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相府嫡妃》 1她的枕边人要杀了她的父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寿至,龙御宾天,朕二子玄尧,人品贵重,文韬武略,秉性纯良,恭俭仁孝,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清嘉十九年,凤邻国庆宁帝驾崩,生前最得力的总管宣读遗诏,传位于二皇子封玄尧。 听到遗诏的那一刹那,百官无不震惊,虽说太子之前因着“巫蛊”一事,令先帝大失所望,但好歹也没废了太子的身份。 且太子的生母季皇后在先帝的面前,又是那么的深受宠爱……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先帝真的对太子失了信心,那还有个三皇子在呢! 三皇子的生母萧贵妃,虽不及季皇后受宠,但贵在性格洒脱大气,虽身处后宫,却不争不抢,颇有一股江湖女子的气息。 更是和季皇后相处的和睦,仿若亲姐妹。 是以贵妃该有的殊荣,先帝可一样没少给她,且萧贵妃的哥哥萧承武,那可是镇国大将军,手里握着凤邻国几乎三分之一的兵权。 和季皇后的哥哥季翎,有着“左相,右将军”之称,三皇子封玄睿更是继承了萧家人特有的侠肝义胆,有勇有谋。 即便两年前与匈奴一战,回京城后被骠骑将军,连同几位平时与骠骑将军交好的官一同上奏弹劾,逼得先帝不得不削了萧家的兵权。 但终是没驳了镇国大将军的封号,将军依旧是将军,只不过没了兵权的将军,也只不过是个散官而已。 但镇国大将军的外家,怎么也不会输给吏部尚书的外家啊…… 任百官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平时默默无闻的二皇子是怎么突然间入了先帝的眼,继了皇位,但遗诏写的清楚,即便再不解,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质疑。 封玄尧登基为帝,第一件事就是将昔日的二皇子妃封了后,季倾歌淑慎性成,克娴内则,着即册封为皇后,入主中宫。 百姓叹息,这季家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居然出了两位皇后! 而就在季倾歌喜不自胜之际,次日,她被封玄尧最为信任的贴身侍卫送去了皇家宗庙,理由是为国祈福,为期一年。 与此同时,关于新皇后仗着丞相府的外家背景在后宫中嚣张跋扈、为非作歹、欺负宫妃的流言四起…… 又是一年春来到。 一年的时间弹指飞过,季倾歌祈福期满,被一年前送她来此的侍卫接回宫去。 凤辇在朝凤宫殿外停下,季倾歌在丫鬟玲珑的搀扶下下了凤辇。 正值午时,璀璨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在朱红色的宫墙之上,宫墙显得熠熠生辉。 季倾歌一怔,莲步轻移,迈上那九重石阶。 她的步子,驻足在朝凤宫外,看着殿内端坐在上位的俊美男人,有那么一瞬,季倾歌感觉呼吸都停滞了。 玲珑识趣的退下。 季倾歌回过神来,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屋内的男人。 封玄尧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龙袍上绣着玄色的龙腾图案,衣边镶着金色丝线,看起来尊贵非凡。 一头墨发用一个紫玉冠束在头顶,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他有着一双如黑琉璃般的眼睛,只是此时,眼里冰冷一片,俊逸的面庞看不出喜怒。 不论这张脸看过多少次,季倾歌依旧忍不住为这张脸着迷。 一年不见,封玄尧瘦了,也是,这一年里,凤邻国发展的是越来越好,虽不至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至少比之以前,更加的国富民强了。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好皇帝。 季倾歌迈进了屋内,在屋子中央站定。 封玄尧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盯着季倾歌。 他扬了扬手,身后的安公公走上前几步,抬起手,季倾歌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明黄色物什。 一道圣旨! 下一秒,太监那特有的尖细刺耳嗓音响起:“皇上有旨!”然后停了下来看向还傻站着的季倾歌,季倾歌双膝一曲,直直的跪了下去,“臣妾,接旨!” 封玄尧看着不卑不亢的季倾歌,眯了眯眸子,这个女人,永远那么高傲。 安公公继续道:“季翎身为丞相,百官之首,当为百官作表率,却在清嘉十六年克扣汝南赈灾款项,中饱私囊,欺上瞒下,导致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罪大恶极,罪当凌迟,然朕心慈,特赐之个痛快…… 季家,满门抄斩!季倾歌身为后宫之主,犯有包庇之罪,废其后位,赐毒酒一杯,钦此!“ 季倾歌仿若被雷击中,不可置信的跌坐在地,双颊布满了泪水,这……这怎么可能? 汝南……那不是四年前的事吗?都过去这么久了…… 陛下要斩了父亲……? 他居然要斩了父亲…… 他是她的夫啊!她的枕边人,居然要杀了她的父亲?而且父亲又怎么会做那等不忠之事! “殿下……不,陛下,求您彻查此事,还父亲一个公道,父亲不会做这样的事的……父亲他不是这样的人……陛下……臣妾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陛下……” 季倾歌直起身子,以额贴地,近乎歇斯底里的哀求道。 封玄尧冷峻的面容,在听到季倾歌那句“殿下”的时候,有了一丝丝松动。 然而仅仅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他站起身,没有一丝留恋的向外走去。 路过季倾歌的身旁,季倾歌一把抓住了龙袍一角,苦苦的哀求道:“陛下……放过季家,放过父亲吧,求您……” 封玄尧蹙了蹙浓眉,手下一用力,便将一角龙袍从季倾歌手中拽出,几步走出了朝凤宫。 言情海 2苍天没有负她 安公公见封玄尧已经走了,将手中的圣旨搁下便跟着走了出去,临出门前,他顿了顿,回过头。 “娘娘,您且去吧!这件事没有余地,大理寺少卿季书礼大人亲自作的证……酒在桌上,您……自行解决吧。” 说完,脚下的步子挪动了起来。 季倾歌看去,偌大的桌上,只在中间摆放着一个瓷白的玉酒壶,一个白玉酒杯。 季书礼……?怎么会?他又是何时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的? 大理寺少卿不是她的二叔季栩吗? 此时此刻,她又如何不明白,什么中饱私囊,包庇之罪…… 一切只不过是要除掉他们季家人的托词而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包庇……呵…… 季倾歌苦笑,这一年来,表面上她是在祈福,实际上却是变相的软禁,她和父亲……已有一年未见,又何来的包庇? 她永远不会相信,父亲会真的如圣旨上说的那样,克扣赈灾款项,中饱私囊! 那般骄傲的父亲,少年状元,官拜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况且以相府丰厚的家底,父亲何至于去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想着仅仅年过不惑便华发丛生的父亲,季倾歌的泪水汹涌的夺眶而出。 “哟,姐姐怎的坐在地上?地上凉,快起来!”一个悦耳刻薄的声音响起。 朝凤宫的门口,昔日的二皇子侧妃,如今后宫荣宠正盛的应贵妃,一袭妃色牡丹描金团绣披纱襦裙,衬着身姿窈窕动人。 飞星逐月髻上插着赤金衔红宝石步摇,一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模样,臻首娥眉,肤如凝脂。 季倾歌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 应乐蓉见季倾歌虽只着了一身缟色布衣,却难掩其倾国倾城的风姿,反倒更显得她楚楚动人,她眸中划过浓浓的厌恶与讽刺,手不由得攥得越发紧,帕子险些都被攥破。 最讨厌她这副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模样,骄傲什么呢?不过是阶下囚而已…… 想到这,应乐蓉笑靥如花,径自上前,吩咐婢女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三尺白绫和一把匕首。 季倾歌挑眉看她,仿佛是在问原因。 应乐蓉掩面一笑,轻启朱唇道:“姐姐,妹妹可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姐姐呢!这不,怕姐姐受不了那毒酒穿肠之苦,给姐姐送来了白绫匕首……姐姐,选吧!”笑容越发的灿烂。 季倾歌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缓缓抬起头,眼里仿若含了千年寒冰,满门抄斩……也有她的手笔吧? 应乐蓉…… 在季倾歌如此的目光之下,应乐蓉莫名的有些慌张和心虚,定了定心神,丢了句“后会无期了姐姐!”便扭着细腰离开了朝凤宫。 一室寂寥。 季倾歌伸出手,拿过白玉壶和酒杯,优雅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仰而尽。 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爬满了四肢百骸,然后,季倾歌只觉得喉头一甜,“呃……”丝丝鲜血从她的唇角流下。 季倾歌闭上了眼睛,绝美的脸庞上的鲜血是那般的触目惊心,她失去了意识…… * 春回大地,草长莺飞。 屋内,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后,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妙龄女子,身着玉白绸中衣,躺在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上,身上搭着湖蓝色滑丝薄衾。 女子的肤色极为白皙滑嫩,吹弹可破,此时凤眸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在下眼睑上,好像两把小扇子,扇的人心痒痒的。 挺翘的鼻子微微皱着,真真是生了一副群芳难逐,天香国艳之姿。 只不过因着年纪还小,虽然面容秀丽娇美,但也夹杂了几分稚气未脱的娇憨。 季倾歌睁开眸子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玉色的帐幔,看着这般熟悉的帐幔,她微微一愣,好熟悉的场景…… 这……这不是她还未出阁时,在相府的帐子吗? 季倾歌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季倾歌动了动麻木的身子,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房内的摆设,嵌贝流光阁帘、青绿古铜鼎紫檀木香案……是那么的熟悉,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她自是不会认错的。 她挑起帐幔,看向向她走来的三个衣着相同、发髻相同的小丫头,有些不敢相信,她聪明绝顶,很快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回来了? 而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回到了几年前! 季倾歌伸出一只手,朝着另一只胳膊狠狠地掐了下去,刺痛的感觉…… 季倾歌却扬起了唇角,苍天并没有负她! “小姐……小姐醒了。” 其中一个小丫头看到季倾歌坐了起来,激动地停了下来,她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长相单纯可爱。 “小姐,奴婢去告诉夫人小姐醒了。”说完,脚下生风般的跑了出去。 璎珞…… 季倾歌垂下眸子,璎珞的结局,实在算不得好,或者说……她这三个丫鬟,结局都岂止一个凄惨可以形容的。 前世在她被应乐蓉的一碗参了药的燕窝设计的小产之后,因着连续小产两次,太医说她再也无法有孕。 璎珞瞒着她,偷偷的去寻了应乐蓉,为她打抱不平,质问应乐蓉为何要害她…… 然后……然后……季倾歌的眸子微微湿润,应乐蓉吩咐她的小厮将璎珞抓了起来,要治她的不敬之罪,命小厮打她的板子,打到她认错为止。 言情海 3的确是13岁没错 璎珞虽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可双拳又怎么敌得过四手。 偏璎珞是个骨气硬的,璎珞…… 是被活活打死的! 璎珞的冲动,终是害了她自己。 “姐,喝点水吧!”长相甜美的丫头递了一杯水给季倾歌,季倾歌接过,一饮而尽,琳琅…… 前世的她,在她嫁入二皇子府后,被还是皇子侧妃的应侧妃的陪嫁管事玷污了身子,应乐蓉一口咬定是琳琅勾引的管事。 她为琳琅辩解,可封玄尧却只相信应乐蓉的,大发雷霆,说二皇子府容不下这样败坏门风的丫鬟,要将琳琅逐出府。 她急了,琳琅是个孤儿,若真的被逐出了府,怕也只能沦落风月场所了,落得个“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下场…… 从一起长大的丫鬟,情同姐妹,她又如何舍得? 而她当时,身上的积蓄所剩无几,嫁妆全被封玄尧拿了去,他想做皇帝,当然少不了要招兵买马,四处打点…… 琳琅跪在她的面前,雪白的额头都磕出了血,求她别赶她走。 逼不得已,她只好将琳琅许了那管事为妾,那管事的年纪,都能给琳琅做爹了。 虽如此,那管事对琳琅倒也算得上爱护的,后来,琳琅有了身孕,被管事的恶婆娘从两丈高的石阶推了下去。 当场毙命,一尸两命,就这样,这个长相甜美、寡言少语的丫鬟离开了她。 鲜艳的血,染红了一方雪地,也刺痛了她的眼。 从那以后,她的身边只剩下了玲珑一人,季倾歌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但望向她一脸担忧的玲珑。 玲珑,在她身边伺候时间最久的丫头,性子沉稳,人如其名,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她前世死后,灵魂其实是在皇宫飘荡了一段日子的。 她看着这个素来稳重的丫头,疯了一般的跪在她的尸身旁,拿着帕子,不停的擦拭她脸上的鲜血,她满脸泪水,“姐,奴婢无能,奴婢知姐老爷死的冤枉,奴婢却无法为姐伸冤,奴婢……”她看到桌上放着的匕首,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拿起匕首。 季倾歌想阻止她,可她一缕孤魂,又能做什么呢? 她只能看她自刎在她的尸身旁,又是那般鲜红的血,而玲珑却是笑着合上了双眸。 “我的儿,你感觉怎么样?”一个极为悦耳动听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来,声音中含着浓浓的关切。 季倾歌眼眶一热,猛地抬头看去,来人一身密合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风髻雾鬓,薄粉敷面,眉目如画。 虽已三十多岁了,但岁月却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季倾歌情不自禁的启了唇,“娘……”四年未见,婉婉好想你…… 婉婉,是她的字。 寓意美好、和顺。 苏鸢这时已走到床边,听了这声饱含着无限思念的“娘”,微微怔了一下,下一刻见季倾歌的眼眶红了,又是一阵担忧。 季倾歌看着年轻貌美,与自己的相貌有七八分相像的娘亲,终是忍不住搂住了她,熟悉的馨香传来,季倾歌眼眶又是一阵酸涩。 久违了,娘亲…… “婉婉?”苏鸢说不上来,这是她的女儿没错,可总觉得哪里同以往不同了……而具体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怕娘亲担心,季倾歌强忍住泪水,闷闷道:“婉婉没事,婉婉只是有些想娘了。” 闻此言,苏鸢心里划过一丝暖流,这女儿,果然是娘亲的棉袄,这说出来的话就是这么的贴心。 就是不像遥之那个臭子…… 这时,璎珞前来禀告说大夫找来了,苏鸢连忙放开季倾歌,请大夫前来为季倾歌诊治,那大夫头发花白,面容慈祥。 季倾歌记得他,京城很有名的程大夫,程大夫先让季倾歌将手放好,然后在她的手腕上垫了一块白色丝帕,细细的为她把起脉来。 把完脉,程大夫站起身来,对苏鸢道:“夫人大可放心,令千金已无大碍。” 苏鸢一喜,连忙吩咐丫鬟去账房带程大夫去拿诊金,又吩咐了丫鬟将季倾歌已醒的消息告诉季丞相。 “娘……我是怎么了?” “你这个丫头,真是要吓死为娘。”苏鸢的脸上带着后怕。 苏鸢告诉季倾歌,她两天前发了一次烧,然后好不容易烧退了,却一直昏迷不醒,太医院的太医们均看不出来她是怎么了。 气的季丞相差点掀了太医署。 发烧……记忆中是有这么一次发烧的经历,只不过那已经是……季倾歌瞳孔猛地放大。 十三岁! 苏鸢走后,季倾歌又不放心的向丫鬟确认了一遍,如今正是清嘉十六年。 而如今的她,的确是十三岁没错。 一番梳洗后,季倾歌立于窗前,看着窗外的花园,他们兄妹三人每个人的院子里都有一个花园。 只不过只有她和姐姐的花园中盛放的是花朵,哥哥则是种着各式各样的药材。 百花中,她只爱兰,爱兰的清幽脱俗,爱它沁人心脾的香气飘飘忽忽、若有似无。 更爱它清雅潇洒的姿态。 是以她的花园中种满了各种品种的兰花,正值春季,杨柳吐翠,春兰、莲瓣兰、春剑等一些在春天开放的兰花品种已经含苞待放。 她眯了眯凤眸,眼里有化不开的千年寒冰,她居然重生了,这次,她势必要护好家人,还要……喜欢本文的可爱们动动手指点个收藏呗 言情海 4看向她的眼神宠溺无边 报仇!想到这,她的眼里划过一抹凌厉,封玄尧、应乐蓉、还有…… 林氏!想到林氏,季倾歌的凤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前世的她居然一直不知道,娘亲和姐姐都是她害死的! 这还是她成了一缕孤魂后,在偌大的皇宫中飘荡,听得应乐蓉和封玄尧提起的。 前世林氏便是在她十三岁时进的府,在她大病一场之后,好像还是在皇帝举行了一场宴会之后。 只是缘何皇帝会举行的这场宴会……她竟是想不起了。 “姐,姐。”璎珞欢快的从门外跑进来。 季倾歌回过头,无奈的看着跳脱的璎珞,这个丫头太莽撞了,不过这一世,自己必会护好这三个丫鬟。 璎珞放下给季倾歌从厨房拿的藕丝荷粉,然后抖筛子般的,将她刚才听到的消息如数的告诉了季倾歌。 原是凤邻国与北族匈奴的战事,镇国大将军萧承武父子俩成功击退匈奴,凤邻国大捷,萧承武父子不日回京城。 季倾歌漫不经心地拨动着勺子,脸上划过一丝了然,她还知道的是…… 圣上为此龙颜大悦,在皇家别院为镇国大将军父子举行了接风洗尘宴,要求文武百官携眷参加,一同为大将军接风。 季倾歌记得,这还是封玄尧向皇上提的建议,说是让百官携眷参加,方能显示对大将军的重视,别院风景怡人,不如于别院设宴…… 皇帝欣然应允,然后命了封玄尧带着人去检查一番。 就是这场宴会,酒过三巡,爹爹不知怎的浑身乏力,腹痛难忍,皇上便命了太监带爹爹去别院的后院休息一番,那里有客房。 正巧的是宫中的太后那段时间身子不好,是以太医署的太医们全候在宫中,季倾歌的哥哥为爹爹把了脉,却把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皇帝只好又派了太监回宫中传召太医。 而他们兄妹三人……却是因着被爹娘保护的太好,根本就没有危机意识,更何况是皇上派人跟着爹爹,皇上一直以来对待父亲如兄弟般的…… 岂料太医还没传来…… 爹爹就与林氏被众人瞧见,衣衫扔得满地都是,两人均不着寸缕,躺在床上。 季倾歌永远忘不掉,那个场景,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灼灼注视下,爹爹清醒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处境,还有众人耻笑的目光,以及……一脸心痛、绝望的流着眼泪的娘亲。 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爹爹就像是一个没了灵魂的傀儡。 被众目睽睽下那么多双眼睛看见,而且林氏一口咬定是父亲强迫的她,后来……爹爹也不得不纳了林氏,这也是后来所有的万恶本源。 爹爹和娘亲鹣鲽情深,终于是出现了一丝裂缝。 季倾歌一直就不相信,爹爹背叛母亲,但如果那晚宴会的酒中,还有催情药呢? 爹爹也不曾习武,如果真中了招,是很难忍受住的。 而且以封玄尧的手段,他是一个不收手则已、一出手便容不得失误的,前世他都可以搞到蛊虫,更别说这催情药了。 季倾歌想,不如就了结了林氏?一了百了?想想还是否定了,即使没有林氏,也还会有李氏王氏得吧? 再来一个陌生的倒不好掌握,至少如果是林氏,她知晓前世林氏的手段。 那……将计就计,还是不行,她不能让爹娘的感情出现一丝裂缝,那么…… 季倾歌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她冷冷一笑,相府中到底还是出了一颗毒瘤……若她没记错,是姓杜吧?林氏的表哥…… 当初林氏害娘亲和姐姐时,他可没少递刀子啊! 如今,也是她,该回报他的时候了啊! “磨墨。”季倾歌来到青绿古铜鼎紫檀木香案后,吩咐道。 琳琅依言,连忙来到书桌前,磨起了墨。 