “我有话……想问你。” 见她说话吞吞吐吐,觉得有些奇怪,“什么话非得现在问。我们还是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不,问清楚再走。”她坚持道。 “好好好,你想问什么快问。” 他侧过头向上望去,夜如泼墨,静谧而幽深。有一对明星缀于上方,不是星子,却是玄银玲的眼睛。 秦惜玉自小在黑暗中经过煅炼,所以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十分明亮,此刻更是水灵晶亮的,但却是因为含着泪的缘故。他觉得心跳得很厉害,有些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你想问什么?你为什么流泪?” “我想问……”她顿了下,终于鼓起勇气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啊?”他没想到一向矜持害羞的她会突然这样问自己,“你今晚好奇怪。” 玄银玲重复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要我发誓?”秦惜玉格格地笑着道,“我晓得你跟我喜欢你一样地喜欢我,只是你一直不肯说出来。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承认呢! “那样就好,那样就好。”她喃喃自语着,又不知从何出抽出一把短剑。 秦惜玉一看,正是欣儿手上的那把。 她将剑举到他面前,一手握鞘一手持柄,轻轻用力拉开。 “姐?你……”秦惜玉惊叫着看着她把剑架到自己脖子上却无力反抗。 “欣儿说,这上面涂了一种叫‘雪蟾散’的毒药。据说是你自己的毒药。她说要在我身上用这剑划一下,然后看你会不会来救我,这样就能证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但是现在,我觉得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证明。”她的语气平静得出奇。 “什么方法?你别开玩笑。”秦惜玉现在是哭笑不得。 “谁和你开玩笑,我要你从这崖上跳下去。”她冷冷地道。 “什么?”秦惜工越来越心惊。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25 章 “你别怕,你会和你一起跳下去。”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平静,但却叫人心寒。 见秦惜玉默不作声,她又道:“你害怕吗?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和我死在一起你还怕什么?” “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越来越像欣儿。”秦惜玉一个头两个大。 “你和齐公子刚才所说的,还有千丝瓜后来说得那句话,我全听见了。” 秦惜玉暗叫:糟糕,这个素来老实的人,刚才定是假做昏倒。但嘴上却仍强辩道:“姐姐一定是误会了,那些不过是应付之言。” “应付之言?”将一手探到他腰间,取出刚才那片圆形“玉片”往他眼前一送,“这个东西跟了爹数十年,我自小到大不知摸过多少回。现在我虽然看不清,但也感觉得到。你敢说这不是爹的‘双鳞镜’?” “双鳞……”他额头渗出冷汗。原来刚才昏迷不醒,以为是被齐云皙打伤,才用这镜子替她疗伤。后来与齐云皙纠缠起来竟忘记收回。但银玲拾到时,他忙不迭地抢回称只是普通“玉片”,其实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了。 谎言被人揭穿,有些失措。伸手握住玄银玲那只高举的手,忽然不晓得该说什么。 “原来你真的害死了爹!”她哽咽着道。 “我没……” 秦惜玉正要否认,她又道:“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我再也不信了。” 秦惜玉没想到她假装昏倒,叫自己上了这样一个大当。他无奈地苦笑道:“我是骗你,但我的骗术却不及你的高明。你只骗我一回就立即把我骗倒!” “你这样说话,就算是认了?” “不是……我……”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还要辩解,却被她打断。 “你休想再哄我,我不会听。”玄银玲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只是追着他到处跑,像被他牵住鼻子一般,什么事都不由自己做主。心想:这回一定要自己拿个主意。于是喃喃地道:“欣儿说得对,我是你姐姐就该好好管着你,免得你到处去害人。” “你真的要……” “哪个和你做假?” 蓦地,有金铁交鸣的声音传来。什么人追来了?秦惜玉望向玄银玲,“他们追来了。” 打斗的声音又近了一些,玄银玲上前提起他的衣襟,将他拉起来,道:“我们一起跳下去。” “呃。”秦惜玉努力将身体站直,试着握住她的手,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苦笑着道:“好,好,我自己来。” 玄银玲正莫名其妙,而秦惜玉却看了看身后,忽然反手揽住她的纤腰,向前跑了两步便纵身跃下…… ☆☆☆ 却说齐云皙与一蒙面人赶到崖边,听到“扑通”两声巨响。 那蒙面人道:“咦,他们跳崖了?” 齐云皙闻言忙上前探头往那崖下一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蒙面人有些奇怪地问道:“到底什么事这么好笑?” 齐云皙道:“你自己不会看?” 那蒙面人也探头看去,什么悬崖?只不过二三丈高,下面有个大湖罢了。 敢情玄银玲只顾着想秦惜玉的事儿,忘记了他们本在半山腰,这会儿又拉着她朝下山这头跑了半晌,地势已趋平了。她当时心烦意乱,只听碎石入水声,就道是个峭壁悬崖。却不晓得崖是崖,却不悬了。 