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 liAnDAnmei。com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作者:洱陵 文案: 求收藏专栏 王侯割据萧王朝,徽帝一怒之下诛灭王侯,百年之后,藏宝图的谣言在京中悄然传开,那是百年前王侯留下的。 夙和奉命探查,却未想到,查出了自己喜欢的人。 ☆、第一章 冬至将至,夹着凉意的西风簌簌而来,扑在游街男女的面颊上,抖落起鼻尖上的红意,公子小姐们忍不住凑的更近。 公子,天凉了,快回去吧,夫人这已经催过三次了。身着翠衣的妙龄少女催促着坐在窗边之人。 窗边之人名为嵇洐,生得唇红齿白,俊秀俏丽,十七八岁的光景,穿着鹤羽大氅,手里握着手炉,明明该是天生富贵相,却因眉间的病弱晕染出一抹清冷。 他皱起眉,像是画上点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瞬间有了灵魂,颇为惹人瞩目。 翠衣少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有些期期艾艾:公子,老夫人这是关心你。 嵇洐眉皱的更深了,不情不愿地起了身,道:商容,再有下次,你就不用跟我出来了。 商容敷衍地说道:公子别为难我了,夫人一定会撕了我的。 嵇洐哼了一声:娘也真是的,我都已经大了。 他慢慢走了回去,嘴里嘟囔着:我求了娘亲许久,才有这次出来的机会,下次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商容耳尖,听到了嵇洐的抱怨,她忍不住劝道:公子现在是待考的学子,自然是夫人手里的珍宝,夫人怎么捧着都嫌不够,公子莫要不珍惜这份苦心啊。 离秋闱还有一段时间,其他待考的学子还有心思遛鸡逗狗,泼墨斗茶。 唯有他,日日在深宅之内,看着备考的书籍,丝毫没有自由可言。 嵇洐撇了撇嘴,赌气道:那不过是因为她控制不住我那两个哥哥,所以不让我离开她的手心。 商容大惊失色,她紧张兮兮地说:这里没外人也就罢了,公子可千万别在家里面说,家里嘴碎的人太多,传到夫人耳朵里面,少爷你一定会被关起来的。 嵇洐斜了商容一眼,打量着商容的脸,他眼睛很透彻,像是墨玉不小心坠落清泉之下,闪着藏不住的熠熠光芒。 他眼尾一挑,目光描摹着商容的脸,他眼睛越发的黑,带着无形的压力,压迫着商容,商容却始终挂着稳重的笑,注视着嵇洐,过了片刻,嵇洐收回目光,嘲道:莫说别人,你都不知道给母亲说过多少了。 商容歪了歪头,认真地反驳道:我虽然向夫人说少爷的情况,但从不说对少爷不利的话,要不然这次夫人怎么会让您出来你的,换了别人对夫人说些不好的话,少爷怕是出不来了。 嵇洐想说什么,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住了,只把头偏到一旁,可余光一瞥,竟见到粘稠的红,顺着紧闭的门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钻进青石板的缝隙之中。 嵇洐的眼睛瞪大了,他忘记之前的不愉快,跟着其他看热闹的人,跑向了那里。 他听到商容叫了一声,周围喊着报官的字眼。 可这些都不如那片红更吸引嵇洐的注意力。 捕快很快就过来了,捕头是个年轻人,肤色偏向麦色,面容出众,眉眼一挑,带着七分的锋利,身材高大,站在捕快前面十分的醒目,凑在前面的姑娘们脸一下子就红了。 房门是上着锁的,捕快们合力,很快就开了门。 嵇洐被拦在外面,他个子还不够高,垫着脚再往里面瞧,却只看到一人半跪在门前,身上血糊糊的,死状凄惨。 还没等他挤进去,袖子就被人抓住了,他往回一看,果然是这张熟悉的脸,他挣扎道:商容,你让我看看。 商容却不撒手:我出行前答应过夫人,绝不让你置身危险。 嵇洐脸气的鼓鼓的:里面的人都已经死了,有什么危险的。嵇洐话音刚落,屋里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来一个花白胡子,他走路东倒西歪,这么多捕快,原本该很快就抓住他,可这花白胡子像个泥鳅,总是能巧合地躲开捕快,花白胡子一路向前,突然出现在嵇洐面前,嵇洐愣住,可花白胡子动作却极快,他双手一擒,就带走了嵇洐,商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嵇洐却没有那种惊慌感,他甚至有些激动,甚至察觉到体内有股名为血气方刚的感觉在跳动,风刮在他脸上,冷冰冰的,可他却感觉血在灼烧,丝毫察觉不到冷意。 嵇洐问花白胡子:你抓我做什么。花白胡子武功高强,带着嵇洐逃跑却不见喘意,甚至轻易甩开身后跟随的人。 嵇洐问了一路,花白路子始终没有说话,出了城,花白胡子终于说:你是嵇洐? 嵇洐愣住:你见过我?不怪嵇洐有此疑问,他五岁落水后他母亲就不让他出门了,他像个养在深闺的小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不是参加秋闱,他母亲绝对不会放他出来的。 因此除了他的几个亲人和府里的丫鬟外,根本没人知道他的容貌。 花白胡子笑笑:我是听你大哥说的。 嵇洐目光闪动:你见过我大哥,他在哪?四年了,他已经和大哥四年没有联系了。 花白胡子继续道:你大哥浪迹天下,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了,他只说如果我要是到云白城,一定带他的三弟出来转一圈,我曾经潜入过嵇府,当时你在挑灯看书,我以为你喜欢,所以我悄悄离开了,今天再次遇到你,我觉得你眼睛里有话,比起封侯拜相,你更想要自由。 嵇洐迟疑了一刻,但瞬间恢复:我已经被关够了,我更想要自由的生活。 花白胡子嘿嘿一笑:别人叫我苍远道人,你小小年纪,很符合我的脾气,咱俩也算是个忘年交,你随便叫我什么都好。 嵇洐嗯了一声,面带笑意:苍远道长。 苍远道人捋了捋胡子,哈哈笑出了声:我打算云游四方,你呢? 嵇洐道:我能不能给我娘写封信,告诉她我走了? 苍远道人面露慈光: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孝心,不错不错。 他将他带到一处,此处怪石嶙峋,苍柏争奇,涧水冰寒,簌簌直流,嵇洐站在这里,正好能注视着云百城,嵇洐生于云百城,却从五岁后再也没出去过嵇府,挣扎在小院之内,如今站在山腰遥遥一望,那云百城不过方寸之地,而嵇府更是沧海一鳞。 苍远道人说为他取些纸笔,他有些激动,像是终于挣脱牢笼前的兴奋,却乍然抽走他全部的精力,嵇洐有些困倦,倚着石台就睡了过去,苍远道人掖了掖他的大氅,就下山去了。 留下嵇洐一人,倦于苍山之间。 嵇洐隐约间听到有人拍自己,他睁开眼睛,是刚才显眼的捕头,他身材高大,遮住了嵇洐,他往捕头身后瞧了瞧,空无一人,这种行为极有轻视的意味,于是夙和不乐意道:救你的就我一个。 我是自愿离开的,不用你救。嵇洐望着夙和,他目光十分真诚。 这种找死的态度反而激怒了夙和,他面色冷凝,而他原本生得高大,此时笼罩着嵇洐,气息压迫着嵇洐,而嘴角抿起一阵讽刺: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 嵇洐没有回答,他直白地看着捕头,明显是承认了,夙和气极反笑,有人评价夙和的容貌是十分的好,多一分嫌横气太过,少一分嫌霸气不足,笑起来带点坏坏的笑,勾着小姑娘的心魂,怒起来带着狂妄的气质,压迫着对战的人。 他提着嵇洐的脖子,倒是勾人的模样,可惜他自己不自知:你今天愿意回去就回去,不愿意回去也得回去,等你回你家,再想走,我也不会来找你。 我不用你找啊,我是自愿走的。嵇洐毫无意义地反驳。 夙和手一抖,差点把他扔了,但他装聋作哑,走得更快了,没走几步,苍远道人出现了。 苍远道人能见到嵇洐很拒绝,手都在扒拉着捕头的的手,夙和臭着一张脸,十分地不乐意。 嵇洐见到苍远道人,赶紧喊道:救我,这人想把我带回家。 夙和听完一僵,恨不得把嵇洐扔了,苍远道人说:这可不是我劫持的,官爷能放下么。 夙和放下了。 这太过顺利,苍远道人质疑了一下,但很快就出了招,他手执拂尘,要把嵇洐带回来,而夙和却当机立断拔出了刀,两兵相接,发出金属相撞的轰鸣声,两人一来一回之间,平分秋色,一时之间看不出谁能赢。 苍远道人江湖上成名已久,前半生被誉为道者圣师,名满天下,后半生背弃门派,浪迹江湖,他遭人唾弃追杀,却从未有过敌手,如今面前这小子,武功看起来像是个花架子,可短兵相接下,却力有不逮,出的招仿佛泥沉大海,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苍远道人骇然,他不知道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这样一个堪称可怕的后生,足以击碎他猖狂的自信。 他不禁出了细微的差错,原本这并不足以致命,可那个捕头却抓住这个机会,直接打伤了苍远道人。 苍远道人怒急攻心,竟吐了一口血,他不甘心地看了眼嵇洐,仓皇逃窜,可捕头却没有追上去。 嵇洐见夙和站在他面前,问他:你要把我带回去? 夙和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却没回话,而是直接倒了下去,留下更加惊讶的嵇洐。 ☆、第二章 夙和醒了,他察觉到身体十分暖和,噼里啪啦的火柴声在他耳边响着,鼻尖传来肉的香气,那小子没丢下自己,他乱想着。 睁开眼睛,他身上盖着的正是嵇洐身上的鹤羽大氅,身旁有一团火堆,上面烤着兔肉,烤的已经十分熟了,正滴着油,冒着香气。 而空中星子垂挂,漫长而又寂静。 嵇洐从那打着瞌睡,一下又一下地点头。 他喊嵇洐:肉再烤就糊了。嵇洐一下子睁开眼,飞快地从火堆里拿走了兔肉。 夙和盯着兔肉,好奇道:你这个大门不出的小公子从哪找的兔子。 嵇洐还有些迷糊,反射地回答:找树枝的时候啊,它就自己撞上来了。 夙和见着嵇洐这一副迷糊的样子,心里暗道这是傻人有傻福。 看着夙和醒了,嵇洐终于反应过来:你起来了,快来吃点东西。 夙和面色复杂地掀开大氅,接过肉,挑眉问她:你为什么不直接走,我们素不相识吧。 嵇洐一口一口啃着兔肉,吃得很干净,听到这个问题,他瞪大了眼睛,十分迷茫:我把你扔在那里,你不会冻死么。 夙和一下子就笑了,他忍住了想要摸这个少年头的想法:你还真是善良啊。 嵇洐下意识地反驳:我才不善良呢。 夙和笑得坏坏的:嗯? 嵇洐默默地道:总觉得这两字说的好像我傻一样。 夙和自然听到了,他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说出这话,或许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他一副正经人的模样说:我叫夙和,想和你交个朋友,你是嵇家三公子,不会嫌弃我身份卑微吧。 嵇洐盯着夙和,总觉得有股违和感,他想张口,却也不知用什么立场去说,他只能摇了摇头:我从小到大没有朋友,我也不嫌你,你很厉害,我看不清你的动作。 他还有一个疑问:是我的侍女说了我的名字? 夙和嘴角上扬,笑得十分神秘,看起来没有否认。 嵇洐扶额,有些惆怅,夙和见此,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不会真的要跟那个老道走吧,要是真跟他走你就没法活着回来了。 嵇洐嘴角一抽,道:我没有离开过那一方庭院。 夙和以为他下一句就是他更想要自由。 结果嵇洐道:但是江湖上有哪些恶人我还是知道的,可无论我拒不拒绝他我都要跟他走,我还是选择好受一点,总之还是要谢谢你,过来救我。 夙和愣住了,他回想起之前要带走嵇洐的时候,忍不住问:那最开始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嵇洐摸摸鼻子:我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啊,我以为你打不过他呢,咱俩逃跑只有一条路,我还走不快,肯定会被他追上的,所以想要你别管我。 夙和听后一阵无言,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反而让他更了解这位嵇家三公子,和传言中的傀儡公子不一样。 夙和:我原以为你这个呆呆的小公子一出门就会被骗,现在看来,倒是我看走眼了,我已经无碍了,你走吧,去追寻你想要的自由吧。 嵇洐听后去没有解脱,他神色黯淡,最后摇了摇头:刚才是我骗苍远老人的,我答应过大哥,家里面一定要有人为官,二哥死了,只剩我一人了。 他们两相无言,只有火舌在空中作响。 夙和他是两个月前到云白山任职的,这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了解云白山大户家的事迹,尤其是像嵇家这样的云白大户。 天下是萧家的天下,可嵇家先祖却是陪萧先祖打天下的十二臣之一,萧先祖称帝后,嵇家先祖封侯,远赴封地,再也没有回过京城,嵇家后人在云白山称王称霸,后萧微帝一怒之下削候,嵇家元气大伤,直系子弟死的死伤的伤,只留下旁系二三人,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旁系的一个子弟经起了商,不过几年的光景,嵇家再次恢复成昔日的高门大院。 这人是嵇洐的太爷爷,他死的早,只留下了无尽的家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财富并没有荫泽后人,反而让后人陷入无穷无尽夺财的循环之内,到嵇洐这代,嵇家人丁稀薄,嫡系的公子也就嵇洐一人。 照理说嵇洐上面有两个哥哥,怎么也不能只剩嵇洐一人,可是他大哥寄情山水,小小年纪就离家,至今未归,他二哥身体不好,过早的病死,因此嵇洐反而成了夫人惟一的孩子。 这份对于母亲唯一反而成了压力,嵇府的小妾生了两个庶子,他母亲嫉恨而又无力,只能把期待压在嵇洐身上,以至于嵇洐从小到大,都没有自由可言。 夙和自然知道,不想这份尴尬蔓延,于是找了个话头:你大哥走的时候你还记得?这话问得有些伤人,夙和已说出来就后悔了。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2) 嵇洐却毫不在意:原本我五岁的记忆都差不多忘光了,前两年生了场重病,反而想起来了。 夙和怔住了,难怪他总觉得嵇洐眉目之间总有股郁气,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又瞧见这寒意料峭,赶紧凑近了嵇洐,他手中挥过去大氅,拢在嵇洐身上,口中还振振有词:瞧我这心思,也太大了些,让你这病人受寒,快,咱俩一起取暖。 嵇洐了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么热情的人,反而失了动作,任由夙和抱住了,夙和和他贴在一起,心脏砰砰地跳动,狭小的空间里传递着属于夙和的热气,嵇洐原本身上就带着寒气,夙和这一番动作,反而驱散了寒意,只熨帖着滚烫的热意。 两人相依在一起,远远望去,宛若一人。 嵇洐脸蹭一下红了,可惜夙和高大,没看见这一幕。 他有些慌张:你这是什么意思。 夙和一本正经:太冷了,这样两全其美。 嵇洐失去了一贯的理智,他只能往小了缩一缩,这样反而更适合夙和抱着他了。 他快窒息了,就算是被苍远道人抓住都没有这么慌张过。 可夙和完全体会不到他的为难,手还拍了起来,像是哄他入睡,要知道,这个动作也就只有嵇洐小时候,他哥哥会这么拍他。 嵇洐想抓狂,可还没等他说出来,困意席卷了他,眼皮很快就阖上了,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夙和是故意的。 他有好心,也有私心。 这样一个文弱的公子冻一晚上,接下来几个月就别想在病床上下来了,他不忍心,而他之所以能和苍远道人打成平手,的确是因为他很强,可他还没有这么强,能把一个驰骋江湖几十载的大能打败,他用了药,这种药能暂时逼出他的潜力,可过一段时间,他会全身无力,原本会延迟数十天,可这次不知怎地,睡了一觉身上竟然有了力气,和之前不一样,他心里怀疑,难道我已经适应了这药。 若是别人治过他或是喂过药,他自己能察觉。 而江湖经验告诉他,两人取暖要比一人暖和多了,他不想委屈自己,所以就自作主张了,而嵇洐安然的睡颜告诉他自己做对了。 过了一会,夙和也睡了,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一个人,声音清朗,却有一丝凛然:若是查不出结果,你就不用回来了。 夙和一下子就醒了,他鼻尖冒着汗,止不住的呼气,他察觉到怀里不对,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抱着一个,他看看怀里的嵇洐,嵇洐已经醒了,直勾勾盯着他,眼里有点不好意思。 夙和忍住梦里带出来的心悸,打趣道:怎么和我睡一晚还害羞呢。他说完就想抽自己,这人不是衙门里的兄弟,是个读书人,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这种玩笑话。 可没想到嵇洐丝毫没有害羞,目光顺着身上望下去,直接盯着一处:该害羞的不该是你么。 夙和靠了一声,离开了大氅。 嵇洐却耸耸肩,无可奈何。 夙和回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嵇洐也不提,他们两人走回了云白城,此时云白城城门已开,云白城两人轻易就进去了。 嵇家感谢夙和带回了嵇洐,嵇洐的祖母坐在上座,品着冒着热气的茶,连眼皮都没抬起,他母亲站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说了一遍又一遍的感谢,而他的其他亲戚,窃窃私语,他是习武之人,轻易就辨出其中的恶意。 有点窒息,夙和想。 而嵇洐站在角落里,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一只落梅,像是方外之人,游离在世人之外。 也许是夙和的目光太有质感,嵇洐的母亲叫来了角落里的嵇洐,语气强硬:你赶紧再给救命恩人道声谢,回去看书,你除了到秋闱前,哪里都不要出去了。 夙和见他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哦,我知道了。 说罢就出了房门,夙和只觉得没了嵇洐的这屋,压力很大,他有些待不下去,他赶紧说:我有东西落要交给嵇洐,我去找他了。说完他赶紧跑了,出门前还听到嵇洐的母亲对老祖母说:娘,这次你可千万别让洐儿出去了。 夙和跑到嵇洐面前,嵇洐脸上怏怏的,他忍不住问:当时你真的是在骗苍远老人么,你真的是不想走么。 嗯,我确实不想走。嵇洐脸上没什么精神。 你要是想走告诉我,我会帮你。夙和说。 嵇洐抬眼看他: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你离了嵇府大约也不会见几面了。 夙和思考了一番,却想不出答案: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嵇洐哦了一声,眼皮耷拉下来,藏住了眼神中的心事,转身离开了。 他走的很平稳,长长的影子打在地上,竟有些萧索的味道,夙和想说些什么,可却被不知名的东西堵住了嘴,他只能见嵇洐消失在高门之后,没了踪迹。 什么鬼,就是一小公子,何必想那么多。夙和不知怎地,有些气急败坏,在心里咒骂着自己多管闲事。 夙和拿着嵇府给的奖赏走回了衙门,他忽视那群小弟八卦的眼,直接把手上的东西扔给了他们,动作行云流水,十分不屑:你们分吧。 夙和两个月前来此任职,他性格随意,行事却周到,为人处世滴水不漏,早就和这些人混熟了。 这些人全是夙和的小弟,夙和也愿意罩着他们,一小弟问:老大这是在嵇府受气了,我们就猜呢,他们府里的人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云白城里谁都瞧不上。 这小弟吐槽着,手却没停,直接打开了夙和扔过来的东西,打开后惊叹道:好家伙,真不愧是高门,真有钱。 包裹里面金光闪闪,屋里的这群人干十年捕快也赚不到这些。 夙和说:你们平分了吧。 小弟们迟疑了一下:这和我们无关,是老大你的成果。 夙和:那我想喝酒的时候,别嫌弃我蹭酒。他话音刚落,这里面的东西就被瓜分完了。 夙和心思没在这些东西上面,从嵇府回来,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嵇洐清绝的背影,像是高山之竹。 老大,师爷找你。小弟报信。 夙和收回这乱七八糟的心思,离开了屋子,一小弟说:我怎么感觉老大人回来了,心没回来呢。 其他人全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师爷在一亭中,他从那里开始泡茶,一套动作十分雅致。 夙和走到他面前,师爷给了他一杯茶,茶香浓郁,清神醒目。 还没等夙和喝一口,师爷就开门见山:你这次能接触道嵇三公子很好,我们的计划更容易了。 ☆、第三章 夙和把杯一放,拒绝道:我不是冲着这个才去救嵇洐的。 师爷眼睛都没抬:我当然知道,换了另一个人你也会去救,这人恰巧是嵇洐罢了,只是有了更简便的路,为什么不能用呢。 夙和把玩着手里的刀:我也不是拘泥之人,只是这条路用不了。 师爷:哦? 夙和想起之前的经历,嘲讽道:你要是去过嵇府,就会明白的,除了嵇洐他那个娘亲,其他族人也没几个关心他,而他那个娘亲怕是不会再让他出来了。 师爷:那你就不会去找他? 夙和:以我多年和人打过交道的经验,他娘亲绝不会让他在见我一面了。 师爷终于皱了皱眉,夙和趁机接着道:嵇洐和其他的公子哥不一样,他家旁系兄弟不少,嫡系的两个哥哥一个跑了,一个没了,就剩这一个,他身体还不好,这人就是他母亲的眼珠子,恨不得捧在手里,怎么会让一个外人总去打扰他呢。 听了这话,师爷的眉毛快挤到了一块,他说:这话当真。 绝无夸大。夙和想,甚至还说轻了,他总觉得嵇洐的母亲也有些奇怪。 那此事稍后再议吧,没了这条路,你打算怎么办?师爷面色凝重,看着夙和。 夙和逐条分析:此事已经开始暴露了,苍远道人的出现就是一个预兆。他说到此停了一下,嘴角绽开一抹嘲讽,而后接着道:当年萧微帝削候,这人是全杀了,可那些人攒了百年的财宝却如露水一般,尽数消失,就连他们的后人都不知道这份价值庞大的财宝去了哪,三个月前京城传言,有一份藏宝图可以找到这份数额庞大的财宝,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太子虽然及时澄清谣言,但仍灭不了那群人的贪欲,苍远道人虽属江湖,可也与一方势力有关,他怕是某位大人物派过来,查探藏宝图的,毕竟死去的那人,先祖正是嵇家家主的贴身仆人。 师爷补充道:可这份藏宝图未必不存在,各方诸侯尽数剿灭,可只有云白山嵇家重新站了起来,且富可敌国,若不是这份藏宝图,人丁稀薄的嵇家怎会有这份能力。 夙和垂下眼:要么嵇家家主有惊世之才,要么就是借助了藏宝图。所以太子将他从京城掉到此处,追寻藏宝图的下落。 师爷也知道夙和压力很大,他忍不住开个玩笑:要么有神明的帮助。 夙和讽刺道:可能么,世间怎么会有神呢。 * * * 公子你别从那擦神像了,快看看书吧。嵇洐回来后就陷入了沉默不言,拿出了一尊神像从那擦得没完没了,商容失去了嵇洐回来时的喜悦,又恢复了催他读书的崩溃。 他落灰了。嵇洐不满地说道。 商容恨不得翻白眼:只要放在那里,就会落灰。 所以我才擦一擦么,要不然对他多不尊敬啊。嵇洐反而顺着商容的话说下去。 商容哀怨道:你已经擦了半个时辰了,上面已经很干净了。 唉,真是的,一点耐心都没有。说罢嵇洐把神像放在书架上,没再管它。 商容神鬼之事敬谢不敏,而嵇洐也不是关心这事之人,只是人要是不想看书,什么理由都能找到。 在擦神像前,他已经自顾自下了一盘棋,喝了两杯茶,看了会杂谈,又开始了擦神像。 商容从一开始的容忍到现在的急躁,完全是嵇洐逼的。 嵇洐问她:我母亲不是让你来照顾我的么。 商容没什么精神:是啊,还要催公子你读书。 嵇洐:可我娘都不管我,你为什么这么尽心。他娘可以说从未来过这个书房。 商容:当然是希望公子你考取功名啊。 嵇洐:这一府人估计只有你这么想。 