少顷,季倾歌来到桌前,提起笔,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下几排字,然后拿了个信封仔细的装进去封好。 她递给玲珑,“趁着夜深人静,偷偷给杜管事。” 玲珑一愣,不明所以的接过,虽不知姐想做什么,但为什么也不是她该问的。 季倾歌看着玲珑的背影,沉思,其实她身边这三个丫鬟,均会点三脚猫功夫,若真要分个高下,玲珑更胜一筹。 而璎珞也不错,只不过…… 她无奈的扯唇笑笑,梨涡轻陷,璎珞真的太冒失了,她不太放心。 这时,娘亲的贴身丫鬟佩珠来找季倾歌去用晚膳,季倾歌便随着她来到了膳厅。 刚踏入门槛,季倾歌便看见一脸和煦的笑容的季遥之,“妹妹,你真的好了吗?快来让哥哥给你把一脉。” 季倾歌看着季遥之,脚下都忘记移动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过几米远处的男子。 他的身形高大却偏瘦,肤色白皙,面容丽非凡,薄唇此刻微微的扬起,看向她的眼神宠溺无边。 季倾歌艰难的启了启唇,“哥哥……” “婉婉可真是偏心,我和你哥哥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却只能看到你哥哥看不见为父,唉……”季翎说着,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季倾歌将目光投向一旁拈酸吃醋的季翎,父亲已到而立之年,却依旧风度翩翩、风采照人。 她的反应更甚,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扑进了季翎的怀中。 季翎顿时愣住,温柔的拍了拍怀中的宝贝女儿。 言情海 5要是姐姐也在就好了 他明明早上上朝前还来看婉婉了,怎么这婉婉却好像很久没看见他了似的,再一思索,季倾歌昏迷了两天了,这样的反应也实属正常。 对季丞相来说,他的宝贝女儿不过两天没看见他。 而对季倾歌来说,前世从十五岁她提出要嫁封玄尧,季丞相不同意,她便和季丞相离了心,再也不愿理他。 即便季翎后来同意了,季倾歌也对他的态度大不如从前。 所以对于此刻的季倾歌,却是两年没和父亲这般的靠近了。 “好啦,婉婉,放开你爹爹吧,一会菜就要凉了。” 季倾歌放开季翎,撞进娘亲那含着笑意的美目中。 季倾歌漫不经心的吃着菜,想要是姐姐也在就好了,姐姐即将及笄,嫁入将军府,现如今应该是在…… 如果她没记错,应该是在丞安的外祖母家学习着处理中馈。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下人们便得起床,各司其职。 下人房内,杜管事叠好被子,将枕头摆正,看着枕边露出的一角与被子格格不入,他伸手将枕头翻到一旁。 一个信封躺在那里,杜管事一愣,拿过信封、打开,一气呵成。 洁白的信纸上,字迹清秀工整:自与君一别,度日如年,思君如狂,世事难料,家遭巨变,皇家别院为奴,不及伴君左右,惟愿与君再见,洗尘宴酉时正,别院后院槐树正对屋。 署名林欢。 可怜杜管事没读过几年书,看着这清秀的字迹,更是思索了好一会才意会了其中的意思。 林欢……杜管事眉梢染上喜色,就是他的那个……长得妖妖艳艳、身材窈窕的表妹……他见过的,却也只是几年前了。 他十七岁的时候,他爹去了,她跟着她娘来他家,十六岁的少女,出落得聘聘婷婷、袅袅娜娜,当真是让他想了很久。 后来他到了相府做事,便再也没见过她了,一晃竟过了十多年,杜管事想了想,洗尘宴啊……可是他要怎么才能跟着老爷去呢? 他又不是马夫,对了,马夫!杜管事眼前一亮,一计出炉。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杜管事已经忘了去思考,虽然萧将军父子班师回朝的消息几乎人尽皆知,皇上也提出了接风洗尘一说,但具体的时间地点…… 似乎并没有消息啊! 午时一刻,此刻的御书房,一身明黄色高大伟岸的庆宁帝坐在书桌后,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喜悦,北族匈奴再凶猛又如何,还不是在他好兄弟的手下败将。 说来这但凡做了皇帝的,哪一个不被政务整天扰的糟心事一大堆?外忧内患,是以这做皇帝的,很少有长寿的。 但庆宁帝是个例外,先帝专情,一生只娶了两个妻子,专宠如今的燕太后几十年,虽然后来纳了如今的罗太妃,但先帝有他的不得已之处。 罗太妃的父亲是平阳侯府上一任的侯爷,当年敌国来犯,先帝御驾亲征,平阳老侯爷随行,为了救先帝丢掉了性命。 老侯爷和他的夫人恩爱有加,鹣鲽情深,一生只得一子一女,如今儿子已有所成,女儿酷似亡妻,他视为珠宝,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至今还未出阁,这让他实在无法放心的离开。 先帝承他的救命之恩,便承诺必将给他的女儿寻一门好的亲事,老侯爷终是放下了唯一的心事。 谁料这罗家女对皇上给她安排的一桩又一桩亲事抵死不从,皇上无奈了让她自己选。 她这一选,就选中了当年英姿勃发、器宇轩昂的先帝。 这番又轮到我们的先帝“抵死不从”了,燕太后当然也是不愿的,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外来一个女子和自己分享丈夫? 可是她想了想自己那整天闲云野鹤的父亲,想到为救先帝而死的平阳侯爷,再看到愁眉不展的先帝,终是妥了协。 她劝先帝纳了罗太妃,先帝只道不愿委屈了她,燕太后摇摇头,说毕竟人家是因为她的丈夫,才没了父亲,她没什么委屈的。 先帝最后还是纳了罗太妃,封为罗贵妃,享受着一切贵妃该有的殊荣。 但先帝却从未踏入过她的宫殿,所以这罗太妃一生无子。 外人看来,她是尊贵的,先帝后宫只她和燕太后二人,可内里的心酸,也只有她自己知晓而已。 而当今圣上,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便无任何夺嫡的糟心事,因为先帝只有三个孩子,长公主、他和封誉。 封誉表明了态度只想做个闲散王爷,而他身为嫡长子,自然而然的登上了那个位置。 高处不胜寒,但谁又能想到,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收获了那般亲如手足的好兄弟,便是如今的左相季翎,右将萧承武。 他们两人,一人为他平定外患,一人为他处理内忧。 而今萧承武班师回朝,他必然是要好好封赏的。 他如此想着,然后抬眸看向一桌之隔的少年,“玄尧,你有何事?” 这是他的二子,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一个意外,想起那个女人,庆宁帝的眼中划过一抹厌恶。 不过这个孩子,生的清隽俊逸,平时倒也低调,所以对他,虽不及太子和玄睿的宠爱,但也有一丝父子之情在。 封玄尧恭敬地抱着拳向庆宁帝行了个礼,“启禀父皇,萧将军三日后抵达京城,儿臣想问您要在哪里设宴为大将军接风?” 他的态度恭恭敬敬,即便庆宁帝一直就对这个二儿子的生母应宸妃没什么感情,但这孩子却是流着他一半的血液,也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言情海 6更加的危险 平日里待人温和,倒也是个好的。 “依玄尧之见,该设在哪里?” “回父皇,儿臣以为,皇家别院景色宜人,且地方很是宽裕,不如令百官携眷参加,方能显示父皇对大将军的重视。” 庆宁帝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倒是个好主意,那就以你说的办吧。” 顿了顿,继续道:“你便带领十个金吾卫同礼部……楚侍郎去检查一番别院,别混进了闲杂人等。” “是,儿臣告退。”封玄尧的唇角上扬一个愉悦的弧度,他带人盘查一番,如此一来,别院不论发生何事,他的嫌疑都了很多。 况且再不济……还有个替罪羊楚侍郎呢。 季倾歌在家养了几日的病后,右将父子终于在三日后到了京城,洗尘宴于明日酉时在皇家别院举行。 傍晚时分,杜管事揣着一锭银子,成功的贿赂了一个轿夫同意明日让他抬着轿子。 但他不知道之所以他可以这么容易的贿赂了轿夫,却是因为是季倾歌提前让丫鬟和轿夫打好了招呼。 季倾歌日穿了件丁香色紫绣蝶纹软烟罗春衫,下身配了同色的石榴裙。 此时相府的花厅,季倾歌将两个精致巧的酒樽用手帕包着,握在手中,季遥之正坐在椅子上一派闲适饮着茶水,季倾歌几步走到他身旁。 “哥哥,你是坐在爹爹旁边的吧?” “对啊。”季遥之抬头,不明白季倾歌何故此问,但也的确如此,洗尘宴上男女是分开坐的,然后便是一家人坐在一起。 也就是说他会和父亲坐在一起,而季倾歌是和娘亲坐在一起的。 季倾歌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季遥之,“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这皇家别院不如宫里来的安全,哥哥你拿着这两个酒樽,你和爹爹喝酒的时候不要用宫人准备的酒樽。” 其实她原本只准备了一个,但又觉得太过明显,便又备了一个。 季遥之一怔,缓缓道:“怎么会呢?婉婉你想多了,别院二皇子都去巡查过了。” 季倾歌心里冷笑,就有他巡查过才是更加的危险呢! “还是以防万一吧,”季倾歌打定主意要让季遥之带着酒樽。 静下心来好好想想,那毒绝不会是下在酒中,因为那一壶酒,不止爹爹一人会喝。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药是下在酒樽中的。 季遥之见自家妹妹如此坚定的样子,也不再拒绝,接过了帕子。 申时末,一家人出发去皇家别院,季翎季遥之父子分别坐在两匹毛色黝黑发亮的马上,而季倾歌和苏鸢则是坐在后面不远处的四人抬的轿子中。 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几人便行至了目的地,别院外此时倒是已经聚集了不少马车。 皇家别院绿瓦朱墙,雕栏玉砌,飞阁流丹,尽显雍容华贵。 迈进院门,走入垂花门,是一条长长的石路,两边种着两排有名的树,随风摇曳。 比起皇宫的庄重威严,别院的确可以令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一些。 季翎和季遥之走在前面,季倾歌和苏鸢走在后面,两人手挽着手,时不时的有苏鸢相熟的官家夫人和苏鸢打一声招呼。 来到正厅,里面此时已经没有多少空着的位置,苏鸢母女二人扫视一圈,来到了季倾歌二婶沈氏的身旁。 季倾歌的二叔季栩和季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职于大理寺,任大理寺少卿一职,为人正直清廉。 沈氏看见季倾歌,保养得益的脸上漾开了温暖柔和的笑,“婉婉,来让二婶瞧瞧,听你二叔说你前几日生了病,怎么样?好些了吗?” 季倾歌微微一笑,“二婶放心,婉婉已经痊愈。” 沈氏这个人的性子,和她娘亲差不多,温柔和善,所以不管是季倾歌和二婶之间,还是苏鸢和沈氏妯娌之间,均相处的十分融洽。 两家虽早已分家,但逢年过节都会聚在一起。 苏鸢母女落座不久,便有两个身着粉色宫装的丫鬟给两人面前摆上了酒樽,季倾歌看着酒樽,眉心微动,然后望向对面席中的季翎父子二人。 见二人面前果然换成了她准备的酒樽,其实她准备的酒樽和别院备着的并无不同,只不过她的更为崭新一些,比起旁的,颜色稍亮一些。 她赞许的一笑,季遥之注意到她投来的眼神,对她挑挑眉。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紧接着,从门口的方向,缓缓地走入三人。 “众卿家不必拘礼,坐下吧!”庆宁帝走到上座,温和的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皇上还没坐着呢,谁敢坐下啊?所以众人依旧站着。 庆宁帝今日并未穿龙袍,而是着了一件玄色阔袖蟒袍,但天子威严,真龙之气,绝不会因为换了件衣服就消失,庆宁帝如今而立之年,五官俊朗,目光如炬。 季皇后一身正红色的绣着凤凰的云烟衫,逶迤拖地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云鬓峨峨,只斜插了一只缠丝变形赤金镶珠凤簪,傅粉施朱,淡扫蛾眉。 皇后的美,没有萧贵妃的艳丽,却更显清雅,端的是一个端庄大气、雍容华贵。 另一边的萧贵妃着了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同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 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犹如出水芙蓉。 今上是个专情的人,一生宫中只皇后一个嫔妃二人,皇后是季丞相嫡亲的妹妹,和皇上是年少夫妻,两人感情深厚。亲爱的可爱们喜欢本文请动一动手指收藏,承诺日更两千绝不弃坑!微博笙歌回 言情海 7从画里走出的男子 而萧贵妃此女,便是今日洗尘宴主角萧将军的妹妹,萧贵妃性格随了他父亲的豪爽果敢。 两人虽然共侍一夫,但好在萧贵妃为人正义,也不屑于用什么下三滥手段去争宠,是以这二位相处的分外和谐。 深宫寂寞,二人更是成了亲姐妹似的好友,世人都道这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是娥皇女英再世。 至于皇上的另一位嫔妃……应宸妃,不提也罢,总之皇上对她是没有丝毫的欢喜,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厌恶的,当然了,这是后话,不提。 三人落座于上首,皇后坐在皇上的左侧,萧贵妃于右侧。 然后太监又喊了一声,“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永宁公主到……”紧接着四个翩翩少年郎迈进殿内,个个相貌出众非凡。 庆宁帝如今只得三子一女,太子殿下封玄奕、永宁公主封凌雪乃皇后所出。 二皇子封玄尧乃今日并未出席的应宸妃所出,平日里倒是低调,一派清风霁月之姿。 三皇子封玄睿则是萧贵妃所出,相貌继承了萧贵妃的艳丽,为人果敢机智,倒真应了他的名字,很是睿智。 季倾歌放在腿上的手一瞬间攥得紧紧的,她望向门口的眼光凌厉的仿佛两把刀子。 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外露,季倾歌敛下眸子,敛去了那满腔的恨意,强迫自己低下头去,不再看来人。 几个人落座后,皇上便让人请了萧将军父子前来,随即,风霜满面的父子走入殿内,萧将军生的是高大威武,因着总是在边关打仗,肌肤都晒成了麦色。 整个人带着一股英姿豪爽的气势,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而萧瑾墨虽没有他父亲那般生的孔武有力,但皮肤也是蜜色,鬓若刀裁,深邃的五官英俊非凡,尤其是那周身的冷若冰霜、冰冷孤傲的气息,格外的令人肃然。 虽然年仅十六岁,但在战场上的风姿却是不输其父,杀戮果决。 季倾歌望着二人的眸中,有着淡淡的惋惜,这萧瑾墨自小便与她的亲姐姐季若璃有着婚约,二人也是郎情妾意。 岂料却是在前世的明年,萧瑾墨和姐姐均被设计,婚事不再。 而这对父子的结局,也并不是那么的完美,前世在两年之后,北族匈奴重振旗鼓又来攻打凤邻国,而且还联合了南暻国,虽说风邻国依旧是胜了。 但在班师回朝之后,骠骑将军易虎胜联合着御史台的几个与他交好的官员,连着几日上奏弹劾大将军父子,说右将父子作战不力,更是说萧瑾墨在军中贪酒误事,终日酗酒。 但季倾歌却知道,萧瑾墨那是因为遭了埋伏,受了重伤,伤处的痛苦远远超出了承受范围,所以以酒精来麻痹疼痛。 季遥之当时作为随行太医跟着军队去了边塞,条件艰苦,只能做些简单的伤口处理与包扎,根本就没有止疼药,这还是季遥之想出来的办法。 没想到却是成了别人弹劾他的筏子! 后来萧承武在众大臣的施压之下,也不想庆宁帝夹在中间为难,他是个仗义的人,凡事不拘小节,便主动的交出了兵权。 虽然在她被赐死之前,萧将军府还在,但已然成了一具空壳。 见到两人,庆宁帝笑得开怀,寒暄一番后,皇上赏了二人黄金白银各万两,然后便是一些金银珠宝古玩之类的赏赐。 二人谢主隆恩之后,萧承武神神秘秘的看着庆宁帝,“皇上,你猜臣此次回京的途中,碰着谁了?” 众人汗颜,这右将军果然一派江湖之气,居然敢让皇上猜…… 庆宁帝挑挑龙眉,并不在意萧承武的失礼,“哦?大将军碰着谁了?” 萧承武腹诽,不是让你猜吗?你倒是猜啊! 不过嘴上还是开口道:“是逍遥王爷。” 庆宁帝的表情顿时变得生动起来,甚至有些……眉飞色舞。 逍遥王爷——封誉其人,乃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封誉十岁的时候,被外公接走,两人的外公是北霁国逸鹤药庄的老庄主。 老庄主将他带走后,手把手的细心传授他医术、毒术,而封誉十五岁那年学成后,回过一次凤邻国,然后便提上行囊游走四方去了,庆宁帝当然不同意,可是封誉倒好,以绝食来抗议。 庆宁帝很无奈,便允了他。 如今,已是四年过去,庆宁帝是真心的疼爱自己这个弟弟,两人相差十九岁,封誉小的时候还就爱黏着他,长兄如父,说是他养大的也不为过。 “快请进来。”仔细听还可以听出其中带着淡淡的颤抖。 很快,一袭玄色蟒袍、从容不迫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长身玉立,与玄色衣衫融为一体的腰带上面,挂着一块质地细腻、莹润无暇的玉佩。 他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殿中的人,紧接着,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了殿中,季倾歌诧异的看着这个记忆之中并未出现的人物。 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高不可攀。 殿内响起轻微的抽气声,大家均不约而同的看着这个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男子。 他的身形修长如玉树,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薄唇微抿。 姿容胜雪,气质清冷,周身散发着冷然的气息,一头墨发被一个羊脂白玉玉冠束在头顶,当真是色若春晓、贵气十足。 封誉的相貌将燕太后的柔美继承了个彻底,这样的相貌和他那身为皇家子孙,特有的凌厉逼人气势倒是中和了,即便相貌生的美,也丝毫不会显得女气。 言情海 8改变了事情的轨道 前世今生,季倾歌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见到逍遥王爷,瞧着这张绝色出尘的容颜,她不知怎的就想起上一世在宗庙时,沐浴时玲珑发现她后背左上方有一红色条状物,大概有手指的长度,颜色红的泣血。 因为地方隐秘,所以玲珑偷溜出宗庙,好不容易寻了一位女大夫前来,女大夫查看一番,说她这是中了蛊。 苗疆有名的情蛊,被下蛊之人会死心塌地爱上并追随施术者。 而她也终于知晓了,自己为何突然之间心系封玄尧那个狼子野心的畜生。 近两年来她一心扑在封玄尧的身上,被他的喜怒哀乐所影响,他不悦的时候,她的心却揪起来似的疼,甚至被送到宗庙这么久以来,心里甚为思念他想见到他。 问她可解? 女大夫踌躇一阵,摇摇头,说她只是在古书中了解过,除非是苗疆的巫师,或者……逸鹤药庄的弟子亲自来…… 其他的人若是妄想解蛊,那中蛊之人只有死路一条。 逍遥王爷可不就是逸鹤药庄的弟子,只不过封逍遥云游四海,根本就无人知道他的行踪,后来,她就被接回了宫。 再后来,她被赐一杯毒酒,了却此生。 季倾歌有些疑惑,前世的这个时候,封誉并未回来,这一世,是哪里改变了?还是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事情的轨道? 封誉来到萧将军父子的身旁,一掀衣袍,向庆宁帝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礼。 “起吧。” “谢皇兄。”那嗓音低沉动听,透着磁性,倒让一干千金红了脸庞。 “阿誉怎么想明白了?舍得回来了?”庆宁帝打趣他。 封誉眸光流转,“有点事情回来处理一下。” “哦……”见封誉不欲多说,庆宁帝也并未追问究竟是什么事情。 然后封誉又道:“臣弟此番回来,给皇兄和两位皇嫂准备了礼物。”封誉这个人最为张弛有度,一句话说的是滴水不漏。 皇上饶有兴味的问了一句,“是什么礼物?” 然后便见三个厮打扮的清秀生走进殿内,每个人都抱着一件类似于动物毛皮的物件,仔细辨认一番便会发现,是三件动物毛皮制成的大氅。 黑的那件黑亮黑亮的,白的那两件通体雪白,毫无瑕疵,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皇后和萧贵妃脸上挂着浓浓的欣喜,如出一辙,只要是女子,便也没有不喜欢漂亮衣物的吧?! 封誉缓缓道:“这是臣弟游山林时猎到的,想着凤邻冬日寒冷,便给皇兄皇嫂们制了几件披风。” 庆宁帝听着封誉这句话只觉得心里十分的熨帖,吩咐了身后的太监将披风收起来,然后看着下手的弟弟,“阿誉真是有心了,快寻个地方坐下吧,还有萧将军父子,别站着了,瞧朕……看见阿誉太高兴了都忘记赐座了。” 三人依言寻了空座坐下。 “皇叔好偏心,我和哥哥都没有。” 坐在皇后身侧的封凌雪,眼巴巴的瞧着厮抱着的雪白雪白的大氅,委屈的道。 封誉闻言一愣,看着委委屈屈的姑娘,颇为尴尬的抚了抚高挺的鼻梁,轻咳一声,“这……是皇叔疏忽了,下次皇叔一定记着。” 封凌雪这才弯起了唇,如果仔细观察,此时有一个人那脸色是十分的精彩。 封玄尧死死的盯着披风,不停的咀嚼着“两位皇嫂”这四个字。 呵……如果只有两位皇嫂,那他的母妃又算什么? 他……又算什么?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封玄尧猛地看向隔了几个人的左相季翎,后者却是眉眼一片的清明,正和刚落座于身侧的右将军谈论着什么。 