其实秦惜玉之所以敢抱着她向下跳了,一来是他目能夜视,二来是听那水声就晓得崖不高,可是她却完全没有这种经验。 玄银玲本来不会水,一落入湖中呛了几口湖水人就晕了。等她醒来时,发现身处一个渔村,周围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独不见泰惜玉的影子。寻到村头就看见一群孩童正围着一人吵闹不休。 “给我吃一口,就一口。”秦惜玉披发赤足,双手被人用绳子缚住。那绳子一头拴在一大木柱上。此刻正向面前一个童子哀求着要吃糖葫芦。那童子嘻哈大笑,手拿糖葫芦逗他,还不时放到嘴里舔一下,再取出在他面前晃动。 他拼命把身子移向童子那头,想伸手够那糖葫芦时,童子立即跑开,过会儿复又回来。他被绳子缚住自然走不远,急得直流口水,他越急童子越是欢呼高叫。 此情景看得她心头一惊,难道他竟成了傻瓜?看到他那样玄银玲心头感觉酸酸的。 刚要走过去看个明白,一个少妇冲出来对那童子斥道:“你去逗那傻子做甚?还不回来帮忙晒鱼干。” “呀——”他似乎还能听出别人的辱骂,张大嘴“呜呜”地哭起来。然后坐到地上撒泼耍赖地打起了滚儿。 她想上前去看看他真傻还是假傻但却鼓不起勇气。 想马上转身离开又有些不忍心。如此反复了不知几回,终于还是走了过去扶起他又替他拍掉身上的尘土。再看那小子,满口泥沙还在对她呲牙憨笑。 “你虽然对我还不错,但你这种人活着害人害己不如早死。”她伤心地道。 “死……好……好!”他傻乎乎地笑着道。 见他那蠢样儿她不禁骂道:“你在装吗?你休想骗我。”照他头顶上一记爆栗,痛得他直流眼泪, “嗯……小玲儿,我不跟你玩了。” “你叫我什么?”她愕然。 “小玲儿,你忘了昨天我们约好一起离开这鬼地方的吗?不晓得谁向爹爹告了密还把我捆绑在这里。你快来放开我,我就带你出去玩。”他一面挣扎着要挣开绳索一面向玄银玲求助道。 啊?这是…… 想起七年前,他与人打架被爹爹责罚关起来,自己与他约好一起偷偷逃走。本来之前他也是这样叫自己“小玲儿”,但作为救他的交换条件,自己才要求他改叫“姐姐”。现在算来大概已有七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于是心头一软;不管怎样,也不能叫他死得这样窝囊,就忘情地上前去解那绳头。 一个老人家忙道:“不能解,一解开他就打人。” “为什么?”她诧异地问。 “我们从水边救起他时他就这样了。何况他身上有佩剑,可能是个江洋大盗。”无怪村民会将他拴在这里。 但看他现在,只知望着那童子消失的地方流口水,恐怕是落水时受了刺激牵动伤势才会弄得神志不清。不再犹豫,扯断那绳子。刚想扶起他,才发现他一条腿上还在渗着鲜血。急忙撕下一片衣角替他包扎好,他却又马上解开。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26 章 “难道你真的变傻了?”她哽咽着道。 顿时热泪盈眶,本来想找他报的仇,在念到年少时的感情和他这时的境地时顿时烟消云散。也直至此刻,她方才真正明白欣儿当初的爱恨两难。 ☆☆☆ 带着他离开渔村已经两天了。这段时间她一直用双鳞镜为他疗伤。好在他只是失去了记忆并未全傻,还记得十五岁以前的事儿,也能整天找玄银玲说着孩提时代的趣事,仿佛一夜之间她们又都回到了七年前一样,叫人不胜感慨。 出了村子,漫无目的地向外走着。也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就这样走呀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一条小河前。 “我要去娘娘庙,看新塑的菩萨像。” “好,一起去。” “别动。” “又怎么了?” “小心水湿了你的鞋。让我来背你。” 浅浅的河水湛湛浸过水中石板,流水像一片薄薄的冰晶,那晶莹光滑的镜面照到一双小儿女纯真烂漫的笑靥。 少年人弓起身子让少女跳到自己背上,再背起她一连几次蹦跳,踏着水中石板到了对岸。河水两旁留下一串欢笑声。 回味着往事,她再次走到小河边上。刚想迈步,身后响起一个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小心水湿了你的鞋。让我来背你。” 惊讶地回头看去,他笑嘻嘻地背着手侧着头望向自己,样子有些讨好又有些顽皮。 “让我来背你过去!”他重复道。不过这句多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好!”她没有多犹豫。他像当年一样,弓腰让她爬到自己背上,跳过小河沟。 要是一辈子都长不大该多好!一辈子长不大就会快乐一辈子,一辈子不长大就会相爱一辈子,一辈子长不大就会被他呵护一辈子——她与他肩并肩地坐在河岸旁想着。 想到这里泪水又湿润了眼眶。闭上眼睛任凭泪水冲刷心头的怅惘。眼睑湿湿的,热热的,有个柔软的物体在上面蠕动。 “啊?”她睁开眼一看,秦惜玉正像一只小动物似的用他的舌头舔干她的泪水。 她一抬足将他踹开,喝道:“该死!” 秦惜玉从地上爬起,只望着她傻笑不止。本想赏他一记耳光,但见他那痴相却又收回。 过了一会儿他仍旧痴笑不语。他的长相本颇俊秀,此刻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叫她不禁心动,面上一红,啐道:“傻子。” “你骂我?”他噘着嘴有些委屈。 想起自己以前的确从未这样骂过他,但又觉得好笑,所以又学欣儿的样子骂道:“你这呆瓜。”暗叹:他就算一直这样傻下去,未尝不是件好事。 秦惜玉听她又骂,这回反而不气,叫道:“你不哭了?你不生我气了?” “我什么时候……”本来想说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但一想起她本来不应该生气还应该杀了他替爹报仇,现在反而与他说笑。百般难说滋味一齐涌上心头,顿时泄气。 “你又不会笑了吗?小玲子。”他爬到她身边与她对坐,“那么,我来给你讲个笑话。” 他清了清嗓子道:“从前,有个酒鬼,他做梦梦到一壶好酒,生火想把它温热再饮。可是,没等温热那酒梦就醒了。于是遗憾地道,早晓得就直接饮了这壶酒。” “哈哈……”刚笑了两声,又觉得他话中有话,似乎在暗示什么,便又遭:“不好笑。” 