商容劝道:难道公子你要继承家业,相信我,你受不了了,你那些所谓的兄弟下绊子就能让你心里不舒服三天,而且他们还会天天下,他们的母亲也不会见得你好,你做好了,那是你应该做的,做不好,他们指定道老夫人那告状去,虽说老夫人疼你,可耐不住谣言啊,而且公子你不是不喜欢嵇家么,科举是你唯一能光明正大逃离这里的方法。 商容话里话外都是为嵇洐着想,每个字都能戳在嵇洐心上。 嵇洐面色一变,直接从书房走了出去。 商容看着嵇洐赌气的行为,叹了一口气,她没有追上去,而是走到了桌子前,收拾了一番。 之前嵇洐不想学,把书架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倒弄到桌子上,商容还要分门别类收回去,她整理的很快,忽然手一顿,见到嵇洐之前写过的东西,这估计是出门前所写,她没看到,此时她扫了一眼,竟冷汗淋漓。 这写得是一篇国策,条理清晰地写着萧王朝和蛮族的拉锯,嵇洐在上面提了几点,可谓是句句珠玑,商容想,嵇洐他这两天之外,从未出过云白山,五岁之后,从未出过嵇府,他是靠什么才能对延绵数千里的萧王朝,了解得如此清晰。 他是状元之才,商容只能这般清晰地想着,不怪她这么想,这两年萧濯帝被塞外蛮族惹得怒气连连,火气冲天,他不知召集多少良士,为他解决蛮族,可惜良士名不副实,倒折损了不少兵马,若是张纸能到萧濯帝面前,怕是嵇洐不用进行科举,直接任命,解决蛮族。 她想起嵇洐大氅下清瘦孤绝的身子,像是没见到这张纸一样,放到了该放的地方。 等放到最后一本书的时候,她看着神像,这神像和其他神像不同,没有太浓重的色彩,倒像是个刚烧制完,点上眉毛眼睛就送过来了,这般素气,商容也认不出这是个什么神,这尊神像嵇府是一个疯癫道人硬给老爷一箱子神像,老爷不愿纠缠就赏给每个公子一尊。 老爷虽然死了,这神像倒是留下了,神像目光清浅,商容总觉得这神像像是在盯着自己,有些毛骨肃然,她手脚快了些,赶紧收拾好离开了这里。 嵇洐神色晦暗,却并未走回屋子。 *** 嵇府,老夫人处。 常姨娘给老夫人捶着肩,她是老爷的小妾,生了两子,倒也有些底气,在老爷死后,她日日陪老夫人解闷,深得老夫人喜欢。 老夫人道:你们近日就不要太张扬了。 嵇洐的舅舅说:可是那流言,可咱家确实没有藏宝图啊。 老夫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是相信我们自己,可别人不信,更可况咱家确实崛起的太快。 如今我们澄清已经晚了,我已经请了护院,不日就要到来。老夫人接着说。 可能挡住那么多人么?舅舅问。 我已经花了钱,散步了另一份谣言,这样我们就安全了。老夫人说。 舅舅皱眉:何必这样呢? 老夫人揉了揉眉:藏宝图根本不存在,可那群人却相信它一定存在,所以只能引到别处去了。 舅舅:谣言是什么? 人多口杂,让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婆子一人知道就行了。摆了摆手,让常姨娘停下。 她颇有威严:百年前横得的宝藏算的了什么,多它一份不足以让嵇府更辉煌,少它一份嵇府也能养的起各位,所以何必在意这东西呢,贪念有时候能让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陷入困局,挣脱不开。 老夫人字字珠玑,劝着众人,她积威甚重,还掌控着嵇府家业,众人不敢多言,老夫人又对嵇洐的母亲道:洐儿受了惊,你多陪陪他。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3) 嵇洐的母亲原本躲在角落里不做声,听此言道,乖巧行了一礼:是。 老夫人挥了挥手,众人渐渐离去,只有常姨娘一人留下。 老夫人拍着常姨娘的手:你有没有为你那两个儿子考虑考虑。 常姨娘想起那两个时常吵闹的亲兄弟,头有些疼:他们近日有了喜欢的人,整日混在那姑娘身旁,还不稳重。 老夫人却笑了,打趣道: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成了家才好立业,是谁家的姑娘? 常姨娘却略显尴尬:魏家姑娘。 老夫人不明白常姨娘的态度:这姑娘我听过,听闻是个德行兼备的好姑娘。 常姨娘羞愧道:魏姑娘是好姑娘,可这两个兄弟却全喜欢上了她。 老夫人见怪不怪:还是年轻,见的人少,这段日子邀请适龄公子还有小姐玩一玩吧,等他们见到其他的姑娘,眼界放开了,就不会执拗于一人了。 常姨娘惊讶道:可此时这般大张旗鼓合适么? 老夫人道:我请他们来自己府中,不正是澄清的好时机么,到时候大大方方给他们看看,这藏宝图与咱们无关。 常姨娘一脸敬佩:真不愧是老夫人,想得周到。 老夫人却叹息了一声:尽人事,听天命。 常姨娘不敢接话,只能继续换个话题,哄着老夫人。 ☆、第四章 夙和带着人巡街,他看着来往匆匆的脚步,嘴角不屑地笑: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往这跑。 小弟:老大,奇不奇怪,怎么这几天云白城多了这么多陌生的面孔啊? 夙和摩挲着手里的刀:有所求,自然腿脚就麻利了。 小弟愣住:咦? 夙和他拍了拍小弟的肩:近日兄弟们要劳累些,怕是不似往常安稳了。 小弟挺直腰板保证:当然了,这可是云白城,我们自然护住了。 过了一会,小弟又感慨:真是看出城外人多了啊,往常还有姑娘们出来,现在一个人都见不到了。 夙和笑骂道:想成亲想疯了? 小弟抱怨着:是啊,我都多大了,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想成亲怎么了,别说我了,那些高门大户不也这样么,嵇府明日邀请那些公子小姐前去赴宴,谁都知道怎么回事。 他看看夙和:老大,你去么,你要是去的话,那群小姐眼睛都要贴你身上。 夙和想起回回走在街上都要被递帕子的恐惧,抖了抖:不去。 小弟:唉,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夙和锤了小弟一下:好好巡街。 小弟吐吐舌头,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另一人叫夙和,说师爷找他。 夙和面色不虞,但还是去了,师爷一见到夙和,眼睛发亮:这次嵇府邀请云白城众人,我给你接了请帖,别忘去调查一番。 夙和: 师爷见夙和一脸不乐意的模样,脸一抽,劝道:我知道你不乐意和这些高门公子小姐打交道,可除了这次,你还有什么机会能进嵇府。 况且,这说不定就是嵇家老夫人故意的,告诉所有人,藏宝图不在这,你为了任务也该去啊。 夙和:我已经有了线索,原本可以不用去的。 师爷:就当散散心吧。 夙和嘲了一声:这是闹心。 师爷:你说有线索,什么线索? 夙和:我江湖上有不少朋友,他们已经查出传言的出处了。 师爷:哪里传的? 夙和:边界之人。 师爷惊呼:果然是蛮族。 夙和:不仅如此,他们还和某位权贵勾结,如今我要做的,就是查出那位权贵。 师爷忧虑:你远在云白山,这要如何查探? 夙和:世间查案者非我一人,我请出了我的师兄,他替我跑几处地方,这样两人合力,不怕揪不出身后人。 师爷惊呼:难道是黑衣客!不怪师爷这般惊讶,黑衣客是夙和师兄的称号,传闻他一介平民,却武功高强,他喜穿黑衣,所到之处,冤屈尽除。 因此天下人尊称他为黑衣客。 夙和:是他。 师爷大喜:这还真是如虎添翼!他匆忙回去禀报,留夙和一人于此。 夙和坐在凉亭里,他恍惚间想起嵇洐,不知道那个小公子会不会参与这次的宴会。 明明只见过一次,那个小公子的身影总是在自己眼前晃荡。 那藏于大氅下清瘦的身形,排斥在众人之外的孤绝,与苍远道人斗智斗勇的机敏,以及没丢下他的善心。 这一切都与夙和见过的人不同。 无论在人才济济的京城,还是旷远无忌的江湖,嵇洐都如此与众不同。 夙和他忽然脑子一热,去找嵇洐,嵇洐正在读书,商容出去买些东西,他听到房门一响,夙和闯了进来。 嵇洐愣住:你怎么来了? 夙和走到他面前:我总觉得你家里太压抑,我想带你出去走走。 嵇洐笑了:苍远道人都只敢偷看这里,而不敢动手,你好像和他平手吧。 夙和一本正经地道:苍远道人带不走你是因为你不会和他走,可我不同。 嵇洐无奈: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夙和声音忽然温柔了下来:可我就想带走你,行么? 嵇洐忽然握住了笔,有点微微的紧张:你干嘛这么说话啊! 夙和眨巴眨巴眼:我刚才太强硬了,所以这次我温柔点啊。 嵇洐有些犹豫:可商容会回来检查我的作业的。 夙和想起那哭得梨花带雨的侍女,不可置信道:你怕她? 嵇洐摸摸鼻子:她对我一番好心,我总是不忍伤害的。 夙和无奈,好心又是是一座笼,束缚着规则中的人,他抽出这本书,问:那你会背么? 嵇洐顿了一刻,流利地背了下来,背完之后,又说了说自己的感想。 夙和眼睛一亮,夸他:你要是去参加秋闱,必定能考取功名。 嵇洐轻笑:当然了,只有这件事,我无比自信。他虽然眉间透着一丝病弱,可却散着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眼里怀揣着无比的自信,熠熠发光。 明明外面冰封三尺,可屋里很热,突如其来的热,夙和甚至想出去散散温。 夙和四处张望,手脚不知往哪放,他放弃了猜测这是什么心情,只能直接抽走两张纸:我帮你写。 说完执笔就开始写了起来,他写字很快,而且竟与嵇洐写字一样:两个人是不是就快了。 嵇洐也开始写了起来,边写边惊叹:你这也太厉害了。 之前是嵇洐想应付任务,此时有所求,手也快了些,加上夙和的帮助,两人很快就写完了。 夙和没有惊动任何人,带走了嵇洐。他回望嵇洐的小院,偏僻肃静,小院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石桌子,一株红梅。 别看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嵇洐神色黯淡。 你在这个地方待了快二十年。夙和却道。 嵇洐闭口不语,夙和搂紧了他:看样子这些日子我要常打扰你了,带你看看这云白山。 真的? 当然。 夙和故意给他易了容,嵇洐惊讶: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 夙和笑里带着桀骜:我还会更多。 嵇洐易完容,变成另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就算是商容来此也认不出他。 和商容出来那次不同,夙和带他玩得很开。 云白山颇有名气,不仅因为它易守难攻的地势,还有它名满天下的美食。 嵇洐双手满满的零食,连夙和都要帮他提一些。 最后实在是太累了,找了一处坐下了:谢谢你。 嵇洐眼里像是有光芒。 这里离花楼很近,婉转清亮的歌声从里面悠悠的传来,嵇洐停止了吃零食,他听着,很认真。 这个角度夙和正好能看到他的侧脸,他虽是易着容,可他骨相很好,贴在他脸上的面皮明明该是个普通人,却生生变成俊秀俏丽的小公子。 他很享受这飘来的歌声,轻闭眼品味着。 夙和看呆了,嵇洐喉结处没有易容,可以看出他细腻白皙的皮肤,像是有魔力,勾着他的目光。 怎么了?嵇洐好奇问他,夙和才反应过来,歌声已经停了。 夙和有些迷茫,自己这是盯着一个男人这么长时间? 他秉持着不能丢脸的原则,又挂起不羁的笑,生硬地转移话题:想起了苍远道人。 嵇洐他目光如琉璃,透彻无暇:他不是一个人,也不会只来一次。 夙和挑眉:你知道什么? 嵇洐看着街上的人:现在街上的人和我之前所见不同,他们部分人下盘很稳,都会功夫,想来是和传言有关。 夙和讶然:你知道? 嵇洐苦笑:我纵然再没有自由,也是嵇家的人。 这是戳到他伤口了,夙和有点愧疚。 他声音有些低:对不起。 嵇洐摇了摇头:只要见过我生活的都会这样猜,没关系。 他一副我习惯了的意思。 夙和一拍头,完了,这是戳心窝子了。 他要怎么哄这个小公子。 要是诚心的话,带我去那里吧。嵇洐目光三说了一下,看着花楼。 加上这句话,夙和总觉得哪里不对,电光火石之间,他终于明白了:那天不是你和你那个丫鬟第一次出门么,怎么会一股我习惯了的态度。 嵇洐一下子就笑了,他一副被看破小把戏的模样:我就是想去那里么,我有感觉,你不会轻易带我去的。 原本男子带朋友上个青楼是个稀疏平常的事,可夙和他老爹洁身自好,也养的他不喜轻浮。 青楼这种地方,他只去那听个小曲。 他带过人上青楼,这很正常,他明白,但看着嵇洐这好奇的眼睛,他心里直窝火,他不想去,十分不想带着嵇洐去。 于是夙和流氓病犯了,直接拒接:不行,天黑了,小心你那个丫鬟找不到你。 嵇洐眼睛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着他,让夙和十分头疼,他甚至想起了贵妃养的一只波斯猫。 可惜夙和这厮流氓病病入膏肓,残忍拒绝:我全须全尾带你出来,也要完完整整带回去。 嵇洐哼了一声,夙和全当没听到。 两人无言,夙和实在顶不住嵇洐蔓延的冷气,揉了揉他的头:算了,看我的。 他向店家借了几个碗,碗里装着不同高度的水,他拿着筷子,叮咚地敲着,夙和原本高大俊美,眼尾上挑,颇有种坏男人的味道,这样阖上眼,认真借助碗筷敲出乐声的模样,颇为勾人。 嵇洐看愣了,他完全忘记刚才想去花楼的想法,一双眼呆呆地看着他。 游鱼出听,扣人心弦,含宫咀徵,绕梁三日。 等到夙和奏完,嵇洐缓了很久,才从这乐声中挣脱出来。 嵇洐脸色复杂:你很厉害。 夙和要是有尾巴,那就要翘到天上去了:你要是和我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我更厉害。 嵇洐一下子笑了:你以后还会找我? 夙和心下一喜:当然,既然你这么说,我会时常去找你。 嵇洐垂下眼,声音很轻:谢谢。 这样颇有些乖巧的样子,戳中了夙和,他忍不住摸了摸嵇洐的头。 ☆、第五章 羞羞怯怯,跟个小姑娘似的,我以后会带你出来,让你更开心。夙和觉得嵇洐发丝的手感很好,忍不住再碰揉揉 嵇洐面目表情地打掉了夙和的手;别揉了,我还在长个。 夙和默默收回了手。 嵇洐道:商容一般隔三天一出门。 这是把可以去找他的时间告诉自己了,夙和惊讶:她出去这么频繁干什么? 嵇洐毫不在意地说:买菜,我不喜欢嵇府的饭菜。他话中有一种平淡,可夙和却听出了心疼。 你还没等夙和说出话来,嵇洐打断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天了,我还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那次山上的不算。 夙和想了想,当时两个人只是陌路,如今嵇洐这个态度,难道是承认他了? 他心里忽然窃喜,若不是今天来了,恐怕两人以后真是陌生人了。 我叫夙和,夙是夙兴夜寐的夙,和是和光同尘的和。他认真道。 嵇洐也认真介绍自己:我叫嵇洐,有人说我五行缺水,特意在名字里添了撇水。他没像夙和说的那么全,但夙和知道他的名字是那两个字。 嗯,我记得了。夙和低沉的声音响起。 走吧,回去吧,你那个丫鬟快回去了。夙和望着快坠下去的夕阳,眼里欢喜渐渐藏起。 嵇洐起身,两人没再说话,可似乎有什么流转在他们周围。 还未等两人打破寂静,就听到旁边有猖狂的咒骂声。 你快说你偷的东西在哪,要不然我就把你卖到这里面去。嵇洐听到熟悉的声音,不太开心。 他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果然是常姨娘两个不争气的儿子。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4) 常姨娘是嵇洐父亲的小妾,带入府上后很快就坏了一对双胞胎,自此母凭子贵,加上常姨娘又深得老夫人宠信,因此她更受宠爱,她倒是不作妖,往常就立在老夫人身旁,也不在嵇洐面前出现,倒像个挂在楼阁的美人画,只是她哪都好,就是偏宠这两个孩子,慈母多败儿,加上嵇府家大业大,养成这两个儿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是做不了正事的性子。 最近传闻他们喜欢上云白山另一位大户家的女儿,魏景岚,这两人应该天天围着那姑娘身边转的。 只是不知道怎么出现在这里。 而且,商容多嘴,说近日府里不让高调。 嵇洐看着这两人如此高调,老夫人的话看样子一句没往心里去。 他们拽着一个衣衫朴素的女孩,那女孩头发都凌乱了,被两兄弟粗鲁地推到了地上:小贱蹄子,不好好带着,反而学会下三滥的东西,说,你把东西藏到哪去了! 那女孩一脸惊慌:我没拿姐姐的东西,国有国法,你们不能这么做。 哥哥嘲道:魏家还有家规呢,是你先手脚先不干净的。 弟弟哼笑:若不是这次发现了,还不知养你这个白眼狼养到什么时候,而且你也不配叫她姐姐。 其他人一见这是高门私事,也不愿往前凑,哥哥还想打女孩,夙和一下子拽住哥哥的手。 哥哥怒道:谁? 夙和讥笑:爱管闲事之人。他身材高大,加上这副似笑非笑的坏笑,压迫感十足。 而这对兄弟素来整日没个正形,和夙和一比,体虚得很。 两兄弟被喝住了。 但他们很快又猖狂了起来,毕竟在云白山家大业大,他们作威作福惯了,素来喜欢用权势来横行霸道。 哥哥想把胳膊抽出来,但这人力气太大了,他怒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夙和横眉一挑,直接撒手,哥哥猝不及防,直接坐在地上,周围哄笑一片,夙和嘲讽:两个大男人这么对一个小姑娘,也不嫌丢人! 弟弟见此赶紧插话:那是因为这个小贱蹄子偷东西! 夙和质问他:你见到了? 弟弟自信满满:魏小姐的丫鬟见到了,就是她偷的。 夙和听后讥讽的意味更重:没有脑子不用在大街上暴露。 弟弟气的嘴角直抽:你什么意思! 夙和道:云白山谁不知魏家庶小姐和她母亲被赶出魏家,只能靠母女两人当街卖酒养活自己,她母亲死得时候他连魏家都进不去,你现在说她进了魏家偷了魏家小姐的东西,嗯? 我记得魏家小姐速来不喜欢这个妹妹,连出行都要避开她们在的那条街,这样庶小姐有什么机会偷呢,我看魏家小姐的丫鬟嫌疑更大些。 魏家庶女名为魏清月,她生性活泼,夙和巡街的时候会见到她,她言笑晏晏,十分好客,街里街坊都相处的很好,她的酒坊要比其他地方来往客人更多,那时他小弟说这位姑娘酒酿得好不说,从不缺斤少两,每月初一还会捐钱给贫苦的孩子。 夙和忍不住管闲事。 弟弟涨红了脸,魏小姐一冲他笑他就迷昏了脑子,一颗心只想放在魏小姐身上,哪有心思去猜丫鬟说的是不是实话。 魏小姐东西丢了,她在池塘旁暗自垂泪,哥哥和弟弟见了,赶忙去问怎么一回事,魏小姐一见到他们,连忙擦了擦泪水,可眼角红痕还在,他心疼得难受,问魏小姐是怎么一回事,魏小姐还未说,眼泪就掉下来了。 还是旁边的丫鬟说了话,道她家有个小姐,是妾室所生,原本魏家主母带她极好,可她手脚不干净,拿了魏小姐的珠宝。 哥哥倒是有些理智,他听闻过魏家这位庶小姐早被赶出魏府,没有机会回来,丫鬟却说那都是谣传,魏家老爷善良,不忍她流落在外,正好请她回来了。 电光火石间,弟弟想起丫鬟说的话,立刻反驳道:我看你是什么都不懂,魏家小姐善良,早就让这小贱蹄子回去了。 原本这狼狈的少女瑟瑟发抖,一听这话,她爆发了出来,声音都尖细了许多:他们根本就不是好心,我根本没想回去,是他们的下人把我压着回去的,就是为了讨好别人,我不答应,他们就把我关到柴房,我是趁着下人吃饭的功夫才逃脱了。 原本该是天怒人怨的事,却反而给了哥哥借口:这不就是理由,你恨魏小姐,所以偷了她的东西。 哥哥刚要抓他,夙和拿出了令牌,晃在哥哥面前,冷笑道:你要是今日在碰她一下,我就能让你从牢里待一天,我知道你家里人能把你捞出来,只是云白山的牢房你该知道什么样的,在里面一天就够你回味一辈子了。 此举十分霸道,可却十分管用,哥哥涨紫了脸,瞥了一眼魏清月,走了。 弟弟见状,也跟着溜了。 夙和先是驱散了众人,又问魏清月:我有认识的大娘,大娘无儿无女,你要是不介意,可以陪陪他。夙和怕那两个兄弟回来找她麻烦。 魏清月自己缓缓站了起来,她拢了拢头发,这样一看倒是颇有美人风骨,她行了一礼道:公子好心,小女子心领了,只是原本就与公子无关,再管下去只会惹得一身麻烦,我还有一处住处,公子不必在担心我了。 她望了嵇洐一眼,又看看夙和,眼里有什么想说的,可还是没说出来,她告了别,摇摇晃晃地走了。 夙和道:到时候我派衙门中人去护着她些。 嵇洐从头到尾都没插话,可此时终于说:你确实有点强硬,可你也挺善良的。 夙和一听这话,刚才凝重的脸上都缓和了,他顺着嵇洐的话夸了夸自己:当然了,我可是很为人着想的。 嵇洐勾起嘴角:行吧,我要回去了。 夙和安稳地给他送了回去,回去的时候商容还没到家。 夙和替嵇洐打水,嵇洐洗净了脸,露出原本的模样,他盯着夙和,眼里还有兴奋:你下次什么时候带我走。 夙和俯视着他,他脖颈处大约是力气用的太重要,有些薄红,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有点热。 好了,我走了。夙和突兀地说出来,嵇洐直接愣在那,下意识说了出来:这么快。 夙和拼命地给自己找理由,明明快到冬至,可他鼻尖还冒出薄汗:是啊,你那个丫鬟不是快回来了么。 嵇洐狐疑地看着他:你先等一下,和我去一趟书房。 夙和默不作声地跟着他。 嵇洐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交到了夙和手上,夙和翻开了,是云白山的地图。 和市面上的不同,这本很细致,连一些暗道都标了出来前。 夙和寻回了理智:你怎么会有这个? 嵇洐面上有一丝遗憾:我二哥他喜欢游历山河,一有空就会探索云白山,这是他画的,后来他就留给了我,你是捕快,在是你身上才能发挥到最大的用处。 传闻他二哥死在病床之上,却没想到他二哥能把这本一看就用了心力的书交给了他,想必这对兄弟关系很好,如今嵇洐看起来风轻云淡,不知当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夙和又开始心疼嵇洐,这个小公子太过坚强。 夙和掺着复杂的心情问他:你把这东西给我,合适么? 嵇洐眼神落在了书上,带着怀念的决绝,蓦然收了回来,认真地对夙和说:你是我第一个朋友,况且,这本书我都背下来了。 夙和惊讶,这书上全是细密的图,嵇洐竟然说背下来了。 夙和不信,他翻开一页,考考他,结果嵇洐毫不犹豫就说了出来。 夙和:你背了多久? 嵇洐却垂下了头,夙和猝不及防看到嵇洐光洁的后颈,他退了一步。 退完他心里暗暗诧异,这有什么呢。 嵇洐声音很低:有一段时间天天看。 这段日子恐怕是他二哥刚刚离世,嵇洐睹物思人,夙和心一紧:对不起。 嵇洐却抬起了头,他笑容纯真:怎么会,我是真心交给你的,谢谢你,成为我的朋友。 ☆、第六章 夙和最近脑子里全是嵇洐的身形,连吃饭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决定晚上去找嵇洐,一下子,心像是在烈火里烹炒了几日,终于逃出炙热的牢笼,他脸上终于露出了笑。 小弟问:老大你怎么开心了? 夙和诧异:我怎么开心了? 小弟挤眉瞪眼说道:你嘴角扬起来了啊,你这几天天天绷着脸,我们都不敢大声说话。 夙和: 你找打? 小弟迅速地脱离夙和面前,笑嘻嘻道:我当你是亲老大,老大你可别找我出气。 另一个小弟也从那添火:老大莫不是? 夙和心提起来了:什么?难道他们知道这几日我想的是什么? 小弟接着就说:看我们酒钱没了,再去坑一笔? 夙和真是想踹上他一脚,他冷笑着说:自己无能有意见? 这群人赶紧离他三尺远,一起瑟瑟发抖:没有。 这群小弟自从最近拿了老大那笔钱,花钱猖狂了许多,连走步都恨不得带风,后来接到老大让他们保护魏清月的命令,才停止了招摇,赶紧去护着她。 魏清月原本就是一副美人骨,那日只是太狼狈,回去收拾干净,立刻勾着这群还没成亲的大小伙子。 他们各怀心思,天天帮魏清月做事,她很快就把酒馆开起来了,作为感谢,魏清月这一年请他们免费喝酒。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但一想要占这么一个娇小女子的便宜,他们心有不忍,坚决拒接了此事。 魏清月无奈,让他们那日随便喝,他们那夜对酒当歌,不知喝到几时,喝的东倒西歪,最后被小偷顺走了钱财。 之后这群人不知骂了多少次小偷了。 夙和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徘徊,于是道:嵇府要澄清藏宝图之事,邀请了我们你们也会去。 小弟:? 这段日期云白山来了不少不怀好意的客人,他们都是冲着嵇府去的,他们也请了不少护院,这次宴会,我们是为了保护其他人。 小弟们面无表情:就算我们想保护他们,他们还看不起我们呢。 夙和瞥了带头说话的人,他摩挲着手里的刀,小弟义正言辞:好,我去,这种宴会怎么缺得了我呢。 