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一念》 liandanmei.Com >无为一念——水化贝 无为一念 作者:水化贝 文案: 流水账 从未看过一本耽美 随便写写 大学教授x别扭少年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一维,秦九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从那个女人的公寓里走出来已经十一点多了,秦九点燃了根烟驱走身上的春寒,刚吐了一口烟,后兜的手机震动,他看着来电显示是大斌,摁下了接听。 阿九,来不来SPACE ODDITY了? 秦九走到垃圾桶旁,看着凹槽中的几个烟头,其中一个还沾染着鲜艳的口红,他吐出烟雾,说:不了,我这面刚完事 大斌在那边回复了句知道了,然后挂掉了电话。 秦九看了看手机,十一点的城中区比较寂静,连马路上都少有车驶过,疲惫了一天的工薪族需要一个好的睡眠。他也有些疲惫了,把烟头碾灭在凹槽里,皱着眉头考虑是叫个车还是去找他城中的狐朋狗友借宿一晚。 小九小九 呼唤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回头,看着那个女人,裹着件貂皮,里面还是刚刚的真丝睡衣连衣裙,踩着双拖鞋就出来了。她披散着头发,双手护着前胸,正往他这边跑,脸上不知道是刚刚的,还是因为呼吸而产生的红晕。 秦九微微皱眉,然后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两只好看的眼睛在深夜的灯光下格外迷人。 女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在他面前停下喘气。 秦九暗地里清了清嗓子,说:怎么了嗯? 声音轻轻的,散发着慵懒与轻浮,尤其是最后的那个语气词,轻佻地语调把夜色变得暧昧与浓郁。 女人笑笑,摊开手掌,是他的项链。 秦九先是一愣,然后笑得更加迷人,他拿过项链,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女人的掌心,说:谢谢啦 女人摆手,上气不接下气,没事儿,我看你一只带着这个幸亏你没走远 一阵寒风吹过,秦九的长发被打在面颊上,隐藏住他让女人挪不开目光的笑容。他把项链揣到兜里,伸手,帮女人整了整衣领,然后把她的头发别在耳后。 女人恍惚间,一束光射了过来,引得两人同时转头,路边有一个人发动了汽车。秦九的侧脸被车灯打出阴影,女人看来显得更为深邃。 他回过头,笑得动人,说: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指尖的烟草气味在女人耳边萦绕,她低头,带有羞涩的一笑,说:下次再找你。 秦九笑着点头,说:等你。 女人三步一回头地走了,他看着女人远去的身影,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低头看看那枚已经磨得差不多了的项链,上面的痕迹已经被磨到模糊到看不清,低声骂了一句。 妈的 他把项链揣到了兜里,心里有些烦躁,朝着垃圾桶踹了一脚,震地几枚烟蒂掉了出来。 突然他余光瞥到一本掉落在地上的书,孤零零地躺在马路上,被寒风一页一页吹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记,成片的黑色与白纸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九走过去,书名是《存在与时间》。很巧,一阵风吹开了它的扉页,上面写着:傅一维港桥大学,下面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只有书页被风吹开的沙沙声,一束月光照射在那三个字上,钢笔水特有的轻重顿挫的美感此刻是那么的应景。 文化人啊,他又点燃一颗烟,盯着那本书,过了一会儿,他掏出电话,拨了出去。 秦九当然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人竟然会是他。 他在烟雾朦胧的视线里浮现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顺着灯光逐渐清晰,慢慢变成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他认得他。 秦九把书递过去,傅一维很客套地说了句谢谢,他看了一眼秦九得制服装扮,淡淡地说: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高中生。 秦九把烟头碾灭,看着他,没说话。目光在不经意间碰撞,他能够立刻感受到那双眼镜后的眸子里盛着空寂与冰冷,包含无尽的疏离感。 就像初见,青枝姐姐求他搞定那个喝醉的男人。他从小就生活在SPACE ODDITY,看惯了这样的作风,况且青枝家情况他了解,弟弟好不容易考上985,赚钱的事情全落在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身上。 那个男人看起来是个老实的白领,秦九把他灌得到最后自己都有些迷糊,赶紧和青枝把他一起拖走。老套的仙人跳,早上一起来,睡还是没睡,男人都得乖乖掏钱。两人马上就要从酒吧后面的巷子离开的时候,对面一个人影走来。 傅一维抽着烟,用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踢走地上的空啤酒瓶,说:是放人还是我报警? 秦九喝多了,他向来就看不上这样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男人,他把这些男人概括成一个字装。他刚想冲上去,傅一维掏出钱包,拿出一叠钱递过去,说:酒钱。 青枝拦上去,拿着钱就拉着秦九要走,秦九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在杂乱的巷子里站得那么笔直。 灯光从他的脸上闪烁而过,却没能将他的面孔照亮。那是远远的一点寒光,在他狭长的眸子周围若明若暗的闪亮。当男人的星眸同灯火重合叠印的一刹那顷,他的眸子便像凛冽寒冷的冰锥,在寒夜中穿梭。 他一直都忘不掉这个男人。 傅一维把书夹在胳膊里,问:你家住在哪里,送你回家。 这是一个肯定句,没有要征求秦九意见的意思。 秦九说:在城北。 傅一维看了一眼他,说:上车。 傅一维今天开的是一辆大切诺基,秦九打量着车里,干净的就像是刚被提回来一样,他坐好,听到了傅一维说:安全带。 秦九扣上安全带扣子,看到傅一维摘掉眼镜,发动车。他从后视镜看到后座上放了一个纸箱,里面装满了书,有几本因为装不下而被浅浅地放在上面,那本《存在与时间》应该就是这么掉了下来。 车平稳地驶出了城中,秦九用余光能看到傅一维衬衫精致的袖口和恰好露出的手表,他知道那个牌子,是奢饰品,价格不菲,至少他这一辈子买不起。 傅一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打开了音响,一首爵士放了出来。 秦九扫了一眼他专注的眼神,喉结滚动了一下,说:音响改造过吧 对。傅一维打方向盘,简单的回答。 秦九觉得既然说了,就不能让场子冷下去,他问:你是大学老师? 是,港桥大学,教哲学,研究领域主要是存在主义。 秦九撇撇嘴角,他觉得这个领域离他过于遥远,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存在主义,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车里又安静了一会儿,秦九看着变红的信号灯,问:你经常去SPACE ODDITY吗? 傅一维解开了衬衫的第一枚扣子,修长的手在夜晚的灯光和玻璃的折射下骨节分明,我偶尔去他转头看了一眼秦九,说:上次是我朋友,他的课题没有被选上今年的国家人文社科项目,所以心情不好 秦九被他平静的眼睛看得心里一紧,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次。 我很喜欢那间酒吧的名字。SPACE ODDITY是David Bowie的一首歌,前一段时间被马斯克的公司送上了太空,这就意味着,尽管人类不复存在,这首歌也会长存宇宙。 傅一维看着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两人就这么对视,空气里的粉末飞扬着,给车灯一照就不安分起来。这个对视让秦九觉得他身体里有什么开始躁动,躁动得他似乎忘记了一切,直到后面的车开始鸣笛。 傅一维淡淡地说了一句抱歉,秦九不知道他这一句是说给谁的,但是心跳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加速。 秦九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酒吧是我爸的,我的乐队在那里驻唱。 我知道,我看过你的现场。 秦九转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他的眼窝很深,导致眼睛深邃地有些令人生畏。秦九注意到他眼球的转动而赶紧撤离眼神。 傅一维轻笑出了声,就像喷出鼻息一样,这让秦九有些不自在,他问:你的乐队叫什么名字? 旅行伴侣二号 和SPACE ODDITY 很配。 车开始驶向老城北,车内又开始了新的一波沉默。 秦九当然知道他看过他的现场。 他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要一瓶科罗娜或者是1664,把酒没过杯子中的冰块,然后举起杯子,放在嘴边好长时间,一小一小口地喝进去。他有的时候会随节奏微微晃动,有的时候只是低头喝酒,偶尔会抬头。 秦九就这么注意到他,举止舒适,五官排畅,目光漠然,不疾不徐,不遮不掩,气场笃定。让他总是在人群中第一眼就与他对视,在目光的碰撞中,秦九总是先移开的那一个。 窗外的景象开始不再那么繁华,星星点点的灯火叙说着老城区的衰败。俗艳而又时常故障的霓虹灯,狭窄弯曲而又时常泥泞的道路,仓促搭建于是又像毛坯又像草稿一般的建筑群落,傅一维和生活在里边密密麻麻如蝼蚁一般的人群并不相配。 傅一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道路,一边问:看你的样子,是玩硬摇滚的? 中分齐耳短发,眉骨钉和唇钉,扩耳后的耳垂,蔓延到脖子右侧的纹身和袖口卷起露出的花臂这些都和秦九身上的学校制服格格不入。 我们乐队成立的时候是一个朋克乐队。 傅一维继续问:哦,你们玩乐队的人都喜欢这么打扮? 我是受偶像的影响,枪炮玫瑰。 秦九有点后悔,要不是那个女人的要求,他不会穿幼稚的学校制服出来。 傅一维挑挑好看的眉毛,不再发问。秦九告诉他怎么开车,过了一会儿,他说到了,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傅一维看着窗外昏暗的小巷夜景,问:这不是个车库吗? 秦九解开安全带,说:我们乐队租了这个车库练习和录音,我就凑合在这里住。 傅一维点点头。 秦九从后视镜中扫了他一眼,他的表情依旧冷淡,他说:谢谢你了傅老师,你要进去看看吗? 这本来是句客套话,秦九没有想到他立刻答应了下来,熄火下车。他有些惊讶又有些莫名的期待,向上拉开车库的门,卷帘门在寂静的深夜发出刺耳的声音。 空间不大,但是一应俱全。架子鼓,键盘,音响,挂在墙上的吉他和贝斯,满地的电线连接着各种乐器和效果器。门口停了一辆摩托,角落里有一张孤零零的行军床,上面放了些衣服,是秦九睡觉的地方。 秦九找到电闸,打开灯,地下室一下子明亮起来。他拿出瓶矿泉水,递给傅一维,傅一维的眼睛从环境中离开,看着他接过水瓶,说:谢谢,我也喜欢摇滚乐。 秦九眼睛一亮,说:我猜你喜欢披头士或者是绿洲那样的英伦摇滚。 傅一维没有回答,秦九随手拿了把吉他,坐在塑料椅子上开始弹奏。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Take a sad song aer &o let her into your heart Then you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秦九唱了一段,他把声音故意压低,低沉幽暗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然后扫了几个和弦作为结束。 傅一维走过他身边,抬起手划过键盘,也弹了一段旋律,他抬起眼,看着抱着吉他的秦九,说:John Lennon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秦九注意到了他左手小拇指的尾戒,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了一下,他听说这代表着不婚主义。 秦九低头看着吉他,拨了几根弦,边调音边说:是吗可是朱迪只能从拍卖会上花25000英镑买下了《Hey Jude》的草稿列侬宣扬了一辈子爱与和平,却连爱都不能给儿子。 傅一维喝了口水,盯着低头的他,长发挡住了他的面庞,只露出鼻尖,他看了一会儿,说:爱与和平是真的,但因为自顾不暇而对儿子的忽略也是真的这大概也是某种男性特权吧,男人的爱有时是抽象的。 秦九抬起头,看到傅一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笑,他意识到自己又接近了他一步,他的心间那一层一层的屏障开始出现裂痕,身体里某个部位似乎开始复苏变得柔软。 他也笑了,有些玩味,他说:傅老师,我们两个男人在这里讨论男人的爱,你不觉得奇怪吗? 傅一维微微一怔,空气中突然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他仰起了下巴,毫不避讳地与秦九对视,然后慢慢地说:我不觉得奇怪啊,小男妓。 秦九还没有在被人发现秘密中缓过神,傅一维修长的身子就走到了门口,他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说:再见了秦九刚想张嘴说什么,傅一维回头,英俊的脸隐藏在灯光下,一半阴暗一半明亮,照出了冷漠与戏谑,他说: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2) 对了,我最喜欢的乐队是Pink Floyd 秦九还保持着张嘴的姿势,傅一维却走掉了,外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引擎声。 秦九感在这个冬末春初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燥热,他脱掉外套摊在床上,点燃了一根烟,看着天花板发呆。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他打开,来了一条微信消息:傅一维请求添加好友。 作者有话要说: I feel life oh I feel love &hing is our world 《Oh my love》 john lennon 第二章 秦九刚过十八岁,说起来应该读高三,但是自从上了高中,累计在学校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他把大多数时间都花在自己的小乐队上。乐队已经组了两年了,只出了一张专辑,里面也只有三首歌。 秦九和姨妈生活在一起,姨妈也是SPACE ODDITY的主理人。小酒吧开在城中与城北的交界处,场子不小,但是消费水平低,偶尔会请几个不出名的小乐队或者是歌手来唱歌,其实也算是给他们锻炼机会。 姨妈是少数能跟上潮流的中年女人,得益于年轻时候爱玩,那时她发型蓬松时髦,目光炯炯,畅快淋漓,自在出入市井,没来由地自信。所以在秦九的建议下,把小酒吧开地井井有条,虽然不怎么赚钱,但是独具特色;然后凭着自身积累的资本,总是游走在黑白的边缘,倒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姨妈对秦九的好,表现在一昧的支持,支持他不上学,玩乐队,抽烟喝酒,把自己搞得那么嬉皮和朋克,然后每次见面还要跑过去垫脚搂着秦九的脖子,嘴里喊着大宝。弄得秦九很不好意思。 这次也是这样,姨妈一面抽着烟,一边跟员工一路打着招呼,见到秦九瞪着高跟鞋小碎步跑过去,给了他个大拥抱,大宝,想死姨妈了! 秦九接受了她的亲吻,然后从她怀里挣脱开来,她今天穿了一套银色漆面的旗包,把她包裹地像一个反光的粽子,与她的年龄和浮粉的脸看上去格格不入。姨妈转了一圈,说:怎么样,为了符合酒吧的太空主题,我特意买的! 秦九无奈地点头,说:够赛博朋克。 姨妈当然不会知道赛博朋克什么意思,但是全当秦九赞美她,笑得合不上嘴。 秦九切入正题,说:姨妈,我后天要在酒吧开一个专门为大学生举办的乐队专场,倒时候帮我清个场呗。 姨妈眼睛一亮,问:仙儿妹妹也来? 秦九皱眉,仙儿是乐队的键盘手,年龄比她还要小一岁。他说:对啊 姨妈一下子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没问题!大宝争取啊!说完,还对他挤眉弄眼。 秦九赶紧把姨妈推走,向乐队的群里发消息。 秦九的乐队一共四个人,他是吉他兼主唱,仙儿是键盘,大斌是鼓手,老椿是贝斯手。仙儿还在港桥一中念书,她是一个艺术生,钢琴好到茱莉亚音乐学院直接下offer,不过女孩儿处在叛逆期,不想上学,天天粘着秦九玩乐队。大斌在港桥一家乐器租赁公司上班,主要干搬东西的体力活。老椿已经有了家庭和孩子,主业是便利店经理,他只有抽空才能来。 大斌和老椿都得上班,去大学发传单的任务落在了秦九和仙儿的手里。 仙儿今天穿了件皮衣,牛仔裤和长靴显得腿格外笔直。仙儿是长得很惊艳的那种女孩,小脸大眼,打扮得很潮流,而且穿用都是有品质的东西,满身的贵气和那些混社会少女有着天壤之别。 秦九吹了声口哨,然后把头盔递给她。 仙儿笑着跨上来,主动地揽上了秦九的腰。 两人认识也有两三年了,当时高一的她说什么也要加入他的旅行伴侣二号,秦九觉得她是在闹着玩,不过当她弹上键盘的一刻,他知道仙儿必须加入他的乐队。 我们先去港桥大学,然后顺着路去港桥师范和港桥艺术。 仙儿点点头,把整个人都贴在了秦九的后背上。 摩托车在拥堵的车流中穿梭地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这所世界知名的大学。气派的大门和无尽的楼梯,俨然代表了最高学府的庄严肃穆。 秦九给仙儿一张学生卡,说是找学哥借的。仙儿一笑,说他厉害啊。两人分头行动,在偌大的校园里开始对路上的学生宣传。 大学里的学生千奇百怪,秦九绝对不会找那些带着厚底眼镜,背着双肩包的男孩子。他如果把传单送到他们手里,人家话都不会说一句,就会把传单丢到垃圾桶里。偶尔有几个男孩和女孩表达出兴趣,也只是匆匆问了两句就要赶着去上课。 秦九有些累了,坐在长椅上抽了根烟,决定去教学楼里探探情况。他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大楼,气派又硬朗,有些苏联建筑的风格。他在垃圾桶上碾灭烟头,朝着大楼走去。 走廊里里没有走动的人,教室里倒是坐满了上课的学生。秦九自讨没趣,找到了一个空闲的教室,哼着小曲把传单每个桌子放一张,从后门出去。 一个眼熟的身影站在露台上抽烟。 秦九倚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傅一维穿着西装,肩膀绷得笔直,他抽烟的时候并不是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头,而是用食指和拇指,像握笔一样。寒风吹过,白色的烟灰和他的头发随风飘动。 秦九走上前,说:傅老师,借个火? 傅一维转头看到秦九,微微皱眉,把烟头碾灭,丢在面前的可乐易拉罐里。 大学老师还抽烟啊?秦九笑着问。 傅一维冷漠地说:难道高中生就应该抽烟? 秦九一怔,耸耸肩,没有说话。傅一维今天带了一副无框架的眼镜,比上次的框架眼镜显得更斯文和严肃。 你怎么在这? 宣传一下我们的乐队。他把传单递给傅一维,傅一维扫了一眼,没有接。 传单上写着:新浪潮乐队旅行伴侣二号大学生专场,地点SPACE ODDITY,时间 20:0022:00,凭借本传单和学生证,可享受88元免费畅饮。 过了一会儿,傅一维还是没有要拿过去的意思。秦九悻悻地把手伸回去,心里有一些不痛快。 你怎么进学校的? 找别人借的学生卡 傅一维转头又看了一眼秦九,这个眼神让他不自在。 随即傅一维拿出手机,挂了一个电话:保卫处吗我是哲学系教授傅一维我马上要上课,505现在有个社会闲杂人士,请你们把他带出去。 社会闲杂人士 秦九还没在这个词中反应过来,就被冲上来的保安架了下去,他回头,对傅一维喊了几句喂,可是傅一维始终没有看他。 傅一维低头,看到楼下秦九气急败坏的小身影被拖着出去,轻笑了一下。他看看时间,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他又点燃一支烟。看着白雾升起,挂了个电话。 Hey,姜子,回国了吧Alex还好吗回来给你接接风我最近常去一个小酒吧还不错好就这么定了,晚上去半岛公寓接你 晚上来的人要比秦九想象的多,都是年轻的少男少女,荷尔蒙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可是快要到八点了,老椿才急匆匆地赶到,一边调试着贝斯,一边道歉,说:儿子今天放学被老师留下了,不好意思啊 大家并不在意,都知道老椿的重心是家庭,仙儿打趣地说:好羡慕当椿哥的孩子哦,老椿笑笑不语。 八点到了,整个酒吧的灯光暗了下来,随即打出来暗色的舞台光。秦九走到麦克前,清了下嗓子,说:Hello大家好!我们是旅行伴侣二号乐队! 台下响起七零八落的掌声和零零散散的欢呼声。 秦九扫视了一圈台下,灯光交错间他看到了走进来的傅一维。 他一愣,反应过来,眼睛看向他,嘴上继续说:今天先为大家带来我们的两首原创《spa》和《未知》 前奏开始,大斌有力的鼓点开场。 他抬眼,傅一维坐在那个属于他的角落里,不过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他很绅士的帮那个女人拿衣服,拉开凳子,很亲昵地和她交流,露出迷人的笑容,然后两人凑近,傅一维帮她点烟。 那个女人长得清冷寡淡,灰色高领毛衣显得她知性优雅。薄薄的烟雾笼罩着二人,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情侣。 恍惚间,秦九进入歌曲慢了半拍,他索性闭上眼,捧着话筒,开始和音乐融为一体。 Hold me tonight Hold me close Wherever you go Write me your postcard Wherever you go Sing me a song 秦九一抬头和傅一维对视上,他马上撤离了目光,专心来了一段solo,然后进入副歌。 