秦惜玉贼笑着道:“这个不好笑,那就再说一个。说是从前有个笨丫头,最是骄傲自大,老爱不懂装懂。有一次她见到一块肥皂,就问:这是啥?有人答:这是皂。她翻着白眼儿道:‘你欺我不懂吗?皂荚是黑的这皂怎会是白的。’所以别人都说这丫头不分皂白。” 她听完笑话,“噌”地从地上弹起,张口结舌地指着他。过了半天才喃喃地道:“我还是上了你的当,我还是上了你的当。”然后揪着自己的头发尖声吼道:“我怎么会这么笨!” “你怎么了?”他不明所以地问。 “你不必再装了,我知道你没有失忆也没傻。傻的那个——是我。” “你又怎么了?”他伸手扯扯她的裙角,在旁边嘻嘻笑道。 玄银玲“呀”地怪叫一声,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推倒在地,道:“就算我蠢,可这回你休想再逃掉了。” “你……你那晚没把我淹死,又要来掐死我了。” 他这样一说,等于承认自己记得那晚从崖上跳下来的事,更证明了玄银玲的猜测——他是在装傻。 尘封的往事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5:41 字数:7649 原来,他所讲那个笨丫头不是别人正是玄银玲自己。 记得那年,有一温州商人到弦月涧做客,曾带些肥皂给她家,当时秦惜玉也在。她没见过那东西就吵着要看,结果弄出笑话。后来常被秦惜玉当成笑柄来取笑她自以为是,不懂装懂。 现在他不只记得这笑话,还又来取笑她不分黑白。 这是个傻了的人该有的行为吗?她突然想起,那晚上原是他抱着自己跳下湖中,他从来都不做没把握的事,何况他的水性很好,她自己尚没出事他又怎么会有事?所以听了笑话不但不笑,反而生起气来。 “我把你这……你去死吧!”她完全没想到他这些天伤势已经全好,自己哪里还是他的对手? 秦惜玉不知怎样挣脱她双手的钳制,反而翻身将她点倒在地,然后抱起她的身子,嘻嘻笑道:“好姐姐,我的笨丫头。我见你刚才明明心里头挺高兴的。现在为什么又要生气了?” 玄银玲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只将眼睛恨恨地盯住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恐怕已被凌迟了千遍。但他却不管这么多,又把食指在她鼻头上一点,道:“你老是这样子稀里糊涂。不过,这次我真的好高兴!”看到她眼中的迷惑,他又啧啧地叹道:“想不到仇恨这玩意儿可以伤人,却又可以帮人。原来你真的很喜欢我,才会选择和我同归于尽。我当时想:你这样爱我,我就算真的跌到湖中淹死都愿意!” 见她望着自己的眼神中略有几分不屑与后悔,晓得她心头一定放不下那些仇恨。但他一向是个自我惯了的人,也不管她的感受。仍旧嬉皮笑脸地想同她亲近。再把她搂得紧一点儿,凑向她的脸蛋儿亲了一口,道:“小玲儿呀,小玲儿。你现在虽然这样恨着我,但是以后你就会爱死我了。” 啊,他在说些什么?她每次与他单独在一起,他说的话做的事就比上次更加的肆无忌惮。难道他想…… 果然,他用鼻子在她发际上嗅了一会儿,竟然伸手开始在她腰间摸索。急得玄银玲满面通红,心如鹿撞。 可是他却没有罢手的意思,摸了一会儿又停下,叫声“怪了!”就把手探到她的胸口,动手要去扯她的衣襟。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27 章 天啊,他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眼看就要受他侮辱,真不如死掉算了。一着急,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地掉下来。 秦惜玉只扯了一下就看她泪水涟涟的模样儿,马上晓得她的心思,反而有心逗弄,伸手拍拍她的脸颊道:“你平时老是在我面前端着姐姐的架子,这回看你可还有脸? “你这畜牲,还不住手?”一人跳出来怒吼道。 “娘?”他刚叫了一声,就被那人拉起身来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真是倒霉!还没怎么着就立即吃了这个大耳刮子。 原来是位紫衫白裙的妇人,相貌竟然和玄银玲长得有九分相似,只是年纪大了点儿,样子也凶了些。 “娘,你怎么……”他惶然地捂着痛处,“你老人家怎么会来这里?” 原来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玄银玲的亲娘秦惜玉的继母——凌月霜。 凌月霜打了一巴掌没过瘾儿,还要再打,秦惜玉连忙躲过一旁。这才暂且作罢,她上前扶起玄银玲解开她的穴道,爱怜地道。“你没事吧!” 玄银玲羞红了脸,一面整理衣衫,一面垂着头道:“没……没有!” 凌月霜这才稍稍放心。复又一指戳到玄银玲的额头上,怒道:“要不是我遇到绢绢,你今天就被这小畜牲给害了。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蠢丫头!” “我……”听母亲一骂,她的泪水又止不住直往下掉。真是丢死人了,不怪母亲要生气。又听她说到绢绢,才明白母亲是听说他们一同跳崖才来附近寻找的。 秦惜玉见状心想:完了完了。只想跟她开个玩笑,这回被娘看见以为我要怎么着呢。还是快点儿逃走才好。刚要偷偷溜掉,就听那妇人喝骂道:“小畜牲,你还敢跑?那个老东西呢,他在哪里?” “啊?”吓得他一哆嗦,“您说什么?” “你过来。”凌月霜冷冷地道。 “……”他怎么敢。 “滚过来,难道要我动手?” 他只得乖乖滚过去,刚走到她跟前又是“啪啪啪” 的几记耳光。“哎哟!”真是虎落平阳,他这几年被打的耳光加起来也没有今天多。 她打完了还不解气又要用脚去踹,玄银玲见状尖声叫道:“娘——” 凌月霜回身骂道:“你这贱丫头,难道你还想帮他?” 不过秦惜玉听她这样一讲也暗忖道:想不到她晓得被我骗了还这样心疼我。嘴角不禁偷偷泛起笑意来。 玄银玲又惊又羞,连连摆手辩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怕这样……这样……会累着您老人家。” “哼,没出息!”