夙和又看了其他人一眼。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老大去,我们就去。 好,我有个计划,你们配合好。夙和说。 老大,有人找你。一个小弟突然出现。好像是京城的人。 夙和凝重了下来,走了出去。 嵇府他们有自己的护院,可老夫人大约是因为谣言的考量,特意请他们去了,夙和直觉不想让小弟去,可也知道那日肯定会出现混乱,他虽然武功高强,但却是需要人手。 是夜,夙和再一次来到嵇府,夙和心情复杂,他不喜欢面对嵇府的人,这群人的眼神揣着恶意,让他极度不舒服,他想:要不是嵇洐在这,他一定不会再进来。 他的任务是找藏宝图,这几日他靠着嵇洐给他的书,找遍了暗道,每时每刻都没停过,却根本没有宝藏的一丝影子。 恰逢他师兄给他传信,道他已经查探到了传言的来源,果不其然,它来源于边界,却是一场谣言,但散布谣言的人已经举家搬迁了,想来此事此事早有预谋,此事暂时成为无解之案,但夙和和太子已经将此事定在蛮族身上。 教夙和探案的师父告诉他,如果前面是迷雾,那就从利益开始分析。 云白山不似其他地方,削候之前此地权贵盘踞,削候之后也少不了心怀异心之人,他们或是行在民间的宗师,或是掌控一城的官员,或是守于土地的白丁,在如此错综复杂的形势下,只需一个火苗,就足以乱了萧王朝的小半块江山。 他们不敢放松警惕,而在这般混乱的时刻,谣言再次蔓延到云白山。 这些谣言半假半真,掺着天下人耳熟能详之事,飘散在众人的口舌之间。 藏宝图在嵇府,此为一,嵇府当年能破而后立就是凭借着宝藏,因嵇府的老祖宗年轻时根本没有经营的天赋,是在某一日开了窍,才能在云白山建立家业,若没有藏宝图,嵇府怎会有如此的势力,这也是吸引外人来此最初的谣言。 嵇府没有所谓的宝藏,此为二,当年削候,朝廷搜走了嵇府的财富,墙倒众人推,嵇家根本没有所谓的宝藏,而嵇府能枯木回春是得了贵人相助,而那名贵人正是当年被誉为经商之天才的方暮。 方暮此人偏好提点有资质之人,他座下弟子无数,大部分都是他游历天下加以提点,几年后就足以成为豪商巨贾,因此他威名在外,直到如今,都被人誉为商贾之师,闻名天下。 这份传言也有不少人偏信,当年的方暮确实来过云白山,并在嵇府破落时帮过嵇府,此事还成为一段妙谈。 这份谣言一传出来,止住了不少人蠢蠢欲动的脚步。 藏宝图早被云白山大户瓜分走,此为三,当时削候,嵇府的财产一部分上缴朝廷,另一部分就被云白山有权势的人夺走,此事并非无稽之谈,当时嵇府老祖宗有个妹妹,她还未出阁,就香消玉殒,当时传言道是某家的公子哥以势压人,想让这个妹妹做他的姬妾,可惜这个妹妹誓死不从,可惜当时嵇府老祖宗权力尽失,妹妹只能任人屈辱,妹妹她心有傲气,吊死在房梁之上。 就连骨肉至亲都护不住,藏宝图恐怕早已不在手中,而在落在当年欺辱嵇府的家族手上。 此类谣言,传播甚广,而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夜探嵇府,想要搜寻藏宝图,可惜一无所获,这更让之后的传言变得混乱。 如今的云白山,都在谈论这些似真似假的谣言。 混着近日暴增的外乡人,那种谣言的真实感更是冲击着他们,而外乡人亦被影响,他们甚至恍惚着,哪一个才是真的。 夙和查探了一番谣言的来源,一部分是嵇府放出来混淆众人的,另一部分却是来自另一个势力,一个未知的势力。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5) 夙和上报了太子,太子明悟,传闻中的宝藏并不存在。 太子最新命令就是让他回京城,若是没有宝藏,他留在云白山就是大材小用,这里还有师爷来控制大局。 夙和思考了一番,却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回了一封信,道此地掺入太多不明势力,贸然离去恐引起怀疑。 太子思忖半日,传信于夙和,再给夙和一段时间,平息谣言。 夙和收到命令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却也心情复杂,写信之前,那清瘦孤绝的身影,莫名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却又像清晨的朝露,倏然散去,只剩下浅薄的影子,细细寻找找不到踪迹。 夙和的心,乱了。 若是他察觉不到来源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如此清醒。 他狠狠拍着自己额头:不过是见过两三面,怎么还把一颗心抛了上去。 他一遍遍回忆自己和嵇洐的过去,猛然间察觉到自己在何处丢了真心的桎梏。 * * * 月上三更,寒气逼人。 外面太吵,嵇洐睡不着。 那日恰逢商容出门,夙和突兀地出现在他面来,给他一份嵇洐从小到大都未品尝过的感觉。 就算是回来,他也是激动、雀跃,可他忍住了,他不想让商容看出来,可这一段激动延续了太久,他总是不经意想起夙和突然降临的那一刻,以及,他曾和夙和见面的点滴。 他不禁嗤笑自己,这个身子太弱,从小到大都没尝过自由的味道,如今轻轻地触碰到,就蚀骨入髓,日思夜想。 他披上大氅,走出了房门,小院清寒,凉气顺着衣角的缝隙,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他忍不住拉紧了衣服。 这几日嵇府戒备很严,他虽身处一方角落,却能感受到外界间不容发的急迫感。 每夜都有贼人闯入嵇府,每夜外面都有刀剑相交或清越或厚重的声音。 嵇洐每夜都能听到打斗的声音,他总会恍惚的想,这所谓的宝藏,究竟有什么魔力,还未露出冰山一角,就能让一群群的人前仆后继,昼夜不息。 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他曾问过商容:你说那群人值得么,白天守在门外,夜里闯入嵇府? 商容眼皮微耷:他们有所求。 嵇洐还是不明白:得到宝藏的感觉是什么呢? 商容她睫毛颤抖,有些怜惜嵇洐,她这个少爷,从小在高门大院之内,不分五谷,不识膏粱,没有品尝过钱与势带来的好处,自然无法捉摸出外人的心思。 她只能转换个说法:公子有让自己开心的东西么?她没有问人,毕竟除了自己和夫人,也没有几人关心他,但嵇洐有喜欢的物件,他很喜欢那尊神像,有事无事总是会擦得一尘不染。 嵇洐思考了一番,没有什么东西能触动他的心,可人却有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明明告诉他可以什么时候来,他这几日却没有找自己。 嵇洐有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只觉得很不开心,以至于这几日看书都索然无味。 他下意识瞒了商容:倒是有牵动我的。只是不是物,而是人。 商容解释:那公子想让那东西长长久久在自己身边么。 他直接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语:当然。 商容:同样,他们也是这种心情,那些是他们渴求的东西。 嵇洐没再接话,像是在思考,思绪飘远了,目光不再凝聚,而他肌肤是少有的白腻,配上黝黑的眸子,像极了勾引世人的妖,商容捂住控制不住的心脏,可惜嵇洐并没有发现商容的动作。 商容一番娇羞无处使,她只能等着嵇洐自己想明白,过了一会,嵇洐回神了,商容内心喟叹,再次告诫嵇洐:千万不要出门,你这里偏僻,没人来你这,这几日很乱,但那群人志在财,而非杀人。 嵇洐只能慢慢道:明白了。 如今他站在小院里,听着外面的含着抓贼的声音,想看看这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刚走到门口,门就被撞开了,嵇洐愣住了,是个熟人,苍远道人。 苍远道人的放拂尘在嵇洐的脖子上,带着十足的凉意,威胁道:让我躲进去。 嵇洐: ☆、第七章 几日不见,苍远道人似乎更苍老了,嵇洐眼里惊喜褪去,只留惊讶: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不是带我走的么? 苍远道人心道这小子竟然还期待着离开,他立刻反应过来,收回了拂尘:原来是小友,天色太晚,我实在是没看清。 嵇洐一拢袖,道:快些进来。 苍远道人上次见这公子弱不禁风,十分好骗,此时更是一副小白兔的蠢样子,他放下一半的心,可这是嵇府,他用剩下的警惕心张望了小院里,很安静,只有一个耳房,那里应该住着嵇洐的侍女。 那侍女也是个没有武功的人。 他一颗心全放下了。 他走了进来,并到了嵇洐的书房,嵇洐给他泡了杯茶,茶已经凉了,但苍远道人的嘴唇泛着白,十分的缺水。 苍远道人却并不喝,而是道:小友,老夫还是太弱了,上次有人拦着,我没能给你带来自由。 嵇洐紧握着拳,声音带着火气:都怪那个蛮横的捕头,如果不是他吗,我现在都可以自由了, 说不定,我都见到我大哥了。嵇洐最后一句说的很轻,却也有无限的难受。 苍远道人因一些缘故与儿子生死相隔,如今年迈,这种骨血中凝聚的亲情戳着他的心,他声音都放轻了。 我这次还可以带你走,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带你去见你大哥。 嵇洐愣住,像是惊喜降落,不知怎么表达,眼神一亮,眼角却红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苍远道人说。 嵇洐高兴不能自已,直接起身踱走几步,到最后才缓了下来,坐了回去。 谢谢你。嵇洐很认真说。 苍远道人猛然想起那个捕头带走他时,嵇洐那种彻头彻尾的拒绝。 他捋了捋胡子,可却控制不住身体,咳嗽了两下,喉咙里冒出了血的腥气。 他忍住了,要一步一步来,才能报仇。 他一生未有敌手,却在阴沟翻了船,谁能成想,云白城此地卧虎藏龙。他会被一个小捕头打伤,要不是那次受伤,此次探索也不会这般狼狈。 藏宝图谣言传得太快,江湖上不知多少人来此查探,他夜闯嵇府,不仅要面对嵇府高价请来的护卫,还要对付同来的宵小,若不是遇到嵇洐,他恐怕此时要离开嵇府找地疗伤了。 他不是第一次闯进来,在江湖人士还没来这么多人的时候他就来了,可惜当时嵇府有个黑衣人,护着嵇府,他和那人交手,倒不至于吃亏,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加上那个捕头,他实在忍不住恐慌,那个黑衣人眉眼平整,看起来颇为秀气,年纪不大,却有如此武功,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当年如何的猖狂,现在就如何的憋气。 可藏宝图的诱惑太大,他没曾放弃寻找,而是放弃过去的荣耀,选择更隐秘的探查,黑衣人很厉害,可他只有一人,嵇府很大,躲避之下,倒也让他查了不少地方,可惜都没有。 之后他被打伤,来嵇府的人反而多了,黑衣人的存在盘桓在他脑海之中,他探些口风,询问着黑衣人的存在,而他从那群人的口中,黑衣人毫无存在感,于是他又来了,可惜再次卷入别人的混乱。 不过恰好见到这个小公子,一个天真无知的小公子,苍远道人心道苍天不负我,这个小公子是嵇府嫡子,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对他感兴趣,这个小公子天生是练武的材料,可惜生在商贾之家,反而浪费了材质。 他并不是突发善心要收他为徒,而是正巧有人要高价买这种好材料,至于做什么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了,他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钱财。 自愿跟着的人总要比强迫要强得多,而且这小公子眉间带病,反抗过程中他害怕一个不小心弄死他,所以才有最初的哄骗,毕竟与遥不可及的宝藏相比,触手可及的财富才是他所求。 他嘴角忍不住抿起笑,道:能帮助小友,我自然愿意。可说话间有一股铁锈味,他抿了抿嘴唇,拿起凉茶,喝了下去,压下了那股不适感。 星子垂落,寒气逼人,可却隔绝在这一方小屋之外。 嵇洐从一旁乖巧等着,苍远道人从另一旁运功疗伤,这里很安静,没人会来,片刻过后,苍远道人察觉到一阵的不适,他猛然睁开眼睛:茶里有什么? 嵇洐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什么? 苍远道人忍着怒气:你在茶水里下了什么?苍远道人他行事小心翼翼,在第一次进到这个房间根本没敢喝酒,后来嵇洐重重立誓,又加上他前后言行一致,这才些许的放下心,喝了那杯茶,如今竟然被一个病弱小子坑了。 他怎会不暴怒,可他现在全身麻痹,动弹不得,只能忍住这火气。 苍远道人气急攻心,他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咒骂,如果他能动,就算是强迫,也要把嵇洐卖了,这样才能解气。 嵇洐缓缓站了起来,走到苍远道人面前,明明依旧是那张脸,可身上气势却变了,他勾起嘴角,有种傲慢不羁的邪气,盘桓在嵇洐周身。 苍远道人心骤停了一刻,他闯荡江湖多年,自然有躲避危险的直觉,他曾无数次偷看过嵇洐,也曾与他相处过,可嵇洐给他的印象是无害的,甚至是孱弱的,一不小心就会病死。 如今的嵇洐,明明是相同的容貌,可周身气质全变了,那种危险的气息,压迫着苍远道人。 你是谁,为什么要易容成嵇洐。苍远道人只能从这方面想,嵇三公子的事云白山何人不知,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能伪装多年,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心智。 我是谁,你又有什么资格知道呢。嵇洐笑吟吟的,可嘴角却露出嘲讽的笑,像是看着弱者的怜悯。 你若是想知道,问问奈何桥旁的人吧,如果她想告诉你。嵇洐的话轻飘飘的,却带着无穷的恶意。 苍远道人只觉得心一阵绞痛,就失去了意识。 嵇洐拿着手里的药丸,心道夙和分别时给的药还真是好用,就算强如苍远老人,也敌不过这小小的一粒药丸。 他盖上了瓶子,放在了枕下。 这么一番折腾,外面已经静了,看样子夜探嵇府的人已经退出去了,嵇洐不慌不忙,走到了后门,此时人都聚在前院,后院反而人不那么多,奴仆见到嵇洐,有点诧异,一仆人上前道:公子,外面还乱。 嵇洐眼角玩味的目光还未褪去,邪气笼罩着他,仆人忽然感觉一阵激灵,赶紧退到一旁,不敢说话。 商容见嵇洐屋内亮着灯,皱了皱眉,她敲了敲门:公子 公子 商容喊了两声,都没有人回应他,她心道不好,赶紧推门而人,屋里灯火通明,烛火放在八角桌上,而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熟悉的人,他背对着商容,不知在做什么。 商容放下了心,走到嵇洐面前,她却没料到嵇洐正做着这番事,瞬间退了一退,此时的嵇洐,正拿着一张帕子,擦着未知的、令她不舒服的神像。 商容忍住不舒服的情绪,勉强挤出笑: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呢。 嵇洐抬眼,道:外面太吵了,受不了醒过来了,反正我也出不去,就找点事做。 商容一颗心放下,接过神像,安抚嵇洐:那群人都是为了财才来的,不会伤害普通人的性命,而且老夫人请了不少护卫,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况且,很多人都放弃了,今日刀剑相交的声音都少了很多。 外界谣言四起,加上这群人探索嵇府实在找不到什么东西,打退堂鼓的人越来越多。 嵇洐点了点,来这的人越来越少,嵇府很快就要如往常一样了。 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真是无趣。 嵇洐直接把神像放到桌子上,响起了沉闷的声音,嵇洐面无表情:我要睡了,把神像送到书房吧。 商容看着阴森的神像,心里泛起不舒服的感觉,但还是柔和的应下:是,公子早些睡吧。 商容,你好像很讨厌这个神像?嵇洐突兀地问了出来。 公子看起来很喜欢,商容想,她也想说些什么骗一骗公子,但她挣脱不了这种不舒服的情绪,总觉得这东西很阴森。 她直白的表达出自己的不适。 嵇洐盯着商容,似是嘲讽地勾起一抹笑,地道:你是个聪慧的姑娘,这原本就是个邪神。 商容吸了一口气,她有些不可置信:公子,这可是老太爷传下来的。 嵇府破而后立,是嵇洐太爷爷的功劳,他走得早,除了庞大的家族,还有每个孩子他都留了一尊神像,嵇洐手里的是其中一个。 嵇府流传了一个不可明说的谣言,与外界的传言不同,他们背地里说,嵇府老爷能重塑辉煌,是借助了神的力量,以至于老爷活着的时候,嵇府每每有孩子出生,老爷总会赠一尊这样的无名神像。 听来荒唐,可那疯癫道人原本可以打发走,可老爷却没那么做,反而给了嵇府每一个后辈。 嵇府下人传言道,若不是真见了神,老爷又岂会这么不寻常,而老爷在死的时候,更是神志不清,口里总是念着:他来这里了,他来这里了。 这话里带着寒气,渗入到在场人的骨子里,惊动了老夫人,老夫人特意去问,可老爷早已失去意识,根本没有精神理会老夫人,过了那天,老爷就归西了。 此事之后,吓坏了众人,老夫人横看神像不顺眼,竖看神像还是不顺眼,一怒之下把一尊神像沉到了池塘里,结果第二日嵇洐的父亲就得了重病,无药可治,老夫人只有一个独子,老夫人赶紧请了名医,可惜他们都束手无策,老夫人走投无路,竟陷入了魔怔,想起那扔掉的神像,恍惚间好像是嵇洐父亲的,她像是入了魔,赶紧下了命令,放干了池塘水,取回了神像。 说来也怪,自从取回神像,嵇洐的父亲身子骨渐渐好了起来,这件事吓住了老夫人,自此之后,老夫人就让每个人将神像好好供着,不敢随意丢弃。 只是时间过去了多年,这段过去渐渐模糊在时光的长廊中,加上老夫人不愿多管小辈之事,这神像除了老爷,其他公子们也就随意地放置。 他们毕竟没有直面那段魔怔的过去,加上老夫人不怎么管这些公子,于是各个公子到没之前的上心了。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6) 但下人丫鬟在意,嵇府每隔几年都要招收下人,而这些新人到来之时,老人总爱在闲谈之间说这些光怪陆离的事,一遍又一遍恐吓着他们,如此轮回,这谣言已经在下人口中翻新了一轮又一轮,下人们没有不在意的。 商容就是后来的。 嵇洐说出这么一段话,商容有些紧张,她是听闻过老太爷的传闻的,很怕报应报到嵇洐身上。 嵇洐见商容这么紧张,他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安抚商容:放心吧,我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对待这神像比我还不上心,他们不也没事么。 商容纠结了一刻,还是道:你不能因为他们没脑子,你就跟着学。 嵇洐睁大了眼睛,忍不住笑了:你说什么?他们就算脑子再不好使,也好歹是个公子啊。 商容歪着头看他,颇为无辜:难道公子要去告密? 嵇洐嘴角还有笑意,他摇着头:当然不会了,你是我的丫鬟,我当然要好好保护你啊。 商容脸上绽开了笑:那不就得了,我是信任公子才这么说的。 ☆、第八章 夙和轻巧地潜了进去,明明月上中天,可嵇洐屋里的灯是亮的。 他等了半刻,惊觉到商容从嵇洐的房间出来,一股火气蹭的冒了出来。 夙和推开书房的门,嵇洐正收拾准备入睡,他听到了动静,看到了夙和,眼里残留着迷茫和惊喜。 嵇洐骤然起身,眼角舒展开:你来了,我等了你好几天。 夙和关上门,隔断了门外的寒气,置身在这一片暖阁中,他心却一下子静了,他觉得自己来的荒唐,不知为何来此,他甚至自嘲的想,自己和嵇洐什么关系呢,嵇洐无论是成亲、纳妾、有通房,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压住心里的不畅快:我这些日子太忙了,一直没来找你。 嵇洐摇了摇头:云白山这么乱,你要是不忙才可怕啊,你来了,才证明云白山可以出门游玩了。 听了这话,夙和看着他,他记得第一眼见到嵇洐时,嵇洐给他一种何不食肉糜的贵门公子模样,如今看来,那更像是他的保护色,他看起来单纯好骗,实际上自有沟壑。 夙和看着嵇洐,这般极易骗人的容貌,夙和他见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个能像这个嵇洐公子这么自然,偏偏最为奇妙的是,明知道嵇洐不好骗后自己还忍不住护着他,当真是唯一一个。 见夙和直直的看着他,嵇洐瞪大了眼睛: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嵇洐忍不住摸摸脸,有些委屈。 夙和赶紧说:没有,只是你这番猜测很有意思啊。 嵇洐赶紧放下手,有些不好意思:哦,我还以为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美人在侧,只能说明你长大了。是不是嵇洐的婢女留的印记,夙和酸溜溜的想。 嵇洐自然懂夙和的意思,赶紧解释道:你不要乱说,我才没有招惹美人,我招惹的是恶人。 恶人?你没事吧。那种醋意瞬间消失,夙和心里只剩下担心。 嵇洐道:夙捕头,你不会到晚上脑子就不够用吧,我要是有事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只是剑气划过,到也没什么。 夙和听到嵇洐这么说,放心下来,他当然明白刚才的话多么缺乏理智,可一涉及到嵇洐,他却偏偏还是失了这东西。 虽然来嵇府的人越来越少,可每夜刀剑相交的声音也确实太闹,夙和道:如今云白山作乱的人越来越少,你可以放心了。 见夙和如此自信,嵇洐行了一礼,道:倒是感谢夙捕头了。 夙和觉得稀奇:你谢我作甚,护着嵇府的人是你家老夫人请的。 听了这话,嵇洐从上倒下的打量他,最后慢慢说了出来:嵇府自从先祖败落后,就和江湖中人断了联系,若说平常请些江湖人做一做护卫,我是信的,可如今天降横祸,谣言四起,虽都知道嵇府有藏宝图,这时候祖母能请来一帮视财宝如虚无的江湖高手,你说我怀不怀疑呢。 可他们却打破了我的怀疑,不为金钱所动不说,武功还高强的很,最主要的是,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夙公子,你说这有没有意思。嵇洐说话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咬字十分的清晰,可偏偏他的目光是放在夙和身上的,像是澈如碧玉的湖水,倒映着拂过的魍魉。 夙和的心砰砰的跳动,他见过的聪明人不少,可偏偏合眼的就这么一个,他忍不住说:你还有什么猜测,一并说了吧。 嵇洐接着道:你曾经和苍远道人打过,我记得你的武功招式,我见过那群人打斗,和你的武功如出一辙,况且,我打探过苍远道人的名号,他在江湖上可谓是数一数二,可却败在你的手上,要知道,有如此武功的人,怎么会在云白山做一个捕头。 夙和不得不惊叹嵇洐的细心,只是他有一个疑惑:你能看清我的招式? 嵇洐点了点头。 夙和虽不敢称武功天下第一,可他一向自恋,同他一辈的没有对手,哪怕是他的师兄黑衣客,他有一丝的猜测,他的手摸向了嵇洐。 果然如此,他根骨极佳,可惜却浪费在嵇府这个宅门之内。 他有些遗憾,遗憾为什么没有早点见到他。 他自恋,可更惜才,璞玉蒙尘,原本就是最遗憾的事,又落在了嵇洐身上,夙和有点心疼,他眼里不自觉带了些怜惜。 嵇洐很敏感,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我资质很好? 不是一般的好。 可惜我年纪不适合。嵇洐瞥到了夙和没拿走的手,语气有些奇怪。 夙和顺着嵇洐额目光,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手,悻悻地收了手,他尽力忽略掌心的暖,而是接起了上一个话题:所以你猜测那群人是我带来的? 谈及正事,嵇洐说:不止那些,还有衙门的配合,在护卫抓到人后,衙门的人很快就来了,并把他们抓进大牢,这之间必定有告密的人,不是么? 嵇洐猜测完毕,他看着夙和,等着答案,他像是刚把小鱼干搂到自己爪下的猫,带着骄矜的自持,全心全意压下嘴角自信的笑,等着答案的重合。 夙和笑了,从初见开始,嵇洐像是个不食五谷的世家公子,可偏偏带着昏迷的他下了山,还做了一顿不错的野味,待到回家后,嵇府压抑、沉闷,像是千斤的壳子,生生压在嵇洐的肩上,逼迫着嵇洐收起了真心的笑,变成了一副恭谨端正的模样,可在嵇府盯不到的地方,他又是自由的,身上的枷锁尽数消失,仿佛只留下一个纯真的少年。 