Wish I could be the spa Upon your spaceship Wherever I go I am ing Would follow you 一曲终了,他抬眼,立刻向那个角落看去,可是傅一维已经不在了。秦九的心随着音乐的结束空了一下,直到仙儿在后面喊阿九他才反应过来音乐已经停止了。 他拿下话题,说:下面是我们的第二首原创《未知》,希望大家喜欢! 灯光很炫,音乐很燥,秦九唱得大汗淋漓,越到后面越开始爆发,他知道自己在宣泄内心的烦闷,唱到最后他把手里的拨片随意地向天空撒去,然后一个转身躺在舞台上,眼里是天花板上太空标志的涂鸦,他张嘴,在浑浊躁动的空气里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满脑子都是傅一维。 四个人收拾好东西,秦九和姨妈打了招呼,问:这场亏没亏啊? 姨妈笑着拍打着秦九的肩膀,眼神却看向仙儿,说:哪里亏了?能赚个小一千,到时候给你打过去,你们分分! 仙儿甜甜地笑着,说:谢谢姨妈! 哎呦哟姨妈拉着秦九,脸上笑开了花,说:九儿,月黑风高的,送仙儿妹妹回家啊! 知道了,知道了秦九脱离开姨妈,和三个人向外走去。 初春天气还是很冷,尤其是晚上,大斌提议去吃米线,四个人朝路边的一个小馆走去。 米线的热气一下子让整个人都变得暖了起来,大斌一边发出刺溜的声音,一边说:阿九,今天后面怎么那么燥,就像是磕了药一样,搞得我贼尽兴! 秦九笑了,说:珍惜演出机会! 仙儿吹着米线,说:九哥,我们什么时候录新歌啊还有,我上次和head主理人问了一下,他说至少要有四首原创歌曲才行。 秦九点头,挑好的米线又掉了回去,他说:我正在写,最快下个月 Head是港桥最好的一家live house,好多知名的乐队都是从那里走出去的,是很多小乐队和新乐队向往的演出场所。 老椿吃得很快,不一会儿站起来,说:行了,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我呢,我先走了说完拿出一百块钱放到桌子上。 秦九赶紧拿起钞票,塞到他大衣兜里,干什么椿哥,我们还得谢谢你呢 我做大哥的 别整这些没用的秦九在推脱中搂着他把他送出去,赶紧回家吧! 三个人陆续吃完,大斌回家,秦九骑摩托载着仙儿。仙儿家住在城中城南交接处,属于高端小区,外人没有卡不能进去。 仙儿长腿跨下车,把头盔摘下,甩甩凌乱的头发,这个动作在月光下很诱人。 她把头盔递给秦九,说:对了,今天晚上的钱不用算我的,你们三个分了吧! 秦九欲言又止,他知道仙儿纯粹是喜欢玩乐队,一点都没有其他的压力。他点点头,说:快回去吧,要不你爸又好派人找你了,注意安全。 仙儿点点头,消失在大门后。 秦九靠在摩托上抽了根烟,看着这层层叠叠的半山别墅,还有几座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静谧又幽暗,被用钞票与这个嘈杂的世界隔绝。 仙儿的爸爸是个成功的商人,他很不满仙儿天天在外面野玩,奈何生意忙,家里还有个刚上小学的弟弟,所以对仙儿有的时候漠不关心,有的时候又采用极端暴力。 有一次几个大汗直接闯进了SPACE ODDITY,吓得秦九砸碎了酒瓶子。都说仙儿不在这里,他们还是掀翻了好几个桌子。其实那天仙儿去同学家住了,从那一次,仙儿几乎是和他爸彻底决裂,维持冷战到现在。 秦九有的时候也好奇,他从小在姨妈的溺爱中长大,从来没有正常或者是畸形的亲情。所以他好奇这种父子关系,他看看像一条星河的别墅群落,摸摸胸口的项链,丢掉烟头,骑上摩托,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arman waiting in the sky.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3) &old us not to blow it. 《starman》David Bowie 第三章 秦九这几天都蜷在车库里,灵感变成耳朵里错乱的声响,像一层层海浪。写上几句觉得不对,把纸团随便一揉,抛弃脑后,点燃一根烟,托着下巴看着键盘发呆。久而久之,地上的纸团越来越多,烟灰缸里的烟蒂越来越多,但是一句旋律都没有编出来。 秦九受到摇滚乐的影响来自于SPACE ODDITY中遗留的那几张CD,有黑豹,唐朝,还有Beatles和Nirvana。小小的少年被音符穿透。那是暴动种子,也近似不断吟颂的咒语,一个音标被激荡成一万个;也是是一根长长的绳索,在虚空中抖落一点点灰尘,将他与精神隐秘连接起来。 再后来音像的传播,让他看到了台上的rocker star,是那么另类与炫酷,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们。从此他一发不可收拾,把自己的童年和青春全部献给了摇滚乐。 秦九知道自己灵感枯竭,就算是坐一天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打开音响放了首音乐,听到一半,想到傅一维说他最喜欢的乐队是Pink Floyd,便调到他们的歌。 他不是不知道,这支传奇的前卫,迷幻摇滚乐队。 可是他欣赏不来,每次听都感觉自己被抛入水中,身体在变沉,手足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温情脉脉的空虚。能感受到它们沉甸甸,柔韧的存在,可是聚散无形,一把抓去,它们从指缝间散去,流走。 这种感觉太虚无,他并不喜欢。 听着听着,他竟然有了些困意,迷迷糊糊中电话铃声响起,他伸手去接,老椿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阿九,大斌出车祸了我在上班,到不出时间,你赶紧去医院看看 秦九一个激灵起来,披上衣服,拿起钥匙走出去。 秦九一路穿梭,想着大斌开着辆货车出车祸,心里不由一颤。到医院前台抓着本子开了一眼,就小跑到病房。 仙儿已经到了,她刚从学校赶来,港桥一中的制服还没有脱,这个样子比平常的她显得清纯了许多。 仙儿耸耸肩膀,说:学校今天考试,我老爸逼我去的。 秦九点点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大斌,问:怎么样? 护士抢答:左手腕断了,右脚腕骨折问题不大,静养几个月就行。 病床上头部绑着绷带的大斌一脸无奈。 秦九放心了,说:没事,人没事就好 对了,你们是病人家属?去柜台交一下医药费和护理费。 仙儿抢着站起来,说:我去! 秦九一下子抓过她的手腕,说:你去干什么?这没你事儿赶紧回学校吧! 仙儿一脸倔强,我爸每个月给我那么多零花钱,反正我自己也花不完! 别闹!秦九皱眉,那是你爸的钱,这不用你管,回去吧 大斌也发话:仙儿,回学校,我又不是没赚钱,听我们的话! 仙儿手机响了,接起电话,一连说了几个马上回去,然后拿出钱包,把卡拿出来塞到秦九手里,说:你们就倔吧!密码是我生日,我走了! 秦九看着她小跑离去的背影,马尾辫在脑后一甩又一甩,又看了看手里的卡,把它放到了兜里。 你到底交不交? 秦九看看自己卡中寥寥无几的数字,手下意识地摸了摸仙儿给的银行卡,抿了一下嘴唇,离开了缴费的队伍。 妈的,这个时代缴费都得排队! 他烦闷,有些想抽烟,走到外面,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小亭子,倚靠在柱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打量着这个医院,当时日本人为了巩固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在港桥建立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医院,当时为亚洲面积最大的医院。所以现在还保留着当时日式建筑的风格。独立的小楼和围绕的花园让它看上去优雅的不像是个本应该痛苦的地方。 一根烟抽完,他抬头,眼前的建筑上写着VIP国际住院部,他努努嘴。人连生个病,都要份上三六九等。 把烟头碾灭,大门口被护士打开,一家三口样子的人走了出来,抱着个宝宝的傅一维就这么和秦九对视上。 秦九手中的烟头掉到地上。 他竟然有孩子? 而那个女人,就是那天和他一起去SPACE ODDITY的女人! 傅一维向他点点头,算是示意。然后把宝宝放到儿童座椅里,因为车的底盘高,所以扶着穿高跟鞋的女人上车。 秦九下定决心走了过去,在傅一维握上车把手的时候喊了一句:傅老师。 傅一维回头,皱眉,这是他常做的动作,一下子就和人之间隔了一座墙。 有事吗? 秦九喉结滚动一下,看到了他依然带着尾戒,说: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傅一维又皱眉。 我朋友出车祸住院了我手头没有那么多钱我可以打欠条的!秦九抢着说,眼睛没有看向傅一维。 傅一维淡淡地问:多少? 五千 身份证。 啊?秦九抬头,装上傅一维的眼神,他今天没有带眼镜,上扬的眼角却依旧漠然。 身份证。他没有感情地重复了一遍。 我走得急,没带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秦九能感觉到傅一维冷冰冰的眸子在打量他。虽然他只比他高一点,但是却有种压迫的感觉。 你你可以今晚去SPACE ODDITY拿。 傅一维沉默,车窗摇了下来,一脸寡淡的女人轻问:Erwin? 傅一维笑着对她说:没事,遇见了个朋友。然后转头恢复了神情,我今晚有事,明晚去,微信给你转账。 然后没等秦九道谢,就拉开车门,车子倒出,挑头走掉。 秦九的手机震动,他和傅一维唯一一个对话:傅一维向您转账5000.00元 傅一维专心开车,南姜子带上墨镜,问:你从哪里交到了一个这样的朋克男孩? 傅一维笑笑,说:上次带你去的那个酒吧一个小乐队的主唱,哦,还是个高中生他的乐队名字叫旅行伴侣二号苏联登月那个,很有意思吧 南姜子转头看向他,过了好一会儿,说:Erwin,你第一次把一个人讲得那么详细。 傅一维能感受到南姜子在墨镜后的目光,他挑挑眉,说:是吗? 南姜子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幸亏傅一维习惯了她,她说:你喜欢那样的男孩子。这是一个陈述句,南姜子在做自己的判断。 傅一维没有说话,就是没有否认,他小心翼翼地倒车,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你说他会不会也喜欢男人? 南姜子摘掉墨镜,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这是她脸上少有的表情,傅一维看她这样,笑得露出了整齐的牙齿。 南姜子回头看了一眼儿子,他在安静地玩小火车,她说:Alex,你的Erwin叔叔疯了。 秦九回到病房,大斌一直皱眉,问花了多少钱,秦九闭口不语,最后大斌妥协,叹了口气。 秦九说,这段时间替他去工作,他的工作就不会丢,赚的钱自己收下,这样就算抵消了。 大斌感动溢于言表,秦九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休息,说乐队还需要他。 接着秦九去了港桥一中,他原先也是这个学校的,不过早就被退学了。 他从栏杆里把银行卡递给仙儿,说是事情都解决了。 仙儿身边的一群女学生偷偷摸摸地打量着秦九,这样皮衣马丁靴的另类男孩最受青春期女孩子的欢迎,秦九一走,就有女生问仙儿他是不是她男朋友。 仙儿笑而不语,女孩子们发出懂了的笑声。 仙儿这样在学校天不怕地不怕的问题少女少见的脸红,说:什么啊他是我们乐队的主唱 又是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 仙儿手里的银行卡还有秦九的温度,她紧握着卡,露出羞涩的笑容。 秦九这两天心不在焉,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傅一维和那个女人,当然还有那个宝宝。昨天晚上睡觉,他梦见傅一维让他帮忙抱宝宝,那宝宝瞪着大眼睛看他,本来觉得还挺可爱,结果眼睛越蹬越大,整个瞳孔占据了眼睛,之后脸色变青,咧开嘴巴露出獠牙,一张嘴秦九醒了。 他拿起床头的瓶子大口大口的灌水,抹掉额头的汗水,看着车库的一小条窗户发呆。 妈的,真的是中了他的降头。 因为大斌受伤,乐队无法继续排练和演出,秦九只好把《spa》速度放慢,改成了个民谣,在台上唱了一遍。 换人下台的时候,他看到了傅一维,他安静地坐在那个角落,喝着啤酒。 秦九穿过人群,走过去,拉开凳子在他旁边坐下,然后把兜里的身份证推了过去。 傅一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喝啤酒。 秦九的身份证是初中照的,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扩耳和纹身,才开始留长发。头发被要求别到耳后,露出整张脸,清瘦且稚嫩,眼神中有不屑和无畏,年纪小小就有了叛逆的味道。 傅一维今天又戴了副圆框眼镜,配上羊绒背心,英伦风显得很是斯文。红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更加深邃。秦九才发现其实他是双眼皮,不过若隐若现,只有在眨眼睛的时候才配合着细长的睫毛出现。 我看到你上次来看我们乐队演出了。秦九说 傅一维点头。 你没有看完吧 秦九这句话显然说地没底气,既是陈述句又是疑问句。 我朋友孩子生病了。 秦九眼睛中有一丝光亮一闪而过。 朋友 孩子 这说明那个女人和他没有关系! 他低头,隐藏着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他心里开始出现小口,情绪被压制地蹦蹦跳跳,然后从那一个破裂地小口冲出,裂痕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地肆虐。 他笑着抬头,问:你觉得怎么样? 傅一维皱眉,什么? 这并没有影响到秦九的好心情,他说:我们的歌。 傅一维喝了口酒,然后掏出烟盒,万宝路爆珠,秦九嫌弃这个烟很女人,但是傅一维递给他,他没有拒绝,抽了一根出来。 傅一维用他拿笔一样的姿势,吐出一口烟,说:歌词是你写的吗? 秦九点头。 你知道I am ing有什么意思吗? 秦九一愣,说:我来了啊 傅一维弹了一下烟灰,说:在英语里,I am ing经常被用到性.爱中,意思是我要高潮了。 傅一维一脸风轻云淡,的确,他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的发音有些glish,比如wherever这个词,在歌词中最好r不发音。 傅一维吐出一口烟,秦九看到了他在白烟后若明若暗的眸子,没有什么感情。 你们乐队键盘和鼓手都很稳,可以尝试一些技巧上的突破。吉他solo是初学者的水平,不如改成键盘。 而且,歌词很像儿歌,不是吗? 他这一个不是吗说地很轻浮,带着冰冷的不屑和轻蔑。 秦九的眸子渐渐地暗了下来,刚刚瞬间的偷喜灰飞烟灭,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歌词才算是好歌词? 至少要引发人的思考。 你怎么知道我的歌词没有引发别人的思考? 傅一维拿起杯子的手停住了,他看着秦九的眼睛,像小野兽一样发出倔强的光,他低头晃晃酒杯里的冰块,说:至少没有引起我的思考。 秦九把慢慢烟头碾灭,也碾灭了心中刚燃烧的火苗,他说:傅一维,你以为你是谁啊? 傅一维皱眉。 大学教授?哲学老师?所以就可以随随便便否定别人的作品? 傅一维刚想抬头来辩解,却看到了秦九阴冷的眸子,他从未看见过这样的他。 他放下酒杯,说:我没有否定你 不是所有乐队都要像你喜欢的那样,编出复杂的曲子,写出颠三倒四的句子就算成功,也不是所有乐队都要写有关和平与爱,你不要自以为是,用你自己的标准衡量别人。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4) 秦九打断了他,傅一维能感受到他带着愤怒的莽撞。 傅一维神情马上恢复,笑了一下,说:那你也不能剥夺我评价的权利。 秦九并没有被他的笑感染,反而冷笑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插兜,说:傅老师,钱我会尽快还你的。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傅一维看着桌面上秦九的身份证,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他指尖的烟燃尽。 秦九没有好气地回到休息室,打开罐啤酒,一下子摊在沙发上,耳边全都是傅一维的声音。 你知道I am ing有什么意思吗? 你的发音有些glish,比如wherever这个词,在歌词中最好r不发音。 歌词很像儿歌,不是吗? 至少要引发人的思考。 那你也不能剥夺我评价的权利。 想着想着,手不自觉地捏住了易拉罐,罐子一下子瘪下去。 姨妈本来笑着走进来,看到秦九这个样子,脸上的笑容消失,坐到他旁边,摸着他的脸蛋,问:大宝,怎么了? 秦九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问:没有文化很可悲吗? 姨妈看着秦九黯淡的眼睛,说:也不能这么说也许每个人追求不一样吧,有些没有文化的人也能追求到生命的意义。她理了理秦九的头发,说:比如姨妈我,这一辈子也没有牵绊,快快乐乐就行。 但是,学习到的东西多了,选择才会多,无论好坏,生活会变得更丰富 秦九看着姨妈,说:所以,我妈妈为了丰富的生活,选择了离开? 姨妈垂眼,苦笑了一下,把手里的信封放到桌子上,说:这个月也来信了,你要是累了就别回去了,在这里待一晚吧 秦九点头,姨妈走出去,把门悄悄的带上。 秦九起身,看看桌子上的信封,没有动弹。这样的白色信封每个月都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每一次寄来的地方基本不同,但是落款总是爱你的妈妈。小的时候他还会有期待,就像是夜晚看星星一样,后来他才知道,其实星星都是一样的,遥远的令他冰冷。他无心读那些虚假的祝福和她现在的生活,一个十年未见的陌生人而已。 兜里的手机震动,他打开,来了条微信消息,来自傅一维。 【秦九你好。今天晚上我说的话有些偏激,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秦九看着傅一维的头像,是一幅抽象画。他点开他的朋友圈,发现里面只有转发的学术信息,他一个劲地翻,也没有其他的蛛丝马迹。 他沉下去的心稍微起伏了一下,他把手机扣到桌子上,拆开了信封。 亲爱的儿子同样的开头让他乏味,后面的文字如同一堆乱码堆砌在一起,眼睛虽然在信上,意识却聚焦在手机上。 他在等待。 手机与桌面的摩擦让震动的声音变大。 他打开。 【真的很抱歉,不知你何时有时间,可否一起吃个饭,聊表歉意。】 秦九看着这很正式的语气,眼睛又不自觉地扫向旁边亲爱的儿子爱你的妈妈,本来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似乎一下子经络相通,疏离感竟然是如此的相似,他把手机和信都丢到一边,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这只是游戏, 在不在乎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要停止我的音乐》痛仰 第四章 四月到了,春天开始掀起撩人的裙角。 秦九这些日子在帮大斌搬器材,每次回到家腰酸背痛,什么都干不了就会睡着。他开始理解大斌,生活如此累人,还怎么再去追求音乐与理想。 这次的任务是去港桥大学布置学术报告厅的LED大屏幕。这个工作很累人,需要把车停到门外,再靠人力搬上去。最重要的是,需要配合好,才能把两块LED屏幕整齐地摞在一起。 从早上弄到中午,终于都弄好,秦九一身的汗,一抬手臂就能闻到身上的酸汗味道,不过周围的工友都是这样,他也就习惯了。 调试电脑的大哥抬了一下手,示意可以,大显示屏一下子就亮了。强光让每个人都抬头,秦九眯眼,傅一维的照片打在大屏幕上。 他穿着红色博士服,身后是欧式建筑,捧着鲜花,脸上是淡淡的笑意。旁边是他的学历介绍: 巴黎高等师范学校哲学学士 港桥大学哲学硕士 匹兹堡大学哲学博士 现任港桥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哲学系教授,硕士生导师 旁边的工友碰了碰秦九,问:这些大学你听过吗?那个匹兹堡大学在哪里? 秦九摇头,盯着屏幕说:别问我,我高中没毕业。 下午还要把器材送回公司仓库,中午的饭是公司给定的盒饭,一荤两素,荤菜还是土豆鸡块,基本没几块鸡肉。 秦九的手指甲间都是灰尘,他本来想进学术报告厅去洗手的,一看自己的身上,灰不溜秋,靴子上也是尘土飞扬,想想算了,就凑合一下。 他和几个工友蹲在学术报告厅后面的台阶上扒拉着盒饭,抬眼能看见西装革履的人们相互谦让说笑着,走进学术报告厅。 几个学生从后门的洗手间里出来,聊着天: 傅老师的讲座真的是火爆啊! 对啊,好几个大牛都来了不过还是女生多,傅一维长得那张脸啊 谁说不是,有一次他代唐老师的课,他不是不喜欢马克思嘛,就是照着书念我们看着他的脸硬是没睡着 哈哈哈,你可千万别在傅老师面前说漏了嘴! 一个女孩不小心踢翻了秦九的水瓶,她看了一眼秦九,略带些鄙夷和嫌弃,说了声对不起,赶紧离开,生怕沾到他身上的气息似的。 秦九瞥了一眼,没有理会,倒是旁边的工友很气愤,妈的,女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 秦九扒饭,不说话。 秦九。 眼前的阳光被遮挡住,秦九应声抬头,嘴里还嚼着饭,看到了提着公文包,头发梳的纹丝不乱的傅一维。 秦九依旧嚼着嘴里的饭,在傅一维的目光中吞下去,然后低下头,把土豆炖鸡块中的一个鸡块夹给了工友,工友一笑,阿九,咋不吃肉? 秦九说:没胃口。 傅一维又低声唤了一句:秦九。 秦九索性蹲着转了个身,侧面对着傅一维。 傅一维没有走,秦九嚼着米粒,觉得索然无味。 傅一维,走啊院长都到了!拐弯处跑来一个也是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傅一维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秦九。 傅一维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喂,傅一维,你 秦九。傅一维的语气加重,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唐笑礼拉住傅一维的胳膊,拽着他,说:大家都等你呢快点。 傅一维在唐笑礼的拉拽下扭头走了。秦九等阳光又出现才抬头,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愣神。 工友边用手指甲剔牙边说:我操,这不大屏幕上的那个人吗阿九,你们认识? 