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叶子落下来》 1.1.一沓插画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当清晨的阳光照耀到窗台上的盆栽的时候,才刚刚六点而已。 陪着男主人萎靡了一整晚的叶子抖了抖,刚挺直身子想要迎接太阳的到来,又被一阵喷雾缩了回去。 男主人这才想起来,他没有开窗就喷了定影剂。 他倒吸一口气,又被定影剂的刺鼻气味呛到,一边忍着咳,一边慌慌忙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才把窗户推开。 “咳咳,咳咳!”做好这些,他才敢惊天动地咳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又瞟到刚刚被放到桌子上的画,正在阳光下泛着透明的光泽,同时角落还有几颗灰尘。 他连忙把画抓起来,将沾到上面的尘吹掉。 他这边正手忙脚乱着,那边紧闭了一整晚的房门被拉开了。 “梁允临?”是女主人揉着眼睛走了进来。她明显才刚刚睡醒,习惯性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你又不开窗就喷定影剂了?”女主人问道。 梁允临终于把灰尘弄走,他挠挠头:“嗯……” 梁稚走到窗边拨弄了一下叶子:“再这样下去,这里的盆栽又要枯掉。” 梁允临把画放下,走到梁稚后面抱抱她:“下次不会了。” 梁稚的注意力也从盆栽转移到了那堆画上面:“你熬夜赶工吗?” 梁允临点点头。 梁稚转头去看男人,他的眼睛略有浮肿,眼底全是青灰色。 一看就是通宵了。 她伸手摸摸他的眼皮,他也乖乖垂下头给她摸。 梁稚捏捏他的脸:“好吧,没有下次。” 梁允临点点头。 这个家里的早餐时间总是轻松的。 伴随着窗外的鸟啼,梁稚把两碗清汤面端了上来。 梁允临的那一碗卧了一个鸡蛋,筷子一戳,就会流出黄。喝一口汤,满嘴都是蛋黄的香气。 热气腾腾的汤面下肚,就算多通宵几个夜晚也没问题。 “阿稚,我等会要去出版社交稿子。”梁允临大口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说道。 相比之下,梁稚一口汤一口面的样子优雅多了:“这么赶?怪不得你要通宵赶工。” “没办法,印刷厂那边催得急。” 梁稚叹了口气:“毕竟你还在用纯手绘,编辑没有帮你通融一下吗?” “唔。通融了也没有办法。”梁允临喝下最后一口汤,“整个出版社或许只有我一个插画师还在坚持纯手工绘图了吧,总不好只等我一个人的。” “你呀。”梁稚道,“那要早点回来休息哦。” “好,你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吗?”梁允临问。 “什么也不用。”梁稚继续慢条斯理吃着,“你能早点回来补觉我就谢天谢地了。” 梁允临走到玄关穿鞋,他回头,梁稚正背对他坐在餐桌前,脊背挺直,肩膀瘦削。连吃汤面也是极小声的。 他不仅勾了勾唇,他的小妻子啊。 他会早点回来的。 “阿稚,我走了。”他站去门口。 梁稚回头朝他笑笑:“早点回来哦。” 清晨的第一班公交看起来也是困倦的,摇摇晃晃来到梁允临面前。他从挎包里翻出车卡上车,找到位置坐下后,莫名觉得自己漏了点什么。 他把包来回翻看了几次,没想起来。 几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慢慢悠悠摇晃了过去。 直到下了车,梁允临才想起来自己漏带了什么。 他站在出版社门口,员工们来来往往穿过他,只有他呆呆站着像个傻子似的。 他忘记带原稿了。 而他的编辑刚刚给他发了消息,很快就会到,马上就要带他的稿子去印刷厂。 回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他独自站着失神,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脑袋冷不丁被敲了一下。 梁允临回头,看到梁稚站在他身后,一手叉腰,一手举着一本稿子。 “梁允临,你能长点记性吗?”她笑得灿烂。 “阿稚。”梁允临叫她。 梁稚自顾自说了起来:“幸好我刚刚去了书房看我的盆栽,才发现你没带稿子。”她挑挑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没有我就不行了?” “是,没有你就不行了。”梁允临承认道。 “好啦。”梁稚把画稿拍到梁允临怀里,“快去交稿吧。” 梁允临点点头,刚想回头,又被梁稚扯了一把:“我在外面等你。” “好。”梁允临答应了。 回去的公交车依旧是慢慢悠悠摇晃着的。 车程很长,梁允临早就撑不住,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 他坐在外面,睡得死沉,整个身子都要歪斜出去了。 梁稚好笑地看他一眼,偷偷拿手机出来拍他一张,才把人扶回来。 想了想,她又把他的头拨到自己肩膀上。 有点沉,不过还好。 她偏头看他。梁允临的眉毛和睫毛都很浓密,睫毛深黑而且卷翘,衬得皮肤很白,眼型也很好看。 梁稚心情颇好,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摇晃过去。 公交开过市区的时候车速明显提升了很多,又遇上了上班高峰,车子走走停停,把梁允临晃醒了。 他揉揉眼睛:“阿稚?” “醒了?”梁稚说,“刚到市区哦。” 梁允临越过她看窗外,正是经过一片商区。 “你不是最喜欢那家糕点了?”他指指窗外。 梁稚偏头去看,惊喜道:“咦?真的欸。他们居然这么早开。” 梁允临说:“那不如我们去买点蛋糕吧?” 梁稚答应的爽快:“好呀。” 他们就近下了车。 梁稚对吃食有一套自己的讲究,也偏好各种各样的甜食。 那家店糕点的价格昂贵,但是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 所以,虽然机会不多,但是梁允临总会和梁稚过来这边消费。 早晨的糕点店客人一般多,很少会有人选择这样价位的糕点当作早餐。 梁允临和梁稚打算买一些回去当下午茶。 新出炉的糕点有的热气腾腾被堆放在一起,砌成好看的形状,更多的被送进了冰柜里。 梁稚中式西式各挑了几样,带去结账。 收银员微笑着把分装好的袋子交给梁稚,提醒道:“这几样最好趁热吃哦。” 梁稚笑道:“好的。” 梁允临看了她一眼。 等待公交的过程漫长又无聊。 他们的路线是要回近郊,班次其实挺少的,运气不好的话要等很久。 梁稚从袋子里翻翻捡捡,挑出了收银员特意叮嘱她的几样。 她捻起一块凑到梁允临嘴边:“要趁热吃哦。” 梁允临看了看她抓着精致糕点的葱白手指。 虽然距离早餐才过去三个小时,他并没有什么胃口,但他还是乖乖一口吞下。 梁稚也捻起一块塞到嘴里。 糕点在嘴里融化成香香甜甜的味道。 “果然还是趁新鲜最好吃了。”她满意地咂咂嘴,将剩下的又收好。 “不吃了吗?”梁允临问她。 “不吃啦。”梁稚说,“刚吃完早餐呢。” 梁允临失笑,抓过她的手,捏捏她的手指。 虽然刚刚抓过糕点,但她的手指摸起来还是干干净净的。 “我还没有擦手。”梁稚掏出湿纸巾。 梁允临惊讶:“你准备的这么周全?” 梁稚说:“我包里一直备着的呀,出门抓个包来就好了。” 梁稚把自己的手指擦得干干净净,又抓过梁允临的手,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她小跑去把纸巾扔掉,车也来了。 梁允临牵住梁稚的手,排队上车,又摇摇晃晃回去他们的小郊区。 1.2.一沓插画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公交车开进松软的土地里,压出整齐的几条轮痕。 车稳稳当当地停下,梁允临牵着梁稚走下来。 这里是一片小别墅区,不过无论是交通还是基建都不是很到位。户型之间的划分全靠一些简陋的栅栏。 别墅看起来年老失修,而这里居民的年龄看起来和他们的房子一样老。大多都是在这里颐养天年的。 如果随便来个蹩脚的小偷,说不定也能收获不少。 不过这一片宁静祥和,也没发生过什么大事情。 梁稚喜欢把这里叫乡下。回家也不说回家,叫回乡。 隔壁的王奶奶正在外面和她的橘猫散步,和夫妻俩打了个招呼。 “小梁,你们回来啦。”这里的老人们无论叫梁允临还是梁稚都直接叫小梁。 “王姨,你又带着大白出来散步呀?”梁稚提着一大堆东西还要和王奶奶挥手。 王奶奶笑着说:“大白想出来晒晒太阳。” 她脚边的橘猫也跟着“喵”了一声。 王奶奶家的猫虽然是黄色的,但是却叫大白。整只猫又大又肥,身型异常矫健,特别喜欢在街区窜来窜去,大家早就习惯了。 “下午要过来喝下午茶吗?我买了点蛋糕。”梁稚问。 “不用啦。”王奶奶摇摇头,笑着和他们告别。一人一猫走了。 两人回了房子。 他们的小别墅看起来比别人的甚至还要再破一些。 家里的墙都是梁允临和梁稚两个人涂的,看起来乱七八糟,看久了却异常顺眼。 这幢房子显然不会是梁允临和梁稚这个年龄的人可以自己赚来的。 这是梁允临的祖母去世前留给他们的。 祖母走得体面,把一切都处理得妥当。除了这栋房子,留给梁允临的还有一套256色的彩色铅笔。 于是,梁允临和梁稚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生活,用着256色的彩色铅笔,赚着并不怎么丰厚的薪水。 勉勉强强也过了好几年。 两人的性格也适应这里的养老生活,周围的老人家们也和善。他们两个简直就是一对小老头和小老太太。 梁允临一觉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或许是因为通宵的痛苦、也可能是因为早上的疲惫奔波。 他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窗外的路灯昏黄暗沉,还能听到几位老人在路口聊天的声音。 他去浴室洗了把脸,刚走下一楼,就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气。 厨房传来锅铲翻炒的声音,一股腊肠的香气飘了出来。 梁允临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他揉揉肚子,往厨房走,梁稚正把火关掉,准备装盘。 她头也不回:“梁允临,你醒啦?” 他熟门熟路走到她身后抱住她:“我饿了。” “嘿嘿,就好啦。”她把豆角炒腊肉装好,又把一旁煲着的萝卜鲫鱼汤揭开,一股鱼的香气飘散开来。 她用勺子舀了舀,香气更浓了。 梁允临的肚子又叫了叫。 梁稚笑道:“你快点去洗手坐好啊。” 梁允临“嗯”了声,还是抱着她不放,跟着她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忙活。直到梁稚抄起碗筷准备盛饭,他才溜去洗手。 梁稚的厨艺很好。 豆角被切成了恰好入口的长度,裹上了一层薄薄的油,看起来让人很有胃口。入口软糯清甜,恰好中和了腊肠甜甜咸咸的味道,非常下饭。 米饭吸饱了水,颗粒分明、软硬适中。梁允临足足吃了两碗饭。 她滚的汤也是一绝。汤头泛白,鱼香混着萝卜的香气扑鼻而来。鱼肉又软又烂,勺子一戳就散开来。萝卜的清甜很好的融进了汤里,又鲜又香。 一顿饭下来,梁允临撑得几乎走不动。 他休息了好一会,才把碗洗了,和梁稚出去散步。 这里的人大多都推崇“饭后百步走”的说法,这个时间街区还挺热闹。 街区虽然小,但是也算五脏俱全。有个学校、有个菜场、有个超市,还有一个公园。公园里有一个不常换水的假湖,湖里有半死不死的荷花,湖边有老人家下棋打太极。 这片街区除了老人,小孩子也很多。 大多都是父母忙着赚钱,没有办法抚养,就把小孩带过来给老人带着。 公园的游乐设施现在全是小孩,爬上爬下玩着唯一一个滑滑梯。 沿着这条街一直往下,就是另外的街了。那里是一片老城区,都是居民楼,人也更多一点。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这边要繁华一点。 梁稚和梁允临在湖边走了走,找了张长椅坐下。 坐着坐着,两人发现蚊子特别多。 梁稚郁闷极了:“夏天明明还没到,怎么就这么多蚊子了?” 梁允临看了看又是好久没有换过水的湖:“有个温床在这里吧。” 梁稚跺了跺脚,站了起来:“算啦,不如还是回去吧。” 梁允临也跟着起来:“好。” 她正想迈步,突然感觉脚踝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 她吓得整个人往梁允临那边跳,差点没爬到他身上,惊叫了一声:“什么东西!” 梁稚低头一看,原来刚刚是王奶奶家的大白在蹭她。 她又好气又好笑,蹲下来狠狠撸了大白几把:“你怎么回事,吓死我了。” 大白喵喵几声,眯着眼睛被她摸。 “你干嘛?找我要吃的吗?我可没有哦。”梁稚无情道。 大白正舒舒服服享受呢,听到她这句话马上把眼睛睁开,抖了抖毛,头也不回走掉了。 梁允临:“……” 梁稚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太精了吧。” 回去简单洗漱之后,两人就睡下了。 梁允临不太睡得着,他下午睡得够多够久了,现在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 梁稚倒是困得很。 她今天跟他一起坐车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舟车劳顿,早就累了。 床头灯熄掉没多久,她的呼吸就变得绵长。 梁允临翻了个身看她。 她正平躺着,窗台路灯的光透进房间里,把她的轮廓勾勒出来。 暖黄的、平和的、温暖的…… 所有美好的形容词用到她的身上都不为过。 梁允临看着她,近乎虔诚地凑过去,亲了亲她。 梁稚可能感觉痒,动了动。 梁允临又躺回去,不想吵醒她。 再次扭头过去,梁稚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这边。 她的脸隐进了黑暗里,看不太清了。 他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湿湿滑滑的,都是她睡前抹的护肤品。 他觉得把她的护肤品都抹掉不太好,可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摸个不停。 滑滑的,手感很好。 黑暗中,梁稚骤然把眼睛睁开了。 梁允临吓了一大跳,手也来不及收回来。被抓了个现行。 梁稚把被子掀开,一把抓住他想缩回去的手,骑到梁允临的身上:“嗯?你胆子很大嘛。” 梁允临气场减到负地下一百八十米:“阿稚……” 梁稚俯身看着他,神色不明。 梁允临坐起来,把梁稚抱到怀里:“阿稚……” 他的嗓音本来就温柔,在夜色的衬托下好像更加柔情了。 梁稚最听不得他这样叫她。 她轻轻挣了挣:“再抱都要把我的护肤品蹭掉了。” 梁允临乖乖放开了她。 两人就静静看着对方。 梁稚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梁允临也笑,然后捧住她的脸亲了上去。 梁稚人小小的,脸小小的,嘴巴舌头都小小的。梁允临甚至不敢用力亲她,总感觉好像在生吞活剥掉她一样。 她的腰很细,没有什么肉。后腰有两个腰窝,只要他摸上去,她就会像被电到了似的。 屡试不爽。 他精瘦白皙的手掌一手就能握住她的腰,轻轻摩挲几下,入手都是滑滑细腻的肌肤。 两人忘情亲吻着,在这个夜晚。 他们舔舐着对方,仿佛能从亲吻的动作中获得慰藉。梁稚被亲得迷迷糊糊的,自己乖乖把衣服都脱掉。 他把她放倒在床上,炙热的阳物抵住穴口。 梁稚难耐地动了动。 充沛的穴口把他的顶端都打湿了。 他在穴口摸索了下,慢慢把腰沉下去。 “唔……”两人都不禁呻吟了声。 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做过了。 这是一场久违的性爱。 就在这个夜晚。 她的穴肉把他的形状描绘出来,每一个沟壑都被填充完好。冠状沟的部分好像泡进了一池温暖的泉水中,不断刺激着他向前、向前、向前。 她的身子缩在他下面,整个人爽到蜷缩起来。酸酸软软的,同时带了一点点痛感。是久违的,穴里被填得满满的感觉。 他的性器本来就偏长,沉在她的身体里,几乎要顶到底了。 知道她会难受,尽管他忍得辛苦,但他还是等到她终于适应,才开始动作起来。 他的动作和他的人一样,温温吞吞的,但是每一下都又深又重,把穴里每一个角落都照顾得好好的。 她主动勾住他的腰,要他亲。下身的水流得几乎停不下来,一股又一股被他的动作带到体外,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 他俯身下来,只是轻轻落下一吻,就感觉顶端又被一股水泡着了。 他失笑,捏了捏她的脸:“阿稚。” 她脸红,捶了他一下:“不许笑我。” 梁允临又亲了亲她:“不笑你。”他顿了顿,补充道,“好可爱。” 梁稚脑子昏昏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一把拉下他,抱得紧紧的,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样子。 梁允临知道她害羞,揭过不提,身下动作又重新起来。 他的动作逐渐狂热,仿佛进入了状态,在她体内疯狂搅动着。她有一点点痛,但更多的是爽。 她抱紧他,呻吟混合着一声声低叫被撞碎在他的动作中:“梁允临、梁允临……” 他也抱紧她:“阿稚……” 她的高潮是先来的,哆哆嗦嗦地被送了上去。眼神都有点涣散。 梁允临看着她的样子,差点忘记不能射在里面,匆匆忙忙拔出来。射出来的弧度都有点狼狈。 重新再睡下,梁稚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护肤品白擦了。连梁允临说了什么也没力气应答。 他把她搂到怀里,捏捏她的脸。 她捉住他的手指不想让他动,后来就没有力气,任他捏了。 长夜漫漫,他看着她。 其实这是一篇美食文(狗头 标明BE应该会被很多人弃掉hhh Po-18.com 2.1.两个人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允临刚结束这个月份的稿子,下一个月的就到了。 他是一位儿童插画师,专门给出版社画儿童杂志的插画。 梁允临每个月需要完成一定份额的稿子。除开儿童杂志,还有一些绘本也需要他的绘制。当然,绘本的截稿时间会更为宽松一点。 他每个月都会因为完不成稿子而通宵,比如上个月就是这样。 其实,如果是用电脑端来做画的话,时间上就会宽松很多。可是他从业好几年,还在坚持手绘。 用他祖母留给他的256色彩铅。 如果有哪支颜色用到了尽头,他就会特地去买同一个牌子的回来补齐。 用完补、补完用,里面的铅笔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些了。 不过,梁允临还是这么坚持着。 出版社大部分的画手都是用电脑绘图,梁允临的编辑和他谈过几次,还是没能改变他。 到如今,也算是“梁允临”这个画师的一大特色了。 嗯,拖稿算是另一大特色。 梁允临还是照常在书房里作画。 窗台的窗打开了,有微风轻轻吹进来,还是很舒服的天气。 只要他抬起头,就能看到梁稚精心照料的一排盆栽。 仿佛是察觉到春天的来临,盆栽的叶子都绿了不少,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看着它们,他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见盆栽如见梁稚。 窗外的鸟鸣一阵一阵的,他伏在桌子上,不知道画了多久。 这个地方需要一块正红……他思索着,手在一旁摸,只摸到了短短一小截正红色彩铅。 又用完了一支。Pò1八.còм 他细细数了一下,发现好多颜色都快用完了。 他一下子没有了作画的心情,索性直起腰伸了个懒腰,准备结束今天的工作。 身上骨头劈里啪啦跟他抗议了一轮。 他吃痛般弓起身子,缓了好一会才起身。 梁稚正在客厅摆弄着什么。 他走过去,看到她把很久没有用过的一堆摄影器材翻了出来。 梁稚大学就是学平面摄影的,但是毕业两人结婚之后,她就很少再动过这些东西了。 平日里更多的是直接拿手机拍。 梁允临没有和她讨论过关于“工作和家庭”这样琐碎的问题,对于她做什么决定也毫不干涉。 梁稚安安心心在家里当家庭主妇,他不会说什么。 梁稚想出去找工作,他也不会说什么。 反正,还能生活得下去嘛。 看到梁稚把这些东西找出来,梁允临还是有点诧异的。 他走到沙发后面看她:“阿稚。” 梁稚正举着单反,眼睛往取景框凑。听到他叫她,敏捷地转了个身,镜头对准了梁允临。 一阵快门的声音闪过,梁允临略显诧异的脸就被留进了相机里。 梁稚笑得像个傻子,把照片调出来。 “哎呀,没调好光,太暗了。”她指尖转动着齿轮,一张一张翻看着,看到一张能看清他的脸的,毫不留情大笑。 “梁允临,你好呆啊哈哈哈哈哈。” 梁允临任她笑,绕到沙发前坐下。 梁稚笑嘻嘻的,抓着手机传照片:“我要发朋友圈!” 梁允临这才一把抽走她的手机:“不要。” “为什么?明明很可爱!”梁稚要把手机抢回来。 梁允临不应她,把手机藏到身后。梁稚一手拎着单反,扑到他身上去抓,他手长脚长,梁稚根本够不着。 “梁允临!”梁稚大喊着,怕把相机磕坏了,匆忙放到茶几上,又扑了过去。 她把梁允临摁倒在沙发上,和他死磕,总算是把手机拿了回来。 她整个人都骑在他身上了。 梁稚洋洋得意想炫耀一番,被身下的男人握住了腰带下去。梁允临偏头亲了亲她。 她的头发本来就扎得松松垮垮,打闹过后,好几缕都垂落下来,在他脸侧,痒痒的。 他们的呼吸交缠到一起。 梁稚盯着他。 她缓缓低下头,特别响亮亲了他一口。 “啵”的一声。 就是口水的声音,恶心又好笑。 梁稚恶作剧完了,笑得放肆极了。趁着梁允临没反应过来,脚底生风溜走了。 还不忘带着手机。 那张照片转眼就被梁稚发了朋友圈。 她调了色、调了光,做了点模糊,看起来就是午后朦朦胧胧的感觉。 特别好看。 梁允临刷手机,看到两人的共同好友在下面发表柠檬言语。 大多还在祝福他们,感叹他们还在一起呢。 他笑了笑,点了赞退出去。过了会,又看到一个小红点。 他点进去,看到梁纪笙在下面评论了个“。”。 没头没尾的。 他却莫名紧张了一瞬。 梁稚过来敲了敲书房的门。 “梁允临?你还在画画吗?” 他放下手机,没再多想:“没。” “嘿嘿,我就知道。看到你点赞了。”梁稚端着东西走进来。 梁允临站起来接。 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茶壶茶杯,以及很多糕点。 是昨天他们一起去买回来的。 梁允临诧异:“阿稚,你昨天没吃吗?” 他们走到书房一侧的一扇门,打开来是一个小阳台。梁稚走到吊椅那,熟门熟路盘腿坐了上去。 “没呀,想跟你一起。” “不是说要趁热吃吗。”梁允临坐到她对面,把托盘放到茶几上,谈起那个收银员的叮嘱。 “我就爱吃冷的。”梁稚嬉皮笑脸,给他倒茶。 两人就静静坐着喝茶吃点心。阳光洒落在他们面前,但是被遮雨棚挡得刚刚好,没有晒到他们。 春风微凉,混杂着空中不知名的花香,萦绕在两人身边。 茶的温度烫得恰到好处。糕点却已经没有昨天的好吃了。 “阿稚。” “梁允临。” 两人同时叫了对方一声。 梁稚噗一声笑了出来:“哎,你先讲。” “你先。”梁允临也笑。 梁稚也不客气:“姐姐说要来看我们。就过几天。” “啊……”梁允临迟疑。 “没事啦。”梁稚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姐姐一直就是那样的性格,你不要怕她。” 梁允临喝了口茶,含糊不清“嗯”了一声。 梁稚有个姐姐,叫梁纪笙。 是当年最反对他们两个结婚的人。 梁纪笙不喜欢梁允临的性格,又是护着妹妹从小护到大,见了梁允临就没有好脸色。 他们结婚之后,梁纪笙没有来过这里。 这一次忽然说要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梁稚了解他,没有多说,转移了话题:“你刚刚想说什么呀?” 梁允临这才从杯子里抬起头:“要买新的彩铅了。” “啊……这么快。”梁稚说,“感觉才买没多久。” “是不同的颜色。”梁允临解释道。 “那,过几天去吧。”梁稚说,“刚好可以去给姐姐买点礼物。” “好。”梁允临答应了。 两人继续喝茶。 时间过得好像很慢。 梁稚缩在铺了软垫的吊椅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梁允临看了她很久,才起身,把东西收拾了下去。 尽管他已经小心翼翼,还是打破了梁稚的一个茶杯。 幸好打破的动作发生在厨房,离书房很远,不会吵到她。 他收拾的时候还不小心割破了手,翻箱倒柜才找出来创可贴。 回到书房阳台,梁稚还在睡。 他兜去卧室,给她找来一张小毯子。 给她盖上了,他还是无心工作,索性坐回对面看她。 有碎碎的流光映在她脸上。 现在是春天的下午三点,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晒得人暖暖的。 阳台有一棵树,有小鸟飞来飞去鸣叫。 梁允临希望小鸟的声音可以小一点,这样才不会吵醒阿稚。 Po-18.com 2.2.两个人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稚的午睡时间过于久了。 她一觉睡到了七点。 鸟鸣对于她来说完全没有影响,最后她是被自己饿醒的。 醒的时候,她还躺在吊椅上。她睡到忘记自己在哪里,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 她喝下午茶喝得睡着了。 外面街道的路灯聊胜于无,梁允临坐在她对面,脸隐入了黑暗里。 她本来还懵懵地在揉眼睛,一下子就吓醒,眼睛都不揉了:“梁允临,几点了?” 外面实在是太安静,她甚至怀疑已经第二天了。 先回答她的是梁允临一阵肚子咕咕叫。之后才是梁允临抓起手机看一眼,说:“七点了。” “你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很熟。” 她的确是睡得很熟。 不仅睡得浑身酸痛,嘴边感觉还有口水未干的痕迹…… 她不顾形象擦了擦:“那我随便做点什么吃吧,好饿啊。” 梁允临赞同,点点头。 吃过晚饭,梁稚才知道为什么外面会这么安静。 原来一直在淅淅沥沥下着雨,老人家们自然不出来散步了。 而她居然什么都没听见! 她有点点郁闷,她也没觉得自己很累啊? 收拾完东西,她在厨房转了转,发现了垃圾桶里的茶杯碎片。 她马上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了。 “梁允临!你打碎我第几个杯子了!”她的声音很大,梁允临在浴室开着水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敢回答,把水流调大,假装没听到。 梁稚踏踏跑过来拍他的门:“你怎么回事啊?别的东西不摔,就爱摔我的杯子。” 梁允临躲不过去,把水关了:“对不起,阿稚。” “哼。等会出来挨打。”梁稚喊道,又踏踏跑了。 梁允临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梁稚在卧室等着他。 “来数数吧?你都打碎我多少个杯子了?”她咄咄逼人。 梁允临蹭过去抱住她,跟她道歉:“对不起,阿稚。” 梁稚推开他,随手抓着枕头打他泄愤。梁允临也垂着头任她打。Pò1⑧.còм 最后,梁稚累了才愤愤收手:“真的没有下次!” “没有下次!”梁允临保证。 梁稚这才牵起他的手,果不其然看到了伤口。 他刚洗完澡,创可贴还没来得及贴新的,就过来乖乖挨打。 梁稚悄悄叹了口气,把床头准备好的创可贴给他贴上:“我就知道。” 梁允临抱了抱梁稚:“谢谢阿稚。” 今天晚上,轮到梁稚睡不着了。 她睡不着的时候比梁允临吵多了。翻来覆去的,还玩手机。 也就梁允临睡得沉,忍得了她。 等到她再看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今晚的熬夜冠军是她。 她摘下耳机,发现外面还在下雨。她扭头看看窗外,路灯将雨雾清晰地显映出来。 她把手机放下,尝试入睡,发现丝毫没有睡意。 夜晚有点凉,可是被窝里暖暖的。 梁允临的身体火热,像个温暖的大火炉。 她……反而,有点想做。 她睁眼看梁允临,想起昨晚睡得好好的,后面跟他莫名其妙就做了。 她又摸摸他的手指上的创可贴。 梁允临真的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没她完全不行嘛。 她往他那边蹭了蹭。 梁允临习惯性的把她收进怀里,头靠在了一起。 梁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闭眼过去吻了吻他。 后来觉得不够,含着他的下唇开始亲。 他的唇微微动着,在睡梦中都在习惯性地回应她的吻。但梁稚知道,他还没醒。 两人吻得忘我,梁允临亲着亲着醒了。 “……阿稚?” 他迷迷糊糊的,没睡醒的声音被压在喉咙里,温柔沙哑。 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有点湿了。 梁稚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上去。 梁允临不明就里,搂着她的腰回应。 她的下身扭动着靠过去,只是蹭了几下,就感觉到他的火热。 梁稚翻身压到梁允临身上,把他两只手固定,不容他抗拒地亲他。 她的唇渐渐往下,想用牙齿叼开了他睡衣的纽扣。 “阿稚,你哪里学来的?”梁允临问她。 她没回话,正和他的扣子死磕。果然还是技不到家,用嘴解不开。 她只好松开他的手,还是上手解快多了。 他胸前扣子那一块沾满了她的口水。 他握住梁稚的腰,从衣摆伸进去,捏了捏。 入手细腻极了,他爱不释手又摸了几把,手指绕着圈摸她的腰窝。 他手指贴着创可贴,创可贴的料子粗糙摩擦着她的皮肤,刺激得她一下就软了下去。 她顺势趴到他身上舔吻。 男人身材偏瘦,锁骨的形状非常好。她在那上面啃咬了几口。 吻一路向下,来到他小腹时,她发现他小腹青筋尽显。 青筋的纹路沿着他精瘦的腰身隐没在了裤腰。 她忍不住舔了一口。 梁允临绷紧身体,喉咙溢出一声呻吟。 “阿稚……” 他撑着想要起身,又被梁稚按了下去。 “今天我要在上面!”她近乎霸道地说道。 梁允临只好躺回去,任她自己玩。 等到她把他的裤子脱下,他的下身早就硬挺得不得了了。 她握住他的阳具,热度惊人。 她伸出舌头,轻轻在他龟头打了个转。 他大腿根部绷紧了又放松下来,极力忍耐着。 她的舌头在他的冠状沟绕了一圈,一路往下,舔了舔根部。 梁允临终于受不了,把她提了起来,放倒在床上。 “好了,要换我了。”他说着,把她剥了个精光。 他狠狠亲住她的嘴唇,才一路啄吻至胸前。 她胸前乳果硬挺着,被他含入口中。 “嗯……”梁稚难耐地动了动。 他的手绕到她身后,揉了揉她紧致的小屁股,才将她的屁股抬了起来。接着他俯下身,径直含住了她的花穴。 她哆嗦着流出一股水来。 他的舌头细细沿着阴唇舔吻了一遍又一遍,及其有耐心。好像是在报复她刚刚的行为似的。 梁稚被亲得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觉得下身湿透了。神经元只会反应他的舌头接触她小穴时的感觉。 像有微微的电流似的。 麻麻的。 不过梁稚还是回神了,她想起来自己要在上面。 她推了推梁允临,把他侧身压倒。 “我要在上面!”她又说。 梁允临只好随她去了。 她扶着他的阳具,穴口湿湿润润,蠕动着吸着他的顶部。 她稍稍用力,阳具一点一点进入了她。 他的阳具本就偏长,女上的姿势让阳具往更深的地方去了。 她轻轻喘着气,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他扶着她的腰,想要带着她动,却被她握住手,像刚开始两人亲吻时的那样固定住了。 他笑了笑,大字型躺好不再动了。 梁稚很满意他的反应,自己抬着小屁股吐纳他的硕大。 她动得慢,磨人的很。梁允临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动。 这个动作没几下,她就累得不行了,大腿根和腰都酸痛不已。 偏偏又不服输。 她试着扭了扭腰,发现这样省力多了。 阳具在她体内像一根棍子似的搅动,和平时他压着她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阳具会触碰到平时要换姿势才会触碰到的地方。 而且自己扭动着腰来控制速度,总感觉很色情。 梁稚自己胡思乱想,感觉下体好像更湿了。 的确是很湿。 梁允临的小腹一片湿润,耻毛黏在一起。 她今晚很动情。 临到高潮,她自己扭着小屁股,把他吸纳到了更深的地方。 她没力气直起腰,伏到他身上,热热的呼吸吐到了他的脖颈间。 他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呻吟了一声。 她浑身一僵,下身宛若痉挛一般抽搐着,绞得他差点投降。 她高潮了。 这一次欢爱,她算是过去了,但他还没有。 不过她也没力气再在上面了,任着他按着她继续做。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路灯朦胧昏黄,雨丝像一堆动物的毛一样纷然落下。 室内火热又旖旎。 直到天光微亮。 3.三口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第二天,梁允临比梁稚要早起。 真是难得。 梁稚起床的时候,腰痛得像被人打了整晚似的。 她暗暗决定下次还是不要在上面了。 呆在小别墅里的时光似乎被静止了,每一天都没有什么新意。 终于等到了梁纪笙要来的那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准备趁着梁纪笙还没来,先去一趟市区。 抵达的时候,市区的商场正开始营业。 正值周末,人还是挺多的。 两人在那间文具店转悠,挑挑拣拣,先把需要的彩铅给买了。 这个彩铅牌子很老了,知名度不错。 这间文具店恰好有散着卖的,梁允临第一次缺颜色就是在这里买的,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买了。 梁允临到了店里就把自己缺的颜色忘了个一干二净,寻思了半天就想起来个正红。 幸好出门前梁稚替他列了个清单,总算是把颜色凑齐了。 梁稚还帮他记了缺的别的工具,正好一次买全了。 文具店在商场的三楼。两人结了帐慢慢兜着。 文具店旁边是个玩具店,门口摆了几个扭蛋机。 其实梁稚兴趣不大,不过梁允临有点想去玩。 因为他瞄了一眼,发现有上新的扭蛋,他还挺感兴趣的。 梁稚目不斜视盯着前面,梁允临没好开口。 两人经过的时候,梁允临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梁稚忽地停住了脚步。 她抓着梁允临的手,带他拐了个弯,兜到了那排扭蛋机前。 “说吧,想要哪个呀?”她语气好像很无奈。 “你看到啦。”梁允临挠挠头。 “哼,你脖子都要扭断了都不舍得回头。”梁稚斜眼瞅他。 梁允临带梁稚站到那台扭蛋机前。 他也好久没玩扭蛋,转机器的手都在抖。 机身内传来一阵滚动的声音,出口掉出来一个扭蛋。 他伸手拿出来,打开扭蛋的手微微颤抖。可惜没有扭到他想要的那个。 梁稚看得手痒,也想玩,梁允临让开位置给她。 她从来只看过梁允临玩,自己也没上过手。 扭蛋沿着滚到咕噜噜掉到出口的地方。 梁稚蹲下去捡出来,特意递给梁允临。 “你来开吧。” “啵”一声,梁允临就把扭蛋拧开了。 他愣住了。 梁稚问他:“怎么样?是你想要的吗?” 梁允临点点头:“是。” “哇哦!”梁稚笑得开心,手都举起来了,“哈哈哈哈我也太厉害了吧!” 梁允临也笑:“谢谢阿稚。” 两人又在生鲜超市里买了些好一点的食材,还在礼品店里挑了下礼物。 都是为梁纪笙准备的。 “好,那我们去车站接姐姐吧。”梁稚把所有东西的袋子都塞到梁允临手里,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梁允临拎着东西,跟上。 梁纪笙和梁稚不在一个城市生活很久了。 从梁稚出来上大学以后,两姐妹见面的机会其实很少。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梁稚寒暑假还会回家,但是和梁允临结婚之后,梁稚一年半载也不回去一次。 按理说,梁允临家族里也没人,应该和梁稚一起回家过年的。 偏偏梁纪笙对梁允临意见极大,不肯让他过来。 所以三年过去了,夫妻俩和梁稚家里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梁允临对这个姐姐紧张得很。 他知道她对他意见很大,有意少在她面前出现。 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要求过来拜访。 应该是他们过去才对的…… 他胡思乱想坐在车站外的长椅上,旁边放着一堆刚刚买的东西。 直到梁稚突然站起身接电话。 “诶,对,就西出口,一出门就能看到啦。” 是梁纪笙的电话吧。 他跟着梁稚站起身,往出口探望。 有个身材异常高挑的女生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往这边过来了。 明明还是初春的时节,她早早就换上了牛仔短裤,也不嫌冷。 一双长腿暴露在阳光下,好像泛着莹白的光。 她化了妆,一张红唇妖冶异常。眼神像带着钩子似的。 她就是梁纪笙。 “阿稚。”梁纪笙一把搂住了梁稚。 梁稚也开开心心回抱她:“姐!” 姐妹俩身高差异悬殊。梁纪笙看起来只比梁允临矮一点点,梁稚却娇娇小小,连两人肩膀都不到。 这样三个人从远处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三口团聚。 看,妈妈和孩子正抱在一起呢。 梁允临又在神游。 梁纪笙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感到一阵烦躁,索性根本不理他。 最后还是梁稚扯了扯梁允临的衣服,他才想起来打了个招呼:“……啊、姐……” 梁纪笙“哼”了一声就算做是回应了。 梁稚捏捏梁允临的手,示意他别放在心上。 三人往公交站走。 没动几步呢,梁稚胳膊肘捅了捅梁允临,小声提醒道:“拿东西呀。” 梁允临才想起来长椅上放了一堆刚买的东西,匆忙折回去拿。 梁纪笙自然是看到了。 她又嗤笑了一声。 梁稚想给她说点什么,梁纪笙抬抬手阻止了。 “别为他说什么了,我还不知道他吗。” “姐……” 梁纪笙没给梁稚开口的机会,转身就往公交站走:“说吧,要坐几路公交啊?” 梁稚回头看到梁允临把东西都拿齐了,才快步跟上梁纪笙的脚步。 “221路呀,坐到南湾路南。”梁稚说。 两姐妹在公交站外站定,等了半个小时,221路才摇摇晃晃到达。 漫长的车程让人昏昏欲睡。 梁纪笙和梁稚坐在一起,梁允临和一堆行李一起坐。 梁纪笙睡过去好多次,又被刹车惊醒。 她晃晃脑袋,不耐烦“啧”了声。 “姐你醒啦。”梁稚说。 “还有多久到啊?”梁纪笙打了个哈欠,顺势伸了个懒腰。飞行夹克随着她的动作往上带,露出了一截纤细的腰。 “唔,才刚过一半的路吧。”梁稚估摸了下。 “服了。”梁纪笙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有辆车多好……” “我这不是也没驾照嘛。”梁稚笑道。 “我倒是忘了。”梁纪笙说,“你们两个有车也开不了。” 梁允临在她们后面一排听得冷汗直流。 果、果然! 梁纪笙又开始拐着弯讽刺他了! 梁稚岔开了话题:“你这次呆多久啊?” “不久,也就两天吧。” “就住一晚啊?” “是呀——”她强行在狭窄的座位上舒展开来,搭住了梁稚的座椅背,“我怎么好意思太打扰你们小夫妻。” 梁稚听了就笑,和梁纪笙颇有默契一起回头看着正在玩手机的梁允临。 梁允临:“哈哈。” 车又摇了大半天,穿过了大半个城市才到南湾路南。 