赤子之心不改。 或许他再也见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人了,如果留不住,这辈子不遗憾么,夙和不禁质问自己。 眼缘是如此的奇妙,或许不用做什么,只是这个人站在这里,就勾走了他所有的目光,其他人就再也入不进自己的眼了。 你猜对了。夙和想捂住自己的心口,这动作太明显,他怕这个敏感的人多想,反而失去做朋友的资格。 所以,多谢夙捕头。嵇洐道。 夙和动了动眼皮,想要说什么,还是没说。 烛火闪动了一下,嵇洐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真挚。 这原本就该是我做的,我是云白山的捕头,总是要为云白山做些什么,不是么。夙和终于恢复了,说了出来。 那这件事先放一旁,你这么晚了找我来做什么?嵇洐问。 我想你了,这四个字冒了出来,可夙和不能说,他前些日子忙于查藏宝图,被事务占了脑子,可一旦得了闲,那些思念疯狂的溢了出来,哪怕知道明天就能见到嵇洐,可他也忍不住,所以他冒失的来了,不受控制。 我只是想来了。夙和道。 嵇洐眼睛转了一转,你要被调回去了,是么。 果然敏锐,夙和道:确实,解决完这件事,我就要回京了,不过你马上也要去京城了吧。 嵇洐压下嘴角的嘲讽:是啊,我终于要得到想要的自由了,可不知道有没有人阻止我。 夙和心疼嵇洐:如果他们阻止你,那你就传信与我,我一定会把你带到京城,不受他们控制。 嵇洐笑了,他目光飘荡,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说了一句:谢谢。 夙和道:出门靠朋友,我也算是你第一个朋友了吧。 嵇洐笑了,他目光坚定:是,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接着他又说:这么晚了,你也别走了,我床上还能住一人,你不介意吧。 他只把你当兄弟,夙和清晰地想着,可仅凭这一句就足以让他热血沸腾,忽略心里的不适,他大咧咧搂着嵇洐的肩:当然不介意。 灯灭,屋里昏暗不已。 也许是屋里太静,也许是这个问题像根刺,扎在夙和心口,他一下子漫起了不快的情绪,夙和突兀地问:你有喜欢的姑娘么? 嵇洐见过的姑娘不多,或者说能在嵇洐面前适龄的姑娘就只有一人,商容,夙和故意问的商容,而嵇洐听得出来,但他不明白夙和为何要这么问。 嵇洐的声音从夙和耳边传来,很轻却也很郑重:怎么,你临走前要当了媒婆? 我可没这么好心,夙和心里一片荒芜,默默念道,只是他想看看,自己拔出剑插进心口,能不能让自己死心。 接着,他听到嵇洐说:商容陪着我,照顾我,我只当她是朋友,我没什么喜欢的人。 一瞬间,零星的火光坠落,燃起一片原野,明明天穹暗不可见,可光芒却照亮整片大地。 好暖。 夙和咧起了嘴角,不自觉靠近了嵇洐:你呀,我可没那么多事,但我看人经验多,要是有喜欢的人,我可以帮你看看适不适合。 好,我记得了。嵇洐说。 明天祖母就要澄清了,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夙和:在背后散播谣言的人,一定不会让你祖母这么轻易的澄清,他一定会动手,明天,正是瓮中捉鳖的好时候。 传播谣言的人一定有所求,若是来自蛮族,他不会让嵇府老夫人将这份谣言解释清楚,他一定会动手,而夙和,也已经布了网,等着他。 嗯,睡吧,明天要劳烦你了。嵇洐道。 夜,越发的幽静,窗外也静谧的可怕,夙和躺在嵇洐的床上,有点躺不住,他似乎嗅到了佛龛前那一缕烟火气,神圣而又踏入人间。 渐渐睡了。 ☆、第九章 日东出,温渐暖。 夙和睁开眼,看到嵇洐还在睡,他睡容很安稳,像是梦到了什么,速来温和的脸上凝起一抹笑,眉目间透着一丝病态,稍显病弱,衬得整个人宛如千金的白瓷,不可触碰。 夙和想消去他眉间那抹病态,他忍不住思考,该请哪个御医,来治好嵇洐。 他想了一会,终于有了人选,他心里有点疼,那个御医不喜财宝,偏偏喜欢他家的古画,等回京城,怕是要出一番血了。 夙和脑海里翻涌万千,想着回京城的事,他理智上知道不该这么想,毕竟今天是收尾最重要的一天,如果有差错,怕是前功尽弃,但情感上总是偏向更明媚的未来。 只要找到蛮族的细作,他这次才能完美的收官。 蛮族、蛮族,夙和从心中默念两遍,不知这次,能不能抓住他们的尾巴。 蛮族速来狡诈,总是骚扰边界,不知多少将士牺牲,可偏偏进京的时候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还亲自向萧濯帝进贡价值连城的珠宝,哄得帝王答大悦,这些都放在了萧濯帝小金库的一角,帝王不想追究前事,竟这么放过了蛮族。 太子闻后大怒,多次上书,萧濯帝如同入迷一般,根本不想追究,一两次还好,多次太子开始怀疑,于是借助贵妃的渠道,才知道蛮族进贡一位炼药的术士,术士自称习得仙家法术,能炼出长生不老药。 若是过去,萧濯帝必定不信,可萧濯帝偏头痛,痛得痛不欲生,这术士竟然真的炼出神药,只要一粒药丸,萧濯帝头疼时服下就足以缓解。他又多次炼药,萧濯帝服下后,身体轻快不少。自此,这位术士成为上宾,专为萧濯帝炼长生药,但太子深知,术士乃蛮族之人,狼子野心,所图非浅。 可萧濯帝已经一头扎进修仙的浪潮里,对于术士那藏于暗处的杀气浑然不知,太子只能从别处找到一击致命的证据,这样才足以击碎萧濯帝对术士的信任。恰逢此时,云白山传出了藏宝图的流言,而云白山曾是王侯之地,此时冒出谣言,几乎明确了,蛮族野心昭昭。 嵇洐睫毛动了动,他睁开迷茫的眼,眼里慢慢聚了光,骤然间有了神采,他看到了夙和:早。 夙和:今天嵇府要来很多人。 嵇洐: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只会呆在这里。 夙和还没说话,就听到房门响动的声音,接着商容端着一盆水进来,夙和和嵇洐昨夜睡得太晚,今日醒得也没那么早。 商容按照平常嵇洐穿好衣服的时间进去,发现屋内没人,往里走才看到人在床上。 还没起来,商容想。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大约是昨夜太晚,嵇洐贪睡了。 她上前去准备叫嵇洐起来,结果发现床上躺着两个人。 商容大惊失色,手里的水盆直接翻了,温热的水坠在地面,淌到了四面八方。 公子。商容失声叫了出来 商容进来的时候夙和察觉到了,可他不想动弹,偏偏想让商容见到这一幕,他大约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想法,这行为有多么幼稚,可他就是觉得很爽。 嵇洐起身,揉揉眼睛,对商容说:这位是夙和捕头,你见过他的,是他救我回来了,昨夜来找我,我想着太晚了,就没让他走。 这是重点吗,商容面上扯着笑,内心在咆哮。 我的公子啊,这人就面相不错,但一副不正经的感觉,而且他能半夜来就能半夜回去啊,而且为什么,为什么半夜来找你啊。 商容脸快僵硬了,可嵇洐这个态度,她可也不好意思在夙和面前问嵇洐,于是道:是我失态了,我去收拾收拾。 接着商容赶紧收拾洒在地上的水,端着盆低头出去了。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7) 你何必这样为难我的丫鬟。嵇洐看了这番闹剧,抬眼问夙和。 你不觉得你的丫鬟很有趣么。夙和收回目光。 她会生气的,最后只会念叨我。 你不都猜到了么。夙和不信嵇洐没料到。 嗯,可真面对还是很嵇洐说不出来那个词,只觉得很复杂。 赶紧起来,你不是还要去忙么。嵇洐不想谈论下去。 夙和揉揉嵇洐的头:好。夙和和嵇洐穿好衣裳,商容再次端了盆水进来,两人洗漱好。 夙和道:你家今天怪乱的,别出去了。 嵇洐点了点头:我不出去,我等着你回来。 夙和一愣,他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时间仿佛静止了片刻,他声音有点抖:你说什么? 夙捕头让我不出去我就不出去了,毕竟你更有经验啊,我可不喜欢找死啊。嵇洐弯起眉眼。 夙和高悬的心落了回去,低笑一声:行吧。 他走了,商容表情纠结,她对嵇洐说:公子介不介意听一段话。 他对我图谋不轨。嵇洐低声说了出来。商容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嵇洐。此时嵇洐盯着商容,他目光温和:我又不是石头,哪能什么都察觉不到呢。 那商容不知该怎么说,她知道,嵇洐是个胸有沟壑的人。 如今的我,不过是牢笼里挣脱不开的弱者,等我上京,考出功名,我必定诉说自己的心意。 商容渐渐平静,她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落,毕竟她自从来了嵇府,待她最好的就是嵇洐。 少女心思,还未结出花,就折在凄寒的冬日。 商容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她也不想打击嵇洐,默默道:无论公子做什么决定,我永远都是支持的。 谢谢你。嵇洐道,他接着说:那你能帮我去皙泉寺求一份平安符么。 商容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她依旧是冷静的面容,唯有急促的脚步暴露了她的情绪。 是啊,我又不是石头,怎么会察觉不到别人对我的感情呢。嵇洐再次说了一遍。 夙和走到了院内,院内他的人一脸懵,他们无声的对视:那是嵇府里面来? 此时已经开始有了江湖中人到来,夙和坐在一处,等着人聚齐。 原本的王侯之地早就已经化为湮尘,此地的嵇府乃是嵇洐的祖父发家之后重建,亭台楼阁,倒颇有一番滋味,此前夙和没注意到,此刻等人的功夫,夙和脑内思绪万千,他有点希望嵇洐能快些入京,这样他好将自己的院子布置成他喜欢的模样。 江湖人陆陆续续的进来,而夙和的那群捕快小弟也来了,夙和收了心思,细细的观察。 过了片刻,人便聚齐了,毕竟这种大事,宜早不宜晚,他们来此就是为了这件事,早早的来才是众人所想。 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过交集,有人脾气暴躁,问嵇府的小厮:老夫人怎么还没出现。 小厮见这群人凶相横生,瑟瑟发抖:老夫人一会就出来了。 夙和见这一幕,冷笑了一刻,小弟从一旁吐槽:老夫人就算出来又如何,藏宝图也属于嵇府啊。 夙和低声地解释:江湖上分为几系派别,一系虽是江湖人,却不管江湖事,却只任由朝廷调动。比如他,以及院子里属于他的人。 一系是各个门派,但他们有各自的地盘,一般不愿掺和天下的事,但遇到大事也会前来瞧一瞧。比如这群人里某些门派的人。 以及,这几年忽然蹿出的一系,他们没有派别,但却在江湖上寻兹挑事,仿佛江湖事便是他们自家事,不过一般被他们帮过的人最后都家破人亡罢了。 小弟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那武林正道不管么? 夙和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他们掌控了传言,这些事都被压了下去,武林正道素爱独来独往,或是门派内部友爱,如果没曾注意管不了太远的地方。 而且这一系他们是这几年冒出来的,他们有从下山修行的武者,有被门派驱逐的人,还有一腔热血加入进去的人,打着正义的旗号,实行他们自己的荒唐事,不过最开始也确实为民除害,百姓无不感谢,在武林正道口碑也很好,于是他们的队伍越发的壮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就开始在各地执行自己的正义,有人曾经指责过,但很快就被淹在言语的浪潮里。而且这群人蹿的太快,夙和和太子不得不提防这其中有没有蛮族的手笔。 小弟没有料到藏宝图之事竟然吸引来如此多的牛鬼蛇神,夙和接着说:按照这群人一贯的作风,若是有藏宝图也会打着此物不属于嵇府,该属于天下人的口号,强硬带走,若是没有,怕是偌大的嵇府就是这份所谓的藏宝图。 小弟吸了一口气:这才是是恶人啊。 你觉得嵇府在云白山如何?夙和问小弟。 小弟皱了皱眉:高门大户却养着一群败类。说完他想起了什么,赶紧补充:嵇洐公子绝对不是。 夙和抿了口茶,确实如小弟所言,嵇府在云白山的名声并不好,嵇洐的祖父以一己之力救回了嵇府,成了百姓口中向往之人,但他的后辈却坏了这份名声。 如嵇洐和夙和所见,嵇洐的两个弟弟能拖着魏清月到青楼,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就知道这两兄弟借着嵇府的威势在云白山横行霸道已久。 而若不是他是京城调过来的关系户,怕是早就当不成捕头,被那两个兄弟报复。 而嵇洐的舅舅也是云白山吃喝嫖赌四样俱全之人,仗着她妹妹生了儿子,靠上了嵇府,不知做了多少天怨人怒的事情。 甚至有传言道,嵇洐的大哥活得正派,是被这个丢人的舅舅气走的。 因此就算是那群人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百姓也未必不会支持,若非有朝廷插手,如今的嵇府早就是众矢之的。 虽然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 不好了,不好了。在夙和还在想的时候,忽然跑出来一个小厮,他满脸的惊慌:老夫人受伤了。 夙和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第十章 怎么可能,夙和特意找人看着老夫人,就怕出事。 有人在暗处动手,夙和压制住自己的怒火,他做了一个手势,他在一个角落里,并不引人注意,除了院子里属于他的人手,瞬间,嵇府布好了阵型,阻止其他人浑水摸鱼。 此时,院子里的人已经开始混乱,这几日他们夜半闯嵇府,各自的身形大约能认清的七七八八,但都是为了藏宝图来,还能忍住最后的体面,如今嵇府权势最大的人死了,彻底点燃了几方的怒火。 完了,要闹起来了,在场的人都在想。 夙和脸一冷,直接站起:我是云白山的捕头,谁也不许离开。他声音中夹着内力,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可他虽然穿着官服,但他年纪于江湖上并不出名,在场之人,没人搭理他。 他一张脸彻底冷了下来,他打探着这群人。 有人在咒骂,有人在挑拨,他记忆力很好,直接记住了那几个人,对身旁的小弟说:看住那几个人。 说罢,他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话。 一个大汉直接骂道听后:一个捕头而已,也想关住你爷爷我。夙和无心参与骂战,他手中刀出鞘,别人还未反应过来,夙和的刀就落在大汉的脖颈处,冰冷的刀尖挥散着杀意,缠绕在大汉的生命之上,大汉额头冒出一排冷汗,直接跪在夙和面前。 我有没有资格让你们留在这。夙和冷冰冰地说道。 有。大汉吓得要窒息了。其他人瞬间就静了。 夙和速度太快,这群人里面,武功高强者不少,却没一个人能阻止夙和,甚至有些人连夙和的动作都看不清。 夙和收回了刀,瞥了一眼周围,他怒极反笑:不知各位能不能等一下。 这时一位武林上颇有名气的中年人出来,道:查案官府是行家,不如各位先等一等,交给官府看看。 夙和的小弟立刻布好队,阻止这群人离开。 夙和走上前去,对小厮说:带我去看看。小厮见过夙和,赶紧带他去看了。 老夫人昏了过去,同时还有夙和的两个手下。 夙和面目表情,这两个手下曾经执行过多次任务,算是个谨小慎微的老手,普通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走到手下身旁,他刚要查探,忽然远处传来一句话:他们都晕了,凶手在那边的草丛里。 夙和一惊,以他的功力,竟然没听到声音,他看向来人。 来人是个身形修长公子,带着面具,听声音倒是很年轻。 夙和有些心惊,他学武多年,从未有人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 不知公子是?夙和绷紧肌肉,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好管闲事之人。说着就扔过来一个账本,夙和接住,打开扫了两眼,瞬间明白这是什么。 夙和问公子:你是谁! 公子声音里有些缥缈与遗憾:该死之人。 好好用它,否则谣言就白传了。说罢他便离开了,夙和震惊了,谣言只有一个,那就是藏宝图,难道是他所传,他忍不住上前去,想要质问他,可就在这时,其他人都来了。 众人都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夙和只能停下来,叫下人将老夫人扶到床上,叫了大夫。嵇府有自己的大夫,大夫看后,说不过是惊吓后的昏厥,过一段时间就醒了。而他的手下也是如此,只是会比老夫人醒的早,夙和问老夫人的丫鬟:老夫人为何来此? 丫鬟哭哭啼啼,妆容花了一半,她也知道老夫人才是家里的主心骨,如今主心骨伤了,这么多江湖人该怎么办。 她抽噎地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老夫人一早起来就来这了,没和我们说有什么事,只是不让我们这群下人跟着。 昨天谁是最后一个见老夫人的? 丫鬟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这群人:昨晚都在。 嵇洐的舅舅立刻说:你在怀疑什么,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夙和:我只是公事公办。 舅舅立刻反驳:外面的那群人更值得怀疑,我明白了,你和外面那群人一样吧,你就是为了藏宝图,把这份脏水泼在嵇府身上,搞得嵇府四分五裂,我告诉你,嵇府没有藏宝图。 夙和想起来那么一群糟心的人,道:正好,你们也和我去前院。 众人等的不耐烦了,见夙和出来,立刻有人喧闹起来,话里话外依旧是藏宝图的事。 夙和快要听腻了,他的手下来到他身旁,和他说了两句话,夙和挥了挥手,表示明悟。 接着他道:我倒是有了一些想法,不知道诸位愿不愿意一听。 有人道:有话快说。 藏宝图之事,想必各位都听过,可这份谣言似乎是在这几个月才传出来的,而且还十分精准的传到各位的耳中。他说话慢悠悠的,仿佛像是一颗石子,落在平静无波的水上,骤然间惊起涟漪。 想来传谣言的人是个天才,竟然能把各位聚在这方寸之地。 你什么意思?有人质问。 夙和拿出一份账本,道:原本我觉得是个巧合,只是后来我的手下和各位越打交道就越觉得各位熟悉,想来各位也是和我的手下熟悉的。 三月初三,西塘陈家婴儿案,原本凶手是当地一位的富商儿子所做,衙门也将他们儿子斩首,可在场的某一位参与了进去,富商家破人亡,而最为奇怪的是,他们的财产反而找不到了。 三月初五,煨然亡女案,凶手乃当地富商,凶手已被伏诛,可在场的某位参与了进去,富商家也是落了个家破人亡,当然,他的财宝也没了。 四月初五 五月十三 六月十二夙和一点点念了下去,众人冷汗直流,无关其他,而是夙和念的这里面包含了在场一大半的武林中人。 语毕,夙和又说:我能好奇一下么,在场的诸位,没有门派,看起来毫无联系,为什么在参与当地案子之后,那些富商的财产都不翼而飞呢。 原本富商家破人亡的事倒也不少,可夙和一念完,却让人无端的起了身冷汗,这些事发生的太密集了,太凑巧了,仿佛有人带着恶意的目的,故意掺在其中,惹出了这么一堆乱子。 今日来的,除了一群无门派的,还不乏有名门正派的,他们都知道藏宝图之事,他们出来时,门中长老派告诫他们,看着这些人,别出了乱子,他们毕竟无门无派,没有束缚。 他们看着了,但也就是想去打探藏宝图,也没惹出人命,他们也就不管了,毕竟藏宝图这种东西,天天在云白山听谣言,有没有是一回事,就算有,他们身上也有名门这条锁链,扯着他们,将他们拉到底线之上。 他们却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如今这个捕头一念完,仿佛一根针,穿起了线,将乱如蜘网的东西变成了一面恶鬼图。 有人出声:你血口喷人,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也希望我说的是假的,毕竟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处。蛮族,夙和没有说出来,但他心里却啐了一口。 又是他们。 各位和朝廷说道说道,不知这样如何。夙和道。 朝廷和武林从来不是一路人,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有人骂道。 确实,那不知这位能不能管你们呢。夙和话音刚落,就听到整齐的脚步声,逼近着嵇府。 谁?众人开始慌乱,可夙和却噙着笑,等着来人。 昭武将军到了,他带着军队围住了嵇府。 夙和轻声说:人多势众,有时也挺有意思的。 昭武将军很快将账本上的人捉拿,剩下的人只有几个凑热闹的,还有名门的武林中人。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8) 夙和道:不知诸位回门派后能否将此事解释清楚。 名门中人看着军队,再看看夙和,一人立刻表态:我会上禀师父,让师傅查探西塘。 接着其他人也开始明志。 事情完美的解决,十分迅速,比他想的要容易很多,只是,他可能要失去什么了,他要亲手折了一个人的羽翼。 昭武将军去搜查了那群人的行李,果然查出了不少东西,有了这些,昭武将军十分好交差,甚至已经想到开始反击蛮族的景象,他来找夙和:小师弟,咱俩合作还真是默契。 夙和怏怏的,没什么精神:我们不过是捡了个漏子。 的确如此,从头到尾,像是置身在谁的棋盘上。 从藏宝图谣言传出,太子派他前来,而江湖上也有不少人对藏宝图虎视眈眈,可真正浑水摸鱼来此地的却没有多少人,要么是各大门派能说上话的人物,要么就是与蛮族有勾结的人,这绝非巧合。 加上他师兄查了谣言的来源,也和蛮族有关,而在数日前,有人还给他师兄指了路,往富商家破人亡上查,他师兄动用了一切能用的手段,抽茧剥丝,汇集起了之前夙和念得那本账本,以及,他师兄靠着这本账本劝动了太子,太子调动昭武将军,围剿云白山上的不轨之人。 这倒是,还不知幕后之人的想法。昭武将军说。 夙和想要拿出什么,但却止住了,他沉默了片刻,扔出另一本账本,道:我可能和幕后之人有点接触,这是他给我的。 昭武将军翻开,上面记载的东西足以让昭武将军心惊。 他冷笑:难怪要聚在嵇府,看样子打蛇打一窝。 夙和望向远处,他做了这件事,问心无愧,可世上哪是除了对就是错呢。 老夫人醒了,她昏昏沉沉,听到了一声:你可知罪。 她立刻清醒了,睁开眼睛,竟是当初那个送嵇洐回来的捕头,她咳嗽着:我不知捕头是什么意思。 夙和将账本扔在他面前,她尽是皱纹的手翻开了账本,瞬间,冷汗直流,上面是嵇府的暗账,这是她勾结蛮族的证据,每一笔,每一个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脸色惨白,不可置信。 不可能,你是怎么找到的。老夫人一开口,就直接定了罪。 夙和有些遗憾:这是我的手段,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和蛮族勾结,要知道他们狼子野心,太易反噬。 老夫人笑了:谁知道呢,大约是不甘心吧。不甘心王侯之家成为历史,不甘心后辈无德,不甘心她的女儿偷偷入宫,却死得不明不白 她咬碎了一样东西,脸色瞬间青白,没了气息。 夙和摇了摇头,他身旁站着御史,是昨日来的,御史听后,刷刷记在了本子上。 嵇府,注定败落了。 衙门的人开始搜查,夙和从这看着,倒也没有太过分,只是嵇府当家的都被审讯了一番,包括嵇洐。夙和不知道该怎么见嵇洐,他同衙门打了招呼,对嵇洐多加照顾,嵇洐很快就放了出来。 夙和在牢门口等他,嵇洐并无狼狈,只是折腾一番有些虚弱,夙和赶紧拿大氅给他披上:对不起,我毁了你的家。夙和有些揪心,嵇洐未必想见他。 嵇洐道:是我祖母找死,她勾结蛮族的时候就该预料到这个结局,可她还是做了。 我还毁了你的未来。罪人之子,无缘官途,夙和凌迟着自己的心。 有时候当个普通人也不错。明明受损的是嵇洐,但他还是劝起了夙和。 夙和还想说什么,但嵇洐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去京城,成就一番事业,但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我也可以,况且,你没做错,哪怕是我,也会这么选择,只是我想回去待一会。 