秦九把饭盒一扔,起身伸个懒腰,说:不认识! 唐笑礼看着台上从容不迫的傅一维,很难想到他和那个工地男孩有什么交集。 唐笑礼也是港桥有名学者的后代,是傅一维的本科师弟,不过他后来一直待在美国,才到港桥大学做讲师。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一辈子就喜欢研究黑格尔和马克思,本科就发了外文核心,也算是年少有为。 秦九在唐笑礼眼中就是那些辍学打工的男孩,出油的长发,怪异的装扮,潦草的纹身,灰头土脸的样子配得上廉价的衣物,脖子上挂的东西是合金,靴子是人造革,全身上下可能不如他们一篇小essay值钱,连柏拉图都不知道是谁的潮流男孩。 他承认他们这样的人都有精神上的嫌贫爱富。物质基础决定上层价值,形而上的东西不是所有人能研究的,他打死也不相信这个男孩会和傅一维讨论海德格尔和庞蒂梅洛。 傅一维的讲座结束,被一群学者围住,各种称赞从他们嘴里说出,他无可奈何,只能顺应着点头。余光一扫,他看到了正在搬运器材的秦九。 他使劲的时候肩胛部分的肌肉微微隆起,带动后背的曲线,后颈流出汗,渗透到衣服里,一转身能看到深色的痕迹。 他笑着应付同僚,再抬眼的时候,器材全部被搬了出去,秦九也消失了。 秦九这几天真忙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倒班休息一天,他给自己定了张head的live house的票。今天的乐队是一支大学生乐队,名字叫做纯粹理性,是一支后朋克乐队。音乐很迷幻,歌词像是在念诗。 现场也不是很嗨,最后主唱用一直都很平稳的声音说:感谢我的导师。 秦九站在后排悄悄的翻了个白眼,搞乐队还要整这些?他觉得不是他的风格,越来越无趣,刚准备推着门出去,被一个男人拦住。 男人戴着一顶巴拿马帽,鼻梁上架着黑色圆框眼镜,他问:你是旅行伴侣二号主唱? 秦九点头。 我是head的主理人,你可以叫我郭北。 秦九一愣,head可是港桥对乐队发展最好的live house,他受宠若惊。 我是从傅老师那里听说你们的 谁?秦九没听清,皱眉问道。 傅一维,傅老师,我们是好朋友!郭北向上挑了一下头,秦九顺着看过去,傅一维和南姜子靠在二楼的柱子上在交谈。 我知道你们现在只发了两首歌,但是没关系,我们正好有一个港桥新声专场,你可以带着乐队来参加 秦九听着他的话,眼神和楼上的傅一维撞上,他的眼睛突然变冷,说了句不用了,然后推门跑了出去。 秦九觉得烦闷,蹲在马路上抽了根烟,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高压的皮球,在捉襟见肘和蒙混过关间弹跳,这种别扭又复杂的感觉并不好,因为有很多事情他并不确定,也不敢确定。 他把烟头丢掉,起身,看到了傅一维向他走来。秦九想要逃避,却被傅一维一把抓过了手腕。 秦九心里一阵异样,大力地甩开,说:傅老师,你不必用这种方式向我道歉! 我们乐队够不够head演出的水平,我自己知道。 秦九要走,傅一维又上去拉住他的手腕,说:秦九,我只是给你争取到了一个机会而已。 秦九又甩开了他的手,说:别碰我! 傅一维松手,眼神有一丝不自然,说:抱歉。 傅老师是我什么人啊? 秦九这么一问,让傅一维怔住。 朋友?秦九笑笑,我觉得我不够格 秦九低头重新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火光渐明,风把烟灰吹散,一星红光在黑暗中时明时灭,不远处有醉酒男人的呓语和女人不明所以的哭泣声传来。 老师?亲人?乐迷? 傅一维的眼神变暗。 难不成,是恋人? 一辆车鸣笛而过,刺眼灯光逼射双眼如同盲目,空气摩擦发出叫嚣,荷尔蒙的强烈刺激海潮般扑卷而来。 傅一维眯眼。 秦九自嘲又干硬地笑了两声,他的嘴唇在寒夜中格外鲜红,与坚毅的五官组合矛盾,格格不入,阳刚又阴柔的诡异性感 我欠你五千块,你只是我的债主。 秦九对着傅一维把没抽完的烟丢掉,烟头滚落在他的休闲皮鞋旁边,烟头还未熄灭,低温不能将它结束,它在冰冷中独自燃烧。 南姜子看着秦九和傅一维交替的背景,走上前,与傅一维并排,点燃了一根烟,并且递给傅一维一根。 她吐出白烟,看见秦九消失,说:Erwin,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南姜子自顾自地说:青春期男孩的老父亲。 傅一维笑出了声。 一个严肃的老父亲,一心想为青春期儿子好,但是儿子总是不领情 傅一维笑地眸子都亮了,说:姜子,你这样戳破我,真的很讨厌。 南姜子耸耸肩,说:我说的是事实。 傅一维不语,默默抽烟,南姜子继续说:快点打破这种关系吧,傅老师。 她最后三个字是学秦九的叫法,学得有模有样。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5) 你想想你爸让你回港桥大学读硕士,那时的你和现在的他是一个境地。况且,那时你已经二十多了,现在他还不过十八岁。 南姜子单薄的眼睛看向傅一维,说:我真的为你高兴,一维。 傅一维看着秦九消失的地方,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故事的发现和你要的都不一样, 我多想你有勇气能重新开场 《硬汉》腰 第五章 大斌终于出院了,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现在胳膊还打着石膏,但是可以借助拐杖走路。 秦九从大斌出车祸那一天,就一直烦闷,现在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冲冲喜,便吆喝大家一起去烧烤店吃饭。人来的很快,就连一贯被家庭拖着到老椿都准时赶来。仙儿还特地给大斌买了许多营养品,搞得大斌直挠头,很不好意思。 烧烤店定在城北,找了个包间,店面不大,但是味道不错。烤串师傅很快就把串丢到前面的盘子里,吃还没吃多少,酒倒是已经喝了半箱。 大斌有点上头,一直在感谢秦九帮他垫付医药费,还替他去工作。他这波感谢让老椿的酒气也上了头,一直在检讨自己因为家庭和工作不能按时来排练和录音。 秦九举着酒杯说:这都不是事儿呼吁大家再一起喝一杯。 秦九转头看了下仙儿,今天的仙儿穿了一件牛仔外套,扎高马尾,显得青春靓丽。他知道心儿一直和他爸在做斗争,离高考就剩下两个月了,他问:仙儿现在有什么打算? 仙儿边吃着鸡翅边说:好多个音乐学院都给我下offer了,学我是不愁上,但是我现在就是不想上学。 老椿以长辈的姿态教育她:学不能不上啊! 大斌也应声附和着说:你看如果没有文化,只能像我这样在这里做体力活。 秦九喝口酒,打趣说:仙儿是什么水平?能和咱们比吗? 仙儿问秦九新歌写的怎么样了,秦九搪塞着说还可以。 其实他这段时间并没有写出什么。 仙儿笑着说:争取在我上学前能完成第二张专辑,并且在head开场演唱会! 秦九一下子想起了前几天在head和傅一维不愉快的过去,闷着头喝了一杯酒,没有回应。 老椿喝得脸色发红,显得有些苍老,过了一会儿,他看向秦九说:阿九啊我和大斌都是有工作的人了,以后的生活不愁但是阿九你也不上学,你还有个姨妈,玩乐队能养得起你和你姨妈吗? 仙儿似乎有点醉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埋怨:老椿,别这么说,玩乐队是精神信仰! 老春傻笑着说:仙儿,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家庭好,所以可以有一个精神信仰,但是我们有的时候连生活都负担不起啊! 仙儿沉默,大斌用方便筷子敲打着碟子,就跟打架子鼓一样,说:别说那些话,我们现在把乐队玩好就行! 餐桌上的气氛有点微妙,仙儿岔开了话题,问秦九:九哥,假如我去了国外,你会想我吗? 这句话说的,让大斌和老椿向秦九投出了带着玩味的眼神。 酒后吐真言,老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说:阿九,我看你和仙儿挺配的。 秦九镇定的说:老椿,你醉了。 老椿不满,絮絮叨叨地说:我没醉九儿,我一直想跟你说,我觉得我有点玩不下去乐队了,我不年轻了,身上的担子很多,但是我怕打扰你们年轻人积极性,所以一直不敢说要退出乐队 他这么一说,餐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大斌看秦九脸色不太好,打个圆场,说自己要上厕所,让老椿帮忙扶着他,包厢里只剩下仙儿和秦九。 包厢里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仙儿看了一眼秦九,说:九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 仙儿重复了一遍,假如我去国外,你会想我吗? 当然。 什么样的想? 秦九喝了一口酒,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清醒一些,说: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想。 仙儿玩弄着眼前的海螺壳,说:秦九你看不出来,我一直对你的感情吗? 秦九沉默。 仙儿吸了一口气,说:我从高一第一次看见你玩乐队就迷上了你,你真的是太吸睛了一下子就让我沉迷,而且你又坚持有热血,真的很令我感动你嗓子还那么好,先天条件就适合当一个主唱,所以我一直跟着你 秦九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口,说:仙儿,我不能喜欢上你。 仙儿看着烧烤掉落出来的,凝固上的油点,问:为什么?是因为我们两个家庭吗?还是因为我以后会更正经的音乐道路? 秦九吐出一口烟,喝了一口酒,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我是你不喜欢的那种类型吗? 不是 你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 他这种回答让仙儿有了不满,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激动,问:到底是为什么? 秦九只是低着头说:对不起。 仙儿的声音里有了哭腔,她说:秦九,我马上就要18岁了,我想把我的第一次给一个我喜欢的人! 秦九抬起头,烟夹在手指间,看着她通红的,蓄满泪水的双眼,说:仙儿,你别这样! 仙儿的眼泪流出来了,顺着脸颊,显得有些狼狈,她说:我哪一点不好?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 秦九碾灭烟头,抽出纸巾帮她擦掉眼泪,说:是我配不上你 仙儿哭地越来越厉害,她说:你亲我一下!我求求你不要拒绝我亲我一下! 对不起。 仙儿,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能。 仙儿几乎是喊出来:为什么!?秦九,为什么?! 她抓住秦九的手,想要往前凑。 为什么!为什么? 秦九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心里一紧,豁了出去,闭着眼睛说: 对不起,我喜欢男人! 仙儿愣住,松开了手,因为震惊,睁大了的眼睛里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垂直掉落,砸到了地面上,她抹掉了眼泪,瘫坐在椅子上。 这个时候,大斌和老椿也出现在了门前,一脸惊愕地看着秦九。 秦九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醒了,餐桌开始变得异常的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仿佛发生过了一切。 男人们都开始抽烟,仙儿也停止了哭泣,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抹着眼泪说:我决定去美国读书,去茱莉亚音乐学院,以后可能会弹肖邦和李斯特。我过几天就走,我很感谢能在旅行者二号遇到大家 她拿出钱包,抽出了一叠百元钞票放在的桌面上,没有人拦住,她走掉。 老椿等着一根烟燃尽,看着情九说:小九其,实我觉得年轻人的确有年轻人的活法。但是我可能现在还不适应,你也知道现在养孩子难就先这么办,等我安顿好我的家,一定会回来的,希望到时候大家都在 老椿说完,看了一眼两人,也走了。 剩下依旧一脸茫然的大斌,大斌把烟头捻灭说:操,咱这乐队算是解散了? 秦九把双臂搭在膝盖上,理着头发,默默的点头。 大斌苦笑了一下,说:我本来以为我病好了,我们的乐队会更好 两人陷入沉默,秦九说:你走吧。 秦九把剩下的啤酒都喝光,最后拿着瓶酒晃晃悠悠地走出去,老板娘问他要不要找代驾,他一个劲儿地摆手。 他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艳俗的霓虹灯,路过衣着暴露的红灯区女郎,路过扶着电线杆子呕吐的年轻人,路过这五光十色的世界。忽然觉得一切情绪都排山倒海地涌来,焦灼、不安、试探、渴望以及对未来的迷茫无措,全部溶解在这个无尽的黑夜中。 他摇摇晃晃,碰到了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瞪了他一眼。 秦九看到了那眼神中的不屑和鄙夷,他本能地说了句操 那男人大步向前,被身旁的女人拽了回去,两个人走远,但是声音不断传来 社会小青年,别和他计较 毛儿都没长齐 秦九抬头眼,感觉头顶的星星似乎在燃烧,旋转,他拎着酒瓶子傻笑。 小九,小九 有人呼唤他,秦九回头,看到了坐在奔驰车里的那个女人,女人披着披风,探出头来,向他招手。 他笑着走过去,酒精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格外可爱与迷人,他伏在车窗边,手指把玩着女人的秀发,说:是你啊 女人笑笑,厚重的粉底也盖不住眼角细细的皱纹,小九要来玩玩吗? 秦九的笑容更大,问:你出多少钱? 女人摸上秦九胶原蛋白满满的脸,说:你说多少就多少 秦九笑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女人在电梯里就攀附上了秦九的身子,秦九酒后有些乏力,任凭着女人在他身上肆意游走。女人把钥匙塞给他,动作仍没有停,他捅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插进去。 两人几乎是跌倒进门里的,女人趴在他身上,起身把头发散开,一抬眼,愣住,眼神瞬间清醒过来。 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To be on your own, without a home Like a plete unknown, like a rolling stone 《like a rolling stone》Bob Dylan 第六章 当秦九再次睁开眼睛,是被冰凉的水淋醒的,凉水扑面而来,浸入鼻腔和眼睛,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挡。水流停止,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到了傅一维一脸冷酷的表情。 秦九,我不是你的老师,下次把电话备注给改了。 然后傅一维甩给他一条毛巾,嫌弃地说:满身酒气。 秦九呆坐在浴缸里,大脑一片混乱,这是哪?他怎么在这儿?他不是应该和那个女人他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睁开眼打量卫生间。 这个卫生间很大,大理石墙壁,深棕色主调,干湿分离,浴缸在独立的房间里,巨大的窗户转头一看就是港桥标志性建筑半岛明珠,远处夜幕如铁,在跨海大桥的灯光照耀下,半岛湾大海波浪粼粼。 傅一维走进来,把一套睡衣放到台子上,看着他依旧茫然的眼睛,命令地说:洗澡。 秦九开始清醒,这是傅一维的家!他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打开花洒,放出凉水,他需要让自己冷静一下。 傅一维的家是南姜子的前夫设计的,他当时买下两套房子,特意打通,一套是全开放的设计,一套更具有隐私空间。他随手拿了一本书,坐在书桌前开始读,读了两行,知道自己看不下去,他抬头,窗外的半岛明珠滚动划过I LOVE GQ的字眼。 本来他准备开始写作,结果接到了个未知的电话,里面说让他来接他的学生秦九。傅一维愣了一下,才穿好衣服出门。 他一到就知道什么情况,醉倒的秦九,跪着哭泣的女人和一脸冷漠的男人。他不停地说着抱歉,然后扶着秦九出去。 没想到秦九很瘦但是却很沉,压在身上的感觉不好受,傅一维把他塞到车里的时候出了一身薄薄的汗,直接把夹克脱掉,又怕秦九着凉,盖在他身上。 秦九带着酒气的呼吸在他身边起伏,微微颤动的睫毛在夜色里就像蜻蜓的翅膀,光泽一闪而过。他锋利的嘴唇微启,发出梦中的呢喃。 傅一维轻笑一下,开着车走了。 红灯亮起,傅一维又向右看去,秦九皱眉,眉骨钉也随之一动,那颗螺丝钉一样的装饰品很独特。他把身上的夹克打掉,然后断断续续地在说些什么。 车外一辆又一辆车闪过,画出黄白相间的线条,一路都是他的梦吟,傅一维把车停在车库,刚准备下车,听到秦九很清晰地蹦出了几个字: 乐队仙儿对不起,我喜欢男人对不起 他的手停住,看向皱着眉头的秦九,光线穿过玻璃,快慢不定地逃向下一个远方,光从他的侧脸移到鼻梁,再移到他的侧脸,他的手亲不自禁地伸过去,在指尖要触碰到他带着茸毛的脸颊时停住。 他下车,靠在墙边抽了根烟,他感觉身体的某一个地方开始舒畅,像是埋藏已久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秦九于他就像像个不知道想什么的小动物,还没长好,不适应,跌跌撞撞的,倔强,执拗。整个人就像是陶瓷或者玻璃做的,指甲一碰叮叮响,不可以融化不可以柔软地被改变形状,要碎就是碎一地。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6) 他把烟头丢掉,他知道,自己会栽在这个小子身上。 傅一维看着远方发呆,卫生间门响起,他回头,看到了穿着他的睡衣,正在擦头的秦九。这套睡衣穿在他的身上特别合体。 傅一维去吧台倒了杯热水,给了点蜂蜜,递给秦九,说:解酒。 秦九没伸手,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傅一维,然后,直接把嘴放到了杯口。傅一维一愣,只好顺着他向上抬了抬手腕,秦九的喉结滚动。 秦九笑得嬉皮,没有回应,开始打量这个偌大的房间,整体的米色装修配上紫色的点缀,显得很高级。无声的地毯,大理石装饰,高级的电器也没有科技的突兀,是个很有品位的装修设计。 他觉得这个房间有点大地离谱,向前走去,看到过道的一列陈列墙,上面每一个小格子里都放了一副眼镜,有有框的,由无框的,有圆的,有扁的 他也不怕落灰 秦九想着,随手拿起一个带上,来回尝试,发现竟然没有度数,他一回头,看到倚靠在吧台边似笑非笑的傅一维。 他带着眼镜走过去,然后把眼镜家在鼻梁上,抬起头看向傅一维平静的眸子,问:我这样像不像个学生? 傅一维伸手要去拿眼镜,被他晃着头躲掉。傅一维的手停在半空,眼神深邃,密不透光。 秦九笑笑,自己把眼镜拿了下来,递给傅一维,说:傅老师,谢谢你,我一会儿就走。 傅一维没有接,说:这么晚了,别回去了。 秦九看向傅一维,他的眼神有些变化,空气里的粉末继续飞扬着,一如夜晚慌乱的心事,给灯光一照就不安分起来。 夜晚的灯光包裹着两个人,点燃簇簇地火苗,以炽热躁动突破白日的昂长与乏味。 其实他偶尔表现出的欲言又止让秦九倍感亲切,秦九在赌,用他整个人在赌,赌他们之间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并非代表了他会与他隔绝,而是在陈述着他们相互需要。 秦九拎着眼镜腿,把眼镜在空中转来转去,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他说:傅老师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 傅一维的眼睛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秦九控制住内心的颤动,却不知道跳动的瞳孔早就出卖了他。 秦九的声音里带了戏谑和一种难以言表的玩味,似乎在引火上身,又似乎在置身事外。 你们文化人,是不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啊 空气开始凝固,然后傅一维露出了笑,平静地说:怎么? 他上前一步,盯着秦九的眼睛,也许这只是一秒,也许这过去了一个世纪。 刀光剑影,剑拔弩张,傅一维抬手,放到了秦九的脑后。 秦九感觉到汩汩的热量传来。 你在期待吗? 是秦九输了,他的眼神先松懈下来,傅一维用力,冰凉的唇就覆了上来。 嘴巴会骗人,但眼神不会。行动会骗人,但感觉不会。 秦九在享受这个带着侵略的吻的同时,听到了布绳摩擦穿梭的声音,然后他的头被按了下去 傅一维随手打开了音响,里面放出prin》 e on e on Dos only you and I Isnt that what U want 轻点我是第一次 Oh yeah Oh ,here I e &hen Oh , yeah Keep going Keep going 操傅一维操! Yeah Here I,here I, here I e Now e & here e Oh yeah I love you 傅一维喘着气,点燃了一根烟,秦九叼着烟凑过去,把热量吸收过来,也缓缓地吐出一口。 他支着脑袋,笑着看傅一维,说:傅老师,没想到你挺厉害的呀 傅一维没说话,把烟灰随意地弹到了床头的水杯中,他看着秦九的纹身,一条过肩鳄直冲脖颈,花臂上是乱七八糟的日式图腾,浮世绘的海浪蔓延到手背,小腹上还有一支梅花,通向幽暗处。 他把秦九的头发别在耳后,摸着他扩耳后畸形的耳垂,说:不疼吗? 秦九笑着,眼中像是有闪烁的光,不疼他眼眸回转,说:不过刚刚很疼。 傅一维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声音却很淡然:忍着。 烟味萦绕在两个人之间,像是静谧黑夜的信号, 一根烟抽毕,秦九向傅一维身上靠了靠,说:傅老师,你家人知道你喜欢男人吗? 傅一维把玩着他的头发,秦九能闻到他刚刚运动后身上淡淡的汗味,不过混合着尼古丁和香氛,只是隐秘中的那么一嗅。 我妈妈去世了,我爸爸和姐姐生活在美国,其实我的家庭感情很淡 秦九点点头。 我姐姐是哥伦比亚大学的人类学教授,我爸爸原先是港桥大学的教授,研究方向中国哲学,王夫之,唯物主义,太虚一实你知道吗? 秦九摇摇头。 