凌月霜显然并不信。但也不想在这事上多做纠缠,又向他厉声道:“我问你那个老东西现在在哪里?” “什么……什么老东西?”他吞了口口水。 ‘小畜牲还要找死!” “娘。你怎么又骂我,我可也是您的儿子。”他委屈地道。 “别来叫我。你连自己的姐姐都要……”她越说越气,“你还是快点儿说出来,别让我一气之下打死了你做了对不起你亲娘的事。” “您不就是我亲娘吗?”他还在嬉皮笑脸地道,“我跟小玲儿在一起那是亲上加亲。您……”还想再说,凌月霜已怒不可竭地抬手又是一巴掌。不过这回打得更重,直打得他嘴角渗出血来。 玄银玲看得有些难过,但也知道自己不该对他心软,只好别过头去。 “好吧好吧,不叫你娘,叫你姨娘总成了吧!那样的话我和小玲儿……”他还想说:那样正好,小玲儿又不是我姐姐,我们当然可以在一起。但又怕那妇人再打他。只得打住不说。 凌月霜瞪他一眼,忽然冷笑道:“你不必装痴作傻的,你还是快把他的下落说出来,好让大家做个了断。” “娘,你们在说什么呀?”玄银玲心中奇怪,母亲一直追问那个“老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指戳到女儿脑门儿上,叱道:“笨死了,难怪被人欺负。” 秦惜玉见她又骂玄银玲,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你自己也不见得强过她多少,要不怎么现在才发现?” “说什么?这就是蔺老鬼教你的?”她又跳将起来要去揪住秦惜玉的衣襟。秦惜玉晓得这回若再被她逮住绝不是打一下子就算了的。使个“癞驴打滚”很难看地躲过去。嘿!这母女俩都爱揪人衣襟。 “你还敢跟我动手?” “我哪有?”只不过是躲开不让她揍,她简直蛮不讲理!这娘儿俩模样是生得一样,性子可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说吧!这几年你父子扔下我母女两个死到哪里去了?你若不说今天就是个死!” “……好好,我说就是了。”他一副“怕了你”的样子道,“爹在灵岩山。” “啊?爹不是……”玄银玲吃惊地望着母亲。 凌月霜道:“这两年我每次去姐姐坡上看都发现有人祭拜。起初我以为是姐姐的旧识,没想到今次我去那里居然发现一陌生人。上前一问,那人说是有人出了银手托他来的。哼,你想想看除非他还活着,谁会出这银子?亏得他躲了这些年,居然不来见我!” 说到这里她牙咬得格格作响,突然指着秦惜玉的鼻子道:“你说,这个狼心狗肺的难道是有了别的女人,才把我母女扔下不管自己风流快活去了?” “原来爹他没有死。怎么会这样?”她张大了嘴,再看他伏在地上嘴角还渗着血丝,样子十分狼狈。心头说不出是该懊恼还是该高兴。 “快带我去找那老狗。”凌月霜又迫不急待地道。 “老狗?”他苦笑着摇头。 “你还在罗嗦什么?” “要我带您去也行,不过……”他欲言又止地瞅了瞅玄银玲,玄银玲顿时满面鲜红。 凌月霜一跺脚道:“你要提什么条件?” “这事儿再简单不过。”他一翻身直挺挺地跪到凌月霜面前,“只要你答应说服爹让我娶小玲儿为妻就行了。” 凌月霜听了先是气呼呼地瞪他一眼,过了一会儿却又连连叫好。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28 章 “哎呀,娘……”她没想到秦惜玉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更想不到的是娘居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不同意。”她气呼呼地道,“您忘了,他刚才……他刚才……总之我不同意。” “婚姻大事哪由得你?”秦惜玉装做老气横秋地道,又笑嘻嘻地站起来,上前正要去拉她。 谁想到凌月霜一翻手,抓住秦惜玉的肩头用力一捏。 “哎哟哟!”痛得他豆大的汗珠儿自额头上潸潸落下。 “呸!你那样儿也配?我是说你非要提这条件我就打死你自己去找那条老狗。” 嗯?!呜呜呜…… ☆☆☆ 半个月后,苏州灵岩山。 两旁草木郁郁葱葱,中有一条浸润的石板小路。顺着这条蜿蜒盘旋的山道往上,水天阁就在路的尽头。一堵粉墙后就是那座七层高的阁楼,从外面看飞檐抖拱,雕栏精美,显得古朴而庄严,倒有几分像佛塔,令人心生虔诚。 “哼,这样小家子气,就敢叫水天阁。”凌月霜不屑地道。 秦惜玉连声称是,“这荒山野地的那自然是比不上家里气派。”这个当老婆的也未免太那个了吧!难怪秦老头儿不愿待在家里。 三人进到院内一看,那阁楼却是建在一个池塘当中。池中种满了莲花,但是并无道路通往阁楼。 凌月霜正要喝骂,秦惜玉早知趣地上前道:“他老人家自从离开您后就后悔得要死,终年在上面面壁思过呢。因为怕人打扰,所以故意不在池上留路。 会有这种事儿?凌月霜疑睇他一眼,正想施展轻功跳过那小池。 蓦地,一人“嗖”的一声自阁楼跳下来,大叫着:“哈哈,霜霜。你怎么找来了? 凌月霜定神一看,脸色大变,”怎么是你这个老鬼?” 玄银玲也挤上前来,看到那个瘦削如竹篾条儿满面红斑的老头儿时,却是一片茫然之色,“他是谁呀?” “我师父。”秦惜玉笑着答。 “你敢骗我?”凌月霜咆哮道,转身又对那“篾条儿”道:“你躲在这里难道是要找死?” “哎,别忙……别忙动手。”秦惜玉阻拦不及,凌月霜已经冲上去掐住那“篾条儿”撕打起来。“篾条儿”跳下楼阁的姿式极帅,但现在却像是个全无武功的酸儒,根本躲不开去,被她揪住胡须用力一扯——嘿嘿,脸皮都掉了下来。 只听那“篾条儿”连连叫道:“哎哟哟,痛煞老夫了!” 凌月霜将那脸皮一捧到手心一看,呸!原来是张人皮面具。揭下那层假面皮,就见到真人了。那是一个四十开外,看上去颇有几分道骨的中年人。凌月霜一见那人“啊呀”一声,抓住他的肩头用力晃动,“这会儿又变成你这条老狗了?” 玄银玲见了那人的真面目,有些胜日结舌地道:“是爹?” 那人被凌月霜晃得头昏眼花急忙讨饶:“哎呀呀,你别再晃了,再晃我老命休矣!” “怎么回事?”玄银玲指着跟前那个与娘扭成一团的人道。 秦惜玉眼神瞬时黯下,缓缓地道:“这是因为……那天早上,你看到的那滩血水——其实是我的师父!” “什么?”