夙和没法说下去,只能送他回嵇府。 他现在正忙,是挤出时间来件嵇洐,他手下一直在催,他只能说:等我忙完,再来找你。 嵇洐抬起眼,他眼底像是有什么,雾色沉沉,却又化了下去,只变成一抹淡然的弯:好。 老夫人死了,朝廷彻查,整整历时半个月,最后查的清楚,只有老夫人和嵇洐的舅舅参与此事,其余人皆不知情,朝廷判嵇洐的舅舅为斩首。 这段时间,夙和和御史忙的昏天黑地,被抓住的武林人太多,要审出的东西也太多,忙到夙和没有时间去找嵇洐。 嵇府的人越来越少,无论是丫鬟还是奴才,都透着将败的颓唐感。 嵇洐并不在意,他走到他母亲面前:你后悔么,逼走了大哥,逼死了二哥。此地无人。 他母亲原本很美,这几天的折腾眼角有了细纹,却风华犹存,听了这话,她道:你听说什么了? 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知道吧,可惜你放任舅舅做这件事,而大哥就这样气走了。 我对不起你,那本账本是你给官府的?嵇洐的母亲声音嘶哑。 我天天在一个院子里,哪有机会接触到那些东西呢。嵇洐脸上挂着嘲笑道。也许只有一个傻孩子,苦苦地等着自由吧。 嵇洐的母亲不知道嵇洐后面的话时什么意思,也不愿意去管,她只牵挂一见事:那,他回来了。嵇洐知道他母亲说的是大哥,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笑的神秘莫测。 我就知道,他不会原谅我,他那么正直。他母亲泪直接淌了下来,罢了,有我这样一个母亲,他原本也是不想认的。 他确实不想认。嵇洐哂笑着。因为他知道二哥是怎么死的。 你说什么?嵇洐的母亲瞪大了眼睛,汗水打湿了她的鬓角。 你姘头杀了他,不是么,你该是知道真相的,可是你害怕老夫人的报复,所以你骗了所有人。 嵇洐的母亲终于止不住,抖了起来,她慌张地问:那你呢。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病入膏肓,为什么病好之后与你疏离呢。 我对不起你。她脸色惨白。 你的确对不起,罢了,这件事瞒不住了,你那个姘头会付出代价,嵇府也不会饶了你的,去姑子庙吧,青灯相伴,了此一生。嵇洐最后说。 那你呢?她问,嵇府败了,你归向何方呢,常姨娘和她的两个儿子绝不会让你好过。 谁知道呢,天下之大,终归有我的地方。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商容在门外等着嵇洐,见嵇洐出来,她拿着手炉,赶紧递了上去,她眼里尽是怜惜。 公子。商容叫到,嵇洐没说话,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他越发的消瘦,唇上快失去了颜色,商容看的心惊。 回到院子里,他取出一物,递给商容,竟是嵇洐日日擦拭了神像,商容道:公子这是做什么。 谢谢你,一直保护我。嵇洐道。商容愣住,嵇洐接着说:我原本的丫鬟呢? 商容垂下眼:你都知道了,她在家呆着呢,我给了她一些财宝,回家了,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平常也只会待在这个院子里,她失踪了,没人会注意。嵇洐道:是大哥么。 是,毕竟你是他的弟弟,他和我打赌,我输了,所以我来保护你。可我也不算完全保护你吧,毕竟总借着出门做一些自己的事。商容边说边卸下了易容,带她洗干净,彻底变成另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公子,嵇府不是久留之地,您兄长也等着你回去。商容道。 嵇洐:这话就是你瞎传了,他不会希望我回去的。商容怔住,确实,嵇洐的大哥确实没说过要让她带回这个弟弟。 不过嵇府的藏宝图确实存在,这尊神像弄碎它,里面就有线索,你交给我大哥吧。商容接了下来,不知怎地,她练剑数十载,从未手抖过,如今竟然接不住,嵇洐一副交代后事的语气,商容的脸越发的白。 公子,你跟我走吧,我能找到神医,治好你的病。商容说。 嵇洐摇了摇头,我离不开云白山。 商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她担心嵇洐,道:既然公子不想离开,那就算了,只是如今是冬季,公子你从来都照顾不好自己,等到春暖花开,我再离开。 谢谢你。嵇洐道。 经此混乱,嵇府在云白山地位一落千丈,嵇洐的母亲去了姑子庙,再也没有下过山,嵇洐成了嵇府的新主人。 而除夕快到了。 ☆、第十一章 嵇洐当了家主,并未整改一切,反而开始分了家,商量了一日,常姨娘带着她的两个儿子去了新家。 如今的嵇府,更为空旷,商容不知嵇洐为何要这么做,她劝嵇洐:公子,何必呢。 嵇洐道:所以让你离开了。 商容垂下眼皮,没接话,她心里十分恐慌,嵇洐的做法太像寻死前的打点,她给嵇洐的大哥飞鸽传书,告知他云白山的情况,可他却说,自己太忙,没有时间回来,气得她恨不得要和大哥绝交。 除夕将至,家家户户开始准备过年,夙和审完了众人,他写好了奏折,先是秘传给了太子,太子又交给了圣上,自此圣上大怒,召集多位将军,讨伐蛮族,京城也开始忙了起来。 相反,处于云白山的夙和反而闲了下来,他前来找嵇洐,嵇洐日日坐在屋子里捧着书从那读,他是抽筋似的疼。 你若是不喜欢云白山,我可以带你走。夙和温声说道。 也没什么不喜欢的,只是觉得这一切荒唐而又理所当然,我能给你讲一个故事么。 夙和不知该怎么劝嵇洐,如果重来一次,他还会做相同的选择,他忠于的是太子。 嵇洐道:有一个王侯之家,帝王削候,一朝败落,直系的子弟都成了云白山的枯骨,旁系的也没活下来几个,这几个人里,有一对兄妹。夙和听到这,忽然想起之前传过的三个谣言,似乎其中一个就是建立新嵇府府的祖辈有一个妹妹,却死在了当时权势之人的手里。 兄长老实能干,妹妹娇俏勤劳,两兄妹相依为命,原本两人以为熬一熬苦日子就过去了,没想到一个富家公子哥偏要纳妹妹为妾,哥哥当然不允,可惜他身份低下,根本阻止不了富家公子哥,第二日,妹妹就自杀了,尸体被扔在了乱葬岗,是哥哥从乱葬岗捡了回去,重新埋在云白山上,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弱小,他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报仇,然后一个行商出现了,帮助了他,他重新建立了一个家族,并且报复了富商。这完全和嵇洐听闻的两个谣言对上了,只是为什么嵇洐能说得如此言辞凿凿,他曾经派手下审问过嵇府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对嵇府的财宝过去了解得十分模糊,完全不像嵇洐一样,仿佛那件事就发生在嵇洐眼前。 夙和小心的问了一句:那这个故事里,有所谓的藏宝图么? 有吧,狡兔三窟,都知道帝王容不下他们,他们怎么可能不留下后路呢,只是死得太早,那些东西还没曾变成可以传下去的东西,就消失了。 那有办法找到那份宝藏么? 他已经归属于别人了,就算去找,也只剩下空壳了。 谁?夙和一出口就猛然想起,这个故事似乎也只有几个人,他接着说:是那个行商。 世上没有白得的东西,有得必有失。 嵇洐说完这些夙和就不再去想宝藏了,毕竟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就算有宝藏,怕是也被人全搬走了,只是他要回京后要查一查方暮的生平。 你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个故事?夙和问。 你想知道那个行商是谁么?嵇洐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一句话。 方暮?夙和答。 他不叫方暮,他叫晅衡。嵇洐道。 夙和不明白嵇洐这是什么意思,接着嵇洐就道:明天就是除夕了,你打算怎么过。 夙和想起那群热闹的小弟,道:我带着他们给你来拜个年,嵇府现在也太没人气了。 嵇洐听后笑了笑:这样寂静,挺好的,你好好和小弟过吧,我要去拜祭一下我二弟,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夙和想起来他早逝的二哥,这他不能打扰,只能说:嗯,那我晚上来找你,陪我喝个酒总行吧。 嵇洐道:那必不醉不归。夙和听到了嵇洐的答复,开始绞尽脑汁的想一些衙门发生好玩的事,哄着嵇洐,夙和讲得抑扬顿挫,一件小事都能逗人发笑,嵇洐不知弯了多少次唇角。 待夙和将走,嵇洐敬了他一杯酒:祝夙公子心想事成。 夙和停了脚步,接过揪一饮而尽,道:我也祝你平安顺遂。 待到夙和走了,商容出现在嵇洐面前,公子要和夙和公子入京么。 嵇洐道:我说过了,我不会离开云白山。 商容:那夙和公子岂不是很伤心。 嵇洐:我也很伤心,不过我从见到他,就知道我们的结局了。商容不再说话,这几日她和嵇洐的大哥飞鸽传书,早已经知道从散布谣言开始,嵇洐就已经参与其中,甚至推波助澜,嵇府最后败落成这个样子,嵇洐推动了不少,商容想,嵇洐恐怕从计划的开始,就知道如今的结局,他一步又一步,计划完美而又尽职。 而这其中夙和才是被这份计划甘之如饴的拽了进来,是嵇洐他传的谣言,夙和来到了云白山,是他引起了夙和的兴趣,夙和偏要和他做朋友,所以到最后,明明做了最正确的事,夙和却陷入了伤了嵇洐心这种痛苦的抉择中,而经过这种折磨的发酵,夙和反而对嵇洐的感情越发深刻,身为旁观者的商容看的很清楚,商容有些害怕,自己对他的这种感情,是不是也经过他的算计。 商容很想冷静一下,正巧嵇洐道:帮我准备点明天祭拜的东西,山上清冷,二哥一个人,我想去见见他。商容道:好。 商容刚踏到门口,嵇洐叫住她:别忘了,帮我温一壶梅子酒,二哥他最爱喝了。商容应下了。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9) 除夕,云白山热闹非凡,而嵇府却更为荒凉,嵇洐散去了所有的仆人,一个人上了云白山的南面,那里葬着嵇洐的二哥。 嵇洐将这些吃食放到了墓碑前,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嵇府的事,接着他说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死亡,嵇洐也不会和我做这个交易。 他抚摸着墓碑,温声说:无论是你,还是嵇洐,你们的愿望我都实现了,而我,我也得到我要的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抿嘴笑了一声:可惜有一个人,我用这个身体得不到了,怪遗憾的。说完他就止不住地咳嗽,但他并不在意,甚至给自己倒杯梅子酒:这一杯,敬你安息。 接着倒了第二杯:这一杯,敬你大哥顺遂。他咳嗽得更重了。 他倒满了第三杯:第三杯,敬你小弟投个好胎。他终于咳出来血沫,接着,他如断了线的风筝,直接倒在墓碑上,阖上了眼,杯子顺着手掉在地上,碰到了石碑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而天,倏然地就下了雪,窸窸窣窣,落在了嵇洐的身上,苍天旷远,落木枯黄,嵇洐的身体渐渐变凉,直到最后,化成一片无法动的僵。 嵇府大院,商容正端着祭品,祭奠嵇府的祖辈,雪落在祭品上,商容抬起头,望着天,她想,嵇洐带没带伞,这雪落在他身上,怕是会打湿他的大氅,他原本就身体不好。 算了,等着一会祭拜完,就拿着伞去找找他吧。 夙和的小弟都回家过年了,他一个人坐在屋里整理资料,刚整理好,其中一个小弟端来了饺子:我娘猜衙门的人没这么细心,非要我送来,大哥,你快尝尝。夙和不自觉笑了,其实云白山也挺好,至少人心朴实得多。 他尝了几口,夸道:你母亲的手艺真好。 小弟嘿嘿直笑,过了一会,他问:老大你有时间么? 有话快说。老大你这是第一次在云白山过年,我们这群人想一起请你去看戏,不过我们了解老大,保证正经。 夙和也确实觉得这里太肃静了,他莫名想起了嵇洐,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这么寂静的坏境的,他想起嵇洐说是要给二哥祭拜,估计现在就结束了,正好去找找他,带他出来看看戏,于是他对小弟说:我去找一个人,带他一起来。 小弟笑嘻嘻的,好啊,我们从街南面等你。说完小弟就跑了。 夙和笑而不语,去了嵇府。 自此,风雨如晦,寒意入骨。 ☆、第十二章 三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太多事情,萧濯帝派兵攻打蛮族,蛮族秘密泄露,开始联合各族,反抗萧王朝,但因边关将领有所准备,到没吃亏,在这段时间,夙和也加入了军队,立功无数,提拔飞快,成了镇国之将军,而在蛮族即将大败之时,宫内萧濯帝所服长生之药药毒发作,暴毙宫内,此时各个皇子心存妄想,想分一杯羹,夙和立刻调兵,助太子登基。 自此,蛮族大败,而夙和也成了太子眼前的红人,但他熟读史书,深知帝王心术,班师回朝之日,卸甲交符,远离朝政,新帝不忍,三次提拔,奈何夙和过于坚定,新帝只好赐他个肥差,黄金千两,良宅数座,他年纪轻轻,反而落得一身轻。 他忘不了三年前那份痛苦,他深知人不能活在过去,可三年前他的心就被定了死刑。 大人,有人送来一份请柬。婢女带着狂热的目光,她爱慕大人,京城四通八达,繁闹非常,她不知见过多少美男,可没有一个人,能如他一样,权势,人脉,光辉,容颜四者并存,更可况他至今未娶,不知是多少京城闺阁心心所念之人,可没人能像她一样,日日看着他。 毕竟夙和大人不喜外出,只喜欢单独坐在院子里,饮一杯梅子酒,下一下棋。 夙和接到请柬,上面有人要成亲了,邀请他前去参加,他看了看留名人,商容。 夙和心再次抽疼了起来,商容并非那女子的名字,可是她从来没说过自己的真名,她说:没必要了,嵇公子愿意叫她什么她就叫什么吧。 他想,自己似乎和她关系没那么好,只有守灵那几日的交情,只是如今他太闲,总是会乱想,倒不如见见老朋友,去听听记忆里那人的模样。 *** 商容成亲了,成亲的人是他三年前想打死的,嵇洐的大哥嵇檩,她曾质问道,为什么他过年没有回来,他错过了见他弟弟最后一面,可他却说:一切命运,早已经决定好了,我早已做好告别了。 商容不知,为何他能说出这般无情的话,这话成了一根刺,扎在她心上,哪怕她喜欢上嵇檩,与他成亲,这刺也没有被挑开。 所以她恍惚间,将请柬送到了夙和手上,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她忍不住想起三年前说好祭拜的少年,再也没再睁开眼。 成亲前,夙和终于来到这里,他见到商容,商容横眉上挑,颇有侠女风范,而青衣勾勒出苗条身姿,许久不见,商容更为明艳动人。 夙和见到她时她正认真地擦着一尊神像,商容听到动静,见是夙和: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了,毕竟见到我未必会让你开心。 我原本是不想见到你的,可是我真是太无聊了,明明身处京城,每日车水马龙,喧嚣不断,我却仍觉得死气沉沉,或许我的心遗留在云白山了吧。夙和自嘲道。 这是他给你的?夙和看着商容手中的神像,他记得嵇府每个公子都有一个,后来他曾查探过,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他现在泛着酸水,凭什么商容手里还有他亲自给的,而自己却只剩下越来越模糊的回忆。 商容将神像递给了夙和,夙和诧异地接了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商容心里何尝不难受,她三年前回来,曾把这神像交给嵇檩,嵇檩却把它束之高阁,根本没再管它,他随后加入对抗蛮族的大军,而当时她对嵇檩心有隔阂,也懒得追问,亦提着剑,女扮男装加入了军队,可命运如此离奇,他们竟然在一个军营相遇,从相遇,到互相救助,一直到蛮族大败,两人之间反而生出了不可思议的情愫。 之后嵇檩才告诉她,他已经把嵇府的东西折卖了,捐给了军队,而这藏宝图,原本就不是他所求,他求得是蛮族不敢踏过边界,不犯山河。 而嵇檩最后也将这个神像交给了商容:这东西既然是他交给你,那么你就是它的主人,由你来支配它。商容接了过来,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于她而言,神像里的藏宝图本身还没有这个神像珍贵,可她蓦然间想起了夙和,那个曾被嵇洐放在心里的人,三年过去,她也知道夙和是谁,是个怎样的人,所以她决定借着成亲,将藏宝图交给夙和,之后那份财宝是归于国库,还是做什么,都不归商容管了。 商容斟酌着话语:这是他临走前给我的。 夙和:所以? 商容:这里面藏着三年前的那份藏宝图,是他告诉我的。 夙和后背冒起了一身冷汗,三年前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嵇洐说:有吧,狡兔三窟,都知道帝王容不下他们,他们怎么可能不留下后路呢,只是死得太早,那些东西还没曾变成可以传下去的东西,就消失了。 他什么都知道,可他什么都没说,夙和声音止不住发抖:为什么,他把这东西给你。 商容一直觉得这人挺有控制欲,如今听这话,倒反而更加深她的想法,但那人已经没了,她只能委婉地说:原本不是给我的,是给他大哥的,只是我找不到他大哥,所以给你了,三年前他曾把你放在心上,想来是除了他家人外最重要的人了。 商容并不想暴露嵇檩的身份,宁静也是一种选择。但她没想到的是,这话极大的安抚了夙和,夙和从来都没想过要和嵇洐心里的大哥对比,过去他从和嵇洐的交谈中察觉到,嵇洐的大哥和二哥在他心里地位很重,他没必要和这两人对比,那纯粹是自己找不痛快。 夙和不仅握紧了神像,他对商容说:若是我和你的选择一样呢?把它当成嵇洐的遗物,永远的去怀念他。 随便你,反正如今海清河晏,有没有那种东西都无所谓。商容毫不犹豫地说,当她说完,她瞬间觉得轻松了,她曾经被那份死亡折磨,可如今,她却觉得自己走出来了,也许从之前的某一日,她就已经慢慢找到挣脱的路,因为她正逐渐被另一个人治愈,只是那份死亡太沉痛,她自己给自己设了荆棘,如今这蔓延的荆棘化成灰烬,她也寻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可有一个人没有走出来,商容看着面前的人,三年前,夙和一脸痞相,总挂着不正经的笑,但他高大俊美,反而帅气得别有味道,如今他却端正了,可气势更胜了,那深色的眸子里多了化不开的深沉。 那份打击,对他而言太重了。 她商容忍不住说:如果你不愿意留下来,可以多逛一逛这座城镇,它虽不是京城碧瓦朱甍,八街九陌,可也是小桥流水,曲径通幽。 夙和倒也不愿意给未来的新娘子不畅快,道:哪有新娘子成亲,我这个宾客收了请柬却不在的道理呢,我没那么脆弱。 见他如此,商容也就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第二日,商容成亲,夙和想起他还不知商容的夫君是谁,但这里奴仆无数,夙和问一人,那人答道:桑姑娘的夫君乃是这里出了名的富商,他名叫崔曾,七八年前来到这里做生意,结果越做越大,没人不佩服他,后来蛮族入侵,他捐了大半家财,更厉害的是,他还亲自参军,不仅活着回来,还立了军功,当时知州想留他,可他偏偏要回来,回来后继续做生意,生意更大了,现在谁都要佩服一声崔公子,倒是商姑娘,她倒是无名无姓,是被崔公子带回来的。 夙和听到这,大约明白了,商容和那个崔曾,怕是在军队认识的,他曾经怀疑过商容会武功,在嵇洐死后他曾和商容比试了一把,商容确实精通武艺,只是不知商容师承何方。 不过江湖上能人异士倒是数不胜数,他和商容也不过是通过一个人才相熟,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外面鞭炮噼里啪啦,他走进了跟着接亲的队伍,见到了商容的夫君,那人儒雅温和,看起来像个书生,若是没听下人口中所言,又岂会想到那人血里流着的是为国为民的一腔热血,他跟着走回了大堂,媒婆喊道一拜天地。 夙和能见到崔曾眼角含着笑意,想来也是十分喜欢商容,只是夙和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却记不清从那里见过。 他恍惚间想,若是三年前他陪着嵇洐,是不是他就能救嵇洐一条命,是不是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这是我喜欢的人。 可是全晚了。 酒过三巡,他不记的自己喝了多少杯,只记得恍惚间有一点醉,他已经多久没有这么放纵自己了。 当他再拿起一杯的时候,忽然旁边伸出来一双手,声音很有磁性,在夙和耳边响起:你拿错杯子了。 他朦胧中看向来人,只觉得眼前人是人间少有的俊逸,只是太过邪气,到有一种看笑话似的看着他,他瞬间酒醒了一半。 他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再看看来人,就明白此人是戏谑他,夙和倒也不在意:公子何必开这种玩笑。 来人道:只是觉得你有趣,这满院的人,哪个没有朋友,哪个没带着目的的去喝,只有你一个人,在这个角落里,恨不得将周围的酒全喝完,若是失意之人倒也罢了,可我看公子倒也不像。 夙和看着脚边的酒坛,明白自己失态了,只是他不知为何,触景生情,悲从中来,如今经人提醒,才知自己喝了这么多。 他道:倒是多谢公子,管我这闲人了。 来人见夙和并不领情,倒更有兴趣,他浑身蹭蹭地冒着邪气,靠近了夙和:既然公子这般清闲,不知能不能给我匀些时间给我呢。 夙和见他来者不善,原本不该搭理,可偏偏自己有些不痛快,想找人泄泄火气,既然这人自己撞上来,夙和道:当然可以。 ☆、第十三章 这人把他带到一条船上,这船颇为壮观,上下连着几层,每一层都亮着烛火,而靡靡之音自船上响起。 夙和自然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他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三年前他未遇到嵇洐时就不喜这种地方,三年后他心有他人更不可能进去。 他皮笑面不笑地说:家训森严,此地我可不敢来。 来人倒也没生气,只是含着笑:公子可是想歪了,我叫公子来也非公子所想之事,只是觉得公子器宇不凡,能帮我带走一人。 哦?夙和的脸缓和了些。 我有一个朋友,明明该在家读书,却偏偏迷上了这处,他父母与我交好,叫我带他出来,我虽然不喜棒打鸳鸯,可我也不忍他父母所求,原本我处在两难的时候,我却遇到了公子。 你想让我帮你做这个恶人?夙和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只是他觉得可笑,这人邪气肆意,看起来颇有手段,而来此之前交流的时候,夙和也觉得此人颇有想法,他不信这人没有方法把他朋友带出来,只是他更想看看这人有什么想法。 公子果然聪慧,我原本没有办法,可公子却给我指明一条路,公子并非本地人士,对么? 所以呢? 而且公子武艺高强,我身旁有学武者,他们都看不透公子的修为,不知公子肯不肯配合我。 那要看看你这场戏有没有意思。 路二正睡在美人的肚皮上,忽然脖颈一痛昏了过去,再睁眼发现自己和美人在一片树林里,分别吊在一处。 美人还没醒,路二吓得要命,他看不到这有没有其他人,只觉得乌云密布,风吹着落叶,响的可怕,他差点哭了出来:别杀我,你们是要钱么,去找我爹要去。 树林里忽然传出声音:哈哈,有意思,可我不喜欢钱财,不如这样,小伙子,你看看你脚下。 路二一脸懵逼,他往下看,只觉得下面全是树叶,接着他听到那个人说:这地下被我挖开了,里面放了一些五毒,我们来做个游戏,你说人掉进去,大约多长时间会死呢。 路二吓得心脏砰砰地跳,他不明白,怎么睡了一觉,就变成了这样了,他没说怎么选,而是问:你们是谁,我们有什么仇什么怨? 接着传来声音:没什么仇,也没什么怨,只能说我们想玩一下,就当你倒霉吧,谁叫你在那个屋子的。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10) 路二心脏砰砰直跳,这是遇到疯子了,他忍不住求饶,好话赖话都说尽了,对面却迟迟不肯说句话,说道最后,他有几分的崩溃: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饶了我啊。 