他很传统,所以他不会接受他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秦九看到傅一维坚毅的下巴,他说的很平淡,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秦九过了一会儿,说:小时候,我爸爸经常给我弹吉他,然后说他有一天会去当太空人,弹吉他给外星人听,让我不要想他后来,他真的走了,只留下一家破酒吧 再后来,我妈妈去寻找她自己的人生,把我抛给了姨妈。我才知道,是爸爸抛弃了妈妈和我,妈妈又抛弃了我,只能每个月寄给我一张信 我想他,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支乐队,然后把我们的歌唱到世界,这样无论他在哪里都能听到 他拿起胸口的项链,是一个小拨片,上面的字迹已经被磨得模糊不清,他说:这个是我爸爸留给我的 傅一维看着他忧伤的眸子,搂住了他。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乐队叫旅行伴侣二号吗是苏联第二颗人造卫星,为了实验,当时上面载了一只叫莱卡的狗,它刚飞上天没几个小时,就死于惊吓和中暑衰竭我有的时候觉得我就是那只被其他人美好愿望抛弃的狗 傅一维安静地听着,能感觉到他越来越平稳的呼吸。 所以你不懂,不懂我的歌,都是写给自己的,我真的想成为一个spa可是我的乐队,解散了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突然想上大学了傅老师,你能帮我吗 傅一维看着他闭上的眼睛,他的眼角开始变得湿润。 傅老师,我觉得我可能是缺少父爱,所以才会喜欢你 傅一维刚想说别瞎想,却听到了他均匀的鼻息,他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手臂,然后帮他盖上了被子,他看着他很久,然后笑了一下。 他心里的那颗种子,在这个寂静的黑夜破土而出,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秦九睁眼,顺着朦胧的阳光,看到了站在窗边傅一维的背影,他的后背稳健宽厚,没有肌肉的累赘,也不是过于瘦弱。他只穿着一条棉质长裤,长发柔顺地搭在额头,有了大男孩的样子。 他用沙哑的嗓音说:早 傅一维转头,清晨冒出的胡茬笼在他的下巴上,他眯着眼睛,问:你在哪个高中上学? 秦九愣了一下,说:我被退学了 傅一维拉开窗帘,让整片阳光洒了进来,说:那你昨天还说要上大学。 秦九还在昏睡未醒的状态,他挠着自己凌乱的长发,皱眉,在极力回忆他昨天是否真的说了这些。 秦九还在皱眉,感觉到了身前被丢了一个东西,白色的被子一下子塌了进去,他睁眼,看到了陷进去的一把钥匙。 傅一维边走向卫生间边说:钥匙给你我一般五点下班,记得来补习。 我一会儿去上班,记得把门锁好。 秦九看着被阳光笼罩的傅一维,轻笑了一下,这个笑声让傅一维皱眉。 秦九笑得愈发没心没肺,说:傅老师,我这算被你包.养了吗? 傅一维打开衣柜,拿出件白衬衫,没有看向他,说:你见过给人补习的金主吗? 秦九看着眼前被阳光照耀地刺眼的钥匙,有些出神,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了卫生间关门的声音,他张张嘴,发现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又一下子躺了下去,盯着天花板,想着自己在对话上,似乎从来不是傅一维的对手,笑着骂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Hey you, would you help me to carry the stone? Ope, Im e 《hey you》Pink Floyd 第七章 傅一维今天九点的大课,《存在主义思想研究》,是他来学院以后开的新课。底下学生不多,有感兴趣的学生一直和他互动,让他觉得至少还有些意义。 可是课上到中后期就有些疲惫,底下低头划手机的学生越来越多,他抬头,能看到几个和他对视的女孩子,但是她们的眼神并不是在思考,而是在看他。 傅一维回国的这段时间,逐渐懂了国内对人文社科的不重视,尤其是被认为实用性不强的哲学就是其中的代表。他承认自己开始有了受迫害者的殉道精神,甚至是精神贵族的自觉:他的学术成果是有的,可是都是靠父辈们的钱打下来的。 想到这了,他苦笑了一下,点开下一页PPT,下面我们来看萨特 他恢复好神情一抬头,看到了一个正坐下的身影,那个身影向他招了招手。 他的话语停住,惹得几个一直认真听课的同学抬头看他。 他咳嗽了一下,低头,继续说:萨特在《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中的这句话 在后面的半个小时,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地扫向秦九,他为自己地小动作自嘲了好几次,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下课的时间。 学生们陆续地走了,秦九从阶梯教室的后面走来,铅笔裤马丁靴和人造革的皮衣,依旧是朋克男孩的打扮,不过他戴了顶棒球帽,眉骨钉,唇钉和耳扩都没有带,倒显得阳光了许多。 傅一维把书和电脑都装好,没看他,问:你怎么来了? 秦九摆弄着眼前的一根粉笔,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傅一维抬头,与他的笑脸对视,他浓郁的睫毛翻飞,多了些邪气。 我下午两点有一个会,中午约了同事吃饭。说罢就向门口走去。 秦九皱眉,大喊:喂!你 傅一维停下脚步,没回头,说:你三点半到202找我。 秦九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没好气地踢了一下讲台,想着他刚刚像和学生讲话一样的语气,真的是后会来这里,受这个气! 秦九在偌大的校园里转了转,有些摸不到头脑,顺着一条小道忽然听到了鼓点的声音,他寻觅着声音,推开了一栋矮小建筑的后门。里面的装饰让他眼前一新,loft风格,满墙都是手绘或者是涂鸦。有一个小舞台,灯光和效果器一应具有,看上去是个小live house的场地。 他打量着几个小房间,向着有音乐的那个走去,他走到门口敲门,里面的音乐声停止。 他打开门的时候,认出了他们,上次在head的大学生乐队,叫纯粹理性。 里面的四个人用眼神打量着他。 秦九说:不好意思我是听到音乐过来的,我看过你们的现场,在head 几个男孩的表情放轻松,但是眼睛里还带着疑惑。 秦九从脖颈露出的纹身和浑身上下的社会气息还是和这个大学格格不入。 嗯我想知道,你们是音乐系的学生吗? 主唱把吉他放下,说:不是,我们是哲学系的。 秦九脑子里是傅一维的脸,然后他问:那这个场地是你们租的吗? 主唱笑了,说:你是港桥大学的吗?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7) 我不是。 这是我们学校给社团准备的,只要你递交申请材料,有老师承认,就可以利用这里练习,或者是开小现场。 秦九看着满地的电线点头。 那同学,你还有什么事吗?我们要排练新歌,作为学校文化节的节目 秦九抬头,连忙说:没事,没事你们忙,谢谢然后把门带上走了出去,背后又开始传来音乐的声音,他能听出来,那个贝斯手的solo很稳,至少比老椿强。 他本来想去几个空房间,但是发现门锁了,房间门口贴着各个乐队的名字。他有些恍惚,想到自己的小地下室和space oddity的小舞台,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烦闷。 他点燃了一根烟,走了出去。 秦九到202的时候,傅一维正在看书,无框架的眼镜就被随手放到一边。 傅一维办公室不大,三面书架,边边角角还有堆了很多书。书桌却很干净,台灯、电脑、书立,还有保温杯和烟灰缸,秦九笑了一下,真的是朋克养生。 他环顾书架,好多都是原版书,连书名都看不明白,终于有一小块是中文书,他看到了《纯粹理性批判》,作者是康德,他把书取下,翻了翻,没什么兴趣,看向傅一维。 我刚才碰到了一个乐队,名字就叫纯粹理性。 傅一维把书倒过来,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说:主唱是我的学生。 秦九一愣,想起他们说自己是哲学系,还有上次的感谢导师。 那你帮他们写歌了吗? 傅一维站起来,挡住了那小块阳光,他毛衫上的绒毛在阳光下飘动。 我只是给了他们些建议。 秦九笑笑,怪不得都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 傅一维挑眉,没说话。 秦九被傅一维拉着去买参考书,他从小学以后就没去过书店,加上卖教辅的地方人挤人,都是带着厚重眼镜的学生或是面色焦急的家长们。秦九就倚在门口,看着远处的傅一维。 他在很认真地和旁边的售货员讨论着,不时还扶一下自己的眼镜。匆匆的人群中,他像是静止了一般,挺直的脊背让他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翻书的动作很缓慢,似乎被那些于他并不相干的文字或者是题目吸引住了。 他的谨慎让秦九有些倦意,打了个哈欠,在嘴长得最大的时候,傅一维转过身来。 秦九耸耸肩膀。 傅一维把书丢到了后座上,发动汽车,说:我给你选了些基础的练习册,若是想要拿分,必须靠语文和小科。 秦九点点头,他向来对学习没有兴趣,更别说对学习进行安排,他笑着问:晚上我们吃什么? 对了,你政史地哪一科比较好?傅一维没有理会他,继续有关学习的话题。 秦九随口一答:历史吧 傅一维轻笑了一下:正好,我也只有历史还能记得些。 他的笑并没有笑到秦九的心坎里去,秦九知道两人已经不在了一个频道上了。 你刚才说什么?傅一维过了个红灯,突然问。 傅一维回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秦九无奈,说: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秦九来了兴致,我以前经常和乐队一起去的一家小馆子 就去这家吧,你来导航。 秦九看着傅一维地侧脸,抿了抿嘴唇,刚刚的失落又被溢满。 车不一会儿开到了,两人下车,傅一维看着蜀香情的招牌,不自主地皱了皱眉毛。 川菜啊 秦九看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吃辣吗? 傅一维转头,说:吃,但吃不多。 秦九点点头,因为没考虑到他地需要有些不好意思,记下来以后不会带他来这里了。 二人被穿着一身红的服务员迎入,傅一维打量着这个小店,原木桌椅,不过是上了漆的塑料制品;屋顶挂满了泡沫制品的红辣椒装饰;后厨仅仅只用一个帘子隔开,角落的油渍格外明显。他下意识地抹了下凳子,确定没有油腻感,才入座。 秦九点了个干锅牛蛙,还有两个素菜,然后用方便筷子捅开包裹餐具的所料薄膜,把塑料揉成一圈,丢到旁边。 不一会儿,菜和米饭就上来了,傅一维转身拉开了公文包,拿出个铝制小盒,打开,从里面拿出双筷子。 秦九刚夹的牛蛙掉到了米饭碗里。 傅老师,你也太讲究了秦九讪讪地笑了一下。 傅一维把餐具推到一遍,说:我是个环保主义者,尽量不用一次性餐具。 秦九不语,低头扒了口饭。 吃的差不多了,秦九才发现傅一维根本没有动牛蛙,只吃了一点青菜和豆腐,而且腰板挺直,细嚼慢咽,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看着自己桌边纷飞的饭粒,和他只动了半碗的米饭,刚才那种失落的感觉又上来了,他知道自己是被迁就的那一方。 他和他是有差距的,来自家庭、知识、教养、审美,甚至是品味,而这种差距似乎在膨胀与发酵,如果哪一天被戳露,一定会是一剂空响炮。 车缓缓向城南驶去,傅一维觉得胃口隐隐作痛,那道千叶豆腐的辣意在他的胃里横冲直闯,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胃,然后说:你今天先回去做一套语文卷子吧。 秦九看着车窗外,点点头。 你做过词,语文应该对你不是什么问题。 秦九想到了上次的他说他写得词像是童谣,又把脸别过去了一点。 对了,你背过课内的那些文言文吗? 秦九把额头贴到冰凉的窗户上,看着窗外逐渐繁华的街景,大脑发空。 秦九? 秦九!傅一维的声音变得低沉。 秦九回头,冷淡地说:没有。 傅一维挑眉,他听出来他情绪的变化,这个小孩总是阴晴不定,像是一个孩子气的小炸弹,如果触碰到了他哪根不该碰的线,就会随时进入倒计时。 但有的时候,这种孩子气却混杂了些邪气,说不上来实什么,总在撩拨他的底线,让他在理智和下坠之间徘徊,他享受这个瞬间。他就像被一只小猫调戏的狮子,他在放纵小猫,直到它忘记自己是一只小猫,它才张嘴把它吃掉。 傅一维换了个话题,你想考哪个大学。 港桥大学。秦九没有犹豫。 分数太高,你考不上的。傅一维也没有半点客气。 车内有一尴尬,只有外面的车飞驰而过的声音。 傅一维用余光扫到秦九冷漠的脸,说:不过你可以通过校内音乐特长生去考,成绩下来后去专业考试,不过学费很高。 秦九脸转了过来,问:这个成绩要求多高? 二本线65%。 秦九抿了抿嘴唇,看着越来越近的半岛公寓,不说话。 试试吧傅一维轻声说道,打方向盘,把车开到地下车库。 傅一维下车,突然胃钻心地疼了一下,他扶着车把手让自己缓和下来,跟着秦九上了电梯。 疼痛从胃部蔓延到了全身,傅一维出了一层薄汗,加上电梯里的冷气直冲而来,他浑身凉意,抓紧了扶手。 秦九还在头脑里反复着刚才说的话,打开手机查着港桥大学的录取分数线,突然身边一声微响,他抬头,看到傅一维一手捂住自己的胃口,一手摁在电梯壁上支撑自己的身体,摁亮了一排数字。 秦九过去,扶住他,能看到他额头冒出的汗珠,他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走出电梯。 怎么了?胃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秦九焦急地问,鼻尖是傅一维香水的淡香。 不用老毛病了家里有药 傅一维的声音在颤抖,秦九赶紧开门,踉踉跄跄地给他脱了外套,扶到床上。 他给他倒了杯热水,问:药在哪? 秦九顺着抽屉,怎么也没找到那个淡绿色的盒子,一堆外文药他也看不懂。他又回到卧室,看到傅一维蜷缩着身子,紧皱眉头,嘴唇上是细密的汗珠。 去47层,找南姜子 秦九想起来了,那个冷淡的女人,知道她也住在半岛公寓后,他赶紧抓了钥匙跑上电梯。 面无表情的南姜子穿着性感的丝绒吊带睡衣,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给秦九开门。知道情况后,翻箱倒柜找到几盒药,光着脚和秦九一起下楼。 南姜子轻车熟路,把药给傅一维喂下,看着他逐渐舒展的额头,问:你今天吃辛辣的了? 傅一维扶额,闭着眼睛,点点头。 南姜子瞅了一眼秦九,眼神中并没有善意。 你才手术多长时间啊?不要胃了吗?还有平时,让你少喝酒 好了,Jane,我会注意的傅一维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南姜子不再说了,让他好好休息,转头看向秦九。 秦九能感觉到她在打量他,她的眼神让他不舒服,所以也不知道该把眼光看向哪里。 你好好照顾他。 南姜子要走,秦九马上说:我送你。 两人在电梯里,南姜子说:Erwin的胃因为胃溃疡被切掉了一小部分,所以你不要再带他吃奇怪的东西了,朋克男孩。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但是从这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让秦九有些不自然。 电梯在飞升,南姜子给他带来了压抑的感觉。他发现傅一维和南姜子身上有共同之处,是来自精英阶层的冷淡。 南姜子给他了一些外文药,说是傅一维搬家落在她这儿的,让他带回去。秦九点头,看着古朴的电动大门合上,被南姜子抱起的混血宝宝对他吐了下舌头。 傅一维是在断断续续的睡梦中醒来的,胃部的余痛仍未减轻,他坐起来,看着窗帘外面朦胧的晨光。 床头保温杯里的水还很温,他吞下几口,下地走出卧室。 他还穿着衬衫和西装裤,走到客厅,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秦九。他也没换衣服,仰躺着,嘴唇微张,身体在轻微起伏。 地上掉落了一只签字笔,他的视线顺着茶几看去,上面零零散散放着他常用的药,有些药盒上面贴了便签,上面用中文写着药的名称和用法。 他似乎看到了画面,秦九在昏暗的灯光下,盘腿坐在矮小的茶几前,用手机艰难地查着外文的意思,再歪歪扭扭地写下。他的头侧过,长发遮挡住视线,一次又一次地切换着英语、法文、德语、中文,最后在疲倦中睡去。 他看着他颤抖的睫毛好久,让他忘记了胃部的疼痛。 秦九是突然间醒了过来,他看着客厅的天花板,猛地坐起来,想去看看傅一维的状况。结果一侧头,看到了穿着睡衣正在烤吐司的傅一维,他张张嘴,似乎还没有在睡梦中清醒过来。 傅一维看到他笑笑,说:我做了美式煎蛋和煎培根,你早上喝什么,牛奶、咖啡、红茶,还是果汁? 秦九扯了扯嘴角,走过去,问:你的胃好了吗? 好了。 秦九看向别处,说:对不起,昨天我不应该带你去吃川菜 没事。 傅一维依然保持着微笑。 秦九被他的笑搞得无所适从,磕磕巴巴地说:我去卫生间了然后,赶紧回头,走向卫生间。 他满脑子都是傅一维的笑,本来有尿意却怎么也尿不出来,只好提上裤子到水龙头下洗了把脸,他看着镜子里满脸挂着水珠的自己,有一丝恍惚。 那一顿西式早餐也被他吃得味如嚼蜡,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昨天做错事情的小孩,本来等着挨打,没想到第二天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种畸形的失落感让他迷茫。 傅一维到什么也没提,坐在对面一手拿着外文报纸,一手喝着咖啡。突然抬头看他,问:不合胃口吗? 秦九大咬一口,摇头。 傅一维被逗笑了,问:你以前早餐都吃什么? 秦九吞下干面包,说:豆浆油条豆腐脑 那我们下次去吃那个。 秦九连忙摇头,昨天傅一维痛苦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傅一维在对面笑出了声,他很少这样,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秦九,觉得这个清晨真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Just a perfect day You make me fet myself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8) I thought I was someone else Someone good & day》Lou reed 第八章 傅一维下一周要去纽约参加一个学术论坛,在走之前嘱咐秦九把知识点背好。秦九第一天还兴致满满,结果第二天就不行了,基本上是看十分钟书,就玩半个小时的手机;第三天更过分,晚上的时候去了space oddity,和其他地下乐队一起玩音乐,喝得烂醉如泥,第四天起来就是中午了。 他看着几乎崭新的书,点了跟烟,揉搓着头发,叹气。本来再想看的,可是奈何那文字就像要和他打架一样,就是进不去脑子,他索性把书一合,躺在小床上睡觉。 他被电话声吵醒,傅一维在电话里说自己在机场,问他在哪里。 秦九看着自己凌乱的地下室,说在space oddity 见面。 他收拾好自己,骑着摩托过去,下午的酒吧很冷清,连吧台小哥都没有上岗。他帮着姨妈收拾了下休息室的卫生,然后站在电子琴面前,把脑海里的旋律哼弹了出来。 脚步声传来,秦九转头,看到穿着一套休闲装的傅一维,他的头发顺了下来,没戴眼镜,看上去与平时知识分子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走到台上,随手拿起吉他,配合着秦九的旋律弹着和弦。 会开的顺利吗? 傅一维把吉他放下,说:挺好,你呢? 秦九笑笑,我也挺好。 我是说学习,知识点都看了一遍吗? 秦九面对着傅一维,说:我学不下去 傅一维皱眉,问:为什么? 秦九一笑,带着些玩味,想你了。 傅一维走到他对面,说:所以呢? 秦九躲避开他炽热的目光,说:没怎么看 傅一维又上前一步,秦九后退,后腰碰到键盘。 两人近在咫尺,秦九闻到傅一维身上常用的香水的味道。他被限制地身体微微后倾,只能仰着头看着他微眯的眼睛。 傅一维抬起了他的下巴,轻轻地说:我也想你了。 秦九一愣,重心不稳,手掌后撑在键盘上,高音和低音在空中融合碰撞,在寂静的小酒吧里与空气摩擦出暧昧的感觉。 秦九心跳漏了一拍,抿了抿嘴唇。 可这是你没学习的理由吗? 傅一维的声音突然变冷,秦九心虚的眼神躲避,向下看去,下一刻他就被傅一维捏紧了下巴,逼迫他看向他。傅一维的唇覆了上来,但是目标不是他的唇,而是他唇下的那枚唇钉。 他在撕咬,碾磨,摩擦的感觉像一阵电流经过秦九的全身。 然而下一刻感觉就被那炽热的吻代替,秦九松手,揽住傅一维的腰,去迎合他。 开门声响起,光束射进,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二人的缠绵。 放开我的大宝! 秦九连忙回头,看到姨妈穿着超短裙,打底裤,蹬着小高跟鞋跑来。他刚想向满脸疑问的傅一维解释她是谁,姨妈就举着她的小包跳起来砸向傅一维。 你在对我家大宝做什么!臭小子! 傅一维在惊愕中被砸中了脑袋,然后坐倒下去,头撞到了鼓,嘶了一声。 姨妈见状还要继续动手,被秦九拦着。 你这个小子!你在干什么!气死我了! 秦九一边拦着,一边说:姨妈,姨妈 姨妈还在坚持,嘴里碎碎念:臭小子!流氓! 姨妈!他是我男朋友! 秦九大声喊了一句,带着威慑力让姨妈举着包的动作停在空中,睁大了眼睛看着地上坐着的傅一维。 男,男朋友姨妈缓慢地放下包,扯了扯嘴角,看看傅一维,然后看向秦九,又看看傅一维,皱紧了眉头。 秦九递给傅一维一瓶冰可乐,他拿过去在额头上滚动。 姨妈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翘着腿,抱着手,抽着烟,就像是在审视着犯人一样看着对面并排坐的两个人。 傅一维低头,明显不想说什么。他就像一股寒气,而对面的姨妈则是一束火焰,秦九在两股不同气势流的逼压下受不了了,率先开口。 姨妈,他叫傅一维,是港桥大学的老师 姨妈冷眼打量了一下他。 秦九吞了口唾沫,说:我我和他在一起了。 姨妈又抬头看他,眸子里的光已经不在了,平静地像雨后的湖水,甚至还缓慢地升起一层雾气。烟灰掉到了地上,她也没有察觉。 九儿,姨妈知道你一直不容易,姨妈就盼你幸福。 秦九那一刻,突然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东西碎了,发出嘎嘣一声,紧接着眼睛开始发胀。 姨妈的声音却出奇的平静,我老了,不懂年轻人追求幸福的方式了。 秦九不敢看向姨妈,他知道姨妈再怎么穿前卫的衣服,烫时髦的发性也挡不住不断臃肿的身体和无边蔓延的皱纹,她在老去,以一种昭告天下的方式。 秦九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傅一维抓住了他冰凉的手。 