玄银玲母女一齐转头盯着他。 “我是说我师父……”他闭上眼睛,面色十分沉重,“我师父为了能让我骗过冯保就设了这个局,他自己扮做爹的样子,然后由我将他的首级……” “你杀了自己的师父?”凌月霜放开那人转向他惊叫道。 秦惜玉本来一直有说有笑,但听她这样一讲顿时面如死灰,“我……” “榛儿,你师父的死不关你的事,不要想得太多。”那“篾条儿”走过来拍着他的肩头劝道。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什么不关他的事关你的事的,都把我闹糊涂了。”凌月霜吵着道。 那“篾条儿”走到中间说出一番话来,听得玄银玲母女二人惊奇不已。 话说三十年前。秦策的父亲秦政任刑部诗郎时曾接到一份宝庆府上报复核死刑的公文。 一年前,宝庆有一著名大善人一家二十余口在中秋之夜尽数被人用刀斧之类的凶器屠杀,因无线索成为悬案久久不能了结。幸好这一年,县衙新进一名干练的捕快。他查出大善人的四姨太和同县一名戚姓皮匠有染。 所以当时就认定戚皮匠是真凶,并由该捕快领头带众衙役设伏将其擒获,最后问成死罪。 这本是一桩寻常凶案,既然凶手已经画押招供,刑部也只是按惯例做做过场出个批复。但秦政阅读卷宗时发现那位皮匠在做大盗前曾在宫里当过数年太监。既然是个太监又怎能与人通奸,又因奸情去杀人呢?所以打算压下此案待查明情况再做批复。 没想到公文到达的第十日,突有一哑女闯进衙门越级告状。并带来一封血书,自称是皮匠的女儿戚翠娘。 她要替父申冤却没有任何凭据,最后居然提出要以自己的身体交换父亲的性命。结果当然是被拒绝。 不过到了翌日,就有人四处散布谣言到处对秦政进行诬蔑。秦政猜想是戚翠娘的卑鄙伎俩,再加上县衙呈上的所有证据一应俱全,所以一时气愤,当即就在案卷上划下一个大大的红勾。 秋决之日,戚皮匠被推到菜市口处斩。他死后第三天,秦政正好去宝庆办事,忽然听到大善人的坟被人刨开的奇闻。等他第一时间赶到了那片坟地,见到那些尸体时,发现那家人根本不是被人用什么刀斧等凶器所杀,全是中毒身亡,然后被人用刀斧在脖子上故意留下伤痕。 直到此时他才晓得是错杀了好人。秦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立下誓言:秦家子孙如不能找出真凶,永不出仕。 后来终于被他查出宝庆府那个捕快就是杀害大善人一家的真凶。而这个真凶正是他孙儿秦惜玉的师父“血云叟”蔺孤独。说到他之所以会去屠杀大善人一家,却是因为戚皮匠说了一句话叫蔺孤独误会大善人是他的一个大仇人,让他杀错了人。至于具体是什么当中还有些渊源,恐怕只有他与戚家的人才会知道了。 而蔺孤独发现错杀了人反而破罐子破摔,从此变得个性偏激,凡事不问是非只问好恶。他在江湖上滥杀无辜,所到之处血雾迷蒙掀起阵阵腥风,才得了“血云叟”这个外号。但最后却因为过度练功而走火人魔,成了一个废人。 没想到时隔三十年,蔺孤独居然找到了他真正的仇人。那个人是就东厂的冯羽。但他这时已经没有能力替自己报仇了,所以他网罗了大批高手成立了一个杀手组织,又收了离家出走的秦惜玉做他的徒弟要求他替自己报仇。但是冯羽进出时身边常有大批高手,秦惜玉一直没有机会向他下手。 恰逢秦策知道儿子擅自拜他这个邪魔外加秦家的“宿世仇人”为师的事,而将他捉住把手足打断。蔺孤独与其夫人在救走徒弟后,却想到了一个让徒弟得以接近冯羽替自己报仇的办法。 因为他知道秦政父子素来和朝中冯党不合,秦策早年行走江湖时又曾杀过东厂的人,为了让秦惜玉顺利取得东厂的信任,蔺孤独决定扮成秦策的模样自刎,然后由徒弟秦惜玉装成与父亲反目的样子,带着“父亲”的首级去向冯党“投诚”。另一面,为了不让事情穿帮,蔺夫人以秦惜玉的下落为饵将秦策骗到水天阁软禁起来。 秦策起先被软禁心头很是恼火,但最后终于发现冯党在外面胡作非为,把天下搞得乌烟瘴气。慢慢地也觉得蔺孤独虽然是为报私仇,但若能除掉冯羽也的确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加上蔺孤独为报仇已经身亡,所以原来心中对他那一点点不满也没有了,反而对之生出钦佩之心。 他思量再三觉得事已至此,就叫儿子不单要杀死冯羽为师报仇,还要除掉冯党这批朝庭的祸患。在儿子杀死冯羽除掉冯党之前为了不给他带来麻烦,秦策就隐居于这水天阁之中。但因思念故去的秦惜玉的母亲,所以每年清明托人前去坟头上香才被凌月霜发现。 玄银玲听完这个曲折的故事惊叹道:“这个蔺老……伯虽然害死许多人,但他为了报仇居然自尽,真是叫人敬佩啊。”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29 章 “屁,你懂什么?”凌月霜斥道,“此人私心太重,才落到这个下场。不过既然他的仇人也是大大该死,那么帮他报仇也不算过。” “啊!这样说来我们一直错怪了阿榛。”玄银玲有些喜出望外地看向秦惜玉。只见他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地站在旁边发呆。 “什么错怪,难道他杀死那些人都是该死的?”凌月霜啐道。 玄银玲闻言心头猛一沉。想起他曾经承认在临清县屠村的事儿,还有生死不明的欣儿姑娘,又巴巴地望向他那边。他这时反而很不以为然地仰起头冲她笑了笑。 秦策看了看儿子又惭愧地道:“她的确是杀了许多不该杀的人。这一点,全是因为我这个做爹的失职让他受他师父的影响太多。他师父这人一生孤傲自负,自以为是。总认为能成大事者必能忍人所不能忍,为人所不能为。所以为了达到目地,素来不择手断。阿榛因为受他的影响而认为只要能除掉冯党就是为朝庭、为大明做了莫大的贡献,那样的话,即使牺牲几个小小百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之,如果失去除掉冯党的机会,死的百姓只会更多。” 玄银玲听他这样一说,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凌月霜不满地道:“你既然晓得为什么不去阻止他,反而任他在外面胡作非为?” 秦策道:“我在蔺兄的灵前发过誓,如果榛儿一日不除冯党,我就一日不出这水天阁半步。