相谈甚欢。 不对啊……药效该发作了啊……难道……他望向季翎面前的酒杯,酒杯中无酒,那是怎么回事…… 封玄尧只觉得脑仁都疼了起来。 此时的皇家别院后院,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一棵树前,跑到另一棵树前,终于是找到了一棵槐树。 他顺着槐树,看向正对的那间屋子,总觉得那窗前似乎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看不真切。 再也等不及了,他几步跑到那屋门前,手一推,那门就自动的开了。 杜管事脸上浮现了一抹极其扭曲的笑容,再也不做停留,他将门向后一甩,快步走了进去。 而此时,那关上的门前,却是又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手上拿着把锁,几下就把门锁了上去,然后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虽然屋内并未燃着蜡烛,但杜管事还是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半个身影,闻着一股陌生的香味,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然后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 这二人成了好事,林欢窝在床上,不停的朝着门口看去,她已经听见门外的人将方才上的锁打开了,可是人怎么还未来…… 杜管事闻此言,不由得一振,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林欢所在的方向,“你叫我……什么?” “相爷啊……”林氏莫名。 杜管事心底冷笑,还真是想飞上枝头想疯了,居然还想爬相爷的床? “表妹糊涂了,我是表哥啊……” 她心里不由得着了急,人再不来,等这“季丞相”醒来……万一不认账了…… 杜管事此时悠悠转醒,先是搂着林欢又亲了几口,然后摸着自己的衣服胡乱地穿在了身上。 林氏一惊,脱口而出:“相爷……” 言情海 9居然还想爬相爷的床 杜管事闻此言,不由得一振,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林欢所在的方向,“你叫我……什么?” “相爷啊……”林氏莫名。 杜管事心底冷笑,这女人,还真是想飞上枝头想疯了,居然还想爬相爷的床? “表妹糊涂了,我是表哥啊……”他有些恶劣的道。 林欢脸色霎时白了下来,她细细的思索了一阵子。 表哥……这能让自己叫表哥的只有一人,几年前自己也是见过的,相貌普通、身材普通,只那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是在招人烦的很。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然后跌跌撞撞的去拉开了窗帘,借着皎洁的月光,有些艰难的抬起眼,看向床上那人。 待看清眼前之人,她绝望的闭了闭眼,错过了杜管事那越发垂涎的目光。 “林欢妹妹可真是越来越美了。”杜管事瞧着女子媚态横生的一张脸,夸赞道。 林欢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不知道这其中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想起刚才的种种,更是忍不住的一阵作呕。 杜管事约摸着洗尘宴应该快结束了,便抬起步子朝外走去。 林欢此时心里是百转千回,她如今也算任务失败了,二皇子和应尚书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她…… 万一要了她的命……她不敢再想下去,叫住了杜管事。 杜管事止住步子,疑惑的看她。 “表哥如今是在哪里谋差事?” “相府啊。”林欢还真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这么个答案,她心里快速的转了几圈,如果她可以将功补过…… “是做什么杂活吗?”林欢继续追问。 “府里都叫我一声杜管事。”杜管事颇有些得意的回答道。 原来是个管事……自己不若跟了他…… 倒是也可以住进相府,做个管事夫人,到时帮二皇子和尚书大人他们做起事来也会顺利许多。 可是那也是个奴才,林欢又犯起了愁。 这时,杜管事却是再也不做停留,走了出去。 洗尘宴在戌时末结束,季倾歌此番都有些困意了,她和苏鸢来到自家的轿子前,季倾歌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杜管事。 衣衫倒是整齐,只不过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却不翼而飞了,季倾歌勾唇一笑,心知这事是成了,然后便欢欢喜喜的上了轿子。 回到相府后,季倾歌简单的沐浴了一下便准备睡觉了,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洗尘宴上那个初见的逍遥王。 还真是想不明白,这个王爷为何会提前回来,再想到今日第一步走的如此顺利,一阵欣然,终是敌不过困意,沉沉的陷入了梦乡…… 而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之夜,二皇子府那不为人知的密室中,林欢跪在中央,而她的身旁,还跪着一个丫鬟,瘦的身子瑟瑟发抖,白皙的脸庞上挂着两个大大的巴掌印。 封玄尧整张脸都好像沐浴在暴风雨之中,他望着跪着的丫鬟,怒气冲冲的质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说!那酒樽你到底给没给季丞相?” 丫鬟颤抖着唇:“奴婢给……给了……” 封玄尧怒极反笑,冷哼一声,“给了?给了季丞相喝了那么多酒会一点反应也没有?你当本宫是三岁孩吗?会听你的鬼话?” 林欢心底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原来不是她的原因,原来是二皇子这里没吩咐好…… “二皇子相信奴婢,奴婢真的给季丞相了,奴婢绝不撒谎。”丫鬟说着,像是欲证明自己的清白似的,不停的朝地上磕头。 一下接着一下,那额头都破了一块,鲜红的血汩汩的流出。 封玄尧回想着之前见过的季丞相面前的酒樽,那样式……和旁人的无异,那是怎么回事?难道丫鬟弄错人了? 将酒樽给了旁人……也不可能,即便是给了旁人,那药是从苗疆传来的,旁人服用了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必定是会腹痛如绞、浑身无力的。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有此症状……饶是步步为营的封玄尧,此刻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着下首还在磕着头力证自己清白的丫鬟,他对门外候着的下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那下人便走了进来,将那丫鬟拖进了内室。 林欢瞧着下人毫不怜香惜玉的举动,不禁打了个冷战,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封玄尧扫向她的眼神变化莫测,良久,让人听不出情绪的问了一句:“你说……你与那相府的管事……” 林欢认命似的点点头,“回殿下,是的。” 封玄尧沉默,深思熟虑的好一阵子,才开口:“明日……你便去寻那管事。” 林欢心底一阵抗拒,但面上却丝毫不管表现出来,便听见封玄尧继续道:“你便让他带你去相府寻个差事。” 寻个差事……不论如何,还不是个奴婢,林欢苦笑,“奴婢遵命。” 翌日,辰时正林欢便到了相府门口,敲了几下大门,然后门内的下人将门打开,疑惑的看着她问她有何事。 林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两,给守门的下人递了过去,拜托他帮她去寻一下杜管事出来,那下人拿着银子犹豫了一会儿。 但看到她脸上很明显的憔悴,两只眼眸周围泛着大大的乌青色,便下意识觉得是杜管事哪个亲戚,此番应是落魄了。 他也没太拒绝,索性守在二门外的下人还有一人,他便去寻了那杜管事。 言情海 101切都在按着预想中的发展 杜管事来的还是很快的,听到林欢说想来相府做个下人时,他一愣,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合规矩的。 如果府上每个下人的落魄亲戚都来相府讨个差事……那相府现如今早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可是经过昨晚那一次,杜管事却是动了歪心思,怎么说自己也在这相府做了这么多年的活,如果说这林欢是自己的姘头……就让夫人给她随便安排个洒扫的活…… 虽然希望不太大,但总是可以试一试的……万一成功了呢? 而与此此时,季倾歌听到璎珞说府外有一个女人将杜管事找了出去,季倾歌便知道一切都在按着预想中的发展。 她嫣然一笑,姿态悠闲的站起身,“走吧,去娘亲那。”然后轻移莲步,璎珞琳琅玲珑三人连忙跟上。 到了花厅门口,季倾歌便看见跪在娘亲下首的一男一女,那女子跪着的后背纤细,她放在袖子中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几分。 季倾歌的风眸中划过一丝浅淡的嘲讽,林欢啊林欢,这一世,便让我瞧你还如何的胜券在握,害了我一个又一个家人。 她走进正厅,娇艳如花的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婉转动听,“娘亲,这杜管事莫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娘生气了?怎么跪在这里?” 苏鸢见到翩然而来的纤细身影,眉眼温和了几分,“婉婉,你瞧这杜管事今晨带来了一个女子,说是刚讨的媳妇儿,要娘给她安排个活计在府内……” 季倾歌挨着苏鸢坐下,冷冷的睥睨了一眼深深低着头的林欢,然后换上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 疑惑的开口道:“杜管事,你每日都在府内做事,除非是主子让你出府,试问这么短的时间……”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昭然若揭。 莫不是出府办事的时候去做了别的? 杜管事贼溜溜的岩转迅速的转了几转,“回二姐,林欢是奴才在乡下的表妹,奴才和她从便有婚约,此番林欢的父母双亡,这才来京城寻奴才来了。” 季倾歌冷冷一笑,眸光讽刺,杜管事这几句话事实上漏洞百出。 这杜管事在府上也很多年了,这林欢在乡下是如何知晓他是在相府做下人的?当然有一种可能,两人是常有书信往来。 但这杜管事虽然认识几个字,但却是个不会写字的。 不过季倾歌却并未揭穿,她装作思索的模样想了一会儿,然后歪着头看向苏鸢,“娘亲,这许管事都讨媳妇这么多年了,这杜管事现如今……倒也可以理解。” 苏鸢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如何能一样? 许管事是家生子,为人本分、忠厚老实,而那许管事家的,也是这相府的家生子,但这杜管事…… 苏鸢蹙起了柳眉,她不知道是何原因,就是觉得这人不讨喜,不过婉婉都为二人说情了…… 苏鸢沉思一阵子,看向季倾歌与自己生的如出一辙秀美的脸庞,“那婉婉觉着,给她安排个什么差事?” 杜管事一听便知道有戏,一阵欢喜。 “前些日子负责院子里卫生的李嬷嬷不是放出府了吗?便让她顶上吧!”季倾歌语气平淡,声音婉转动听。 但在林欢听来,无疑不是刺耳的,负责院子卫生……说得好听罢了! 也不过是做些扫扫院子的活,她的心中巨大的落差感让她的身子都有些发颤。 她明明是要来这相府做姨娘的,据说那相爷不过而立之年,却依旧生的风度翩翩、英俊斐然。 这样的男子,便是让她没名没分的跟着,也是无怨无悔的。 现如今,怎么就成了一个扫院子的下人,她愣在那里,直到杜管事的声音传来…… “林氏,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谢谢二姐。” 林欢这才回过神来,直起身子,飞快的瞧了一眼上座的姐,不过是豆蔻年华的姑娘,梳着未出阁女子梳的垂鬟分肖髻。 但那一张俏颜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年纪便生的如此的出彩,眉似新月、凤眸流盼、当真是眉眼如画,可见日后倾城之姿。 不过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通身的气派,林欢并未多想,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当朝左相之女,娘亲盛名,嫡亲的姑母皇后之尊。 她深深的磕了一个头,“奴婢叩谢二姐提拔之恩。” 然后便听到季倾歌“咯咯”的笑了两声,那婉转动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必多礼,玲珑,去写一张卖身契来。” 玲珑回了个“是”然后退下。 林欢脸色又白了几分,却不敢出声置喙,只是跪在那里低着头,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昨夜离开密室时,那丫鬟张着嘴欲说话却说不出话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丫鬟被毒哑了,依旧放在二皇子府,但想来时日已经不多了。 季倾歌瞧着她那张虽然憔悴但不掩娇媚的脸蛋,一阵厌烦,倒也可以说得通,这张脸长得倒是不错,怪不得杜管事想弄进府中。 玲珑的办事效率很高,不一会便将卖身契写好拿了上来,她将卖身契和一支笔放在林欢的面前,冷漠的道了一句:“请吧。” 林氏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着玲珑递过来的红色印泥在纸上按了一个手印。 玲珑满意的看了一眼,然后递给季倾歌苏鸢二人过目。 苏鸢赞赏的看了一眼玲珑,然后将目光投向季倾歌,忍不住夸赞她:“婉婉近日可真是懂事了不少。” 言情海 11此乃堕胎药啊 季倾歌对苏鸢柔柔一笑,前世的自己,便是太过的不谙世事。 她以为人性本善,所以没有防人之心,才导致了家人一个又一个沦陷,有了前车之鉴,她自然不会再傻傻的坐以待毙。 看着下首依旧跪着但难掩兴奋之态的杜管事,季倾歌只觉一阵作呕,她道:“我瞧着后门那里近来几日却是没了人守着,杜管事年纪也大了,便别再操劳了,就去守着后门吧!” 杜管事浑身一个激灵,满脸惊慌地抬起头,感受到季倾歌那不容反驳的气势,不知为何自己竟被一个十三岁的丫头震慑到了。 可是守门的,哪能和管事的比?可是看着季倾歌冷冷的眼神,他愣是讲不出不愿的话来,良久,道了句“奴才领命。” 季倾歌回到自己的倾城院之后,将院子里一个二等的丫鬟找了进屋,丫鬟一阵惊讶,然后不明所以的跟着琳琅进季倾歌的闺房。 季倾歌打量了她一番,“我若没记错,你是叫紫月对吧?” 紫月点头,“回二姐,奴婢确叫紫月。”真是没想到二姐还记着自己的名字,紫月暗暗想着。 季倾歌仔细回忆着这个丫头,是个安分的丫头,她放下心来,“你从今日开始,便搬去新进府的林氏住的院子中,便帮我监视她,你可愿意?” 紫月听了,如逢大敌,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姐,奴婢……奴婢做错了什么事,姐要赶奴婢走?” 季倾歌无奈的摇摇头,“你并未做错什么,只是这林氏我不放心,你便放心的去,府上的份例还按照二等丫鬟的份例给你。” 紫月认命般的点点头,“那奴婢今日便搬过去……看着她。” “嗯,每日的卯时末你回来我这倾城院。” 紫月领了吩咐下去。 二皇子府,封玄尧端坐上位,一个着黑色粗布长衫的幕僚立于下首,“此番这逍遥王爷归京,殿下的计划会不会被影响?” 封玄尧捏捏额头,沉声道:“逍遥王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无心朝政,不足为惧。” 幕僚见他不住的捏着额头,知道封玄尧是被昨日林氏计划失败发愁。 “殿下不必忧心,索性这林氏也进了相府了。”虽然只是一个下人的位子。 封玄尧眯了眯眼眸,这下人做着,哪里会有做姨娘来的行事方便些? 罢了,事已至此,也无转圜的余地了,他摆了摆手,让幕僚下去。 刚开始的几日,紫月来汇报的事情都无关痛痒。 林氏白日扫院子很是尽心,但连续两日午夜,林氏都会在紫月装着熟睡后,起床去接飞鸽,然后与外界传信。 但第三日夜,在林氏将飞鸽放飞后回过身时,紫月的眼睛依旧睁着,她的脸上划过一丝慌乱。 然后再就传了一次飞鸽,便将传信方式改成了用厨房旁有一个与外界相通的狗洞,紫月问季倾歌是否需要想办法偷到那信件。 季倾歌却是摇摇头,说是不用,紫月便回去了,岂料这日巳时末,季倾歌都准备歇下了。 却被琳琅告知紫月又求见季倾歌,季倾歌一怔,让琳琅叫她进来,然后紫月捏这个帕子,走了进来。 ”姐,奴婢有要事禀报。“ “你且说。” 紫月将手中的帕子递给琳琅,琳琅拿着给了季倾歌。季倾歌将帕子展开,是一块药渣,仅有手指甲大。 “奴婢今日晌午发现林氏在喝药,然后喝完药脸色十分苍白,只去了一趟茅房就回房躺下了,连晚膳都未用。 而且茅房去了有……两刻钟的时间。” 季倾歌明白过来,“这便是她喝的药?” “正是。” “你先回吧,我晓得了。” 翌日一早,季倾歌便起来了,拿着药渣去了季遥之的院子,季遥之正在屋中捧着一本医书看的入迷。 见到季倾歌,扬起唇角,笑的俊美迷人,“婉婉,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用过早膳了吗?” 季倾歌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季遥之,“哥哥,你先看看这是个什么药吧!” 季遥之依言拿过帕子,展开凑近鼻子闻了闻,嘀咕道:“麝香……红花……桃仁……此乃堕胎药啊婉婉!” 闻得此言,季倾歌的漂亮的凤眸中一瞬间划过无数道情绪,堕胎药…… 难道是前世那个孩子,季思莹…… 前世的林欢进了相府八个月,生下了个女儿,当时产婆说这孩子早产,而那孩子也的确瘦瘦的、皮肤蜡黄蜡黄的。 所以众人也并未多想,只当真的是父亲的孩子。 前世若真说起来,父亲也就和林氏在别院同床共枕过,但有没有一种可能,父亲当时并未做什么,只是睡了一觉,季倾歌只觉得脑仁发疼。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其实早就有了,并非早产…… 如今这番形势,林氏只是一个下人,再带着个拖油瓶,为封玄尧做起事自然是不便的很。 这孩子自然是留不得了。 “婉婉?婉婉?季倾歌?”季遥之见她发呆不理会自己,都叫出了季倾歌的大名。 “怎么了?”季倾歌思绪回归。 “这药是哪里来的?” “只是院子里一个不懂事的丫鬟……” “赶紧打发了吧!可别被她带坏了。”季遥之一脸的担忧的看着自家妹子。 季倾歌点点头,“我知道的,哥哥身边的季沉呢?婉婉想让他去打听些事。”这种事情琳琅几人做起来却是不方便的。 言情海 12滔天的恨意 而季沉是府中暗卫之首,办事又是个机灵的。 季遥之颇为大方的将季沉叫了进来,让他跟着季倾歌走了。 回到倾城院,季倾歌便让季沉去调查一下林欢这个人,如果查不到,那就从杜管事的远房表妹这层关系查起。 既然给杜管事写的信中用林欢的署名杜管事晓得,那便证明林欢这么些年来并未换过名字。 季倾歌的眼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嘲讽,倒是个蠢的,不过倒是方便了自己。 季倾歌在家也是休息了这么多天,倒是该上女学了。 京城之中的女学,是专门为着官家的的千金准备的,平民百姓却是无法进去的,平民百姓有平民百姓的学堂。 上女学前日夜晚,季倾歌突然忆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叫来琳琅,“琳琅,你可知这京中百姓用的稻草,是哪里购来的?” 琳琅不解季倾歌为何会对这个感兴趣,但想了想,道:“奴婢听兄长说过,在京城的西郊有几处稻草庄子便是这京城最大的供应商。” “琳琅,你兄长平日和这些供应商有交往吗?” “或多或少能有吧,兄长是在一家粮食店铺当伙计,粮食卖了,稻草便低价售给了这些供应商。” 季倾歌从她放在柜子里的一个首饰匣中拿了几张银票出来,递给了琳琅,“琳琅,你拿着这些钱去寻你兄长,为我做一件事情,将那几间稻庄全部收购,如果实在不行,也将这银票给那老板,便让那老板以后若真要卖了稻庄,也只可卖给我们。” 琳琅接过银票,愈发觉得姐处事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让人猜不透。 季倾歌下了轿子,步伐从容的进了女学,凭着记忆来到了她前世学习的那间屋子。 此时屋中已经来了不少官家千金,而这其中,最为耀眼的,当属那个一身茜素青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的女子。 应乐蓉年长她一岁,眉眼间自成一股千娇百媚的风韵。 身上披着水蓝色的翠烟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肤如凝脂,脸上挂着笑容。 她站在那里,和身旁的女子说着什么,脸上眉飞色舞的。季倾歌攥紧了拳头,努力的去压制那滔天的恨意。 季倾歌却一直不喜欢她的相貌,太过妖艳娇媚了些,说得不好听些,一看便是做姨娘做妾的料子。 一语成谶,季倾歌想不到,日后她的这个想法真的会变成现实。 