姨妈把烟头碾灭,露出了轻松的神情,说:你们走吧 傅一维率先站了起来,他没说话,拉着秦九的手,走到门口,秦九听到了姨妈正常的声音。 九儿,如果他不爱你了,姨妈会一直爱你的。 傅一维听到了这句话,转头与秦九通红的眸子对上,他向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搂住他的肩膀,像是传递给他无名的力量。 秦九坐到车上还有些恍惚,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的画面和华语在穿梭,他把头倚靠在玻璃上,看着外面萧瑟的街道。 傅一维平稳地驾驶着车子,说:我很羡慕你有这样一个亲人。 秦九不语,他知道他能活成现在这个样子,优秀的也好,堕落的也罢,都是姨妈的功劳。他和姨妈之间藕断丝连的关系,是他这个被遗弃的孩子最好的状态。 傅一维盯着面前的马路,轻轻地说:别让她失望。 秦九还是不语,傅一维说:我送你回半岛公寓,你好好背书,我得回趟学校。 秦九没有动弹,声音却传来,考上大学就不会让家人失望了吗? 傅一维挑眉,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车里的对话被这个问题阻断,一只持续地安静着,直到秦九下车,看着傅一维扬长而去。 他点燃了根烟,心里莫名其妙地烦躁。 这周港桥大学赶上教学质量评估,这下傅一维有的忙,每天早出晚归,有好多资料需要整理。加上他现在和唐笑礼联合翻译一本外文学术著作,作为国家人文社科基金会项目,还有一篇核心论文没有完成,晚上还要抽空给秦九看看卷子,简直忙得焦头烂额。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和唐笑礼抱怨,说是现在这个样子搞得教学也教不好,学术也搞不好,教授治校何时能实现?唐笑礼也是一脸苍白相,说,做梦吧。 不过晚上他还是会和秦九发条晚安,然后再入睡。 秦九自从从姨妈家出来就很恍惚,看着傅一维好几次凌晨给他发的晚安,又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得远了起来。 书还是看不下去,脑子里一只循环播放着自己喜欢乐队的歌,时间长了,嗡嗡地震得他头疼,他索性定了张head的票,告诉自己听完这一场就好好学习。 今天也不是什么太有名的乐队,一支叫神仙打架的重金属,编着脏辫的主唱忘我地唱着,最后仰头嘶吼,青筋暴露,脱掉上衣,拿起一瓶啤酒向自己身上倒去,配合上五颜六色的灯光和观众的呼喊,不知道的以为还是在玩什么行为艺术。 秦九也拿着瓶啤酒再下面跟着摇摆,沉浸式享受会让他忘掉过往种种。 音乐结束,主唱嘶哑着嗓子说:下面为大家隆重介绍我们的键盘手仙儿小姐姐! 秦九猛地吞下一口酒,抬头,光线聚焦到仙儿身上,打出她婀娜的身姿。 小姐姐已经被茱莉亚音乐学院的钢琴系录取了!下面solo! 舞台安静了下来,现在是仙儿的时间,这是一段紧凑的solo,紧张的节奏令人不安 ,短暂的舒缓既而又是错综复杂跌宕起伏的演奏,各种的错位和对称是浪漫主义的迷乱和高超琴技的展现。 仙儿在最后高潮的时候因为用力整个人绷紧,最后一下长呼一口气,释放双手,舒展身体,甩了甩自己的头发。 台下是震耳欲聋的欢呼。 秦九把啤酒瓶放到桌子上,然后走出大门,点燃了一根烟,顺着巷子走到后门,倚着墙边,把烟头碾灭。红色的星光顺着晚风飘荡。 仙儿背着键盘,边跟乐队成员打招呼边出门,她看到靠在墙边的秦九,愣住。 她解释遇到朋友了,那个主唱才消除怀疑的眼神,仙儿把他塞回门里,走向秦九。 秦九又点燃了根烟,盯着仙儿,没说话。他的脸被微弱的火光照得若隐若现,在黑夜和昏暗的灯光下有一种摇曳的英俊。 仙儿走过去,力他隔了一段距离,停下,双手紧握着键盘带。 秦九,你还好吗? 秦九弹了下烟灰,说:还好。 二人中间是尴尬的寂静,live house里面音乐的躁动隔着墙传出,把黑夜揉成一团。 仙儿清了清嗓子,说:主唱是港桥大学毕业的,他开学要去美国读研究生,也在纽约我们也许会在美国再组乐队 仙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不知道自己心虚在哪里,但是就是闷地说不出来。 你喜欢重金属吗? 秦九突然问,仙儿一愣,低下了头。 空气又开始安静,建筑里朦胧的噪音也停止了,秦九看着仙儿低垂的脑袋和松散的刘海,突然觉得他太严肃了,毕竟旅行伴侣二号已经解散了,毕竟他和她没有什么干系了 他笑笑,摸摸她的脑袋,说:快回家吧,别让你爸着急了。 仙儿一愣,再抬眼的时候,秦九已经走了,地上只剩下还未完全碾灭的烟头,挣扎的红色一闪一闪,却也改变不了熄灭的命运。 秦九回到自己的地下室,发现傅一维给他发消息了,依旧是晚安两个字,他没有心情回复,把手机丢到一旁,盯着天花板。 他想到了仙儿第一次来找他,他以为一个学生妹不会弹得怎么样,可是一听他就知道,这是旅行伴侣二号需要的键盘,十六分音符弹得就像机器一样准确,节奏感和韵律感非常优秀。 他也不是不知道仙儿对他的感情,自从上一次他向她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后,他的内心有一种愧疚,不是对自己性取向的愧疚,而是一直隐瞒的愧疚。 他又想到了那个嘶吼的主唱,想到了她明明不喜欢重金属,想到了那么单纯美好的她是如何被那个男孩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他越想越偏,简直为自己感到羞耻。 他猛地起身,看着家徒四壁的地下室,孤零零的吉他放在地上,想到好久没弹,肯定跑了音,于是不想动它。地上一摞复习资料也索然无味,他想到了傅一维,可是人家已经给他发了晚安,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竟然如此的孤独。 在傅一维出现之后,许多事情开始浮出水面,爱情、未来、乐队、大学、姨妈这些开起来毫不相干的结点,却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把他死死地围困住,让他密不透气。他就像是一只小虫,飞来飞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出口。 他郁闷烦躁,拿起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烟了,他把烟盒揉成一团,丢到墙壁上。 作者有话要说: You as so hard to wait When no one I ko help me now &range》 guns n roses 第九章 第二天起来他还是浑浑噩噩的,出去骑车透口气,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港桥大学,他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他看见那栋两层的独立小建筑。 他想到了上次的纯粹理性,那几个人不友好的眼神,脑子里又开始自动播放昨天仙儿说的那些话港桥大学毕业纽约重组乐队 他叼着根烟,从后面的楼梯爬上顶楼,二层小楼没有什么好视线,相反被周围高大的建筑挡了起来,像是故意凹进去的一样。 他走到天台,发现角落里有两个男孩也在抽烟,他远远地望过去一眼,是昨天神仙打架乐队的那个主唱。男孩察觉到了有人上来,也回头看了一眼,打量了一下秦九,用的眼神和上次那个纯粹理性一模一样。 好奇中带着些许鄙夷,那种来自精英学附孩子的小骄傲。 秦九走过去,说:借个火。 男孩子递给他个精致的打火机。 秦九猛地吸了一口烟,说:我看过你们现场,在head。 男孩挑眉,眼神变得友善了些,他脏辫上的金属装饰在阳光下亮的刺眼。 你也玩乐队? 原先玩。 男孩与同伴对视一眼,说:哦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9) 秦九弹弹烟灰,看着隔壁人头攒动的教学楼,眯着眼睛说:你们的键盘手,那个女生,真的很厉害。 男孩笑笑,说:是啊,新认的妹妹,琴技一绝。 秦九转头,面无表情,说:我原先在另一个乐队看见过她,你们这样算不算挖墙脚啊 男孩嗤笑了一下,说:小乐队啦,无所谓 秦九低头不语,把烟头丢到地上,碾灭。 男孩对着同伴笑笑,说:搞乐队的女孩子都蛮随便的啊对面那个男孩很油腻地笑了一下。 秦九用脚摩擦着地上的烟头,直到黑色的痕迹粘在水泥地上,他低声说:你说什么? 两个男孩一愣,然后抬头,冷冷地说:什么? 秦九把烟头踢飞,然后一步上前,揪住了那个男孩地领子,如炬的目光让那个男孩面露胆怯,却城墙说:你你要干什么? 你他妈再说一遍? 操神经病啊 秦九向着他的脸上打了一拳,那个男孩不甘示弱,回击一拳,两个人相互纠缠,倒在地上,一会儿秦九在上,一会儿他又被压制住。另一个男孩上去劝架,想把两个人分开,奈何二人越打越激烈,拳风越来越凌厉。 秦九在混乱中听到了一声大吼,然后身体突然凌空,和那个男孩一起掉了下去。 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但是意识还是清醒,小腿钻心疼的他呲牙咧嘴,他在人群的拥挤中被抬上了担架,送到面包车里,车子颠得他难受,疼痛一直在蔓延,他浑身难受,索性闭上眼睛。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倚靠在病床上,脚被吊起,打着石膏,他转头看到面无表情的傅一维倚靠在墙壁上。 他张张干涸的嘴唇,傅一维扭开一瓶水递给他。他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皱眉。 幸亏唐笑礼路过,认出他是上次做报告的那个男孩,所以马上给傅一维挂了电话。另一个男孩把手摔断了,脑袋还缝了几针。人家是国际商学院的,学院有钱,辅导员也是火冒三丈地赶来,知道傅一维和他相识,也不好意思多说些什么。 男孩说他不认识秦九,就讨论了两句有关乐队的事情,他先动的手,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傅一维大概知道了,说是等秦九醒过来后,带着他来道歉。傅一维谦虚的态度让那个辅导员和男孩都有些不好意思,港桥大学知名才子的这副作态,他们可担当不起。 傅一维淡漠地看着秦九,说:小腿骨裂,没什么大问题。 秦九点点头,他本来想问一些事情,看到傅一维地样子,憋了回去。这个时候唐笑礼推门而入,看到这个情景,戏谑的说:你小子醒了啊,你知不知道你给老傅造成了多大的麻烦,老傅这一辈子都没低声下气过哈,你可真厉害! 傅一维瞪了他一眼,唐笑礼撇撇嘴,说:这没我事了,我走了啊出门之前还不忘探出半个脑袋嘱咐秦九,别再给老傅惹事了! 傅一维看向秦九,问:你没事去港桥大学干什么? 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在家里看书吗? 傅一维冷漠的声音带着些不满,他的眼神中似乎也带着些之前玩乐队男孩子的样子, 你自控力这么差,怎么考大学? 秦九又成了那只毫无头绪的虫子,大学两个字眼,成了最密不透风的那一块,任他装得血肉模糊都逃离不了,妈妈抛弃他跟着大学生走了,仙儿跟了一个会去纽约读书的男孩,老椿一直在强调上学的重要,还有大学那令他相往的排练室,最后是他与傅一维的隔阂排山倒海地涌来。 他曾经也想过上大学,但是是那些虚无的东西在刺激着他,其实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冷笑了一声,说:上大学?上大学有用吗? 傅一维愣了一下,说:是你自己说的 我后悔了! 秦九抬眼看他,双眼通红。 我不想浪费四年的时间在没有用的东西上! 傅一维看着他像小野兽一样的眸子,里面喷发着无畏与不满,甚至是对命运的抗拒。他曾经看过这样的光,是在他自己的眸子里。 傅一维笑笑,在这样的对峙中显得有些奇怪,他说:你又没上过大学,怎么知道没有用? 秦九眼睛中的火苗黯淡了一分。 人生那么多年,浪费四年又如何? 秦九眼睛中的火光全部消失了,平静的眸子像一滩死水,他说:傅一维,不是每个人都要活成你认为的样子。 他就这么看着他,深沉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 傅一维抱着胳膊,说:秦九,你知道自己应该活成什么样子吗? 秦九垂眸,双手紧捏着床单。 你在害怕什么?考不上大学?玩不好乐队?达不成理想?一辈子碌碌无为?最后活成一个只能养不起自己的社会渣滓? 秦九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起来,他本以为已经打碎了和傅一维之间的墙,没想到无形的隔阂才最为坚固,这种直达心底的揭露让他不得不在他面前自嘲。 他抽了一下鼻子,抑制自己发酸的眼眶,说:傅一维,你是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 傅一维心里一梗,没有说话,他看不清秦九的表情,却能听到他话语里的失望。 傅一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凌厉地说:不是我瞧不起你,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 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瞧不起自己几个字就像一把图钉,撒到他的心上,然后又被傅一维狠狠地踩下去。 秦九苦涩地笑笑,说:傅一维,做你炮.友都要那么高尚吗?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对视,空气就这么凝固着,下一刻阴的就能拧出水来。这样剑拔弩张的感觉,不知道是谁先缴械投降。 持续的安静。 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在秦九还在想如果傅一维真的不说话他要怎么开口的时候,他听到了傅一维毫无寒暄,甚至更冰冷凌厉的语气。 你说完了吗? 这口气让秦九发愣,猛地抬头,对上傅一维平静的眼睛,就像第一次在黑夜中那样凛冽,让他心生躁动。 要不现在下床,要不就不要再见。 他的霸道让秦九更加莫名的心跳,赶紧避开了傅一维的目光。 他知道傅一维在等,在等这场他输的很惨的仗。 他咬咬牙,掀开被子,拄着拐杖,在傅一维的注视下艰难地下床。 然后傅一维走过来,托着他的手臂,熟悉的香水味又把两个人包裹在了一起。 秦九上了傅一维的车,他把座位放到,一路上沉默。 傅一维知道这个小子爱钻牛角尖,进去了就出不来。而他正好相反,似乎是年龄大了,看淡了一切,没有恶意也显有温存,看多了高开低走,人心往复,自然点到为止。 他平稳地开车,看着秦九闭目养神的样子,打开了音响,里面正放着Bob Dylan的《blowing in the wind》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hey call him a man How ma a white dove sail Before she sleeps in the sand How mahe balls fly &hey\'re forever banned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 车缓缓地停下,傅一维淡淡地说:到了。 秦九睁眼,发现并没有到半岛公寓,他皱眉,看到了熟悉的蜀香情三个字,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傅一维就拉开车门,伸出手要去扶他。 秦九收起了疑惑,但是心还是慢慢地变得膨胀,但马上告诉自己,这就是糖衣炮弹,给了个巴掌又给颗糖。 他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恢复了一脸冷漠。 入座后傅一维问:吃什么? 秦九低头玩手机,不回答。 他歉意地向服务员笑笑,说:青春期 秦九划手机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看到大妈露出一脸都懂,我儿子也是这样的表情。 傅一维点了个牛蛙,还有三个菜,两瓶啤酒,嘱咐后厨牛蛙加辣。 秦九依然没有说话。 傅一维还是拿出他的环保餐具,打开啤酒,问:来一点儿? 秦九还是不说话。 傅一维给自己倒了一杯。 之后这一顿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当然罪魁祸首是秦九,傅一维只是水水推舟,秦九依旧风卷残云般吃完,傅一维也是只吃了一半。 然后上车,回家,两个人就像《心是孤独的猎手》里面的那两个聋哑人一样,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秦九把客卧的门关上。 秦九是被渴醒的,他看看时间,凌晨两点半,他轻轻的打开门把手,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客厅里点燃着一盏微弱的灯,傅一维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睡着了,他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窗户还开着,吹动着他的衣襟和刘海。 秦九走过去,傅一维的脸在港桥CBD繁荣的灯光下显得略微苍白。他的保温杯已经没有了热气,眼镜被放到一旁,药盒上他写地别别扭扭的便签没有被撕下来。 他拿出毯子给他盖上,傅一维轻轻地发出一声鼻音,他笑笑,然后余光扫到了他胳膊下。 那是一张他的英语模拟试卷,一篇完型填空他全是瞎写,只蒙对了几个。而他却在每一个错误的旁边用红笔写出详解,密密麻麻的占据了整张卷子。 那刺眼的红色一下子击中了秦九的心,他看着傅一维微微起伏的面庞,沉默。 他从敞开的窗口望去,这是一个要被星星挤爆的夜,涨满了光线,一阵长长的暖风从海面吹过来,拂在他脸上,他突然无法抑制地想到傅一维那两片薄凉的唇。 他现在面对着这个充满了星光与默示的夜,他对傅一维的感情在这个别扭的晚上向这个冷漠的世界敞开了心扉。他体验到这个世界如此像他,如此有爱融洽。觉得自己过去曾经是幸福的,现在有了他,更加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you call him a man 《blowing in the wind》Bob Dylan 第十章 秦九再出现在傅一维家里的时候他简直目瞪口呆,他剃了寸头,背着个大书包,身上那些朋克的装饰品全部被摘掉,穿着素色长袖T恤和牛仔裤,朴素地就像一个真正的学生。 他见到傅一维的第一面就拿出了份复习计划,上面写着如何在两个月内考上350分!让傅一维生硬地吞下了一口拿铁。 秦九这次可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傅一维每次下班回家,他都在伏案疾书,手机被乖乖地放在离他很远的沙发或者茶几上。傅一维叫他去吃饭,他说点份外卖。傅一维说他是个环保主义者,所以从来不点外卖。他还在写,嘴里说着等一会儿。到后来,傅一维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不过准点下班的话就会不重样地捎着外卖回去。 傅一维闲下来就会看他的卷子,或者给他讲题,他能感受到秦九的专注,在写字的时候手指上的汗毛都随着规律地摆动,他的手指有一种骨干的美,让傅一维有些着迷。有的时候秦九会走动着背书,他站在窗前,月光通过玻璃折射到他的脸上,他修长的颈和性感的喉结,让傅一维有一种想要占有的欲望。他盯着秦九,直到他回头,傅一维说,别看我,我控制不住。 他俩一直分房睡。 秦九算是把自己困在屋子里一个多月,累了就去跑步机跑跑步,和傅一维去打打壁球,就连泡着澡都拿着必备古诗文小本子。他在坚持和疲惫中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与满足。 傅一维除了上课就是写文章,偶尔飞到那里开个会,虽然忙,他还是再挤出时间帮助秦九学习或者准备早餐。有时他看着他伏案或者是打瞌睡的身影,突然有一种错觉,他们已经是一对炉火纯青的伴侣,他想一直这样下去。 然后秦九在考试前一个星期,病了。 那夜他开始发烧,不停地说着梦话,傅一维听到了,摸着他滚烫的额头,赶紧把迷迷糊糊的他送到了医院挂吊瓶。 烧是退了,秦九开始焦虑,像一个更年期妇女一样絮絮叨叨,生怕记住的那些东西因为这场烧全忘了。 他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傅一维,傅一维告诉他,这就算是考前休息。 结果,傅一维临时接到了一个开会通知,又恰恰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刚把秦九送回家自己就要收拾行李走。 秦九倚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问:我高考怎么办? 傅一维摸摸他地小寸头,说:自己办。 秦九眼中地幽怨更深,装作是病还没有好,瓮声瓮气地说:你不陪我了? 傅一维笑笑,然后摘下他佩戴的尾戒,递给他,说:我把我的好运气都给你。 秦九看着那么精致的戒指,却戴不进去小拇指,又用委屈的眼神看着傅一维。 你太粗了 傅一维带着略微的玩味,眼睛闪烁过一束光,然后扳过愣住的秦九的头,吻上了他的额头,轻轻地说:等你的好消息。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10) 秦九目送他离开,然后解下自己的项链,把那枚尾戒串了上去,它和那枚磨坏了的拨盘在一起,显得更加精致,他紧紧握住二者,感觉到它们已然和他融为一体。 六月的港桥热意突显,秦九专门穿了一件恤,鲜红的大挑看上去有些幼稚。他自己打车赶到考场,孤零零地站着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毕竟一个纹着花臂的社会青年怎么都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 秦九自拍了一张,发给了傅一维,但是直到进入考场,傅一维都没有回复他。 过安检的时候,老师说什么也不让他戴项链,他只好紧握了一会儿,把项链放到包里。 很多年后,秦九总是会回忆这一场独一无二的考试,那些聒噪的蝉鸣,沙沙的涂卡声,监考教师的走步声,还有腕表的滴答声,都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确少的美好记忆。 高考不是唯一的转折点。但高考是一个让你选择年轻时期在什么环境,会影响你未来眼界价值的岔口。其实年轻的可能性在于否定已有,友情爱情随时过保质期。一生的希望在未来,在每一次来的路上。 秦九写完英语作文,盖上笔帽,他扭头看向窗外,那颗巨大的银杏树随风摇曳,叶片层层光亮,斑驳的影子透过玻璃折射。 整个世界,这么安详美好。 