终于又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既然你不想死,就让你姘头代替你死吧,你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哟。这人的声音里有些恶意,像个调皮的的熊孩子,下一刻就能闯出滔天大祸。 这样好不好,我们先来个前戏,毕竟到现在为止也太无聊了。 忽然,对面似乎过来一根羽箭,直直地扎向了路二的身后,路二冷汗直接淌了下来,对面人的声音有几分的戏弄:不知道下一个能不能割断你的绳子呢。 所以,快点选啊,我可不喜欢大晚上的陪你。 路二一脸惊慌,他看向自己沉迷的女孩凝梦,她还没醒,可那张小脸却昏得无辜,他还记得,她是孤苦人家的孩子,只是迫于生计才被卖到那里的,他自从第一眼见到她后,全部的心魂都放在她身上,他不去读书,不去交友,只想夜夜沉迷那片不夜天,可如今,他们只能活一个,为什么,他要遇到这种事,他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啊。 他不想死,他也不希望凝梦死,他忍不住再求饶,恨不得把全部的家产都给对面的人,痛哭流涕。 可对面人毫不在意,他只会冷冰冰地催促自己赶紧选,他想,就这样吧,让自己死,凝梦活下去,他话刚要说出口,就感觉喉咙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阻止自己,他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甚至手指都开始痉挛,他猛然间想起,如果自己死了,他父母会伤心么,一定会的,他母亲那么爱他,如果自己死了,他母亲会不会夜不成眠,而凝梦没有家人了,如果她死了,没人会伤心,除了他。 他抖动着说:让我活下去。 对面人忽然传来嬉笑声,你什么意思。路二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惊慌的女声,凝梦竟然在这个时候醒了,路二看着凝梦,凝梦眼角含着泪:你不是说爱我么,愿意为我死。 路二反驳道:我那只是不懂事。 凝梦呜呜哭泣了起来,对面人呵了一声,然后一根羽箭再次过来,割断了路二的绳子,路二掉下去时,只有四个字在脑海盘旋:我命休矣。 可他却敦实地掉在了地上,因为和地不远,连个擦伤都没有,他脑子彻底成一团浆糊,可又因为害怕,赶紧逃跑了。 夙和和那人从树后出来,将凝梦放了下来,此时凝梦脸上哪有泪痕,凝梦见到那人:不知公子可还满意。 那人勾起嘴角:自然。接着递给凝梦一样东西,凝梦接过来,垫垫分量,她笑得更温柔了。 那人说:这次戏耍了路二,不会耽误你以后的生意吧。 凝梦摇头道:原本就是金钱上的来往,如今路二公子的父母对他管制更严了,说句实话,要不是看在过去的情谊上,妈妈都不愿意让我接他的客,都赚不到几个钱,其实说起来,我还是要感谢二位公子,给我这个理由,要不人他不知道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接着他们二人将凝梦送了回去,那人说:多谢公子帮我这个忙。 夙和哂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这么干。 错了,我这般文弱,一个人肯定干不了这事,只能请别人来干,而第一,他们不像我公子这般武艺高强、箭无虚发,第二,我更喜欢看戏,而公子亦如是,其他人只会拿着钱无聊的去完成,第三,公子生得这般俊美,和公子一起,倒更是赏心悦目。 月光洒下来,夙和彻底看清了他的容颜,瑰姿艳丽,一股肆意的邪气四溢逶迤在他周身,而眼睛里面全是坏水,翘起的嘴角也写满了玩弄别人的心思。 有趣,可也麻烦。 夙和道:这一夜确实很有趣,只是天太晚了,是睡觉的时辰了。 唉,我还是太失败了。那人看起来像是悲叹,可语气中那起伏并不明显。 夙和大约猜出来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但他没兴趣,这人他不认识,但这人身上透着的那种结交的心思,夙和以前见多了,他毫不在意地走了。 那人望着夙和的背影,摇了摇头,轻笑道:真是没耐心啊。 第二日,他去和商容告别,崔曾不像昨日穿一身红衣,而是换了一身浅白色的长衫,夙和恍惚间又觉得似曾相识,他不禁问了出来: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崔曾道:我听夫人说过夙大人的战绩,想来可能是在军中遇见过,只是当时没曾在意,如今细看,却觉得像是故人。 夙和却不这样想,但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只是说:可能是吧。 接着对商容说:多谢两位招待,我这两日就要走了。 商容说了两句离别的话,夙和应对了过去,等他出了崔府,他越来越觉得崔曾熟悉,他找到一个客栈,买了笔墨纸砚,开始回忆起崔曾的容貌,细细地画了出来,很快,一个人形被划了出来,纸上的人形越发的清晰,却也越发的熟悉,是谁,仿佛这个人远在天边,成了他一生无法触碰的禁忌。 笔落,人形成,他拿着手中的画纸,纸上是熟悉的眉眼,可夙和的心却忽然落了,他嘲笑自己,明明这般相像,自己却没有想起,那有朝一日,不知度奈何桥,嵇洐站在你面前,自己还能能认出来么,这不过才过去三年而已啊。 他再次敲墙崔府的门,下人开了门后夙和就问:我想见崔公子。下人都已经见过他好几次,知道他是夫人认识的人,赶紧领到了后花园。 此时崔曾正在看账本,商容正在练剑,见到夙和前来,有些诧异,夙和却拿出那日商容给他的神像,递给崔曾:这是你弟弟的东西,我不能拿着。 崔曾脑子停了一刻,瞬间反应过来,宛若一朵无辜的睡莲:这是什么? 夙和抬起眼:你弟弟的护命神像。 崔曾:我无父无母。 夙和道:可我却听说,你并非这里人,是之后来的,而你来的时间,正好是你从云白山离开之后,不是么,嵇檩。 崔曾:你说的是谁,我根本不知道,我敬你是客人,才不想撕破脸。 夙和:你信么,他身体不好,可他偏偏要在除夕那日去见你二弟,你觉得他临死前有没有想过你这个兄长。 崔曾眼里有一刻的痛苦,但很快隐了下去,商容阻止夙和道:他不是嵇檩,云白山已经成为过去了,就让这段过去永远埋起来,好么。商容的话如同一瓢凉水,淋在夙和脸上,彻底让他清醒了,是啊,嵇洐已经死了,就算挑开过去,又能怎样呢,只会增加伤痛罢了。 嵇洐看了看商容,又看了看嵇檩,两人良才女貌,天作之合,明明那段过去都已经化成湮尘,自己又何必扬起来沾染其他人一身呢,于是他道:是我失态了,荒唐了三年,可能我已经疯了吧,对不起。 话毕,他离开了崔府,失魂落魄,甚至看出一抹苍凉,嵇檩道:这是喜欢嵇洐的那个。 商容道:是。 嵇檩:还真是痴情啊,可惜错付倒成了笑话。 夙和走出崔府,日头正盛,光芒照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罢了,该是回京的时候了。 他刚走几步,就见到昨日那人正在喝酒,见到夙和,招呼他来:公子。 夙和愣了一下,但还是过去坐下了,你这么闲么。 那人丝毫不在意夙和的态度,笑着回道:恰好能养家糊口。 接着他说:虽是萍水相逢,倒也算有缘,不知能告知公子身份? 夙和的眼立刻凉了下来,自他成名后不知有多少人与他攀交情、偶遇交友,夙和见惯了这种人,面前这人也不过是其中一个,他略带嘲讽:难道公子不知? 我该知道?这人愣了一下,眼里透着迷茫,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夙和会这么问。 他容貌太有侵略性,可却一副无辜的模样,像极了勾魂夺魄的妖,可夙和却丝毫不在乎,他起身要离开此地,那人到没阻止,只是说:思来想去,我确实很想和公子交友,但方法确实错了,我似乎还没介绍自己,在下晅衡。 夙和一下子止住了脚步,三年前嵇洐最后和他说的话还在耳边。 他不叫方暮,他叫晅衡。 ☆、第十四章 你说你叫什么夙和猛然转过头,抓住他的肩膀,质问他。 三年前,嵇洐给他讲过云白山个故事后,他回京查了三年,而在这其中,他特别查了方暮这个人,方暮他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可他偏偏不做奴仆,靠着自己闯出了一番事业,自此富可敌国,若是这样,还不足以传遍天下,方暮此人乐善好施,每年都要搭粥棚,救穷人,而好为人师,喜欢指点别人,他指点过的人都成了当地富户,且和他一样,矜贫恤独。 天下的百姓感激他的恩情,替他建造丰碑,叫他活神仙,可惜天妒英才,未到而立,他就得了重病离世,他无父无母,无儿无女,他的财富捐给了国库。 这是夙和查到的东西,而这其中,他又去查了晅衡这个人,可惜他翻遍了当年记载的书籍,也没有找到这个人的名字,他猜测或许是嵇府当年被方暮救过,所以留下了这个名字,但这不过是一个称号罢了,何至于让嵇洐单独和夙和说出来呢,方暮此人,早属于时间回廊的历史,和如今整整割裂了数十年,他完全不明白嵇洐的意思。 他也曾去打探过其他被方暮帮过的人,那些人的后辈只记得有这么一位善人,如今还摆在家里的祠堂上,至于其他的,他们也不甚了解,可夙和没停下找人的步伐,而之后他真遇到过了,一个方暮曾亲手帮过的人,那人耋耄之年,精神矍铄,夙和问他:你还记得方暮么。 那老人听后眼角微湿:我记得,我永远不会忘了他,他是我一生之师,如果不是他把我从那群人手里救下来,我可能早就死了,他正直而又富有耐心,学富五车而又好为人师。 这些夙和听过很多,在方暮帮过人的后辈中,他们提起方暮也是这么一番说辞,智慧、正直、有善心,而多余的,却也没有了,哪怕是在他亲手帮助的人之中。 他从来都没听过方暮的私事,这个人一直到死,都在天下间漂浮,他能救赎众人的人生,别人却走不进一步。 夙和只能放弃寻找了,但他保证,除了他从嵇洐口中听过的晅衡这两个字之外,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就算打探,都是旁敲侧击,他身份不似当初,若是真让有心人知道了,怕是第二日就多出这么一个人来。 如今这人却说自己叫晅衡,这个埋在心底的名字,就这样□□裸地挑开。 晅衡瞧着夙和的表情着实有意思,他睫毛微微颤抖,眼里适当的露出迷茫,但那太快,迷茫瞬间流逝了,但夙和离得极近,却捕捉到了。 晅衡像是戏弄一般,挑起了嘴角:你听过我 夙和这才觉得不妥,第二次见面的人,大庭广众问他为什么叫这个,他看了看周围,果然,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怜惜而又遗憾,怜惜他失智,遗憾白瞎这副皮囊。 夙和默默收回了手:我有一个朋友,他说他曾经被坑过,坑他的人,就叫晅衡。夙和找补个理由。 晅衡不知信还是没信,只是他目光里带着极为轻佻而又灼热的笑意,落在夙和身上:若不是第一次见到你,我以为你的朋友是你。 夙和后背立刻起了一身薄汗,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这目光太有侵略的味道,他强行冷静下来:我们当然是第一次见面,像公子这样的人我是不可能忘的。 晅衡盯了他一刻,笑了起来:我就当你有这个朋友,想来这个朋友在你心里地位很重,要不然你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有趣,能让你放到心上。 夙和面上透着疑惑,晅衡解释,你这人看起来是在人群中走,可脚步是虚的,仿佛下一刻就消失了,眼里对什么都爱答不理,如果不是你身上还冒着热气,我都要请道长来了。 夙和一下子哽住了,三年前,谁要是告诉他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他是绝不可能相信的,可没想到,他失去了嵇洐,那日的大雪冻住了嵇洐的身躯,嵇洐僵硬着,倒在墓碑之前,而他的心,也同时冻住了。 自从之后,车水马龙,世间繁华,从他的指尖褪去,他再也触不到活下去的真实。 我该感谢你替我着想了?夙和终于想起了反驳,这人说话真毒,他是在说自己行尸走肉么。 晅衡噗嗤笑了出来:你当然要感谢我,你现在可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夙和面无表情,他道:那还真是对不起了,那种戏弄人的游戏我确实察觉不到什么乐趣。 晅衡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好吧,那我不请你玩那种游戏了,但你能不能陪我玩另一个游戏。 夙和继续面无表情,晅衡赶紧解释:和昨日的不一样,这次,我发誓,绝对不会戏弄别人。晅衡像模像样的伸出了手,做发誓的样子。 如果是其他人,夙和肯定不会搭理,但他刚刚对晅衡有兴趣,于是顺势答应了:好。 晅衡道:我有一个朋友夙和猛然间想到似乎去了那艘船的时候,晅衡就是这么说的,而刚才他也被晅衡带跑了,结果晅衡一句话就戳破他了。 他是武林盟主的义子,三年前,蛮族入侵,他父亲心怀大义,抵抗外敌,原本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天险之地,可惜不知是谁,在对敌那日下了药,他父亲的队伍腹背受敌,亡命他乡。 这个孩子失去了父亲,自然想要报仇,可惜他完全不知道谁是叛徒,身为他的朋友,我当然要帮他了。晅衡诉说完,夙和想起来了,当时武林盟主率领部分门派抵抗蛮族,却不知是谁阴了盟主,可盟主用最后的判断,疏散了百姓,放了闸门,大水冲了过来,阻止着蛮族的入侵,他们争取的这段时间,终于让朝廷的军队赶来,此地才没有沦陷。 之后也有人去查探当时的背叛者,但当时蛮族大军压境,竟这样错失查探的良机。 夙和不知这人身份,直接感慨道:你的朋友还真多。 晅衡道:我朋友虽多,但大多是酒肉上的,能交心的却是不多,我十分想和公子交心,可惜公子不诚,连名字都没有告诉我。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11) 真是半点都吃不得亏,夙和想,他思忖了片刻,直接道:夙和。这个名字在如此的少见,亦在萧王朝如雷贯耳,晅衡愣了一下,转而惊喜:真没有料到,我竟然与大人成了朋友。这样的姿态夙和见了很多,但晅衡却和那群人不太一样,过去的那群人在巧遇交友听到他的名字后,总是不自觉会有部分的谄媚与讨好,他们自己不觉得,可夙和见多了,只觉得反感,而晅衡的这般作态,他恍惚从这份惊喜中品出了一丝丝的玩味。 这人和其他人太不一样了,夙和想,这人一肚子坏水,夙和不知道晅衡想要做什么,可他并不惧怕,他的经验与武功足以和这般心思百转的人玩一玩,夙和忽然觉得这次出来太对了。 夙和道:和你成为朋友的是崔府的同路人,而非京城的那个人。 晅衡笑眯眯回道:是。 临行之前,夙和再一次找到商容,商容熟练地问道:你还要问我什么? 夙和:他同你说过嵇府的过去么? 商容摇了摇头,当年她混入嵇府,正巧遇到嵇洐母亲嫌弃嵇洐身边的侍女没照顾好嵇洐,吵着要换侍女,之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侍女,商容心生一计,拿着钱财跟她换了身份,侍女正好家里有个得病的父亲,立刻拿着钱就跑了,商容顺势成为嵇洐的侍女。 当时和嵇洐相处,嵇洐更多的是把她当成大夫人的眼线,根本不可能交心,她只能看着他读书,两人之间很少会去谈多余的事,更别说去谈论嵇府的旧事。 如今夙和问起来,商容只能回答不上,她谨慎地问:嵇府的过去怎么了? 夙和垂下眼,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商容根本不信夙和的这句话,夙和从来不会白做一件事,更让她好奇的是,夙和遇到了什么,她成亲前见到夙和,夙和身上连个人气都没有,第二次见,他似乎沾染点烟火气,如今相见,他似乎从藏匿的蛹中出来,不知这短短的几天发生了什么,不过这都与她无关了,原本她就是想把神像交给夙和,商容想到这,忽然惊醒,她眼里翻滚着诧异,说了出来:公子曾经说过,那尊神像,原本是个邪神。 萧王朝传承数百年,从上至下,自然少不得神怪之事,世间不知建立多少神祠佛龛,夙和不信神佛,也不了解那个,只知道嵇洐手里面有个传承的神像,如今知道这神像里藏着藏宝图。 如今听到商容说的这句话,他讶然道:邪神 商容点了点头:公子当年很喜欢那尊神像,我却只觉得阴森,后来公子就说出那尊神像是邪神。 夙和找到新方向,他又问了一句:晅衡是你的朋友么?商容迷茫,并不知此人是谁,夙和告谢后离开了。 商容见夙和离开,找到她的夫君,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喜欢三公子。 嵇檩喟叹:都是上一辈的事了,我答应过一人不说出来,对不起。 商容静默了一刻,她知道嵇檩言出必行,只能换个方式问出来:那尊神像呢,它是哪路神仙? 嵇檩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那不是个好东西,你别去接触。 ☆、第十五章 商容嗅出来这其中的诡异,为什么这两个兄弟都不喜欢这个神像,她有些难受:我已经把它给人了,不会再去接触了,我只是不甘心,谁都一副知道的模样,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那种疏离的感觉很难受,我甚至害怕下一刻你因为我不知道的东西去探寻,而我就这么被你抛弃了。说到此,她不知触动了什么,更为心酸,声音都带着哽咽:我心悦你,想同你一生一世,如今我们成亲,我真的太开心了,可为什么明明都是夫妻,你却总瞒着我,非要在我心上扎根刺呢。 商容在嵇檩面前素来坚强,在与蛮族作战时敌军的羽箭射伤了她,可她一声不吭,只在夜深的时候拿点药私下疗伤。 他当时起夜,听到了动静,还以为是敌人,等伏击的时候才发现是商容,他几乎看呆了,那时商容胳膊受了伤,只有一只手能用,她咬着布料,一点一点缠上去,额头上全是浸湿的汗水,他不能否认,他动心了。 之后的感情越发的刻骨铭心,商容几乎是他全部的一切,如非必要,他不想瞒着商容。 而此时的商容,一副委屈的模样,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顷刻间,像是有细细的针,戳着他的心口。 战争无法击败商容,而自己被迫的隐瞒却伤了商容,嵇檩心倏然软了下来:我没有,只是我多年前离开嵇府之时就像一人发过誓,我所知所做都埋于过去,不会有人从我口中挖出当年之事。 他见商容脸色似是安慰,又接着道:虽然我不能说出那些事情,但我发誓,这件事在嵇府消失的时候就结束了,不会再影响任何人,已经结束了。 商容鼻尖一酸,她恍惚间察觉到,嵇府的消亡难道是注定的。 商容垂下眼说:既然过去了,那我就不会再问了。 嵇檩抱住她,汲取她身上的温暖,轻轻在她耳边说:那尊神像给别人就给别人吧,它原本征兆就不好。 商容见此,不再问下去,她想起夙和临行前问的话,提了一句:晅衡是你的朋友么? 嵇檩脸色大变,但他是抱着商容的,商容没看见,他掩住自己的想法:不知道。 *** 夙和回到客栈,找出了神像,他打量着这个神像,这个神像并不是摆在道观中的神,只是个无名小神,夙和原本也认不出这个,于是画了幅图,飞鸽传书,传给了他的师兄。 他师兄偏爱这种鬼怪之事,会给他解答。 他收起了神像,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夙和出门,这人也已经收拾好,正等着夙和。 晅衡乐于享受,马车内极尽奢华,夙和坐在一处,眯着眼睛。 晅衡凑到夙和面前:你不会这么无聊吧,就这样一路去那里。 夙和道:那你想干什么? 晅衡离得更近了:不如我们各自讲个故事。 晅衡见夙和没有反对的意思,接着说:夙公子见遍了江湖众事,我也少不了游历,不如讲一些听过的故事,如何。 夙和正想着从晅衡口中打探什么,如今晅衡提了出来,他自然答应,他先开了口,讲了一个故事,那是他第一次断案,一位命官的公子死了,他师傅带他去查,查到了后宫妃嫔的手上,那时那位林贵妃正受宠,他师傅隐晦地提醒他别在查下去,他听懂了,可他不愿意,但他不想去牵连师傅,在之后故意闯了个不大不小的祸,气得他师傅把他逐了出去。 他找到了当时还不是贵妃的姑娘,借着她的手展露了真相,圣上大怒,直接赐死那位贵妃,姑娘升为了贵妃。 到此,这位姑娘也着实做了不少,她渴求权利,夙和追寻真相,两人一拍即合,姑娘深知若要接发林贵妃只有两条路,要么赢,要么死,所以她走的每一步,都极富心机,慢慢将林贵妃从帝王心里剜出,而她自己则替代了林贵妃。 这是夙和第一次断案的过去,当时帝王大悦,赏赐不少,只是这其中有多少新贵妃的手笔,夙和没去探究。 晅衡是个很好的观众,他认真地听完夙和的这段故事,眼里流转着什么,想要说出来,而又像是不好意思说,这么一番作态引起夙和的兴趣,夙和想知道,晅衡如何评价,只见晅衡慢悠悠地回道:这不公平,夙和大人名扬天下,这段故事说书人都不知道说了几遍了,光是我,都听了不只一遍。 夙和他原本像听一听晅衡会说些什么,他想了千万种,却没想到是这个,他嘴唇不自觉有点干,失笑道:这是我亲身经历,你不觉得由我讲出来,要比那群说书人讲的更真实么。 晅衡眼尾一扬,甚是昳丽,若不是面对是夙和,怕是有不少人一见倾心,晅衡遗憾:说书人讲的时候抑扬顿挫,勾着人往下听,你这个算是真实,可也太没意思了。 夙和不自觉勾起了嘴角,不知这话怎么戳中夙和了,他原本就生得很好,只是三年前那段痛苦冰封了他的笑意,此时骤然一乐,晅衡有一瞬间挺直了身体,而后又缓缓放松,他没有引起夙和的注意,而是从马车的隔间取出了酒:离曲珞城并不近,不如我们边饮边讲。 夙和接过酒杯,晅衡给他倒了一杯酒,接着晅衡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有一个偏远的城镇,那有一户人家,他家还算是富庶,他家的公子娶了一对姐妹,她们同时怀孕,没料到恰逢此时公子沉迷赌博,一身家财全都给了赌场不说,连他的命也留在那了,这两姐妹害怕自己也搭进去,趁着夜色逃跑了,可惜毕竟是两个孕妇,行程太过不便,在逃到另一个城镇的时候正好快生了,两人只能自己找了个产婆接生,没想到她们两人的命运如此的不好,遇上了狸猫换太子。 晅衡话中从悲愤到嘲讽,一句又一句,勾着夙和听下去,夙和不得不承认,自己说得好像是有那么点无聊。 他不自觉又抿了一口酒,听着晅衡讲下去,当时一人家生了个死婴,怕远行的家主回来责怪,就去找活婴替代,而这两姐妹逃难至此,没有背景,又生了两个健康的男孩,岂不是最好的人选,于是产婆趁着两姐妹虚弱,强硬地带走了姐姐的那个,而后两姐妹找遍了城镇,也没找到那个产婆,更不知道那个孩子去了哪。 姐姐的孩子丢了,妹妹也替姐姐难过,可两人实在是找不到了,这一对姐妹则留在这个那个地方,各自嫁了人,之后妹妹一狠心,将自己的孩子送去了武林名门,让他学成武艺,不受人欺负或许是天道好轮回,十六年后,妹妹竟看到了产婆,她让学成武艺归来的儿子抓住她,逼问她姐姐的儿子在哪。产婆怕死,直接说了出来,竟然是她姐姐改嫁后那户人家的家主之子。 夙和完全沉浸在晅衡的故事里,他在想,晅衡怕就是那个被换的人吧,接着晅衡讲:妹妹告诉了姐姐,原本姐姐该是认回来自己的儿子的,可或许是起了贪念,她竟想瞒下来,等家族死后,她儿子继承家业后再私下说出真相。晅衡挑起了眼,他眼里有些朦胧,恰似烟雨蒙蒙,遮住了窗外的美景:你觉得这种想法可笑么? 夙和已经完全将家主的儿子带入了晅衡,他纵然只认识晅衡一天,也不好戳他心窝子,只能委婉安慰道:身处其中,可能暂时遮了双眼。 晅衡瞟了夙和一眼,他目光有点深沉,但却继续道:他母亲的想法是好的,可毕竟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对他同以前一样呢,一来二去,反而露了马脚,姐姐嫁给的是这家的庶子,同这个庶子他们也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见他母亲突然对别人好了起来,自然是奇怪,可他也没有在意,谁会想的那么远呢,只是错就错在一次诗会上,姐姐的两个儿子对上了,他们两人都是作诗高手,两人交锋,你来我往,却能没分个输赢,弟弟一怒之下说了自己母亲,质问她对哥哥那么好有什么用,一点也不让着自己,原本只是孩子的一句气话,家主却不知想到哪去了,竟找人悄悄查探,反而将当年的事全都挖了出来。 晅衡盯着夙和:你猜家主会怎么处置所有人? 夙和斟酌了一番,这个家主给别人养了数十年儿子肯定气死了,怕是这家主的妻子要受罚一番,而孩子却是无辜的,但若是气急了,未尝不会伤害他,他小心翼翼地猜测:家主夫人怕是受罚了,他的儿子恐怕会被赶出家门。 