下了车就是南湾路口。 从这里数上去第五幢,就是梁允临和梁稚的家。 虽然梁纪笙颇看不起梁允临这栋别墅,但是好歹也是一栋别墅,双层的,还带了个小花园。 外表看上去磕碜了点,不过里面还不错。 梁纪笙多少放心一点。 客厅正中就是沙发。她过去坐下后,又扭头过来看了看沙发背,似乎在找什么角度。 梁稚给她装了杯水:“看什么呢?” 梁纪笙接过来喝了口:“找角度,看你朋友圈怎么拍的呢。” 梁允临正在放东西,差点手一松把东西全给摔了。 梁纪笙在说梁稚拍的那张照片,她评论了个“。”让他提心吊胆半天的那张。 “我睡哪儿呀?”梁纪笙问。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那边梁稚开始带着梁纪笙参观她今晚睡哪了。 一楼有一间客房,闲置了很多年也没什么人来睡。 那里面堆了挺多梁稚的杂物。比较笨重的摄影器材之类的。 知道梁纪笙要来之后,梁稚特地收拾了一下,晒了新的被子枕头,总算是能住人了。 梁纪笙看起来还挺满意。 姐妹俩在房间里聊。 而梁允临在厨房默默收拾东西,虽然觉得对不起梁纪笙,但心里其实在默默祈祷这两天快点过去。 他就像个小孩子似的,不喜欢亲戚来他的家里。 总感觉干什么都不自在。 他把梁稚买的菜拿出来放好。其中有一条鱼,他一不留神没抓稳,差点就要掉了,鱼鳃那里刮了一下他的手。 幸好没有出血。 他站在那里,默默叹了口气。 梁纪笙的到来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灾难。 * 梁稚洗米下锅,把今天买回来的食材统统放到琉璃台上。 牛腩被切成合适的大小,一块一块整齐码在一旁。 她的动作有条不紊,菜刀落在木质砧板上,声音有点沉闷又有种利落感。 她不喜欢别人帮忙,梁允临和梁纪笙两个不会做饭的就扒着厨房门围观。 如果梁纪笙不在,梁允临一定会抱着梁稚的。 她在他怀里小小的,暖暖的。 梁稚会嫌他烦,但不会赶他走。 他瞄了一眼把这另一个门框的梁纪笙,偷偷叹了口气。 梁稚把锅盖打开,水正在里面翻腾,咕噜噜冒着泡。 她把还冒着血水的牛肉倒进去,加入料酒和刚切好的葱姜。 煮了会,就把牛肉捞起来过了一遍凉水。 梁稚往锅里倒了油,探了探试过油温后,倒下葱姜爆香。再放入牛腩和白萝卜。牛腩块和萝卜混到一起煸炒,散发出一阵烟火气。葱姜的味道和肉味散发开来。 翻炒了一阵,梁稚往锅里一碗水,加入老抽、盐、冰糖、料酒,撒上花椒八角各种香料。盖上了盖子。 接着开始处理刮了梁允临手的那条鱼。 明明滑不溜手的鱼,在梁稚手里听话至极。剖鱼腹刮鱼鳞,动作干净利落。 梁允临越看越觉得手在隐隐作痛。 梁稚取来另一个锅,热油、放鱼。 鱼皮和锅相触的那一瞬间滋出来一大堆油星子,劈里啪啦溅得到处都是。一股子焦香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梁稚把鱼煎得两面金黄之后,放水和番茄下去一起焖。 这餐饭她煮了一个小时。 时间到了,梁稚先把萝卜牛腩的锅盖掀开。喷香的牛腩、萝卜和各种香料的味道直冲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厨房。恰好被梁允临猛吸一口,这股香味沿着鼻腔进到肺里,引起了胃部和口腔所有神经的反应。 梁允临和梁纪笙咽了咽口水。 觉得自己能吃五碗饭。 那条鱼也是非常下饭,酸酸甜甜的,鱼肉焦香又嫩滑。 梁允临和梁纪笙当然吃不了五碗饭,不过也各自吃了三碗。 梁稚还取笑他们是不是刚从贫民窟逃出来。 晚饭之后,梁稚带梁纪笙出去街区逛一下。梁允临就留在了家里。 好久没有吃过梁稚做的菜,一次性吃了两餐,梁纪笙异常满足,都吃撑了。 “我多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梁纪笙抚着肚子说。 “好几年了吧。”梁稚想了想,说道。 “你也不回来看看,真是狠心。”梁纪笙说。 “太远了嘛。”梁稚说,“而且你对梁允临意见这么大,他都不好意思跟我一起回去呀。” “那你就自己回来呗。” “不行。”梁稚一口回绝,“梁允临没了我不行的。” “嗯嗯好知道了好的。”梁纪笙掉了一地鸡皮,“知道你们夫妻恩爱了。” “哈哈哈哈哈哈。”梁稚就笑。 梁纪笙等她笑完了,转移了话题:“爸妈很想你。” “啊。”梁稚说,“他们还好吧?” “见不到你,有点思女情切。” “那你就好好陪陪他们,啊。” 梁纪笙白了她一眼,慢慢悠悠道:“你今年可以带梁允临回来看看。” “哇。”梁稚故作惊讶,“您少挤兑梁允临几句,我早就带他回去了。” “滚。” 两姐妹又笑。 梁稚带梁纪笙走他们平时会散步的路线。 日头越来越长,平时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今天还能看到一点夕阳。 公园里三三两两都是老人家。 梁纪笙和梁稚走在这里,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尤其是梁纪笙。 一眼望过去,她居然是这一片最高的人。再加上一身打扮惹眼的不得了,好几个奶奶阿姨围过来问。 “小梁这是?” 梁稚笑嘻嘻的:“我姐来看我。” “你姐姐长得真水灵。” “有男朋友了吗?” 奶奶们们围住梁纪笙问东问西,几乎要把她家底挖出来。 梁纪笙笑得脸都僵了,才把热情的阿姨奶奶送走。 她瘫坐在长椅上:“绝了。过年都没这么被问过。” “也就体验这一次。”梁稚在旁边忍笑。 梁纪笙一双长腿随意交叠,莫名感觉脚边被蹭了一下。 她吓得差点跳起来:“什么东西?!” 往下一看,大白在她腿边蹭来蹭去。 “好肥的猫!”梁纪笙惊道。 “这是隔壁王奶奶家的大白,在找你要吃的呢。”梁稚说。 梁纪笙伸手去摸了几把,肥猫毛茸茸的,手感非常好。 她对大白说:“我没有吃的。” 大白抖抖毛,又溜走了。 “这么精明吗?”梁纪笙一脸问号。 梁稚笑得直不起腰:“我上次也是这样!特别精!” 两人在公园坐了会,又慢慢溜达回去。 公园支起了摊,老头老太太们在那儿跳华尔兹。 梁纪笙看了两眼,啧道:“你以后和梁允临就在这里跳舞吧。” 梁稚笑道:“我才不要和他跳。我要去找别的小老头。” 梁纪笙瞄了她几眼:“你算了吧。梁允临没了你不行的。” 梁稚:“哈哈哈哈哈哈哈。” * 梁允临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寂寞如雪。 他把今天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了下,把彩铅整整齐齐码好。 他尝试画了点稿子,但是总感觉不在状态,干脆不做了。 临近八点,梁稚和梁纪笙还没回来。 他洗了个澡,早早躺到了床上。 打了几把游戏,抬头一看,两人还没回来。 虽然街区和平又安详,不会有什么大事件……但是,说不定呢。 他不免开始胡思乱想,握着手机在客厅等。 总算是等回两人了,他才回房间呆着。 其实梁稚在不在他都一样没事干,只是梁稚在他身边他会安心些。 十一点,两人躺到床上。 梁稚说:“其实我应该去跟我姐睡。” 梁允临默默过去抱紧她。 “行吧,不去了。”梁稚回抱他,闭上了眼睛。 梁允临亲了亲梁稚,手也有点不老实摸她。 梁稚蓦然睁开眼睛,按住了梁允临的手:“梁允临,睡觉。” 他只好偃旗息鼓,声音委屈极了,温温柔柔像水似的:“好吧。” 梁稚闭紧眼睛,翻了个身背对他。 哎,用这种声音跟她讲话真是太犯规了。 4.1.四年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纪笙第二天下午走的。 那天一大早还被梁稚拖起来去拍照。梁纪笙身材模样都很好,镜头感也强,梁稚以前经常抓她当模特。 只是梁稚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拍过照了。 梁稚不回去、梁纪笙也不来找她。 难得梁纪笙大驾光临,梁稚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们去市区拍照片,拍完梁稚顺便送她走,刚好梁允临还要赶稿,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 其实他就是不想和梁纪笙再呆在一起了……虽然这两天也没怎么共处一室。 所以梁允临起床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 锅里还放着留给他的早餐。 他一个人吃完,把碗给洗了。这次运气不错,他什么也没有打破。 早餐过后,他又在屋子里转了会才回的书房。那边一面墙都是书柜,有一层放着他的手办。他看到那天和梁稚一起扭的扭蛋也被好好地摆了上去。 他也没怎么出去过,竟然不知道梁稚什么时候摆上去的。 隔着层玻璃,他端详了会,才慢腾腾挪到书桌前坐下。 手上的动作慢慢吞吞的,思绪却是飞得很远。 梁允临少有的想起了大学时候的事情。 其实他的记忆力不佳,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他早就忘记的差不多了。尤其是还没有遇到梁稚的前两年大学生涯,他已经只记得个大概轮廓了。 想想应该也有趣不到哪里,估计场景就固定在画室课室和宿舍这三个地方了吧。 他真的很没意思。 梁稚却不是这么没意思的人。 她才是真正的大学生,社团协会样样都少不了她,还特别爱组队参加项目比赛。 特别积极、特别阳光。 怎么就和他这样一个死宅男在一起了呢。 梁允临记得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是梁稚扛着一台摄像机,站在他面前笑得灿烂。 她的身材实在是太娇小,笨重的摄像机架在她瘦小的肩膀,几乎要把她压垮了。 他当时不明所以盯着她。 那个地方是在图书馆,两个人都没说话。梁稚递给他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你好同学,我可以拍一下你吗? 梁允临不解,又抬头看她。梁稚举着摄像机晃了晃,脸上写满了期待。 哦,是想录像。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婉拒了她。 她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 梁允临低头继续手中的事,决定不理她。梁稚却没走,过了会,又有一张纸条递到他面前。 上面写着:你好同学,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梁允临抬头,看到梁稚举着手机晃了晃,做着口型。 拜托啦。 明明他没有听到声音,脑海中却响起了她的声音。 应该是甜甜的、软软的吧…… 他本来想拒绝的,可是梁稚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怜了。 梁允临想了很久,还是掏出手机。 …… 还有还有,梁允临还记得第一次和梁稚出去约会,看完电影之后他们就逛街,恰好路过了一个玩具城,里面有不少这种手办。 梁允临老想进去,但是又不好意思和梁稚说。 那时他们才认识没多久,梁允临挺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是个宅男的事实。 梁稚心细如尘,隐隐猜到他想进去看。于是假装自己要买玩偶,非拉着他进去逛。 毛绒玩具区的左边就是手办区。 梁稚随手抓了只毛绒兔子摸了几把:“哇这只好软哦。”眼尾一直在偷偷看着梁允临。 梁允临应了几声,稍微摸了摸,明显超级敷衍。 梁稚心不在焉摸摸毛绒兔子,看着他头往那边扭了好多次。 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颚,线条绷得挺直,下巴瘦削,喉结突出,和脖颈连接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梁稚觉得自己轻轻咽了咽口水。 他应该是很喜欢那些手办的吧。 两个人就在货架前醉翁之意不在酒摸着毛绒兔子,各自想着不同的事情。 毛绒兔子:……。 梁稚是不懂那些小人有什么吸引之处啦,但她还是很开心。 好像又知道多一些关于梁允临的事了。 从那之后,梁稚就总要带着梁允临过来逛。 买不起,看看还是可以的。 她说:“总有一天会买下来的嘛。” …… 思绪兜兜转转终于回到面前的书稿上。 梁允临又忍不住抬头看看那层书架,嘴角轻笑。 的确是总有一天会买下来的。 * 梁稚回来的时候身上大包小包扛着一大堆东西,还腾出一只手提了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今晚的菜。 梁允临给她开门的时候吓了一大跳,问她:“怎么不找我帮你提?” 梁稚也不回他,把东西放下来之后溜到厨房喝水。梁允临就跟在她后面走。 梁稚狠狠把气缓过来了才回答他:“我又不是提不了。”她举起手臂拍拍并不存在的二头肌,“你看,还是很强壮的嘛。” 梁允临失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晚上睡觉前好好给她捏了捏肩膀和手臂,给她松松筋骨。 今晚两个人没有去散步。 梁稚翻出了她的笔记本电脑,跟梁允临一起在书房呆着。 书柜前被梁稚铺上了毛绒地毯,舒服的不得了。梁允临画了一整天图,累得不行,干脆就不画了,坐到梁稚旁边看她今天拍的照。 梁稚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之后,开始一张一张过筛。 照片里的梁纪笙很上镜,眼神还是像钩子似的,美得张扬。 梁稚对这个模特满意极了,一边翻一边评价:“啧啧看看这个腿。” “哇这个眼神绝了。” “这套衣服真的好看。” …… 梁允临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嗯嗯啊啊敷衍应着。 梁稚翻了会,忽然想起了什么:“啊,我姐这次给我带了个东西。” 梁允临:“什么东西?” “嘿嘿,是我小时候的相册。”梁稚兴冲冲站起来,“我去拿过来。” 相册? 小时候的? 梁允临的兴趣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小时候的阿稚啊…… 来晚了!orz 4.2.四年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稚很快就回来了,带着本厚重的册子。 梁稚哗啦一下翻开了相册簿,梁允临刚刚探头过去,梁稚啪一下又给合上了,差点夹着梁允临的鼻子。 “你不许笑我!”梁稚提前声明。 梁允临摸摸鼻子:“好好好,我不笑。” 翻开的第一张照片就是小梁稚的艺术照。 这种艺术照或许是每个他们这个年代的人,小时候都会拍过那种照片。在影楼里把小孩子打扮成各种各样的大人模样,化着夸张成熟的妆容,还要在眉心点一个红点。 梁稚这张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被化成了穿着学士服的样子。表情严肃得不得了,可是却因为这样而更滑稽了。 梁允临一个没控制笑出了声。 梁稚:“??我听到了哦。” 梁允临:“我没笑。”他伸手翻页。 下一张照片是冬天,梁纪笙抱着被裹成熊样的梁稚,旁边是她们的妈妈,她们一起站在雪地里。 照片被时间打磨得早已模糊不清,三人的五官都是模模糊糊。时光滤镜套在照片上,渡了一层金。 梁允临只能看到宽厚羽绒服下的那张小脸,笑得那么灿烂。 第三张照片,是小梁稚趴在课桌上涂涂画画。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肉乎乎的,抓着铅笔的手也是肉乎乎的,睫毛又长又浓密。 太、太可爱了。 相片簿实在是太厚重,一页一页竟然翻过了两个小时。 照片里的小阿稚从四五岁的光景、到上学、到长大,从那个肉乎乎的小可爱,抽条长个儿变成了大可爱。 这个相片簿里记录了她四年的时光。 那是梁允临从没见过、也无法参与的梁稚的过去,就这样完全地展现在了他眼前。 梁稚本人对这里面所有的照片都没有印象,看起来的时候像一个局外人。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自己,却对此完全没有记忆,也是很奇妙的一件事了。 堪堪翻完大半本,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人决定收拾一下准备睡觉,剩下的明天再看。 梁稚把它合上,忍不住感慨道:“照片这种东西真是太有魔力了。” 梁允临点点头。 梁稚又说:“真想继续拍照诶。梁大摄影师今天重出江湖了吗?没有。” 梁稚说完就喊着“比比谁先上床”溜走了,想来她只不过当这是句玩笑话。梁允临却是想到了很多。 他想起梁纪笙还没来之前,梁稚久违地捣鼓自己的相机。还有她今天给梁纪笙拍照。 或许她早就知道梁纪笙要来,所以才把相机翻出来,想试试手吧。 梁稚是真的热爱摄影,也是真的很久没再接触过摄影。 梁允临莫名感到一阵不安,他发现他竟然从来没想过,为什么阿稚和他结婚之后,就放弃了自己热爱的东西? * 梁纪笙走了之后,客房又重新变成梁稚的杂物间。 梁稚也懒得收拾,那些摄影器材直接堆到了床上。 两人继续着他们平淡无奇的生活,饭后的散步也从不间断。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大白从梁纪笙走了之后就没怎么出现过。梁稚散步的时候特意跑去找,结果看到了一只肚子圆滚滚的大白。 梁稚:“!!!!大白你被哪只小野猫搞大了肚子不回家!!” 大白:“喵喵喵?” 梁稚痛心疾首要抱住大白,大白却喵一声溜走了,好像生怕被人碰到它的肚子。 也是个护崽的。 梁稚更痛心了:“有了孩子忘了我!” 梁允临:“……”大白听到要打人了。 当梁允临完成这份画稿的三分之二的时候,春天已经快要过去了。 大白也生下了五只小奶猫。 这天,梁稚开始收拾行李。 她准备去一趟她们大学所在的城市,去参加大学所在社团的聚会。 因为还存着旅游的心思,所以准备在那里多呆几天。 她知道不能只放梁允临一个人在家,所以也准备带上他。 梁稚忙进忙出地收拾,梁允临在后面毫无用处地跟着。 也不是毫无用处吧,梁稚让梁允临帮忙递的东西还是能准确递上。 梁稚折完了衣服,开始收拾要带过去的杂物。她兀自思索着,梁允临却在想着些什么。 他想着梁稚大学时期他的最大情敌李思哲。 那可是个风云人物。 终于,他鼓起勇气开口:“阿稚,李思哲会来吗?” 梁稚:“啊?谁?” 梁允临:“你不记得他了吗?” 梁稚:“嗯?” 梁允临也开始慌了,以为自己记错:“就、就是李思哲啊。” 梁稚:“你记得人家这么清楚干嘛?你暗恋他?” 梁允临:“?” 5.1.五分之一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其实梁稚记得李思哲。 和李思哲的最后一次联系,已经是大学时候的事情了。 梁稚这个人活跃开朗,大学时候加的社团也有两三个,不过最上心思的,还是艺术团的编辑部。 李思哲就是她的部长。 谁不知道艺术团的帅哥美女多呀,当初梁稚就是抱着看美人的目的才去的艺术团。 而她的部长就是个美人。 招新的时候,李思哲就被逼过,穿着女装走秀,好看得不得了。那天新生群里都转疯了,各个都说要进这个部门见师兄。梁稚承认她就是因为这个女装才来的编辑部。 李思哲默默喜欢了梁稚两年,一直压着没表白,结果被梁允临捷足先登了。 所以梁允临才会知道这号人物,他和梁稚是同一届,自然也见证了那一天的疯狂。 能从这样的风云人物手里截下梁稚,他某种程度上也是挺出名的。 ……虽然其中的什么风起云涌,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梁稚和编辑部的朋友们关系好,而且梁稚追梁允临的时候闹得动静大,所以在脱单之后,梁稚和梁允临理所当然请他们吃饭了。 那天梁允临差点被李思哲灌死。 梁稚知道梁允临逃避李思哲,就像他逃避梁纪笙一样。 但是这次这个局恰恰就是李思哲组起来的。 她想……还是先不要告诉梁允临吧。 * 两个人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大学在的城市了。所以他们比聚会的时间要早两天来,打算好好逛一逛。 故地重游,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春末夏初时的大学洋溢着学习的气氛。 梁稚和梁允临没有学生卡,进不了图书馆,但是不妨碍他们看到在湖边嘀嘀咕咕背英语、走在路上和同学争论某个知识点、还有在校园车上,手里捧着讲义在啃的各式大学生们。 千奇百怪,又合情合理。 饭堂的某张桌椅曾经是他们的根据地;这个窗口和那个窗口是他们最爱吃的菜,那个打饭阿姨居然还在;在这条校道下,他们拍过第一张合照;女生宿舍楼下惜别的情侣似乎永远都在,曾几何时,他们也是其中的一员…… 这所大学里存着他们太多太多的回忆了,两天的时间根本复习不完。 转眼就是聚会的日子。 那天晚上,梁稚还特地打扮了下。 出门前,梁稚问梁允临要自己出去逛吗,梁允临觉得还是在床上打游戏好。 “哇你这个死宅男。”梁稚故意很夸张地说。 梁允临理不直气也壮。 “好吧,那你乖乖在酒店呆着。”她只好拍拍他的头,自己出门了。 梁允临打了几把游戏,安静下来又想起梁稚出门前说的那句“哇你这个死宅男”。 虽然知道她是开玩笑,但是果然还是不甘心认命自己是死宅男。 他决定了,他要出去! 这个时候的晚风只是有点微微凉,梁允临只是在酒店周边兜了兜就出了一层薄汗。 他绕点了路回酒店,不经意间在那条陌生的路上见到了一间花店。 这么晚了还在营业…… 他神使鬼差走了进去。 店主是个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在收拾东西。 “你好,今天的花已经都卖完了。”他听到身后的动静,就招呼梁允临。 梁允临点头,示意自己只是随便看看。 ……也没什么好看的,花店里的装饰简单,东西很少。残枝剩叶倒是满地都是。 只有那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小束满天星。 也已经有些残败了。 老板注意到梁允临的目光,适时推销了下:“这是今天配花剩下的一束满天星,如果你不嫌弃可以便宜卖给你。” 梁允临只是想起今晚梁稚穿的衣服,一条藕粉色的裙子,感觉和这束花很搭。 转瞬之间,他就决定要买下这束花。 然后带着它,去找阿稚。 5.2.五分之一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稚去的酒店离自己住的酒店还挺远的。 她穿着小裙子和高跟鞋走在大街上,想了会,还是决定坐地铁去。 抵达包间的时候,也不算太晚。 朋友们隔了这么多年不见面,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变化。艺术团的帅哥美女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帅着美着。 高旭绮第一个上来抱住了梁稚。 “梁稚!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梁稚也抱住她:“高旭!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你怎么都不知道联系一下我的!”高旭绮狠狠拍了梁稚一下。 “我这不是看你工作室忙吗!”梁稚说。 两人闹闹腾腾坐下来,周围的人都会心笑着看她们,也不打扰。 梁稚大学最好最好的朋友就是高旭绮,好到整天互换衣服穿的那种。 本来两个人一起开了摄影工作室,毕业后还想一起打拼的,但没想到梁稚跑去和梁允临结了婚,再也没做过这行。 这几年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一来是高旭绮工作繁忙,根本空不出时间;二来梁稚和她不在一个城市,来回奔波也劳累。 更何况还有个粘人精梁允临。 梁稚坐下来之后,旁边就递过来一杯椰汁。 梁稚顺着那只手看过去,李思哲眼里带着笑看着她。 “部长好!”梁稚耍宝似的给他敬了个礼,本来周围看着他们俩的都被逗乐了。 “好好说话。”李思哲淡淡把手收了回去。 “好嘞,谢谢李医生。”梁稚端起椰汁喝了口。 大家都是熟人,自然也不拘谨。酒量好的聚在一堆,也不勉强不喝酒的。 梁稚和高旭绮就不喝酒。两个人躲在一旁说悄悄话。 “你知道吗?李思哲还没有女朋友。”高旭绮说。 “那你有男朋友了吗?”梁稚反问她。 “没、没啊……”高旭绮老老实实回答。 “我也没有。”梁稚笑,“但是我有老公。” “滚。”高旭绮说,“不要给我塞狗粮!我已经吃饱了!” 笑闹过后,高旭绮还是要继续刚刚的话题。 她捅了捅梁稚,给她指了指那边在被灌酒的李思哲:“你懂我意思的吧?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找女朋友……” 梁稚看了眼李思哲。 他喝得有些高了,眼尾和鼻头都呈现淡淡的红色,领口稍稍敞开了点,一条项链坠在他锁骨旁。 明明还是那个妖孽的李部长。 “高旭,我已经结婚了。”梁稚收回视线,认真道,“无论他怎么样都与我无关,在我这里梁允临才是更重要的。” 她给自己倒了杯橙汁:“而且……当初是我求婚的,我要对梁允临负责的。” 高旭绮看着她喝橙汁喝得开心,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 过了会,李思哲端着酒杯过来,看到了梁稚手里的橙汁:“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喝椰汁吗?什么时候换的口味?” “很久啦。”梁稚笑眯眯的。 杯子在空中相碰了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对了,差点忘了。”李思哲干完这杯酒才想起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梁稚的笑容几乎要僵住,她瞄了眼高旭绮,高旭绮微微摇了摇头。 行吧,梁稚看出来,李思哲只给她准备了礼物。 有点尴尬。 但她还是配合地问:“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呀?” 李思哲走到一旁,给她摸出来一大束玫瑰花,大红色,娇艳欲滴。 “送给你。” 梁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包厢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这两个人身上。 梁稚垂下了眼睛,还是把花接过来。 “谢谢李部长。”她顿了顿,“送给我们的礼物。”她迅速抽出里面的玫瑰,一支接着一支散给了包厢的所有人。 还是高旭绮反应快,马上接话:“谢谢李部长!” 大家也纷纷反应过来,此起彼伏跟李思哲道谢。 李思哲站着,神色不明,最后还是化作一声轻笑:“哈,行了,都拿好你们的花。” “谢谢部长!” …… 花束虽然散给了他们,但其实还剩很多,扎一扎看起来还是很多。 梁稚暗暗决定等会上地铁就把花扔掉。 酒店门口,李思哲自己开了车来,坚持要送几位女生。 梁稚已经不想再和他呆下去了,连连拒绝。 两人就在酒店门前拉扯了下。 梁允临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梁稚一手里捧着花,另一只手被李思哲抓着。 她手里的玫瑰鲜艳又大束,李思哲衣衫整洁,看起来又高又帅。 梁允临低头看了看手里惨败的满天星,和一身的休闲装。 嗯…… 还是高旭绮先注意到的梁允临,连忙戳了戳梁稚。 梁稚回头,看着梁允临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 手里好像是……一束花? 梁稚做了这辈子做的最快的动作。 她甩开李思哲,把玫瑰花塞到李思哲怀里,然后转身溜了:“我老公来接我了有空再约拜拜!” 她朝梁允临跑过去,狠狠扑到他怀里,然后扯着他跑了。 两个人像逃难一样跑,一直跑得很远了,才终于停下来。 梁稚的脚背刺痛刺痛的,刚刚跑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停下来觉得好像有很多根针在刺着脚底,整条小腿又僵又硬。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穿着高跟鞋这样跑。 她稍稍有些丧气,哎,干嘛要这样跑呢,太怂了。 梁允临蹲下来给她捏了捏小腿:“是不是很痛?” 梁稚委屈巴巴:“嗯。” 梁允临让她到旁边坐下,帮她把鞋子脱下来,将手里的花塞给她,接着蹲到她面前。 “你要背我呀?”梁稚问。 梁允临点点头。 梁稚开心了,扑到他背上,抱得紧紧的。 梁允临身上稍微有些汗味,但是不浓,更多的还是他自己的味道。很好闻。 梁允临站起来试着颠了颠,梁稚很轻,他像是背了一袋暖暖的棉花。 “鞋!鞋!”梁稚提醒他。 梁允临又蹲下去拿鞋。 “你怎么给我买花呀?”梁稚问。 “刚好看到最后一束。”梁允临说,“和你的裙子很配。” 梁稚仔细端详满天星,好像是和她的裙子挺配的。 虽然已经有些枯萎了,但是她私心觉得比玫瑰好看。 如果能带回去就好了。她暗暗想。 深夜的路边,两个人慢慢走着。 路灯把两个人重叠的影子拉长又压短,循环往复,不断向前。 * 满天星最后没能带回去,因为实在是太麻烦了。 两人颠簸了一天才回到家,匆匆洗了个澡就睡了,两人一起睡了个昏天暗地。 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凌晨四点了。 两个人都饿得不行。 厨房也没什么食材。梁稚就随便捞了个面。 香油和酱油倒到煮得软硬适中的面条上,搅拌搅拌就能吃了。虽然做法简单,但是非常香。 尤其是在饿得不行的时候。 两人果不其然……吃撑了。 最后还是决定一起出去散散步。 凌晨的街道根本没有人,公园进不去,两人就朝反方向走,走到了一条河边。 是的,他们这个地方有一条河。河的两岸常年在修绿道,但是修修停停好多年,一直都没修好。很多建筑材料堆在河边,也没人来管,这边也很少有人来。 清晨的河风凉凉爽爽,河也不脏,还是挺舒服的。 两人走着走着,梁稚眼神好,看到前面一闪而过一道橘色的身影。 怎么看怎么像隔壁王奶奶家的大白。 梁稚跟过去,看到大白叼着一只小奶猫,正往河边走。 它好像想把这只小奶猫丢掉。 “大白!”梁稚叫了它一声。 大白浑身抖了抖,明显是被吓到了。它回头看了看梁稚,把小奶猫松开,转身就要逃走。 幸好梁稚离它近,勉勉强强抓住了大白。 “你干什么!你要扔掉它吗!”梁稚质问大白。 大白“喵喵喵”了几声,声音颤颤巍巍的。 梁允临过来看了看小奶猫,看起来病怏怏的,明显是快断气了。 可能是大白见救不活小奶猫,所以才无奈想把它扔掉的? 梁稚一瞬间都不知道该心疼大白还是那只小奶猫了。 “梁允临,不如我们看看能不能救救它?”梁稚摸了摸大白的脖子算是安抚。 梁允临点点头:“好。” * 街区里根本没有宠物医院这样的存在,所以两个人最后也只好翻出个箱子装好小猫咪,坐公交去了最近的一个宠物医院。 公交车上本来不让带这些的,两个人遮遮掩掩一番总算是上车了。 “像做贼似的。”梁稚悄悄打开箱子的一角,小猫咪蜷成一团看不清状况。 “我们是在做坏事。”梁允临说。 两个人笑。 小猫发高烧挺严重的了,两个人在宠物医院跑上跑下,跟着做了一大堆检查,打过针,开了药,一大堆钱如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接下来还要继续做检查、打疫苗……每一项都要花很多钱……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也没想到养猫要花这么多钱。 “我有点后悔了。”梁稚蔫了,开玩笑道。 护士姐姐问她:“你有给它取什么名字吗?” 她又打起精神来:“没有欸……不如就叫小白好了。”她看看梁允临,他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梁稚就跟护士确认:“嗯,就叫小白好了。” 小白浑身发烫,眼睛都睁不开。它身上的毛还稀稀疏疏的,但是隐隐有一些橘色。 两个人隔着箱子看它。 “这是一个委以重任的颜色。”梁稚说。 “大橘为重。”梁允临说。 “它会不会把我们吃穷?”梁稚有点担心。 “那我……再努力多画点稿。” 梁稚假装抹了抹泪:“小白,你看你爸爸这么努力要养你,你千万不能辜负他。” 小猫咪动了动爪子。 梁稚:“看!小白回应了!” 梁允临笑。 跑过好几次医院之后,小白真的在好转回来。 它身上铺着一层漂亮的奶茶色,毛也逐渐长多,摸起来软软的。 它的食量不大,幼猫的猫粮都要用热水泡软了才能吃下去。不过长得很快,才过了两个月就比一开始长大了好多。 梁稚给它买了很多猫抓板猫爬架,家里专门辟开了一个地方给小白安窝。 小白很粘人,无论是梁允临还是梁稚都喜欢去蹭蹭。 两人一猫一起迎接了夏天的到来。 6.1.六天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稚怕热,所以他们家早早就开了空调。夜深人静的时候,空调外机的声音轰隆轰隆响,整条街就他们家最吵了。 直到暑假的到来,这条街的夜晚才此起彼伏也响起各种各样的空调外机声音。 不过空调大多不是老年人要开,而是他们的儿孙要开。 这条街大多都是老年人在住,寒暑假才会有很多新鲜的年轻人过来,都是住户们的子孙辈的人。 隔壁王奶奶家也来了两个孙子孙女。一个叫骆非,一个叫骆意,是一对双胞胎。两个人今年八岁,正在读小学三年级。 这两兄妹每年放假都会来王奶奶这里住上一个月。 妹妹骆意安静一点,喜欢看书和画画。尤其喜欢看梁允临的画集,总是带着画笔跑过来找梁允临画画。 哥哥骆非就闹腾多了,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总是出去和别家小朋友滚了一身泥才回来。还喜欢追着大白跑。 骆爸爸看不惯骆非天天出去野,就一大早把他抓到了梁稚家。希望他能像妹妹一样安静一点,画个画、看个书什么的。 梁允临看着自己整架手办。 高度紧张.jpg。 果不其然,骆非进到了书房,首先被书架上的小人吸引了。 他不够高,趴在玻璃门上一个劲儿地盯着。 “叔叔,这是什么呀,我能摸摸吗?” 梁允临:不行不可以。 梁稚:“这些是你叔叔的宝贝,你不能碰哦。” 骆非有点失望:“好吧。”接着他又转悠到书桌前,玻璃门上留下了两个手掌印,“哇叔叔,这是你画的吗?” 梁允临:“嗯。” “哇好厉害啊。”骆非说着,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就脏兮兮的手就要按上去…… 梁稚眼疾手快,把他抓住了:“欸我们家还有猫呢,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骆非:“猫!我要看!” 对不起!小白!要牺牲一下你了! 梁稚把骆非带离书房,梁允临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一回头,骆意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眼神无邪,眼睛圆滚滚的。她叫了声:“叔叔。” 梁允临精神一振。 他招招手让骆意进来,两个人一起在书桌前坐下。 “那我今天教你这种简笔画吧……”梁允临说。 骆意点点头,乖乖把画纸铺开,拿出自己的蜡笔,一分位置都不多占。 骆意画画的时候垂着眼睛,眼睫毛像小刷子似的,浓密卷翘。 看着骆意乖乖巧巧的模样,梁允临莫名想到,如果他和梁稚也有女儿会怎么样呢? 她的眼睫毛会不会也很长?头发也是软软的吗?会不会和骆意一样乖乖的? 女儿真好啊…… 可是—— 可是梁稚和他在结婚前就说好了。 他们不会要小孩的。 * 梁稚今天真是累惨了。 骆非实在是太皮了,照顾他的时候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生怕他磕着碰着,又怕他把家里的东西搞坏了。 尤其是小白,也被折腾得累得不行。浑身的毛都乱掉了,躺在猫窝里好不委屈。 两人躺在床上,梁稚和梁允临聊天:“不行不行,明天必须和骆爸爸说,骆非真的不能再来了。” 梁允临抱抱她:“辛苦了。” 梁稚也抱住梁允临蹭了蹭。 梁允临莫名又想到骆意,想到女儿。 他手不自觉就开始在梁稚身上游移。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又往下探,从裤头伸进去,捏住了她的小屁股。 “干嘛呀……” 梁稚的娇嗔都被他含进了嘴里,梁允临翻身起来,把梁稚压到了身下,狠狠吻住了她。 他吻得用力,把她整个人都要按进柔软的枕头里。 梁稚的头后仰着想躲开他,却被越按越深。 唇齿交缠到一起,两人舌头的每一次碰触都是精灵的起舞,每一个舞步都让梁稚的意识沉沦几分。 “梁允临……”梁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好推了推梁允临。 梁允临又亲亲她的嘴角,俯身下去亲她的耳垂。 热气湿湿潮潮喷到她的耳边,叫她瞬间软了半边身子。 “阿稚……”梁允临叫她。 “嗯……”梁稚嘤嘤哼哼偏头亲他,下腹被他半勃起的、硬硬烫烫的性器抵着。 两人的距离只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料子。 他的手还在她身后揉捏着,沿着股缝,因为常年握笔而略带薄茧的手指探了进去。只是来回划了一下,就引来身下人不住地痉挛。 她抬高了小屁股想躲开,却被他正面压制,无处可逃。 “躲什么……阿稚……”他含住她的耳垂,她下腹一紧,涌出来一股水,打湿了他作乱的手指。 “哈,湿得好快啊,阿稚……”他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在她耳边又亲又咬。 梁稚觉得今晚的梁允临话特别多。 可是她好喜欢。 心都跳快了不少。 为了回报他,她也把手探进他裤子里,抚弄逐渐苏醒的性器。她恶意地勾缠顶端,沿着冠状沟来回划弄,嫩肉被她毫不怜惜一划—— “唔——”梁允临闷哼了一声。 马眼吐出了一些粘液来。 梁稚把粘液擦拭到手上,伸出来舔了舔,眼神挑衅:“你也不赖嘛,梁、先、生。” 梁允临眼睛都红了。 梁稚一下子就被掉了个个儿,趴在了床上。 他很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梁稚心神都颤了颤。 下一瞬,男人压到了她的身上,把小小的她完全压制住。他趴到她的耳边咬牙切齿:“你真的是……” 他没说完,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吻,把她的睡裙掀起来脱掉。 她的蝴蝶骨在窗外路灯光的照耀下,投出了一个影子,恣意美丽,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那里破出一双翅膀,带她离开。 他近乎虔诚地吻下。 她背脊的那条沟太深,到了底部,在两侧还圈出两个腰窝,小屁股看起来紧致诱人。 哪一处不是完美。 这是他的阿稚啊…… 他把她早就湿透的内裤脱下扔到一旁。 轻轻拨开两片阴唇,女孩的桃花源正汨汨流水,洞口一张一合的,好像在邀请着谁似的。他埋头进去以唇舌抚弄她。 梁稚趴在枕头里,只能感觉到他粗糙的舌面一寸一寸扫过她的下体,勾着她的小肉珠不放。 他的舌头灵活,来来回回亲吻,偏偏只在洞口挑逗,却不肯进去。 她难耐地动了动臀,却遭来一记轻拍。 她只好抓紧身下的床单,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男人。 他的舌头灵活,不断刺激着她,甚至用牙齿轻轻刮蹭,她那里经受得住,身下的水不停地流,身体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 好想……好想…… “梁允临……”她几乎要哭出来了,扭着腰求欢。 他却不理,径自加快了口中的动作,甚至惩罚性地做出了啜吸的动作。 