此时,一身石青色直裰的夫子捏着一本半旧的书走了进来,还站着的千金们顿时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坐好。 夫子见众人都坐的端端正正的,便开始讲课。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夫子念完论语中的这句,便停了下来,问大家对此句有何看法。 然后便见应乐蓉一脸跃跃欲试的举起手,夫子笑着叫了她来回答。 应乐蓉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她的脸上是满满的自信:“有子说:讲信用要符合于义,符合于义的话才能实行;恭敬要符合于礼,这样才能远离耻辱;所依靠的都是可靠的人,也就值得尊敬了。” 然后得意的扬了扬头看着夫子。 “意思分毫不差,你便再来说一下当时所作此句表明了作者什么态度。” 应乐蓉懵了,态度……她能把解释背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这都还是在现代的时候老师罚了她写了多少遍之后她才背下来的。 态度……谁没事记那干嘛……应乐蓉心里不住的泛着嘀咕。 夫子见她表情变幻莫测的,便知道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复又道:“那你便来说,这句中的义是什么意思?” 应乐蓉又愣了,义……义是什么意思,这她上哪知道? 夫子此番脸色是有些不对了,厉声呵斥:“只会死记硬背,却不过是囫囵吞枣而已,没有丝毫用处。” 季倾歌心想,她还真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爱出风头啊,没想到居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听得夫子言“哪个学生可以说说作此句的态度?” 季倾歌自告奋勇的站了起来,夫子见状,脸色好了一些,“你且说来看看。“ 季倾歌微微颔首,“孔子的弟子有子在本章所讲的这段话,表明他们对信和恭是十分看重的。信和恭都要以周礼为标准,不符合于礼的话绝不能讲,讲了就不是信的态度;不符合于礼的事绝不能做,做了就不是恭的态度。这是讲的为人处世的基本态度。” 看着夫子稍微好转的脸色,季倾歌继续道:“义是儒家的伦理范畴。是指思想和行为符合一定的标准,这个标准就是礼。” “说的好,好一个思想和行为符合一定的标准,你是哪家的?”夫子连连拍手,被季倾歌的这一番话所取悦。 季倾歌状似不经意的朝应乐蓉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她美丽的脸都有几分扭曲,季倾歌只觉得一阵愉悦,然后移开视线。 “夫子,学生是城东季家的。” “好,好,季家的千金果然颇有乃父的风姿。”夫子又夸了她几句。 京城之中只有两个季家,城东的相府,城西的大理寺少卿府。 应乐蓉看着季倾歌的如花娇颜,眸中带着阴郁,这个姑娘她当然记得,相府的千金。 之前夫子便多次的捧她而踩自己! 她还真就不信她能懂那么多,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想到这,她不屑的撇开视线。 言情海 13从女学结业 一日的光景过得很快,因着大家都不必如男子那般参加科举,所以未时末便下了学。 季倾歌坐在座位上很久没回过神,她在深思熟虑做一个决定。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玲珑和璎珞进来寻她,她才回过神来。 “姐,您怎么不走啊?都没有人了,奴婢还以为您怎么了呢!”璎珞噘着嘴,看着坐在椅子上发着呆的季倾歌。 “璎珞,今日是二月初一了吧?” “对啊。”璎珞不明白季倾歌为何突然这么问,老老实实的答道。 季倾歌眼里快速的闪过一道不明的情绪,明日……二月初二了,京城的凤都猎苑开课的日子。 这女学,她是没有必要再上了,因为上一辈子她已然将这里所教授的知识从头到尾的学了下来。 这样一想,她“噔”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迈着步子走了出去,然后顺着记忆找到了夫子所在的屋子。 夫子见到她很是诧异,一派温和的问她有什么事情找他。 “夫子,我想从女学结业,夫子考我几个大一些的女子们学的问题吧!”季倾歌在夫子坐的桌案前站定。 夫子闻得此言,更加的惊讶了,见面前的姑娘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未多说什么,翻了翻手中的书,然后真的就挑了几个稍微难一点的问题考她。 几个问题下来,不论是诗经,还是礼记周礼,季倾歌均回答的滴水不漏,一字不差。 夫子震惊的呆在那里,眼前这个姑娘,也不过十三四的年纪,如何能将这些都学的如此透彻? 他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来,最后只能以此乃当年连中三元、如今权倾朝野的季丞相亲生女儿,或许正是继承了她爹的聪明机智来说服自己。 “夫子,您看是否可以……” “可以,可以,我这便差了厮与你一起回家,向你父母说明情况。” 季倾歌暗暗赞叹这夫子考虑的还真是周到,然后向夫子拜了一拜,“如此,学生便多谢夫子了。” 季翎和苏鸢此时端坐在正厅的两个椅子上,当厮跟着季倾歌到了相府说明了情况后,季翎和苏鸢两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季翎不相信的又从四书五经中选了那么几句话来让季倾歌理解理解。 季倾歌回答的天衣无缝,季翎沉默,忍不住和女学的夫子有了相同的想法。 难道真的是继承了他的聪明?想当年他十五岁便拔得头筹,夺下状元一位。 苏鸢如果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估计能嘲笑死他,怎么就这么确定女儿是像他了。 苏鸢是丞安人士,当年比季倾歌稍稍大一点的时候,才女的名号就已经名动丞安了。 厮走后,季倾歌挪到苏鸢的身前,搂着苏鸢软糯糯的叫了一声:“娘……” 苏鸢瞧她算计的目光就知道她没想好事,“婉婉,你叫为娘作甚?” 季倾歌站起身,乖巧的立在一边,低头捏着衣襟,“婉婉想去凤都猎苑学习骑射。” 如果上一世的她不是那么手无缚鸡之力,也不至于在后来被人无声无息的下了蛊。 苏鸢了然的点头,“原来这就是你从女学结业的理由……” 季倾歌老实的点头。 苏鸢瞧了她一会儿,并未拒绝,只说明日让你哥哥送你过去,然后差了厮去猎苑给季倾歌报个名。 季倾歌忍不住翘起了唇角,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的容颜本就生的明艳娇美,这一笑更是笑比褒姒。 季倾歌回到自己的闺房后,将柜子里压在最底层的那套红色的骑装找了出来。 这套骑装还是祖母上次来京城的时候送给自己的,一送来便压了箱底。 但其实她是很喜欢这套衣服的,上一世直到她死她都未曾穿上,没想到如今却是有了机会穿上…… 翌日,季倾歌换上那身骑装,让琳琅给自己的头发梳成了一个马尾,方便骑马。 琳琅手巧的很,即使只是一个马尾辫,在她的巧手下,也梳的极为精美。 璎珞看着俏美飒爽、娇俏动人的季倾歌,愣了一瞬,“……姐当真艳丽绝俗,再过两年,必定群芳难逐,天香国艳。” 只不过如今虽也美貌,只不过却带着些未出阁少女特有的稚气娇憨。 季倾歌被璎珞这一番夸奖说的开心,弯唇浅笑,清眸流盼。 但心里也知道璎珞这番评价是有些夸张了些,她的容貌她自己清楚,虽说如今也露风姿,但她真正能到璎珞说的那种地步,还是两年后……她的身子完全抽条长开了的时候。 在季遥之的护送下,来到了凤都猎苑,季遥之先是带她到报名处报了名,然后季倾歌遇见了同样来报名的封凌雪。 封凌雪是季皇后的第二个孩子,容貌随了季皇后的秀丽端庄,平日里也是不苟言笑,不过熟悉她的季倾歌却晓得封凌雪的性子是有些跳脱的,说白了就是闲不住。 因着也是庆宁帝唯一的女儿,宠得无法无天,更是亲自赐了永宁的封号。 不过封凌雪的性子却并未因此而变的娇蛮无礼,倒是十分的温柔有礼,这点是随了季皇后。 封凌雪大季倾歌半岁,是以季倾歌还要叫她一声“表姐”,季倾歌前世便和这个表姐特别合得来,十分喜欢她的性子,私下底两人常常一起玩。 只是后来封凌雪所嫁非人……新科状元周继阳,盛名在外罢了,其实却是一个空有其表的壳子而已,内里肮脏不堪。 言情海 14季倾歌还是觉得惊为天人 谁又能想到,他早已和封玄尧狼狈为奸,后来这周继阳更是帮着封玄尧陷害了太子。 季倾歌甚至怀疑过,他的状元一位是不是也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 她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那年的科举,参与者还有楚侍郎的嫡子楚焕、平阳侯的嫡子罗景湛。 她虽然对二人的文采不甚了解,但二人的老师她却是熟悉的。 便是丞安的柳真乙老先生,柳真乙老先生学识渊博的很,曾教过她的娘亲还有爹爹,爹爹经他教后,连中三元,考取了状元,娘亲也是丞安有名的才女。 甚至多年来的状元郎,全部出自他的门下,而他的其余学生,也不曾有过平庸之辈。 封凌雪看着眼前生的貌美如花的表妹,心里也是喜欢得紧。 挽着季倾歌的手,两人相伴而行。 季倾歌问封凌雪为何会在此,封凌雪说在宫中实在是无聊,宫中的骑射教习师傅均是为皇子们准备的,趁着前几日萧将军大败匈奴,皇上龙颜大悦,封凌雪和皇上求了这来凤都猎苑学习的恩典。 来到猎苑的东边校场,此时这东边只有季倾歌和封凌雪二人,再就是几个面生的千金,个个身着劲装,而西边的全是男生,想来……这猎苑也是有男女之防的…… 虽然每边只占校场的三分之一大,但面积仍旧很大,相信御起马来,也不会施展不开。 不过……她看向中间的那一片空地,不明所以。 中间那三分之一是为谁准备的?此刻,几个厮打扮的人正在往那里摆放靶子,不过很快,季倾歌的疑惑就解除了。 季倾歌正和封凌雪聊得开心呢,却见其他几位官家千金均是不约而同的望着校场中间的位置,眼冒红心、娇羞不已。 季倾歌好奇的看了过去……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白衣胜雪发如墨,更是衬托得他有如九天之上的谪仙一般,他的姿容清雅出尘,眉如墨画,目若朗星。 比起玄色,好像白衣更加的适合他一些。 这般贵气十足的男子,不是逍遥王爷封誉又会有谁?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季倾歌还是觉得惊为天人。 季倾歌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移开视线,当看到封誉身后的人时,抑制不住的凤眸睁的大大的。 太子表哥、三皇子、以及……封玄尧! 季倾歌终于理解了何为冤家路窄,她敛下眸子,敛去了眸中的情绪,只是紧握在身侧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季倾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一片清明,她看见那四个人,却是来到了校场中间空出来的位置。 她有些疑惑,现在正是春季,虽说皇子们从前也会来宫外的猎苑,但都是在秋季,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宫中的演武场中操练,也有专门的教练先生…… “父皇让皇叔来指导一下皇兄们的骑射技术,皇兄们最近一直没什么长进。” 封凌雪看出季倾歌的疑惑,主动的为她解释。 “哦……”季倾歌了然,宫中的教习师傅,自是没有皇上这个胞弟优秀,据说这位逍遥王爷可是能百步穿杨的。 看他面上一派的飘逸如仙、宛如谪仙,季倾歌却知道,这样的人最为危险,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上一刻还和你谈笑风生呢,下一刻就能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皇叔长得真是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封凌雪看着封誉不由得赞叹道。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不知道这般的皇叔,以后会找一个什么样的王妃。” 季倾歌只觉得一阵好笑,这表姐才十三岁就开始想着嫁人的事情了…… 不过……季倾歌看向正在给皇子们示范拿弓姿势的封誉,他修长如玉树的身影潇洒俊逸,“逍遥王更让人欣赏的还是他那过人的医术和毒术。” 季倾歌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可惜上一世的她福薄,到底是没遇见封誉,不然她的蛊毒也许能解。 封凌雪赞同季倾歌的观点,然后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若是皇叔能得到逸鹤药庄老祖宗留下的那本《医毒孤本》就好了,这世界上定然就没了皇叔解不开的毒、治不好的疑难杂症。” “那孤本现在何处?” “应是在凤邻国,皇叔此番回来,八九不离十是为了孤本而来。” “可若是早就落在了别人的手中,那……”季倾歌说出自己的看法。 封凌雪摇摇头:“孤本的文字是北霁国的文字,我偶然听父皇提起过,这本书倾注了老祖宗半辈子的心血,因为怕被山庄以外的人得到,更怕这人心怀不轨,所以里面的内容更加是只有药庄内部人才能看明白。” 无论是凤邻人还是身在凤邻的北霁人,得到之后都有如一本废纸。 季倾歌心中一跳,只觉得心中一阵怪异,有些往事就浮现在了眼前,“那孤本……可是赭色的封皮?”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差错。 在宗庙的那一年,她有遇到过这样一本书,季相爷博学多才,家中藏书甚为丰富,她偶尔也会去藏书阁取一些书看,所以从也是见过北霁和南两国的文字的。 而那本书,是她在宗庙中主庙佛像的座下见到的。 里面的文字有那么几个她看出来是北霁的文字,但内容实在是颠三倒四,她见如此的晦涩难懂,便也失了耐心,将书扔了回去。 也是因为实在奇怪,所以这本书给她留下的记忆尤为深刻。 言情海 15难不成她还懂马语 如果《医毒孤本》真的是赭色的封皮……那八九不离十是在皇家宗庙中了。 “这个我倒不知道。” “表姐你回宫记得问一下。” 封凌雪诧异,“婉婉你问这个干嘛?” 季倾歌当然不能说自己在皇家宗庙见过,转了转眼珠,一脸狡黠,“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我也可以帮忙找啊!” 封凌雪虽然听着有些别扭,有过那么一瞬的怀疑,但也并没有多想便应了下来。 季倾歌暗自感叹,皇室人惯有的多疑,封凌雪倒没继承太多,两人说话期间,校场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喂,你是谁啊?”一个桃红色骑装的女子盛气凌人的来到季倾歌的面前,语气颇为不屑,还有一丝不满。 可不是不满嘛! 居然能和公主殿下相谈甚欢那么久,她几次都想和公主攀个交情,公主却始终对她淡淡,态度客气而疏离,只是和萧将军家的女儿走得近些。 倒也能理解,毕竟是公主殿下,眼高于顶也是正常的。 如今竟和这名不见经传的丫头走得这么近…… 尤其是看这丫头看着年纪比她还的份上,却生的又比她美貌,但更吸引人的是她如兰一般的高雅气质,令易文茹对季倾歌那反感之情更多了几分。 季倾歌在上次的洗尘宴之前是不怎么参与宴会的,无论是官家夫人的赏花宴,还是宫宴,所以并没有几人认识她。 她将目光移到易文茹的脸上,前一刻还带着温度的凤眸陡然变冷,这个态度当真是让她觉得刺耳,然后便撇开眼,不发一言。 说话的女子她认得,骠骑将军易虎胜的嫡女,前世她与此人并无交集,后来在姐姐与萧瑾墨将军解除了婚约之后,她却是使了计傍上了萧瑾墨,倒也好手段,也不知是谁给她出谋划策。 这骠骑将军更甚,在封玄尧设计萧将军一家的时候,可谓是“功”不可没。 易文茹见季倾歌如此的态度,只觉得怒火中烧,季倾歌见她如此便有些出神。 这易文茹还真的是…… 不留情的说就是蠢!这点应是随了那骠骑将军,那易虎胜也是如此,帮着封玄尧,成功的收回了萧家的兵权,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 依旧当他的骠骑将军而已…… 而在这时,教骑射的师傅来了,易文茹赶快回了自己的位置,众千金也都站了起来。 骑射师傅身后跟着一排下人,每个人的手中均牵着一只马驹,这些都是凤都猎苑饲养的马,专门为这里的学生准备的。 但也有些是学生自己准备的,比如封凌雪牵了一只雪白色的马,在她的手下十分的顺从,想来是熟悉她的,最后的一个下人将一匹枣红色的马递给了季倾歌。 而季倾歌来这猎苑却是临时起意,所以根本就来不及用在自己的马,也只好用这猎苑的马。 那马缰绳突然换了个陌生的人来牵,那马微微的开始挣扎了起来。 在场除了封凌雪的几个姑娘,本就因为季倾歌能与公主交好而排斥她,况且她的容貌,也太过出色了些,见那匹马有些不服管,有几人忍不住的嘲笑。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既然不会,那还是让人牵回去吧。” 封凌雪在一旁听了,气的就要出声,季倾歌却是对她缓缓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封凌雪,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靠近马,不顾它的挣扎,温柔的摸了摸它的头,然后靠近它的耳朵,用蚊鸣的声音说了句话,马踢了踢后蹄,顺从了下来。 之前那几个嘲笑的千金见此,忍不住跺了跺脚,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她还懂马语?还会和马说话? 还真是被她们猜对了,季倾歌中蛊的那段时间里面,满心只有封玄尧一人。 她为了讨好封玄尧,连他最喜欢的马都不放过,斥了重金,请了一个懂马语专门训练马的先生,来教她如何和马交流,那先生教了她几句话,她便兴冲冲的找了封玄尧来到府上的马厩。 封玄尧站在一旁,而她则是用那先生教过的方法,让那只以往只在封玄尧手下温顺,再次是喂它的仆人,其余人都不得靠近的汗血宝马,如今却是臣服在她的脚下,封玄尧当时嗤笑的看她,冷漠的开口:“一个畜生,也值得你费心?” 季倾歌扯唇苦笑,当初的自己,还真是没少被他羞辱,真是卑劣! 给她下蛊,让她心系于他的是他! 嘲讽她感情的还是他! 而在十米开外的几位,显然也注意到了刚才这一生动的一幕,封誉白皙修长的手抚了抚手中的弓,一张绝色的脸上挂着疏离而又漫不经心的笑,看着一张脸精致无双的季倾歌,颇具兴味的勾了勾唇。 十三四岁的姑娘,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气定神闲与沉稳。 封玄尧依旧冷着张脸,看着季倾歌,再想到自己对季家的一系列计划,颇为不屑的移开了视线。再能耐又待如何?季家满门不得善终的结局仍旧逃不掉。 谁让季家……他扫了一眼正与三皇子封玄睿攀谈的太子,眸光暗了暗。 这边大家都领到马了,先生先是说了一遍上马的要领,该注意些什么,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做个示范。 于是众人紧随其后,翻身上马,季倾歌的身量虽然还是有些,但她仔细地看了别人的姿势,自己再暗自的琢磨了一下,便也身姿轻盈的上了马。 言情海 16及不上眼前人 教习师傅见都已就绪,说了一下如何拉缰绳挥鞭子驾驭马让它动起来,还有怎样夹着马腹使马停下来,之后他亲身示范了一遍。 便来到队伍的最前面,让学生们排成两列,一切都已准备好,教习师傅拿着马鞭的那只手一挥,一鞭子下去,马儿迈开了马蹄。 封凌雪和季倾歌是并着排的,两人在第一排。 谁有那个熊心豹子胆让公主排在自己的身后? 而好巧不巧的是,易文茹在季倾歌的身后,季倾歌倒未太注意,众人正以一个不慢不快的速度绕着这一块校场转圈。 季倾歌只觉得手下这匹枣红色的马实在温顺,而她身后的易文茹,盯着眼前一身火红色骑装、窈窕聘婷的背影,拉着缰绳的一只手,来到了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一枚半个巴掌大的飞镖,她嘴角勾了勾。 等着吧!等会就要你好看! 就在这时,易文茹伸了伸手,袖子一挥,便见季倾歌那只枣红色的马歇斯底里的嘶吼一声,两只前蹄微微的抬起,又放下,然后便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在校场上奔跑,没有目的的横冲直撞。 “婉婉,”封凌雪急的大叫一声季倾歌,然后狠狠一挥鞭子,追去,然而她的马的速度根本就追不上季倾歌。 季倾歌被突然疯狂的马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死死的攥住手中的缰绳,可是不论她如何扯着缰绳、夹紧马腹…… 依旧是于事无补! 根本就无法让马停下来! 绕是淡定的她,此刻也是有些着急,白皙的额头都泛了点点汗珠。 而几位皇子这边,此时正在休息,封誉最先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太子随后焦急的道:“坏了,那是季家表妹,这……” 他是想救人可奈何自己却没有武功。 在他即将要叫他的皇叔时,封誉却是看见那马即将要撞到墙壁,他从学医术,医者仁心,心下没有半分犹豫,将手中不知何时拿到的一粒石子用内力在指尖一弹,石子便飞了出去。 而他脚下一点,白衣身影一晃,修长的身子顷刻便来到了季倾歌旁,石子正中马儿的前蹄,此时正控制不住的跪了下去。 季倾歌被甩了出去,而就在距离地面半个人高度时,封誉接住了飞出去的季倾歌,二人翩然落地。 春风合时宜的吹过,勾勒出了一幅完美的花卷。 