晅衡低声笑了笑:错了,家主夫人既没有受罚,儿子也没有赶出家门,赶出家门的是那个多嘴的小男孩,之后他母亲就得病死了。 夙和止住了喝酒的手,他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声气,他想错了,他曾经断过很多案子,明明是相同的事,可因不同人去接受,就有了不同的结果,那个孩子养了多年,恐怕有了所谓的感情,而夫人只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有的人闯祸了,就没必要在家呆着了,他注视着晅衡,他喝了很多杯酒,可目光却很清明:已经过去了,你活得很好。晅衡是那个离家的孩子。 晅衡眨眼,缓缓道:你想知道结局么? 夙和凝望晅衡,晅衡道:他脱离了家庭,自己行商,如今遇到了一人,那人答应他要帮助他朋友。这回答瞬间寡淡了,夙和差点呛到,他瞪着晅衡,晅衡撇嘴:那还能怎么办,他母亲又不是别人害死的,是自己身体不好病死的,他也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想报仇都没有人。 夙和倒了一杯酒,递给了晅衡,晅衡一饮而尽,递过杯子,等着夙和倒进去,夙和想想,这是他的马车,他的酒,给他倒了进去,两人继续讲下去,只是他们戳破了那种陌生的隔阂,夙和讲了很多探案时的所见所闻,他更多的也是在安抚晅衡,而晅衡也讲了许多做行商遇到的趣事,逗着夙和。 喝到最后,夙和终于讲出了他在嵇府的故事,只是这段故事里,他藏去了对嵇洐的感情,更多的是对那段死亡的痛苦。 晅衡却没有回答,夙和还诧异呢,仔细一看原来是晅衡醉了过去,沉沉睡去,他睡着的模样不似醒着的时候有那般侵略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长久的安静,仿佛和一个人重合了起来。 当有了这个想法后,夙和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汗,骤然清醒。 ☆、第十六章 曲珞城誉为江湖武林之源,天下武宗,多于此地比武,夙和来过此地,当时武林盟主还活着,武林盟主还曾协助他断案,没想到几年过去,物是人非。 夙和和晅衡找到了一处客栈,他们来的不巧,这里要比武选盟主,曲珞城人满为患,只剩下一间屋子,两人只能无可奈何地住在一起。 夙和和晅衡相处几日,不得不说,晅衡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他风趣,和晅衡在一起很有话聊,夙和朋友很多,可没有一个人能让夙和有这般舒适。 若是没有那日的错觉,晅衡已经成为他认可的朋友 但他最近也陷入了纠结,那日酒后,恍惚之间,他仿佛觉得晅衡和嵇洐重合了,明明两个人截然不同,可他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指引着他。 他尽力忽略这种感觉,是他守灵数日,也是他亲手埋起的嵇洐,他不可能怀疑自己的记忆。 他们把行李放到客栈,就决定去找前武林盟主之子卿于归,卿于归家在一处巷口,还算僻静,当时盟主身死,只剩下母子二人,两人相依为靠,卿于归当年习武,如今靠跟着镖门送货物赚钱,此时正是天下选盟主的时候,卿于归不会在此时出门。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12) 两人敲响卿于归家的门,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人,他身形修长,面容干净,身上衣服也是一副武林中人常穿的短打。 卿于归见到晅衡面色复杂,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晅衡笑得像个狐狸:帮你查真相啊。 卿于归脸色一变:算了,我才不用你。 夙和头疼,这还看不出来么,晅衡所谓帮朋友父亲查案就是句谎话,他不得不出来说:你还记得我么,我四年前来过此地,是你父亲带我开你的家。 卿于归这才注意到夙和,他仔细看了看夙和,似乎有那点印象,他恍惚间从记忆里搜寻到夙和的名字,震惊道:原来是大人,不过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这不重要,当时你父亲死的冤屈,介不介意让我来帮你。 卿于归看了看晅衡,又看了看夙和,叹了口气:既然是大人帮忙,我自然愿意。说完从门口离开,一挥手,请两人进来。 晅衡走到卿于归旁边时唉了一声:小归儿,你可真让我伤心,我以为凭着我们两人的交情,你会开心地请我进来呢。 卿于归眼神犀利,瞥了眼晅衡:你,你可真是不可理喻。 夙和耳清目明,这些话尽收耳中,这两人看起来不对付,可还是有不少交情,不知怎地,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清咳了一声,阻止两个人吵起来,这时候卿于归的母亲也出来了,她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孩子已经大了,可时间似乎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记得夙和,她柔柔一笑:没想到又见到大人了。她略过夙和看到了晅衡,也打了声招呼。 夙和他还记得他刚到曲珞城,她就是一副温婉持家的模样,和他夫君两人举案齐眉,没想到几年后过去,她夫君却再也没回来。 夙和:卿夫人。 她道:你们先坐吧,我去给你们沏杯茶。说完她就进屋内了。 晅衡唉声道:原本以为你会靠着我的面子,结果我却要跟着你才能进来。 夙和很想吐槽他:你究竟在这里做了什么。 晅衡一脸委屈的模样:我好冤啊,我可什么都没做,是他们对我有偏见。说完就盯着卿于归:我对你做过什么了! 卿于归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夙和,不知该怎么说,只能说:没有。这一眼倒让夙和存了疑,只是他也不想再挑起嘴仗,压了下去。 他们坐在一处,卿夫人很快就上了茶,晅衡单刀直入:我想给你们查当年的真相。 卿于归听后脸色铁青:不需要。 晅衡却收了脸上的笑:是么,亏我还请来了夙大人,你们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现在看看也知道原因了。卿于归脸色更差了。 夙和没想到晅衡的话如此之毒。他想阻止晅衡,没想到下一刻晅衡就笑了出来:只靠着自己只会固步自封,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夙大人吧。 卿于归不想在夙和面前发火,压着怒气说:我的确相信夙大人,但也不妨碍我讨厌你。 晅衡啧了一声,行吧。 眼看着怒火再次着起来,夙和赶紧说:你有怀疑的人么? 卿于归道:确实有几位,当时有左右两位长老,右长老和我父亲一起亡命战场,左长老却回来了。 夙和:你怀疑他? 卿于归低声道:我父亲侠义为先,江湖中人无不敬佩,就算是他离世了,还有不少他的旧友接济我们父子,没人有理由要害他,除非那个人要替代我父亲。 卿于归的父亲身为盟主,正直伟岸,名扬天下,江湖中人,大部分人都接受过他的帮助,那年身死,江湖感念他的伟绩,盟主依旧是卿于归的父亲,他们找了个代盟主,过了这么长时间,才重新选一位。 卿于归说了一些值得怀疑的人,夙和记在心里,他们聊了一下午,夙和不想留那么久,起身告辞,临行前说:当年我来查案,只是个打下手的人,没那么多人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你要是再遇到我,帮我适当地瞒一瞒。卿于归应下了。 出了这道门,夙和对晅衡道:你先回去吧。 晅衡:? 夙和绷紧了身子,靠近了晅衡说:刚才谈话的时候有人躲着看着我们,现在总要知道是谁吧。 晅衡思绪流转,轻声道:好,我从客栈等你。 下一刻夙和就消失在晅衡面前。 晅衡走回了客栈,他原本就俊美无双,气质凌人,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看痴了。 周围人的目光他自然注意到了,可他丝毫不在意,这些人对他而言,都是路人,他唯一想的,只有一个人,可惜他都挑拨了那么久,那个人就像是个海螺,怎么也侵蚀不了内里的那块软肉,难道真要用非常的手段烹炸一番,才能委婉地探个头。 晅衡也是很惆怅,他一直在忍着,忍着自己的控制欲,明明那个人就在眼前,可却要忍着自己不去碰他,他都快成圣人了。 他走回了客栈,不消片刻,夙和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小贼,夙和拿绳子绑起了小贼,一时半会挣脱不开,晅衡问:这就是偷窥我们的? 夙和:是,但他离得比较远,还没靠近就被我发现了。 晅衡哦了一声,对夙和说:你先出去。 夙和:? 晅衡笑着把夙和退出去了,夙和下楼喝茶,旁边凑过来人,这人是个翩翩公子,衣着尽显富庶:你和刚才的公子什么关系。 夙和愣了一下,解释道:朋友。 这人忽然扭扭捏捏地说:他有家室么? 夙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他没跟我说过。 这人面色一变:骗人,你刚才不是说是朋友么,怎么连这点小问题都不知道。 夙和大约猜到这人是什么意思的,他语带嘲讽:你不也说是小问题了么,交友何必要知道些小问题,不是么,更何况,我和他是朋友,是我们两人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夙和许久没发作的流氓病又犯了。 这人面色一下子涨红了,他指着夙和说不出话来,旁边有下人怕自家公子丢脸,看了看周围聚集的目光,一下子称指责状,大声说道:我家公子是真心要与你交友,您何必这么态度。这下人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别人,我家公子没错,都是夙和的问题。 夙和也很久没见到这么喜欢作死的人了,他一个起身,他速度太快,这些人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蹿到下人身旁:我就是这个态度了,你奈我何。 说罢,他就上楼了,下人一下子就瘫在地上,这里是武林之源,多少武林中人都于此地,下人也算是见多识广,可莫说是年轻人,就算是那些武林大佬,都没有几人能达到那人的境地,他家公子究竟惹了什么人啊。 他目光飘到自家公子身上,自家公子也发现,那人武功高强,非常人所能比,他鼻尖上全是汗水,眼神溃散。 夙和有点轻微的恼火,刚才那人纯粹是来恶心自己的,只是换一个想法,这不也昭示着一件事么,晅衡这种长相的人,太容易招蜂引蝶。 他走到门口,似乎听到什么倒塌的声音,但他还没细听,晅衡就推开了门,两人正好撞上,足以让夙和仔仔细细注视着晅衡,晅衡从眉眼到下巴,都是夙和见过最为惊艳的,而组合在一起,更是少有的勾人,刚才那种人,只能说他不瞎吧,以后那种人,怕是更多,夙和更为上火,就像是绝世的珍宝忽然展露,偏偏珍宝的主人没有护住他的能力。 晅衡见夙和表情从冷淡变得有一丝丝的恼羞成怒,颇为好奇夙和怎么了,但他没问,他听到楼下的言语,脑子一转,有了足以惊喜的猜测,他才不会戳破呢。 晅衡道:那人已经讲了。夙和诧异了,小贼他在路上审问过,明明半句话都不漏,夙和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审讯能力,他查案颇有经验,审讯也略知一二,他当时还想着用几种方式撬开那人的嘴,可惜小贼是个硬骨头,如今才过去多久,晅衡就问出来了,夙和有点怀疑,他走进去就见到小贼痛哭流涕,说自己错了,接着又把真相说了一遍。 夙和目光复杂地看着晅衡,晅衡感觉到夙和的目光温和地解释:我行商许久,刚开始的时候请一些散客护着,货物时常丢失,我见多了也就会些问话的技巧,当然,这就是旁门左道,上不了台面,才不敢让你知道。 夙和却想着,过去的那群朋友若是知道晅衡的审讯能力,怕是要重金招过去,这哪里是上不了台面,这简直太有能力了。 不过晅衡这句话也像是一道锁,莫名安抚了夙和,他终于想起来他曾对晅衡是个什么评价了,这人才不是手无武器者,只是他的武器更为惑人罢了。 ☆、第十七章 小贼交待了一切,他是左长老交代照顾卿于归的,如今要召开武林大会,前任武林盟主之子必成靶子,左长老担心他被奸邪利用,才这般上心,说罢他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晅衡和夙和看后对视一眼,小贼没说谎,但这份上心就不知真到几成了。 夙和留下了某样证据,威胁他让他不能说出去,接着让他滚了,他对晅衡说:离武林大会越近,卿于归家怕就越是不安全。 晅衡语带嘲讽:当然,前任武林盟主名扬天下,江湖中人哪个不给他面子,而卿于归自幼跟随名师,也做了不少善事,在江湖上算是个正派之师,他的言语对于某些人很重要了。 武林盟主事务繁忙,奔波在各个地方行善事,致力发扬武林绝学,他没有精力多管卿于归,就送他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学武,直到十六岁才下山,下山后行善除恶,解决了当年的江湖四恶,一战扬天下,随后更是行侠仗义,名声流传江湖之外。 夙和在京城也是听过卿于归的,只是后来传闻他父亲死后,对他打击太重,就不曾过多掺和江湖事,他当时只觉得人各有命,如今见他与她母亲相依为命,还要在这次武林大会上查出真相,一下子勾起他曾经对于探案的热忱,就算是没有晅衡,他恐怕也是要插手的。 晅衡道:过几日就要武林大会了,你打算怎么查呢。 夙和道:既然左长老已经先动手,不如就先去左长老那里看看。 晅衡他先是看了一眼夙和,接着靠近了夙和,呼吸都沾着夙和的皮肤,抖落起一阵的战栗,他眼睛亮晶晶的:可我不会武功。 夙和后退一步,退完他才觉得有点露怯,可那种感觉太诡异,他是真有点怕,只能挽尊说: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待着,左长老那武林人士众多,我不保证能保护好你。 晅衡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夙大人这是妄自菲薄了,就算是前任武林盟主也堪堪和夙大人打成平手,谁不知道夙大人武功盖世,难道夙大人以为我不混江湖这些就不知道么。 夙和确实不是怕保护不了晅衡,而是晅衡这个人太危险,如果没有那次熟悉的感觉,他完全可以呛回去,如今只觉得处处都是束缚。 他也想着,不能在这样下去了,要不然晅衡处处牵着他走,他笑了一下:自然不是,我小看谁也不敢小看天下间的行商,轮消息来往,还没有人能抵得上你,我承认,我确实是有私心。 晅衡:? 夙和唉声叹气:你长得太过了,原本我平常站在那,就够吸引人了,你非要跟我站一起,耽误我桃花啊。桃花早就离他很远了,只是能呛一呛晅衡他还是挺乐意的。 晅衡手僵硬了一下,面上却跟没事人一样,反而笑得更为艳丽,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这倒是,我走南闯北,除了夙大人的武功外,听闻最多的也是夙大人俊逸无双了,想来不知多少人投怀送抱。夙和的确是帅气,京城不知多少高门贵女投怀送抱,甚至闹出了为他而死的笑话,可他都干脆明了的拒绝,而晅衡不一样,他更多偏向邪气,而他他肆无忌惮的行为更是与众不同。 夙和装作大惊的模样:你可不能造谣,我心里可是有喜欢的人了,他还在等着我呢,我是很帅,但我只属于一个人。他猛然间想起那日日夜夜的守灵,有轻微的难受,可夙和一生也只会有嵇洐一个人了。 晅衡看好戏般哦了一声,接着带着戏谑的笑:是哪家千金有如此殊荣。 夙和灿然一笑:既然你是行商,日后自己打听就好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夜深夙和约了一位旧友,帮忙把风,自己则去了左长老的府邸,这里果然是重重把守,但夙和走得悄无声息,直接潜入了左长老的书房,这里只有一个下人,夙和打晕他,易容成下人的模样,进去查了一番,可惜什么也没有查到,他早有准备,这种地方,暗道存在的概率更大一些,他查了查,果不其然,有暗道的痕迹,他进去搜查了一番,找到一些东西,他刚出暗道,就听到外面声音喧闹,似乎有人来了,他怕引起动乱,立刻回到了下人的位置。 * * * 日光坠落一夕间,霞光逶迤曲珞城。 晅衡坐在楼下品茶,他原本生得就勾人,而姿态偏偏优雅高洁,很快就有人问他是否是一个人,他笑的很是好看,可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是一个人。 几个人凑了上来,晅衡大度地给了他们说话的时间,大约是晅衡笑得愈发的和善,几人就大胆说:品茶有什么好的,不如我们喝酒啊。 晅衡笑嘻嘻道:好啊。几人大喜,赶紧让小二上酒,不消一刻钟,这几个人都被晅衡灌醉了,睡得人事不知,他叫来小二,给他点小费,晅衡面无表情道:把这几个人扔到后院醒醒酒,如果醒了就说是我做的。小二一激灵,刚才他还觉得几个小混混招惹他,这公子挺惨,现在看来,惨的是这几个小混混啊,这简直就是伪装的食人花啊。 落日快要彻底消失,晅衡估摸时辰,现在也快到了,他回去整理整理,提着东西去了左护法的府邸,拜见了左护法晁辰,晁辰看到他,愣了一下,赶紧道:小弟,您怎么到了? 晅衡眸色温柔,我许久没见到晁大哥了,这刚从外面回来就过来了,拿些了珍品来见见你。晁辰嘿嘿一笑,小弟你这也太有心了,大哥我受之有愧啊。晁辰年初带人闯关,一群人受伤不说,还遇到了狼群,他们求生无望,忽然荒野中出现了一个少年,带着几大汉,那几个大汉熟练的拿着火把驱散了狼群,救了这群人,并带他们去了房子里休憩,少年忙前忙后照顾他们,这群人感动得不行,后来一问,没想到竟然老乡,都是曲珞城的,晁辰当时就放下话:如果你回家,我护着你。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13) 晁辰后来一直没见到他,还以为少年要定居在远方呢,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只是这个时间,晁辰忽然有了一丝戒心,但毕竟是救命之恩,不能过多的揣测,一不小心就容易变成恩将仇报。 晅衡道:这点算什么,闯一次关就有了,我就怕大哥嫌弃这东西不值当呢。晁辰嘴角上是藏不住的笑,这东西在曲珞城可是价值千金,也就是晅衡手段不俗,能招来一群强悍的手下,进这么一批货,除了他之外,晁辰从未听闻过其他人有晅衡的能力,想到此,晁辰忽然清醒,对啊,晅衡手里的东西价值连城,武林大会对他这种非武林人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就正色问道:你跟老大哥我说句实话,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晅衡也不笑了,正经回道:你觉得这些珍宝怎么样? 晁辰:价值连城。 晅衡:确实是这样,可韫椟藏珠,世人皆不知其中价值,我听闻此地有武林大会,天下之人都聚于此地,不满大哥说,我是赶着时间来这的,为的就是把我的珍宝推出去。晅衡说到这,晁辰心里的怀疑彻底消失了,晅衡是商人,每一步都是朝着利益走,这简直太对了。 接着晅衡道:我听闻大哥在此地名气颇大,不知大哥能否替小弟牵个线,当然,这线也不是白牵。晅衡话说得很清楚,晁辰却被这份重利砸晕了,他随便想想都知道,自己不过是介绍个人,事后不知要拿多少东西。 他眼睛一亮,连话语都亲切了不少:贤弟,咱们快来仔细商议商议。 晅衡跟着他走,走到了书房,那里有一个小厮看着门,晅衡本身心里就有猜测,而他见多识广,夙和易容得太快,留了些许不起眼的瑕疵,晅衡嘴角含笑,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道既然你不带我来,就别怨我折腾你。 夙和没想到这么晚了晁辰还会带着人来,只是一看清晁辰身后来人,他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再一细看,果然是晅衡,而晅衡走在晁辰身后,对他使了个眼色,夙和这是明白,他是故意的。 可他现在是晁府的下人,没有资格上去质问他,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晁辰走在前面,他眼里只剩下漫天的财富,根本没在意这个下人的不对,刚要打开书房的门,晅衡突然对夙和道:我想喝茶了,劳烦了。 夙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晅衡身后的晁辰,他收回目光,模仿着那个下人行了礼离开了,晅衡嘴角勾笑,颇为欢喜,晁辰见着,好奇道:不知何事,贤弟如此高兴?晅衡缓缓收起笑:只是在想此后之基业。晁辰听此,也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晅衡的肩膀:不错,这基业,从今日开始搭建。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摇曳的烛火燃起,化成了一抹光,充盈着整个书房,晅衡坐了下来,讲了讲他所带的珍宝,他讲的很多,晁辰眼里的光芒愈发的明亮,晅衡的话,宛如海妖勾魂的歌声,荡漾起心里无边的欲望。 门外传来了敲门身,晅衡停了下来,喊人进来,夙和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到了这步,夙和不得不佩服晅衡,不知晅衡用了什么法子,晁辰看他的眼神犹如看宝藏,不过这行商原本就狡诈,什么法子都不奇怪。 晅衡品了品茶,忽然惊喜:真不愧是大哥家,这泡的茶也是回味无穷。 晁辰大度道:娄七,这几日你陪着晅衡,陪他好好从曲珞城玩玩,到管事那支出。 娄七是夙和易容这具身体的名字,夙和领命道:是。晅衡放下茶杯,道: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同大哥要讲。夙和低着头出去了,出去后有些无奈,这人怕是要笑自己一番。 晅衡又和晁辰说了一番话,说得晁辰眉开眼笑,接着晅衡趁热打铁,问了些江湖有些人的忌讳,晁辰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前武林盟主,他先是感慨前盟主死得太惨了,之后又是对这一家的不幸难受,晅衡是个完美的观众,认真地听着,接着他状似不经意的说了句:这不知道盟主的孤儿寡母该怎么活下去。 晁辰赶紧说了说自己对他们有多好,晅衡听了会,只能说这人很聪明,半真半假,假假真真,倒也迷惑人。 天已经太晚了,晅衡抵不住困意,和晁辰说了声告辞,晁辰指名道姓让娄七送他,娄七就跟着晅衡走了,月上中天,街上寂静无声,晅衡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你代替的那个人呢? 夙和道:我从这有几个朋友,让朋友好好招待他了。 晅衡凉凉说道:想来我只有夙大人一个朋友,夙大人朋友还真是多啊。 ☆、第十八章 冷风嗖嗖地往夙和身上刮,夙和莫名觉得一寒,晅衡更喜欢玩弄人心而不是交友,只是这不能实话实说,他咳了一声:这不一样,你要找朋友,上来凑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何况你做了这么久的行商,真没有人想和你做朋友? 当然不是,只是他不想交而已,只是这话夙和戳破了,晅衡有点理亏,还是倔强道:你那些朋友就算是过来找我,我都不稀罕。说完就走了。 夙和默默地跟在身后,看着他进客栈,接着一个人出来,此人名为茹旭,这人生得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手里算盘经久不离手,一是他喜欢算账,二是这也是他的武器,他是夙和之前查案时交的朋友,这次潜入左长老的府邸,夙和特意叫他出来,茹旭道:刚才那人就是你说的行商? 夙和:是。 茹旭惊叹:我本以为你就生得够好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就是总觉得那个人从哪见过?听了这话夙和一惊,茹旭天天与账本打交道,记忆里自然一流,他细细问道:你仔细想想。