她抓紧身下的床单,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他吸走了。 只一口,就让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她绷紧了腰,高潮了。 良久,她终于缓过神来,转回身去,看到梁允临才堪堪把衣服脱掉。 男人精瘦的身体呈现在她眼前,骨骼上覆盖着的皮肉每一处都精致无比,他连锁骨都精致的不行。 下身的性器蓄势待发,高高昂起,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看呆了。 直到梁允临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今晚还很长,阿稚。” Po-18.com 6.2.六天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稚晕晕乎乎被翻了过去,重新趴在床上。 梁允临扶着性器抵到穴口,磨蹭了两下慢慢进去了。 分身好像泡进了一汪温暖的水里。 他的分身滚烫的在她体内稳稳嵌进去,是一个根本不容忽视的大家伙。 等到她逐渐适应了,他才慢慢摆动腰身。 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坚定。 梁稚从没这样强烈感受过他的存在。 这个姿势入得极深,仿佛柱身上每一条青筋的跳动、每一条细致纹路都要她牢牢记住那样。 就是太慢了。 明明已经被填得满满的了,她却只觉得自己下身更痒了。 高潮过后的身体敏感至极,穴里的空虚根本不得解,偏偏他又这么磨人。 梁稚下身湿得一塌糊涂,眼泪也要被逼出来了。 “梁允临……求求你啦……”梁稚挺着腰回头,被梁允临拥住跪坐起来。 他扳过她的下颚,温柔地吻她,下身还是照旧在她体内就慢慢搅动着,每一寸穴肉都被撑开,好好抚平。Pò1八.còм 虽然这样也很舒服,可是总是少了点什么…… 梁稚终于还是没忍住,被逼得流了眼泪。 他温温柔柔帮她吻去,终于大发慈悲用力操干起来。 每一下都极深极重。 她那种空虚的感觉终于得到一丝纾解。 囊袋打到阴户上啪啪作响,柔软的床都随着两个人的动作摇摇晃晃。梁稚的腰塌了下去,这样看起来屁股更翘了,似乎是在迎合男人的动作。 “啊、啊哈……”梁稚随着他的动作呻吟不止,细弱的身子被撞得摇来晃去。 梁允临握住梁稚的小臂,她实在是太瘦了,一只手圈住甚至还绰绰有余。她的上半身被提起来,下半身早就酸软无力,只能靠着他嵌入她体内的性器保持着平衡。 他猛烈撞击她,把她的呻吟撞得支离破碎、胸乳也在乱晃。 她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到了下身,他用力操弄的那一个点上。 她变得完全没有了自主权,手被提着,下身也被固定着,像一个破布娃娃似的。 天地之间只剩下他滚烫的性器在她体内摩擦的强烈快感。 偏偏这种失控感让她很有感觉。她觉得下身流的水越来越多。 他撞得太快,甚至一个不小心滑了出去。 梁稚终于被放倒到床上,她的整个下身都酸软无力了。 梁允临的手指轻柔抚过她的背部,绕来前胸,握住了一方胸乳。乳果在他的指间滚过,就变得硬挺了起来。 梁稚还没来得及把气喘顺,梁允临又抓着她的腰胯把她往上一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操干。 淫液不断流出,在穴口被打成泡沫,把她的阴户糊的全部都是,淫靡至极。 他掰开她的臀肉,看到自己的粗长在她体内肆意横行。 他几乎要发狠了。 梁稚再一次被提起来,下身被重重撞击。他们紧密相连在一起,他以一种极快的频率摆动着。把她撞得几乎要失去意识了。 空调在尽职运转着,可是梁稚却浑身都是薄汗。 和他贴在一起的皮肤黏黏腻腻,但她却甘之如饴。 到最后,梁稚的嗓子都要喊哑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梁允临趴到了梁稚身上,在她耳边叫了声:“阿稚……” 她小腹绷紧,穴内无意识地痉挛起来,迎来了今晚的最后一个高潮。 梁允临被她一夹,也毫无保留全部射了出去。 精液猛烈冲刷着子宫,又被堵着流不出去。 梁稚昏过去前,忽然想到,今晚忘记带套了…… * 大三那年的暑假,是梁允临和梁稚在一起之后度过的第一个暑假。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两位大学生最后的暑假时光了。 他们想了很久,该怎么度过。 最后决定,一起去三下乡。 “三下乡”的“三”,即文化、科技、卫生。大学的每个院系组织在每次寒暑假都会组织下乡活动,去偏远乡村进行义教和调研。 这种志愿活动对于曾经的梁允临来说,是完全不感兴趣的。 但是如果和梁稚一起,那就感觉还好。 他们去了邻市的一个小山村。那个学校只有两间教室,整个学校加起来还没有三十个人。一间教室用来教学,另一间则用来临时做他们的办公室了。 他们的宾馆在山脚,因为没有公路上去,所以每天一大早,他们就要背着背包徒步上山。 他们小队统共就十个人,其中一半都是女孩子。 每天上到学校,每个人都浑身是汗。而且教室又闷又小,大夏天的连风扇都没有。 但是孩子们实在是很淳朴、很可爱。 梁允临教美术课,梁稚教文化课。 每一次看到他们在画纸上画下各种天马行空的图案,看到他们笑容满面的样子,梁允临的心情都会很好。 第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他们在校门口等待小朋友的家长来把他们接回家。 有一个小女孩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的奶奶。 梁稚问小女孩记不记得路,她点点头。 于是梁允临和梁稚决定一起送她回家。 小女孩家里似乎没有人,喊了很多声都没有人出来开门。 小女孩父母都下山务工了,家里只有一个年纪很大的奶奶和小女孩相依为命。 隔壁邻居听到声音出来看,都说起今天没有见过奶奶。大家只好一起砸开门,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奶奶。 那天忙到了很晚。 梁稚和小女孩一直呆在一起,握着她的手。 幸好奶奶并无大碍。 梁稚躺在宾馆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跑出来透气,正巧看到梁允临也在外面。 “你也睡不着啊。”梁稚走过去。 “嗯。” 两人的手自觉握到了一起,梁允临摩挲着她的手,两人静静站在走廊,也不讲话。 “梁允临。”梁稚叫了他一声。 “嗯。” “如果,我们以后没有时间和能力,就不要小孩。”梁稚说。 “好。”梁允临说。 * 短短六天,梁允临能叫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了。 最后一天,和梁允临关系最好的那个小男生拉着他的手,问他:“老师,你们下一年还会来吗?” 梁允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对不起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过来了,我们下一年就要毕业了,所以再也没有机会过来了…… 他听得懂吗? 他只能听懂,“梁老师再也不会过来”这样的话吧…… 最后,梁允临还是欺骗了小男孩,说,他们会来的。 小男孩开心道,那我等你再继续教我画画。 …… 梁稚在回去的车上大哭了一场。 从此在这个地方的所有事情,她再也没有提起来过。 * 结婚之后,梁允临一直记得梁稚跟他说的话。 “如果,我们以后没有时间和能力,就不要小孩。” 所以他们从来都会戴着套做。 但是梁允临这一次,想自私一点。 想和梁稚拥有一个小孩的念头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已经要冲破而出了。 对不起阿稚。 梁允临抱紧了怀里的小女人。 他会多接更多的画稿,养活她、养活小孩、养活小白的。 7.1.柒柒工作室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稚好晚才醒。 醒的时候腰酸背痛的,像被卡车碾过一样。下体仍然肿肿涨涨的,总感觉还有男人的粗长在她体内一样。 嗯……好像把他的形状记住了一样…… 她在被子里挣扎了会,红了脸。 接着又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没有戴套。 好像还内射了来着? 梁稚突然有点为难,她是不是应该去买避孕药呢?听说吃了紧急避孕药对自己身体危害还挺大的。 她正想着呢,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梁稚抓过来一看,是高旭绮在给她发微信呢。 高旭绮:阿稚稚稚稚在吗在吗收到请回复 梁稚:111 高旭绮:你是猪吗11点了才起来 梁稚: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梁稚:你这种单身狗不懂的了/抽烟 莫名被塞了一嘴狗粮的高旭绮:??? 高旭绮:m滚 被这么一打岔,高旭绮忘记自己本来要找梁稚做什么,梁稚也把要吃避孕药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梁稚难得晚起,干脆懒到了底,又在床上赖了半个小时才慢吞吞起床。 她到书房瞄了眼,看到梁允临不在,就走到楼梯口,中气十足大喊一声:“梁允临!” 无人应答。 梁稚有点奇怪,溜达完整幢房子,都没看到梁允临。 “震惊!丈夫的离奇失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嘀嘀咕咕在茶几上翻,也没看到梁允临给她留的字条。 不过厨房看起来好像莫名有点脏? 她走去厨房,顺手揭开锅盖,看到了梁允临给她烤的面包被放在盘子里。 有点焦,而且已经凉透了。 她毫不在意啃着面包去玄关一看,他的鞋子和背包也不在了。 梁稚猛一拍脑袋,叼着的面包掉了一地屑屑。 才想起来梁允临今天要去交稿子。 怪不得一大清早就不见人。 下午的时候,梁允临还没回来,梁稚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才在他的书桌上看到了小字条,写着他去交稿子了,厨房有早餐记得要吃。 梁稚一下子笑出声来。 真是为难梁允临了,一个家务苦手居然还给她做了早餐。 梁稚打扫完之后浑身都是汗,干脆去洗了个澡。她还给自己榨了杯果汁,湿着头发去阳台等梁允临回来。 刷了会手机,又看到高旭绮找她。 高旭绮:阿稚稚稚稚在吗 梁稚:有事能不能直接讲? 高旭绮:嘿嘿,就是,我下个星期要来你们市一趟。 高旭绮:你知道我们工作室人少嘛,人实在是匀不开。 高旭绮:我缺一个助手啦/害羞 梁稚:哦?想让梁大摄影师给你打下手? 高旭绮:没没没,我想来给梁大摄影师打下手。 梁稚:勉强同意了吧。 高旭绮:耶!阿稚么么么我先去忙了策划书发给你到时候拜托了88! 高旭绮甩来一个文件就下线了。 梁稚打开看了看。 只是一个外景拍摄,估计高旭绮是缺给她打光拎包的小助理吧。 她莫名想到一楼正在积灰的摄影器材。 还有几个月前,梁纪笙过来他们这里,她给拍的一些照片。唔,那些照片到现在都还没处理。 她心血来潮,跑去把笔电带上来,开始后期。 好久不用PS,她几乎快忘记快捷键都是哪些了。但是身体的熟练比记忆要准确得多,只是把手指放上去,她就知道自己该按哪里。 曲线、亮度对比度、色相…… 骨子里早就有一套公式来应对这些简单的图片处理,她做得入迷,殊不知电脑因为年岁过大,有点带不动了。 说时迟那时快,PhotoshopCC2015已经停止工作—— 梁稚:我刚刚好像没有保存来着:) * 曾经的梁稚,最熟悉的就是Adobe公司的一系列产品软件了。 且不说她的专业,光是加入艺术团编辑部,就让她p图p到智熄了。 也是他们艺术团太厉害了,走秀表演样样不落,图多到能塞爆e盘。 她和高旭绮,就是整个艺术团编辑部技术最好的两个人,她们两个人出的图简直不知道造福了多少颜狗。 后来两个人一合计,干脆成立了一个摄影工作室。 于是到了后来,柒柒工作室在他们学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无论是证件照还是艺术照都是不输大牌摄影工作室的水准。 关键价格还亲民。 各种订单络绎不绝。 梁稚都忙成这样了,还有精力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 梁稚第一次见到梁允临,就是在筹备参加一个微电影大赛。 她扛着摄像机在图书馆取素材,看到了在窗边专心画画的梁允临。 从此梁稚的一生就沦陷在这个叫梁允临的男人身上,和他纠缠到死都没有放手。 7.2.柒柒工作室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允临其实很少去图书馆。 因为他学绘画,所以会去画室多一点。学校那栋比较老旧的2号教学楼,有一整层拨给他们专业做画室。 不过大三刚刚开学,却忽然收到通知,2号教学楼因为太过老旧,所以准备重建。重建期间,他们的画室从一整层楼,缩小到图书馆五楼的半边自习室。 他们专业的人当然抗议,学校只好做出承诺,这个学期绝对把2号教学楼还回去。 ……也行吧,想想以后还能用全新的画室,几个月的寄人篱下不亏的。 不过,这对于梁允临来说就没什么差别了。 只是他的日常路线变成了课室、饭堂、图书馆、宿舍。 而且如果要去图书馆的话,要早一点起床,不然还会没位置。 没课的时候,他能在画室一呆就是一整天,甚至可以忘记去吃饭,一直到胃抽痛,才想起来去饭堂。 所以大学时候的梁允临很瘦。 梁稚就是见到那样的他。 她为了参加比赛,和高旭绮在自习室里拍视频。等待演员就位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就恰好看到了正在画画的梁允临。 他的神情冷淡,眼神却专注,抓着画笔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他的脖颈垂着,像是天鹅一样优雅低头、又像是神祗满怀慈悲看着子民。鼻梁高挺,嘴唇单薄,优雅的弧线一直蔓延到下巴,连接着仿若斧凿的下颌线。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整个人都要融入身侧的光中。 好瘦……太瘦了。 她扛着沉重的摄像机,就这么看呆了。 梁稚有一瞬间在想,如果他的画笔落到她的身上会怎么样? 她可能会瞬间高潮。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梁稚突然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 她不敢再看那边一眼,后面的拍摄过程如坐针毡。 好想往后看,又不敢往后看。 之后梁稚又来了图书馆五楼好多次,有时带着相机,假装取材;有时没带,假装学习。 不管她有没有带,她总是能看见梁允临。 那时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带着相机的时候,她就有意无意拍他。回到宿舍拷出来,自己偷偷看。 侧面、背影、还有偶尔惊鸿一瞥的正面…… 梁稚像个痴汉似的,还专门为梁允临建了个文件夹,取了个不明不白的名字叫“那个人”。 不知道他是哪一届的呢……梁稚想,都已经大三了,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学校里有这么个人。 她陷入了可怕的单相思中。 梁稚一向觉得自己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可是她还是有点害怕那个人。 原因无他,就是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冷淡了。 高旭绮帮她打听,知道了他叫梁允临,和她是同一届的,视觉传达设计专业的学生。 大学几年没参加过什么社团,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可想而知也没有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他没有女朋友。 他们同一届,而且他们的姓氏是一样的。 梁稚心里有点隐秘的开心。 只是知道这点信息,就让梁稚开心了好多天。 艺术团编辑部的人都知道了,梁稚喜欢那个视觉传达设计的梁允临。 他们都鼓励她去告白,连李思哲都给她加油。 于是终于有一天,梁稚鼓起勇气向前。 那天她们去图书馆补拍镜头。 娇小的女孩扛着她的摄像机,走到了男生的面前。 男生从画架中抬头看她,光从侧面打过来,在他脸上留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正面果然也很好看! 她暗戳戳想着,递过去一张写着“你好同学,我可以拍一下你吗?”的纸条。 他默了会,她以为他不懂她的意思,就晃了晃手里的摄像机。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拒绝了。 梁稚不死心,手忙脚乱翻出另一张纸条,艰难用一只手又继续写:你好同学,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男生再一次看她,她只好讨好的笑笑,做了个口型:拜托啦…… 他看起来真的很冷漠,或许还是会拒绝她。 她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勉强,应该很丑吧。 男生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掏出了他的手机。 …… * 梁稚想以前的事情想得出神,冷不丁脖子被冰了一下。 “啊!”她吓得电脑差点掉到地上。 一瓶冰镇的橙汁放到她面前,梁允临在她旁边坐下。 “在想什么?” “没有呀。”梁稚刺啦一声打开橙汁,小小抿了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吓我一跳。” 梁允临也端起她榨的果汁喝了一口:“刚刚。” 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来二楼,在门口朝他们喵喵叫。 梁稚过去把它抱过来。 “你还不舒服吗?”梁允临问她,指的是昨晚的事情。 “没有啦,就腰有点酸。”梁稚顺顺小白的毛,它舒服的发出了呼噜声,“你怎么这么早就去了。” “怕回来晚了。”梁允临说,突然耳根微微红了,“你吃早餐了吧。” “吃啦。”梁稚笑了,“超好吃哦——” “嗯。”梁允临不自觉地别过脸去,想着还是不要让梁稚知道,那是他做了好多份才比较成功的。 明明只是一份简单的烤面包而已…… 梁允临把冰镇橙汁拿过来,灌了一口。 两人沉默了会,又同时开口。 “那个……” “阿稚……” 两人愣住了。 梁稚“噗”一声笑出来:“你先说吧。” 梁允临也不推脱,直接说了:“阿稚,我想买一个数位板。” “欸?真的吗?”梁稚有点惊喜,“你要尝试板绘吗?” “嗯。”梁允临点点头,“毕竟板绘的速度快很多,现在也是以板绘为主流。” “那很好啊!”梁稚很开心,马上打开淘宝想给他挑。 梁允临还记得她还没说:“你刚刚想说什么?” “啊,我差点忘记了。”梁稚说,“下个星期高旭要来我们这里,我想和她一起去出外景。” 梁允临也很惊喜:“啊,那很好。” 梁稚笑眯眯的:“嗯!好期待啊。” 似乎是这样的,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阿稚初见梁允临的这一段外貌描写,你们可以当作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btw结合第四章梁允临初见阿稚,你们可以发现,在阿稚搭讪之前,梁允临真的没发现过阿稚/点烟 Po-18.com 8.八点了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允临今天去出版社,和编辑谈了很久。 他把自己想多接点稿子的事情和编辑说了一下,编辑也是乐见其成。 他们分析了下,目前来说,梁允临做杂志的画稿更多,绘本只有一小部分而已。绘本的周期长,但是来钱更多;而杂志周期短,来钱更快,但是因为梁允临仍然在坚持手绘,所以无法接更多的杂志插画。 编辑一直很可惜梁允临不用电脑绘图,如果他能用电脑绘图的话,画图的速度能提高不止一倍,这样就可以给他更多的工作。 这个编辑很青睐梁允临的画风,一路以来帮了梁允临很多。 出一本自己的画册这种梦想,梁允临当然也是有的。 只是做儿童向的杂志插画和绘本这么久,知道他大名的大多都是小孩子,小朋友们又有多少能够买他的画册呢? 话说回来,现在谈梦想这种事情果然还是有点远了。 “如果我用电脑绘图的话……”梁允临回过神来,继续和编辑谈。 “或许你也可以尝试开一个微博。”编辑说,“就是社交平台啊什么的,建一个账号,上传一些你的画……你有微博吗?” 梁允临愣了愣:“微博的话,算是有的……”不过不是他个人的,是他和梁稚的,梁稚喜欢放一些他们的日常上去,不过没人关注就是了。 “你的画风很特别。”编辑说,“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说不定能吸引一些粉丝。” …… * 梁稚为梁允临挑的数位板没几天就到了。他足足适应了好几天,才正式开始用PC端来绘图。 祖母留给他的256色彩色铅笔,被好好放进了橱柜里。 他找回了梁稚以前注册的那个微博号,登陆上去,看到新增了几个僵尸粉。 梁稚也就在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爱更新日常,等到他们结婚之后,就减少了更新的频率,几乎是一年一更了。 他翻了一下,好多都是梁稚自己的碎碎念,一点点小事都被她记在这里了。 梁允临莫名动了想把这些东西都画出来的念头。 与此同时,高旭绮也来到了他们城市。 高旭绮、李思哲和梁稚三个人一起出去聚了一次。梁稚那个时候才知道,李思哲居然在在他们城市中心医院的脑外科工作。 “大概一年前被调过来的,也没和你联系过,不知道也很正常。”李思哲说着,颈间的项链闪闪发光。 高旭绮打趣道:“你还真是满心满眼都是梁允临了啊。” “嘿嘿。”梁稚装傻。 “话说,”高旭绮说,“我明天缺个打光的。”她推了推李思哲,“李医生明天有没有空来当个苦力?” 李思哲摇头:“没有。我明天要坐班。”Pò1⑧.còм 高旭绮苦恼:“啊,总不能让阿稚给我们扛吧。” “梁允临可以来帮我们呀。”梁稚笑眯眯地把老公拖下水。 在家里埋头工作的梁允临打了个喷嚏。 …… 高旭绮这次出的大多都是夜景,处处需要打光,更加凸显了梁允临这个苦力的重要性。 等到完全收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公交早已停运。 梁稚早就预见会这样,所以和高旭绮一起订了一间民宿。 那间民宿位于闹市中的一座小区,独占了整整三层楼,还配了一个露天阳台。民宿周边有很多Live House和酒吧,不缺客源,风评还不错。 梁稚和梁允临分开住了,她和高旭绮一间。 梁允临睡不惯生床,多少有点睡不着。索性起床去露天阳台坐坐。 阳台在三楼,上楼的时候偶尔有一些刚刚在Live House看完演出的年轻人结伴上楼。他们表情兴奋得很,但是聊天的音量又压得很低。 都是年轻的气息。 连带着他这个自认是老年人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露天阳台有两个吊篮藤椅,其中一个已经被人坐了。 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梁允临都能认出那是梁稚。 “睡不着吗?”梁允临忽然出声,吓得梁稚猛一哆嗦。 她回头,看到梁允临向她走来。 梁稚窝在椅子里没回答。 她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 现在的场景和那时的场景似乎重合了。 如果梁允临亲了她的话…… 她这么想着,梁允临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梁允临俯下了身子,一切都好像放了慢动作。 他们静静接了个吻。 * “梁允临,你看这个!”梁稚拿着一串精巧的小风铃,“太好看了吧!” 这时的他们还是大学生,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来旅游,去了一座沿海城市。为此梁稚还逃了一节课。 梁稚是北方人,她的城市也不沿海,见过海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们在沙滩玩了一整个下午,又去附近的商区吃了晚饭。玩到最后,脚似乎要废掉一样阵阵发疼。 他们晚上住在沿海的一间民宿。 那间民宿是间大别墅,顶楼有个天台。可以看到海,也可以看到那片商区。 梁稚第一次和梁允临出来玩,又是时隔很久没有见过海,整个人都玩嗨了,根本静不下来。 她洗完澡,干脆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去天台。没想到天台还有两个吊椅,铺上了软绵绵的抱枕。她窝在里面,吹着海风。 海浪的声音就在耳边,远处还有昏黄的灯火。商区里的人群熙熙攘攘,烧烤的味道夹杂着海风扑面而来。 咸咸的,但是很舒服。 她几乎要睡着了,猛一激灵又醒了过来,看看手机,才八点而已。 抬头看看天,夜空实在是太晴朗了,都能看到深蓝色的背景,几缕白云随风飘散。 “怎么在这里?”直到听到男人的声音,梁稚被吓了一大跳。 她回头,看到梁允临向她走过来。 她没回答。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像电影的镜头逐渐拉长,又像时间为了他们而变慢了流动一样。 海浪阵阵忽远忽近打在耳边。 他站到了她面前。 她的心跳莫名跳得有点快,连带着脸都在升温。 幸好夜色够浓,不然一定要被他看见自己通红的脸了。 梁稚抬起头,借着夜色望着他。 梁允临低着头,俯下了身子—— 梁稚心头一跳,眼睛比心里想的更快把眼睛闭上了。 他的唇凉凉的,比她的体温低多了。 从嘴唇的麻意蔓延到后脑勺,又从脊椎尾升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冲头顶,顺着来到了四肢百骸。 她好像喝了酒似的,脑子晕晕沉沉的。 是她的错觉吗?连他的唇似乎都带着海风的咸味。 或许不是,天知道梁允临在她的身后,陪着她吹了多久的海风。 在梁稚没有碰到的,梁允临的耳尖,已经发烫到泛红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嗯…内什么,估计这个星期,阿稚就要…嗯……【欲言又止【逃 9.1.救我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咳咳。”梁允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他匆忙关上了喷雾。 这喷雾的气味还真是呛人,无论做了多少年也习惯不了。 不过幸好,现在已经不用再用这个喷雾了。 他站起身来,闻到了室内的气味,心中暗暗喊糟,慌忙地打开了窗子。还没开窗就喷真是傻透了。 “再这样下去,这里的盆栽又要枯掉。”梁稚的话仍回响在耳边,梁允临心里暗道不好。 好吧,反正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训斥了。不过幸好的是,稿子总算还是完成了。 这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份手绘稿了吧。 从民宿阳台一吻过后,又过去了一段时间,梁允临总算是习惯了电脑绘图。 换成PC端以来,他就没有再用过祖母留给他的256色彩铅了。但是这份稿子是不久前才刚刚被打回来要重新绘制的,于是他只好又把彩铅翻了出来。 梁允临轻轻地触碰着图画纸的边缘。微微湿润的触感,表面的光泽也变弱了。看起来是干燥到可以携带的程度了。 “阿稚,我去出版社了。”梁允临整理了一下东西,说。 “好,辛苦啦。”阳光饱满的窗边,正在搬盆栽的梁稚带着满面的笑意转过脸,“现在就要把稿子给编辑送去吗?” “嗯,早饭我在那边解决吧。” “欸?”梁稚有些诧异,“不稍微睡一会吗?你不是通宵了吗?” 虽然这对梁允临来说是很有诱惑的提案,但是他果然还是想先把东西送到。 梁稚啊哈哈地笑着:“哈哈,这样的话就快点送过去吧。” “好。”梁允临来到玄关,将整理好的东西放在鞋架子旁,蹲下身子穿好鞋子,“那,我出门了。” 彻夜通明的早晨,空气不可思议的很清新。 不过梁允临并不打算享受太多,只想着赶快把原稿交了,然后回去睡觉。 走到能看到车站的地方,正好一辆公交就停在那儿。 梁允临快步走过去,正想从钱包里拿出车票,他的动作凝固了。 “欸?欸?!”他几乎要讶异出声……不在了,最重要的放原稿的信封不在了。 他仿佛听见血液在身体里沸腾的声音。 “你不坐吗?”司机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啊,这个……”他狼狈地说着,给后面要上车的人让了让位。 都是第几次了……这种健忘的状态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改善啊。 梁允临呆呆站在原地。 “砰!”这时,他的后脑勺像被什么小玩意儿打到了似的。 “嗯?” “在找什么呢?”梁允临回过头来,看到了微笑的梁稚,还有她手里拿着的装着原稿的厚厚的大信封。 “阿稚……”梁允临的心中一瞬间被安心和羞愧什么的,各种各样的感情塞满了,最后只能叫了叫梁稚的名字。 “哈,果然说,你没了我不行吧。”梁稚得意插着腰,“忘在鞋架上了,幸好被我看到了吧。” 她把梁允临推上公交,所有乘员和司机的视线都凝固在这两个人身上。 后排的奶奶和阿姨传来了和善的笑声。 梁允临耳尖微红,匆匆忙忙上了车。 就连司机似乎也被这段插曲弄得心情不错,他拉起手刹,大声道:“好,那么发车了——” 咔嚓,屏风一般的门在眼前关上了。 梁允临走到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稍微扭扭头,就能看到阿稚在车窗外轻轻地挥手。 天蓝的好像能滴水,阳光稍稍打在她的身上,有点像天使一般朦朦胧胧的。她的长发和衣角随着挥手的动作轻轻摆动。她的脸上仍带着微微的笑容。 梁允临别开了视线。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梁允临一直在后悔没有多看梁稚几眼。 如果知道那就是最后了的话,他一定会更加认真地看着她的。但是那个时候的他还以为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和阿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交完稿后,梁允临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著名的艺术家也说过,交上原稿后的快感可是无与伦比的。 他坐上回去的公交车,想快一点回到他们的家里。不过经过那片商区的时候,他还是下了车。 他决定给阿稚买点蛋糕。 一下车来到商店街的拱路边,他就发现比起平时,这边更加的嘈杂。广阔的人行道上人山人海,而且似乎还有警车往来。 嗯?发生了什么?发生事故了吗? 梁允临从围观的人群后面看过去。但是,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挡住了完全看不清状况。 以前这边的交通就很拥挤,而视野又不是很好,因此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交通事故。 似乎终于把人群给收容了,救护车鸣响着警铃飞快地离去。 人群稀稀落落的散开来,向着四面八方逐渐消失了。梁允临混在人群中,听到他们的议论,看起来似乎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发生了车祸。 年轻的女性吗……梁允临的脑子里浮现出家里焦急等待的阿稚的脸。 大家都事不关己似的,对于遭到事故的人来说,车祸是最糟糕的情况。但其实对于同情的人来说,也只是达到这种程度而已了。大家摇头说完可惜,又纷纷散开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梁允临有些稍微受不了这种情况。但是,这也是很平常的吧。 对无关的人一个一个的担心下去的话,可是会没完没了的。 “真是可怜啊。”有人说。 梁允临也是抱着这种程度的同情离开了现场。脑子里想着快点买完东西回去吧。 他轻轻推开糕点店的门。糕点店装潢华美,一个一个看起来十分美味的小糕点在橱窗里向客人们招着手。 他挑了梁稚最喜欢的糕点,结完账才发现,时间飞快的过去,马上就到午饭的时间了。 阿稚大概很担心吧。 等下要给她一个惊喜。 梁允临小心翼翼地抱着蛋糕盒,向着回去的公交站跑去。 明天【逃 9.2.救我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我回来了。”梁允临回到家里,惯例先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梁允临觉得奇怪,又叫了一声:“我回来了,阿稚。” 仍旧没有应答。 梁允临看看玄关,梁稚的鞋子不在。 大概到附近的超市去了吧。 小白跑过来蹭他的裤脚,梁允临走到厨房把蛋糕盒放在桌子上,才兜去小白的猫窝,看到空空如也的食盆。 居然没有给它喂东西吗…… 梁允临想着,摸了把小白算作安抚,给它把猫粮放好。 一片宁静的屋子里,只能听到时钟秒针转动的“哒哒”的声音和小白“吧唧吧唧”吃午饭的声音。 好慢啊。 梁稚不应该怎么久都不回来的。 梁允临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直到他的手机终于叮叮当当响了起来。梁稚的号码显示在手机页面,他迫不及待接通了。 “喂?阿稚……”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段完全不认识的公式化的口吻给打断了。 “这边是警察局……请问是梁稚的家属吗?” 警察?梁允临心骤然抽紧。 “没错,我是梁稚的家属。”梁允临回答,“那是我的妻子!发生了什么?!” 梁允临的声音不由颤抖起来,简直觉得心脏像不是那个心脏一样,因为突然能够清楚的听到内部的鼓动了……所以那之后,话筒对面传来的话语完全没有进入他的脑海中。 因为,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遭到了交通事故,现在就在市中心医院内救急……”那边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可他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只有胸中咚咚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以为能一直持续下去的平稳的日子……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被切断了。 * 小时候,梁允临最讨厌的就是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医院,闻多了好像人也会致郁,而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自己和最重要的人会变成怎样……这种纯白的不安布满了这个场所。 抱着和小时候相同的不安,梁允临紧盯着眼前的白色墙壁。仿佛是因为抗拒着一切有机物的消毒水的气味,更加的增长了这种不安的心情。 这根本就是小说和戏剧中才有的故事嘛。濒死的妻子和被绝望侵染的丈夫……这和平凡生活的他们俩的角色根本就不相称啊。 有谁?有谁可以来告诉他,说这一切都是谎言啊? “梁允临。”沉静的脚步声在眼前定住了。 梁允临抬起视线,李思哲身穿着白大褂,正在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他的脖间戴着一条紫色的坠子,此时坠子垂了下来,在空中晃来晃去。 “李思哲……”梁允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你……在这家医院工作啊。”他强装若无其事地说话,但声音却完全不给面子地从干燥的喉咙中挤出来,完全变了调。 李思哲皱着眉头看着他,并不说话。 梁允临低下了头。 拜托、拜托不要做出那样的表情啊,简直就是,看着悲剧的主人公的表情。 他的脑内开始痛苦地纠结起来。 你还好吗?最近过得怎么样?现在住在哪?……他的心里编织着毫无意义的问题,但现实里却只是动动唇瓣,一言不发。 “好了,梁允临,别勉强自己了。”李思哲终于看不过去了。而梁允临仿佛听到了暗号一般,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前方“手术中”的灯光把走廊照得红彤彤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滴下血来。 “喂!”李思哲粗鲁地把罐装的橙汁扔过来。 梁允临稍稍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接到了。 李思哲顺势坐了下来。 梁允临拉开拉环,仰脖喝了一大口橙汁,橙汁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甜到发苦。他的脑袋终于片刻宁静下来。 他忍不住开始回想,阿稚是在那片商业街遭到车祸的,就在那时,他正混在人群之中。也就是说,当他在蛋糕店四处挑东西的时候,阿稚她…… 她在那片混乱中做了什么反应呢? 他不住臆想,甚至能听到车胎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车体和她碰撞发出的巨大响声,还有梁稚被撞飞时喊的那声“救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片商业街?为什么他不多看一眼? “为什么这样啊……为什么!”梁允临抓着易拉罐的手力气大了许多,罐子被他捏得咔啦咔啦响。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可是这是无论怎么后悔都不够的——为什么?! 李思哲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手术室的红色灯光开口道:“对不起。我作为医生没法安慰你,也不想对你撒谎。” 梁允临点点头,脑中纠葛万千,却无言以对。 仿佛是审判一样,他听到李思哲冷冷的声音轻声说:“……阿稚没有救了。” 这明明是预料之中的话语,梁允临的背上却一下子变得冰冷了起来。似乎连医院中装饰的剪花的色彩都要褪尽一般,而那手术室里刺眼的红光好像在张牙舞爪地嘲笑着他。 李思哲没有注意到他,平静地解释:“脑部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尤其是颅内中枢有很深的伤。可以说没有立即死去已经算是奇迹了。” 心脏就像短了一截似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心跳好像渐渐慢了下来,呼吸似乎渐渐静了下来,连血液都是慢慢地流遍他的全身。 