季倾歌此刻还有些云里雾里的,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仿佛置身于一个怀抱中……还有一股药香味道,药中掺杂着淡淡的香气,闻着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季倾歌倏地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风华代的面容。 这般出色的容颜,是逍遥王爷…… 封誉救了她!她只愣了一瞬,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她下意识搂住封誉的胳膊顿时不自在了起来,一张俏脸纠结万分的皱了皱。 她是想下去的……可是封誉却抱得紧紧的…… 心有余而力不足! 封誉饶有兴趣的看着怀中这张纠结却依旧明艳的脸,面容秀美,他扯了扯唇角。 白衣似雪的男子,怀抱着红衣似火的女子,男子矜贵出尘,女子娇俏劲爽,竟是毫无违和的……相配! 发生这样的变故,众人早就停了下来,而教习师傅更是一脸后怕的看着季倾歌,这可是左相的女儿…… 左相大人在朝堂上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偏偏皇上就是宠信他信任他! 这万一在这有个好歹…… 他真是折了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而在场的其他人却有些痴痴的看傻了。 封玄尧黑着一张俊脸,心里感觉怪怪的,太子和封凌雪兄妹却是松了一口气,暗道一声好险! 封凌雪极快的反应过来,将手中的缰绳随便的塞给旁边的人,大步流星的跑到两人身边。 封誉侧头看了一眼一脸担忧的封凌雪,微微的有些尴尬,他将季倾歌放了下来,轻咳一声,怀中的柔软消失,连带着那清幽的兰香也消失不见。 他看向惊魂未定的季倾歌,掀唇道:“丫头,本王救了你,你如何报答本王?” 季倾歌被封凌雪扶着,闻此言,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未果,她颇为失望的抬头,一脸真挚,“臣女……暂时无以为报,但王爷的大恩大德臣女定没齿难忘,若有机会,臣女一定报答王爷。” 话间,唇边的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动人的紧。 封誉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勾唇轻笑了一声,那笑容晃花了人的眼。 封凌雪心想,皇叔可真是美啊…… 季倾歌亦然,这位王爷,是她两辈子里见过的,长相最美的男人…… 即便是俊美的封玄尧,也及不上眼前的人,他声线迷离动听,“是吗?” 季倾歌仿佛被蛊惑,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季倾歌。” 季……封誉了然,“左相家的丫头。” “正是臣女。” “行了,这人情,本王记住了。” 季倾歌怔了一瞬,这逍遥王爷,倒是个气的,她理好飞远的思绪,道:“臣女也没齿难忘。” 而远处的封玄尧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轻轻蹙眉,仿佛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封誉看了一眼远处的几个皇子,意识到时间到了,道一句“失陪”,便迈着步子走了。 步伐优雅,背影高瘦挺拔,浑身上下贵气天成。 言情海 17别再去找她的麻烦 封凌雪连忙查看季倾歌有没有受伤,发现并未受伤,她松了一口气,再望向封誉高大修长的背影,她感叹:“皇叔刚才好帅啊!” 季倾歌刚才并未看到封凌雪口中那“好帅”的样子,但救的人是她,如果没他在……她看向灰黑色的墙壁,心有余悸的松了一口气。 而骑射先生更是松了口气,这左相家的千金,好歹没在他的地盘上出事。 若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他丝毫不怀疑左相会把他这里给掀了。 封凌雪和季倾歌回到了队伍当中,教习师傅回过神来,指挥着远处的下人,将发疯的那只马带回去。 “师傅且慢,”季倾歌掷地有声,然后季倾歌松开封凌雪,大步流星的迈到马的身后,有下人在,季倾歌也不担心它会再次发疯,检查了一番马蹄,然后她便让那下人将马带回去吧。 而她则是径直走到教习师傅的面前,气势凛然,“还请师傅为学生做主。”偏偏对教习师傅说话又极其的恭敬。 见状,教习师傅晓得之前的事情有内幕,“你可知道马为何受惊?” 季倾歌将右胳膊伸平,紧紧握着的右手缓缓摊开,巧的掌心中赫然躺着一枚黑色飞镖。 “教习师傅隐约看到飞镖上面似乎是有刻字,他接过,盯着飞镖上面的字,喃喃道:“易……” 一旁的易文茹顿时急了,心虚起来。 教习师傅一眼望向她,开口:“易家丫头,这飞镖,是你的。”笃定的语气。 易文茹朝前迈了一步,张了张口企图解释辩解一番,可是却蹦不出来一个字,她气急败坏的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季倾歌心里冷笑,倒还真是个蠢的,也不愧是易虎胜那个蠢货生的了。 前世封玄尧就是借着易虎胜的手,除了两大心腹大患之一的右将军萧将军。 而另一个……便是季家! 这一世,她在护着季家一世安宁时,也要避免萧家受到陷害。 因为上一世,姐姐的未婚夫便是萧家的将军萧瑾墨,如若这一世不再有人搅局,不再出现意外,那么这萧瑾墨会是姐姐日后的夫婿。 相濡以沫、一生一世,毕竟姐姐和萧瑾墨情投意合! 萧家将,神勇威武,少年名将,战无不胜,这便是百姓对他的评价,评价颇高。 这样的男人,配她那名动京城才名远扬的姐姐倒是够格,要知道姐姐可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 “那易姐,不若你来解释一下,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易家的飞镖,会自己……飞到我的马的腿上?” 季倾歌故意咬重了“易家的”和“我的”几个字,字字清亮、掷地有声。 易文茹被她追问的哑口无言,最后却是求助似的看向教习师傅,“我……我不知道这飞镖怎么会……” 这教习师傅正是这凤都猎苑的苑长,可以教得了这么多的官家千金、官家少爷,想来也不是个善茬。 连当今圣上每年都会让皇子们来这让这的师傅指导指导,可见连皇上都是给几分薄面的。 所以,进了这凤都猎苑,成为了这里的弟子,一切惩罚制度都要按着这猎苑的规矩来,教习师傅抚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是非黑孰是孰非已然分明。 他自然会公正的处理! “易家丫头,从明日起,你便不必再来了,下学后去账房那里将剩下的学费取走吧!” 凤都猎苑的学费都是一次性交齐的! 听教习师傅如此说,易文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则是涨的通红,难看到极点。 她根本无法想象,若是父亲知道了她被开除,面临她的会是什么…… 她的父亲,骠骑将军!那般的严厉! 惩罚起子女来,更是毫不手软,不分嫡庶! 若被父亲知道,她是因为用飞镖“飞”了其他同学的马,让同学差点有性命之忧,她…… “不行,你不能开除我!”易文茹已然顾不得会不会丢人,继续狡辩:“那飞镖真的不是我的,不能冤枉我!” 教习师傅见她如此冥顽不灵,气的说不出话来,一甩袖子走了,但开除易文茹却是板上钉钉了! 易文茹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鞭子,怒气冲冲的看向季倾歌。 季倾歌不为所动,一脸的云淡风轻。 虽说这易文茹是将门之后,但毕竟年纪还些,对她也造不成多大的杀伤力,而且,她住在宗庙的那一年,整天无所事事,甚是无聊,便谴了玲珑去买了许多话本子回来。 当话本子都看过了,玲珑便给她买来一些剑法、刀法、拳法的书,有近半年的时间,所幸无事可做,她便都在跟着书籍学习,是以这区区一鞭子,她还是有能力挡得住的。 但封凌雪哪知道这些?没有半分的犹豫,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季倾歌的身前。 季倾歌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纤弱身影,表姐的维护……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她倒是十分感动。 纵使易文茹再胆大再不管不顾,但若是对上了公主,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往公主身上挥鞭子,所以即便她的心里再气得冒火,也只得作罢。 她重重的哼了一声,死死的瞪了季倾歌一眼,然后一转身,高昂着头走了。 尘埃落定,众千金们看着季倾歌那张平淡无波秀美的脸蛋,不约而同的达成了一个共识,别再去找她的麻烦。 言情海 18岚烟姑娘美貌无双 既然教习师傅已经走了,大家也便准备回家去了,封凌雪看了看日头,应该还早,巳时的样子,她却是不想回宫的。 “婉婉,我们去逛逛街吧!”封凌雪的眸子在提起这些时愈发的璀璨起来。 逛街……季倾歌的心微微一动,似乎好多年都未曾踏入过街上了…… 于是便应了下来,两人便一同出了猎苑,身后两人的丫鬟见她们不是回宫回府,只好默默的跟着。 封凌雪虽然待人和气,待丫鬟也并不娇蛮任性,但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二人顺着这京城中最繁华的芙蓉巷逛着,一路走来,季倾歌望着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熟悉的商铺,恍若隔世、感慨万千。 珍品斋是这条街上店面最大的一家店铺,里面经营着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有女孩子用的香粉、香膏,还有各式各样的瓷具、古玩…… 封凌雪一进去便冲着香粉那里走了过去,女孩子嘛!都是爱美的,即便皇宫中比这里好的都数不尽了。 而季倾歌却是被一套青瓷茶具吸引住了,青瓷质地细腻、色泽纯正、透明发光。 煮茶应该是个耐心活……是否能锻炼着她的心境,让她再看到那两个恶男恶女之时可以面不改色? 珍品斋的伙计见季倾歌的目光钉在上面,连忙心翼翼的将茶具拿了下来,递到季倾歌的面前,让季倾歌能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季倾歌看着纹样雅丽、釉色清莹的青瓷茶具,越发的喜爱了起来,最后是以着一百两的价格买了下来。 然后又买了一套煮茶用具,而封凌雪却像是刚放出笼的鸟一样,买了一堆玩意儿。 她带的两个丫鬟都要抱不下了,还好有玲珑帮着拿了一些。 两人出了珍品斋,又继续逛了半个时辰。 丫鬟们抱着的东西,早在封凌雪二人出了门,便如数交给了跟着几人的侍卫拿着,身为今上最为宠爱且唯一的公主,封凌雪出行是必须跟着侍卫的。 只不过侍卫并未大张旗鼓,而是拉着一段距离。 二人走到云雀楼,封凌雪有些迈不开脚步了,云雀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 “好像有些饿了。”封凌雪嘀咕道,然后又问了季倾歌饿不饿。 季倾歌摸摸软绵绵的肚子,早膳只用了半碗皮蛋粥,倒还真有些饿意。 于是二人便进了云雀楼,此时已临近午时,一楼大厅早已人满为患。 就算没有人满为患,二人均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也是不能在这般的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的! 于是便要了二楼的一间雅间,封凌雪点了几样这里的招牌菜,然后问季倾歌想要吃什么,季倾歌对事物也无太大的挑剔。 也就随便的再点了两样菜,然后封凌雪叫了一壶桃花酿,因这桃花酿不易醉人、口感清新,是以颇受京城之中女子的喜爱。 却甚少有男子喜欢!因着这酒少了平常的酒该有的辛辣。 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店里的伙计就送来了酒菜,两人的丫鬟上前,欲为两人斟酒,却被封凌雪制止。 既然不是在宫中,也不想讲究那么多的虚礼! 然后封凌雪叫了伙计再安排一间雅间让她们去侯着,亲自点了六个菜,还没忘让门外守着的侍卫也过去,再叫伙计给几人上几个菜。 季倾歌感叹封凌雪的细心与善良,倒是与她那皇后姑姑如出一辙。 四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有些犹豫不决,季倾歌看了一眼琳琅玲珑:“还不谢谢公主!” 两人愣了一愣,向封凌雪道了谢,然后便随着封凌雪的两个丫鬟走了出去。 二人用着膳用到一半,忽然就听外面吵吵闹闹的,季倾歌疑惑的打开了一扇窗户。 朱红色的牌匾,上面赫然三个大字:红袖馆! 红袖馆……季倾歌记得,是京城中最有名的一间艺馆,里面的姑娘相貌均是上乘,且只卖艺不卖身。 这京中虽然流连花街柳巷的男人大有人在,但喜欢些红袖添香的男子也不少,所以这红袖馆的生意甚至比一些青楼的都好。 这喧闹也是来自这里,季倾歌看着熙熙攘攘往里进的人,甚是不解,就算生意好……也不至于这样吧! 然后,人群中有人发了声,季倾歌二人身在二楼也不算太高,恰好那人又是个嗓门大的,季倾歌听的倒也清楚。 “那岚烟姑娘果真生的美貌无双?” “岂止啊!我那弟弟说都蒙着面纱,只露了双妙目在外面,他就挪不动腿!” 岚烟……季倾歌有些错愕的愣住,岚烟不是风雅居的掌柜吗? 怎么成了这红袖馆的卖艺女了? 前世世人只道风雅居的掌柜名号为岚烟,但有人说是男子,也有人说是女子,却不想……竟是个女子吗? “哇!那该有多美?婉婉咱们也去看看吧!” 封凌雪亮亮的眸光闪着兴奋而又期待的光芒。 其实不用封凌雪说,季倾歌都好奇的想去看。 她再向外看了一眼,索性这红袖馆对男女开放,里面有的女子才艺的确很好,所以也吸引了一些热衷于才艺的女子前来讨教。 不过还是少数…… 当看到一个身影时,她顿时怔住,那白色背影挺拔修长、步伐从容优雅,不是尊贵的逍遥王爷又是谁? “好吧!”季倾歌并未拒绝。 且去看看到底是何绝色! 言情海 193教九流各方齐聚 竟惹得不染纤尘的逍遥王爷都前来观看。 二人出了雅间,来到一旁丫鬟所在的雅间,封凌雪看两人的装扮,依旧是之前的劲装,虽然也飒爽动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便让丫鬟侍卫出去候着,拿了两套她刚在珍品斋买的衣服,和季倾歌换了下来。 索性二人只差了一岁,穿衣尺寸也没差太多。 然后封凌雪只叫了侍卫随行,结了两个雅间的账,便直奔红袖馆而去。 这时候红袖馆门口已经没有之前看到的那般拥挤了,所以二人轻轻松松的走了进去。 里面的装潢很是典雅,只是……这座无虚席的……季倾歌仔细的到处张望一番,却是没有发现一个座位,有些丧气的看向封凌雪。 封凌雪此时正将一锭银子递给一个大概四十多岁、打扮的甚是整洁干净的女人,季倾歌了然,这艺馆的妈妈都和青楼的不同。 “来,两位姑娘二楼请。”但那谄媚的姿态倒是如出一辙,季倾歌心想,抬起步子跟了上去。 二楼显然比一楼要优雅舒适的多,并不是之前酒楼那样的一间又一间房,而是用一扇又一扇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隔开。 二人落座,季倾歌慢悠悠的品了一口下人呈上来的君山银叶,然后抬眼,楼下的场景一览无余,她向上看去。 之前看到的那个白衣修长的身姿,斜斜地靠在对面的扶手上,青丝高束,仅仅一个背影,却已经优雅到了极致。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不知为何,季倾歌却是想到了这句诗。 和眼前场景还真是大同异! 而在这时,季倾歌和封凌雪两人才弄明白这场面为何如此之火爆,原来是在竞拍这岚烟姑娘的初次献艺,还可以看到岚烟姑娘的真容。 台上缓缓出现了一个身影,一袭淡紫色莲裙,外罩一件白色挽月纱衣,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 巴掌大的脸隐藏在白色的面纱后,露出的肌肤白皙如凝脂,一双柳眉弯似新月,一双桃花眼漆黑的不见底,勾人的很。 季倾歌不得不承认,她的眉眼的确很美,偏偏又遮住了半边脸,的确很勾人。 怀中抱着一把琵琶,立在台上,身姿婀娜。 竞拍开始,一百两起价,季倾歌咂舌,还真是贵啊…… “五百两!” “五百一十两!” “五百二十两!” “五百三十两!” “六百两!” “七百……”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叫价,一开始只是十两十两的加价,后来更是一百两一百两的加。 价格已经抬到了一千两,封凌雪狡黠的看向季倾歌,“婉婉,不如……” 这个时候叫卖有一段时间的停滞。 “一千六百两。”对面慢悠悠响起一句声线迷离富有磁性的声音,季倾歌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一脸淡漠的封誉,他微闭着眼,敛去了所有情绪,一张绝色面容毫无情绪。 “一千七百两!”季倾歌可不相信这面上一派清心寡欲的王爷是真的想听曲了,但又搞不懂他打得什么主意,于是接受封凌雪的提议。 “一千八百两!”封誉睁开眸子,看到对面跃跃欲试的两个姑娘,一愣,然后接着道。 “一千九百两!” “两千两!”封誉看向其他人,心里一阵急切,你们倒是接着喊啊! 封凌雪刚想开口,季倾歌便拉拉她的衣袖,“表姐,别跟了,两千两啊!” 封凌雪之前一直想着玩,这才意识到两千两是多么巨大的数目,便也不再开口。 “恭喜这位爷以两千两的价格拍下岚烟姑娘!”封誉极为无语的听着妈妈带着恭喜谄媚的话语,脑仁微微发疼。 然后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对面的两个姑娘。 封凌雪一阵错愕,这皇叔……明明人都是他的了!怎么还一脸她们二人坏了他的好事的样子? 可不就是坏了他的好事吗!红袖馆的一间房内,封誉颇为痛心疾首的看着对面翘着腿嗑着瓜子的“岚烟姑娘”! 面纱已经摘下,露出一张绝色容颜。 “唉!表哥你够了啊!”岚烟实在是受不了封誉这个近乎杀人的眼神了。 “……”封誉没理会他。 “要不表哥我给你弹一曲?”岚烟歪着头提议道。 封誉干脆阖上了眸子,却是连看都不想看他。 “喂,封誉,你和我生什么气?又不是我让事情失败的!” 岚烟也来了气,将身上披的那纱衣一扯,仍在一旁,进了内室。 半刻钟后,一个翩翩美男从中走了出来,眉眼如墨画,五官精致妖孽,却是比上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不是“岚烟姑娘”又是谁? 他其实是封誉的表弟,逸鹤药庄现庄主的儿子,名叫燕岚,此次和封誉一起回京,正是为了找逸鹤药庄遗失的那本孤本。 封誉见他比女子还要妖孽几分的容颜,便起了心思让他扮作女子,在这里探听消息。 勾栏市井之中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各方齐聚,各种道消息也是很多。 今日正是他探听消息的第一天,他在那里抬价格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只不过听到季倾歌二人开始叫价,便不想让她们二人拍下,两个丫头又能知道些什么? 没想到就…… 封誉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留下岚烟一人吹胡子瞪眼。 季倾歌回到家中的时候已是夕食时分,她让玲珑去将皇后姑姑之前送给她的庐山云雾找出来,然后又让璎珞将刚买的茶具清洗一遍、用热水烫一烫。 言情海 20嫌弃日子过得太舒坦 一切都弄好之后,季倾歌来到了她的倾城院中的厨房中,挽起袖子亲自煮起了茶,那一派优雅自然的模样,看的两个丫鬟目瞪口呆。 季倾歌先捏了一点茶叶,过水洗了几遍,然后烧起了水,在水的边缘有气泡往上冒时,她舀出一瓢水,再拿竹夹在沸水中转圈搅动,使沸水出现漩涡。 然后将茶从漩涡中心投下,过了一会,水大开,水沫翻溅的,季倾歌将刚才舀出的水放回止沸,此步可以保养水面孕育出来的“华”。 所谓“华”,指的是茶上的浮沫! 茶香徐徐的飘入鼻中,璎珞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这庐山云雾的香气还真是鲜爽…… 煮好了后,季倾歌关了火,看着清澈明亮的茶水,她试了一口,口感醇厚甘甜,没想到第一次煮的茶,还蛮成功的,她想。 然后将茶赏给了玲珑和璎珞两个丫鬟,她便回房看书去了,她本人是不爱茶的,只是偶尔会喝些花茶,只不过是想磨一下心性罢了。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姐!” 季倾歌将书放下,喊了“进来”。 一身风尘仆仆的琳琅走了进来,将怀中的几张纸拿出来,然后翻了翻,分了两摞递给季倾歌:“姐,这是愿意卖掉的庄子,然后这些……老板的年纪都比较年轻,就不卖了,这是跟他们立下的契约,承诺三年内不会将庄子卖给别人。” 季倾歌接过,赞赏的看了琳琅一眼。 季倾歌没想到她爹爹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当日晚膳,问起了她在猎苑中被易文茹害的差点受伤,是怎么一回事,她说自己不过是在她和自己说话时没有搭理她而已。 然后她爹气的吹胡子瞪眼的,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 骠骑将军府,花厅内,身材健壮的易虎胜坐于主位,虎目圆睁的瞪着跪在厅中的女儿,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混账东西!”说着,易虎胜将手边的茶盏朝易文茹摔了过去。