秦九是在大部队都离开后才走出学校的,看着孩子们接过家长的花,有些激动地哭了出来,还有的一起合照留念,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他也感动到了。 他把手机开机,戴上耳机,顺着小道,慢吞吞地走着,想着晚上去吃点什么来犒劳自己。 耳机隔音效果很好,他隐隐约约听到后面有鸣笛的声音,但是没有回头,只是把身子向侧面靠了靠,直到傅一维喊了他的名字。 他转头,一脸惊讶,然后惊讶变成了笑意。 上车。 秦九笑着拉开门,屁股一坐上就问:你怎么回来了? 傅一维看着后视镜,说:会开完了就赶回来。 随便挽起的袖子,随手一扔地眼镜,座位后麦当劳的袋子,还有冒出的胡茬,秦九能看出来他是着急赶回来的,心为之一暖,但还是嬉皮笑脸地问:怎么没给我准备花啊 傅一维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我的车还停在学校,车是唐笑礼的,我们先回趟港桥大学,然后再去吃饭。 秦九点头,他没有问他考得怎么样,似乎是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车开到港桥大学,傅一维去找唐笑礼,秦九在学术报告厅外面等他。 这两天学术报告厅举行招生宣传,器材一趟又一趟地被运进去。秦九在树下百无聊赖的站着,突然看到了大斌的身影,好巧不巧,大斌正好抬头,两个人对视上。 秦九率先走过去,张了张嘴,然后说:好久不见了啊 大斌略显羞涩地点了点头,眼睛没有看向秦九,他小声问:阿九,你怎么在这儿? 秦九很难向他解释他交了一个港桥大学的老师男友,于是叉开话题,我刚参加完高考 大斌猛地抬头,一脸惊喜,说:阿九,你参加高考了?考得怎么样? 秦九挠挠头,说:凑合吧 双方陷入了沉默,周围只有搬运器材的噪音。 秦九傅一维低沉的声音传来,引得两个人同时转头。 傅一维双手插兜,悠闲地走过去,看了一眼大斌,问:这位是? 原先乐队的鼓手。 傅一维点点头,伸出手。 大斌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傅一维的手修长细腻,但是自己却因为搬东西而粗糙不堪,甚至指甲缝隙间还有泥灰。在挣扎下,还是轻轻地握了一下手。 傅一维没有什么表情,说:我是秦九的男朋友,是港桥大学的老师。 大斌慢慢地张大了嘴,一点都不夸张,他的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样换作秦九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神不自主地看上傅一维。 傅一维对秦九笑了一下,多了些溺宠地样子,说:你也没事了,哪天我们和乐队成员一起吃个饭吧。 秦九已经沉溺在他地眼神里,只是下意识地点头。 傅一维有礼貌的向大斌说了再见,然后给了秦九一个眼神,转身离开。 只有大斌的脑子还有些乱,直到他的工友叫他,他才缓过神。 傅一维坚持要去超市买东西自己做着吃,然后晚餐就变成了昂贵的牛排,冷蔬菜,烤奶油面包和酸涩的红酒。 吃完饭两个人坐在地毯上玩网球体感游戏,秦九一个扑身,倒在傅一维身上,傅一维紧抱着他,两个人开始拥吻,直到秦九面红耳赤,傅一维用沙哑的嗓子说:你是故意的。 秦九有仰头吻了上去,眯着眼睛,露出狡黠的光,喘着说:你猜 傅一维又吻上了他。 半岛湾的水波在远处撞着暗礁,仿佛细雨打在沙上。浪花声一直传到卧室里,床好比一条小船。他们偎倚着在炫目的波浪中浮沉。 黑夜变得更黑了,空虚变得更空虚了,他们彼此挤得更紧。 他们互不作声,享受着甘甜的沉默,他需要他,他得到了他。他们来到这孤独的世界,成为了孤独的两个人,唯有紧密贴合,才能多少消弭寂寞。面对着浩瀚无垠的时间和空间,惟其如此,才不至于被寂寞吞噬,被海浪淹没。 秦九闭上了眼睛,傅一维望着他,渴望时间停止。 秦九以高考结束的名义,招呼乐队的成员一起吃饭,他本来有些担忧,但是大家都很给他面子,一一回复好的。 时间和地点都定了下来,秦九还是在焦虑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面对他们。傅一维躺着看书,用脚踹踹他,让他冷静。 秦九知道,这一次见面,可能关乎到乐队之后的命运。 秦九和傅一维到了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秦九分别介绍仙儿,大斌,老椿,还有,他把姨妈也叫了过来。 初次见面场面的确有些许尴尬,傅一维很淡定,拿出礼物,说:初次见面,聊表心意。 是一副监听耳机,现场常用的高端品牌,价值不菲,大斌和老椿对视了一眼,仙儿看着包装,也知道这个分量很足。 吃的是火锅,一个人一个小锅,傅一维挑的地方,很讲究。肉类很嫩,海鲜很新鲜,蔬菜也是郁郁葱葱。 秦九幸亏把姨妈请了过来,调动了餐桌的气氛。 姨妈也不辜负期望,一面向锅里夹肉,一名唠家常,大斌现在工作顺利,正在谈女朋友;老椿的儿子今年上幼儿园;仙儿也参加了国内高考,一切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去美国 姨妈又问到了傅一维,说:小傅啊,真谢谢你帮九儿补习,他说他参加高考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对了,最近你在忙什么呢? 傅一维礼貌地放下筷子,说:在翻译一本法国学术著作。 姨妈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 大家都在安静地吃着,没有人把话题跳到乐队,空气里只有咀嚼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傅一维先停下,说:仙儿小姐是去伯克利吗? 仙儿还没被人用这么正式的话语称呼过,看了一眼傅一维,说:茱莉亚音乐学院。 傅一维点点头,说:我很多好朋友都在纽约,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对了,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钢琴。仙儿说的很冷淡。 傅一维挑挑眉,说:古典乐啊我最喜欢的是罗伯特舒曼。 仙儿的眼睛一亮,说:我也喜欢他。 浪漫主义的男人,文学素养也很高,不过他的手指与钢琴的故事却很令人唏嘘。 餐桌上又安静了,仙儿和傅一维的共同话题,引不起大家的共鸣。 又过了一会儿,傅一维说:能去那么好的学校学习自己喜欢的音乐,真的很了不起。 仙儿抬头,冷漠地说:不是我想去,是我爸逼我去的,我更想在国内玩音乐。 傅一维喝了口酒,安静地看着仙儿。 我初中的时候,沉迷于影像艺术,想当导演,想直接去美国念高中,然后考SVA,算是美国顶尖的艺术学附,可是父亲不同意。当时我也正处于青春期,很叛逆,拗不过父亲上了港桥一中。 傅一维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引得大家都默默聆听。 艺术不分家,那个时候我又迷上了摇滚乐,摇滚乐是自觉的反叛,自由的革命,甚至里面的稚气也都流露着真诚。中考结束我天天看电影弹吉他,组了一支叫浪漫主义狗的乐队。 傅一维喝了一口酒,秦九看着他,他从未和他讲过这些。 因为我的音乐审美和主唱有分歧,所以乐队解散。随着年龄增长,哲学是一切影像、文字、音乐的根本,所以我看了很多哲学书。 谁能想象到,因为喜欢萨特,逃离父亲,最后选择去法国读哲学。但是最后竟然和父亲一样成了一名哲学教师。 包间里很安静,只有傅一维独自说话的声音。 很多人这一辈子都是西西弗斯,把石头搬到山上,它又掉下来,继续搬上去,如此反复,度日如年。我可以说,我也是这样。 傅一维看着他们,所有人都在用安静的眼睛看着他。 不过理想和现实永远不是单选,我一直把研究和我曾经喜欢过的影像也好,音乐也罢,结合在一起。我想这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傅一维举杯,略表歉意,说:不好意思,说多了然后吞下一口酒。 我觉得傅老师说的对!大斌把筷子一摔,引得傅一维呛了一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斌又恢复了腼腆,说:工作就是工作!音乐就是音乐!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让两个结合在一起!他看了一眼秦九,鼓足了勇气,说:我觉得之前我们的乐队,那么好,为什么要解散? 秦九看了眼傅一维,又看了眼满脸涨红的大斌,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九老椿也发话了,我离开乐队才发现,乐队不是累赘,而是我生活的调节剂。 秦九看着他。 你要是还想恢复旅行伴侣二号,别忘叫上我。 秦九看到了他单薄眼睛中发出的光芒,真诚又炽热。 他知道,有些东西,回来了。 他看向仙儿,仙儿也正好看向他,仙儿笑了一下,露出暖意,她说:九哥,你有这样一个伴侣,真的好幸福。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说:我真的不喜欢重金属。 秦九笑了,无比放松,青春的气息洋溢在脸上。 姨妈举杯,呼吁大家碰一下,她说:恭喜你们了!看看,日子总会越来越好!如果你们火了,记得给姨妈的space oddity打打广告! 大家起身在嬉笑声中碰杯。 傅一维转头,看到了秦九干净的笑容。 他喜欢他的惶惑,他对一些事情流露出的不理解,那是他极天真极赤诚的一面,少年心气,没有被任何流俗沾染的一部分,好像初初来到这个世界,一颗鲜红的心,没有被修饰过。 他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那平淡如水的生活 因你而火热 《生命因你而火热》新裤子 第十一章 这场聚会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像是拨开了压制生活的那片浓雾。 大斌工作之余会利用公司里的架子鼓练习,偶尔回教女朋友打打鼓;老椿工作顺利,在便利店会放一些其他乐队的歌,有的时候会有顾客询问,他便帮助那些小乐队做宣传;仙儿和爸爸达成协议,会去美国好好读书,不过她准备过一年GAP YEAR,用这些时间再巩固自己的技术或者是和好朋友去旅游。 秦九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个港桥大学的图书证,没事就泡在图书馆,寻找灵感写新歌。当他大包小卷地扛着书回家,傅一维翻了翻,说:好几本家里都有 秦九脸一下子拉下来,一脸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引得傅一维轻笑。 秦九说:浪漫主义狗是波拉尼奥的诗歌。 傅一维有些意外,点点头,说:迷上拉美文学了? 秦九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良少年的文学之路,听起来有些荒诞,说:感觉语言很不一样给我一种故事还能这么讲的感觉,而且内容也秦九说不上来了,他是真的表达不出来自己的感受,而且他知道自己在傅一维面前讲这些,很卖弄。 傅一维笑了,他理解,喜欢一个东西,是说不出来他的好,文字如此,他看着眼前的男孩,人亦然。 秦九在港桥大学的咖啡店找了个兼职,他现在生活很规律,白天上班或者去图书馆,晚上偶尔和傅一维去小酒吧或live house,有的时候也会做.爱;周末和乐队一起排练,有几首歌很成熟了,拿去现场也会有很好的效果。 秦九在咖啡店很乖地把自己身上地纹身遮盖住,他地头发开始边长,遮挡住额头,看起来就像一个阳光大男孩。 有一个女孩几乎天天往咖啡店跑,秦九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一直看向他,他视若无睹。没想到那个女孩主动跑来,说自己是港桥大学政治系的学生,而且知道他玩乐队,想要加微信。 看着女孩小心翼翼的眼神,他不忍心击碎,只好拿出手机二维码。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11) 女孩刚跑出去,一个提着公文包的身影进来,傅一维看了他一眼,就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来。 秦九抱着菜单走过去,看到傅一维和一个外国人正在交流,傅一维对他说:一杯浓缩美式,一杯拿铁。然后继续和外国人谈话。 秦九挑挑眉,离开。 秦九百无聊赖地靠在柜台上,看着傅一维。在那扇明亮的窗户前,他成了两个人,模糊虚幻。 店长边擦杯子边说:傅老师啊,见到真人才知道什么叫翩翩公子 秦九看着店长,说:一般啊,也没有帅气到哪里去 那店长瞥了他一眼,说:什么啊,你有没有点眼光,人家那叫气质,你能十年就攻读完本硕博吗?但是他是学哲学的他们说学哲学和心理学最后能把自己学得不正常 店长继续自言自语:条件那么好,都三十了,还没有结婚诶 秦九的嘴角勾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个外国人走了,傅一维拿出电脑和一大摞资料。 秦九拿着个水瓶向他走去,走到他身边,轻声说:先生要不要加些水呢? 傅一维合上书,抬头,说:你们店里咖啡还要兑水吗? 秦九还是露出专业服务人员的笑,说:咱们店里咖啡比较重口,怕您不习惯。 傅一维笑出了声,他把叠放的腿拿下来,说:你是不是很闲。 秦九吐吐舌头。 傅一维把眼镜摘掉放到桌子上,说:你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秦九睁大眼睛,把水瓶放到桌子上,溅出两滴水,傅一维抽出手纸擦掉。 多少分? 傅一维平静地看着他,说:你自己查。 秦九抿唇,竟然撒起娇来:我不我不,你告诉我! 傅一维耸肩,秦九变本加厉,本来想拉住他的手,结果店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秦九应和跑过去,眼神却在傅一维似笑非笑的脸上。 秦九制作完几杯拿铁,端给顾客,看到傅一维去卫生间。 他急忙跑去,在独立的卫生间门要关上的时候,一手握住,挤了进去。傅一维的眉头舒展开,说:秦九,你这样被别人看见会说是图谋不轨的。 秦九把门锁上,说:我就是图谋不轨! 傅一维挑眉,说:在这里?我可没有那么重口 我考了多少分? 快告诉我!我考了多少分? 傅一维的嘴角不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他低压着嗓子,说:我能这么轻易告诉你吗? 狭小的卫生间配合着昏暗的灯光,秦九皱着的眉头和微翘的嘴唇,一切都显示出毛绒的质感,空气清新剂和自己身上香水混合的味道更像是一个催情的信号。 傅一维双手抵住门口,吻上了秦九的唇,唇齿交融,轻咬舌尖,翻滚缠绵。 直到秦九不断加重的喘息声传来,傅一维才放开他,两个人额头抵在一起,能看到相互的鼻尖和睫毛。 秦九低声说:亲都亲了,告诉我吧 傅一维笑着离开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网站,秦九的眼眸逐渐变大,喜悦和激动从心脏蹦出,抵在他的喉咙,他刚想张嘴,却被傅一维捂住。 他的大眼睛变得疑问,傅一维无声地说:有人。 秦九皱眉,然后听到了洗手池传出的水流声。 我先出去。傅一维向他摆口型,秦九点头,傅一维摁了下出水键,在冲水声中打开了门。 他走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旁边传来了寒暄的声音,哟,傅一维老师。 傅一维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胡松的脸,胡松是他的同事,主讲中国哲学,研究方向是王阳明心学。他只知道唐笑礼很不喜欢他,说是他为了评副教授,每年上报的课题都与political紧密结合,很被纯粹搞哲学的人瞧不起。 胡松甩甩手上的水,说:傅老师最近在忙什么? 傅一维也很客套的回答:在翻译一本学术著作。 胡松笑笑,眯着眼睛说:还是傅老师厉害啊,真是年少有为,博士毕业两年就评上了教授 傅一维擦了擦手,说:不敢当还是比较幸运的 尽头又传来一声冲水的声音,秦九低着头快速从二人身后走过。 傅一维在镜子中看了一眼他,然后转头,说:先走一步了,哪天有时间一起喝咖啡。 胡松点头示意,看着傅一维离去的身影,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叙,夏天依旧继续,感情也持续升温。 傅一维的翻译快要完成了,秦九还在不断地阅读,汲取灵感。有的时候,秦九觉得,这比高考前的那段时间还要安静平和,除了他会和傅一维□□。而他,似乎也沉浸在这种氛围中,无比享受。 秦九新写的两首歌广受现场的好评,有一次在城中的一个小酒吧唱歌后,有一个经纪人找他,然后旅行伴侣二号成功地签约了港桥top3的一家音乐公司。 这家公司刚起步,没有太出名的音乐人,但是各种设施器材一流,公司也给予所有人平等与鼓励,对旅行伴侣二号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那天录完歌,老椿和大斌都回去了,秦九一一感谢完那些管弦乐队的成员,准备送仙儿回家。 仙儿加入了港桥城市交响乐团,说是下午还有个排练,不回家,两人便一起去吃饭。 他们去了那家川菜店,秦九给仙儿讲了第一次带傅一维来,结果傅一维的了胃病;还有第二次,他闹别扭,傅一维却把他领来这里。当然,他没有讲,自己和那个重金属男孩打架。 仙儿听笑了,她因为吃了辣,嘴唇鲜红,配合着白皙的脸,很漂亮。 仙儿喝了口饮料,说:九哥,你会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秦九沉默,只是夹菜。 仙儿的声音变小,说:假如有一天,你或者他,必须回归生活正轨,怎么办? 秦九笑着说:现在的生活就是正轨啊 是被世俗接受的生活。 秦九停下筷子,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卫生间里的场景,他有些胸闷,但还是露出笑脸,对着仙儿说:不要担心啦,一切都会好的。 仙儿沉默,有些后悔自己挑起了这个话题。 秦九站起来,说:走了,送你去港桥艺术中心。 夏意渐渐褪去,秦九考上了港桥大学城市学院。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他高兴,而他自己却有些不愉快。 这并不是正规的港桥大学,而是挂了名字的一个二本学院,主要教授商科课程,而目的是圈钱。去那里上学的都是些富二代,而且以暴发户的孩子居多,英语不好出不了国,至少还可以对外说自己是港桥大学的。 所谓的特长生考试也很水,秦九听着前一个一身奢饰品的男孩唱的流行歌,简直不堪入耳。等到他的时候,他简直是随便一唱,有几个和弦都弹错了,那些老师却依然眼中放光,而他们脸上只写了好听两个字,再无其他。 重点是,这里的学费贵到咂舌,一年要十万人民币,算上其他,这样下来大学就得花个小五十万。 秦九那天晚上和傅一维做完爱后,倚靠在床头抽烟,他刚通过打工和起步的乐队把那5000块钱还给了傅一维,但是现在居然又让他拿了这么一大笔钱。他从傅一维的房子,车,生活水平上能看出来他有钱,可他们两人的关系毕竟他不想再想,碾灭了烟头,向傅一维身上靠了靠。 上大学后我能听你讲课吗? 傅一维搂住他,说:你是学商科的,我不教你们 秦九有些失落,哦了一声。 傅一维看他委屈的样子,却没看透他所有的心思,他说:你要是想听,我可以给你一对一授课。 过了一会儿,秦九问:你原先有男朋友吗? 有在巴黎的一个法国男孩,学数学的,很厉害 那为什么分手了? 因为我要回国读研究生。 哦秦九又蹭了蹭,说:傅老师,我的第一次可是给你的。 傅一维看着他毛绒的脑袋,笑了。 秦九的呼吸逐渐平稳,在即将进入梦乡的一阵眩晕中他听到一句温柔的话。 我是不会抛弃你的。 秦九在这个夏天,在十九岁即将来临的时刻,知道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开学前他接到了head的通告,是他们的专场。郭北拍着他的肩膀,说:傅一维看的人,果然没错。 可是那一次傅一维去巴黎见导师去了,秦九在上场前给他发了微信,对面很快回复,加油。 秦九低头看着自己的项链,那枚戒指在舞台灯下格外璀璨。 那次成功的演出,再加上公司的一些包装,他们成功地一炮打响。开通了一个微博,粉丝将近十万,这在中国摇滚圈,算是新人里很成功的了。 虽然只出了数字专辑,点击量也很可观,四个人有一次聚会喝多了,打开音乐APP,开始念评论: 这歌太费烟和酒了 歌词写得真好,像诗 旅行伴侣二号是一个会越来越好的乐队 让我想起了我年轻时候的焦虑和梦想,真好 仙儿姐姐我爱你!!阿九不要对我的仙儿动手!! 他们读到这一条真的是笑了,笑得心照不宣,又笑得满脸幸福。 老椿说:咱这乐队,除了配合,一得靠阿九写得歌,二得靠阿九和仙儿的颜值,和我俩这糙汉没什么关系 又是一阵笑,的确如此,阿九和仙儿的微博粉丝数都有小几十万。 不过老椿又说:不过人红是非多啊 大家说说地对,相互碰杯。 秦九在那个成功的夜晚,格外想念傅一维。他想起了那些询问他问题和歌词的夜晚,他会认真仔细地给出建议。那一刻他已经没有在space oddity被瞧不起的感觉,而是知道了真正的学习和思考的乐趣。 他和他交流越多,就越知道傅一维隐藏的思想和才华。那些才是群星闪耀的时刻,照进了他原本闭塞狭窄的心。 他需要他,他爱他,从内到外,从身体到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 Sing fh siear Si for today 《Dream oh 第十二章 秦九的大学生活很悠闲,没有人约束的城市学院,想去听的课就去,不想去的就泡在图书馆或者是那个二层loft建筑里练习。加上这个学院整体比较懒撒,同学们之间的关系很淡,这对秦九来说再好不过。 傅一维是在九月中旬回来的,秦九正在写和经纪人联系,旅行伴侣二号被邀请去港桥夏末音乐节,虽然这个音乐节规模不大,而且他们被排在后面,但能有一种大型现场的锻炼,也是机会难得。 傅一维一回家就进到卫生间里洗澡,秦九看出了他的舟车劳顿,没有马上去打扰他。 他从卫生间,秦九刚想张嘴,傅一维的电话就响了,他站在窗边,□□着上身,头发上的水珠嘀哒到地毯上,用秦九听不出来的语言在讲电话。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讲电话的语气越来越恶劣,最后把电话挂掉,一口气把酒吞了下去。 傅一维抬头看向秦九,眼神逐渐恢复平静,然后又挤出笑意。 但是在秦九眼里,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不,不顺利吗?秦九起身,小心翼翼地问。 傅一维又到了一杯酒,说:出了点问题。 秦九点头,不再追问。 你呢?乐队怎么样?学校呢? 秦九听出了他有些敷衍,他本来想给他讲很多的,讲head,讲他的粉丝,讲经纪公司,讲学校,到最后,他只说:都挺好对了,我们这周六有一个音乐节。 