好冷,他忽然感觉好冷。 他想着,他的表情应该是在听着无聊的讲义一样吧,而李思哲的话语就像无趣的老教授的絮叨一般,只是从他的耳边穿过。 没有救了。 梁允临拼命地抵抗着去理解这番字眼。只不过是简单的四个字而已,可是他此时此刻却是多么不想听到。 “盆栽。”梁允临无厘头地来了一句。 “嗯?” “放到窗外的盆栽,还是快点拿回室内吧。要是枯萎了,阿稚会很伤心的。”他絮絮念叨着。 “梁允临……”李思哲露出悲痛的表情摇着头。 “衣服,对了,洗好的衣服还没收。最近风很强,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衣服要是沾上灰尘那就白洗了。”梁允临啰啰嗦嗦像个老太婆一样,不清不楚地说着,这大概是他近期来说过最多的话了,“小白应该也已经饿了。等阿稚回来我们一起给它做吃的,阿稚她一定……” “梁允临!”突然,两耳被强硬地按住,就像漩涡平静下来一般,止不住的思绪渐渐风平浪静。 李思哲站在梁允临面前,他脖颈上的紫色珠子再一次掉了出来,在梁允临面前肆意晃动。 紫色的珠子反射着红光,色彩交织碰撞,竟让他有些头晕眼花。 “啊……”梁允临揉了揉眼睛,果不其然摸到了一片濡湿。 李思哲再一次慢慢摇头:“梁稚已经死了。” 即使被塞住耳朵,梁允临也听到了。 没错,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梁稚的一切都结束了。回家也是,做饭也是,喂猫也是,对忘了东西的他进行训斥也是,全部都做不到了。 死了。 只是两个字而已。梁稚,她死掉了,而已。 他的泪水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明明哭泣也不能改变什么的,可是就是无法冷静下来。 这时,手术中的红灯消失了。 李思哲从梁允临的身边侧开。带着刺耳的声音,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梁允临往那个方向看,满身缠着绷带像个木乃伊一样的梁稚被推了出来。 他站起身,快步上前,主刀的医生正脱下他的手套。 “请问,是病患的丈夫吗?” “是……是的。”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梁稚。 “很抱歉,我们……”医生在说什么?梁允临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脑袋好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了许多许多和阿稚在一起的画面。 梁允临轻轻握住了阿稚的手,小小的蜷着在他的手心里,冰冰凉凉。 绷带把她的脸重重包裹,梁允临无法看到她的脸伤成了什么样子。他隔着纱布轻轻触碰着她,入手好像还是那么细腻。 是哪里滴下来一滴水,把她的手打湿了? 【逃 10.1.归零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闹钟吵得似乎比平时还要厉害,被子里的人咕哝着“知道了知道了”,一边把闹钟按掉了。 房间里静默了好一会,他才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 他的动作太大,惊动了床尾的猫。 小猫浑身的毛都炸立起来,恶狠狠“嗷”了一声,被人摸了摸毛才温顺下去。 “早上好,小白。”梁允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他趿拉着拖鞋去洗漱,小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之后就是每天的浇花时间。 今天的太阳看起来很晴朗,不过天气却似乎更加冷了。梁允临撸起袖子,把盆栽搬到阳台可以晒到太阳的地方。灌满水的水壶微微倾斜,每一盆花都吸足了水,它们也都高兴地朝梁允临摇头晃脑的。 因为今天风很大,所以小白躲在房间里,没有跟着出阳台。这也免了梁允临头痛小白在他浇花的时候,总是偷偷把花盆里的土扒出来这件事情。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一口气,开始早餐。 小白的猫粮到了点,自动定时器就会放粮,它先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而他的早餐什么的,其实也不过是把昨晚剩下的饭拌在一起,弄熟了就马虎了事而已。 梁允临盛了满满一碗,坐到客厅,打开了电视。晨间新闻正在放送中。 相框就摆在面前的电视机旁,梁稚在上面对他露出不变的笑容。 “早上好,阿稚。”他说,然后就匆匆忙忙扒饭。 虽说电视机开着,但其实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上面,眼睛不自觉地注视到房间角落衣框里的那堆脏衣服。 啊,又忘记洗衣服了。 好吧,作为一个生活白痴,还是健忘的生活白痴,梁允临必须承认,他总是会忘记这些重要的事情。这种时候,他便非常佩服阿稚,以前的她居然要料理这么多东西,同时还要照顾他这个生活白痴。 自从那次事故之后,梁允临一个人浑浑噩噩生活着,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生活的各种挑战接踵而来,梁允临必须学着自己一个人去应对,因为阿稚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再会帮他料理这些事情。 光是维持好这一大间房子的运作,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闲下来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她,然后又会痛苦地无法自拔。不过因为死后要办的事情非常多,闲暇的时间基本没有。时间一久,也就慢慢有些淡忘了。 可以说,这些繁琐的事情,也算是拯救了他。 他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在经过四个月的兵荒马乱之后,也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不过还是有些东西是改变了的。 比如梁允临更加不爱出门、不爱讲话了。 他的交际圈子本来就狭小,能和邻居打好关系,也不过是托了阿稚的福。维持这种人际关系什么的,对梁允临来说实在是苦恼。 更不用说街区里的阿姨奶奶们,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非常热衷于向梁允临介绍女孩子。对于这种事情,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倒不是别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是他总潜意识里觉得她们比不上阿稚。 为了逃避这些,梁允临连饭后散步的习惯都没有了。 其实梁允临就是一个念旧的人。 喜欢发呆,喜欢沉默,喜欢无休止地回忆过去的事情,喜欢所有一切逃避现实的行为。 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不用急着赶着向前走。 他喂着猫、养着盆栽、玩着手机、赶着稿子……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想着梁稚。 当他要结束一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就会想起以前这个时候,梁稚应该在他的身侧,可能在跟他聊天,可能已经睡熟了。 很多过去的事情就像片段一样在他脑子里闪过。 梁稚做的萝卜牛腩煲;晚饭后一起在公园湖边被蚊子咬得满腿包;每次经过扭蛋机两人心照不宣同时瞄一眼…… 还有好多。 他本来以为他们会相携度过一生。 已经没有本来了。 * 四个月的时间,让夏天的结尾匆匆就流逝过去,秋天仿佛也浑浑噩噩就渡过了。 十二月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 以前这座城市的冬天从不下雪,而今年,在新闻的报道里,播报员语气平静地说着今年的冬天是本市最冷的一年冬天。 梁允临看了看窗外的落雪,拨弄了下被搬回书房的盆栽的叶子,重新回到地毯上坐下。 虽然雪不厚,但对于土生土长在这座城市,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雪的人来说,就算再冷,也无法阻止他们对于雪的热情。 街区里四处都是小孩子跑来跑去的笑闹声,似乎只用笑声就可以驱散刺骨的寒冷。 小白也来到了二楼,蹭到了梁允临身边。他把它抓过来抱着,小白暖烘烘的,是一个很好的加热器。 这是他这个冬天第五十次翻看这本相册。 相册的第二张照片也是下着雪。 照片里的梁稚穿着羽绒服,被梁纪笙抱在怀里,笑得好开心。这样的笑容伴随着她成长,似乎从小到大,梁稚都是这样笑的。 尽管那时的天气看起来和今天一样冷。 如果她还在的话,见到这样的天气估计也会开心得像这样笑吧。或许还会拉着他的手出门,和街上的小孩子打成一片,或者用薄薄的雪堆一个小雪人什么的。 新闻里的播报还在絮絮叨叨着什么,不过梁允临没有再仔细听了。 他想,今年的冬天,的确是最冷的冬天。 10.2.归零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事故之后,梁稚一家人也是从他们市赶过来。或许是因为悲伤太过沉重,那段时间就算是独自面对梁纪笙,他也没有什么局促感。 比起梁纪笙,梁允临更加在意阿稚那天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在确认过这不是一场蓄意谋杀,而是真正的交通事故之后,梁允临才拿到跌落在现场的梁稚的手机。 摁开屏幕,锁屏还是她好早前和他闹着玩拍的,她发过朋友圈的那张照片。 他点开微信,看到了堆积如山的信息。同时还有悬挂在所有对话框顶端的,被她置顶的备忘录。里面一条一条列好了今天要做的事情,做完的已经打了勾。 √ 搬盆栽(今天的天气很好~) √ 喂小白(总感觉小白又胖了,果然是大橘为重) √ 晾衣服 √ 做早餐(可恶啊今天梁允临竟然不在家里吃早饭哼) 买蛋糕(看在他今天生日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买菜做午饭 …… 看到那条“买蛋糕”的时候,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雷劈中了。 是啊……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那天是他的生日。她是不是想趁自己出门,去给自己买蛋糕做一个惊喜呢? 他浑身冷得如入冰窖,脑子里嗡鸣一片,只重复回荡着一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在家里吃早餐?为什么他非要这么急着送稿子?为什么那个司机疲劳驾驶?为什么他要在这天生日?……问到最后,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怪罪起了梁稚本人,为什么要给他买蛋糕?如果她不准备给他过生日,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吗? 他抱着手机痛哭。 啊,说到底,其实他才是害阿稚离开的凶手吧。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甚至不敢再面对梁稚的父母和梁纪笙,言语间总是在躲闪他们的目光,明明同住一间屋子,却尽量能躲就躲。 因为,他才是杀害阿稚的罪魁祸首啊。 他一度陷入了沉重的自责中,直到梁纪笙也翻看了梁稚的手机。 梁纪笙几乎要气笑了,拿着手机甩到梁允临面前:“梁允临,你该不会以为你是害阿稚死掉的凶手吧?” 梁允临没说话,低着头任她砸。梁纪笙马上知道被她说中了。 梁纪笙“哈”一声笑出来:“你还真是有让我火大的本事啊。”她一把揪住了梁允临的领口,“你给我听好了,她要给你买蛋糕是她的事情,在路上出了意外也是她的事情,她的决定和遭遇全部和你无关。所以你给我振作起来,替她料理好后事,如果你再敢这么消沉下去,我马上就把阿稚的骨灰带走。” 梁允临被她吼得懵了会,鼻尖一酸,终于没有忍住,在梁纪笙面前毫无形象嚎啕大哭。 梁纪笙松开揪住他的领口,他跌坐到地上。 梁纪笙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温柔:“阿稚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再追责什么也没有意义。与其怪你,还不如怪那个疲劳驾驶的司机。”她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所以,你给我振作起来。” 梁允临抹了把眼泪,点点头。 …… * 将近年关,梁允临接到了梁纪笙的电话。 “梁允临。”梁纪笙说,“你要过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吗?” 梁允临下意识想要拒绝,不过语调一转,却答应了:“好,我会来的。” “哼。”梁纪笙笑了一下,听起来有微微的电流感,“你最好给我打扮得好一点,不要让我看到一个邋里邋遢的家伙。” 梁允临有些窘迫,想为自己辩解:“我才没有。” “你最好是没有。”梁纪笙并没有什么耐心继续这种对话,说完就收线了。 梁允临抓着逗猫棒挥动,棒子根部的小铃铛和鲜艳的羽毛引起了小白的注意力,它上蹿下跳想要把羽毛抓住。 要去岳母家过年的话,小白是不可能带过去的了。如果他有车还会开车,那么带上小白自驾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问题是他不会开车,也没有车…… 寄养到隔壁王奶奶家似乎也不是好的选择,照着那对双胞胎中哥哥骆非的脾性,等到梁允临回来,小白可能已经被剥下一层皮了。 想来想去,梁允临倒是想起了李思哲。恰好李思哲今年过年不回家,梁允临干脆把小白拜托给他了。 “小白很乖的,每天陪它玩一会就好了。”梁允临说。 李思哲点点头,隔着猫包盯着小白,跟它打了个招呼:“你好。” 小白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小小声“喵”了一声。 “这么有礼貌。”李思哲被逗笑了,一人一猫看起来还挺和谐的,梁允临就算是放心了。 新年夜,梁允临和他们一起包了饺子,吃年夜饭。因为这里是北方,冬天很冷,不过房间里面有暖气。客厅还有地暖,就算是光着脚也不会冷到。 客厅的电视里放着春晚,不过其实没有人看。 梁允临被抓着一起打麻将去了,以前一家四口刚好开一桌,他们结婚之后,梁稚就没有回来过。难得梁允临会过来,这样的机会梁家人自然不会错过。即使他对麻将一窍不通也被抓上了牌桌。 在梁允临输了很多轮之后,梁父梁母终于撑不住,准备去睡了。梁纪笙留下来收拾牌桌,梁允临下意识不想和她呆在一起,所以也回了房间。 他睡的是阿稚的房间。空气中似乎还留存有她的味道,只是闻到一点就会有安心的感觉。 梁允临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有一种阿稚下一秒就会开门进来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睡在了她的床上的缘故吧,不然怎么会有这种错觉呢。梁允临苦笑着,确实彻底睡不着了。 他干脆起身,坐到了飘窗那里,透过窗往外看。 大城市的烟花管制明显要严格得多,偌大的城区没有一个人敢偷偷放烟花,整个城市似乎都是安安静静的。 他们的城市却不是这样的,反而因为身处近郊,所以放烟花的人似乎更多。 每年的新年,一到十二点,整个街区都会突然沸腾起来,各种各样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好像整个天都变亮了一样。梁稚最喜欢拉着他在阳台守夜,两个人都裹得厚厚的,到了十二点,跟对方说过了新年快乐再去睡觉。 这么多年下来,梁允临早就习惯了,每到除夕,不到十二点都睡不着。 他的房间没有开灯,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他手机屏幕散发出的浅浅荧光。 11:59。 12:00。 阿稚。 新年快乐。 这个城市安静着迎来了新的一年,一朵烟花也没有。 我顶不住了我要让阿稚要回来了ψ(._. )实在是虐不过两章 11.1.阿稚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新年的第三天,梁允临告别了梁父母和梁纪笙,回到了本市。因为心里惦记着小白,所以他也没回家,先去李思哲家里接小白。 抵达的时候,小白正和李思哲玩得开心。李思哲抓着猫零食逗小白,小白本来就贪吃,也傻乎乎上钩了,追着零食简直要飞起来,在空中旋转跳跃不停歇。 看着小白被逗成这副傻样,梁允临很有理由相信,它很可能会被陌生人用随便什么一点吃的就被偷走。 小白是只橘白,背部斑斑驳驳铺着一层橘色,四蹄踏雪,像穿着小靴子似的。肚皮也是白白的,尾巴的橘色花纹像老虎的尾巴,特别威风。很特别的是,它的鼻头也带了点橘色。它看起来精神很不错。 李思哲还挺喜欢小白的,和它相处了这么多天,连带着看梁允临也顺眼了起来。 两个大男人一起逗了会猫,梁允临本来想带着小白告辞,不过却被李思哲邀请一起去吃火锅。 “这种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了。”李思哲说。 梁允临看看窗外的落雪,是挺适合吃火锅的。 于是两个人收拾收拾,抛下了小白,出门找火锅店。 一出门,两个人就被夹着雪花的凛冽冬风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两人像逃难似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赶紧溜进车库。 一直到进了车里开了暖气,梁允临和李思哲还在忍不住跺脚呵气。 “操了。”李思哲说,“真是太久没过过这么冷的冬天。谁能想到这里会这么冷。” 梁允临嘶着气:“你是南方人?” “对啊。”李思哲说。 没想到李思哲原来也是南方人,梁允临笑了:“也就在学校里才过这么冷的冬天吧。” “在学校一到冬天我就飞回南方过冬了。” “你是大雁吗还迁徙。” 两个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在狭小的车厢里笑出声。 李思哲开着车在附近街区转了几圈,一间火锅店都没找着,其实应该说,一家开着的饭店都没找着。想想也是,新年的第三天,大多数商家还在放假呢,谁这么有空还开店呢。 最后两个人发现,饭是吃不上了,倒是还能看场电影。 梁允临尴尬到有点自闭了。说起来,他和李思哲也不熟,还是前情敌的关系呢,怎么就要一起吃火锅了呢…… 大街上行人和车辆都不多,大多数商铺都已经关门,还贴上了放假多少天的告示。很多大超市也放假了,唯一比较热闹的也只有电影院门口了。 李思哲敲了敲方向盘,伸手看了看时间,建议道:“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看场电影好了。” 梁允临:? 梁允临下意识就像要拒绝,不过他的拒绝还没有说出口,李思哲已经掏出手机选好电影买好票了。梁允临真是不去也得去。 李思哲随便挑的一部新春贺岁档,阵容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所以捧场的人还是很多的。又是还有三十分钟就要开场了,所以买到的位置可想而知很差。 不过幸好梁允临对这种电影一向没什么感觉,而且对于他们两个人一起来看电影这件事,始终有种莫名其妙的诡异感。 ……感觉还不如一起吃火锅。 等待电影开场的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梁允临为了不让自己太难熬,开始没话找话:“你想吃爆米花吗?” 李思哲愣了下:“你喜欢吃这种东西?我倒是没意见,那你去买吧。” 梁允临:??我没说我喜欢啊。 最后还是去排队买爆米花了。 以前这种事情他没少做。梁稚看电影的时候总爱吃点什么,每次和她一起看电影,他都会去给她买爆米花。 买爆米花的人总是很多,他们两个会牵着手一起排队。梁稚抬着头看菜单的样子总是很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思考什么难题。拿到爆米花的时候,她总是要先“哇”一声,如果给她的爆米花装得多了一点,她还能开心很久。 ……啊,怎么又在想她了。 梁允临摇摇头,把她的样子赶出脑海,认真排队。 一直到看完电影,那桶爆米花都没有吃完,但是直接丢掉的话似乎又有点可惜了。毕竟新年,电影院不仅电影票升价,连爆米花都升价了。 梁允临还是决定先抱着,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吃就是了。李思哲瞄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不如我们去菜市场买食材,回家自己打火锅吧。”李思哲说。 梁允临自然是答应了。 继续带着那种诡异的感觉,梁允临和李思哲逛完了菜市场。到家的时候,小白趴在门口的地毯上,已经是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它一个打滚翻起来,跟在梁允临身后“喵”了一路。 “小白真的太话痨了。”李思哲说,“这几天天天叫,我要被它吵死。” 梁允临笑了,想到了大白也是个话痨:“随它妈。” 李思哲不知道大白,以为是梁稚:“这倒也是,梁稚话也很多。” 梁允临:???你说啥呢。 梁允临:“我说的是它真正的妈妈,是一只橘猫,叫大白。” 李思哲:“哦这样啊。”尴尬。 火锅底料被放进沸腾的水里,咕噜咕噜冒着泡泡过了一会就不见了。红油在汤里漫开来,各式香料和辣椒的香气随着破开的气泡散开在空中。 小白闻到了香气,兴奋地在餐桌旁蹦来蹦去。 李思哲端着洗好的丸子,伸脚揉了揉它的小肚子,张口无情:“没你的份,你的晚餐在那边。” 小白炸了炸毛:“喵!” 鲜切的牛肉放到锅里一下子就沾上了红油,再多等一会捞起来,就是熟透的颜色了。沾上麻酱一口下去,仿佛能热到胃里。 其实梁允临不太能吃辣,几个回合下来,他已经不行了,抓着玻璃杯不放。 李思哲明显也不太能吃辣,两个人喝凉白开都能喝饱,但是那种又辣又爽的酣畅感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只是休息一会,两人又继续投入战斗。 小白百无聊赖,闻着香气却不能吃,在餐桌下钻来钻去,见没人理它,就抖抖尾巴走了。它跳上茶几,看到了梁允临舍不得浪费的爆米花。 它只是伸爪子扒拉了一下,爆米花桶就倒了下来,吓了它一大跳。 过了会,它又凑上去闻闻,闻到了甜甜腻腻的味道。不过它不太爱甜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走了。 酒足饭饱之后,两个人都吃撑了,不太想动,就干坐着闲扯。 “你怎么不回家啊?”梁允临问。 “我不太想回。”李思哲说,“和家里关系不太好,能避就避了。” “你回梁稚家里,梁纪笙没刁难你?”李思哲问。对于梁纪笙看不好梁允临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没有。”梁允临说。 “阿稚走了她倒是对你缓和起来了。”李思哲说。 梁允临没回答,可有可无嗯了声。 隔着白雾,梁允临又看到了李思哲脖子上的项链,那颗紫色的珠子盈盈一颗,刺眼得很。 “欸,你怎么一直戴着你那条项链啊?”梁允临忍不住问了。 李思哲愣了愣,倒也没回避:“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一颗珠子还能装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就是秘密了。”李思哲摩挲了下珠子,故作神秘。 梁允临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李思哲垂着眼帘:“你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 吃过辣之后,他的嘴唇都是红红的,透着一种中性的美。刚刚入学时的梁允临大概不会想到,他居然会和这个人一起吃火锅。 哦,他们还一起看电影逛菜市场了。 11.2.阿稚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第二天,梁允临带着小白告别了李思哲。 本来一人一猫到了门口都要走了,李思哲却突然抓过了外套,说要送他们一程。 梁允临拒绝了:“我们坐公交就好了。” 李思哲坚持:“那多麻烦,过年呢,公交班次少了很多,你忍心让小白吹冷风啊。” 梁允临想了想,就答应了。 这个天气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回暖的迹象,不过今天没有下雪了,只是天空依旧阴阴的。 小白在猫包里一直不安的动来动去,尤其是开进南湾路之后,它动得越来越厉害。 梁允临只当小白是有点晕车,或者在猫包里呆太久了,觉得不舒服,只希望快点到家。 南湾路南的公交站往上数第五幢就是他们的房子了。 走了五天,房间因为门窗关紧而生出了一种闷窒感。打开门之后,空气里那种尘埃的颗粒丝毫没有收敛的样子,梁允临不得不先放下猫包,去把窗都打开。 小白在猫包里龇牙咧嘴的,却不肯迈出来一步。李思哲拿着零食逗它,但它似乎全无反应。 梁允临把客厅的窗都打开,冷风在那一瞬间灌进来,迎面吹来的风刺得他的脸有点疼,不过也因此,脑子清醒了不少。 一楼还有一间客房,就是被梁稚堆了很多她的杂物的那间。因为她走了之后,梁允临也没有把她的东西丢掉。这个房间还是照例堆得很乱。 不过因为这些杂物其实都是贵重物品,所以他走之前还特地给这个房间上锁了。他想着要通风,不如顺势把这个房间的空气也换一换。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房间的窗帘拉着,所以室内昏暗极了,灰尘猝不及防被他吸进了呼吸道,引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李思哲看小白仍然不肯出来,索性放弃了,走到梁允临身旁,拍了拍他的背:“你没事吧?” 梁允临狼狈地咳了会,才缓过来,他抬起头,刚想说自己没事,一句话却梗在了喉头,愣在了原地。 李思哲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房间里的那张床,上面堆满了杂物,只空出来一小部分而已,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没事吧?”李思哲问。 梁允临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指着床问他:“你没有看到什么吗?” 梁允临的眼神透露着一种莫名的狂热,李思哲真的以为是自己眼花。他揉了揉眼睛,再看看床,还是那堆杂物,的确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东西啊,就一堆杂物。”李思哲说,“怎么了吗——嘶!” 梁允临的手劲大得出奇,捏痛了他的肩膀。听到李思哲吃痛的声音,梁允临才如梦初醒松开了他,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抱歉。” 李思哲不明所以:“你没事吧?眼花了吗?” 梁允临明显有点魂不守舍了:“嗯,有点吧。” 李思哲嗤笑了声:“你该不会是太久没回来,想家了吧。”他转身出去,“把你送回来我就算完成任务了,走了。” “不留下来吃午饭了吗?”梁允临问。 “不留了。”李思哲头也不回,抓着车钥匙自己离开了。 大门被关上之后,房间又恢复了寂静。小白躲在猫包里始终不肯出来。 梁允临回过头,看向床上坐着的那个端庄的身影。 他有点害怕是自己的错觉,揉了揉眼睛,再看,那个身影还是端坐在那里。 她的身后就是窗,微光透过窗帘,映射出很多细小的灰尘,萦绕在她的身旁,有一瞬间,他觉得那个身影也会化成灰尘一起飘散不见。 房间实在是太黑了,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那个身影,那样的姿势,他只是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出来她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尸体被送进焚化炉烧成了灰,骨灰放进了墓园,一整面墙上面镶嵌了一个个小小的格子。而她就在其中一个里面,他一直等待着他也死掉,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呆在那个小小的格子里。 距离她死去过了那么久,久到他都快要把她忘掉了。 那么面前的身影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心跳直线向上,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喉咙跳出来了。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从肺部涌上来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他稍微有点想吐的感觉。 梁允临不敢说话,就这么和那个身影对望。 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和她打了招呼。 “阿稚。”他咽了咽口水,“我回来了。” 下一秒,他听到了那个,足足有大半年都没有听到的声音。 他曾经以为他再也不会听到的声音。 清脆的、俏皮的—— “梁允临,你傻啦?” お待たせしました—— 12.1.如果你是假的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允临,你傻啦?” 他当然没有傻。 可能只是有点不知所措吧。 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床上的那个身影非常自来熟的跳下来,慢慢走到他的面前。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梁允临终于看清楚她的脸了。 她满脸都是血,脑后一个巨大的伤口仍在不停流着血,把头发都粘到了一起。她身上的衣服因为剧烈的摩擦,破裂得不成样子,沾满了灰尘和血污。从破洞里面看进去,能看到好多伤口和小碎石。手腕和脚骨呈现着不同程度的扭曲,她努力保持着平衡站在他面前,还是那副优雅的样子。 如果不是穿堂风在提醒他现在是冬天,他几乎要以为时光倒流回了那个夏天的末尾。 “呀,我好脏啊。”梁稚挠挠头,“还是快点去洗个澡吧。” 她自顾自说着,经过了他。梁允临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那是阿稚身上的血的味道。 他……没有做梦,也没有眼花。 阿稚回来了。 他魂不守舍跟着她,小白在猫包旁瑟瑟缩缩叫了一声,但是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她真的回来了吗?这不是他在做梦吗? 李思哲的反应很明显的告诉了他,他是看不到梁稚的。而且他明明还记得,当初李思哲摇着头对他说“梁稚没有救了”,医生说的“我们已经尽力了”,还有梁纪笙和他说的什么“人死不能复生”…… 她明明是在他的注视下,被推进焚化炉的…… 那么现在这个是什么? 是人?是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浴室在二楼,自从梁稚进去之后,梁允临就一直在外面等着,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一切都真实的不得了。 阿稚真的回来了。 当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梁允临几乎要叫出来了。 那是人也罢,是鬼也罢,但现在来说,她就是阿稚,是他的阿稚。 阿稚——他的阿稚——回来了! 这就够了! 一门之隔的浴室里,梁稚当然不知道梁允临在外面经历了怎么样的思想斗争。 她把衣服全部脱下,用沾了水了梳子一点一点把纠结的青丝梳开,然后站到淋浴头下把自己冲了干净。 泥水混杂着血沿着她的身体流下,顺着排污口流到不知何方。温热的水打在脸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梁稚好像记得她死之前的事情,又好像不记得了。 总之,她是记得自己已经死掉了,灵魂都已经走到了忘川,可是再一睁眼,她又回到了这里。下一秒,梁允临就打开门,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李思哲在他的旁边,却看不到她。 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她到底是个死人还是个活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总之,回来了就好了。 梁允临没有了她可不行啊。 她顺手关掉了水,甩了甩头发,忽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她回想了好一会,看到了旁边盛满了水的浴缸。 她是要……洗澡来着? 她看了看身上,还挺干净的呀。不过没有多想,她踏进浴缸稍微泡了一会。 浴室蒸腾着温暖的蒸汽,熏得人头脑都要昏沉掉了,浴室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她凭着习惯摸了摸挂衣服的位置,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她习惯性就叫了一声:“梁允临!帮我拿一下衣服!” 门外应得很快,看来是一直在门外等着。 梁允临听到梁稚喊他,连忙回卧室拿衣服。梁稚走了之后,他仍然不舍得把她的东西都丢掉,所有东西还在原来的位置。打开衣柜就能看到她的衣服。 他随意抓了几件。 浴室门咔嗒一声打开。整个室内都是白色的蒸汽,一股热流从里面涌出来,地板湿湿的,空气中都是水汽的味道。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看到了浴缸里模糊的影子。 等到白雾散尽,两个人终于对视了。 “阿稚?!”他吓得衣服差点掉到地上。 梁稚莫名其妙:“怎么了吗?”一出口,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好嫩的声音。 她低头看看自己,看到了平坦没有一丝起伏的胸口,瘦小的身板,连手脚都变得小小的。 梁稚……变小了。 七夕番外.从今以后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昏暗的空间里,能照明的只有餐桌上的一对红烛。 焰火明明灭灭间,能清晰地看到餐桌旁的窗外透进来摇曳的树影,给朴素的餐桌添加了一些花纹。 葡萄酒杯旁边是摆盘精致的餐点,摆了满满一桌,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妆容精致的女孩身着小礼裙,握住酒杯和对面的人碰了碰。 从民政局回来之后,梁稚准备了一桌西餐。 为了增添一点仪式感,她甚至特地化了妆,梁允临也换上了正装。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没有亲朋好友,也没有见证人,只有梁允临和梁稚两个人而已。 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年轻甚至还未脱稚气的模样,却是早早就结了婚。要知道,他们其实认识也不过两年。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太看好的这一对,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地结婚了。 今后的日子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 梁稚抿了一口葡萄酒,甜甜腻腻的味道顺着舌尖滚进了喉头,莫名其妙让她心情很好。 她看着餐桌对面的人。 即使是在大快朵颐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外貌,烛火在他脸上斑斑驳驳,却更好地勾勒出了他瘦削的轮廓。虽然他的表情不多,但是她却能其中读到“满足”、“好吃”的意思。 这种无声的称赞让梁稚更开心了。 从她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他似乎一直都是这种淡淡的表情。 后来才知道,他那些细微的表情下有很多意思。 他的一切都这么吸引着她。 其实今晚她没什么胃口,不过看到他这样子吃东西,让她也有了食欲。 一餐饭安安静静地结束后,两个人又一起挤在厨房洗碗。 两个人的穿着都正式得不得了,却在厨房干这些事情,梁稚一边洗碗一边笑得开心。 喝过酒之后的她脸颊红扑扑的,看起来像个苹果或者别的什么可爱的东西。 梁允临看着她,忍不住俯身亲了她的脸一口。 梁稚看着他,笑眼弯弯。忽地,她出其不意伸着全是洗洁精的手抹了一把他的脸。 梁允临躲闪不及,却也不生气,好笑地想要抹回去。梁稚灵活多了,轻松躲过。 两个人在厨房胡闹,最后弄得满身都是泡沫,衣服差点都报废掉。 玩着玩着,不知道怎么的就亲到了一起。 唇舌交缠间都是甜酒的味道。 带着一点点葡萄的香气,甜甜的、腻腻的。 两个人滚到了床上。 梁允临仗着力气大把梁稚压到床上,她挣扎着想要在上面,他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指尖轻挑,就和她十指相扣住了。 他抵住她的额头,温热的鼻息喷洒到她的脸上,让她无处可逃。 他们就这样对视,她的眼睛带着水汽,看起来雾蒙蒙的。面前的梁允临也是模模糊糊,一双眼瞳好像深渊,要把她吸进去一起沉沦。 “阿稚……”在温柔地叫出她的名字的尾声的同时,他覆上了她的唇。 梁稚心神一颤,就被他轻易撬开了齿间,勾住了她的舌头。 她不禁嘤咛出声。 这一声让她的意识瞬间回笼,感到有些羞耻,却似乎激到了他,让他不禁加重了唇上的动作。他揽住她的后脑,和她激烈吻到一起。 他的吻从温柔的试探,到热烈的交缠,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 是她喝太多酒了吗?不然为什么脑子又变的昏昏沉沉的。 不过,昏沉着也无所谓了。 因为是今晚啊。 她主动揽上他的脖颈,把自己送进他的怀里。 唇齿交缠间,她已经被剥得精光,而他的衬衫凌乱,领带早就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他撑起身子,把衬衫下摆抽出来,一颗一颗解开扣子。 