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的,易文茹向一旁侧了侧身子,茶盏落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的同时,摔得四分五裂,然而她的脸上还是被溅到了一点碎片,丝丝鲜血缓缓从皮肤内溢出,但她却一声不吭,咬着牙忍了下来。 坐在易虎胜身旁的易夫人见女儿如此,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心疼的皱了皱眉。 但面对自家丈夫铁青的脸,还是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老爷,您便消消气吧!反正茹儿的骑射功夫本来就不错,那猎苑……不去也罢。”说到最后,声音愈发的低了。 易虎胜没好气的瞥她一眼,嘲讽道:“夫人以为本将是气她被猎苑开除了?” 易虎胜此人很是能拿捏,每句话都自称“本将”,但其实不过是个从一品而已,比之萧承武的镇国大将军不值一提,更何况这还是在家中。 这话倒是把易夫人问住了,她动了动唇,但还是没说什么。 易虎胜冷哼一声,“这个孽女,她今日得罪了左相家的掌上明珠,左相那个老匹夫,最是护短,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主,滴水之仇都会涌泉相报,夫人你且瞧着吧,这事情没完。” 易虎胜这一辈子没讨厌过谁,左相季翎算一个。 便是有芝麻大的事情惹到他头上了,都会被他想尽办法的报复回来。 便说有一年太后的寿宴上,有一个刚随着自家夫君升官来到京城的贵夫人,因为故意说话刺了苏鸢几句,结果没出三日就被查出那家的老爷几天前收受行贿,一家子在京城还没坐热乎呢,便被贬了官职收拾收拾行礼滚出了京城。 偏偏有陛下的盛宠,谁也不能说什么。 而且事实证据摆在那里,那家老爷的的确确是收了贿赂的,且数额还不。 诸如此类事件,还有很多,这么些年下来,也让易虎胜琢磨出了一个定律,那就是:别惹季家的人,谁知道自家这个愚笨至极的女儿,居然胆大至此,敢拿飞镖射了人家女儿的马屁股。 果真是嫌弃日子过的太舒坦了吗? 虽然出现了易文茹这个插曲,但季倾歌之后去猎苑一直是顺顺利利的,季倾歌想,许是易文茹没在她手里讨得了好,所以大家都吸取了教训! 但事实上,大家却是知道了季倾歌是当朝左相的女儿,故而避讳着丞相千金这个身份,不敢对季倾歌表现出不满! 凤都猎苑每日只一个上午的时间教习,季倾歌上午去猎苑,下午空闲了便在自己的院子里煮茶。 倒真不是她多喜欢喝茶,而是在烹茶的过程中培养自己的耐性,凝神静气,回忆着前尘往事,以及……应对之策! 日子过的倒也是惬意无比,比起前世嫁给封玄尧的那两年时光,堪比天堂! 大多数的时候煮好的茶是赏给了几个丫鬟喝,但自从有一日被碰巧来倾城院的季遥之遇到了,季遥之喝了一口茶那是赞不绝口,直夸口感清冽、回味无穷。 季倾歌被他夸的嘴角抽了一抽,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这一日下午,季倾歌刚好煮完了茶,季遥之就走了进来,季倾歌瞥他一眼,“哥哥来的正好。” “今日不喝了。”季遥之淡淡道。 “?”季倾歌一愣,看哥哥面无表情的样子,怎么像是有心事一样? 这样想着,她已经问出口:“哥哥莫不是遇见什么难题了?” 言情海 21真是志向远大啊 “唉,”季遥之叹息了一声,徐徐道:“哥哥其实是想拜个师……” 季遥之想了想,觉得自己描述的还不算贴切,“也不能说拜师,就是想让他指导指导……再借几本医书看……” 季倾歌眼神微凝,这凤邻国最好的大夫全部聚集在宫中的太医署,而哥哥又是在太医署就职…… 想让宫中的太医指导指导自然是没问题,除非这人不是太医署的人,却医术高超! 除了近日才回凤邻的封誉,季倾歌想不到第二个人。 “是逍遥王?”这样想着,她已经问出口。 “嗯。”季遥之点头,心里感慨着自家妹子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她眼角抽了抽,哥哥这可真是志向远大啊! 居然还想让凤邻国最为尊贵的逍遥王爷“指导指导”自己! 他以为那是谁?! 国子监的教书先生吗?那可是堂堂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季遥之接着道:"可惜我和逍遥王……毫无交情!"说完,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 季倾歌看季遥之面带遗憾的模样,心中一动,想起了一桩事来,喃喃低语:“医书……” “逍遥王爷乃北霁逸鹤药庄老庄主最为宠爱的外孙,想必府中藏书也是很丰富!”季遥之再次叹息,愁眉深锁,眸中带着深深的向往,可惜他是无缘见到了。 季倾歌不语,这医书一词,倒是提醒了她,之前表姐可是说过的,逍遥王爷此行回凤邻国,就是为了一本医书。 当时她让封凌雪回宫问一下那孤本的封面是个什么颜色,可封凌雪怕是早已抛却脑后了,便是她……也已经忘了这码事了。 若那宗庙的书真的是封誉要找的书,或许……她可以帮哥哥一把。 但季倾歌面上不显,凡事还是有个万一,她不想让哥哥空欢喜一场! 第二日,季倾歌同封凌雪提起这件事,果然封凌雪已然忘却,然后她再三叮嘱封凌雪回宫问一下庆宁帝。 封凌雪连连答应,却好奇季倾歌为何如此在意这孤本,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原因,想问的时候教习先生却来了,她也只好放弃。 当日下学后,季倾歌不忘又提醒封凌雪一次,封凌雪无奈,甚至让贴身婢女也帮自己想着。 而季倾歌也终于在翌日知道了那本《医毒孤本》果然是赭色的,她愣了一瞬,心思百转千回,她在想自己如何能将孤本拿到手。 皇家宗庙……非皇家之人,无法进入,她一下子犯起了愁。 “婉婉?” “……” “婉婉?” “嗯?”季倾歌放空的状态一下子被打破。 “你想什么呢?叫你两声才听见。” 季倾歌看着封凌雪,一下子来了主意,她道:“表姐,我见最近去般若寺上香祈福的人倒是很多,不如我们……” 封凌雪也来了兴致,“去什么般若寺,还不如去宗庙。” 季倾歌勾唇笑的灿烂,“那倒也不错,宗庙要比般若寺少了两个时辰的车程。” “好,我今日回宫求求父皇。”封凌雪听风就是雨。 “嗯!”季倾歌无奈笑笑。 无巧不成书,猎苑下了学,封凌雪回到自己的和宁殿后,便见留在殿中的婢女迎上来,告诉她皇后娘娘一刻钟前派人来过,告诉她今晚去乾清宫用膳。 封凌雪不解的问她为何,平日里父皇都是在母后的朝凤宫用晚膳的。 “今日有逍遥王殿下在。” 封凌雪了然,原来是因为要避嫌,皇叔再亲近,那也算是外男。 她让婢女退下,然后换了一身宫装便开始思考面对庆宁帝的说辞…… 乾清宫内,众人围坐在十人抱的黄花梨木镶金纹圆桌后,庆宁帝左手边是年过五十、面容保养得益、仍可看出年轻时无限风采的燕太后,右手边坐着逍遥王爷,三人的眉眼极为相似。 燕太后身旁依次坐着季皇后、萧贵妃、应宸妃。 应宸妃面容生的白皙,配上一身碧青色彩绣锦霞广绫对襟宫装,下身是同色的罗裙,身姿玲珑。 随云髻上只斜插了一支金累丝衔珠桃形步摇,看起来本分朴素的很,但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善于伪装的女人,包藏了那般的野心…… 这用膳讲究一个食不言,所以并没有人开口,封凌雪漫不经心的拨动着筷子,心中又将准备好的说辞练习了几遍。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太子因着还要帮着皇上处理一些政事,便最先退下,接着二皇子三皇子也都退了下去。 封凌雪搁下筷子,犹犹豫豫的开了口:“父皇……” “永宁有何事?”庆宁帝望着封凌雪的目光泛着宠溺,声音柔和。 “儿臣……近日瞧着许多人都去了般若寺为家人祈福,儿臣想着,皇祖母现如今年岁也大了,父皇整日操劳,儿臣想去宗庙……为皇祖母父皇母后还有萧母妃祈福。” 一通话下来,整个席间都是笑意洋洋、十分和谐的。 不光是季皇后和萧贵妃相处的和睦,萧贵妃也将封凌雪视如己出,也或者是自己没有女儿的缘故,得了个什么稀罕的玩意儿都会想着封凌雪,是以封凌雪也会称她一声萧母妃。 萧贵妃和燕太后也是满脸的宠溺,看着出落的艳如桃李的封凌雪,笑的开心。 只有季皇后一脸的无奈,这个女儿从小就不省心,这次也不知道又想做什么……怕是祈福只是个幌子吧! 言情海 22别被封誉看到了 而这席间唯一没有被提到的两个人…… 封誉轻摇手中的酒樽,嘴角噙着淡淡勾人的笑容。 这皇兄的后宫……还真是和谐,早就知道皇后和萧贵妃相处的好,但没想到就连皇后所出的公主,居然也和贵妃关系不错,只不过…… 他瞟了一眼一直默默不作声的应宸妃,后者面上无甚表情,但他生的高大,从他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她手中那已经捏的变形的手帕。 封誉心里微沉,倒是个有心计能沉得住气的! “永宁倒也是好意,只是……”庆宁帝有些犯起了犹豫。 封凌雪一看有戏,连忙追问道可是什么? “普通的侍卫护送你去……朕不太放心,太子下午要处理政事,让玄尧……” “儿臣不要!”还没等庆宁帝把话说完,封凌雪就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应宸妃的眸中飞快划过一丝嫉恨,只不过她低垂着额头,并没有人注意到。 “这……”庆宁帝龙眉紧锁,玄睿也才十四岁,他哪里能放心……玄尧她又不同意…… 封凌雪看着庆宁帝犯难的模样,也是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她歪着脑袋,表情迷茫。 眼角瞥到面容清冷的封誉,封凌雪一下子就觉得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父皇,不如让皇叔……”而且还养眼! “胡闹!”庆宁帝假嗔她一声,然后心思一转,却觉得封凌雪这个提议倒是可取的很,但还是要看封誉的意思。 这个皇弟向来主意正的很,他可勉强不了他。 “皇弟……”庆宁帝还是决定试一下,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封誉。 “嗯?皇兄?”封誉不解的看向庆宁帝,显然刚才不在状态,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何事。 “永宁想去宗庙祈福……皇弟可否护送?” 封誉微微思索了一阵,索性他也没什么事情,也不过是每日上午指导一下几位皇子的骑射技术,而且他们早已学成,他只不过是纠正一番,也不太重要…… 而孤本……有燕岚在,该找的地方他也找过。 “皇兄既然开口了,那便如此吧!” “太好了,父皇,儿臣想带着表妹……”封凌雪希冀的望着庆宁帝。 “行,那你带着吧。”庆宁帝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季倾歌生的貌美,虽是左相一家子娇养着长大,但人却乖巧懂事,是以不光皇后喜爱这个侄女,庆宁帝对季倾歌也挺喜爱的。 所以听到封凌雪说要带着季倾歌前去,虽然皇家宗庙非皇家之人不得入内,但庆宁帝也并不反感。 封凌雪低垂下头,狡黠的勾唇笑了。 “皇叔,猎苑三日后休沐,就那日吧?如何?”封凌雪小心翼翼的看着封誉,对这个美貌无双、风华绝代的皇叔,封凌雪一直都是怀揣着无比尊敬的态度。 连跟他说话的声音都刻意的轻了一分,仿佛大声对他是一种亵渎一般。 “可以。”封誉淡淡开口道,脸上无甚表情。 *** 当封凌雪将家宴上的事情跟季倾歌说了一番后,季倾歌听到封凌雪说她拒绝了庆宁帝让封玄尧护送的主意后,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那个人渣……她是一刻也不想看见他,更别说同行了! 煮茶练就的耐性,只可以让她在看到封玄尧的时候敛去真正的情绪,但若是要同行一路,她却是不敢保证的。 他那个人生性多疑、诡计多端,万一被他发现了她的异样,指不定他又要生出什么诡计来。 如此甚好,况且前世两人结下了那般深的血海深仇,她也保证不了自己会不会对他做出什么。 只不过……季倾歌看着中间校场封誉那个飘逸若仙的挺拔身影,心里思量着……拿到孤本一定要小心一些,别被封誉看到了。 那她真是有口难辩,而且帮哥哥的计划也要落空…… 三天的时光飞逝而过,休沐的前一日,封凌雪跟着季倾歌来到了左相府,同苏鸢说了要同季倾歌一起去皇家宗庙祁个福。 苏鸢诧异,“婉婉没事祁什么福?” 季倾歌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出:“祈福啊!表姐说之前太后娘娘生了一次病,皇后姑母去了一次,回来后没多久太后娘娘就痊愈了,想来皇家的宗庙祈福是很灵验的。 婉婉之前大病一场,太医们都瞧不出来为何昏睡,所以……” 苏鸢不作声,太后那事她也清楚,并未怀疑,而婉婉之前那次生病昏睡……也的确有些古怪! “有皇叔护送,还有二十个金吾卫!”封凌雪看到苏鸢脸上的犹豫,趁热打铁道。 “那好吧!”此刻,苏鸢唯一顾虑的安全问题也没了,让婉婉去祈福也好,兴许之前真就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去一次宗庙也可以去去晦气!何况还是皇家的宗庙! 倾城院 季倾歌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紫月,道:“我这几日要出趟门,你多关注着林氏。” “是。” *** 季倾歌寅时末便起了床,让琳琅玲珑打了水来,洗漱完毕后,她穿上准备好的月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配着月白色软缎百褶罗裙。 要去的地方是庙中,所以她特地选了这套月白色的衣裙,一头乌发让玲珑挽了一个双平髻,并无过多首饰。 一张艳若桃花的小脸却并未因此而受到影响,在她无甚表情时,反而增加了几分清冷的气息,因为要住一夜,所以季倾歌需要带一个丫鬟。 言情海 23公子世无双 她看着玲珑和琳琅,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带她们两个了。 最近她去猎苑一直就是琳琅和玲珑两人换着随她去,弄的璎珞都有意见了。 璎珞听到季倾歌要带着她去皇家宗庙,一张包子脸都要笑开花了,连忙提起裙摆,抬起步子跟了上去。 留下玲珑和琳琅两人,看着璎珞那喜不自胜的背影相视而笑。 这样看着还是个孩子啊……明明比小姐还大了一岁。 季倾歌来到花厅,便看到正在向官帽椅上落座的封凌雪,一身杏黄色的素面褙子,下身一条鹅黄色绣白玉兰的挑线裙子,也算是比较素净的颜色了。 封凌雪见季倾歌来了,也不坐了,走上前几步,笑意盈盈的,“婉婉这身……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 封凌雪摸摸脑袋,想了一下,道:“要想俏,一身孝!还真没错,古人诚不欺我!” 看着她滑稽故作老成的模样,季倾歌忍不住弯唇一笑,笑靥如花,仿佛满园的花都失了颜色。 两人相携而去,出了相府,季倾歌愣在门口,看着这浩浩荡荡的气势,不禁吓了一跳,这皇帝姑父还真是宠表姐…… 最前面的是一头毛色黝黑发亮的宝马,黑色的头颅高高昂着,一瞧便知不是等闲的品种。 一身玄色窄袖暗纹劲装、意气风发的男子立于一旁,飒爽的骑装愣是被他穿出了几分文雅之气。 他的身形极为欣长,一头墨发用一个镂空雕花的玉冠束起,轮廓分明的五官仿若天成,薄唇微抿、眉眼如画。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不说的就是逍遥王爷吗,这般绝世的姿容。 季倾歌随着封凌雪走了几步,在封誉面前站定,她斟酌了一番,美目光华巧转,轻抿唇瓣,对着封誉福了福身子,“王爷吉祥,感谢王爷上次的相救之恩……还有这次……” 虽然这次和她没什么关系,人家逍遥王爷主要的任务是护送公主,但客气一下总是好的。 “无妨。”封誉冷淡开口。 季倾歌不再作声,向后看去,褐色的马车豪华却显得低调,驾车的马夫……季倾歌嘴角微抽,皇上的亲卫军金吾卫做马夫! 马车后是排列有序的十八个金吾卫,此时都穿着普通的布衣,均骑着大马。 打量够了,季倾歌便同封凌雪还有两个丫鬟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四个人坐在其中完全不会拥挤,垫子坐着也很是舒适,完全不会有颠簸之感,中间摆着一个小桌案,上面放着一个食盒。 几人坐好后,便听见封誉说了句“出发”,然后马车动了起来,以着一个中等的速度行驶了起来。 两人今日起得早,本就未用早膳,坐了一会封凌雪就感觉到饿意,便打开了食盒,让季倾歌拿了几块,然后也给两个丫鬟各分了几块点心。 马车行至午时初,停了下来,奔波了一上午,考虑到那二十个金吾卫,庙中的斋饭斋菜怕是填不饱他们的肚子,所以封誉在皇家宗庙外的一家酒馆停了下来。 他将自己的令牌给宗庙门口把守的侍卫看了一眼,然后吩咐一些人将马和马车牵到宗庙的马厩中,剩下的人先去酒馆吃饭。 几人进去后,却得知雅间已经满座,只能在大堂里将就,于是侍卫们围了两桌,两个丫鬟坐了一桌,而封誉和封凌雪还有季倾歌一桌。 季倾歌和封凌雪在椅子上坐定,封誉磁性动听的声音正在点菜。季倾歌顿觉有些不自在,和堂堂王爷同桌吃饭…… “季家丫头。”封誉声线冷清,毫无波澜。 季倾歌抬头看去,二人均已点过菜,不过逍遥王这个称呼……季家丫头…… 难道是忘了她的名字?上次她是自报过家门的…… 逍遥王记忆惊人,想起百姓对他的评价,季倾歌否定了这个想法,随他去吧……反正王爷最大! 她只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便够了,臣女与表姐口味一致。” 封誉挑挑秀气的眉头,徐徐道:“如此……在外面不必自称臣女。” “是。”季倾歌点头,一心想着王爷最大去了……居然忽略了此番是在外面。 酒菜很快上来,几个人的饭量都不大,所以仅仅用了一刻钟,便都放下了筷子。 就在此时,酒馆中一阵喧闹,一个浓眉大眼,五官俊朗,只是未修理好的胡渣显得长相有些粗犷,却又不失俊俏的少年从二楼跑了下来,满脸潮红。 如此的长相,实在是有些莫名的违和感。 他手中举着大刀,此时在追赶一个俊美少年,那少年左眉上方一点红痣尤为显眼,为这张俊容更添几分妖冶,两人均是十五六的年纪。 季倾歌一下子认出那个胡子拉碴的少年,礼部侍郎楚侍郎的嫡子:楚焕。 楚焕的娘亲和她娘算得上是手帕交,两人都是来自丞安,自幼相识,长大后又一同嫁到了京城来,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所以私下里来往密切,楚焕小时候也经常来相府玩,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只不过楚焕三年前去了丞安,拜到柳真乙老先生门下学习,当时她还去送他了来着,楚焕看着她哭的是一个涕泗横流啊! 后来却是再也没见过了,季倾歌的目光变的悠远,前世萧将军父子归来的宴会,是全权交给楚侍郎操办的,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里面也有封玄尧的参与。 爹爹在宴上遭了那样的设计,娘亲虽然没有迁怒楚侍郎以及楚夫人,但楚夫人却觉着十分的愧疚,事后携了礼上门好一番的表达歉意,后来却是再也没脸上门了。 言情海 24上天终究待她们不薄 如此,两家也算是断了来往。 后来季倾歌自然再没见过楚焕,不过几年不见,这人的变化居然这么的大! 季倾歌看着那个自己差点认不出的少年,嘴角抽搐,而他正在追的少年,此时已经来到了季倾歌所在的桌这里,看到优雅从容的封誉,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少侠,少侠救命啊,少侠……”然后回头看见楚焕劈过来的大刀,吓得蹲在桌旁。 封誉将桌上的筷子拿起,伸出去拦了一下楚焕的大刀,大刀轻而易举的被他打落到一旁,封誉挑眉往大刀的方向望了一眼。 刀刃厚重…… 此时地上蹲着的少年也起身了,对着封誉千恩万谢:“谢谢少侠,少侠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呆子!”封誉没理他,倒是封凌雪嘀咕了一句。 少年莫名的看向出声的黄衣女子,这一看,脸颊不由得泛起了红,少女面白唇红、娇颜秀丽,周身笼罩着尊贵非凡的气息,只是…… 呆子?!他怎么就是呆子了? 他捡起那把“大刀”,细细的查看了一番,这大刀却是个没有刀刃的刀……突然想起哪里不对了,他抬起眼,瞪着楚焕,“你敢耍我!” 楚焕耸肩,不发一言,然后看清楚季倾歌和封凌雪的面容时,指着二人说不出话来,“你们……” 封凌雪小时候也常常往相府跑,所以三人偶尔碰到了便一起玩。 封凌雪却是认不出楚焕来,毕竟当年和她一起玩的少年玉雪可爱的,根本就没有这般的……粗犷! “旧识?”封誉看向季倾歌。 “嗯,礼部楚侍郎的嫡子。”季倾歌指了指萧焕,回答道。 封誉比划了一下一旁的椅子,示意楚焕“坐”,楚焕也不客气,自来熟的就坐在了椅子上。 对着封誉开始自报家门了起来,罗景湛见楚焕似乎与他们认识,便也坐了下来。 “少侠,我叫楚焕。”因着不知道封誉的名讳,楚焕索性随着罗景湛一同叫他少侠。 “封誉。”封誉淡淡道。 楚焕虽然一派的江湖之气,但到底读了那么多年书,没傻到底,凤邻国唯一的王爷名讳他还是记得的,他想起身行个礼,封誉微扬手臂,止住了他的动作,“在外面不必拘礼。” “你们这是……”季倾歌看着两人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仿佛之前的“追杀”没发生过。 “闹着玩的……”经过楚焕的解释,三人知道原来两人只闹着玩,另一个少年名为罗景湛,阳城平阳侯府的大少爷,两人是同窗,均师从丞安的柳真乙老先生门下。 “你们此番是……”季倾歌隐隐觉得应该是来京城参加春闱的,但却不记得二人是哪一年参加的科举了。 “春闱!”楚焕答道。 季倾歌了然,是了,前世就是这一年,礼部另一个侍郎周侍郎之子周继阳高中状元,好一番风光无限。 