秦九看他有心事的样子,那句你要不要来看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傅一维看看手机,说:周六啊我应该没事 秦九的眼睛忽然亮了,说:好你赶紧去休息吧。 傅一维点头,然后拎着自己的包,走过那排眼镜架子,消失在那间私密的房间里。 秦九能感受到傅一维的心事,他每次进屋都会有浓重的烟味,打开空气进化也除不掉;吧台上总会出现七零八落的酒杯和打开的酒瓶,旁边放着他的胃药;还有各种外文文献,随地一放,一摞又一摞。 傅一维不是在电脑面前,就是在挂电话,他似乎好几天没去学校,秦九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他知道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于是自己趁他不注意,拎着行李住到了学校。 他在盼望着周六的来临,他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所有人,包括傅一维。 音乐节很顺利,他们一个刚刚起步的小乐队,能收到如此的欢呼和掌声,他真的很满足。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12) 结束后,大家提议去撸串。秦九说自己嗓子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他在等,等傅一维的消息,等傅一维从候场室出现,可是始终没有。 他回到半岛公寓,一打开门,发现傅一维在收拾行李,两人的视线撞上,秦九一愣。 傅一维把行李拉上,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着秦九,面露歉意,说:对不起啊我忘了今天是周六。 秦九不语,早上他还给他发了他给他买好的票。 傅一维解释道:最近我这面出了点麻烦 秦九点头,傅一维看不懂他的表情,随即说:还没吃饭吧,我们一会儿一起吃饭吧 还是沉默,空气中有一丝尴尬,但下一刻,秦九露出了笑容,他说:这次现场超级顺利。 傅一维一愣,然后也笑了,说:恭喜。 你还没有听过我们的新专辑吧,一会儿弹给你听 傅一维眼神离开他,说:把数字专辑发给我就好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秦九笑着走过去,举起手机,和傅一维自拍了一张。 傅一维没反应过来,秦九晃着手机说,发个微博吧就说,嗯和大忙人。 秦九打开微博,听到傅一维淡淡地说:别发了。 秦九没有抬头,摁上手机上的加号,开始边说边打字和、大、忙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傅一维捏住,他抬头,看到了傅一维冷漠的脸。 秦九突然感觉心里一空,但是脸上堆出了笑容,说:别这么小气又没说你是谁。 傅一维手上的力气在加重,秦九能感觉到他在生气,可是这么长时间被压在心里的那些东西让他还要争取,他装出嬉皮笑脸的样子,语气也带着刻意的撒娇,说:怎么了嘛 说罢继续低头打字,还没等他摁出发送,手机就被抽了出去,然后在空中飞跃,与大理石茶几磕碰,屏幕从中间裂开,翻滚了两下掉在地上。 傅一维的眸子中的凌厉割断了他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他大力挣脱开傅一维,说:操 傅一维回头看了眼手机,说:对不起。然后他拎起自己的行李,说:我要去美国一段时间。 秦九靠在墙上,点燃了根烟,吐出白雾,问: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 我也不知道。 秦九深吸了一口烟,说:傅一维,你是不是已经玩够了? 傅一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秦九,拉着箱子,看到了南姜子站在敞开着的大门外面。 南姜子耸耸肩,说:我不是故意要听的,走吧,Erwin。 大门被不轻不重地关上,秦九喷出一口烟,顺着墙壁,瘫坐在地上。 就当秦九正好抽完一包烟的时候,南姜子进来。她瞥了眼秦九,把客厅的窗帘和窗户打开,下午的阳光洒落在整个房间。 南姜子靠在窗台上,自己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说:男孩,你不应该这么任性。 秦九还是倚靠在墙边手臂支在膝盖上,没有看向南姜子。 你根本不了解他。 她吸了一口烟,自顾自地说起来。 傅一维随便去一个同性恋合法的国家,生活都比现在要好。 秦九缓缓地抬起头,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一脸寡淡的南姜子。 南姜子吸着烟,说:前几天,他去巴黎,学校说如果他不任教,就不会给他的译作出版,可是他为了你,要留在中国,把他的心血拱手送人。 秦九皱眉,他从未跟他讲过这些。 还有,知道他为什么回港桥读的研究生吗?因为他哥哥那年在美国变性了,你想想一个研究传统中国唯物主义的人,两个儿子,一个变性,一个是同性恋,他会怎么想? 傅一维是一个能沉得住的男人,他会把感情包裹地滴水不露。尽管不情愿,他还是听父亲的安排,一直到现在。 南姜子仰头吐烟。 他肩负的东西要比你多得多。 秦九缓缓地站起来,夕阳从大理石地面反射,他有一丝恍惚。 你能带给他什么? 南姜子说了这么多,语气还是没有变,她走到吧台,碾灭烟蒂,背着秦九,说:你必须先接受他的爱,才能去爱他。 很多年以后,秦九还能记得和这个只见了几面就再也见不到的女人,她用自己的行动实践了这句必须先接受爱,才能去爱。他的十九岁,南姜子用她奇特而又惊异的美,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记号。 秦九当天晚上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带着行李回到了自己的小地下室,他没有和任何人说,手机关机,把自己困在地下室好几天。他在纸上写了好多话,又撕掉了它们,他看书,听歌,抽烟,要把傅一维硬生生地从脑子里挤掉。 他告诉自己,忘了他。 他推掉了乐队的排练,没有看商演的信息,不接公司的电话,挂掉了导员的电话。 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状态。 不知道过了几天,卷帘门被疯狂地敲打,把秦九从睡梦中唤醒,他光着身子,暗骂一句,拉开卷门,看到了拎着行李的傅一维。 秦九连忙要拉下卷门,手臂却被有力的抓住。 傅一维风尘仆仆,额下冒出来一层胡茬,他喘着气,说:你为什么休学了? 秦九手臂在和他对持着,紧抿着嘴唇,他看到了傅一维隐藏在额头下一条鲜艳的伤疤。 秦九敌不过傅一维的力量,甩开了手臂,卷帘门一下子上去。 傅一维放轻声音,轻柔地说:怎么不接电话? 秦九被这个样子的他击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的确是他,太任性了,一直都是傅一维在退步,在迁就他。 秦九咬牙,但是语气依然很柔和,说:你不用管我了! 傅一维皱眉,说:你不上学,不去公司,不排练,想干什么? 这更让秦九因为羞愧而恼火,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脑子一热,说:我去当练习生!4000一个月还包吃包住! 傅一维笑了,真诚又放松,他说:我养你,包吃包住,一个月给你一万! 趁秦九发愣,傅一维一下子抱住了秦九,汩汩的热量在两个人之间交换传递。 对不起,小九,我不应该因为把不好的情绪传递给你,你能原谅我吗? 秦九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宽阔但是消瘦的肩膀,原来他真的没有抛弃他,他笑了,笑着笑着眼前就一片模糊。 他赶紧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下,然后离开他,低着头,说:是我不好,没有考虑到你 傅一维轻笑,捏了捏他的耳垂,酥痒蔓延全身,让秦九有些脸红。 秦九摸着他的那条伤疤,问:怎么弄的? 被我爸爸用茶杯砸的。 秦九一愣,心底刚刚消失的愧疚又涌了上来。 傅一维笑笑,说:没关系,他这一砸,我们都说开了。 秦九又感到眼眶发酸。 以后,你安心玩乐队,我安心当老师。 秦九受不了了,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他,他控制不住自己,终于哭了出来,他说:傅一维,对不起,对不起! 傅一维拍拍他地后背,说: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 傅一维,谢谢你! 在没有遇到傅一维之前,秦九觉得恋爱关系一定要足够热烈,一定要你来我往,心里怀揣着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但是遇到他之后,他知道其实不需要那么炽热,那么坦诚,那么歇斯底里,一个人的付出足以让他们永远朝着对方前进,让他可以走上前,握紧他的手,认真的给他拥抱。 傅一维和秦九去了space oddity,傅一维说上次见姨妈没有买东西,这次从美国带来了营养品。 两个人刚进门,秦九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人身形苗条,凹凸有致,和旁边的姨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波浪配红唇,网纹丝袜,高跟鞋,露脐上衣,正倚靠在吧台抽烟。媚眼纷飞,假睫毛打下一片阴影 秦九在门口停住,直到傅一维去拽他。 女人就这么和他对视上,然后扭着胯,仰头抽烟,缓缓走来。 傅一维还在好奇,女人虽然打扮时髦,但是厚重的粉底隐藏不住皱纹和斑点,下一刻女人一下子捏住了秦九的脸,散漫地说:小九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和你爸爸越来越像了 放手!秦九冷漠地说。 女人没有受到影响,拿掉手后,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傅一维。 傅一维上前伸出手,说:我是秦九的男朋友。 女人眼色一变,有些兴奋,轻轻地抓握了一下傅一维的四指,说:小九,行啊 秦九依然漠然,姨妈走向前,隔在两个人中间,说:好了好了,你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和和气气的 傅一维有些吃惊,这个举止轻佻的女人,竟然是秦九的妈妈。 片刻安静后,姨妈说:一会儿咱们一起吃个饭,还有傅老师 女人笑笑,大眼睛挤得只剩下黑色的眸子,说:不了姐姐,马来西亚的画家在外面等我呢,我们中午的飞机然后她看向秦九,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小九,我会每个月给你写信的。 秦九一下子甩掉了她的手,阴冷地说:别碰我! 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随即恢复了媚笑,看着傅一维,说:你可要好好待我家小九。又回头,对姨妈说:麻烦你了,姐姐。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偌大空旷地酒吧只有高跟鞋的回荡声。 秦九一路一语不发,家门一开,他猛地回头抱住傅一维,开始吻了起来。 这个炽热又猛烈的吻让傅一维防不胜防,他慢慢地去迎合,能感觉到秦九的莽撞与急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九开始去解他的裤子,然后气喘吁吁却逐字清晰地在他耳边说:傅一维给我! 这是一场暴风雨一样地欢爱,秦九在剧烈的疼痛中,仰头咬紧了脖子上的项链,直到欢愉达到顶点,他放松,项链掉了下去,他也瘫下去。 傅一维同样大汗淋漓,面色红润。 他喘着气,在残余的欢爱感中,看到了秦九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掉在床单上。 傅一维抱紧了他。 秦九的身体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 傅一维搂抱着他的脑袋,说:六十年代,有一个叫nico的女孩,她和波普艺术的创始人安迪沃霍尔、滚石乐队的吉他手布莱恩琼斯、鲍勃迪伦、还有地下丝绒乐队主唱卢里德都发生过性关系她甚至还在《The Velvet Underground Nico》这张伟大专辑里唱了三首歌。 秦九安静地听着。 她们被叫做骨肉皮指追随乐队、愿意和乐手发生性关系的女孩。短的有一夜情,也有的发展为短期或长期情人,甚至进阶为乐队的灵感缪斯。 傅一维把声音放轻。 骨肉皮们享有很高的地位,引领着反文化潮流,是性解放运动和妇女解放运动的代表但是到了后期,还是没有逃脱世俗的眼光 傅一维感受到了秦九逐渐急促的呼吸。 她们不顾别人的眼光,只是想活出自己的世界。 秦九握紧了拳头,低声说: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爱?所以她们可以随随便便跟一个男人走,随随便便和一个男人上床,生下一个孩子,再给他抛弃? 傅一维低头,看着秦九在头发下隐藏的,悲情的眼睛,说:所以她也会失去。 秦九还在紧握着拳头。 她永远也得不到你的爱。 秦九一愣,因为愤怒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他向傅一维的怀里蹭了蹭,听到了傅一维的轻笑,像小狗。 秦九感觉一下子身体被抽空,只剩下欢爱后的慵懒与空盈,他闭上眼睛,轻轻地说:傅一维你为什么随便说一句话就能给我打发了 傅一维在他头顶笑笑,不说话。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秦九感觉到静谧中也带着刚刚浓浓的爱意,他的呼吸逐渐平稳,睡意来袭,他在最后一刻迷糊的眩晕中问:傅一维,那你为什么爱我。 傅一维没有回答,直到秦九的呼吸逐渐加重。 他看着他睡着的模样,笑了。 为什么呢?傅一维看着窗外墨蓝色的天空。 他轻轻地说:因为你,引出了我心中那份爱的天性。 秦九的鼻鼾声传来。 傅一维知道秦九听不见,可是没有关系。 夜晚知道,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And after all, you are my wonderwall.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13) 《wonderwall》oasis 第十三章 唐笑礼知道傅一维今天重新开始上班,一大早带着咖啡跑过去,打趣地说:老傅,你今天气色真不错。 傅一维整理着东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真的把译作权给Peter了? 傅一维把书放到桌子上,发出了重声,吓得唐笑礼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出来。 你今天不是八点的课吗? 傅一维没好气的声音让唐笑礼耸耸肩,悻悻地说:那我走了 等等。 傅一维在他身后淡淡地说,然后拿出个红色包装地小方盒,说:给你。 唐笑礼皱眉,接过来一看,是一张专辑,名字叫飞行,乐队是旅行伴侣二号。唐笑礼笑了,没有接,说:老傅,你知道我不怎么听摇滚的。 傅一维看着他,眼神漠然又凛冽,仿佛他是个陌生人。 唐笑礼感觉不妙,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喜欢布鲁斯和乡村 傅一维的手没有动,那张专辑,就这么悬在空中,鲜艳的红色和傅一维身上的寒气像是在打架。 唐笑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接过,说:但但也不是不能听吗 他拿着专辑,不知道傅一维为什么阴晴不定,想着赶紧离开去上课。 等等。 傅一维的声音又从他身后响起,他转头,看到傅一维手里又出现了几张专辑。 不是老傅,一个就够了 傅一维把那些专辑塞到他的怀里,说:把这些给我们系的老师分一分,就说是你喜欢的乐队 唐笑礼看着傅一维认真的样子,心里有苦说不出,他刚想张嘴,傅一维马上说:你不去上课吗,要到点了。 唐笑礼看看手表,又看看怀里的专辑和手上的咖啡杯,这叫什么事啊?他欲哭无泪,怕咖啡洒出来,缓慢地走出去,然后在角落的纸箱里发现了半箱的专辑,他一个不稳,咖啡洒了出来,落到了傅一维的地板上。 他呼了一口气,低着头赶紧走了。 唐笑礼还是肩负起了这个重任,从上到六十岁的教授到下到三岁的同事儿子,他都塞了张专辑,而且还很卖力地宣传这个乐队的好,他的付出也得到了傅一维的回报,就是送给他了一瓶昂贵的红酒。 他拿着红酒去取车,路上遇到了胡松,胡松笑笑,说:唐老师这次改推销红酒了? 唐笑礼拉着脸,拉开车门,其实他现在还不知道,傅一维和那个乐队主唱的关系。 十一过后,港桥大学有一个音乐节,在操场露天举行,会请几个小有名气的乐队,还有就是大学生乐队。旅行伴侣二号现在也是小有名气,这次活动的器材也是大斌的公司承包的,工友知道后,硬是不让大斌出力,说是等着看大斌帅气地打鼓,整的大斌也不好意思。 秦九他们一入候场区,就有好几个志愿者女生冲上来,有一个有些眼熟地女孩一个箭步走来,把秦九吓了一跳。 她拿出他们地专辑,快速地说:我们见过面的,在学校咖啡店,我叫陈子宁,我们还加了微信,我是这次活动的志愿者,你们的新歌真好听,我是你们的粉丝,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她的语速太快了,一会儿我,一会儿你,要把秦九绕晕了,后面仙儿在催他,他签了个名,点头示意一下,向仙儿他们走去。 仙儿打趣地说:你真的太受欢迎了。 秦九也开玩笑:怎么?嫉妒了? 仙儿切了一声,给他翻了个小白眼,可是因为黑眼球太大,并没有翻出什么效果。 大斌探过头来,问:我怎么没看到傅老师? 仙儿捅捅他,说:你傻啊,非亲非故的,学校这么多人,他一来,不得有人议论啊 大斌有些恍然大悟,对着秦九羞涩地笑了。 第一个上台的就是那个神仙打架重金属乐队,男孩只穿了件皮衣和短裤,盯着胯,在台上嘶吼。唐笑礼恨不得捂住耳朵,他觉得自己年龄真的大了,受不了这种闹腾,但是碍着傅一维的面子,只能看着他随着节奏摇摆。 他觉得傅一维从美国回来就不太正常,今天硬拉着他来大学生的这种音乐节。因为傅一维帮他翻译了个法文资料,他不好意思拒绝,此时此刻,他后悔了,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蹦出来。 下一个乐队候场,现场瞬间安静,唐笑礼松了口气,说:老傅,你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 傅一维没回答,唐笑礼觉得自己要疯了。 LED屏幕又开始闪烁,五颜六色的舞台灯聚集到了台上的男孩,唐笑礼睁大了眼睛,他认出了那是秦九。 随着鼓点和一段复杂的键盘solo,秦九把着麦克说:大家好,我们是旅行伴侣二号! 台下传来欢呼,还有女孩的尖叫。 唐笑礼想到了那张专辑,张大了嘴,他现在的表情就像唐氏综合症儿童。 前奏响起,秦九说:《你》,送给我的爱人,纪念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和口哨。 此时此刻,他就和你们在一起。 这是一首拥有很丰富音乐的歌曲,不紧不慢的节奏加了些电子元素,让整首歌变得迷幻又独有风情,秦九用他慵懒却又清澈的声音开始呢喃: 日出 日落 冰镇啤酒 新鲜空气 发黄的平装书 电影 音乐 大笑 爱 不加掩饰的情感 夜晚 灯光 缠绵 朗姆鸡尾酒 你的鼻息和梦语 窗外城市的灯火 凌晨3 点跳舞。 海洋 河流 湖泊 熊熊燃烧的火焰 流动的星空 和你拥抱 悦耳又甜的发腻的旋律下,是秦九略带侵略的声音,尤其到最后,情绪饱满确又松弛有度,把所有的情绪包裹地跃跃欲试。 唐笑礼没想到秦九能唱出这种偏后朋克的音乐,他转头,看到了傅一维仰着头,眼睛被灯光照射地像一颗玻璃珠一样透明清澈,灯光从瞳孔汇聚,又向四周散开,把所有的感情也普散开来。 一曲终了,随着欢呼,傅一维恢复了平静,他带着笑意说:这首歌前奏是肖邦Etudes OP.10 NO.3 的结尾,这小子 唐笑礼愣住,看着他逐渐上扬的嘴角,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可是还没等他缓过神,听到了傅一维用平常的语气说:走了。 啊?唐笑礼皱眉。 走啊,你不是不喜欢摇滚吗? 唐笑礼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后背绷直却依然自然放松,他远离了那片喧哗,像是要走入黑暗中的静谧。 喂!唐笑礼在后面叫他,傅一维没有回头。 傅一维,你,你 他还是没有回头,依旧向前走去,像是在背离整个世界。 唐笑礼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旅行伴侣二号现在真的在港桥大学火了,秦九走在学校里,都会有好多人走上去要签名或者是合照。 有一次在被一个男孩要签名的时候,他恰好看到了傅一维,傅一维只是向他眨眨眼睛。他回之一笑,惹得那个要签名的男孩回头望去。 生活隐秘而又美好。 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双十一前一天,秦九和傅一维商量了好长时间买哪个吉他,弄到后面傅一维都有了些困意,先去睡了,秦九却还是在苦撑着零点的到来。 乐队最近越来越好,十一之后还去三户市的一次音乐节,得到了不少前辈的好评。顺利了之后,秦九写歌也越来越有感觉,准备明年开春发表一张新的专辑。公司也给他们包装的合情合理,反正在网络上吹捧要比诋毁多,这很难能可贵。 当秦九在睡梦里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到了手机上好几个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不知道对方是谁,却都是显示来自港桥市。 秦九怕和乐队有关,喝口水,清清嗓子,回拨过去。 没想到第一个回应的人竟然是唐笑礼,他在被挂断电话后的三秒,外套一穿,登上鞋子就冲出了家门。 电梯门一打开,他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南姜子。 坐我的车。 南姜子打量了他一眼,冷静地说。 秦九点点头,倚靠在电梯壁上,开始看手机消息,学校群里和好几个相识的学校乐队成员发来的信息像雪片一样涌来,秦九索性不看,把手机揣到兜里。 秦九上了南姜子的车,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裤,上面还有昨晚喝可乐的污渍,他刚想和南姜子说话,手机响了,是唐笑礼的电话,秦九外放。 你现在在哪呢? 