茹旭敲了敲头,有点迷茫,嘟囔道:不该啊,这般惊艳的人我要是见过绝不会忘,到底在哪? 茹旭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夙和也知道不能逼问他,晅衡那人颇为聪慧,谁知道他曾经作过什么妖,夙和见茹旭陷入纠结,赶紧劝导:别想了,这件事也不重要,那个人恐怕要你多看一会了。 茹旭也从那段回忆中挣脱出来,摆摆手:这是自然,你就放心讲给我,不会出疏漏的你还记得那个孩子么 夙和不太敢问:他还好么? 几年前,夙和跟着师傅出京断案,当时武林正好和朝廷闹了起来,说朝廷的细作杀了武林中人,眼看争斗一触即发,他师父当机立断,收拾东西带着夙和快马加鞭赶了过来,他师父十分强势,加上他和武林盟主有一点交情,江湖中人看在他和武林盟主的面子上,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查明真相。 当时朝廷的细作羁押在牢里,他有一个十岁的幼儿,自从江湖人抓了他,那幼儿却离奇失踪,细作见到他师父,说自己没杀人,还求他师父找到他那无辜的孩子。 夙和从当时起,就好管闲事,听闻幼儿失踪,刚要拍着胸脯说要帮忙找回来,就被他师父喝住了,事有轻重缓急,查出凶手才是大事,要不然武林人闹起来怕是有更多的人离居失所。 出来之后,夙和有些沮丧,他师父见此,唉了一声,说:你去找那个孩子吧,案子交给我。夙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怕朝廷的身份限制他,特意易了个容,他紧赶慢赶地查探,中间结交了几个好友,而茹旭更为亲近。 终于在他师父查出真相那一天,他找到了失踪的孩子,他却心凉了,孩子失踪后就得了开始发热,夙和找到他时他已经陷入了昏迷,他和茹旭赶紧找到大夫,没想到人是救了回来,却有些痴傻。 他师父那边也查出来是真正的凶手,是魔教的手段,于是朝廷和武林暂时放下仇恨,一致对外,终于将魔教赶出萧王朝,但孩子却依旧痴傻呢,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机灵了。 茹旭道:他恢复了一些,现在在一家药房当学徒。夙和听后松了一口气。 夙和:明日有空,我去看看他吧。 茹旭:他可能都不记得你是谁了。 夙和无奈地笑了:看一看,终归是心安。 屋里留了一盏烛火,影影绰绰,夙和进屋,有些心虚,晅衡从那坐着,见夙和进来,笑得温和,温和得有点过了:你没去朋友那里借宿。 夙和摸摸鼻子,我让他帮我看着那个人。 晅衡支着头,是哦,左护法让你这几天哄着我呢,我现在不是特别开心,对吧,娄、七。 得了,开始作妖了,夙和只能好好哄着,他说了半天的好话,晅衡表情终于正常了些,他也把自己从左护法晁辰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夙和,而夙和也拿出了从他哪找的东西,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些足以称得上证据的信,到此,夙和和晅衡彻底确定,左护法就是凶手,只是要如何揭发,什么时候揭发才是个问题。 晅衡道:不如就在武林大会吧,天下英豪尽在,晾他也翻不出什么把,这几天我找时间再去安抚安抚他。 夙和也知道了晅衡的办法,他目光复杂:这原本该是你的财路,你不心疼。对于行商而言,赚钱很重要。 晅衡盯着夙和,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深沉,沉甸甸地,他的语言也极有挑弄的味道:我说我是因为你,你开心么。夙和脊背起了一层战栗,晅衡太张扬,而他还擅长利用这种优势,夙和撇开了头,不想直视晅衡,道:等我回京城,我会替你牵一牵线。 夙和刚说完,晅衡就笑了,他乐不可支,肩膀微微地颤抖,过了片刻,他终于说:我只是开个玩笑,夙大人莫不是相信了吧,我才不是为了大人,当时可是我拜托大人查明真相,这些东西,我再遇到大人前都想好了,只是没想到夙大人这般厉害,能悄无生气地潜入左护法的书房,也没想到夙大人精通八卦阵,能开启他的暗室,归根结底,我是要感谢大人的。 说完晅衡又补充一点:况且我做了这么久的行商,东西都是抢着要的,根本不用我去经营人脉,他们自己还要来找我呢,也就是左护法这种武林人士钻钱眼里了,想不明白才被我忽悠了。夙和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果然,这人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他直接洗漱,洗漱完休息,晅衡吹灭了烛火,暗处,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口型却是:后面我才是忽悠你的,傻子。 一夜无梦,晅衡睁开眼,屋里已经没人了,那个人又走了,晅衡无聊,去找卿于归玩会,顺道告诉他真相,不知道他要怎么求自己呢,晅衡颇有兴趣地想着。 昨夜睡得太晚,等晅衡到了卿于归家他早就出门了,晅衡一开门就看到了卿夫人,他一愣,问:你儿子呢。 卿夫人她向后看了看,见无人,她面色冷淡了些:他出去了。 晅衡接着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卿夫人:不知道。她刚说完,就听到身后卿于归道:你怎么站在这。 晅衡意味深长:他回来了。卿夫人和他对视。 够了,你别这样了。卿于归怒斥。 陪我喝个茶?晅衡盯着他,卿于归脸颊抖动,但渐渐缓和了些,道:好。 他们找了个阴凉的地,晅衡替卿于归倒的茶,卿于归有些僵硬,晅衡却笑着道:尝一尝这茶,算是我从百里之外带回来的。 卿于归抿了一口,他面色复杂:你何必这般猫哭耗子呢。 晅衡百无聊赖地说:有人让我不开心了,我总要找些乐子吧,反正你说过,这是你欠我的,你还不允许人讨债么。 卿于归端视着晅衡,晅衡当年就长得很好,只是不常出门,如今长开了,反而比他母亲更为夺目,甚至整个人都透着危险的气息。他回道:我确实欠了你。晅衡品了品茶,嘴角上挑:你不仅欠了我,你还欠了他,如果不是你告密,我可能也做不到最后哪一步,他也不会是那个结局。卿于归神色黯然道:是么。 晅衡欣赏了一会卿于归的失意,心情终于好了许多,他大方地说出了昨日的所获,也说了一番计划,卿于归纠结了一番,答应了。 * * * 茹旭等来了夙和,夙和眼尾还有些困倦,茹旭惊奇:奇了,你还会不精神。 夙和揉揉眼睛:昨夜睡得太晚,一宿也没踏实。 茹旭眼珠一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但没有多说,而是道:跟我来吧。两人走到了药房,这个药房价格公道,大夫医术高超,门庭若市。 夙和从一个拐角就能看到那个孩子,和几年前比,除了反应稍微慢一些,其他倒也正常,拿药时那孩子眼神清亮,笑容腼腆,就知道这几年他过得很好,夙和放心了,他们坐在茶馆,夙和感慨:没想到这段遗憾也弥补了起来。 茹旭笑了:你能把他救出来就很不错了,谁能知道他路遇贵人,彻底摆脱痴傻啊,这就是他的幸。 夙和:哦,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茹旭道:前两年这来了个神医,专治疑难杂症,看顺眼才收钱,当时他们都想试一试,这神医脾气古怪,还真挑上了,却没成想,他挑的那几个还真治得差不多了,当时那孩子就在里面,后来那孩子正常些,他父亲痛哭流涕。 夙和来了兴趣:那神医在哪? 茹旭面色一暗:医者不自医,得病死了。 ☆、第十九章 神医四海为家,积德行善,扶危济困,曲珞城不知多少人家受了神医的恩惠,很快他就在曲珞城名扬天下,这名声传到了白家。 夙和插口道:难道是那个白家。 茹旭沉重地说:就是那个白家。曲珞城能成武林之源,一是因它四通八达,二就是商人聚居之地,这所城池总是有太多的货物,镖局总是不够用,名气大些的武林豪客也是他们的座上宾。 而白家是其中的一户富户,若是普通的富户还好,这白家家主十分蛮横无理 ,当时他家有一位夫人生病,硬是把正在治病的神医压过去治病,这么一番下来,神医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宁可绝食抵抗也不给治病,一来二去,夫人去了,而神医也得了重病,奈何他被押着,手边无人,就这么病死了,这一死引起了众怒,百姓恼火之下,设计杀了白府家主,官府原本该找到凶手,可惜当时找了半月,也没有找到证据,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14) 夙和叹息了一声,白府他当时也听闻过,传闻白府家主手段毒辣,而白府的大公子却是个仁慈的人,他不禁问道:那家主死了,白府的其他人呢。 茹旭皱眉:说来也怪,这么一番折腾后,白府的大公子失踪了,而白家家主的弟弟是个废物,这没了主心骨,白家渐渐没落了。夙和听完唏嘘不已,当年白府也算是曲珞城数一数二的家族,短短几年,就家破人亡了。 接着茹旭又补了补:这都是我听别人传言,具体有几分真假倒也不知,只是神医我却是见过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而白家也确实没落了。 救了那孩子的神医就这样死了,夙和心里有点堵得上,可惜他听闻这件事已经太晚了,什么事都差不上手,有些遗憾,而后他又问:你听闻过一个叫晅衡的人么? 听到这个名字,茹旭有一丝疑惑:就是那个行商? 夙和:对。 茹旭挠挠头:这般惊艳的人物我若是见到必然会有印象,可我之前完全没见过他,而且他来这几日已经引起动乱了,那些闺阁少女都在打听他的消息,我都有些羡慕,但这些人,全都没见过晅衡。 晅衡对曲珞城很了解,阡陌小巷,亭台楼阁,没有他不熟悉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曲珞城毫无姓名。夙和有些奇怪:那为什么卿夫人和卿于归都认识他呢。夙和说完这话,茹旭也有些疑惑:不应该啊,卿夫人从未离开过曲珞城,怎么能认识一个行商呢。 这两人都陷入了疑惑,夙和开始回忆,他想起那日饮酒,晅衡和他讲的故事,那狸猫换的人,他猛然惊醒,像是想起了什么,问茹旭:那个白家的夫人,是哪位? 茹旭奇怪夙和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是家主弟弟的夫人。夙和恍惚间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了,他踟蹰了半刻,还是问了出来:那位夫人,有孩子么?他心里已经有了底,只等着茹旭敲下定论。 茹旭越发的不明白,这要把白家全打听出来啊,打听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好像有一个儿子,听闻叫白曜,只是身体不好,送走治病了,就在几年前吧,不过大户人家腌臜事多,到白府落败也没见那个小公子回来,谁知道白府的事呢? 夙和问茹旭:那你见过白家的那个公子么? 茹旭摇了摇头:那小公子听闻是个学武的料,她母亲特意找了找了些武林人让他学武,他们都说白曜是个有天赋的人,别人三年能练成的他一年就能练成,而且也是个读书的料子,他时常会在书阁里写些诗词,字里行间很有灵性,之后卿于归下山,他倒是偶尔出来了,和卿于归结交了好友。 到此,夙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晅衡当时给他讲的那个故事,他恐怕就是白曜,那个姐姐后来的儿子。 茹旭有些疑惑:你怎么突然对白家有兴趣了? 夙和:我的确有兴趣了,甚至还要更有兴趣,你能再多帮我打听一下白家的事么,尤其是那个失踪的大公子。 茹旭自是答应,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强,见夙和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兴趣,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告别了。 夙和没有回客栈,而是去卿于归家,他有很大的把握,晅衡是和卿于归在一起的。想起卿于归和晅衡见面截然相反的态度,两人之间怕是还有什么故事。 他加快了脚步,不过一会,就到了卿于归的家里,他敲了敲门,卿夫人打开门,见是夙和,温和说道:晅公子和于归去了茶馆。 夙和和卿夫人说了一会话,他安慰着卿夫人,说已经找到了证据,当年的事一定会有个结果,卿夫人有些颤抖,混着激动,不能自已。 夙和赶紧哄了会卿夫人,过了许久,卿夫人终于止住了悲伤,而夙和和卿夫人离得很近,他端视着卿夫人的眉眼,心里一沉,果然,之前不在意,很多细节都忽略了过去,如今再看,卿夫人和晅衡眉眼有几分的相似。 他道:我先去找他们吧。说罢他就离开了。 晅衡又开始无聊,甚至有些分心,不知道那人回没回来,卿于归见他手里玩着茶杯,思绪却不知跑到哪里了,他心里叹息一声,晅衡此人,没有世俗的链子锁着他,天下之大,他能从南边横冲直撞到北边。 突然之间,晅衡眼神一瞥,见到一人过来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猛然起身,走到夙和面前:怎么,事情办完了。 卿于归怔住了,明明夙和身上什么都没有,他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归正了晅衡。 夙和:是,办完了,我来找你有些事。 晅衡收住了脸上的笑:我? 夙和看了眼卿于归,对卿于归道:武林大会召开之时,就是凶手缉拿归案之日。说罢就拽着晅衡走了,晅衡丝毫没有挣扎。 卿于归面色复杂,这也不知道他俩谁更倒霉了。 街边人来人往,夙和的行为招来一群人再看他,他忍住心中要爆发的东西,松开了手,晅衡没说话,默默地跟着夙和走,一直走到无人之地,夙和难以开口,数年前的事,于谁而言都更像是伤痛,他怕自己往伤口上撒盐。 晅衡看着夙和纠结的模样,倒是有些开心,他都给了那么多提示,夙和只要稍微打听些就知道,况且他还留了那么多线索,若再想不到,晅衡就要想着再给他些线索了。 晅衡见夙和还是不忍说的模样,莫名觉得他更顺眼了,他先挑破了:你去白府了? 夙和瞪大眼睛,没料到晅衡会这么直白,晅衡见夙和的样子补充了一句:你脸上都写着呢,我又不是个傻子。 夙和道:他们说你被送去治病是骗人的吧。 晅衡自嘲的笑了:我都快成他们心病了,若是治他们的病,倒也没骗人。晅衡眼角有一丝丝的冷。 他承认了,他受过的苦,怕是比他所想的更多,茹旭说过,白府的小公子,武学上颇有造诣,而如今的晅衡,只是个没有武功的行商。 夙和想安慰他,可还没等他说出话,晅衡笑吟吟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惨。夙和没想到他变脸速度如此之快,他想说晅衡很惨,可一想到这人偏好整人,每日脸上都少不了愉悦的笑,夙和又觉得晅衡可能从那段过去中走了过来。 晅衡接着道:其实我和白府的那群人感情也就那样了,我父亲天天在青楼,我母亲也懒得照顾我,从小陪我的只有手中的剑和书阁的书,所以我对他们,没有感情,那群人怎么对我,我都不在意,甚至我觉得很欢乐,不过四付出点武功,就能割掉这份感情,倒也算赚了。 晅衡说着凉薄的话,盯着夙和的表情,他一丝一毫都没有看漏,那里面真假参半,他不想在夙和心里的形象是弱者变强,他就只想告诉夙和,我就是晅衡,那些所谓的过去,与自己无关。 夙和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可他想起现在的晅衡,人就算变也会残留过去的影子,而晅衡这幅玩弄人心的模样,怕是他当公子时就有了,他不会把那些沉疴当成伤痛,而是瞧着这处能不能让他更好的额施展手段。 晅衡就是这样的人,他甚至莫名心疼白府,夙和这么一想,忽然有了几分猜测,问道:那个神医和你什么关系? 晅衡笑嘻嘻道:朋友。 夙和:白府的没落是你布的局? 晅衡:我只能说是推动了,其他的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孽,唯一瞒着的就是那个神医没死。 夙和:他为什么没去救白府的人?夙和不敢说母亲二字,怕刺激到晅衡,可晅衡丝毫不在意:疑难杂症他当然能治,可心病他就无能为力了。 ☆、第二十章 晅衡凝视着夙和,日光落了下来,抚摸着他的皮肤,他目光里是慢慢的柔情,这几乎暴露了他的一切,有涓涓的细流在夙和心底四面八方的淌着,包裹着整个心脏,一个擅长玩弄人心的人,若是把所有的软肋都暴露出来,那这个人必定是捧着心去哄着一个人,夙和怎么可能不触动,可他心底有一根线,拉扯着他,阻止他感情的外泄,他倏然站起,他对晅衡道:我先回去了。 夙和狼狈地逃了,晅衡却挑起眉,喝着茶,略有遗憾:当时为什么不多露露自己的性子呢,自己打败自己的感觉,真是不舒服啊。 他抿了一口茶又喃喃道:我都露了那么多小习惯了,难道三年他就忘了,那还真是够气的。他眼角含着笑,像是猎物落网前的悠闲。 一只鸽子从天上飞过,落在晅衡的眼中,晅衡啧啧道:若是这样再猜不出来,我可能就要忍不住了。 夙和回到了房里,他心脏砰砰跳,还未平息,耳边响起翅膀抖落的声音,他望去,窗边停留了一只鸽子,夙和走了过去,这是他师兄替他查的雕像。 他打开纸条,上曰:一像千面,千面同源,邪神当出,曰为晅衡。 夙和的血一下子浇冷了,他想起曾经传在商容的话,那尊神像,就是邪神。 神像里面,刻着藏宝图,那个谁都没找到的藏宝图,这是商容曾经告诉他的,他拿出了那个神像,他原本只当个普通的神像,如今他师兄和商容的话,莫名让这尊神像沾上诡异的色彩。 他不知道该不该弄碎他,宝藏对他毫无诱惑,还不如这是嵇洐的东西更有吸引力,可晅衡的出现,让这一切迷迷蒙蒙,如隔雾探花,扑朔迷离。 这些日子,他有空的时候总会观察晅衡,晅衡那和嵇洐一个个相似的小动作,观察的越深,那越是明显,他手有些抖,轻轻的触摸着神像,有些不稳,可也有些决然,他稍用内力,神像四分五裂。 里面的东西终于露了出来,是一卷羊皮卷,夙和打开,地形很是熟悉,嵇洐曾给他一本书,上面画着云白山的地图,和这羊皮卷的地图一比,过于重合,只是这上面画着的,是那本书没画的暗道,夙和叹息一声,难怪找不到。 他刚这样想完,脊背冷汗淋漓,他瞪大了眼睛,那份隔着的雾霭,终于散去,是了,嵇洐时知道藏宝图的,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一直到嵇府彻底的败落,他都没有透漏一毫,他像是那份所有卷入藏宝图之外的人,冷冷地看着所有人为了藏宝图如痴如狂,而他却从未掺和在其中。 从朝廷高官、武林中人,蛮族奸细、到嵇府中人,所有人都牵扯在了里面,唯有一个人,他看起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却深知藏宝图的秘密,和寄身与游离在藏宝图的边缘。 他想起他曾读过嵇洐写过的东西,那些文字,如今看来,更像是一个个局,挖出来,等着人跳下去。 而所有人都急哄哄地走进了局,却慢慢成就了他自己,或许嵇洐从来都没有变过,或许是他自己根本眼盲心瞎,他有一个离奇的猜测,这猜测他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这两种情绪,如同风暴,搅乱着他的心绪,他久久无法平静。 开门的声音响起,他立刻将碎裂的神像收了起来,是晅衡。 夙和完全扯不出笑,他有些心惊肉跳:你回来了。 晅衡手里提着东西,拿到夙和面前,给你的。夙和僵硬地接了下来,他五个指头都没有知觉,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小坛酒,他打开嗅了嗅,是梅子酒。 他不可思议,看看手中的酒,又看看晅衡,晅衡手里也拿着一罐,他调笑着说:街边正好有卖的,就买了一罐。说罢他直接饮了一坛,他颇为肆意,酒水清冽,香气扑鼻,夙和却嗅不到了,他的注意完全被晅衡吞酒的喉咙吸引了。 那一小块,狠狠地勾着他的目光,半晌,晅衡喝完了,他脸上有些红扑扑的,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夙和:这下,你该解释了,为什么直接走了。 夙和沉默了片刻,随后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曾刻骨铭心三年,茫然若失三年,可今再回首,不过是我眼盲心瞎,连所慕之人真正的性子都未看透。 晅衡缓缓笑了,他身上那种邪气更为浓厚,细密狭长的睫毛下眼睛是挑起的明亮:那你现在清醒了么,不过。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若是你再不清醒,我真要帮你清醒了。 夙和狠狠抱住了他,像是融在骨血之中,触碰到一片温热,太好了,他还活着。 晅衡没有挣扎,静静地在夙和怀里,一直等着夙和安静下来,过了许久,夙和终于汲取够了温暖,找回了理智,他松开了晅衡。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还小心试探问道:三年前,我见到的那个人是你? 晅衡倒了一杯酒,摇了摇手中酒杯:是我,死得也是我,这具身体,我是借尸还魂。 晅衡余光看着夙和,夙和一脸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表情,他大大方方地让夙和看着,等着第二个问题。 你真的是神? 不是摆在观里的,只能存在与心中的欲望,有所求,我才会察觉。晅衡盯着夙和说。 夙和心里默默叹道:那还真是个邪神了,若是有人讨伐,自己可真是要护住了。 晅衡见夙和没有直接说,他还迫切地想知道夙和是怎么想的,于是道:你不觉得我很可怕。 夙和却没有直接回答:我曾听闻,嵇洐公子在五年前生了一场大病,那场病,嵇洐公子有没有熬过去? 晅衡避开了夙和的目光,道:没有。 夙和接着问:白曜公子武功尽废,逐出曲珞城,他有没有熬过去? 晅衡重复了上一个回答:没有。 夙和接着说:他们可曾不甘心这就样去了? 晅衡:自然是不甘心。 夙和:所以他们求到了你身上。 晅衡:是。 晅衡见夙和经久不说话,他在等,等着夙和的回答,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身份,对于人而言,邪神可以助他完成愿望,却不是一个好的枕边人。 他灵魂像是出窍,等着夙和给他最后的审判。 夙和却是心有些疼:那所谓正神,会来找你的麻烦么,我能为你做什么。 嵇府的败落,白府的灭亡,都是他做的,加在两个人身上的痛苦,由一个人终结了,可他真的下黑手了么,不是这样,他根本没有亲自动手,而是由着所有人的欲望,交杂成最后的结果。 晅衡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理所当然,他好像很久没有尝到心充实的感觉了,三年前他曾体会过,可远远不及这一次,完了,他好像不想让面前的人离开他,半步都不行。 恋耽美 >喜欢的人太善变了怎么破!——洱陵(15) 晅衡低下了头,他不想抬头,怕那种情绪彻底暴露,吓坏了夙和:我做的事,那些正神都不会管我。我没有用神力杀过人,一直在用人类的规则。 夙和抱住了他,他心里其实有万千疑问,只是他察觉到晅衡有些奇怪,他不想在问下去了,日后还很长,不差这一刻。 灯影幢幢,床帏影重。 第二日,晅衡餍足,睁开眼却不见夙和,他却不想起来,等了片刻,夙和端了一碗粥进来,喂给晅衡,晅衡有些恼火,第一眼竟然没见到夙和。 夙和虽不知原委,但见晅衡生气了,赶紧哄了哄,腻歪了一会,晅衡眉眼舒展了些。 几日后,晅衡和夙和联手揭穿了左护法的险恶,左护法身败名裂,压在大牢,可惜他到最后,都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卿于归大仇得报,终于卸下重担,晅衡却也放过了自己,对他说:白家的大哥还活着,在医圣那里治病,你若是得了空,可以去看看。 夙和不知这段,晅衡道:卿于归对于白曜是愧疚的,他被逐出白府那段曾经求过卿于归,他曾当卿于归是朋友,奈何卿于归不知真相,还向着白府大公子,也未多管他。之后却是知道真相了,可白曜却早不在了。 夙和有些心疼,晅衡却道:这些人生,终归是别人的,君能赠我一枝春,自此山高水远,不负此生。 乐意之至。 作者有话要说:  求各位小仙女收藏一下专栏。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