他的动作无限放慢,梁稚的眼珠随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移动,白皙精瘦的腰身渐渐显露出来,中间有一条浅浅的凹陷,透着一股莫名奇妙的性感。 下腹青筋隐隐若现,随着两条人鱼线埋进了裤子里。 梁允临的手指搭到了皮带上,又停住了动作。 梁稚抬头看他,眼神里全是不解,却被亲了亲嘴角。梁允临在她耳边说:“阿稚帮我,好不好?” 他的嗓音温柔,她根本无法拒绝。 颤抖着手解下皮带,他们终于赤诚相对了。 明明不是第一次看对方的胴体,边缘性行为也做过很多次,可是梁稚却觉得今晚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 今晚是真的第一次,要和梁允临做。 她有点紧张,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梁允临跪坐在她面前,将她的脸捧起来,看进她的眼里。 “阿稚,别怕。”他安慰她,“我也很紧张。” 梁稚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胡乱点点头:“嗯。” 他把她放倒在床上,又压着亲上去。沿着她的嘴角、下颚、锁骨,一直亲到她的胸前。她不敢睁眼,只感觉乳尖被人的舌头卷着吻住。 她浑身一哆嗦。 而另一边也没有被冷落,胸乳被他握在手中揉捏,他的动作轻柔极了,她只觉得很舒服。 他继续往下,她的小穴已经有些湿润了,但是明显还不够。他的指尖划过蚌肉,常年握笔的手布着薄薄的茧,而小穴的嫩肉根本无人访问过,受不得这样猛烈的刺激。他的动作明明不大,她却涌出一小股淫液来。 他轻轻拨开阴唇,一颗小肉珠颤颤巍巍在里面无处可躲。他毫不犹豫捉住了它,引来了女孩一声轻哼,穴口又有水流出来。 他轻轻地戳了戳,小穴就像海绵一样又挤水出来。穴口看起来和她人一样小小的,尽管如此还是一张一合着,仿佛渴望着什么进去一样。 梁稚不敢往下看,只觉得小穴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同时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 他轻轻探一只手指进去,就已经把她塞得满满当当。那一根手指好像泡进了一股温暖的水里,嫩肉从四面八方而来把他挟住。 梁稚微张开腿,感受着他在她的体内。 他轻柔地抽插卷曲,动作缓慢而坚决,却在里面掀起滔天巨浪。 那双本来应该在画画,骨节分明的,好看的手指,正在她的体内。 他在指奸她…… 她抑制不住地想着,从穴内升腾出来一股莫名的情潮,让她瞬间紧绷,高潮了。 明明已经泄了出来,她却觉得还远远不够。 终于,他把手指换成了性器,抵到她的穴口。 他俯下身来,把她揽到怀里,她搂住他的脖颈,在他颈侧辗转亲吻。 他似乎也忍得辛苦,她入口的味道都是略带汗水咸味的。 “梁允临。”她在他耳边含糊不清叫他。 “阿稚。” “梁允临。” “阿稚。” 她叫他一声,他就回他一声,同时下身也一点一点嵌进她的身体里。突破那层膜之后,梁稚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叫他名字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她有点想逃,可是却被他按住小屁股,不容后退。 她叫他:“梁允临。” “阿稚。”他回她,“我在,阿稚。”然后坚定地向下一沉,他终于全部进去了。 他的性器灼热坚硬,像一根棍子似的,把她撑得满满的,而且他的性器偏长,只是插进去,就感觉已经抵到了尽头。 梁稚疼得发抖,他也不好受,下身好像要爆炸一样,明明只要动起来就可以缓解那种感觉,偏偏他不敢。 怕她疼、怕她不舒服……面对着她,他什么都怕。 等到她终于适应了一点,他才敢慢慢动起来。 其实她下体还是疼,不过好像已经是可以忍受的那种感觉了。他的动作缓慢,但是并不妨碍她觉得舒服。 他捏捏她的脖颈,俯身吻住她,摆动起腰身。性器在穴间抽插发出“咕呲咕呲”的水声,淫靡又色情。 尽管他努力想坚持久一点,但是她实在是太湿、太紧了。梁稚好不容易适应了,想告诉他可以动作起来,刚叫了他一声,他却泄了。 梁稚莫名想笑,又怕打击他,只好安慰道:“第一次好像都是这样的。” 梁允临垂着头不想说话。 梁稚还是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梁允临恶狠狠地一把把她扑到床上,啃住她的唇舌,誓要一雪前耻。 梁稚知道是自己不对,也乖乖让他弄。 …… 窗外的路灯还在尽职尽责工作着,月亮刚刚爬上顶端,高高挂到天上。 从今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还在见证这一对小夫妻的日常。 而今晚,夜还很长。 今后,日子还有很久。 七夕快乐大噶 今天两更都是来自定时发布的更新 我也去过节了(叉腰 Po-18.com 12.2.如果你是假的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允临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圆圆的脑袋,柔软的头发,细小的身板,分明和相册里七八岁样子的阿稚对上了号。 他不禁打量起了小女孩,不禁犹豫,明明进浴室以前还是本来的模样的……现在却是……? 梁稚本人也是在状况外,一时之间竟然呆呆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好久,直到室外的冷风灌进了浴室,梁稚裸着身子,打了个寒颤。 “啊嘁!”她捂住了鼻子,因为人缩小了很多,做起这些动作来有一种莫名的可爱感。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梁允临马上扯过浴巾包住了小小的她,给她套上了衣服。 原来的衣服理所当然的不能穿了。不过为了保暖,还是勉强套到了小梁稚的身上。梁允临把人塞到床上,把门窗关好,打开了暖气,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幸好,她看起来并没有被冷到。 梁稚缩在床上小口小口喝着热水,梁允临没事情做,在房间里兜了几圈,还是忍不住朝她的方向看了看。梁稚朝他露出了无邪的笑容,把喝完的水杯递给他。 她的手看起来小小的,细腻的,洁白的。接过水杯的时候,手指不经意碰到了一起,她手上的温度熟悉而又陌生地传过来,激起了他的鸡皮疙瘩。 可是又是那么令人怀念,不舍得放开。 他想要碰到更多。 “梁允临?”她笑着叫他,疑惑他忽然停下了动作。 “阿稚……阿稚……”梁允临却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本以为早就流完的泪水,时隔大半年终于再次决堤。 “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阿稚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忍不住想要拥抱这个纤细的身体,却硬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动作,生怕把她吓到,只好抓着玻璃杯落荒而逃。 一楼的客厅里,梁允临把玻璃杯放好,终于想起了小白。 它瑟缩在猫包旁,哪里也不去,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梁允临把它抓起来,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后颈。 梁稚也下了楼。她裹着他放在床头的他的外套,整个人显得又瘦又小。Pò1八.còм 小白“喵”一声躲进梁允临的怀里。 梁稚一把抓住小白命运的后脖颈,把它揪了出来。 小白挥舞着爪子,被梁稚灵活躲过。 “好机灵。”她笑问梁允临,“它叫什么名字呀?” 梁允临愣住了,小白的名字就是她自己取得啊……她却不记得了? 梁稚看他又是愣愣的样子,不禁感到奇怪:“怎么了吗?” 他摇摇头,脑子一片混乱:“没什么……它叫小白。” “小白。”梁稚又念了一遍,“和隔壁家大白好像啊,难道是大白生的吗?” 梁允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苦笑着点点头:“对。” “天呐!”梁稚惊讶,“大白什么时候被哪只小野猫搞大了肚子!” 梁允临一瞬间觉得她不是梁稚,可是下一秒又觉得她是。 她怎么会不记得小白是他们一起捡回来的?但是她却知道大白,甚至连控诉大白被搞大肚子的语气都是一样的。 小白最终还是屈服在了梁稚的手里。可能是梁稚的手法太舒服了,到最后,它甚至温温顺顺趴在梁稚的腿上,发出像开拖拉机一样的呼噜声。 “真可爱。”梁稚笑着摸摸它的头,她的手掌甚至还没有小白的头大。 * 梁稚回来了。这件事情梁允临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的事情,对于梁允临把她的照片摆在电视机旁还感到疑惑。 “为什么要把我的相片摆在这里?”她问他。 梁允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你死了? 不不不,他当然不会这样回答她。 最后还是靠梁稚自己脑补,她促狭地盯着他:“你有这么爱我吗?” 梁允临:“有。” 梁稚笑笑,此事算是揭过。 以及,梁稚记得的东西越来越少,她的记忆似乎在越来越往前倒推。 可能是洗完澡出来,她的记忆就回到了大学,看到梁允临还觉得很奇怪:“梁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又可能某一天醒来,她吓得大声尖叫。梁允临被她吓醒,看到梁稚一脸戒备地盯着他:“你是谁?”…… 幸好,她始终记得他。会记得他的名字,但是可能不记得他的样子。 只要和她说“我是梁允临”,梁稚就会平静下来,并且很快就接受了他。 新年七天假过完的时候,她的记忆似乎已经回到了幼儿时期。 已经到不能再后退的地步了。 梁允临看着她一点一点遗忘掉那些记忆,可是却束手无策。 与此同时发生的还有一件事情。 梁稚出不去这个房子,也不能通过手机联系外界。 她发出去的消息,对方是收不到的。一开始她还很为此抓狂,不过随着记忆的遗失,她已经只具备吃饭睡觉和说话这种基本技能,手机她已经不会用了。 某种程度上,这对于梁允临来说也是非常稀罕的体验。 因为从前都是梁稚在照顾她,而现在,是反过来,轮到他来照顾阿稚了。 虽然一开始会有些手忙脚乱,但是似乎感觉也很快就能上手。因为梁稚实在是一个很乖巧的小孩子,学东西的速度也很迅速。 梁允临带着梁稚来到阳台,决定从盆栽开始,教她认识。 他一一指着植物,这颗植物的名字是什么,那颗植物的名字是什么。梁稚对这些植物似乎有着陌生的好感,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因为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冰箱里也没有什么食材,所以梁允临只好随意炒了个蛋炒饭作为今天晚上的晚餐。 即使如此梁稚还是吃得很开心。她用筷子的方式和以前一样,非常优美,比一般大人的方法还要好。 之后就面临了一个非常尴尬的事情。 洗澡。 小梁稚当然是还不会使用这些热水器之类的,梁允临非常犹豫要不要进去教她。 面对着这么娇小的身体,他果然还是不能适应。 可是转念一想,阿稚是他的妻子,丈夫和妻子一起洗澡好像没什么的吧,更何况为了安全起见……抱着这样的念头,梁允临还是和梁稚一起进入了浴室。 梁稚一件一件把衣服脱下来,如牛奶般白皙的身躯慢慢展露在梁允临面前。 他的视线不自觉凝固在她身上,并且没来由的感到脸红心跳,全身都像是火烧一样。 他轻咳了一声,背过身去,为自己龌龊的思想而害臊…… 嗯?不对啊,对自己妻子的身体起反应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但是面对这么纤细纯洁的躯体,他一面实在是无法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来,另一面身体却起了奇怪的反应。 “这个只要扭一下就可以开热水,但是要先用手试一下水温以免被烫到……这个只要按一下就能挤出泡泡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梁允临才在旁边解说。 梁稚点点头,动作不甚熟练地挤出了泡泡,开始擦拭身体。 梁允临也打开水,开始洗净自己的身体。 突然,从他的胸前绕过来一双骨架很细的手,与此同时,他的背后感受到了细腻顺滑的皮肤。当然,还有那两点小小颗的…… “梁允临,”梁稚抱着他,手收得更紧了,“我帮你搓背。” 梁允临只觉得背上暖暖的,带着泡沫一起滑滑腻腻在他的身体里点起了火。 他不敢想再这样下去会对小梁稚做些什么,只好匆忙把她的手扒开:“这样很容易着凉啊,去浴缸里泡一下吧。” 梁稚的嘴瘪了下去,看起来委屈极了。 于是梁允临又只好安慰她:“你看,我这样也可以洗澡啊。”他拿着毛巾,绕过背咯吱咯吱擦了起来,她这才作罢。 …… 洗完澡,两个人一起躺下。 “晚安,梁允临。”梁稚微笑着和他道晚安。 “晚安,阿稚。”梁允临也对她微笑。 梁稚闭上了眼睛,似乎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窗外的月光照进了房间,使得梁允临看清了她的脸。 她的睫毛真长啊,在脸上拉下了长长一片阴影。睡颜静美,头枕在手上,呼吸也很均匀。 明明一切都是宁静平和的,他却一时之间有些睡不着觉。 梁稚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是完全没有以前的记忆了。 但是她却还记得他。 她记得如何吃饭,如何睡觉。随着这些本能一起记住的,还有“梁允临”这三个字。 梁允临必须承认,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就是她的阿稚。 即使她失去了记忆,那些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所有快乐的、不快乐的时光,她统统都已经不记得了,她也还是他的阿稚。 他爱的不是她的记忆,也不是这个躯体,而是更内里、更深层次的阿稚。 现在的阿稚就像是一张白纸,还在等待着他在上面画下一笔。 只要她还在这里,他和她就还能创造更多的回忆。 明天醒来也能见到阿稚,真是太好了。梁允临闭上眼睛,在诚心的感谢后,才沉沉睡去。 “如果你是假的,思想灵魂住在别的身体,我还爱不爱你?” 我会爱你。 我会永远记得爱你—— “如果你是假的,思想灵魂住在别的身体,我还爱不爱你?”出自王菲《如果你是假的》 本章建议配合音乐一起食用:) 晚点还有一章七夕番外,奉上阿稚和梁允临的第一次,记得来恰肉;) Po-18.com 13.1.一片叶子落下来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允临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的。 他本以为是小白,但是肚子上一动不动的沉重物件又提醒着他并不是小白搞的鬼。 他挣扎着把眼睛睁开,看到了正在衣柜旁翻找衣服的梁稚。 啊、对了,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住的了。 梁稚回来了。 看到梁允临醒来了,梁稚回头和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 “早上好。”梁允临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她套着梁稚的衣服都显得宽大,衣领歪去一边,露出了洁白的肩膀。梁稚想翻出一件小一点的衣服,但似乎并没有找到。 “好奇怪哦,为什么我的衣服都这么大?”梁稚问。 梁允临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生硬地扯开话题:“啊,家里已经没有东西吃了,看来我要出去买了。” 梁稚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心地回答道:“好。” 对于屋子外面的世界,梁稚的好奇当然还是存在的。不过她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不能踏出这个房子的事实,也没有哭闹着要出去,显现出的完全是这个外表所不匹配的安静成熟。 怀揣着莫名而来的歉意,梁允临抱抱梁稚,和她告别。 梁稚抱着小白站在玄关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路口的背影,过了好一阵子,才关上房门。 她去二楼书房挑了本绘本,窝在沙发看。 梁允临乘公交去了最近的一个商场。 他准备先给梁稚买点衣服。 新年的假期刚刚过去,店员们看起来都还没有适应上班的生活,看起来懒懒散散的,也不上前来招呼。 这也正合梁允临意了。他可不想挑个衣服还有人跟在他旁边。 童装的样式繁多,好看又保暖。梁允临看着衣服,自动脑补到了梁稚穿这些衣服的样子,心都要化掉了,想统统买回来给她。 ……想想就好,他根本没那么多钱。 回想着她的喜好,给她挑了几套冬装之后,梁允临把目光转向了内衣的货架。 Pò1⑧.còм 他一个大男人来买小女孩的贴身衣物,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尤其是他这个年纪,看起来并不是有这么大年纪的女儿的年纪。 而且店里面几乎都是女性,光是在挑普通衣物的时候,似乎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了。 几个售货员总是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不说,几个顾客进来之后也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在货架边转来转去,始终下不了决心去挑。但是想到梁稚还在家里等着他,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 货架上内裤的颜色种类繁多,颜色图案千奇百怪。梁允临瞄了一眼都觉得眼睛要花掉了,他也不敢多看,低着头随便抓了几条,和之前挑的衣服包成一团带去结账。 结账的时候,店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很多妈妈带着小朋友进来逛。他的身后也站了一对母女。 收银员把他挑的衣服一件一件抖开再折起来装袋,几条混在其中的鲜艳小内裤掉了出来。 梁允临气血翻涌,感觉整个脸都涨得通红。 虽然收银员没有说什么,不过总感觉她看梁允临的眼神变得奇奇怪怪的。 他身后的那对母女,小女孩是个叽叽喳喳的性子,人也不安分,一直在附近转来转去,这边看看,那里瞧瞧。 她的视力也很不错,稍稍踮着脚就看到了掉在了收银台上的内裤。 小女孩童言无忌,声音清脆,指着那几条内裤问:“叔叔为什么也要买这种内裤?” 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响亮了,那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注意到这边了。连收银员的动作都顿了下。 梁允临还没回答她,小女孩就被她妈妈拉到身边,打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讲话。 那位母亲对梁允临笑笑:“不好意思,不用理她。” 梁允临没回头,尴尬笑了笑,随意点了点头算作回应。所幸收银员动作快,他给了钱之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直到逃进附近的超市里,他才缓过一口气。 ……真是太糟糕了,梁稚没有和他一起,有一种诸事不顺的感觉。 如果她能和他一起出来就好了。 可是梁稚根本不能出房子,而且照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就算是和她一起出来或许也不会有什么改善吧。 梁允临想着,在超市逛了逛,挑了很多梁稚爱吃的东西。 熟食区旁有个糕点区。梁允临想起梁稚爱吃这些的性子,也过去挑了几块蛋糕。 虽然无论是从价格样子还是味道都比不上市中心的那一间,不过这样带回去给她,她应该也会很开心的吧。 他的心情逐渐好转回来,大包小包坐上公交,踏上回家的路。 * 梁稚还在家里看那本书。 梁允临走过去看,是那本很著名的儿童绘本,《一片叶子落下来》。 因为工作需要,也是为了借鉴学习,梁允临的书架上除了绘画技巧的书,最多的就是儿童绘本了。 而这一本算是他翻动比较多的书了。这本书通过叶子经历四季的故事,来展现生命的历程。 有人说从这本书里“明白了死亡并不是代表一切毁灭,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新生。” 梁允临也憧憬过自己能做出这种水平的绘本。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几乎也算是他的梦想了。 “怎么在看这本书?”梁允临问梁稚。 “唔,随手拿的。”梁稚说话的声音有点颤颤的。 “你能看得懂吗?”梁允临问她。 “大概吧……”梁稚抬手擦了擦眼泪,“好感动哦。” “看点别的吧。”梁允临摸摸她的头,给她打开电视,转身去厨房做饭。 梁稚吸了吸鼻子,乖乖坐在沙发里看动画片。 13.2.一片叶子落下来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厨房里,梁允临抓着一根大白萝卜削皮。 白萝卜水嫩饱满,梁允临削皮的动作并不熟练,削完之后还有好多小的皮粘连在上面,光是削个皮都花去半个小时。 他其实对白萝卜没什么感觉,但是梁稚很喜欢吃,所以他准备做一个萝卜炖排骨。 菜谱上写白萝卜切块要用滚刀,他不会用滚刀,所以就简单切块了事。尽管如此敷衍,白萝卜块看起来还是大小不一,难看得很。 没关系没关系,味道好就好了……他自我安慰道。 菜谱上说,用料酒和姜片给排骨焯水,去除腥味。梁允临东翻西找才找出来料酒,但是他发现他忘记买葱姜蒜了。 做这道菜好像必备葱姜蒜来着……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咕噜咕噜往外冒泡,几乎要把锅盖顶掉。 梁允临匆忙把锅盖拿开,差点被烫到,虽然他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可是总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梁稚不知何时把电视机关掉了,走到他的身边。 “你先把火关掉嘛。”梁稚扒着琉璃台,抬头看他。 “啊、啊,好的。”梁允临把火关掉。 “要不你去超市买葱姜蒜,我来做吧?”梁稚提议道。 “欸?当然不行啊。”梁允临说,“……嗯?你懂吗?” 梁稚摇摇头:“好像是不懂的。但是总觉得我很快就能上手。” 梁允临说:“不行,还是太危险了。不然就先放着,等我回来吧。”他说完就洗洗手走了,他在玄关蹲着穿鞋,梁稚跑去把外套递给他。 “那,路上小心。”梁稚说。 “好。”梁允临说。 梁允临走的时候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梁稚看到了琉璃台上的手机,但是够不到。她把餐厅的椅子搬过来,用指纹解锁了他的手机。 “看起来也不是很难嘛。”梁稚碎碎念着,瞟到了梁允临切得乱七八糟的萝卜块。 太丑了吧。 梁稚心里说着,把菜刀抓过来。 菜刀对于她来说果然还是过于沉重了一点,而且她的手太小了,根本抓不住。 倏然,她的头有点痛。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怎么会连菜刀都拿不好? 可是为什么她会拿菜刀?她会做饭吗? 还有衣柜里,明明那些都是她的衣服,她为什么穿不下了? 菜刀“咣当”一声掉到砧板上,脑子里好像有只小虫子钻来钻去,让她痛得无法思考。 算了,不想了。 她甩甩头,换了把小一点的水果刀,把萝卜块稍微切了一下,总算是能看入眼了。 灶台啪嗒一声打上火,本就临近沸点的水重新沸腾。梁稚站在椅子上,把排骨统统倒进去,然后倒入料酒,撒上胡椒。 等到她把已经变色的排骨捞出来的时候,梁允临正好回来。 “我回来了——阿稚!你在干什么!快点放下!”梁允临被梁稚吓了一大跳,连鞋子都来不及脱就冲向厨房,把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 “不是让你等我回来吗?”梁允临难得的严肃,扒拉着她的手来回看。 她的手白白嫩嫩,什么伤也没有,他松了口气。 “我看着好像也不难嘛。”梁稚稍微辩解了下。 梁允临并不赞同:“你现在还太小了,连抓菜刀的力气都还没有吧?” 这倒是被他猜中了,她的确还拿不起菜刀。梁稚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好了。”梁允临抱抱她,“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让你做饭。” 梁稚才点点头:“嗯。”呆在旁边看梁允临。 注意到自己在被梁稚看着,梁允临莫名有点紧张。 那种感觉就像是学生时代做数学题的时候,数学老师在旁边看着他演算一样。害怕哪个步骤写错,害怕哪个答案不对。 他浑身紧绷,拎着锅铲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啊,梁稚现在还这么小,又没有以前的记忆,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他好的吧? 这么想,梁稚在他旁边看着,他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重新起锅,他要先把排骨煎一下。热油和排骨表面的水一相碰,就飞起来很多油星。 “嘶!”梁允临被烫了好几下,连站得远远的梁稚也被烫到了。 “你没事吧?”梁允临把火关小,转身去看梁稚。 “没关系呀,做饭总是不能避免被溅到的嘛。”梁稚并不在乎。 “你好像很懂这个呢。”梁允临说。 “我也不知道,脑子里就有这样的意识,就好像我记得梁允临一样。”梁稚笑,抽了抽鼻子,“嗯?好像闻到焦的味道了。” “啊!糟糕了。”梁允临赶紧去给排骨翻面,幸好发现得及时,排骨还没有到发黑的程度。 他取过装着萝卜的碗,看到里面的萝卜被切成了匀等的大小,比他切的好看很多。一定是梁稚趁着他出去切的。 “阿稚还真是对做饭很有天赋啊。”梁允临说。 “嗯哼。”梁稚被夸奖之后露出了一点小骄傲的表情,得意又可爱,“萝卜在和排骨一起炖之前最好先汆烫下哦。” “这也是你的意识告诉你的吗?”梁允临问。 “是哦。”梁稚点点头,“好奇怪呀,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事情。” “是啊,你为什么会知道呢?”梁允临说,“我也很想知道呢。” …… 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之后,梁允临把之前买好的衣服递给梁稚:“你去试一下吧。” 梁稚翻了一下,挑出来几件衣服,看起来还挺满意的。 不过那几条内裤…… 梁稚拿在手里,表情有点意义不明。 “这个,我真的穿得下吗?”梁稚发出质疑。 梁允临看了一下,才发现,他好像……的确是拿小了。 “而且这个颜色,也太丑了吧。”梁稚耷拉着嘴角,明显是不喜欢这几条内裤的样子。 “总之,还是先试一下吧。”梁允临挠挠头,“过多几天再去买新的吧?” “好吧。”梁稚拿着衣服进了淋浴间。她先试了下那几套冬装,都是很合适她的身材,搭配起来也很好看。 她的目光瞥向那几条内裤。 真的好丑,不想换。 不过想到是梁允临买回来的,还是给他一点面子换上了。 内裤的型号比她的身材要更小一点,勉勉强强是可以穿上……但是真的好勒,一点也不舒服。 她换上之后觉得整个人都很不自在,干脆脱掉不穿了。 最后还是换上原来的内裤,虽然大了点,但是好歹还能穿。 她走出淋浴间,把内裤递给梁允临:“根本穿不下嘛,太勒了。” 她有点不开心:“为什么你会不记得我的尺码?衣柜里的衣服也根本就不合适我。” 这个问题她今天早上就问过,只是那时被梁允临岔开了。 “因为……”梁允临因为了半天也没有说下去。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两人之间沉默了会,最后还是梁稚打破了僵局:“算了,不聊这个了。”她把内裤夺过来塞回了袋子里,“你是不是给我带了蛋糕?我想喝茶了。” 梁允临点点头:“好,我们去喝茶。” 在干燥的秋菊和薄荷中注入热水,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 这些也是梁稚在花盆里种的,如果不快点摘下来的话就会长得很快,因为买那种店里售卖的香草茶实在是太贵了,所以干脆就摘这些晒干了用来泡茶。 梁允临把她的习惯保存下来了。 梁稚在他旁边看他泡茶,闻了闻茶的味道:“真香啊。”她抱着装着蛋糕的盒子咚咚咚跑上楼,梁允临端着茶在后面跟着。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风也不是很大,就算在阳台也不会太冷,是一个很适合午后喝茶的天气。 梁稚缩在椅子里小口小口喝着茶、吃着蛋糕,小白窝在她的怀里。 白雾弥漫,茶香四溢。蛋糕甜甜腻腻的味道印在了舌根。 那一瞬间,连风都止住了。 14.1.看不见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第二天,梁允临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不就是去买条内裤吗,有什么可怕的……他走到玄关,连鞋子都换好了,最后还是选择了……网购。 感谢马爸爸! 快递还没等来,倒是等来了李思哲。 这个人在这个城市像没朋友似的,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梁允临就整天缠着他。 线上抓他吐槽自己科室遇到的奇葩事情不说,还要整天找他打游戏。 李思哲技术不错,两个人一起开黑还挺开心的。不过因为要照顾阿稚,所以梁允临和他打游戏的时机不多。 他似乎对上次送梁允临回来之后没有留多会儿一直有怨念,总是很想过来好好看看这间大房子。所以这个周末,他就来拜访梁允临了。 梁允临:“你别来。” 李思哲:“我明天下午到。你喜欢吃蛋糕还是水果?还是给你带杯奶茶?” 梁允临:“我明天没……” 李思哲:“没事?行,明天见。” 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梁允临:……我明天没空。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哥是这种德行呢。 他放下手机,梁稚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虽然知道李思哲看不见梁稚,但是梁稚可以看到李思哲。 到时候,他该怎么向阿稚解释呢…… 梁稚放下了手中的书,伸了个懒腰。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打了个哈欠。 “梁允临,洗澡睡觉啦。”她站起来。 “啊,好。” 浴室里,小梁稚闭着眼睛顶着满头的泡泡,享受着梁允临的服务。 她似乎并不太习惯一个人洗澡,所以每次洗澡都要拉着梁允临。 梁稚的头发很长,细细软软的,带着一点微微的褐色,摸起来很舒服。 头发湿过水之后很容易就沾着他的手指,洁白细腻的脖颈和肩膀也黏着。 强烈的颜色对比在浴室柔和的光线下蒙上了一层滤镜,让他没来由身体发热。 梁允临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对着梁稚这么小的身体他都总是会起反应,总有一种隐秘的罪恶感,就算想着这是他的妻子他都不能释怀。 不过一旦习惯了,倒是已经麻木了。 那几条不合身材的内裤被梁允临压进了箱底,梁稚还是穿着她原身的内裤,但是因为太大了,总是很奇怪。 这次洗完澡,梁稚盯上了梁允临的四角内裤。 “总感觉你的好像还舒服一点……”梁稚说。 “当然不可以。”梁允临把内裤穿上,拒绝了她。 梁稚的嘴角又耷拉下来,每一次不合她心意,她都要做出这样的表情。 看她这样,梁允临决定这次心狠一点:“你做什么表情都没有用了。” “哼。”梁稚嘴硬,穿衣服的动作好像都慢吞吞的,好像很委屈。 梁允临:…… 好吧败给你了。 他任命地去翻出了全新的内裤递给梁稚,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三两下换上之后,她异常满意对着镜子转了几圈:“果然你的最舒服欸。” “明天你的新内裤就会到了。”梁允临说。 “那就到了再说嘛。” “啊,对了。明天有一个人要来做客。” “谁呀?”梁稚歪着头,眼睛圆圆的。 “嗯……是我们的大学同学,叫李思哲。”梁允临说,“你还记得他吗?” “李思哲,好耳熟哦。”梁稚说,“总觉得我应该记得的,有个模糊的影子。” “嗯。”梁允临开始撒谎,“他的眼睛出了点问题,可能会看不见很多东西,甚至包括你。” “欸?他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吗?” “对啊。所以到时候如果他看不见你,你也不能说出来。这样会很伤害他的。”梁允临脸不红心不跳胡说八道。 “天呐。希望他可以快点好起来。”梁稚明显是信了,“那他可以看到你吗?” “可以啊。我比阿稚要大个嘛。” “啊可恶,我也想长大一点。” …… * 一夜好梦的李思哲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三言两语间,眼睛就出大问题了。他甚至心情很好给梁允临带了蛋糕和水果。 梁允临给他开的门,梁稚在厨房正在给他们泡茶。 “你这间房子是真的大。”李思哲上下打量了一番,拍拍梁允临的肩膀,“有钱人啊兄弟。” “老房子,我奶奶留给我的。” “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奶奶呢。” “啊你好,请坐吧。”说话间,梁稚端着茶水来到了客厅,招呼起了李思哲。 李思哲当然是听不到的。梁允临悄悄示意了下梁稚,她就了然了。 原来这个人是真的看不到她。 三人落座。 梁允临把泡好的茶递给了李思哲,他闻了一下:“很香啊,这个茶。你自己种的吗?” “嗯。阿稚教我的。” “……你还记得很清楚嘛。” “嗯?我吗?”梁稚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有点奇怪,碎碎念道,“我……种的?” 梁允临听到了,但是没敢搭她后面那句话,只好假装听不到。 这时,李思哲递上了他带过来的蛋糕:“欸,你把蛋糕开了拿来吃吧。” “谢谢你。”梁允临接过打开,一股芝士的香气扑面而来。 “芝士蛋糕。感觉和你的茶很配啊。”李思哲说。 的确是很配,芝士香气浓郁,但是吃多了很容易腻,他的茶带着薄荷的清新和秋菊的香气,恰好缓解了那种甜腻感。 但问题是,当着李思哲的面,他怎么可能把蛋糕分给梁稚? 他表情冷静,把蛋糕放回了茶几上:“不如先带你看看我们的房子吧。” “也行啊。”李思哲没想太多。 小白的窝在上楼的楼梯旁边,楼梯后面就是那间“杂物房”。两个人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在睡觉的小白,小猫咪喵喵叫着跑到李思哲脚边。 “这里有很多摄影器材,我没怎么收拾。”梁允临说。 “阿稚的吧。”李思哲一看就知道了。 跟在后面的梁稚正在把小白拖到身边,听到这句话动作顿了顿:“……又是我……的?” 那边,李思哲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拎起了一个相机:“嚯,这个也还在啊?” 梁允临知道他在说什么。那台相机年龄很大了,是梁稚刚入学的时候入手的,以前经常背着它出去跑任务。所以李思哲知道也不奇怪。 梁稚是个念旧的人,还有收集癖,很多东西其实已经不太能用了,但是她还是舍不得扔,像个仓鼠似的喜欢藏东西。 “这台相机不是已经不能用了吗?”李思哲摆弄了下那台相机。 梁允临看着他的动作,有一点不适:“对,但是毕竟是她的第一台相机,她没舍得扔。” “那怎么不收好。” “……”梁允临没接话,他怎么知道为什么阿稚不收好,这间房子里的东西在她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动过。 李思哲把相机放回原位,往门外走:“再看看楼上?” 梁稚还蹲在门口摸小白。看到他走出来,连忙闪到一边。不过还是有些躲闪不及,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和李思哲的腿碰到了一起。 那一瞬间,李思哲的腿穿过了梁稚的手。 梁稚的手就像一缕轻烟,被轻轻碰了一下散开了一丝,但很快又凝回原状。 李思哲没有低头,梁稚好像也没有注意到。 但是梁允临看到了。 尽管他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面上还是要保持冷静陪着李思哲。 不知道梁稚刚刚有没有看到那一幕?应该没有的吧……梁允临想。 房子虽然有两层,但其实格局不大,没花多久就能逛完。 从楼上下来之后,梁稚和小白不在客厅。李思哲坐了会也起身告辞。 梁允临送他离开。 走的时候天气阴阴的,看起来好像要下雨,不过李思哲是自己开车来的,影响不大。 梁允临关上门,回到屋子,茶几上的茶还在散发着热气。 梁稚不知道在哪个房间。 他似有所感,径直推开了杂物间的门。 梁稚正坐在床上摆弄着那些相机,小白窝在她的身边。 见到门被推开,她举起手中的相机对准了梁允临。 快门的声音闪过,闪光灯被相机弹出,昏暗的房间里闪过了一阵白光。梁允临略带错愕的脸被留在了相机里。 房间里两个人一只猫都被吓了一跳。 小白的毛都竖了起来,眼睛也被强烈的光线刺成了竖瞳,隔了了好一会才恢复原样。 梁稚赶紧把相机放下:“啊,这个灯是怎么回事……”她有点不知所措,像个搞坏玩具的小孩子。 梁允临过去握住她的手,是温热的,手间的每一条褶皱和纹路都像极了人。 梁稚抬头看着他,面有不解。 梁允临瞬间回神,松开了她。他指指相机:“啊。这个是闪光灯。” “闪光灯……”梁稚低头看看相机,“我没有弄坏它吧?” “没有。” “嗯……那就好。”梁稚小心翼翼又拿起了相机。 梁允临摩挲了下手,指尖还残存着她皮肤的质感。 她明明是真实的啊…… 14.2.看不见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欸,我们去吃蛋糕吧。”梁稚顺势牵着梁允临的手站起来,另一只手还拎着相机,也没放下来。 “好、好。”梁允临的思路被打断,干脆就不想了,“对了,茶应该还没有凉。” “那真是太好啦。”梁稚开心地把他的手晃高高。 “喵!”小白在床上打了个滚,发现主人抛下了它,赶紧爬起来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芝士蛋糕是新鲜出炉的,甚至还带着温热的感觉。软绵的蛋糕体入口即溶,芝士的香气被揉碎在齿间,细细品味后整个口腔都是那种味道。 配上还是温热的茶,实在是满足。 不过因为已经快要傍晚了,梁允临没让梁稚多吃。 “再让我吃一口嘛。”梁稚说。 “不行,你这样会吃不下晚饭。”梁允临说。 “那就不吃晚饭了啊……”梁稚小声嘟哝。 “你想都不要想。”梁允临话音刚落,门铃就叮铃铃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梁稚马上溜去门口,当作没听到他的话。 梁允临失笑,但是没过一秒就反应过来,跟上了梁稚的脚步。 梁稚比他先到一步,把门打开了。快递员仿佛没看到梁稚似的,往里面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喊了声:“快递!” 梁允临应道:“来了。” 梁稚横在两个人中间,交换快递盒和签单的动作都是在她头顶进行的。 明明她就在他们的中间,她却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这种感觉其实不是第一次了。 今天李思哲过来,梁稚就有很强烈的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尽管梁允临和她解释过,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看不清东西却可以自在行走,甚至自己开车的吗? 梁稚没有记忆,也没有这些常识,她只是单纯的从这些现象察觉到的不对劲罢了。 在他们两人上楼看房间的时候,她呆在杂物间翻看那些相机。 按理说,她是不会用这些东西的。但是身体好像有本能一样,拿起来之后要做什么,按哪个键,本能都会告诉她。 于是她打开了相册,看到了储存卡里一些没有删掉的照片。 时间最近的照片往回翻,有很多都是梁允临的照片,好像大多数都是偷拍的。他工作的样子、看书的样子、睡觉的样子…… 这些是谁拍的? 再往前翻,她的视线凝固了。 她看到了梁允临和“她”的合照。 那明显不是现在的她,那个“阿稚”的样子比她高,也更加成熟。 似乎是……长大之后的她? 那么,他们两人聊天时口中三番四次提到的那个“阿稚”,是她吗? 如果那个“阿稚”就是她,为什么她会没有那些记忆?为什么她现在是这副样子?梁允临为什么要瞒着她? 而最主要的事情其实是,李思哲从杂物间出来的时候,他的腿碰到了她。她的视线虽然不在那里,但是余光却看到了,那一瞬间,她的手化开了。 他们之间的交错可能连一秒都不到,所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 实在是太诡异了。 她到底忘掉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除了梁允临和小白,这些人都看不到她吗? 容不得她多想,快递员已经离开,梁允临也把门关上了。 他牵起梁稚的手,想把她带回去,她却一把挣开了他。 梁允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想要叫住她:“阿稚……” 梁稚却不听,推开了梁允临往客厅跑。她拿起了那台相机,塞到了梁允临的手里:“梁允临,给我拍一张照。” 他莫名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嗯?为什么突然要……?” “快点呀。”梁稚把他手上的快递盒接过来放到一旁,笔直站好。 梁允临别无他想,举起了相机,镜头对准梁稚。 他透过取景框往外看,仍然是客厅的背景,但是传回来的画面是空无一人。 他的脑子一激灵。 他不信邪,放下相机,梁稚好端端站在那里皱眉看着他,她的身后就是沙发。 可是透过取景器看,梁稚真的不在那里。 “梁允临。”梁稚再一次催促,“还没好吗?” “再、再等等……”梁允临有点不知所措。他不想让梁稚知道她不在取景框里这件事情……犹豫很久,他还是选择按下了快门。 听到声音,梁稚就知道是拍好了,迫不及待伸手:“给我看。” “不、等等,这张我没有拍好……”梁允临手忙脚乱要调照片页面出来。 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他。 那只手是小小的,软软的,温暖的。 它的主人的声音也是软软的:“梁允临,我是不是不在上面?” 梁允临马上跳回取景的画面,笑着抬头看她:“没有啊,怎么会,我真的没有拍好……” “你别骗我啦。”梁稚的嘴瘪了下去,“一看你的反应我就知道我不在上面。” 梁稚又问:“是不是除了你和小白,他们都看不见我?” 客厅一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天色已经渐渐变暗了,两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点捉摸不透。 良久,梁稚终于听到了梁允临的声音:“好像……是的。” “啊。我就知道。”梁稚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那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15.1.画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今夜注定无眠。 虽然他们还是像平常一样一起吃晚饭、洗澡、看睡前故事,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 连小白都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一整晚都没有大声讲话。睡觉的时候也躲在床尾。 卧室的床上,梁允临背对着梁稚。 距离平时的睡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梁允临还丝毫没有睡意,而他明天还要早起去出版社交稿子。 他的思绪很乱,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塞满了。 今天傍晚的时候下雨了、这次的稿子完成得刚刚好、明天一定不能赖床、出门之前要记得给梁稚和小白准备早餐…… 啊。 梁稚。 没有记忆,也没有躯壳,她被禁锢在了这间屋子里,谁也看不见她。 梁允临问自己:她真的是梁稚吗? 梁允临回答自己:她是。 他回答出这个答案时没有犹豫。就算没有记忆,没有躯壳,没有人看得见她,她也是他的梁稚。 梁允临翻了个身,看到梁稚背对着他。 她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被子拉得很高,把半张脸都挡住了,左手攥着被子的一角,好像抓得很紧的样子。 如果不是阿稚,怎么会连睡姿都这么像。 但是他知道,那场车祸也不是假的,就算是闭着眼睛,梁允临还是能回想起梁稚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样子。 所以……这是他的阿稚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回来了。 在他面前的,是阿稚的灵魂? 梁允临伸出手,将阿稚的一缕头发在指尖轻捻,细长柔顺的触感无比真实。 原来灵魂也是可以触碰的。 他的心底涌起一股冲动,把面前的人拉近,收进了怀里。 “梁允临?”梁稚的声音有些哑哑的,“啊,原来你也没有睡啊。”她也转过身来,抱住了梁允临。 两人依偎在一起,互相汲取着彼此的温暖。 “梁允临,我真的是梁稚吗?”梁稚问。 关于“梁稚”这个名字,其实还是梁允临告诉她的。某一天她一觉醒来,连自己都忘记是谁了,只有身边的这个男的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他告诉她,她叫做梁稚,她就一直以为自己是梁稚。 “你当然是梁稚。”梁允临揉揉梁稚的头发。 “那为什么,他会看不到我呀?”梁稚抓紧他身后的衣服,“相机也拍不到我。” “你……” “全部告诉我吧,好不好?”梁稚把头抬起来。 梁允临默了一瞬,又问了她一次:“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梁稚说,“我真的想知道。” 梁允临整理好思绪,告诉她:“大概应该从去年开始说吧……”他把梁稚抱紧,“你出了一场车祸,意外身亡了。” 梁稚的身体僵了僵:“啊,然后呢?” 于是梁允临把梁稚出了车祸死亡之后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也告诉她他猜测现在这个她只是灵魂的状态。 “啊,这样倒是可以解释李思哲看不到我了呢。那为什么你和小白可以看到我呢?”梁稚有点低落,“而且我的记忆都没有了。” “没关系。”梁允临说,“我们还可以一起创造记忆。” “说的也是。”梁稚往梁允临的怀里蹭蹭,转换了话题,“你快睡吧,不是还要早起吗?” “好。” 两人的声响终于吵醒了小白,它打着哈欠,爬到两人中间它平时睡的位置,又继续睡下了。 梁稚被它逗笑了,轻轻用气声说了声:“晚安。” 梁允临也笑了笑,用气声回答:“晚安。” 不过第二天,梁允临果不其然还是起晚了。 闹钟叮铃铃响了第三遍,梁允临才真正清醒过来。 梁稚已经起床了,小白也不知所踪。 他摸摸身旁的被窝,已经完全冷了下来,枕头也平整地好像没有人睡过一样。 他心头一跳,脑子里浮现了李思哲和梁稚身体接触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化成烟的样子。 他完全清醒了过来,甚至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出房间。他往楼下一看,梁稚正从厨房出来,听到动静,她才抬头。 “早上好啊,梁允临。”梁稚笑着说。 梁允临心头的大石又被她这一笑轻轻地放下来了:“啊、早。” “刚想上来叫你。”梁稚说,“洗漱完的话就下来吃早餐吧。” “好、好的。” 早餐是简单的汤面,是梁稚做的。 两人面对面做好,梁允临迫不及待吸了一口面,口腔里瞬间充斥满了熟悉的味道。 已经大半年没有吃到过这样的味道,只是一口就让他有点没出息的想要掉眼泪。 梁稚做的东西就算再简单,也会有一种独属于她的独特味道。梁允临对这种味道偏爱至极,只是一口就能尝出来。 本来以为再也不会吃到这样的味道来着…… 他狠狠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了回去,抬起头来却是一副担心的口吻:“你的身高完全够不到台面吧,而且开灶台这种事情这么危险……” 等着他夸奖的梁稚噎了噎,忿忿不平反驳了下:“也就是垫一张椅子的事情嘛。” 梁允临摇摇头:“不行,还是太危险了,就算要做饭也要等我在啊。” 最后还是梁稚妥协:“……好吧。” “真想和你一起出去啊,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梁稚说,“可惜我不能出门。” 梁允临系鞋带的动作停顿住。 “不过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梁稚自我安慰一番,复对梁允临说,“你还不抓紧时间吗?会来不及的吧?” 梁允临三两下把鞋带系好,站起来拥抱住梁稚:“我会很快回来。” “我会等你的。”梁稚说。 “那么,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梁稚还是带着她标志性的笑容跟他道别。 15.2.画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自从大半年前梁稚意外身亡之后,梁允临和编辑那次谈话有种无疾而终的感觉。 本来编辑兴致冲冲给他规划了一番未来的路线,但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梁允临在很长一段时间看起来都是很消沉的样子。 原本规划好的路线还没来得及和他讨论,就被尘封进箱底了。 梁允临还是照旧和以前一样,画画杂志插图,但是以前偶尔还会接一点绘本的工作,那段时间则是完全没有了。 甚至本来开始尝试用PC端作画的他,又用回了最原始的手绘。 编辑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但是也不好过多干涉梁允临的决定,只好看着他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今天再见到梁允临,似乎有种不太一样的感觉。 他看起来兴冲冲的,一副赶着要回家的样子。 编辑看着他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说了句:“很久没有见过你这幅样子了啊。” “啊?”梁允临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明白了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是的。” “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编辑问。 “这个啊……的确是有的。”没有什么比梁稚回来了更令人开心的了。 “过了新年,人也要往前看啊。”编辑说,“每一天都要打起精神来,开开心心的才是。” 编辑说的这个话也只是随口一提,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梁允临就离开出版社了。 回去的路上,梁允临却莫名想起来,他曾经正想着要做出改变的时候,梁稚的死亡又把他打回了原形。 他想起了和编辑的那次谈话,那个时候的他还想着要多接画稿,赚多一点,和她一起养一个小孩。 阿稚走了之后,他就打不起精神做这些事情了,每天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而现在,阿稚回来了。 或许她是来拯救他的吧。 果然,他没了阿稚不行啊。 梁允临掏出手机,往聊天页面敲下几个字,发送给了编辑。 …… 下午,梁允临把已经积灰的数位板翻了出来。 梁稚搬来一张椅子,坐到他身边看着他。 “这是什么呀?”梁稚问他。 “这是数位板。”梁允临把数据线连接上电脑,“这样就可以在电脑上面直接绘制了。” 他打开绘画软件,在数位板上随意画了几笔,电脑屏幕的白纸上显现出几根线条。 梁稚眼睛都瞪大了:“好神奇!”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这个东西是你买给我的。”梁允临说。 “欸?原来是我吗?”梁稚说,看起来丝毫没有芥蒂。 梁允临点点头,把笔递给她,她开开心心接过来,有点小心地在板子上画了一笔。 电脑很快跟踪她的动作出现了一条歪歪的斜线。 “好厉害!”她开心极了,不过却懂事地没有多玩,很快又把画笔还给了梁允临,“不打扰你工作啦,我看看就好了。” 梁允临打开编辑发给他的文档,开始绘图。 时隔许久再用PC端,对于梁允临来说还是不习惯的。尤其是很多快捷键,他早就忘记了,只能一边画一边查。一整个下午,也只不过是刚起好了一张图的线条稿。 梁稚哪里也不去,就在他身边拿了一本书在看。 等到天色已经暗下来的时候,他才终于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 “不画了吗?”梁稚从书里抬起头。 “嗯。今天就到这里了。”梁允临说。 梁稚瞄了眼电脑屏幕,梁允临粗略给画上了个颜色,还没有细抠。但是梁稚已经觉得很好看了。 “真好看啊。”梁稚说。 梁允临的画有很强烈的写意风格,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出于一种孔雀开屏的心理,在梁稚面前的梁允临总是很有表达表达自己的欲望。 听到梁稚夸他,他忍不住想表现更多:“我的素描也很好看。” 沉默了会,他补了一句:“你以前也夸过我素描很好看。” 梁稚不知道什么是素描,但是听到他这样说,就笑着回答道:“那一定很好看。” 梁稚在他面前翘着嘴角的样子太可爱,他一时之间有点看呆了,直到梁稚歪了歪头,他才回过神来。 “啊,不如我给你画一张画吧。”梁允临匆忙转移话题,不想讨论自己刚刚看她走了神的样子。 “啊,可以吗?”梁稚果然也很感兴趣。 “嗯。相机拍不出你的样子,那我就给你画出来。” “真的吗?好期待!” …… 他怎么敢说,他刚刚想亲亲她。 虽然知道面前的人就是他的妻子,但是对着这么一副小小的身体要做那些事情,果然还是会很奇怪吧。 晚饭之后,两个人又回到书房。 梁允临翻出炭笔和画架,让梁稚坐到书架前的地毯上。 “我要做出什么姿势吗?”梁稚颇有些不自在。 “随你喜欢,拿一本书看也可以。”梁允临说。 梁稚稍稍安心,转身抽出一本书坐下:“那我就看书吧。” 书房里安安静静的。 梁允临轻轻用几笔就勾出了她的轮廓,从眉梢、鼻梁、翘起来的嘴角,到小巧圆润的下巴。 每一处都是他的阿稚。 好几次,他抬起头看着她,就忘记下笔了。 她的头发披在肩头,细细滑滑别在耳后,垂下来长长一缕在书上。她每翻一页就要拨动一下。 光线足够明亮,让他看得一清二楚,可他又觉得这样的阿稚真实又遥远。 闭上眼睛,他一度觉得这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而他还听得见翻动书页的沙沙声,还有她缓慢而坚定的呼吸。 睁开眼睛,她还在那里。 他屏住了呼吸,重新握住手中的笔,落下的瞬间,都透着温柔。 16.病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那幅画被梁稚好好收了起来。 梁稚那天晚上抱着画看了很久,不仅仅是因为他画得好,更加是因为梁稚不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样子。 直到如今,两个人才发现,从镜子里也是看不见梁稚的。 所以梁稚根本不认得自己的样子。 梁允临想起李思哲来的那一天,梁稚在摆弄相机时,翻看过以前的照片,于是便问她:“那之前你翻相机,有看到自己吗?” “有啊。”梁稚说了一段很拗口的话,“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我,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看来你还是记得自己的模样的。”梁允临说。 “也不算吧。”梁稚说,“只是看到‘她’站在你的身边,我才会觉得那个人是我。” “没有带着记忆看这些照片,应该会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吧?”梁稚说,“但是翻看的时候总有一种熟悉感。” “……” “你还有更多的照片吗?我想多看看。”梁稚抬起头,朝梁允临笑笑。 梁允临想起了梁纪笙带来的那本相册。 “有的,有一本你小时候的相册。”梁允临凭着记忆中放置的方向,很快就在书架上找到了,“你也有给我讲过。” “那你就可以给我讲解一下了。”梁稚接过相册,放在腿上翻开。 “这样子的话,你能回想起一些记忆也说不定。”梁允临说,瞄了一眼时钟,“不过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不如我们明天再看吧?”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话音刚落,梁稚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啊,我也困了。”梁稚揉了揉眼睛。 梁允临把相册拿起来合上,塞回书架上,看梁稚闭着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干脆蹲下身,把她抱了起来。 女孩子的身体又软又小,轻得好像没有重量似的。他轻轻松松就能把她抱进怀里。 站直身子之后,他轻轻掂量了一下:“阿稚好像高了一点。” “你抱着我呢,怎么看出来的……”梁稚含含糊糊地回答。 “感觉嘛。” 回应他的是阿稚轻轻的呼噜声,听着听着,他好像也很困了。 …… * 隔壁王奶奶一家人往年都会一起在这里过年,但是今年却没有,反而全家五口人一起出去旅游了。 开开心心过完了整整七天的假期,一家人回到本市之后,骆爸爸夫妻两个人就要开始上班了。新年伊始工作繁忙,没有那么多时间照料双胞胎两人,于是骆非和骆意的处境就非常尴尬。因为骆非和骆意的假期还远远没有结束。 王奶奶干脆把这对双胞胎带了回来,好方便照顾他们。骆爸爸也是乐见其成,不用自己照顾小孩。 那天梁允临听到楼下传来骆非的大叫,他就知道两兄妹回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奶奶带着骆非和骆意出去买菜。 妹妹和奶奶的动作都比较慢,还在家里收拾着东西,骆非已经在门口叽叽喳喳,嫌弃两个人的动作太慢了。 梁允临就是被他的声音吵醒的。 他起床,走到窗口一看,骆非正拎着王奶奶买菜用的大篮子站在门口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嘴里催促着那两人。 似乎是感觉到梁允临推窗的动静,骆非抬头往上面看,挥了挥手:“梁叔叔早上好!” 梁允临点点头就算是应答。 不过因为动静实在是太大,连梁稚都被吵醒了。 她揉着眼睛起身,往梁允临的方向走去,趴在窗户上往下面一瞄,看到一个七八岁大小,身形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小孩子。 “他是谁啊?”她悄悄问梁允临。 “他是隔壁家王奶奶的孙子,叫骆非。”梁允临说。 楼下的骆非还在往上面看,梁叔叔的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揉了揉眼睛,却真的看到了梁允临旁边趴着一个脑袋,而且……看起来很像梁阿姨。 但是,好像要再小一点? 不过骆非没有想太多,心直口快又打了声招呼:“梁阿姨早上好!” 梁允临顿时毛骨悚然。 梁稚却有点惊喜有人可以看到她,学着骆非的动作跟他挥了挥手:“早上好呀!” 这时,王奶奶走了出来,听到了骆非说的话,就顺势打了一下孙子:“少胡说八道,什么梁阿姨。” 她抬头朝梁允临笑了笑,算是赔罪,梁允临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骆非被打了一下,心里多少有点忿忿不平:“我明明就看到梁阿姨了,她还跟我打招呼了……” “你还说!”王奶奶又给孙子来了一下,拖着他走了。 而骆意乖乖跟在两人的后面,没有说话,只是没走几步又抬起头,往窗口看。 梁允临觉得,她好像也在看梁稚。 早餐时间,梁稚显得很兴奋的样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原来我还可以被别人看到,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梁稚说,“我觉得那个小女孩好像也可以看得到我?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呀?我们以前很熟吗?” 梁允临只好一一告诉她。 “骆非这么皮的吗?他看起来挺有礼貌的呀。”梁稚说。 隔壁的小白听到骆非的名字,警惕地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 梁允临注意到了,又补充道:“他以前还欺负小白。” “啊?这么坏的呀。”梁稚说。 “嗯,不要被他的表象欺骗了。”梁允临说着,想起自己时常被骆非觊觎的手办,更是不遗余力地抹黑骆非。 “嗯……”梁稚不说话了。 “阿稚,我觉得你可能要避开骆非和骆意。”梁允临说。 “啊?为什么呀?”梁稚问。 “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也可以看到你,但是因为在大家的眼里,你已经不在很久了……所以……”梁允临越说越觉得奇怪,到后面讲得磕磕巴巴的。 “我懂的啦。”梁稚反倒安慰起了梁允临,“被别人发现我回来了,才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嗯……”梁允临说。 尽管身体已经变得这么小,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可她骨子里的那种善解人意,却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 梁稚总是这个样子。 梁允临的思绪飘得很远,梁稚独自一人还在讲:“看来我也不能去阳台和窗边了,被发现可不太好……” …… 王奶奶下午来了一趟梁家,给他们送来了旅游当地的手信。 因为骆非和骆意都跟着,所以梁稚躲到了二楼。 骆非进门之后就东张西望的,梁允临猜他应该是在找梁稚。幸好因为王奶奶在,他还有所收敛。如果没有她的话,骆非可能早就窜来窜去了。 不止是骆非,骆意也是一副东瞄瞄西瞅瞅的样子,只是没有骆非这么明目张胆而已。 看来骆意也看到了梁稚。 “小梁,这个给你拿着。”王奶奶递过来好几个礼品盒。 骆非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来,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个超好吃!” “好、谢谢。”梁允临接过来,去厨房把茶端出来。 几个人小坐了一会,王奶奶就准备告辞了,骆意跟着奶奶一起站起来。骆非正追着小白满屋子跑,王奶奶叫了他一声,他还没听见。 “骆非!”王奶奶又吼了一声,就忽地咳嗽了起来。 王奶奶的动静实在是太大,脸肉眼可见地涨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来了,连身子都开始摇摇欲坠,吓得梁允临和骆意赶紧把她扶住。 骆非终于注意到,赶紧停了下来,冲到王奶奶身边。 梁允临扶着王奶奶到沙发上坐好,让她缓了缓。 “人老了,果然情绪不能过激。”王奶奶说道。 “您还年轻着呢。”梁允临说。 王奶奶却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她捏了捏沙发靠手,自己站了起来,“好啦,我们也该回去了。” 梁允临连忙上前帮扶了一下,王奶奶的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 “王奶奶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梁允临回到客厅,看到梁稚正在帮忙收拾东西。 “嗯……会不会是因为旅游回来有点累了?”梁稚说。 “可能吧。”梁允临说,“王奶奶的年龄的确也有点大了。” “嗯?你刚刚还说人家年轻着呢。”梁稚说。 “……”梁允临赧然,“对,王奶奶还年轻着呢。” “你们刚刚还聊什么了?”梁稚问。 梁允临想到刚刚王奶奶又跟他提起来的,她谁谁家的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很不错…… 在阿稚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街区里的奶奶们就很热衷于向梁允临介绍女孩子,王奶奶就是其中一个。 她也希望梁允临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不过梁允临还是回绝了她的好意。 “没聊什么。”梁允临对梁稚说。 “嗯?真的没聊什么吗?”梁稚走到梁允临面前,“你的眼神在躲闪哦?” “没有……”梁允临直视她,对上了她调笑的眼神,不禁失笑,“你好像真的长高了。” “真的吗?”梁稚眼神都亮了,站到梁允临面前。 梁允临捏捏她的脸,好像脸上的婴儿肥也消了一点。 今天晚上两个人早早就吃完了饭,洗好了澡,准备一起继续看相册。 梁允临站在客厅,对站在楼梯上的梁稚说:“我要关灯了哦。” “好!”梁稚三步并作两步噔噔蹬跑到二楼,把二楼的走廊灯打开,“关吧!” 就在梁允临要按下开关的那一瞬间,门口传来了一阵砸门的声音,吓了两个人一大跳。 梁允临打开门,看到骆非在门外跺着脚,着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梁叔叔!奶奶晕倒了!” 梁允临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来不及安抚好梁稚,就连忙出门了。 虽然已经过了春节,但是天气依旧是这么寒冷。只穿着一件家居服的梁允临,在两家门口的这一段短短的路程中,都被冻到嘴唇发白。 王奶奶家的房子格局和梁允临家的格局大同小异。梁允临往里面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倒在厨房门口的王奶奶,和在她身旁团团转的骆意。 骆意见到了梁允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梁允临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里只有他一个大人。 他马上拨打了120,电话接通的时候甚至有些结巴。磕磕绊绊把地址说清楚之后,又把王奶奶扶起来,掐她的人中,同时大喊奶奶的名字。 但是奶奶一直没有反应。 “奶奶平时在吃什么药吗?”梁允临问两个小朋友。 小朋友们摇头,表示不清楚。随即他又意识到,现在这个昏迷的状况吃药也没什么用了。 他让两个小朋友去把衣服穿好,又让他们把王奶奶的衣服拿过来裹住她。 梁允临能感觉到王奶奶的呼吸还在,他也不会别的,只好一直掐着奶奶的人中,大喊她的名字。同时又想起来没有给骆爸爸打电话,指挥着双胞胎给他们父母打了个电话。 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南湾路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最近的医院也要开三十分钟的车才能赶到。 梁允临的冷汗直流,不禁后悔自己没有去考驾照,也没有买车。直到救护车的铃声终于出现在门口,医护人员们鱼贯而入,将王奶奶送上担架,他才堪堪松一口气。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他就让骆非和骆意去他们家里呆着,等他回来。 骆非本来也想跟上救护车,但是位置已经不够了。骆意倒是安安静静的,乖乖往他们家里走。 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安慰着骆非。 没过一会,骆意拿着一件衣服过来递给了梁允临,然后拽着骆非:“哥哥,我们去梁叔叔家吧。阿姨也在那里。” 梁允临抓着外套,看往他们家门口,尽管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梁稚,他却有一种一直在被看着的感觉。 他套上外套,转身上了救护车。 车子呼啸而去,骆非和骆意来到梁允临家门口,梁稚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快进来吧,不要着凉了。”梁稚说。 在骆非和骆意的眼里,这个梁阿姨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以前的梁阿姨比他们要高一个头,现在却只比他们高出来一点点,看起来更像是同龄人多一点。 明明去年夏天看到的她不是这样的。 骆爸爸叮嘱过兄妹俩不要再提起梁阿姨,骆非和骆意还以为梁阿姨不在了,但是梁阿姨明明还在啊。 两兄妹跟着梁稚进了房门,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虽然不太知事,但是也隐约懂得了什么。连骆非都安安静静坐着。 梁稚走到厨房给他们装了热水。 今天晚上,她全程没有踏出过院门。本来梁允临走的时候,她也想跟着出去的,但是在碰到门的那一瞬间,她的手消散成了烟,吓得她赶紧缩了回来,那层烟又迅速凝化回原形。 她有点担心,转身想去二楼,看看能不能看到他们那边的情况。谁知道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回忆到此结束,梁稚安抚好兄妹俩,还把杂物房稍微收拾了一下,让兄妹俩睡下了。 做完这一切,她早就困到不行了,在客厅打着瞌睡,等梁允临回来。 但是梁允临整晚都没有回来。 想来也是,他没有车,这么晚了,也不会有公交车了。 第二天一早,梁稚在客厅的沙发被冷醒了,梁允临还是没有回来。 她洗了把脸,把椅子搬到琉璃台边,给骆非和骆意做早餐。 一直到临近中午,梁允临才回到家,是骆爸爸开车来的。他顺便来把兄妹俩接走。 梁稚躲在二楼没有下来。骆非本来还想问梁阿姨怎么不下来,终究还是忍住了。 “真的是麻烦你了。”骆爸爸对梁允临说。 “没有的事。”梁允临说。 送走了骆爸爸,梁稚才出来。 她给梁允临倒了杯热水:“辛苦你了。” 梁允临终于浑身都松懈下来,一把抱住了梁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王奶奶还好吗?”梁稚问。 “嗯,已经醒过来了。”梁允临说。 “那就好。”梁稚说,“喝完水快去休息吧。” “好。”梁允临松开了梁稚,把水接过来,三两口就喝完了。 热水的温度从喉咙一直流到胃部,让他整个人终于有种“温暖”的感觉。 他回到卧室,头刚刚接触到枕头,就失去了意识。 梁稚过去给他盖被子,似乎听到他在睡梦中还在呢喃着什么“车”。 她凑近去听,听到他是在说:“要是有车就好了……” 17.1.长大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当早晨十点的太阳照耀到身上,很快就能感觉到暖意之后,梁允临就知道,春天来了。 梁稚老是抱着那张画看,一张画纸被她捏得都有些皱皱的,边角磨出了毛边,还卷了起来。 “梁允临,纸皱了。”梁稚捧着纸到梁允临面前给他看。 梁允临伸手捻住纸的一角搓了搓,纸刚刚被搓开又卷了回去。 梁稚看起来有点难过:“对不起,是我翻太多了。” “没事的。”梁允临连忙安慰她,“我再给你画一幅就是了。” “还能再画吗?”梁稚问。 梁允临失笑:“当然可以,想画多少都可以。”他放下手边的笔,从一旁抽出一张新的画纸,把画架搬过来。 梁稚有点拘谨,理了理头发,又扯了扯衣服。 上一次画的时候,她还没有那么在乎这些的。 “这次我也要看书吗?”梁稚问。 “最好是吧……这样子保持同一个姿势没那么累。”梁允临说。 “啊。”梁稚看起来似乎有点困扰,“但是这里的书我已经看完了。” “嗯?”梁允临惊讶,“这里的书这么多……你都看完了?” “因为在家里真的很无聊啊,你又不肯让我干活。”梁稚说。 “那你……你看得懂吗?这里的书有些很深奥哦?”连他自己都有点吃不透呢。 “也就看个大概嘛。”梁稚说,“好多书在看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浮现相对应的记忆呢。反而是想起了不少事情哦。” “阿稚都想起了什么记忆?” “不告诉你哦。”梁稚朝他眨了眨眼,转身从书架上抽下一本绘本。 梁允临看到她又拿了那本《一片叶子落下来》。 她似乎很喜欢这本书呢。 初春的午后空气清新极了,微风透过阳台门一点一点染进房间里,还是伴有丝丝寒意。 树影婆娑间,阳光细碎的影子映在了地毯前的位置。 梁稚一手翻动着书页,一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动,和阳光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梁允临一笔一笔落下,似乎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同。 阿稚的五官好像长开了一点,骨架似乎也有点长大。原先还算合身的衣服,似乎有点显小了。袖口的位置往后退了一点,露出了一段洁白纤细的手腕。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不会发现这些细节的吧。 作画完毕之后,他不禁将两幅画对比在了一起。 这样一看,阿稚的变化明显多了。 “我好像……真的在长大?”梁稚说。 梁允临点点头:“好像是真的。” “真是神奇呢。”梁稚摸摸画,两幅画她都很喜欢,爱不释手。 梁允临看到她的样子,不禁想到,他作画时用的是炭笔,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依据,但似乎炭笔里的某些元素对人体不太好的样子。梁稚又爱抱着画看。 “不如我去买个相框,把这两幅画存起来吧。”梁允临提议道,“这样可以不仅看,而且也不会弄皱边边了。” 梁稚很欣喜:“如果可以的话真是太好了!” 梁允临握住梁稚的手,入手有点冰凉:“衣服好像也有点小,看来也要买新的衣服了。” 才过去一个月都不到,她已经长高到这么多了。梁允临想,应该要给她买大一点的衣服,这样能穿久一点。 梁稚看着梁允临明显又在神游的神情,有种“果然又来了”的感觉。她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状似不经意地揉了揉肚子:“啊,饿了。” 梁允临这才回过神来:“饿了吗?今晚想吃什么呢?” “都可以啊。”梁稚说完,又小小声补了一句,“反正你做什么都一个味道。” “什么味道?”梁允临问。 “糊了的味道。”梁稚毫不留情。 “真的有这么差劲吗?”梁允临做出一副挫败的样子。 梁稚挽了挽袖子:“如果让我来帮你忙的话,一定会好吃很多哦。” 梁允临失笑,揉了一把她的头:“好吧。那我去买菜啦。” “一路顺风!”梁稚嘿嘿笑。 街区的菜市场其实并不在本街区内,几乎要走出南湾路了。距离梁允临家是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从前梁允临就很少去,一般要过节的时候,才会跟着去给梁稚提东西。 梁稚不在的那段时间,他基本上是在超市里买的菜。因为超市离他们家很近。 而街区的老人们则更加习惯去菜市场,所以超市里的菜经常会放很久,不是很新鲜。 之前他是自己一个人吃,这种东西他也并不在意。梁稚回来之后,他就上心多了。 第一次在菜市场买东西的时候还有些不知所措,这一段时间下来,他也有点熟门熟路了。 到市场熟悉的摊位买下食材,他提着好几袋东西往回走。 他买了一条鱼,因为自己技术不熟练,他干脆让摊主帮他处理过了。做一道蒸鱼,再煮一锅豆腐青菜汤……这样子的菜总不会再煮糊了吧…… 梁允临想着,抬头一看,家就在前面了。 他的脚步都不禁轻快了许多。 “小梁?去买菜啊?”有位奶奶喊住了他。 梁允临停下来和她打了个招呼:“是啊,陈奶奶。” 陈奶奶笑眯眯地:“最近都去菜市场买菜了?虽然走得有点远,但是菜市场的东西才新鲜啊……” 陈奶奶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梁允临有点心不在焉,嗯嗯啊啊应和了下。 “你出门怎么都不把灯关掉,太浪费电了。”陈奶奶指指梁允临家,窗口正透出暖黄的光。 那当然不是梁允临没有关灯,而是梁稚在家里开的。 梁允临说:“啊,忘记了。” “话说你隔壁家王奶奶还没回来吗?”陈奶奶话锋一转,指向了王奶奶家。 王奶奶家安安静静的,天色渐晚,也不见里面亮灯。 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亮灯了。 “还没有回来。”梁允临说。 “哎,年纪也摆在这里了。”陈奶奶摇了摇头,和梁允临挥挥手,终于放过了他。 陈奶奶和王奶奶年龄相仿,住得又近,家里情况也非常相似,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 这里的老人家大多都没有手机,家里只有一台座机可以联系。两位奶奶时隔这么久没有联系也很正常。 整条南湾路,似乎连了网线的也只有梁允临一家。 梁允临心情难免有点沉重,看了看快要融入黑暗中的王奶奶家,又看到了自己家里的灯光。 