秦九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南姜子,说:我和南小姐往学校走。 别来学校了!唐笑礼的声音很着急,有学生开始抗议游.行堵在学院门口学校在找保安拦着呢 傅一维还没出来,我等他出来给你们挂电话! 唐笑礼那面很嘈杂,他把电话挂断,秦九皱眉,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揉揉太阳穴。 先开到学校再说 秦九点点头,看着南姜子不变的脸,告诉自己,要冷静。 傅一维拿着那些材料,硬生生地被院长请了出去,他在片刻的眩晕和耳鸣后,恢复了理智。 他缓慢地走下台阶,每走一步,院长那干枯的身子里迸发出如雷贯耳的声音就在脑子里缠绕。最后他走下所有楼梯,耳边混乱一片,他抬头,刺眼的阳光像是打了他一个耳光。 傅老师出来了! 一个年轻有力的声音传来,让傅一维皱眉。 哪个男孩站在人群中央,头上绑着五彩的头带,用胳膊做旗杆,高举着彩虹旗,举着自制喇叭大喊:维护LGBT群体权利! 后面的学生跟着他大喊: 维护LGBT群体权利! love is love! 又是一波语言巨浪 love is love! 男孩看着傅一维:还傅老师一个公道! 还傅老师一个公道! 傅一维看着眼前这群被保安们用棍子抵住的脸上涂着彩虹旗的男孩女孩,微微愣神,直到唐笑礼冲出来,拉着他的胳膊从侧门走出去。 还没等唐笑礼换下来喘口气说话,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了,唐笑礼打开,校总消息蹦了出来,他愣住。 对我校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哲学系教师傅一维停职查看处理的说明 这个时候,楼外的学生在短暂的安静后又开始了新一阵的爆发。 他在楼外学生一波更比一波高的声音中,看到了傅一维的脸,露出了放松确又带着不屑的笑容,在越拉越大的抵抗声中,在这个没有他人的后院中,显得那么孤寂。 秦九和南姜子到达学校的时候,门卫根本不让进,那个大爷一脸忧愁,说:来了两辆警车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秦九没管南姜子,向校园里面跑去。 你们在哪? 在教学楼这里学生把门口堵住了进不去出不来! 操!秦九骂了一声,加大了步伐。 教学楼前停了两辆警车,还有小一百个学生,举着彩虹旗在秋末一片萧瑟里格外显眼。 学生还在抗议,LGBT傅老师被他们用即稚嫩又粗旷的声音喊出,而旁边的警察也一直在喊:大学生人物是学习!对得起父母!学校给你们提供这么好的环境,是让你们学习的! 秦九还没跑过去,人群里出现了骚动,原先整齐的人群不知怎么散开,一个警察冲过去,好像双方在推搡,然后骂声,争吵,尖叫,最后骚动停止了一秒,随即变成了更大的骚动。 那个警察被一个男孩一拳打过,男男女女扑上去 秦九挤过去,看到了好多人蹲成一个圈,围绕着一个倒在地上的女孩,女孩面色苍白,却又很安详。 宁宁宁宁一个女孩在晃动着她的身子,啊血女孩伸出手,满手鲜血。 人群像是受惊的鸟一下子散开,女孩的头磕在了石台阶上,暗黑色的血在台阶上流淌。 秦九大喊:扶她起来,不要动头,赶紧送医院! 示威很厉害的学生们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向前,直到那个在揍警察的男孩,还有那个领头的男孩缓过神来,合力把女孩抱到了秦九怀里。 秦九冲出人群,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看着怀里地女孩,想的却是傅一维。血液浸染了他的衣服,他咬着牙,迈开沉重的步子,向着风奔跑。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14) 秦九!上车! 秦九回头,看到了傅一维,他缓了口气,幸好他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 Waiting fht And we would go on as though nothing was wrong 《Tran□□ission》 joy division 第十四章 女孩手术后仍在昏迷,她的辅导员已经来了,说是外地的父母也都在赶来的路上。 傅一维和南姜子在医院里守着女孩,秦九觉得无比疲惫,去医院后面的小花园的长椅上坐下,点燃了根烟。 唐笑礼正好走过来,看到了秦九弯着腰,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手里的那一堆告示,他的长发遮住他的神情。唐笑礼突然感觉到一种难受,他坐过去,坐到他旁边。 是被人举报的,一个叫胡松的同事。 秦九只是捏着纸,不说话,盯着那张他在大学生音乐节后背着吉他,上了傅一维车的照片。 还有学校论坛上有个ID叫宁宁爱的账号,她是你的粉丝,经常在论坛上发一些你的消息,还有就是一直很隐秘地说你不会喜欢女粉丝,就是类似的话,你知道的现在小孩子的心思 然后,胡松顺藤摸瓜,这个叫宁宁爱的人还在一日业网站,一个专门的原创小说网站上写耽美文,人物人设和你俩一样 秦九一页一页地翻看资料。 这些消息在上交给院长的前一天就在论坛上发出了,有很多人关注到了但是这些证据说明不了什么估计是,傅一维他自己承认了 秦九深吸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头碾在资料的照片上,黑黄色的洞扩大。 唐笑礼叹了口气,说:幸亏现在是停职,还有挽回的余地 秦九用资料把烟头包起来,揉成一个团,站起来,说:走吧。 唐笑礼抬头看着他冒出胡茬的下巴,他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在蹲着吃盒饭,狼狈又不起眼,现在的他,却又拔地而起的力量,他也知道,这力量来自于傅一维。 秦九上楼,在女孩的病房外看到了正在交谈的傅一维和南姜子,两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楚,他突然看到傅一维捂着胃口,艰难地弯腰。他瞳孔一紧,抓住唐笑礼,说:我去车上拿药!然后一个转身,飞奔出去。 等秦九大汗淋漓地跑上来的时候,门口只剩下南姜子和唐笑礼,南姜子平静地说:去检查了,估计要做手术。 秦九把药放到椅子上,弯腰扶着膝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那个宁宁爱的ID已经查到了,很巧,就是里面的女孩,叫陈子宁。 秦九听到这个名字后,想到了咖啡店加他微信,还有上场前要签名的画面,他平复了自己,想梳理一下整个事情,却发现自己脑子里一团乱麻。 唐笑礼皱眉,说: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还是秦九的私生饭? 南姜子没听过这个词,刚想问,一个护士走来,问:你们谁是傅一维的家属? 秦九一下子挺起身子,抢着说:我是! 护士一脸疑问,说: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秦九一时想不出来。 南姜子瞥了他一眼,走上去,说:我是他朋友,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 护士权衡了一下两个人,对南姜子点头,说:病人需要手术。 南姜子点头,从包里拿出张卡,说:我是医院的国际VIP,直接挂我的名字。 护士接过卡,说:好的,您跟我来。 傅一维做完手术已经是傍晚了,南姜子先回家照顾宝宝,唐笑礼第二天早上还有课,偌大的病房只有仍未清醒的傅一维和秦九两个人。 傅一维的胃又被切去了一小块,此刻他面色苍白却又平静,躺在病床上,身子微微起伏,细长的睫毛随之颤动。 高清电视里无声地播放着晚间新闻,高校同性恋教师和过度执法这个两个关键词,掀起了港桥大学一阵巨大的风波。 画面里有学生把小型货车开到了校园里,他们站在车上,手里挥舞着彩虹旗高举着喇叭,车开地横冲直撞,就连保安都拦不住;派出所的小警察被证实推搡学生而导致学生昏迷,已经在镜头前道歉,可是仍有一波学生堵在派出所门前,举着旗子,上面画着倒在血泊中的女孩;脸上画着五彩的学生们不停地在镜头面前表达他们的诉求人权保护少数群体的权利民主恐同 唐笑礼来了电话,问傅一维怎么样,又说下午整个哲学系教学楼被围住,没有上课,胡松的车被好几个学生一起砸了,还有很多学生跑来医院,在楼下给女孩送花,他说和南姜子已经叮嘱了医院,不要说傅一维也住院了,要不然事态会越来越严重。 秦九边看着沉睡的傅一维边听着,小声说知道了。他把电话挂掉,又把电视关掉,看着墨蓝色的天空配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有些烦躁。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在混乱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秦九是被缓缓拉开地窗帘和倾斜下来地晨光弄醒的,他艰难地睁了好几下才睁开眼睛,看到傅一维在看着他。 他一下子站起来,克制住一丝眩晕,走过去,他看到傅一维充满血丝地眼睛和干涸的嘴唇,赶紧把吸管递到他嘴边。 傅一维抿了抿嘴唇,满眼都是笑意地看着秦九。 秦九被那柔情的目光弄得心里发酸,他吸了下鼻子,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傅一维缓慢地抬起手,笑了一下,摸着他的脸,说:在说什么傻话呢 秦九用闪着碎光的眼睛看着傅一维。 傅一维咧开嘴笑了,但是因为过于干涸的嘴唇和苍白的面色,让这个笑,带了些苦涩,他轻轻地说:这儿没人,你可以亲我了。 秦九一愣,然后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好像是他在上学之后第一次掉泪。 秦九俯下身,冰凉的唇点了上去,他闭眼,眼泪随之掉落。 他起身,用手拂过那滴眼泪。 大门被打开,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到了南姜子和仙儿。 仙儿一脸焦急,克制住自己的声音,说:怎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我说?手机怎么关机了? 秦九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没事了一切都好了 仙儿看着他,说:秦九,你出来一下。 秦九被她这么连名带姓的喊,有些不知所措。 傅一维衰弱的声音传来,仙儿你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仙儿知道傅一维足够聪明,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秦九,说:咱们乐队被港桥摇滚帮评选为年度最佳新人了,现在要对你进行采访,拍一个vcr 秦九的大脑飞速运转了一下,复杂的情绪在他的脑子中碰撞,做出的决定下一秒就被否定,他看了一眼傅一维,眼神变得坚定,说:我不去了。 傅一维用控制器把自己弄成半倚着床头,淡淡的说:去吧,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情 秦九固执地摇头。 有他们就够了 秦九还是摇头,眼神没有离开傅一维。 去吧 秦九看着比自己还要坚定地傅一维,最终妥协了,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傅一维的额头,带着微微地愧疚和不舍,和仙儿离开了房间。 当秦九走后,南姜子走到窗边,把窗户拉开一小条缝隙,说:真羡慕你们的爱情。 傅一维无声地笑笑。 南姜子抽出根烟,想想是在医院里,又把烟放了回去,问:你准备怎么办? 傅一维沉默。 你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南姜子经常说这样的话,不是疑问句,却总带着疑问的口气。 南姜子忍不住了,点燃了一根烟,说:你没必要这样。 傅一维看着南姜子,还是不语。 那个叫陈子宁的女孩已经醒了,他爸妈也来了,看起来不是大城市的孩子他爸妈不知道LGBT是什么,我去的时候怕掏医药费,正坐在地上医闹呢她的导员好不容易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她妈妈又要你赔偿 傅一维皱眉。 反正很乱,我没待下去,临走的时候还听她妈在那里喊我女儿怎么能接触这些东西,你们当老师的是怎么教的 南姜子顺着窗户弹掉烟灰,背对着傅一维,说:这很畸形。 傅一维不知道她的这指什么,他看着她曼妙的背影,开玩笑地说:怎么,你也开始恐同了? 南姜子没有转过来,说:我原先只觉得我支持同性恋的存在,但是后期的婚姻、孩子等问题也许会涉及到伦理层次,所以我持保守态度。 她们像是在一个封闭的圈子里,只信自己的规则与秩序,把平权说成特权。 但是前些日子的那些学生,让我觉得事情向另一个极端走去。那些女孩,在网站上发的同人文、或者什么搞cp,就是把两个角色弄成一对你知道吗我看得也是眼花缭乱。 南姜子把烟头碾灭,继续说: 这不可避免的是一个思考沦丧的时代。但我宁愿青少年娱乐至死,变成犬儒,无所谓的陶醉于泡沫文化里,没有建树,也有不至于乖张偏激,在知识体系不健全的时候,被极端的文化思想给蛊惑。 她们不是为了和平与爱,而是为了自己。 南姜子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傅一维。 傅一维笑笑,说:Jane,你说得片面了。 南姜子耸耸肩,没有回应。 房间里是长久的安静,两个老朋友就这么平静地对视,直到傅一维说:我既然是那个少数群体,我不仅会担负起自己的责任,也会对这个社会负责。 南姜子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她又抽出根烟,问:那个男孩真的有那么好吗? 傅一维不语,他透过南姜子看着窗外,初冬一片萧瑟。 他笑了,说:是他引出了我无得无失的爱的天性。这样,我就能向着心中的自己,走得更近了些。 南姜子缓缓地吐出一口烟,良久,对着傅一维淡淡地笑了。 秦九这几天一直被困在录音棚里,尽管他每天都向医院里打电话,电话里无论是谁都说一切都好了,陈子宁在学校的调节下同意赔偿,傅一维越来越稳定。秦九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心里总是压了块大石头一样。 这件事连外籍录音老师都知道了,他拍着秦九的肩膀,用眼神来默默鼓励他。 秦九再次回到病房是要去参加颁奖典礼前,特意去的病房,傅一维正挂着吊瓶,站在窗边看风景。 秦九悄悄的推开门,傅一维转头,向他招手。 秦九走过去,傅一维笑了,伸出手帮他整理领带,他因为只能打营养液而暴瘦,手腕上的骨头清晰可见,宽松的病号服在晃荡。还有因为一直在挂吊瓶,所以手背上的血污和针眼也没有消掉。 秦九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消毒水和酒精混合的气味。 第一次穿正装吗?傅一维帮他重新打领带,笑着问。 秦九有些羞涩地点头。 怎么还害羞了?傅一维开玩笑。 他接着把秦九的袖口抚平,让袖子正好遮盖住他的纹身。 秦九的双手无处安放,只能任他摆弄。 最后傅一维从他的领口一直抚到他的肩膀,拍了拍,很满意地笑了,赞美到:很精神。 傅一维安静地看着秦九,秦九知道他有话要说。 傅一维平静地说:我辞职了。 秦九瞳孔骤然一缩,过了一会儿,说:傅一维,离开的应该是我! 傅一维依然平静。 我不能每一次都让你付出!秦九的鼻子一下子酸了,把辞职信拿回去! 傅一维笑了下,抬起手抚摸他的脸颊,说:小孩,开始命令起我了? 秦九一愣,没有被他的玩笑触动,说:傅一维,你 秦九傅一维打断了他,说:我辞职了,还可以养活自己;乐队可能不会玩一辈子,你如果再没有文凭,怎么办? 我有你啊! 傅一维一怔,看着他冲动的样子,笑着说:我岁数那么大,会比你先死的,至少十年 操,傅一维你闭嘴! 秦九双眼通红,看着风轻云淡的傅一维,他转头不再去看他,但是下一刻眼泪掉了下来。 傅一维用手抹掉他侧脸流淌的泪水,说:怎么天天哭 秦九胡乱地抹了一下,转过头,却也看到了傅一维闪烁的眸子,他楞住的时候,傅一维抱上了他,他在他耳边说:你令我骄傲。 恋耽美 >无为一念——水化贝(15) 秦九抬头,让眼泪倒流,阳光照射在吊瓶上,里面的液体闪闪发光,像是一簇群星,他紧紧地抱住了傅一维,让时光慢慢流淌。 南姜子来的时候,正好到最佳新人颁奖的时候,秦九手捧过奖杯,站在台上,穿着整齐的西装的他显得有些拘谨。他拿过麦克,笑了笑,在聚光灯下很迷人。 他说:能拿到这个奖项,我要感谢我的乐队旅行伴侣二号,感谢我的姨妈和space oddity,感谢所有在音乐上给过我指点与帮助的人 南姜子不经意的转头看向傅一维,他正在聚精会神,嘴角上扬。 当然,我还要感谢一个人他顿了顿,说:想必在座各位已经知道了我说的这个人,在此,我为因为我们而造成的社会动荡与舆论风波,向所有人道歉。 秦九深深地鞠躬,直到掌声响起,他才起来。 我想对他说,谢谢你,无论怎么样,我会一直爱你。 秦九坚定的眸子就这么透过镜头,展示在银幕上,传递到每一个角落。 南姜子看出来,这个男孩,长大了。 紧接着,是乐队表现的时间,秦九脱掉了西装,把衬衫袖口松开,挎上吉他,说:《飞行》,是我们新专辑的主打歌,同时也是他给我的灵感,感谢我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 秦九配合仙儿来了两段solo,接着说:请大家记住我们!旅行伴侣二号! 前奏响起,迷幻又有力。 秦九手拿麦克,却看着底下坐的人群,闭眼,是他初见傅一维的样子,冷漠又寡淡。 我找不到 我惯于去找的 但是我不能抱怨 走向充满潮气和悸动的原初风景 领会那混合了爱和沙子的飞越 随着扫弦的节奏,傅一维的样子变了,时而是侵略性的,时而又是无比的温柔。 永远新鲜的飞 越过空床 越过大群的风 越过搁浅的船队。 犹豫地跌撞 坚硬的永恒 那是一条宽阔的大陆,傅一维在前方,永远地拉着他的手,最后的画面,是傅一维平静的脸。 抵达无需黎明的爱 无需黎明 的 爱 一曲终了,秦九感觉到了眼角的凉意。 在电视机前的傅一维,则紧紧地握住了被单。 秦九在后台和前辈还有工作人员致意后,背着吉他,在大厂外看到了傅一维的车,他惊喜着跑过去,结果看到的是南姜子。 他有些失落,但还是把表情憋了回去。 南姜子看出来了,说:你不开心。 秦九耸耸肩,他开始习惯她的表达方式。 傅一维出院了,他让我接你回家。 秦九眼睛一亮。 歌唱的不错。 秦九望向她,刚想张嘴问傅一维看没看直播,就被她打断了。 傅一维说的。 秦九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变得轻快起来。 车一路顺利,开到半岛公寓的地下室,南姜子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个医院给的袋子,递给秦九,然后又拿出个巨大的蛋糕盒子,秦九捧着蛋糕,看着一脸严肃的南姜子。 南姜子的身边是一个大纸盒箱子。 我们上去一趟再拿? 南姜子看着他,眼神让他不自在。 秦九。南姜子第一次叫男孩的大名,这里是陈子宁写的耽美小说,个人印刷,尺度很大。现在正在扫黄打非,如果有人顺藤摸瓜或者是举报出版非法刊物,受到牵连的会是更多的人。 秦九的大脑在停滞一秒后飞速转动,他看着那些花哨的封面,说:我知道了 南姜子淡淡地笑了,她很少在外人面前表达出这样的表情。 走吧 南姜子合上后备箱的盖子,把秦九停留在箱子上的眼神切断。 秦九没想到,所有人都到了,有唐笑礼,仙儿,老椿,大斌,还有姑妈,大家在热火朝天地准备着火锅食材。 大家欢声笑语,一起切开蛋糕,然后秦九把奶油抹了傅一维一脸。 傅一维不恼,说:你们就这么看着他欺负病人? 大家笑了。 姨妈说:反正你也吃不了东西,小米粥还给你熬着呢 大家又笑了。 饭后,大家考虑到傅一维的身体,没有久留,收拾收拾都走了。 秦九和傅一维相拥,躺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然后他们静静地闭上眼睛。 呼吸轻微起伏,是明天的信号。 黎明还没有到来,夜晚依旧黑暗。 秦九双手插兜站在原野上,手上是未燃尽的木棍。 火花抵达天空,像是天堂的灯芯燃烧蜷曲,夜晚的麻雀回归盘旋于上重复这个消息。 秦九看着眼前逐渐增多的灰烬,他朝火焰走去。火焰没有吞噬他的皮肉,而是不烫不灼地抚慰他,淹没了他。 他宽慰地、惭愧地、惊讶地看到了一个幻影,不是他梦中的幻影。 他的心在期待中炙烤,火与烟直冲云霄,心在胸腔如明烛燃烧,远处的人身如灯塔旋转,被火的图影朗照。 他慢慢地走近,秦九禁不住触碰那红玉似的嘴唇,日月来到他们之间,徘徊在天际,明月弯成了他的眉弓,对他双唇的热望踟蹰在他的心头。 傅一维一下子吻住了他,寒气与炽热在空中碰撞。 两个人紧紧相拥,直到火苗燃尽。 天快要亮了,整个世界的光线像内衬一样的青色。 在这个城市露水未晞的不眠中,每个人都有同等的孤僻和等待,这些都是来不及跑过去大声喊在这里的记忆。 他们再也不会错过彼此,再也不会被分离,再也不会成为白昼里的损失。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揪心的玩笑和漫长的白日梦》万能青年旅店 除了最满意的最后一段,本文真的流水账啊 第十五章 作者的话 说实话,我从未看过一本耽美,此篇过于流水账,写到后面都不好意思了,赶紧在最后一段来了段升华。 若说纯文学里,之前只看过白先勇的《孽子》和邱妙津的《鳄鱼手记》,都是台湾作品,前者讲述了不被接受的男同性恋群体的挣扎生活,后者则是敏感女孩对女同的描述。在此推荐给大家。 撇开文笔,这篇写得异常轻松,把想表达的写得差不多。曾和好友探讨过,会不会存在因为我不是一个卖萌撒娇靠男人的女孩,所以我写不出这样的文章,但是我可以接受这样的男孩去恋爱,所以我写了耽美,后来想想,我俩看得耽美还没有中学课本字多,就放弃讨论了。 这一篇写得也挺现实,更多考虑了lgbt群体与社会的关系,这种大背景让文章更好写,也更讨巧。我写这篇之前,唯一一次问过朋友写耽美还考虑现实群体因素吗?朋友答现在耽美啥样的都有。所以我把我对这个群体的看法依靠文中南姜子讲了出来。 同时,私心很多,存在主义,乐队,大学,拉美文学都是我的曾经。我很喜欢这两个角色,我曾经是被爱教会成长秦九,以后想成为为爱付出的傅一维。 2019,我随随便便在晋江上发了五篇大中篇,有关于纯粹爱情,关于女性生存,关于社会案件,关于同性群体,不过都是突出人物,夸大事实,很快餐,但是我也挺满意,因为好久没有这么坚持做一件事情了。 最后,这几篇小文章,我为之投入过,也曾受困于此,但很值得,在整个创作过程之中,已经享受到足够的乐趣。 若你能浪费一点心思在这些小说里,并为之欣喜或者哀伤,于我而言,也是无比幸运和浪漫的事情。 感谢之余还是感谢。 那就,再见了! 爱你们的水化贝 2019.8.28 大连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