所谓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就是这个理,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之子,怎能配得上堂堂一国公主! 还是帝后唯一娇宠着长大的公主,即便他有了状元郎这个头衔,以皇帝姑父宠爱女儿的程度,也不会轻易的就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赐给他。 而周侍郎背靠应尚书与封玄尧这两棵大树,周继阳之前那些声名狼藉的名声自然也就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所以庆宁帝自然是问过了表姐的意思,是否对状元郎有意,表姐表示没什么兴趣,但,琼林宴上却发生了那件事。 琼林宴,天子为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宴上,表姐无故落水,恰好被周继阳救了上来。 众目睽睽之下,堂堂公主殿下与外男湿着身子抱在一起,饶是表姐万般不愿,却是再没了选择的余地。 庆宁帝派人查,却道当日的事只是个意外。 木已成舟,若是不下旨赐婚,恐怕这皇家的公主名声也要完了,即便是天家的公主,但悠悠众口又是如何能堵得住的? 却不知这场赐婚正是噩梦的开始…… 公主之尊摆在那,周继阳一开始倒是老老实实,老老实实的做他的驸马,只不过…… 庆宁帝死后,封玄尧登基,什么公主之尊,早已不再。 周继阳终于是将他那三个外室和几个孩子接回了公主府,不顾表姐的意愿,抬了一个平妻两个贵妾。 多么的可笑啊!堂堂公主,居然要和一个妓子平起平坐? 可是表姐当时又能找谁说理,她连一个撑腰的人都没有了…… 她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彼时又知晓了封玄尧和周继阳狼狈为奸的事情,原来当初陷害她的太子哥哥还有周继阳的参与…… 于是将公主府的下人卖身契全归还了他们,所有的金银珍宝全分给了下人,待公主府成了一个空壳,她一把火将永宁公主府烧的干净。 逼的周继阳带着他的几个妾侍不得不回了周府。 而表姐来到了皇家宗庙,几剪子下去,一头青丝不复存在,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季倾歌眸光暗了暗,她前世死时,表姐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却已经下不来塌了,每日每夜的咳嗽,咳中带血。 看着眼前还鲜活的封凌雪,季倾歌勾了勾唇,还好,一切……还不晚!上天终究待她们不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世的楚焕仅仅是个举人,回了京城之后,楚侍郎给他在聂统领的手下安排做了个侍卫。 言情海 25像极了舅母 举人……那就是说,他前世根本未参加过春闱,而罗景湛…… 她也从未在新科进士里听过此名,如果他参加了春闱,绝不可能是个贡士。 季倾歌毫不怀疑柳真乙老先生的渊博,那么原因只能是在周继阳身上找了。 “楚焕,你可识得周继阳?” 周继阳……楚焕迅速回忆了一番,终于是想起来那个面容白净的小生,他道:“识得!” 然后蹙了蹙浓眉,看了一眼罗景湛,虽说那周继阳和罗景湛都脸庞白净俊秀的,可他……就是对那周继阳没有好感。 季倾歌看着楚焕变幻莫测的表情,决定忽略,还是先问自己想知道的,“如何认识的?” “当初我离开京城,半路上他追上来和我一起去了丞安,也欲拜入老师的门下……不过……”他摇摇头,“老师说他天资不够,不收他!周继阳就这么被退回来了。” 楚焕笑的幸灾乐祸,看来对周继阳的印象不是很好啊,季倾歌想。 她启了启朱唇,想要提醒楚焕别遭了周继阳的暗算,但看到封誉一派清冷的模样,还是住了口,决定还是人少的时候再提醒楚焕。 “你们此行是……京城?”一旁的英俊少年开口道。 “是。”封誉惜字如金。 “那我们一起如何?我和楚焕路上没少遇上山贼打劫……还好楚焕长的比山贼还山贼……” 罗景湛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楚焕已经在寻找刚才的那把“大刀”了! “可以。” 季倾歌错愕的抬眸,王爷居然同意了…… 她以为,那般出尘的王爷……应当是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更何况……这罗景湛和王爷算得上是初次见面……也许王爷就是这么的好说话吧…… 这是季倾歌觉得唯一解释得通的理由。 封誉深邃的目光从罗景湛的英俊面庞移开,还真是……像! 封誉还真就不是季倾歌想象中的那么好说话,一切无非是因为这罗景湛的眉宇之间,像极了封誉的舅母。 封誉的舅母,也就是逸鹤药庄的现庄主夫人,也是一个相貌端庄美丽的女子,而且对他极好,他住在逸鹤药庄的那几年,她特别的疼爱他…… 未时初刻,封誉见时间也不早了,便吩咐了他的贴身小厮去付了银子,然后季倾歌和封凌雪一行人随着封誉去了宗庙。 这皇家的宗庙,其实和平常的寺庙无甚区别,青砖铺地,正对着门口的便是主庙,主庙掩映在几棵苍劲的老树下。 宗庙的主持早就接到消息,公主要来小住几日祈福,所以房间早就准备好了,季倾歌和封凌雪走进主持给她们准备好的房间。 屋子倒是不大,贵在干净整洁,被褥、茶具也换了新的。 两人坐在床上,除却床板有一点点硬之外,别的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早上起的早,然后又舟车道顿一上午,刚才吃的饱饱的,此番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面,都觉得困意袭来…… 便都踢掉鞋子,一人枕着一个枕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酉时正,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两个丫鬟前来在门外叫了很长时间,屋内也没有回应,于是便推了门进去,见到二人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 “公主?” 二人各叫各的主子,费了好一通力,才将二人叫醒,季倾歌揉揉眼睛,看了看窗外却没看出是什么时辰了。 她接过璎珞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眼睛,“璎珞,什么时辰了?” “酉时正了,王爷让奴婢二人来唤小姐和公主去酒馆用晚膳。”璎珞将季倾歌手中的手帕拿过来,放在水中。 季倾歌和封凌雪简单的梳洗了一通,换掉睡的有些褶皱的衣裙,便带上丫鬟翩然而去。 两人睡了一下午,倒是不怎么饿,于是只匆匆的用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 封誉见状,也晓得她们俩睡了一下午,想来是不怎么饿的,也没有多问。 季倾歌和封凌雪没有马上回房去,宗庙的后院有一条小径,可以通向一座小山,两人在那里散了会儿步。 季倾歌对这里可是熟悉得很,毕竟在这里生活的那一年,并未过去多久。 远处烟云氤氲,本就不大的一座小山更是被笼罩去了大半,只是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可以看清全貌。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季倾歌的唇畔化开一抹苦涩的笑意。 *** 夜深人静,月朗风清。 许是下午睡多了的缘故,入了亥时,已是人定时分,季倾歌却还是毫无睡意,清醒的很。 因着见到了楚焕和罗景湛二人,季倾歌坐在桌案前,努力的回忆着前世这一年的科举试题。 当年……这科举试题,娘亲和爹爹就是当着她的面讨论的,她当时也竖着耳朵听的认真……后来爹爹见她听的认真,竟还让她说上两句。 她自然是说不出什么的,但试题却记得牢牢的。 她一边回想着,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 赋:李白月夜著宫锦袍,泛舟采石,赋以“顾瞻笑傲、旁若无人”为韵。 试帖:士先器识,得“文”字。 字体她依旧用是她惯用的簪花小楷,只不过她如今的字,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与风骨。 季倾歌放下了心,这般的风骨,绝不会是她如今的年龄写的出来的。 言情海 26痴心女子负心汉 季倾歌再试图去回忆其他的试题,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她低叹一声,看着纸上的墨迹干透,然后轻折几下,放入褙子上那一个很小的口袋中。 再看封凌雪,抱着一个话本子看得正起劲,俏生生的小脸都笑开了花。 “婉婉,你要不要看一看?”封凌雪正看到兴头上,迫不及待的想找人分享。 季倾歌循声看去,书皮上写着书名,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真是不明白,明明就是喜剧,为什么要取这样一个沉重的名字。”封凌雪又径自的出了声。 季倾歌轻笑一声,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罢了……表姐估计才看到中间吧! 前世她看过的话本子堆起来都有香案高了,这本书她也是看过,之所以记忆还比较清晰,而是觉得这个故事和自己前世的经历有异曲同工之处。 痴心女子……她自然不是,而且杜十娘聪明、机智、颇为有心计,而她…… 她也聪明,只不过前世被家人宠的无法无天,导致她根本就忽略了,并非所有人都是“性本善”,所以失了防备,中了别人的圈套。 中了蛊之后……她的心,的确是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负心汉的形象倒是和封玄尧如出一辙。 “这是一个悲剧,李甲最后以千金之价将杜十娘卖了。”季倾歌无奈的道。 “啊?”封凌雪诧异的抬眸看她一眼,明明现在还缠绵悱恻的花前月下呢…… “杜十娘抱着百宝箱沉江了。”季倾歌又补充了一句。 “婉婉看过?”封凌雪一听这结局,连忙将书搁置一旁。 “闲暇时偶然读过……可怜一代名妓,风尘数年,自以为找到了良人可托付终生,却落了个香消玉殒的结局……” 季倾歌的语气平平淡淡,但封凌雪却从中听出了一种无以言说的悲怮,仿佛……仿佛她便是书中的杜十娘,又或者是,她经历过杜十娘所经历过的……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她甩甩头,将自己夸张的想法驱散。 自己一定是今日太累了,所以才会产生了幻觉! “唉,对李甲的描写倒是……倒还真是个俊俏的儿郎,谁知道竟然是如此的衣冠禽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封凌雪支着下巴想了一阵子,季倾歌但笑不语。 “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表姐还真是博学多识。”季倾歌唇畔染上温和的笑意,之前忆及前世的不快之感,终于是被封凌雪驱散。 亥时正,两人终于打起了哈欠,熄了蜡烛睡觉。 *** 也许是换了地方的原因,不如在家来得舒适,清晨,季倾歌和封凌雪早早地便都睁开了眼睛。 丫鬟们早早的就起了床,候在外间,听见二人说话声,便自觉打了水进来伺候两人洗漱,待一切整理好后,季倾歌便和封凌雪去了宗庙的主庙。 未到门口,便看到站在庙门口那一派清雅闲适的白衣男子,绝色容颜,仿佛已经起了很久。 季倾歌和封凌雪顿觉一阵羞赧,怎么她们两个这主要来祈福的人……却没有人家一个保护她们而来的王爷起得早…… 还不是你看那些话本子!季倾歌淡淡瞥了一眼封凌雪。 封凌雪一阵心虚,故事那么精彩扣人心弦的…… “皇叔早。”来到封誉的面前,封凌雪冲着封誉礼貌的问候。 “永宁……早!”封誉一句话稍作停顿。 封凌雪更觉得羞赧了。 季倾歌却是犹豫了,她该叫什么?她其实是不想开口的,但那样毕竟不合礼数…… 她非皇家之人,自然是不能跟着表姐叫皇叔的,那还是叫王爷吧,无功无过。 “王爷早上好。” 封誉淡淡瞟她一眼,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然后季倾歌封凌雪便准备入庙,门槛处,季倾歌看着封凌雪和自己迈的相反的一只脚,她拉住她,示意她先迈右脚,封凌雪照做。 季倾歌竖起耳朵,并没有听到那沉稳的脚步声,放下了心,王爷并未进来…… 她将头上的步摇取下,悄悄的放入袖口中。 季倾歌和封凌雪停在跪垫前,面前,巨大的镀金佛像立在半人高的案上,手捻佛珠、盘膝而坐、笑容慈祥,佛像旁是端着玉瓶的观音菩萨。 十八罗汉排在两边,姿态各异。 场景很是熟悉,前世已经见过无数次……拜过无数次了。 季倾歌从前并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但她如今已经算得上死而复生、时光回溯了,她也不得不相信…… 她先是去拿了六支香,就着燃着的火点燃,那香火燃的极为旺盛,封凌雪惊讶的钉在原地,终于是明了了何为“香火旺盛”。 季倾歌也是被这燃的惊人的香火惊了一惊,然后又是拜了几拜,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退回了跪垫之处。 望向佛像的表情也开始变的虔诚无比,她没有说话,径自的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着。 尊敬的佛祖、观世音菩萨,信女又回来了……感谢佛祖菩萨让信女重回一次,有了惩奸除恶的机会。 然后双手分开,深深的拜了三次。 一旁的封凌雪已经被季倾歌这一气呵成的连串动作惊住了,一张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婉婉居然对上香祈福这么熟悉了……仿佛……仿佛…… 言情海 27这个呆子挺好看的 已经做了无数次,甚至她觉得,婉婉的动作比母后做的还要熟练一些。 封凌雪想破脑袋也为想出个所以然来,她便也学着季倾歌的样子,去取了香,闭着眼睛开始默念着:愿救苦救难的菩萨、佛祖,保佑皇祖母、父皇母后、皇兄、三皇兄平平安安、无病无痛,还有舅舅一家。 两人很快的拜完,然后一同出了庙,封誉还等在门口,此时还早,封凌雪提议去吃早膳,季倾歌和封誉都不反对,于是几人一同沿着青砖小路向外而去。 刚出庙门,季倾歌摸摸发髻,脚步一顿,“我的步摇落在庙里了……” 封凌雪看去,果然只剩下盘的精巧的发髻,不见步摇,早上她是看见婉婉戴上的,可是…… 她有些想不起来婉婉是什么时候取下来的了,也许是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吧! “我陪你回去拿吧!”封凌雪提议。 “璎珞陪我去吧,表姐不是饿了吗?就先去用早膳吧,等我过去就能吃上早膳了。”季倾歌狡黠一笑 。 “也是……那你快点啊!”封凌雪叮嘱道。 “知道了,你们快去吧。” 季倾歌的步伐很快,她站在主庙门口,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让璎珞在外面侯着,才走了进去。 轻车熟路的来到佛像的身旁,她数了数佛像座下的垫子,数到第三个,她将手伸到垫下摸索了一阵子,然后眼中一亮。 她将手伸出来,一本孤本赫然出现在手中。 她翻了翻孤本,纸张都有些泛黄了,里面的文字……很像北霁国的文字,但哪里总觉得不一样。 “啪——”一声响动,吓了季倾歌一跳,她循声望去,一本黛色的书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季倾歌愕然,这怎么还有一本? 难道……望了望手中的孤本,她蹲下身子捡起书,封面上却是没有字的,她翻开第一页…… 茯苓糕……用料:茯苓、面粉、糖……做法…… 季倾歌又翻了翻后面几页,依旧是各色的糕点、菜式做法,她回过神来,原来是一本讲厨艺的书,看着书掉落之处,她一下子犯起了犹豫。 这……她是要一并带走吗? 犹豫一阵子,她一并将书塞进怀中,索性两本书都不是太厚,所以并不会被人看出。 “小姐?还没找到吗?”璎珞关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季倾歌整理整理衣装,将袖中的步摇取出,熟练的插在发中,加快了步伐向外走去。 晚膳时分,封誉一行人又在酒馆遇见了楚焕和罗景湛。 “你倒是好学!”季倾歌看着一只手拿筷子,一只手捧着一本书看的入迷的楚焕,讽刺开口。 楚焕顿觉老脸一红,然后将书合上放在一边,专心的用膳。 中庸……季倾歌眼波流转,似乎今年的考题……涉及中庸的内容很少,她摸了摸褙子上的那个口袋,感觉已经吃不下了,便将筷子放下。 轻启朱唇:“楚焕,你将你那本书,拿给我瞧瞧。” 楚焕先是诧异,后又想季倾歌也算是出自书香门第,便不再想太多,依言将书递了过去。 季倾歌随意的翻了一页,然后便漫不经心的浏览了起来,待到众人都用完膳,起身准备走之时,季倾歌将口袋中折成纸条状的纸拿出,极为隐蔽的塞进书中。 然后才将书还给了楚焕。 季倾歌和封凌雪依旧是散了会儿步才回到房内,封凌雪一头便扎进了她从宫中带来的话本子中,而季倾歌则是慢悠悠的翻阅着之前被她一同带出来的那本食谱当中去。 正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黄金屋!”两人沉浸在各自的“黄金屋、颜如玉”之中,时辰过得格外的快,连庙中小禅师送来的午膳两人都没动几口,就又扎进书中去了。 一上午加一下午的时间仿佛插上翅膀一般的,飞一般的划过,已是暮色四合时分,封凌雪终于将脑袋从话本子里面抬了起来,打了一个悠长的呵欠。 而季倾歌早就已经合上食谱,表情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肚子饿了,”封凌雪摸摸肚子,站起身来,来到季倾歌的身旁,拉着她打算去用晚膳。 季倾歌回过神来,就着封凌雪的劲起了身。 庙里的晚膳,十分的清淡,索性几个人虽都是养尊处优的主,却并非那挑三拣四之人。 用完晚膳,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季倾歌和封凌雪回到房中又闲聊了一会,因着明日便要回去,所以两人今夜睡得都比较早。 不远处的那间房,姿容绝色出尘的男子一袭雪青色中衣,屈着腿坐在床上,不是封誉又是何人?一个清秀的小厮敲敲门,推门而入。 封誉闻声抬起头,“睡下了?” “是。”小厮回答道。 “轮流守着,下去吧。” 封誉这才放下心来,将帐幔放下,准备就寝。 *** 和来时一样的时辰起床,季倾歌透过窗户,隐隐约约瞧见已经整装待发的侍卫们,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回去的队伍,比之来时,多了二人,便是罗景湛和楚焕,两人也骑在高头大马上,和封誉保持着不前不后的距离。 三个男子,均是面容生的极出色的,站在一起,倒有一种别样的和谐之感。 封凌雪看着身着靓蓝色杭绸直裰、面如白玉的罗景湛,嘀咕道:“这个呆子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封凌雪连忙望向封誉,心里默念:皇叔这才叫好看! 言情海 28不会是心悦我吧 “表姐,上马车啊?”季倾歌坐在马车中久久不见封凌雪上车,便喊了她一声。 封凌雪这才回过神来。 进入京城门后,封凌雪睡够了醒来,又看起了话本子。 季倾歌则是透过马车窗一直看着外面,路过芙蓉巷时,季倾歌瞧见一个没有匾额的铺子,似乎是正在向外出兑。 她的凤眸不由得睁大,记忆深处的回忆,让她不由得正了正身子,这间铺子前世是被应乐蓉盘下来的,这的确是个好地段。 应乐蓉在这开了一间酒楼,还取了个什么“天上人间”的名字,酒楼生意甚是火爆,一度有赶超云雀楼的趋势…… 她去过一次,虽然菜名很奇怪,但是不得不说,味道的确美味。 而且那做法……也是她闻所未闻过的! 季倾歌的手划过身旁的包袱,想起那本在宗庙中得来的食谱,她眼神一黯,心里有了个念头。 皇宫是在京城的正中,而丞相府却在城东,快到分岔路的时候,季倾歌叫住封誉。 封誉只好放慢速度,骑着马来到马车车窗这里,就这么隔着窗户……和王爷说话…… 季倾歌突然觉得有些失礼,但也没想太多,道:“王爷,相府离这里并不远,便让臣女走路回去吧……皇宫和相府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 封誉一怔,随即道:“无妨。”然后驾着马的速度快了些许。 一句“无妨”,却是回答她那句“皇宫和相府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季倾歌顿觉无语,罢了,便等一会儿吧,索性楚侍郎的府邸和相府也没离得太远。 一行人停在相府门口,季倾歌和璎珞下了马车,封凌雪和季倾歌说了句“再见”便又投入到话本子之中。 而楚焕和罗景湛也拉开了与封誉的距离,与封誉道了别,楚府和皇宫也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 “王爷,臣女便告退了。”季倾歌并未忘了礼数,恭声道。 封誉应了一声,便带着队伍向皇宫而去。 季倾歌叫住欲走的楚焕,楚焕莫名,但还是下了马,牵着马来到季倾歌的面前:“怎么了?倾歌。” “若是想拔得头筹,务必远离周继阳此人。”季倾歌平静的道。 “为什么啊?”楚焕不明所以。参加会试和周继阳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二人根本就不熟悉…… 季倾歌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我在庙中为你求了一签,解签大师如是说。” 楚焕一时也忘了去思考这皇家宗庙会不会有求签的问题,蜜色俊俏的脸上染上笑意,粗犷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倾歌,你可真好,这么关心我,还给我求签?” 他的眉梢微挑,隐隐有几分调侃的意思。 