他不再作他想,果然还是快点回家吧。 梁允临把酱油和热油淋在撒了葱花的鱼身上,液体和鱼肉相触的那一瞬间爆发出来一阵香气。 梁稚吸了吸鼻子:“好香!” “还不快去洗手。”梁允临催促梁稚。 “嗯嗯!”梁稚搬来小凳子,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手,又跳下椅子。 “不要跳来跳去,小心一点啊。”梁允临提醒她,感觉自己像个操碎心的老父亲。 “知道啦。”梁稚端着菜到餐桌前坐下,乖巧等着梁允临过来。 今晚的豆腐青菜汤和蒸鱼果然没有都没有糊味。只是豆腐切得碎了点,鱼的肉老了点而已。 “比之前好吃很多欸。”梁稚说,“果然是因为有我在帮忙的原因。” “是啦是啦。”梁允临笑着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 晚饭后,梁允临在网上看了会,本来想给梁稚买相框,最后还是买了相簿。 或许以后还会给她画很多画,这样就足够有位置放,而且也不怕折出痕迹了。 他下了单,退出页面,看到了APP旁边的微博。 梁允临手机里的APP喜欢按照颜色排列,橙色的旁边是黄色。 他顺势点开来。 其实他不常使用微博,这次顺手点开,发现账号还是当年梁稚给他注册的,发了很多他们日常的那个账号。 当初他还想过把这些事情都画出来呢,这件事情也已经搁浅了。 他心念一动,从梁稚的枕头底下翻出来那两张画,拍照、上传,更新了一条没有文案的微博。 梁允临正想把画放回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把枕头拿起来,掀到背面,果不其然看到了炭笔的痕迹被印在了白色的枕套上。 梁允临:…… 梁允临:“梁稚!” Po-18.com 17.2.长大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阿稚一天一天的抽条长个儿,随着气温的回升,她已经长得和以前见到她时的样子一样大了。 无论是从面容还是各个方面,都是从前阿稚的样子。 梁允临给她新买的衣服很快又闲置到一旁,因为她原本的衣服终于合穿了。 梁允临给梁稚买的相簿本子很快就装满了一半,一页一页翻过去,能看到梁稚成长的变化,非常有意思。 他的微博在他几个月的更新下,也开始渐渐累积了一些粉丝。 除了把画给梁稚的画会放上去,他的一些练笔画,还有以前的一些作品也会放上去。 有的人是被画风吸引,有的人则是被画上的主角吸引。 “画上的人是太太的女儿吗?好可爱!” “画风好特别,想看看大大别的画。” “博主以前的微博都好甜啊,不知道会不会画出来?” ……诸如此类。 梁允临也不敢回应他们,干脆装死。 有的时候,梁允临起床下楼,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坐在沙发里的样子,会以为去年的夏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春天时节,阿稚长大了,小白也长大了。 小白的表现具体在,它进入了换毛期,就算及时打扫也会满屋子飘毛。 梁允临和梁稚都不敢穿黑色的衣服,因为穿上黑色的衣服一定会沾上猫毛。 二楼成了小白严禁上去的地方。 在两个人轮流打扫猫毛到崩溃的时候,梁允临终于下定决心买下了一个扫地机器人。 小白对机器人很感兴趣,常常追着机器人跑来跑去,机器人也跟在小白身后打扫。场面热闹得很。 还有,小白进入了发情期,天天晚上叫个不停,还喜欢到处尿尿。两人不堪其扰,梁允临狠下心来把小白捉去绝育。 小白不让上公交,他只好去打了个很贵的车,把小白带去绝育了。 从那之后,梁允临决定去学车。 家住郊区还是有诸多不便,从王奶奶那件事之后他就一直想学,但是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首先他本来就有害怕的心理,总是很怕被教练骂,而且他的手脚不是很协调,很怕出错。 他在网上看了一下,各类驾校的信息看起来都很不错,看得他眼都花。 最后还是拖了下来。 而隔壁的王奶奶在三月中的时候,终于又被送了回来。 王奶奶的精神差了很多,久站久坐都不行。骆爸爸给她请了位保姆,和王奶奶一起住在隔壁。Pò1⑧.còм 从前骆爸爸一家人只有寒暑假才会过来,现在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来一两次,和奶奶一起吃完饭再走。 偶尔梁允临从外面回来会碰见他,两个人会稍微聊一下。 “感觉这个街区没有物业还是很不方便。”骆爸爸说,“设施不健全,医院也没有。附近的居委会也不怎么管我们这边。” 梁允临点点头,表示赞同。 “如果之后我们有搞什么活动的话,希望你也能支持一下。”骆爸爸说。 “好的,我会的。”梁允临说。 至于骆爸爸想搞什么活动,梁允临也懒得去想。 他现在更想速成学车。 巧的是,那天李思哲轮休,就来找梁允临出去吃饭。 怕他坐公交车不知道要摇到什么时候,李思哲干脆开车过来接他。 梁允临已经不怕梁稚自己开灶台,但是还是习惯性地在照顾她。他提早把饭做好闷在锅里,留下了让她自己吃饭的字条。 出门的时候,梁稚还在午睡。 李思哲站在玄关等他,他摸摸小白的头,起身出门。 李思哲问他:“怎么阿稚的东西还留着?” “什么?” “鞋子啊。”李思哲说,“上次来好像没有的,怎么又拿出来了?” “啊……这个。”梁允临面色不改撒谎,“收拾屋子的时候翻到的,准备丢掉的,但是一直忘记了。” 李思哲脚步顿了顿:“那要不要回去拿?” “不用。”梁允临扯了他一把,“下次再扔就好了。” “我不找你,你还会出来吗?”李思哲问。 梁允临无语:“当然会啊。” “总觉得你很宅啊。不太喜欢出门的样子。”李思哲说,“而且你们这里附近什么都没有,出去只能坐公交。” “最近有在想考驾照了。”梁允临说。 “考驾照?你找到驾校教练了吗?”李思哲问。 “还没有。” “巧了。”李思哲摁了一下车钥匙,停在路边一辆车“滴”了一声,“我最近认识了一个驾校教练,口碑似乎很不错,要不要介绍给你?” “这么巧?” “给他做了场小手术。”李思哲坐进车里,“他挺热情一人,经常和他聊天,一来二去就熟了。” 梁允临也系好安全带:“那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李思哲掏出手机划了两下,梁允临就收到教练的微信名片了。 李思哲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间吃烤肉的店,要自己烤的那种。所幸梁允临的厨艺进步不少,也没怎么烤糊,味道还不错。 主要是这间店的材料新鲜。 李思哲本来想点酒,想到自己等会还要开车,还是算了。 几轮吃下来,明明没有喝酒,两个人却莫名其妙有点醉醉的感觉。话也变多了起来。 “你不把梁稚的东西丢掉,是不是还没有忘记她?”李思哲问他。 “没有。”梁允临说,“我怎么会忘。” 李思哲摩挲了他颈间的珠子,说:“我也没有。” 梁允临一顿。 那颗珠子圆润如玉,泛着紫色的珠光,把李思哲常握手术刀的手指,衬得有一种近乎妖异的白。 李思哲顺着梁允临的目光,把那颗珠子举了起来。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李思哲问他。 “不知道。”梁允临摇头。 李思哲却扯开了话题:“我没有忘记梁稚。” “但我要忘记她了。”李思哲说。 “嗯?” 他把珠子摘了下来:“这颗珠子,装了梁稚的记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李思哲说,“但这是真的。这是我大学时的研究项目,那时我们组在进行克隆体的实体化研究。梁稚被邀请成为我们最早的样本之一,作为被验体,梁稚提供了细胞,以及她的部分记忆。” 他解释道:“大脑的活动是由微弱的电信号组成的,那个记忆就像PC数据一样,可以保存到磁盘里。” 他晃了晃手中的珠子:“梁稚的记忆,就在这颗珠子里。” 梁允临有点受到冲击,“你”了半天,就说了句,“还真厉害啊。” “哼。”李思哲将手中的珠子一下子扔了过去,梁允临手忙脚乱接住了。 梁允临不禁有点埋怨,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随便乱扔…… 李思哲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反正这个样本已经没有用了,不如给你留着。”他的语气转狠,“可恶啊,你这个家伙。到最后被别人提起来,还可以称呼为梁稚的丈夫。丈夫留着妻子的东西,才是天经地义吧。” 梁允临无言。 李思哲招了招手,似乎已经释怀一搬,叫来了服务员:“买单。” 梁允临看着手中的那颗珠子。他曾经见过这颗珠子很多次,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颗珠子竟然和阿稚有关。 近看了这颗小珠子,才会发现其中间有一条细细的缝隙,轻轻一旋,一个接口就露了出来。 竟然是一个充满了科技感的小玩意。 而这里居然还存着阿稚的记忆。 梁允临的心情五味杂陈。 得到了这个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梁稚早就已经回来了啊。 尽管是,已经失去记忆的她—— 气氛突然科技了起来。 珠子其实是原剧情的伏笔,开文的时候没怎么想后面的剧情就照着写了……结果后面的剧情被我改到自己都要收不回来,尴尬。 不列大纲一时爽,后续写文火葬场 总之,先将就着看吧(跪 18.1.所谓机遇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李思哲介绍的驾校教练很热情,梁允临和他稍微聊了几句,就决定交钱学车。 “学车啊……这样是不是就能去很远的地方了?”梁稚问。 “是的,可以去很多地方。”梁允临说。 “真好啊。”梁稚说,“我看了很多关于旅游的书,那些地方好好看啊。如果我也能去就好了。” “嗯。” “你说,如果你也有车,我能不能跟着你的车出去呢?”梁稚突发奇想。 “怎么突然这么想?”梁允临问。 “因为这栋房子也是你的呀。”梁稚说,“或许我就只在你的地方出现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很有可能。”梁允临说。 “对吧对吧。”梁稚有点兴奋,“所以你要快点考到驾照哦,这样说不定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出门啦。” “好。我会努力的。”梁允临说。 “加油!” 于是梁允临就开始了他的学车之旅。 春天的季节,阳光虽然明媚,但是还没有到特别热的地步。 梁允临每个星期有四天都会去练车,半个月下来,他露在短袖外面的一截手臂足足黑了三个度。 某天晚上,梁稚抱着他的胳膊,和自己的肤色比一比:“哇,你好黑啊。”接着又看看他的脸,“脸也黑了很多!” 梁允临欲哭无泪。 紫外线的威力果然还是不能小觑。 为了给他保养,梁稚特地把她的护肤品翻出来。时隔将近一年,这些东西居然还没有过期。 她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抓着梁允临,给他涂涂抹抹。 梁允临一旦想拒绝,梁稚就说:“天天这样晒皮肤可是会变粗糙的哦。” 她确信地点点头:“会变丑的。” 梁允临就乖乖任她抹了。到后来甚至在出门前还要涂防晒霜。 很是精致了。 今天,梁允临也是涂好了防晒才出的门。 在等公交来的时候,他看到公交站对面的一间房子被划了出来,有几个人正在那里指指点点,似乎是在规划什么。 又有人要搬过来了吗?真是新奇啊。 梁允临还挺希望搬过来一个年轻人的,这样子街区里的奶奶就不会整天只关注他一个人了。 一直到现在,坚持给他介绍女孩子的奶奶还是有很多。 时间流转,三月份就这么过去了。四月初,清明节也快要来了。 梁纪笙早在三月底就给梁允临打过电话,说清明节当天会和父母一起过来扫墓。 梁允临有点紧张。 梁纪笙在电话里说会在这里住一晚,可是家里的房间只有两个。 他睡客厅是无所谓,那么……梁稚怎么办呢? 他还没有想好对策,家里又迎来一位少见的客人。 是高旭绮。 自从梁稚去世之后,梁允临就没有再见过这位阿稚的好朋友,这次到他们家来,高旭绮也没有提前通知。 她到的时候,甚至只有梁稚一个人在家里。 听到门被敲响时,梁稚率先到了门口,差一点就要打开门了。 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她才想起来,梁允临平时练完车不会这么早回来的,怎么样也要下午才回来。 现在才中午不到。 她的手从门把上离开,转身坐回了沙发。 门口的人敲了下门,没有得到回应,又敲了几下,似乎很有耐心。 梁稚跑到楼上,从卧室的窗看下去,看不到他们家的门,但是能看到那个人的半个身子和一个背包。 身形很纤瘦,是个女生。 那件衣服和那个背包总觉得很眼熟的样子,可是已经想不起来是谁了。 梁稚直觉这个人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她都已经不在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和她来往,那么,这个人就是来找梁允临的咯? 居然会有女生来找梁允临? 的确很有可能啊,她不在这么久,他当然会认识新的人,而且街区的奶奶总是那么热衷给他介绍这个介绍那个的…… 梁稚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觉得生气。 她干脆不再下楼,一个人闷在卧室里。看到他睡的枕头,还忍不住锤了两下出气。 就在这个当口,小白爬上了二楼。难得没有被拦住,它胆子大的很,在卧室外探头探脑。 梁稚就把小白抱过来,狠狠蹭了它一下:“呜,还是小白好。” 然后蹭了自己满身毛。 梁稚:…… 小白又被无情赶下了二楼。 梁稚好不容易才把身上小白的毛清理干净,她看着满手的毛,毫不犹豫都放到了梁允临的枕头上,甚至把毛整齐铺开来。 哼,这个人就不要回来睡觉了。 如果她能用手机,她几乎想找人当场对峙,可是她不能用。 可是真的等到梁允临回来,梁稚的气早都消了。 晚饭的时候,梁稚才提起来这件事:“今天有个女生来找你哦。” 尽管觉得自己不在乎,但是说这句话出口的语气总是好像怪怪的。 “女生?”梁允临从饭碗中抬起头,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吗?”梁稚反问回去。 梁允临摇摇头,低头扒饭,一边嚼还一边含糊不清:“我觉得我的手艺又进步了。” 梁稚盯了他一会,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不知道有谁会来找他。 那那个人到底是谁? 一直到睡觉前,梁允临拿出手机看了眼,才知道,原来阿稚讲的那个女生是高旭绮。 因为清明节没有空,高旭绮就想提前来给梁稚扫墓。她出门出得急,没有提前告诉梁允临一声,也没想到梁允临会不在家。 她只好在市区里的酒店订了个房间,将就一晚,和梁允临约好明天再一起去墓园。 “高旭绮你还记得吗?”放下手机,梁允临问梁稚。 “不记得了。”梁稚说。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她是想来给你扫墓的。”梁允临说。 “最好的朋友……”梁稚重复这几个字,对高旭绮这个人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印象。接着又想到自己早上一系列的举动,有点不好意思。 好尴尬。 梁允临没察觉她的不对劲,径直去了卧室,一下子就看到了他满枕头被铺得整整齐齐的橘色猫毛。 忽然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他回头看看梁稚,她别开脸不看他。 梁允临:……。 除了原谅还能怎么办呢。 18.2.所谓机遇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墓园里空荡荡的,一眼望过去,是一排排往上整整齐齐列着的墓碑和小路两旁的绿植,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人从生老病到死,一晃过去几十年,孑然一身来,什么也带不走。 有的人从出生就锦衣玉食,就算死去,也有一个体面的棺材装着自己的尸体,碑上写下姓氏名谁,好歹记录过自己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有的人由生到死,什么也没有留下。 其实,到最后我们或是变成一捧随风而逝的灰烬,或是腐烂到只剩一副骨架……不外乎这些情况了。 人死后,到底会去到哪里? 人是真的拥有灵魂,可以经由忘川,被判官一笔定下善恶,再转世投胎成为新的人?还是只是一段复杂的电波,可以被封存进一个小小的磁盘中,死掉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梁允临不知道。 所有人都不知道。 梁稚走得匆忙,梁允临的存款甚至不够给她买一块墓地。最后还是梁纪笙出的钱。 她的尸骨化为灰烬,就囚于一个小罐子中,困在这一四方天地之下。 梁允临蹲下身来,拿出抹布,把墓碑擦得干干净净。 这么久没有过来,墓碑上已经落下一层薄灰了。 高旭绮将鲜花放在坟前。那上面梁稚的照片笑得开心。 一瞬间,梁允临有点恍惚。 这张笑脸的主人,今天早上还笑着和他打招呼,让他记得早点回来。 那一边,高旭绮对着阿稚的坟轻轻鞠了几躬。 梁允临默默退开,把空间留给高旭绮和“梁稚”。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转身的时候,正听到高旭绮在对“梁稚”这么说。 梁稚真的会听到吗? 她不会。 和死人会聊什么话题呢? 会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聊聊我们以前的事情,还有聊聊我……对了,无论我最近过得如何,我都会想和你聊聊,最近的我。 这些其实都是有关于“我”的事情。 所以,与其说是说给死人听,倒不如说是在和自己对话。 对话完了,也就稍稍有些安慰、有些释怀了。 就好像对方真的听到了似的。 ——曾经的梁允临也是这样的。 高旭绮没有和“梁稚”对话多久,很快,两人就离开墓园。因为离开的方向不一样,高旭绮直接赶去机场,先打的离开了。 梁允临独自一个人坐公交摇回家。 路程不长,但是速度太慢,他又忍不住在想买一辆车的事情。 总有一种迫不及待要见到梁稚的心情。 以前的时间很多,却总是什么也不急着做,现在倒是有点着急了。 到家的时候,梁稚正在一楼的窗口照看着绿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气。 “好香啊,做了什么?”梁允临问。 “你回来啦?”梁稚放下手中的洒水壶,过来迎接,“我熬了粥哦。” “怎么不等我回来做?”梁允临问。 “偶尔也要让我下一次厨嘛。”梁稚说,“你以前说我小,不让我动,现在我可不小了哦。” “嗯。阿稚也长成大人了。”梁允临说。 “嗯哼。”梁稚有点得意。 “对了,阿稚。你知道清明节吗?” “我知道呀。”梁稚摆碗筷。 “今年的清明节,你的爸爸妈妈和姐姐会来看你。”梁允临告诉她。 “欸?……我的爸爸妈妈和姐姐?”梁稚有点没反应过来。 “对。”梁允临说,“他们……应该要在这里睡一晚。” “那样的话,要空好房间出来呢。”梁稚说。 看梁稚似乎并不太在意的样子,这次轮到梁允临有点没反应过来了:“你……” 梁稚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先回答了:“反正他们也看不到我嘛,我没什么关系呀。况且,我也不记得他们了。” “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梁稚摇了摇头。 梁稚连对她亲人的记忆都消失了…… 却独独记得他…… …… 下午一向是梁允临的工作时间。 今天的脑子里塞满了很多东西,很乱、很杂,他没办法静下心来画画,有点没有感觉了。 他干脆放下画笔,拿过手机来刷了几下。 他习惯性点开微博。 自从积攒了一些粉丝以来,他就有了定期发一些画稿上去的习惯。偶尔看看网友们的评论,他还是挺开心的。 私信箱里也会有人和他聊天,不过他一般不怎么回。 他照惯例点开聊天框,发现了一条和别的私信不一样的消息。 是一条约稿的消息。 那个人语气诚恳,列好了各种要求和定价,等着他的回复。 梁允临有点不知所措,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形式。 想了会,他还是做了回复。 晚上睡觉前,他和梁稚提起了这件事情。 “阿稚,有人和我约稿。” “约稿?在网上吗?”梁稚问。 “对。” “会不会被骗?收了你的稿却不给钱?”梁稚问。 “应该不会吧,看了他们的微博,感觉是有在用心经营。”梁允临自顾自说道,“是一个大学生组的工作室,找我帮忙画一些UI之类的……定金也已经付了。他们的产品……很有个性。” “你的画风也很有个性呢。”梁稚嘟嘟囔囔的,声音越来越小。 梁允临偏头去看梁稚,她已经睡着了。 他不禁又想起来今天中午聊的。 她记得梁允临,却不记得自己亲人的事情。 如果只是不记得高旭绮、不记得李思哲,他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她连亲人都不记得了,却记得他。 他想着,忍不住从床头柜摸出一颗珠子来。 那颗珠子圆润,在洒进房间的路灯光下透着盈盈亮光。 这里面有她的记忆。 如果把这个记忆还给阿稚,她会开心吗? 梁允临想到出神,梁稚在身旁翻了个身,吓得他一下子把珠子塞进了枕头下。 算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他捏捏梁稚的手指,沉沉睡去。 * 清明节的前一天,梁纪笙带着梁父梁母如约而至。 见到亲人的时候,梁允临看看梁稚,她似乎没有什么表情。之后为了不妨碍梁允临,还主动躲去了书房。 梁允临和梁稚给他们收拾出了二楼主卧和一楼的杂物间,那天晚上,梁允临和梁稚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梁允临把梁稚抱在怀里。 他睡不着。 他揉了揉梁稚的头发,她无意识蹭了蹭他。 如果可以把记忆还给她…… …… 清明节当天的墓园,比起之前梁允临和高旭绮一起来的时候,热闹得多了。 整个墓园都被焚烧的烟覆住了一样,天气也是阴阴沉沉的。 一行人走几步就要咳嗽几声,烟熏得眼睛几乎要睁不开。 本来已经擦过的墓碑又覆上了一层灰。 梁允临重新给它擦了一遍。 梁父梁母是比较传统的人,焚香烧纸这样的事情也做了一遍。 梁允临跟着一起做,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种感觉就和高旭绮来的那天一样。 你们做的事情,对她说的话,梁稚都不会知道啊。 她就在我们的屋子里呢,只是你们见不到她。 她也已经不记得你们了…… …… 而另一边,梁稚在家里没事情做,干脆收拾起了屋子。 她知道梁纪笙和她的父母去完墓园也会直接去机场离开,所以她放心收拾了起来。 先给卧室的绿植浇完水,她才来收拾床铺。 她抖开被子,不小心把枕头弄乱了。于是她又去把枕头摆正。 因为床铺是浅色的,她一下子就能看到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 一颗紫色的珠子。 是她妈妈不小心落下来的吗? 梁稚这么想着,随手拿起来。就在她的手触碰到珠子的那一瞬间,她的头剧烈的痛了起来。 似乎有很多东西争先恐后涌入了她的脑子里。 她承受不住,一下子昏倒在地上。 准备收尾了。 Po-18.com 19.新世界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和朋友一起参加比赛,拿奖,用奖金买设备,又在拍视频。 周而复始。 高旭绮、李思哲、梁纪笙,还有父母,……好多好多人从她眼前经过,每一个人都带着她最熟悉的表情,不停变化着,像是万花筒里的场景一样,晃得她眼都要花了。 她有点烦了。 用手挥了挥,那些脸瞬间散开来,她的手里骤然出现一台摄影机,她没有拿稳,差一点就要掉到地上了,她赶紧将摄影机扶好。 抬起头,她看到了面前一个执笔画画的人。 他脊背挺直,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微微挽起。他身形消瘦,整个人都要融进他身侧的白光中去了。 他的指骨分明,轻轻巧巧握着一只炭笔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她扛着摄影机,一直看着他。 他的姿势几乎没有变过,表情也不多,和万花筒里的人完全不一样。 梁稚看了好久好久。 久到,她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梁允临了。 谁也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她喜欢他喜欢到,比喜欢自己还要再喜欢十倍、一百倍、很多很多倍。 喜欢到,她可以放弃所有一切,只和他在一起。 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够了。 王小波曾对李银河说:“我会不爱你吗?不爱你?不会。爱你就像爱生命。” 他说爱你就像爱生命。 梁稚对梁允临,或许也是“爱你就像爱生命”吧。 梁允临身侧的白光越来越大,将他笼罩在其中,也将她笼罩在其中。 她想起了好多东西。 …… “喵喵喵喵喵。” “阿稚?阿稚!阿稚!” “喵!” 梁稚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压着很重的小白。梁允临正盯着她,表情还有微微的慌乱。 “阿稚。”梁允临叫了她一声。 “梁允临。”梁稚说。 “头很晕吗?痛不痛?”梁允临问她。 “不会啊。”梁稚摇摇头,“我是晕倒了吗?” “嗯,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梁允临有点自责。 “没事啦。”梁稚说,“梁允临,那颗珠子是什么东西来的?” “珠子?啊、那个,”梁允临差点没想起来,“我塞在枕头底下忘记拿了,是李思哲给我的。” “那里面,有我的记忆呢。”梁稚说。Pò1八.còм “对……你怎么知……嗯?”梁允临的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阿稚,你……?” 梁稚果然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嗯,我想起来了哦,曾经的记忆。碰到珠子的那一瞬间就想起来了,然后我就晕倒了。” “碰到珠子就想起来了?” “对啊,真神奇呢。虽然很可惜,这些记忆到大学毕业就结束了。”梁稚笑了笑,温温柔柔的样子,完全就是记忆中的模样。 如果说没有记忆的阿稚像个小孩子,找回记忆的她就完全是长大了的她了。 梁允临又呆住了。 梁稚看到他这个表情,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梁允临,你傻啦?” 他可能是没有傻吧。 可是此刻,他却忍不住湿了眼眶,真的像个傻子一样抱住了梁稚。 很少见到他这样表情的梁稚不免有些新奇,又有些心疼。她摸摸梁允临的头:“哭什么啦……” “阿稚……”梁允临哽咽着抬起头,两个人对着看了一会。 她的眼睫轻颤,看着他的眼神将她的脸事无巨细巡视过一遍,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他捧起她的脸,小心地、虔诚地,印了上去。 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梁稚的脑子忽然炸开了烟花,就像是回到了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场景里。 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而他不由分说将她的脸托起,将这个吻深入。 唇齿的每一次辗转碾磨、深入,好似都包含了无尽的思念,要告诉给对面的人,我到底有多么的思念你。 亲爱的,我真的太想你了。 他们的吻逐渐火热,四只手不安分地在对方的身上摸索着、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两人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栗。 梁允临的手伸到她的衣摆下,探了进去,轻轻覆上了一团柔软。 她浑身一颤,猛然想起了什么,急急推开了他。 梁允临不明所以,眼底的晦暗还没散。 梁稚有些赧然:“梁允临……我来那个了。” “嗯?” “今天还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发现的来着,那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看到内裤上有血,我还有点害怕。”梁稚说。 梁允临懂了,只好偃旗息鼓。 但他还是搂住梁稚,狠狠亲了她好一会。 * 梁允临第一次给别人画稿,难免有点紧张,每完成一个进度,都要好好汇报给工作室的人。 他不免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烦人,毕竟给杂志画稿的时候就不需要这么详细。 梁稚倒是安慰他,遇到这样及时汇报工作、又积极配合的画师,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真的吗?”梁允临有点怕梁稚只是安慰她。 “当然是真的。”梁稚说,“我以前最怕遇到不爱汇报工作进度的人。” 梁允临才放宽心。 四月过得似乎特别快,一转眼就要到月底了。 梁允临顺利给那个大学生的工作室交稿,并拿到了一笔外快。 “很希望以后还能和大大约稿。^^”那个人给梁允临发消息。 “客气了,我才要谢谢你们。”梁允临回复道。 “哈哈,大大真的很会说话了。”他说。 很会说话吗? 梁允临看到那人的回复,有点愕然。 没想到他也会有被夸会说话的一天。 他点开微博,按照惯例更新微博,然后看看私信箱的消息。 这一次,他又看到了约稿的消息。 他想了想,也做了回复。 …… 他稍微总结了一下这个月的工作,忽然发现自己甚至还有富余的时间可以干点别的事情。 他不免想起了梁稚以前发的那些微博。 想要改编那些微博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开始。 或许现在也可以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了。 月底,梁允临也按时把出版社的稿子交上去了。 编辑翻看过后,也没什么大的需要修改的地方,很是满意:“你现在都不用压着死线交稿,倒是轻松了我不少。” “以前真的是麻烦你了。”梁允临想起以前还坚持着手绘的时候,总是需要编辑帮他拖着印刷厂那边,还经常来不及改稿。甚至还有一次,因为实在是来不及画完,只好空窗。 真的给别人制造了很多麻烦。 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愧疚。 梁允临不免想到现在。 如果可以,真想回到过去告诉自己,早一点做出改变啊混蛋。 * 五月份,天气开始变热了。 李思哲介绍的教练很不错,梁允临自己也花了很多心思学,进度似乎挺不错的。 只是人也黑了一大圈。 每天回家,梁稚都要一脸新奇绕着梁允临看一大圈,啧啧称奇。 “好像又黑了一点呢。” 梁允临转移话题:“午饭想吃什么?我现在做。” “啊!我要吃卤味拼盘!”梁稚兴冲冲点菜。 “卤味要做很久哦,可以晚上再吃,那么中午想吃什么?”梁允临问。 梁稚有点苦恼了:“那……那吃冷面好了!今天很热呢。” 梁允临答应了,进了厨房。 在鸡蛋里加入了少许淀粉,打散。热锅刷油,梁允临把蛋液摊成了蛋饼,等到鸡蛋凝固,散发出一阵阵蛋香味时起锅。他将蛋饼、火腿和黄瓜切成丝。刀工虽然不快,但是切出来的食材看起来大小均匀。 比以前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接着调酱汁。生抽、醋和糖混合到一起,再倒入芝麻酱和芝麻油拌匀,芝麻酱汁就完成了。 面条摆盘,食材铺在面条上面,倒上芝麻酱。 盘子里红的黄的绿的,好不精彩。 味道也很不错。 “好香!”梁稚大快朵颐。 连小白闻到味道,都扒着两人的椅子想上餐桌凑热闹。 自从梁允临厨艺大进步以来,她连厨房也很少下了,顶多在旁边给他打打下手。 梁允临照例给她说说今天又见到了什么:“之前不是和你说公交站对面的那个屋子好像要搬来新人吗?” “嗯嗯。我记得。”梁稚点点头。 “原来不是新住户,是搬来了居委会。” “嗯?是隔壁那个街区的居委会吗?” “对,似乎是要把我们这边也划入归他们一起管,需要新的办公室,就搬到这边来了。”梁允临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那我们街区也总算是有人管了呢。” “嗯。” 一餐饭吃完,又休息了一会,梁稚照例去午睡。 今天梁允临有点睡不着,不过还是陪着梁稚躺着。 梁稚还是出不了这间屋子,也没有办法上网。为了给她解闷,梁允临给梁稚下载了很多电影和小说供她解闷。 可是他知道,她心底还是很想出去的。 她以前是那么自由的一个人。 所以,要加快考驾照的速度了。 梁允临暗下决心,即使不知道梁稚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说,可以出现在他的地方。 他看看身旁的梁稚,她因为午后温度升高而有点出汗,刘海微微粘在了额头上。 梁允临轻轻拨弄了一下,一片光洁的额头就露了出来。 他倾身过去,轻轻印下一吻。 一切都会变好的。 20.1.生老病死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居委会搬过来没多久,街区也成立了业主委员会,组成的是街区里年纪还不算太老的住户们。 居委会里的人年龄都不算大,但是和街区里的住户们关系很不错,很快就打成了一片。他们对街区里的独居老人们也很关注,时不时就去探望一下。 居委会的人很积极,得知这边基建不太好,就开始着手安排一些工作。 他们得知,沿着街道往公园的反方向走,有一条河。这条河不宽,但是附近都比较荒,河道两旁修了那么多年的路,一直都没有修好。 居委会的主任知道之后,不知道上报了哪个部门,没过多久,又有工人来到附近,重新把那里没完成的工作继续。 当初小白就是在那里捡回来的,到如今,居然已经过去一年有多。 那时颤颤巍巍毛都没几根的小橘猫,现在已经长得油光水滑,在家里吵得要死。 公园的死水没过多久也被换掉了,甚至还多添了一批健身器材。 一群老头老太太每天都会去公园溜达,连隔壁街区的人也会过来散散步什么的,公园比以前更加热闹了。 业主委员会成立没多久,物业公司就经过投票被换掉了。 其实这一片小别墅区是有物业公司的,只是这片街区原本的物业已经不管事很多年了,光收钱不干活。以前大家过一天少一天,也懒得管这些。 自从新年那时王奶奶出事之后,这边老人的儿女们难免有些担忧。 换物业这件事情已经筹划了很久了,成立业主委员会只是第一步。 新来的物业公司重视基建,从修整下水道和改善绿化开始,街区开始变得越来越好。 时间过得真快。 六月中,梁允临去考最后一门科目,也顺利拿到驾照了。 连他自己都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居然一次就考过了。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出版社的稿子完成得顺利,想要改编的微博也完成得不错。 其实他没有接触过漫画,虽然看得不少,但是自己动手画还真是第一次。全凭自己感觉来的,梁稚在一旁给他写脚本,完成度居然还很不错。 虽然有些忐忑,不过还是发上了微博。 他的粉丝们:嗷是狗粮的味道!! 粉丝的数量也在稳步上涨。 与此同时,他接到了大厂的约稿。 那是一间颇大的游戏公司,梁允临也玩过他们的游戏。他们正在研发一款新的卡牌游戏,里面有大量角色。他们准备邀请很多不同的画师为他们绘制。 梁允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担心自己做不好。 梁稚安慰他:“他们能找上你,肯定也是充分考虑过的。” 梁允临就答应下来了。 他拿到了三份人设。要画的东西很多,梁允临不免有些庆幸已经考到驾照了,不然能不能按时完成稿子都是问题。 六月的后半月,就在家里赶稿度过了。 今年的天气很热,梁允临在书房里工作,经常画出一身汗来。 梁稚心疼他,早早就开了空调。 他在书房赶稿,梁稚就在一旁改编脚本。 尽管关了窗,但是还是隔不住外面的声音。尤其是骆非的大呼小叫。 今年小学生放假放得早,骆非和骆意早就被接过来王奶奶这边了。 王奶奶大病一场之后精神头明显差了很多。居委会的人常常来看望奶奶,梁允临也经常过去奶奶家坐坐。 王奶奶家的大白,也就是小白的妈妈,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是跑了还是已经去世了,总之,街区里再也见不到那只机灵的大肥猫了。 王奶奶家里平时只有她一个人,看起来很是可怜。 但其实这个街区里哪户人家不是这样呢。 骆爸爸和骆妈妈周末还是尽量过来,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热热闹闹的,王奶奶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梁允临拿到驾照之后,开始看车。 他现在存款不多,真的要买车的话还要贷款。 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款是一定要贷的了,但是应该买什么价位的车比较好呢? 他直接去隔壁找了骆爸爸。 骆爸爸曾经在车行干过一段时间的销售,对车有一定研究,梁允临自己不懂,干脆就去找他了。 两个人看了几天,最后选中了一台二十多万的中型SUV。 办理各种各样的手续什么的走了几天,梁允临终于喜提新车。 一年前他还因为不会开车而被梁纪笙嫌弃,现在他也是有车的人了。 嗯……虽然还没有还完贷款。 总有一天会还完的嘛。 梁允临在网上申请了摇号,大概还要过半个月才能拿到车牌,车还不能上路,就停在路口了。 小区里没有划停车场,大家都直接停在家门口。 梁稚看起来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她就要出这个家门了。 20.2.生老病死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灶上的火烧得正旺,大火亲昵舔舐着锅底,热气蒸腾将锅盖顶起,一阵卤汁的香料味溢满了整个厨房。 梁允临掀开锅盖,深色的卤汁翻滚着,传出来咕噜咕噜的水声。这锅卤水已经煮了一个半小时。 他熄火,装盘,再把卤水撒上。 等多一会晾凉了,就完成了。 梁稚率先夹了一块试味道。 猪蹄已经完全入味,筷子轻轻一夹,就能带下一块肥而不腻的猪蹄皮。入口的那一瞬间,猪蹄似乎随着口腔的温度一起融化在舌尖,香料的味道在齿间弥漫。 “嗯!好好吃!”梁稚开心,“你给王奶奶送点过去,太好吃了!” 梁允临就装了一盘端去隔壁。 梁稚帮他关门,刚一转身,她的眼前就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 来人身材高大瘦削,面容清秀,却透着一股子病气的惨败,一身白衣飘飘。黑发如瀑,脸上挂满了笑容。 他身后飘着一个灵体,眼神有点涣散,那分明就是王奶奶。 他朝梁稚拱了拱手:“在下谢必安,来带姑娘走了。” 