所以他在外的事我起先并不知晓。只是后来在阁中仆人的谈话里了解到的。何况若非如此,那阉贼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信任他。事到如今,我也不敢说他一定就是错。” 古往今来,能成大事的人哪一个不是脸厚心黑?何况对付冯羽这样的非常之人当用非常手段。所以秦策虽然对儿子的做法不太满意,却也不做苛求,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处世哲学。 但是对玄银玲这个心地善良又单纯的女子来讲却很费解。明明说是在救人,为什么非要去害其他无辜的人呢?这个事儿恐怕她得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想透彻,所以她此时心头非常迷惘。 讲到这儿凌月霜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大叫起来:“好呀!原来你和那老鬼的老婆在一起。怪不得三年也不肯回家来。” 秦策佯怒道:“老太婆你又乱讲!” “老——太——婆?”凌月霜气得几乎晕倒,“你嫌我老了?讨打。”然后就要开打。 秦策后退两步也吹着胡子道:“蔺夫人在蔺兄死后三个月就因为捱不过思念之情殉情自杀了,你吃的什么干酪?” “死了?”这个结局她倒没料到。 玄银玲生怕二人开打,见机连忙打岔道:“别忙别忙,我还有些不明白。那个戚皮匠死了那她的哑巴女儿呢?她真是去救父亲的吗?还有,是谁又去刨开靳家的坟墓呢?” 一口气提出这么多问题却不能将二人唬住…… 并不困难的选择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5:41 字数:5956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玄银玲对眼前那个略带三分邪气的少年道。 “什么?难道那天我抱着你一起跳下山崖都还不能证明我喜欢你?”他笑得很轻佻,但接下来又很认真地道:“我真的很喜欢你,小玲儿姐姐!” 听到他的回答,她觉得眼皮跳了一下,然后轻轻打了他一拳,严肃地道:“不是问你这个。我想问你,你真的在临清屠村,还杀了欣儿的兄长和嫂嫂吗?” “你认为呢?”他不置可否地道。 “你为什么老这样?”对他的玩世不恭的态度很是恼火,“我很认真地在问你。” “你问出这样的话就证明你不相信我杀了他们!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问。” “我……”她迟疑了一下,“我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三天后我就会出发。”他忽然说道。 “什么,你要去哪里?”只不过一会儿她又好像明白了似的,“你看我真笨,你是要去找冯羽算账。这次地脉寒泉的事就是你们布置的圈套吧?” 秦惜玉“啧啧”地赞道:“想不到你一会儿又变聪明了。我已经通知冯羽在下月十六日赶到玉环山,但我必须提前十日去做好安排。” “安排?对了,锦衣卫中也有不少是你们那个组织的人吧!”她好奇地道。 秦惜玉闻言侧头凝视了她半晌,“你果然变得很聪明了。为什么今天这样好奇?” 她淡然地道:“因为娘已经决定了——我们明日就走。” 虽然十分突然,但他还是道:“不错,那样也好。 你们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等我解决掉冯羽那阉狗就回来找你,然后我们……” “我们回弦月涧去。” “那是去哪里?”他叫道。 “我们……娘和爹爹大吵了一场你是知道的。所以娘决定不理爹了。” “啊?那……那你呢?”听到这个哭笑不得的结果他的舌头也快打结了。 “我当然跟着娘了。”想了下忽然像是鼓起了勇气,又道:“其实我和娘对你跟爹的做法都不太能谅解。。而且……你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的。所以……我也想找个地方去冷静地想一想,想想我们之间的问题。”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两个女人弄昏头了。“原来你……你很看重这些?你那时候误会我杀了爹爹但是看到娘打我时,我看得出你还是关心我的。既然你心里一面爱着我,那我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大不了?想不到你一直放不下。” 玄银玲本来还在犹豫着,但听到他这番话后居然一皱眉头转身就走。 “小玲儿别走,你……你到底要我怎样?”他从来没见她这样绝决过,总觉得她可能真的要一去不回头。 所以他几乎带着哭腔撵上前,拖住她道,“在临清县杀人的真的不是我。” 她被他拖住,又想起那日在小溪旁的事儿,脸上一红,怒道:“你快放手,否则我会杀了你。” “啊?”他吓了一跳,马上明白她是想起了那件事儿,急忙松手道:“你误会了。其实那天,我只是想从你身上拿走‘双鳞镜’。我晓得你不会给我,所以才会点倒你……” 玄银玲仔细一想觉得的确有道理,方才释然。看到他这样在乎自己,心头本来也很高兴。但是始终对他的“手段”感到不能接受。再加上想起欣儿与他的过往,以及这些日子来他的所作所为,心头始终有个打不开的结。所以只是冷眼瞧了他一下,又要转身离开。 秦惜玉见状道;“我真的没有杀那些村民。你既然这样在乎,我就找十个,不对,我就找一百个人来,他们都可以给我做证。那天我没有动手,是他们想来杀我,我是自卫……”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杀了人?”本来满怀期望现在变成伤心失望。甩开他的手臂继续向前走。 秦惜玉又忙不迭地上前拦住她,道:“你要我死才信吗?” 她闻言停下身来,再抬起右腿顺手自靴中抽出一把短剑猛然送到他的面前,道:“好呀,你可敢死给我看?”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30 章 秦惜玉看到那短剑一愣,那不就是欣儿的剑吗?