梁稚知道此人,他的同事上次其实已经来找过她了。 她也学着他的姿势朝他拱了拱手:“您就是白无常了吗?” 谢必安惊诧:“姑娘知晓在下?” “听你的同事提起过。”梁稚说。 “咦?范无赦那匹莽夫也来找过姑娘吗?”谢必安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梁稚点点头:“您身后这位奶奶上一次晕倒的时候,他就来过了。” “他怎么不把你带走?” 梁稚只好向他解释:“他当时翻了翻判官给的名单,确实是没有看到我的名字,所以也就放了我一马。” “咦!竟有这等怪事。”谢必安也翻起了自己的名册,里面确实找不到梁稚的名字。 “真是奇怪。一具魂魄呆在这里本就不合常理,在名册里居然也找不到姑娘的名氏。”谢必安啧啧称奇,最后只好向梁稚拱拱手,“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打扰到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梁稚也朝他拱拱手,表示不在意,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指了指餐桌旁的卤味:“要不要吃个猪蹄再走?” 谢必安瞄了一眼那盘卤味,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味道实在是很香,就答应了。 两人落座。 谢必安看起来人很斯文,吃东西的姿势也很斯文。 梁稚眼神一直瞟向王奶奶,她的眼睛一直很无神,似乎看不到东西似的。 谢必安察觉到梁稚的目光,朝她解释道:“奶奶年纪大了,魂魄第一次完全脱离肉身,总是要适应一下的。过一会就有感知了。” 梁稚说:“所以,奶奶是……” 谢必安点点头,不再多言,低头啃猪蹄。 “这是怎么做的?味道真不错。” “卤水炖的。”梁稚的心思不在这上面,继续问谢必安,“上一次黑无常来,怎么没有把奶奶带走?” “奶奶上一次是死里逃生,半个魂魄都脱离肉身了,硬生生又是被拖了回去。”谢必安道,“这次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话落,那边也啃完了一个猪蹄,准备收拾收拾,起身告辞了。 “命数这种东西,不都是定好的了吗?”梁稚拖住他。 “这可不一定。”谢必安摇摇头,不欲再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让梁稚说点什么,一晃身就带着王奶奶不见了。 另一边,梁允临刚刚进门,骆非就闻到了香气,率先跑了出来:“好香啊!” 骆妈妈“嘘”了一声:“骆非你小点声,奶奶睡觉呢。” 骆爸爸也下楼来:“怎么还送过来了?” “做太多了吃不完。”梁允临又问,“王奶奶还在睡觉吗?” “奶奶最近精神不太好,午睡要睡很长时间。”骆妈妈解释道。 梁允临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还不叫她起床吗?” 骆非说:“就是,都要吃饭了奶奶还不起来。” “我去叫奶奶!”骆非说着跑掉了。 为了方便老人家,王奶奶的房间就在一楼,骆非门也不敲直接进去了。 “奶奶!奶奶!起床了!” “骆非你别那么没大没小。”骆爸爸训斥了句。 梁允临几人在门外等了会,直等到骆非一个人出来。 “爸爸,奶奶叫不醒。” 梁允临心中咯噔一下,迅速抬头,几个大人对视了一眼。 骆爸爸反应最快,放下手中的东西去了王奶奶房间。 “妈?” 骆妈妈也跟着进去了。 梁允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骆意也莫名感到丝丝紧张,凑近了梁允临。他安抚性摸了摸她的头。 过了好一会,房间里传来了骆妈妈的抽泣声,接着,骆爸爸先走出来,对着梁允临扯了个并不怎么好的笑容:“不好意思啊老梁,你先回去吧。” 梁允临就明白了。 他问:“要帮忙吗?” 骆爸爸摇了摇头,梁允临只好先告辞了。 回到家里,梁稚坐在沙发上正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允临打起精神:“阿稚,吃饭了。” “啊,来了。”梁稚这才回过神,准备洗手吃饭。 一餐饭两人食不知味。 一直到了深夜,躺到了床上。 死亡在两人之间一直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每一次提起来,总是要引来长久的沉默,双方实在是太顾及对方的感受,导致每一次话题的开头都格外艰难。 但总要有人开口的。 梁允临说:“王奶奶走了。” 梁稚知道,她是看着奶奶被带走的,但她还是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今天下午。” 两人沉默。 良久,梁稚钻进了梁允临的怀里,他顺势将她揽紧。 “我看着她走的,魂魄消失了。”她隐瞒了黑白无常的事情。 骤然,梁允临的力气大得出奇,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会不会有一天,梁稚也走得毫无征兆?就像一年前那样。 他忽然觉得现在的时光,像是两个人偷回来的一样,今后的每一天或许都要过得提心吊胆。 “梁允临……梁允临……”梁稚再开口时,声音染上了哭腔,她在黑暗中索吻,胡乱亲着,吻落在了他的下巴、鼻尖,才终于找到他的嘴唇。 他很快反应过来,反客为主,狠狠堵住了她的声音。 欲火蔓延。 20.3.生老病死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窗外,隔壁的灯火亮了一整个晚上。 屋外空调外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屋子里却只听得见“咕叽咕叽”的水声。 还有—— “哈……嗯……” 梁稚躺在床上,发出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她的睡衣被拉起来,堆到了胸上,裤子也被扒了下来。中间袒露的部分纤细而毫无瑕疵。胸前直至小腹的弧度有一种惊人的美,连肚脐眼都透着一种可爱的感觉。微凹的小腹再往下的地方微微隆起,之后隐入了黑暗之中。 而那之中,还多出来一只男人的手。 那只手劲瘦、血管清晰可见,因为练车的缘故肤色偏黑,和她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是她最喜欢的样子,此刻正在她的体内轻轻搅动。 那阵水声正是从两人相触之处发出来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做。但在梁稚的记忆里,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 如何从一个吻发展成这个样子,梁稚已经不太清楚原因了,此刻她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下面。 那根手指很长,很细,探到了一个她从未探索过的地方,有一种全新的陌生感。 他的每一次搅动,都忍不住引起她的颤栗。 手指指甲与肉相连的地方有点僵硬,划过她柔软的穴肉时,带出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手指上的薄茧成了最好的催情武器,而偏偏他的动作磨人的很。 温温柔柔的,似乎还有点生疏。 她要溺死在里面了。 她抓着被撩上来的衣服,从口中溢出来的呻吟声是那么陌生。她的胸腔因为呼吸的急促而不断起伏,那两颗暴露在空中的茱萸因为空调的冷气而挺立着,如果有人动了它们,那感觉一定也很不得了。 他一手托住她因为刺激自觉抬起来的小屁股,俯身下去含住其中一颗。 她的胸前感觉到一阵温暖,乳珠瞬间挺立。他的舌尖轻轻一挑,胸部也沦陷在他的攻势之下。 下面好像更湿了…… 她的身子透着一股粉粉的红色,整个人像是被蒸熟了一样,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他的吻向上游走,轻轻啃咬她的锁骨,颈间。温柔的吻落在唇边、脸颊以及耳后,温热的呼吸悉数洒在她的耳边。 “阿稚……” 那个声音熟悉而温柔。 她毫无征兆地被推向云端,下身手指的形状被穴肉完全包裹,糟糕地描绘出来。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到耳边的男人轻轻笑了声。 “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就高潮了。” “都、都怪你叫我!”她嗔道。 “好,都是我的错。”他乖乖认错。 他吻住她所有的不满,将下身的欲望释放出来,沉沉抵住她的穴口。 一寸一寸地推进,让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被撑开。穴里的粘液太多,他的性器也滑溜溜的,他只好扶准位置,才能一点点推进。 简直就是漫长的折磨。 她早就有种自己被填满的感觉了,可他还能继续往前。 这比用手指要刺激多了。 她受不了,轻轻推他。可他纹丝不动,一鼓作气,将身体沉下。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被贯穿了。 “顶、顶到底了……”她的眼角甚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流下了泪水。 “没事的。乖。”他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将她揽入怀中,偏头亲了上去,好让她放松,慢慢适应他的存在。 多久了…… 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有的这样的时光。 是他在做梦吗? 他贪婪地汲取她的呼吸,似乎是要证明她的存在,唇上的动作近乎凶狠,要把她吞吃入腹才罢休。 她被动承受,舌头和嘴唇仿佛不再是自己的。 直到他略微发烫的唇轻轻阖动,才终于将呼吸还给了她。 “阿稚……” “阿稚……” 他一声一声叫着她,温柔而蛊惑的嗓音透过她的鼓膜,摩挲她脑海的每一根神经。 她终于放松下来,虽然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着。体内的那根东西不容忽视,正在用滚烫的温度宣示着它的存在。 她揽紧他,肌肤相贴,能感觉到他身体动起来时,胸前腹间每一块肌理的动向。 他缓缓抽插,不断深入,终于受不了她温暖的包裹,忍不住用力律动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她被撞击得起起伏伏,根本手上的力气尽失,完全抱不住他了。 她的腰间一片微凉,但很快又被他掌心的灼热温度覆住。他一只手托在她的腰下,无形中竟让两人的姿势更为服帖。 好像又更深了一点。 她难耐的呻吟声溢出唇边,深深呼吸着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胸腔的心跳不断加速,随着他的动作起舞,几乎要跳出来了。 他尽力摆动腰身,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在她体内驰骋。 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轻轻描摹她的唇型,撬开齿间,两根手指捉住了她的小舌头。 咸咸的。 她的心间一下子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任由他的手指在她的口中作恶。 她下巴微抬,上下失防,任他宰割。 口水因为无法吞咽而积攒在口中,她终于忍不住,吞咽的同时吸吮了一下他的手指。 他的动作骤然停下。 她迷茫不知所措,正想出声询问,却被他狠狠吻住。 疑问瞬间又被抛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浑身仿佛被电流不断流过,酥麻的感觉从下身、从腰间,从和他相触的每一个地方源源不断流出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的手放在他的肩头,因为浑身紧绷而不自觉抓紧。 她的所有都被男人吞噬殆尽,而他却仿佛食髓知味,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要着她。 他摁住她的后脑,他们额头相抵。 她几乎要失去意识了。 迷茫之中,那个温柔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什么。 “阿稚,我爱你……” 他没有在做梦。 21.念初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本章建议配合【In Love With A Ghost/Noriflower】一起食用( _) 音乐的魅力真的是无穷大 btw,下章完结,让我们一起期待吧 海边的高速公路上飞驰而过一辆SUV,车内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副驾驶上的人摇头晃脑哼着不成调的歌。 阳光很明媚,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小白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身上的毛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梁稚心情很好,随手帮它抚平。 梁允临拿到车牌之后,两个人简单收拾过行李就上路了。 他们从东南城市出发,沿着海边的城市一路去到了西南,因为梁稚下不了车的缘故,一路几乎是风餐露宿过来的,但是两个人都很开心。 连小白也没有什么应激反应,甚至每天都要跟梁允临出去溜一下。 梁稚扭头,看到车技已经非常熟练的梁允临。 他似乎又黑了一点,肤色看起来比以前健康多了,下巴上蓄了一圈来不及修剪的胡子,倒是多了一点阳刚之气。 为了带她出来,他向杂志社请了很久的假,差一点就要和杂志社解约了。一路上为了照顾她,连酒店也不去,就跟她挤在车里睡觉。 梁稚想,他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他们下高速,开进了一片小商业街里。 现在是旅游旺季,街里看起来人很多,梁允临的车开不进去,只能在路边慢慢开着。 梁稚趴在车窗边看。 有一个小女孩提着一大堆饰品和风铃一类的东西,浑身叮叮当当地走了过来。 梁稚一下子就被她手上那串手链吸引了目光。 那条手链是用细麻绳编的,栓了一个贝雕在上面。 不是很起眼的设计,但是偏偏在一大堆闪闪发光的饰品中抓住了梁稚的目光。 她推了推身边的梁允临:“你看,那个女孩子手里的手链。” 梁允临往那边看:“你想要吗?” “嗯嗯!”梁稚点点头。 梁允临当即停车,去和女孩子交涉。梁稚坐在车里面等他。 她看到女孩子和他聊了几句之后,露出了一种很惊喜的表情,并且很爽快把手链给了他。 梁允临很快就回来了。 “你们聊什么了?”梁稚问他,把手伸过去。 他给她戴上手链:“她夸你很有眼光。” “哦?” “她说这个手链的结是她精心设计的,但是因为太有个性了一直卖不出去,知道你看上了,觉得你很有眼光。” “哈哈哈哈哈她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夸我。”梁稚把手举到眼前,那串手链两条细麻绳用一种很奇特的结编在了一起,有一种很特殊的美感。 小白看起来相当喜欢这上面的贝雕,接下来的路上就一直和贝雕斗智斗勇。 这边依山傍水,风景独好,隧道也很多。 拐了个弯,他们开进了一条长长的隧道里。 车里的音乐切到下一首,换成了安静的纯音乐。 隧道中的光影和他们玩着追逐的小游戏,小白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一盏一盏被抛到身后的光。 梁稚福至心灵,让梁允临把天窗打开,她扒在车顶,喧嚣的风把她的长发吹起,隧道口的光亮就在前面。 她眯起了眼睛。 白光呼啸而来,将她笼罩在其中—— 再次睁眼时,大海的蓝色和天融合到一起,随着道路在前面延伸,似乎永无尽头。 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觉得自己看到了整个世界就在眼前。 阳光照耀到身上的感觉好温暖。 她张开了双手,风从她的指缝溜走。 * 梁稚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别人觉得她恣意潇洒,开朗大方,是一个优秀的人。 她身边也都是这样的人。 她的姐姐、高旭绮、李思哲……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活在了一个只有“梁稚”的世界里。 他们都夸梁稚有趣,只有梁稚自己觉得,她无聊透了。 直到她见到了梁允临,她终于发现了“梁稚”以外的人。 她才知道,世界上真的会有可以用“清冷”来形容的人。 她去图书馆偷看他,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别的表情。 太有意思了。 第一次跑去搭讪,她用了很傻的方式,举着摄像机问能不能拍他。 一般的情况下,最惨也不过是被礼貌拒绝罢了。 但梁允临,居然只是摇了摇头,就完全不理她了。直到她死皮赖脸,才要到他的微信。 他比她想象中要有趣多了。 他不恣意,不潇洒,不开朗,不大方。甚至连话都很少。 可是他每被她发现出新一项他的兴趣爱好,她都觉得很惊喜。 这种感觉一直到他们结婚了好几年,她都还会有这种惊喜感。 他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惊喜。 直到不知不觉间,对于梁允临这个人,她已经到完全不能放下的程度。 死掉了都放不下他,要回来再陪陪他。 连把自己是谁都忘掉了,也会记得梁允临这三个字。 为了他不去工作,就在家里照顾他也没有关系。 再也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没有关系。 梁稚爱他胜过爱自己。 * 夜晚的山间非常宁静,沿着公路上到山顶,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或许整座山只有一人一鬼加一只猫。 抬头往上看,星河就在咫尺可触的指尖。 车内的座椅被放下,天窗也被打开了。 小白趴在中控台上睡得正香,两个人并排躺着,静静看着天。 “原来人的肉眼真的可以看到这么多星星。”梁稚说,“活着真好,还能看到那么多东西。” “你现在也还能看到很多东西。”梁允临说。 “说得也是。”梁稚笑了一声,转身扑住了梁允临。 “梁允临,我们来生一个小孩吧。” 他错愕,她捧住他的脸吻上去。 生一个小孩。 这不是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再实现的那个愿望吗。 车内的温度骤然升高。他回吻她的动作有一点颤抖,有一点不确定。 而她坚定而深情,在每一次唇舌的交缠中告诉了他答案。 ——我们来生一个小孩吧。 她趴伏在他身上,他们紧紧相贴。连她的长发也垂下,和他交缠到一起。 他的胡茬长出来一截,戳到她的下巴,有点发痒。 她笑着推开他,他不依不饶又亲上来。 在下面,他的手指已经探过去,引来她阵阵轻颤。 他的下身早就抬头,等不及了。她自己将他扶稳,轻轻一滑,就让他完全进入身体里。 小腹酸酸涨涨的,女上的姿势让他进得特别深。 她屏住呼吸,努力适应他的存在。她的身体因为出汗而变得滑滑腻腻的,整个人都像是用水做的一样。 他爱不释手抚过她身体每一寸,要用手掌丈量每一处。 车内空间狭小,他们的每一个转身都摩擦着对方的皮肤,在这小小的车厢后座中起火、燃烧。 终于将两个人吞噬殆尽。 他向上挺动,她就扭动腰身配合。 淫靡的味道随着进出的动作散得满车都是,小白在睡梦中皱了皱鼻子,抖了抖耳朵。 她趴伏在他耳边,尽力抑制自己的呼吸。 他的热气全都呵在她的颈侧,胡渣刺刺的,抵在她肩胛处。 他们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山风敲击车窗,树枝摇曳的声音还有蝉鸣的声音在车外交响。 起起伏伏之中,梁稚神志不清抬起了头。 她看到漫天的星河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伸出手,就要触碰到顶端,一只手稳稳握住了她的。与她十指相扣。 那一瞬间,她的心间似乎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她掉落云端。 * 再回到南湾路,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街区的变化好大。 公园重新被修缮一新,相反方向的河道也铺上了木板路,成了一个新的散步好去处。 街道尽头开办了一家幼儿园,以及一个社区医院。 隔壁王奶奶家被转手卖了出去,新来的住户是一家四口,年轻的父母和两个可爱的女儿。 回到他们的小房子之后,梁稚很喜欢躲在二楼偷偷看隔壁家的女儿。 “如果我们也能生一个女儿就好了。”梁稚说。 梁允临摸摸她的头。 “会有机会的。”梁允临说。 “如果生了女儿,要叫她什么呢?”梁稚说。 梁允临没有主意。 “叫什么都好,不过她无论跟谁姓都是姓梁。”梁稚一把抱住梁允临,“跟你一个姓真好。” “我也觉得。”梁允临回抱住她。 “你也觉得什么?” “都很好。”梁允临说,“叫什么名字,还是跟你一个姓,我觉得都很好。” “你怎么这么会讲话。”梁稚趴在他怀里。 他搂紧她。 转眼入了冬。 Po-18.com 22.1.没有尽头的终点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今年的冬天也很冷。 之前找梁允临约稿的大厂终于发售那款游戏了,因为玩法和一般的卡牌游戏有很大不同,可玩性很高,而且邀请了很多大牌画师,一经发售广受好评。 有玩家注意到了梁允临的画风,跟着名字摸来了他的微博,一时间涨粉无数。 他和阿稚的故事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 天气一冷,人就开始犯懒起来。 梁稚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今天她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梁允临给她做的早餐放在锅里,都已经凉掉了。 她也懒得加热了,吸溜完已经坨掉的面条,上楼去书房。 梁允临正在工作。 自从游戏发售之后,找他约稿的人越来越多。他接了很多工作,为了挣奶粉钱。 是的,奶粉钱。 梁稚靠在门边,摸了摸她已经显怀的肚子。 他们真的要有一个小孩了。 之所以会发现梁稚怀孕这件事情,还是在几个月前,他们从外面旅游回来,那时她已经停经有一段时间了,并且之后吃什么都很容易吐。 两个人经验不足,又没有办法带梁稚去医院,幸好妊娠反应来得凶猛,去得匆匆,她没有难受多久就过了那段时间。 不过从那段时间开始,她就特别容易疲劳,一天要睡好久。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看着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终于真的确认,梁稚怀孕了。 吃完早餐,梁稚打了个哈欠,又躺回床上去了。 梁允临忙了一整个早上,才想起来午饭还没有做。他推开卧室门,梁稚睡得正香。 他转身下楼,看到早餐已经被吃掉了,就放下心来,准备午饭。 梁稚的怀孕的确是让他兵荒马乱了一阵子,他翻看了很多相关的书,查了很多资料,生怕照顾不好有什么闪失。 毕竟梁稚是没有办法去医院做检查的。 至少在目前来看,是没有什么差错的,只是除了梁稚特别嗜睡以外。 一场怀孕似乎把她的精力全部抽走。 梁允临心疼得不得了,Pò1八.còм总是担心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梁稚倒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偶尔,梁允临还会开车带她出去“散步”。 河边种了很多绿植,修缮齐整,和以前大不相同。人走在木板路上哒哒响。 梁稚趴在车窗边,看着河的对岸太阳缓缓落下。 “以后要一起来散步啊。”梁稚说。 “会的。”梁允临说。 直到太阳沉入地底。 * 今年的新年,梁纪笙像去年一样给梁允临打了电话。 梁纪笙问:“你要过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吗?” 梁允临说:“不来了。” 梁纪笙:“好……等等、你说你不来了?” “嗯,我不来了。”梁允临说。 “你要自己一个人过年吗?”梁纪笙问。 “也不是……”梁允临看了看身边正在熟睡的梁稚,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我和我朋友一起过,他今年不回家。” “你也有朋友?”梁纪笙的语气有点不可思议。 梁允临轻笑:“有的。”如果李思哲也算的话…… “我真是低估你了。”梁纪笙笑了,“行吧,再见。” “再见。替我和爸妈说声新年好。”梁允临说。 “你……”梁纪笙的声音又卡壳了一下,“你变得还真多。”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你就当是吧。”梁纪笙挂掉电话。 …… 街区的新年热闹得不得了。 老人家们的家属都回来了,居委会的人也和大家一起布置,每家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看起来喜气得不得了。 一直到了晚上都热闹得不得了,小孩子们跑出家门,大家一起倒计时新一年的到来。 十二点一过,不远处的天空燃起了烟花,“嘭嘭”的声响吓得小白到处乱窜。 梁允临搂紧了怀里的梁稚。 其实她早就想睡觉了,一直强撑着要和他一起过十二点。 烟花响声和楼下的欢呼是一起响起来的,梁稚掐准了时间,凑近他耳边才能让对方听清楚:“梁允临,新年快乐。” “阿稚,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来了。 Po-18.com 22.2.没有尽头的终点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梁允临新发上微博的画,是梁稚睡着的样子。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似乎下一秒就会钻出来一个可爱的小孩子。 评论底下很快又积攒了一些“又逼我们吃狗粮”的评论。 还有一些新的粉丝“原来大大是男的吗”的评论。 大半年过去,他的微博涨粉无数,在他的带动下,原本面向儿童的杂志销量猛然攀高。 有出版社联系他,想要将他和梁稚的漫画集合出版,也有出版社联系,希望可以出版他的个人画集。 他还没有尽快回复。 今天是他的生日,梁稚命令他去糕点店买了蛋糕,他正在往家里赶。 梁稚和梁允临是同年的,但是梁稚其实比梁允临早出生几个月。 两年前的今天,他忘记了自己的生日,梁稚出了车祸。 没想到两年以后,还是要梁稚提醒他。 时间过得太久,他几乎真的要分不清,眼前的梁稚到底是人还是鬼了。 那场夏天的噩梦似乎已经因为时间过于久远,而快要忘得差不多了。 现在的梁稚对于梁允临来说,说是真实的存在也不为过。 但是总觉得,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梁稚每天需要的睡眠越来越多,一天当中几乎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 晚上吃完饭,梁稚郑重地给梁允临插好了蜡烛,拉着他许愿。 梁允临说:“我好像没有什么愿望。” “那我来帮你许。”梁稚说。 梁允临答应了。 梁稚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表情十分凝重许了个愿望。 梁允临等了好一会,她还没有许完。 他凑近一看,梁稚的身体摇摇欲坠,呼吸有点绵长。 又睡着了。Pò1八.còм 他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梁稚瞬间惊醒。 “啊!我怎么又睡着了。” “快吹蜡烛!要烧完了。” “啊啊对对对吹蜡烛!”梁稚鼓起腮帮子,又郑重地吹灭了蜡烛。 “耶!祝梁允临生日快乐!”她自己带头鼓掌,梁允临也配合她。 …… 预产期将近,梁允临越来越紧张。 相比起梁稚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他几乎要熬白了头。 他尽可能多去学习一些临产的知识,家里也配备好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器材,生怕哪一天梁稚就生了。 那天的天气很热。 梁稚正在房间午睡,她一向怕热,所以门窗都关紧了,开了温度适宜的空调。 梁允临在书房工作,隔着两扇门,他没有听见梁稚的声音。 直到一声石破天惊的啼哭,他才知道,梁稚生了。 冲进房间的时候,床上沾满了血污,一只小小的小猴子在梁稚的身侧放声大哭。 梁稚紧闭着眼睛,看起来浑身无力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走了。 梁允临慌乱到所有看过的文献全部都忘记了,脑子里只剩下婴儿的哭声。 所有买来的器材全部白费,一点都没有用上。 他的脑子空空如也。 直到梁稚终于有了丁点意识,把梁允临叫了过去:“梁允临。” 梁允临走过去。 她伸手出来,他连忙握住。 那只手小小的,软软的,很温暖。 梁稚朝他笑了笑:“我想好我们的小孩子叫什么名字了。” “叫什么名字?”梁允临开口,忽然发现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就叫念初吧。梁念初。”梁稚微笑着,又沉沉睡过去。 他们的女儿就有了名字,叫梁念初。 * 梁允临终于开始筹备他的个人画集的事情,每天都在赶稿,同时又要照顾好梁稚、梁念初还有小白。 他几乎心力憔悴,不过还是坚持着。 梁稚其实不怎么需要他照顾,生下梁念初之后,她能睡整整一天。 如果不是因为呼吸还在,梁允临几乎要以为她已经走了。 他每天中午都要和母女俩一起午睡。 今天的工作有点多,他没有办法一起午睡,所以就过来坐着,陪陪她们。 梁念初的胎发长长了,摸起来软软的,和梁稚的很像。 梁稚难得的清醒着,任由梁允临摸摸她的头发,又摸摸梁念初的头发。 “梁允临,”梁稚很困很困,都快要睡着了,“你会忘记我吗?” “亲爱的,”梁允临说,他的神色非常认真,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梁稚。 他直直地望入了梁稚的眼里:“我会记得你,我会永远记得你,我会永远记得爱你。” 梁稚笑了。 她的笑容永远都是这么温柔。 “我也爱你。就算我忘记了我自己,我也会记得爱你。” 她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阳光下她的身体近乎透明,几乎要随着漂浮的尘埃一同远去,逐渐变成透明的样子。 终于等到这一天的到来,似乎也是早有预料的感觉。 偷回来的和梁稚的这两年,他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 看着梁稚的身体逐渐幻化成烟,他的内心几乎没有丝毫波澜。 直到终于,她化成了虚无。 他坐在床前,坐到身体都僵硬了,才回到书房继续工作。 某个时刻,他骤然浑身一惊。 * 不知何时会迎来生命终结的时刻,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想要把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想要向最重要的人告个别、想要处理掉不想被别人看到的东西……这些大多还尚未实现便已死去。 就这样,抱着遗憾地死去。 如果能预先知道生命的终点的话,是不是就能心满意足地上路了呢? 他不知道。 果然直到临终的最后一秒也要难看地挣扎下去,做着翻转沙漏这样毫无意义的努力。 直到那一天,触摸到她小小的手掌—— 梁允临抬起头,窗外树影幢幢。阳光铺洒进来,透过窗台上的盆栽,投下一片片影子。 一阵风过去了。 他伸出手,仿佛能握住风。 仿佛也握住了她的手。 小小的、软软的、温暖的。 风止的时候,他终于把手收了回来。 没有她的手,没有她。 身后的门传来了一阵声音。梁允临回头,看到梁念初迈着不稳的步子走了进来。 小女孩踉踉跄跄的,却一步一步坚定地往里走。 念初……还在…… 他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身体比心理先行,他动身就要上前扶住她。 梁念初看到爸爸过来,就抬着头不动了,她在原地张开双手。 “爸爸!” 声音清脆又响亮。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窗外的树上有一片叶子兜兜转转,在风中摇曳着身姿,最后还是落了下来。 *完—— 磕磕绊绊总算是到此结束了。 最后的效果果然还是让人很不满意。 谢谢大家的包容。 所有还没有写清楚的地方会在番外交代,鞠躬。 期待重修,期待再见。 20191005/慕南音 番外.树叶没有落下以前 一片叶子落下来 作者:慕南音 三界以内,谁人不知阴律司崔判官崔珏手执生死簿,大笔一挥,一个人的命数就定下了。 三界以内,谁人不知阴律司崔判官崔珏心慈手软,最重情徇私。 如果可以见到崔判官,在他面前求求情,说不定能起死回生,重新做一个人。 梁稚一路走过来,听到很多这样的话了。 这里的天黑漆漆的,赶路的人推搡着往前,他们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要一直往前走。 梁稚也就跟着走。 她知道,这些人是死人,她也是死人,她是难产死的。 这条路越往前走就越冷,风从四面八方来,她身形单薄,有点禁受不住。 好在前面就是奈何桥了。 孟婆看起来年轻婀娜,站在小店门口,手执汤勺招呼道:“路过的都来喝一碗热气腾腾的忘情水,忘掉过去,接下来的路才好走。” 小鬼们围在三生石周围起哄:“孟婆的汤是三界里最难喝的东西!” 孟婆举起汤勺要打:“你们这群小鬼头!” “你的汤要糊了!”小鬼们一哄而散,孟婆也没有注意到某个调皮的鬼往她的汤锅里多舀了好几勺水。 梁稚在店内坐下,孟婆就端着汤来了。 “小姑娘长得好标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里?”孟婆问。 “好像是难产死掉了。”梁稚挠了挠头,接过汤碗。 “喝下我的汤,把过去全都忘光。”孟婆拍拍她的头,“下辈子就不会再痛了。” 梁稚朝她笑了笑,仰头把汤喝完,放下碗,她的余光瞥到了一个人。 “梁允临?!”她惊叫了一声,那人拿着碗的手一抖,回过头来。 不是梁允临还能是谁。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梁稚一下子慌了神,跌跌撞撞到了他的身边。 梁允临看起来懵懵的,完全是状况外的样子。 “我不是让你去买蛋糕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梁稚急急发问。 “我、我好像出车祸了……”他乖乖回答她的话。 她差点要晕过去。 临近产房之前,梁稚死活不让梁允临进来,把他指使出去,说要吃那间糕点铺的蛋糕。 谁知道,他居然在那里出了车祸。 对了,那条路的交通指示灯一向混乱,梁允临这个人又不细心,的确很容易出车祸…… 所以,他们都死掉了。 一个难产,一个出车祸。 梁稚鼻头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你怎么也死了啊……”她一把抱住梁允临。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很有缘分了嘛。” “你怎么能死掉!你死掉了我怎么办!”梁稚哭得不成人形,梁允临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慌乱得不知所措。 孟婆靠在灶旁看着,捅了捅旁边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崔珏,你看看人家多可怜,去帮帮他们吧。” 那男子道:“命数已定,人都走到这里了,我怎么帮。” “谁不说崔判官心最软了?”孟婆说,“你看看这对夫妻,这么年轻,年华还有很长呢,就这么死掉了……” 崔珏最听不得这些,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了。 夫妻俩抬头。 梁稚抽抽嗒嗒看着这个高大男子,自称判官崔珏。 “我可以帮你们,但是只能让一个人复活。”崔珏说,他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只帮其中一个人。 “他!让他复活!”梁稚毫不犹豫指着梁允临。 “不、不,让她……”梁允临拒绝。 “我已经喝下孟婆汤了,我会忘掉一切。”梁稚说。 崔珏就做下决定,手中毛笔轻巧转了转,生死簿上梁允临的命数又被涂涂改改。 判官崔珏心最软,但是改命数这种事情却最不擅长。 他经常出错。 手一抖,时间就不小心往前拨了几年,车祸死掉的人变成了梁稚。 他一慌张,忘记了他们的女儿。 佯装镇定做完这一切,崔判官就离开了。他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仗着权力大老是做这种徇私枉法的事情。 还总是做不好。 孟婆也是的,在这里呆了太久,总是要找点什么做。 以后孟婆这里还是要少来。 梁允临的灵魂也随着消失在了忘川。 梁稚也该上路了。 她在桥头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过去。 孟婆看她徘徊好久,忍不住怂恿道:“如果真的舍不得,要不再回去看一眼吧?” 梁稚骤然回头:“真的可以吗?” “嘘。”孟婆比了个小声的姿势,“反正你们的命数都被崔珏给改了,你的名字也不会在名单上出现,灵魂不会被收走。就去看看吧,看完就回来。” 孟婆扯下一根头发,绕在她的手腕上,刚缠上就消失了。 “等到你的心愿了结,我就把你的灵魂收回来,怎么样?”孟婆说。 “谢谢你!”梁稚给她鞠躬。 孟婆推了梁稚一把:“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梁稚眼前晃了晃,她就回到了他们的屋子里。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身体也像被撕裂一样疼,她似乎只能记起来她出了车祸。 房间里尘土很多,空气闷闷的。 下一秒,门被推开了。 光透了进来,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咳嗽,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带着一点隐忍的狂热:“你没有看到什么吗?” “抱歉。” 客人被送走了,那个人又回到门前。 他们对视着。 直到他终于开口:“阿稚,我回来了。” 她不禁失笑:“梁允临,你傻啦?” ——回来的人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