玄银玲见他发愣的表情冷笑道:“看到它你想起了什么? “我想到什么?”他讷讷地道。其实他想起了欣儿,但他如果直说玄银玲必定会很不高兴。 “哼,不愧是‘无心’公子,果然无情无义!”她不明白欣儿为他死去活来的,这人却怎么都不上心呢! 只怕他对自己也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 “小玲儿,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跟齐云皙…… 你……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对你的心?”秦惜玉以为她在吃欣儿的醋,惶然地道。 “你不是说要死给我看吗,为什么又不敢了?”她大声吼道。听他提到齐云皙,忽然想起那天在楼船上他不救自己却先去抢齐云皙的玉片儿,就气不打上处来。 “我现在还不能死,师父交待的任务还没完成。”他哭笑不得地道。 “好,你要报仇也行,你不想死也行。你现在就发誓。” “发什么誓?”他不解地道,“你要我发誓永远都爱你一个人吗?” “不对。我想让你发誓——等报了仇以后,你就跟我回到弦月涧去。” “嗨,我以为什么事呢!弦月涧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去。”他松了口气道。 “我要你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踏出弦月涧一步,你可做得到?” 啊,那不得把他闷死?他犹豫不决地搓着手心不晓得怎么回答。 她见状摇摇头道:“其实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你爱我。可是,恐怕连你自己心里也不知道,你最爱的却是你的江湖。你放不下师仇,更放不下的是驰骋在江湖中的那份刺激。成大事不拘小节,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操纵别人的生死,决定别人的命运的滋味让你觉得痛快淋漓。”她一怒之下把心头想了好久的话统统一次说完。然后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什么?你怎么这样讲?”他终于开始愤怒了,“要这样讲的话,你还不是一样?” “呃?” “哼!不是吗?你心里明明爱死我了,却常常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道义和规矩而拒我的真心于千里之外。开始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是姐姐,就拒绝我对你的爱。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后来你在庖丁厨为什么不敢承认认识我?你不过是因为觉得认识我会丢了你的脸面。这样说来,你最爱的还不是你的面子和那些狗屁道义吗?” “啊?”想不到他居然也说出这样一大堆话来反驳她,“也许你说得对,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所以你还是让我走吧!” 秦惜玉刚才一时冲动说得太多,一说完他又马上后悔了,还是不甘心地问道:“那我们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她说完这句后不再犹疑,再次掉头就走。 “你……你不要走。你要我怎么样?我会改的,真的。小玲儿,姐……” ☆☆☆ 一年后。苏州城内。 “噼噼叭叭……咚咚咚……”鞭炮锣鼓声响个不停。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一座宅院的大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可那宅院的朱漆大门却是紧闭着。 “哎呀呀,昨大才听这家传出喜乐声,怎么今日又办一场?”一个外乡客向围观的人问追。 “你昨日刚来?嘿嘿,那您可等着瞧好了。”一个半大童子怪笑着道。 童子的话音刚落,鼓乐声马上停了个来。只见一个媒婆模样的老妇举着一张大红喜贴,拨开众人扭着扭着就走到了最前头,示意大家安静,又清清嗓子展开手中喜贴念道: “亲爱的玲妹:上次一别一载有余,你与母亲大人是否康健?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为兄与父亲大人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你们母女……” “呵呵,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外乡客笑着道,“难道是父子俩看上这母女俩了吗?” “嘘……别吵,好看的还在后头呢。”那半大童子道。 只见那媒婆罗嗦了半天,无非是倾诉思念关爱的肉麻句子。但念到了最后的确是有特别之处。 “……为表诚意,先奉上聘礼一份。临清县裁逢一名……” “啊,这都是什么?”那外乡人大吃一惊,哪有拿人当聘礼的。那童子却是见怪不怪让他再听。 媒婆念完那贴上内容,向身后一个青布蓝衫的矮子招招手。那矮子几乎将脸都笑烂了,撵到前头就冲宅院内大喊:“玄姑娘,在下是临清县的柯裁逢,在下可以替秦公子作证……” “嘭……哗哗……”一直紧闭的朱漆大门忽然打开,一盆臭水当那人的头上泼了下来。 众人哄堂大笑。 ☆☆☆ “哎呀,烦死人了。他这样每天里来一趟我们都不要活了。”凌月霜拍着桌子瞪着眼儿对满面无辜的女儿吼道。 自从她们母女二人半年前搬来,不知怎么的就被秦惜玉找到了。于是每天按时叫一班人马来向她提亲,每次都带着一个临清县的所谓“证人”来证明他当初的确是为了“自卫”才杀了人。 他果然实践了他的诺言:找一百个人来证明他当初的无奈。凌月霜有心赶走那些人,但对那帮笑脸相迎的人既不能打又骂不走。所以凌月霜几乎把气都撒到了女儿身上,这些日子里也不知“死丫头,死丫头”地骂了几百回,但是全无效果。那是因为她找错了对象的缘故。 这一日,凌月霜又忍不住为此事数落自己的女儿。 忽然有丫环来报:有人送信来了。玄银玲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很不淑女地抢过那信拆开来看。凌月霜见她如此失态正待喝斥,没想到她看了那信尖叫一声,飞快地跑出门去。 ☆☆☆ 艳阳之下,荒丘之后。一位素衣少女正盘坐于一块巨石上抚琴。那琴为桐木所造,羊筋为弦,简陋得连清漆都未上过。但琴声欢快悠扬,就像她此时的心境一般。 “许久不见,你开朗了很多。”玄银玲叹道。 “那是因为我刚刚干了一件事。这件事办完了,我心头的结就打开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自寻烦恼了,我会好好地珍惜我的将来。”素衣少女开心地道。 “哦?那是什么样的一件事,可以让你这样开心?” 那素衣少女将手中的古筝放下,从大石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到她的跟前,看着她的眸子似笑非笑地道:“我杀了一个我的大仇人。” 玄银玲心头一惊,“大仇人?”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秦郎,情郎 作者:秋飞花 第 31 章 “不错。以我的身手本来一辈子都杀不死他,只不过他有求于我,所以甘心让我杀死。” 玄银玲沉默不语。 “你不信?他要我来替他向一个人做证。证明那日在临清县所发生的事。”说到这里,她从腰间掏出一块婴儿巴掌大小的玉片,“这是我在他身上拿到的。他现在虽然还没有死,但也差不多了。” 少女手中的那块玉片晶莹通透,正是齐云皙那块玉片。她心里明白,以阿律爱财的个性绝不会把这个宝贝轻易地拿给任何人。但她仍然不敢相信欣儿会杀死他。 欣儿却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短剑递到她面前,眼中含着怨毒的神色道:“这是他那柄‘蚀日’剑,我那把叫‘缺月’,这对剑本来是我俩的定情信物。唉——只不过他变心变得太快了。所以我也不再顾念已经逝去的情义。我就是用他这柄剑刺了他心口一剑。你若不信抽出剑来看,剑锋上面还可以看到未干的血渍。如果你心头不服要替他报仇的话,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也可以用它来结果我的命。” 玄银玲接过那把短剑,轻轻拍开一看,剑尖上果然还有一片殷红的血渍。霎时一阵巨烈的眩晕,腿一软仰面就要倒下。欣儿连忙扶住她的身子,将她扶到一旁坐在草地上,道:“他虽然要死了,我却还得遵守我的诺言。我想告诉你那天在临清县发生的事的来龙去脉。” “你不用说了。”她此时哪里有心情再听,“他在哪里,你带我去见他!” “你不听?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吗?”欣儿扶住她的肩膀道,“那日在临清县带头镇压暴乱的人是一个姓吴的太监。三郎虽然当时在场也动了手,不过的确是为了自保。并且,我的兄嫂并非他下手所杀。” 事已至此,她终于明月秦惜玉对他讲的都是真话,悔恨交加地道:“我就不该去管那些事。反正他做那些事的时候,出发点总是好的。做都做了,反正只要他以后不做就行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侠……只是我……我明白得太迟了。”说完泪水嗽嗽落下。 “姐姐你真的这样想?”欣儿有些不敢相信。 “我……我当然了。”她呜咽着道。 “你不介意他以前的事?不介意他和……田思思,还有蓝晶晶她们?”她不可思议地道。 “哎呀,你别说了。他在哪里?”玄银玲心烦意乱,一心只想再见秦惜玉一面。哪里还管这么多? “笨蛋小玲儿,我在这里!”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蓦地一回头,那个轻狂的少年郎不正在自己面前? 她用手抹着眼泪,望着那张略带几分邪气的英俊面孔,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说了个“你”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你。”他又伸出手来捏了下她的鼻头,再对欣儿道:“你问的那些事儿,我和小玲儿有一辈子好谈,何必急于一时?” ☆☆☆ 后来,秦惜玉带着玄银玲回到了弦月涧。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欣儿自从秦惜玉将她那个“顽症”治好后,她已经全完看透了生死情仇,决定不再活在仇恨里。最后她又回到了秦淮河上,听说她后来成了一代有名的琴师。 又过了一段时候,宁王起事失败。齐云皙从此不知所踪了。 至于欣儿和秦惜玉之间的爱恨情仇,以及她以后生活是否幸福。齐云皙后来的情况如何,到底有没有什么奇遇,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 数年之后,杨州瘦西湖。 金秋时节,莲子熟时。一艘小艇出没于莲叶之间。 艇上一个女孩在母亲怀中举起一块翠玉片儿,透着斜阳看了又看,“为什么会有一个字呢?为什么呢?” “一个什么字?让我看盾。”母亲道。 “是一个戚字。”有人抢先回道。 “戚字?”母亲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男子。 “凄凄惨惨戚戚。哈哈哈,你以为是齐云皙的齐?” “啐,划你的船。胡说什么?” 皎皎白莲茎长及腰,无边莲叶随风摆动。当中一阵清朗的笑声传来:“此戚即彼齐也。一别经年,故人无恙乎?” 湖水声响,莲叶乱颤,男子用浆拨开荷丛,将艇向声音那头使去。只见千里暮云浩渺烟波之间,一人正立身于竹筏之上缓缓向这头飘来。 ——全书完—— 第 31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