想了想,又一脸的不可思议,“倾歌,你不会是……你不会是心悦我吧?” “大白天的,别做梦了!”季倾歌深感无奈,有些怀疑自己这么“看重”他到底是对是错……还有科举试题……他真的能看懂吗? “那你记住了吗?”季倾歌沉下脸色,认真的问他。 “记住了。”楚焕也收起调笑的神色,颇为重视的点头。 至于罗景湛,季倾歌是不担心的,因为罗景湛本就不认识周继阳,只要楚焕不和周继阳有接触,那么周继阳就没有机会算计到罗景湛。 “那你们走吧!” 季倾歌回了相府后,先钻进了倾城院的净房,沐浴一通后,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将两本书藏在床板的夹层之中,才去见了苏鸢。 傍晚时分,季遥之当值回来,季倾歌让玲珑去叫了他来。 “妹妹有何要事?”季遥之不明所以,什么事急成这样,他前脚迈进自己的院子,后脚就被叫了来。 玲珑和琳琅推到门外,将门关上,然后守在门外。 “哥哥,现下妹妹有个机会可以让你得偿所愿。”季倾歌拿起青花瓷茶壶,倒了一杯水,推到季遥之的面前。 季遥之并未拿水杯,而是喜不自胜的望着季倾歌,“真……真的?” 季倾歌瞧他没出息的模样,低叹一声,没再卖关子,将《医毒孤本》取出。 一本正经的扯着谎话道:“和表姐去宗庙的时候,偶得此书,表姐说这便是逍遥王爷此行回到京城的原因,就是寻找这本书,考虑到哥哥想受到王爷的指导,我便央着表姐将书给我……” 季遥之接过孤本,翻到第一页,然后又翻了几页,均是看不懂的文字,便也放弃了。 “这是……” “逸鹤药庄的书。” 季遥之明白过来,怕是恐被山庄以外的人得了去,所以这文字……才如此的晦涩难懂。 “哥哥……西大街的芙蓉巷有一间铺子在往外卖,哥哥给我盘了回来可好?”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到底不好亲自出面。 季遥之一口答应。 “哥哥还是再过几日再去王府,别被王爷察觉出来是我和表姐在宗庙得了此书。”季倾歌现在做事讲究的是一个谨慎小心。 季遥之走后,季倾歌翻看着那本食谱,然后让琳琅照着上面的食材去厨房找来,而她则是去了院中的小厨房。 半个时辰后,季倾歌拿起盘中卖相极佳的玫瑰酥,轻咬一口,不禁愣住,比之平常的玫瑰酥更加的花香浓厚、味道香甜。 季倾歌并不懂厨艺,但前世在宗庙的时候,她洗手作羹汤练就了一番还过得去的厨艺,口味无功无过,也不难吃。 言情海 29这真的是季倾歌的哥哥 她觉得这个食谱上的哪些步骤可能和平常的做法不同,她吃了几块,便分给了三个丫鬟,三人也是赞不绝口。 季倾歌摩擦着手中的书,想到封凌雪,心中是满满的感激,然后让三个丫鬟待一会吃完再去准备一些食材过来。 红袖馆的头牌房内,燕岚无聊的趴在桌上,拿着一棵稻草逗着笼中的花鹦鹉。 “岚烟,燕岚,你走开。”花鹦鹉尖嘴开开合合。 一个身影悄然而入,紧接着封誉那修长笔直的身影便来到了桌前。 “如何?” 燕岚被这冷不防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稻草都吓掉了,抬眼一看是封誉,不满的望着他:“表哥你吓死我了。” 然后一甩袖子,气呼呼地道:“什么护国公世子、皇商谢家家主、工部尚书……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通通就不清楚那什么孤本啊!” 封誉修长的手指捏了捏鼻梁,良久,吐出一句:“废物。” 燕岚气的瞪眼,却不敢骂回去,他……打不过封誉! ***** 翌日,季倾歌今日要去凤都猎苑了,她比平常早起了半个时辰,然后又做了昨日的玫瑰酥,又照着做了一盘梅花香饼,拿着食盒装着,打算送给封凌雪。 封凌雪欣然接受,下午回到宫内尝了一口便停不下来,还真是好吃啊…… 封凌雪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意犹未尽的,心里琢磨着下次见了婉婉,一定要问问她是在哪里买的糕点,实在是太好吃了! 夜晚,楚府 已是三更天,“咚!咚咚!”更夫敲着锣在街道上打着更,嘴里还念念有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但楚焕的屋中却是灯火通明,平阳侯在京城虽有宅子,但已多年未被修葺,所以楚焕干脆让罗景湛住在了楚府。 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情,罗景湛也没百般推脱。 临近会试,二人每日都会温习的很晚。 楚焕只着一件寝衣,手中捏着张折的发皱的纸,眉头微微锁紧,这本《中庸》只经过他、罗景湛,再就是倾歌的手,这字体…… 簪花小楷!该是出自女子之手,可是这字又颇具风骨,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倒像是上位的女子能写出来的…… 倾歌?楚焕摇了摇头,倾歌怎么会写出这么有气势的字…… 那…… 开着一个缝隙的窗户突然袭来一阵冷风,楚焕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将窗户关上,忽然灵光一现。 深夜、书生、狐狸精……他甩甩头,将这些奇怪的想法驱散,枉他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然后研读起了纸上的文字。 “士先器识,得文字……”楚焕只觉得这句话极为耳熟,却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他看了一眼罗景湛,“景湛,士先器识,得文字。” 罗景湛一愣,随机道:“你想说的,是士之致远,先识器,后文艺吧?”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楚焕不由得对罗景湛竖起了大拇指,又有些怀疑起自己来,怎么两人都是柳老先生的学生,人家就能想到,自己就…… 罗景湛走过来,望着他手中的纸,然后两人就着这句话讨论了一番。 *** 季遥之是在两日后的未时登的逍遥王府,他将孤本放置胸前,虽然心里还挺激动的,但更多的却是忐忑。 “您是……”门口的侍卫见季遥之傻笑着往前走,伸出手拦住他。 “我是季家的少爷……不对,我是太医院的季吏目,我要见王爷有点事。”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里的不解。王爷什么时候和从九品的太医院吏目有了交集的……? 但想想人家好歹是在太医院当值的,而王爷也是每日醉心于医术的研究之中。所以两人便留下一人,另一人进去通禀了封誉。 彼时,封誉正在逍遥院中,看着笼中的小白兔因为服了他新研制的“疯”药,而在里面上蹿下跳,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他将解药扔进笼中,让谨言将兔子拿下去。 “禀告王爷,季吏目求见!”侍卫跪在地上,抱着拳道。 封誉一怔,谁?季吏目?那是谁啊…… “季吏目是谁?”他问道。 “他说,他是季家的少爷,找王爷有事。” 封誉抚着下巴好一阵思考,季家的少爷吗?他似乎只认识季家的小姐……那个虽然稚嫩,但气质如兰的小姑娘…… “请吧!”他不自觉的说道。 “是!”侍卫退下。 逍遥王府的正厅之中,封誉坐于主人翁的位置,季遥之坐于下首。 “倒茶。”封誉示意少语给季遥之看茶,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季遥之。 季遥之心里一沉,这逍遥王爷……怎么如此客气? 难道……他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不对,婉婉都说了不能让他知道,那他必定是不知道的。 “季公子?”封誉轻咳一声,这真的是季倾歌的哥哥? 而不是……那个端庄有主意的姑娘是姐姐? “王爷,我这里偶得了一本书籍,但这里面的文字我却没看懂,下人说似乎是北霁国的文字,素闻逍遥王爷通晓北霁的文字,所以便冒昧的打扰了。” 季遥之思绪回归,一番话下来,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解释的滴水不漏。 封誉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强装镇定问:“什么书?” “那人说是医书。” 言情海 30他想花钱买 “给本王看看。”封誉茶也喝不下去了,坐正身子,风眸中隐隐藏着期待。 季遥之将胸前的书掏出,少语上前接过,呈给封誉。 封誉连忙接过,翻了几页之后,发觉并非是伪造,眉梢染上喜悦之情,他将书合上,紧紧攥在手中,抬眸望向季遥之,目光锐利:“此书,你从何而得?” “那人是个江湖人士。” “为何将书赠予你?” 季遥之冷汗直冒,继续扯着谎话蒙骗封誉,“那日我在太医院睡过了时辰,醒来都是子夜时分了,回相府时候在半路遇见他,背着他的母亲。 他母亲病得很重,可是医馆都已经锁门了,然后我便将他们带去了相府,给他母亲配了几味药材,煎好服下,他母亲都能下地了,那人说他也付不起银子,便将此书赠给我做谢礼。” 封誉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让人分不清喜怒。 这个理由……他倒还真分辨不出是真话还是假话! “王爷?你能看懂吗?”季遥之见他不作声,问道。 封誉眸光闪烁了一下,才缓缓问道:“他花了多少银子?” 季遥之被问的懵住,很快回过神来,有些摸不透封誉的心中所想,“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付给你。”封誉黑眸牢牢锁住季遥之的脸上,语气不容置喙。 啊?季遥之这下是真的愣住,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封誉何出此言,他……是想花钱买? 正了正色,他才开口:“既然王爷想要,还谈什么银子,便是送给王爷又如何?只是王爷……卑职自小习医术,但很多地方还是至今搞不懂……且,据闻王爷府上有许多藏书……” 封誉何等人物,如何不明白季遥之这一番话的目的所在,眸光流转,心里思索着这也不是什么为难人的事情,不过是借几本书看,指导指导他…… 虽然封誉并未和季遥之有过接触,但以季丞相的为人,教出的儿子必定也是出色的,他还未去逸鹤药庄时,季丞相就已经和皇兄交好了。 他观察过几次季翎这个人,此人虽位极人臣,用权倾朝野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却在他的眼中看不到野心…… 此番,季遥之可真是帮了他大忙! “可以。”封誉应了下来。 季遥之没想到王爷竟是如此好说话的一个人,唇角弯起,粲然一笑,语气甚是喜悦:“谢谢王爷,那……” “你便每日这个时辰来。”上午他不在府中。 季遥之离开后,封誉来到了红袖馆,头牌岚烟姑娘的房内。 “表哥,表哥来了。”花鹦鹉见到封誉,扑棱着花花绿绿的翅膀,开心的唤道。 燕岚从睡梦中悠悠醒来,朦胧的睡眼盯着坐在桌案前,一双凤眸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封誉,不明所以。 良久,封誉终于动了动唇,音色迷离动听,“孤本找到了。” 燕岚仿佛被雷击中,迅速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找到了?” “嗯。” “在哪里找到的?” “季遥之找到的,左相嫡子、太医院吏目。” 燕岚漂亮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转,迟疑的道:“左相……不会是有目的吧?” 封誉淡淡瞥他一眼,不想和他再多说什么,别说左相不想做些什么,就算他想做些什么,拉拢他一个闲散王爷……?身上无一分虚职的闲散王爷? 但这些,显然和燕岚是说不明白的。 “查一查季遥之最近去过哪些地方,接触过哪些人。”封誉冷声吩咐道。 燕岚现在满心都是好奇与不解,不用他说,燕岚也要查一查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燕岚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解脱的神色,终于不用在这里了!终于可以回他的风雅居了。 “在哪里又如何?不还是个……女人?”封誉看出他的所想,不留情的拆穿。 看着封誉这张风华绝代的面容,燕岚气的牙痒痒,还不是他以男老板的身份,和女老板娘的身份分别去做生意,最后终于总结出来: 客人们还是对于女老板娘更难以拒绝一些,给出的价格更高! 因为来到风雅居做生意的多半是男子,而且他的脸,漂亮的过分,穿了女装,扮起女子来是毫无违和之感。 *** 季遥之离开王府后,去了城西,和那间铺子的老板约定的便是这个时辰。 一手交房契,一手交银子。 季遥之捏着手中的银票,满脸的不舍与惋惜,二百两! 他一个月的俸禄才几两银子啊! “小姐,季沉回来了。”季倾歌放下手中的食谱。 稍后,便见风尘仆仆的季沉走了进来,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将自己查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汇报给了季倾歌。 原来这林氏本是汝南人,自幼丧父丧母,寄住在汝南的一个远方舅父舅母家,和舅父舅母养的远方表哥甚是关系密切,青梅竹马。 到了年岁便顺理成章的成了亲,两人甚至已生下了一个孩子,如今八岁。 只是后来舅父舅母相继去世,只余下一个好吃懒做的表哥,还常常去赌博,而又是个只输不赢的主,天长日久的,本就不厚的家底也渐渐的败光了。 这时,林氏也卷了包袱走了,也许是自恃姿色还可以,便来了京城。 后来因着厨艺还可以,恰好这应府在招厨娘,便入了应府,做了段时间的厨娘。 言情海 31李代桃僵的戏码 而杜管事就更是个远房表哥了。 季倾歌眸中染上了几分了然,眸光寒凉,宛如穿竹而过的清风。 如此……那她之前流掉的那个孩子……便可以解释的清了。 倒是一处李代桃僵的戏码呢!前世她生下的那个孩子,季思莹!相府庶出三小姐? 呵……季倾歌眸中寒意更甚。 稍许,她思绪回归,望向季沉的目光带着赞许,让璎珞拿了银子去赏赐给季沉,季沉也没客气,便收下了。 然后季倾歌便让他回到季遥之的身边去了,岂料过了一会儿,季沉又回来了,还带回了一纸房契。 “少爷说了,让小的在这倾城院保护小姐。” 季倾歌似笑非笑,让相府的一等暗卫……保护她? 外面的人不知道,但相府的人却是清楚,季遥之身边两个小厮:季沉和季默,那都不是一般的小厮,而是一等一的暗卫头领。 而这也是她让季沉去调查此事的缘故! 今上治国得当,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一般的官家是没有暗卫的,也不敢养。 但唯有三家例外,便是形如皇上左右手的季家和萧家,另外一个就是对先帝有过救命之恩的平阳侯府。 但……季倾歌还知道有一个人偷偷的豢养了暗卫…… 封玄尧……自然是没有那个胆子,他做事讲究一个谨慎小心,是绝不会给别人留下这么个大尾巴来踩的。 但他有个好外祖啊!吏部尚书应文淼,平日里也是低调行事,毫无野心,是以谁也不会凭空的怀疑他养了暗卫。 “那你便留下吧!”季倾歌也未拒绝,就这么留下了季沉。 仔细瞧瞧季沉长得也是清秀无双的,将来如若玲珑她们不愿出府嫁人,也是一个好归宿。 她转而看向桌上静静躺着的一纸房契,冷冷一笑。 应乐蓉……吏部侍郎的千金……吏部尚书的嫡孙女! 便让我瞧瞧,这一世,你如何名扬京城、冠宠六宫! 季遥之第二日便在约定的时辰去了逍遥王府,门口的侍卫显然提前被打过招呼,在季遥之自报了名号后便没阻拦。 一张长长的紫檀木雕竹纹书案一分为二,两人各坐于一边,封誉摆弄着药材,季遥之则专心的读着手里的书,偶然两人交谈两句,两颗同样醉心于医术的心,让两人初相识的陌生感也消失无几。 如今季倾歌和封凌雪的骑术是愈发的熟练了,而教习师傅也换成了教习射箭的师傅,猎苑中的仆人正在摆着箭靶。 学习的人数也少了一半,弓箭是有一定的重量的,还是比较沉的,那些选择不学了的闺秀,怕是藏着怕被认为是力大无穷的想法,季倾歌心想。 而剩下的女子,多半是将门出身,一些统领、副将之女。 但却影响不到季倾歌和封凌雪,季倾歌这一世就是为自己和家人而活,别人的眼光……不存在的,更何况经过上一世,她根本就没了再嫁人的打算。 封凌雪就更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她反而觉得女子拉弓的模样甚是赏心悦目,宫中的萧贵妃是将门女子,殿中是设有箭靶的,再加上本就生的如花美貌。 封凌雪见过几次萧贵妃拉弓射箭的模样,一派的潇洒大气,甚是悦目。 “王爷他们不见了。”季倾歌看着空旷了那块校场,一阵雀跃,终于是不用每天都看见那个人渣了。 “哦……昨日晚膳听父皇说,皇叔最近又收了个徒弟,每日下午去他的王府,他有些忙活不开了。” 季倾歌嘴角微微抽搐,没想到哥哥办事效率还挺高! 猎苑的仆人将弓箭依次发给闺秀们,因着是初次学习,所以并不是士兵们上战场上用的弓箭,而是木质的简易弓箭。 然后教习师傅讲起了动作要领,示范了一次拉弓的动作,动作尽量放的很慢。 季倾歌按照教习师傅说的要领,试了一试。 “你将拉的那只手放于颌下,肩肘平一些,会省力许多。”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季倾歌看去,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眼睛生的大大的,五官虽不是特别精致,但也十分可爱。 季倾歌对这张脸倒是不陌生,毕竟也在一块学习了这么久。 但若是让她叫名字……她还真就叫不出来。 “我叫聂雅蝶。”看出她的疑惑,聂雅蝶主动介绍自己。 聂雅蝶……姓聂……倒是有一个统领姓聂,但为人低调,没什么存在感。 季倾歌冲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便按照她刚才说的,重新做了一遍,倒真的是比刚才省力不少。 然后便给闺秀们上了箭,教习师傅给她们示范着如何射箭。 *** 此刻的周继阳,正一掷千金在春风楼左拥右抱的,在场的还有几个平日里和他交好的公子哥儿,同样是不学无术的纨绔。 周继阳一边一个穿着暴露的浓妆女子,一个在给他剥着水果皮,另一个给他递着酒杯,周继阳甚为开怀。 他这几日委实憋屈的很,好在今日他这几个好兄弟约了他来这里喝花酒,终于是能缓解一番憋屈的心情。 他就不明白,这楚焕如何就这么的不好说话,他几次三番叫人去楚府约楚焕相见,但楚焕可是将季倾歌的叮嘱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周继阳越想见他,他越觉得这里面必定是有阴谋的,所以回回都是一口拒绝。 言情海 32能不能娶到公主在此1举 甚至他亲自上门,都被以一个“不熟”的理由拒了回来。 不熟……二人当年启蒙的老师都是同一人…… 虽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但也不至于如此无情的拒绝吧! 这楚焕还真是一点也不晓得何为“迂回”! 连楚焕都约不出来,就更别提那个什么最有可能是下一任平阳侯的平阳侯府公子罗景湛了。 偏偏他爹催的还急,什么“你将来能不能入仕娶到公主就在此一举了,那个罗景湛出自书香门第,极有可能问鼎今年的状元一位!” 他倒是想,那也得人家乖乖出来钻进他的圈套啊! 周继阳看着美人娇媚的模样,只觉得一股邪火四处乱窜,面容微变,他搂着美人就猴急的攫住了美人的红唇。 “哟周大公子还真是饥*渴啊!咱们不说好一会去打马球的吗?”一个纨绔见周继阳此番模样,好笑的调侃道。 剩下的几人都附和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周继阳全部忽略,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脸皮当真是厚到了极致。 “少爷,楚公子和罗公子正在商量着午时去云雀楼。”周继阳派去在楚府外蹲着的小厮,从外面进来,见到周继阳的行为,也不惊讶,弓着身子说道。 “消息可准确?”周继阳恋恋不舍的离开美人的红唇,望向小厮。 “准确!” “现在几时?” “巳时初刻。” 周继阳迅速的反应了一会儿,然后算着时间还来得及,将屋内的一众人,除了那两个美人,全轰了出去。 临近午时,季倾歌和封凌雪下了学,出了猎苑,封凌雪叫住季倾歌:“婉婉,太子哥哥说云雀楼近日新出了几样点心,甚是好吃,我们去看看吧!” 季倾歌并未拒绝,封凌雪又问起季倾歌上次是在哪里买的点心,那么好吃…… 季倾歌哑然,然后只说是府中的厨娘闲来无事做出来的,封凌雪也未多问。 “太子哥哥!” “哥哥!” 云雀楼的门口,季倾歌和封凌雪遇见了太子封玄奕、三皇子封玄睿还有季遥之三人,几人都沾亲带故的,所以也没有什么男女大妨,便一起进了云雀楼,要了同一间雅间。 “婉婉,那个房契季沉没忘了给你吧?”季遥之突然想起这桩事。 “没忘。” “婉婉你要那间铺子是想做什么啊?” “做生意!”季倾歌不欲多言。 话题此时又岔到了封玄奕的身上。 “太子哥哥,父皇近日张罗着给你选太子妃,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啊?”封凌雪咬着点心,兴致勃勃的。 封玄奕今年十七岁,倒是到了选妃的年纪了,季倾歌心想。 “我能有什么想法?”封玄奕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梓曦还未回京,他能有什么想法?! “怎么会没什么想法?应尚书可是有意让嫡孙女应乐蓉或者应乐萱为妃。”封玄睿道出事实。 季倾歌心中一跳,应乐蓉……也参与过太子表哥的选妃之事?不过…… 前世……却是应乐萱入主东宫,想来也是,应乐蓉将来可是要做二皇子妃的人,而这应乐萱,真不愧是应乐蓉的嫡亲妹妹,两姐妹讨人厌的功夫一流。 应乐萱前世嫁进东宫之后,给太子的后院闹了个鸡飞狗跳,甚至…… 季倾歌眸光一黯,连当时的太子侧妃都未能幸免,前世如果没有应家来插上一脚,也许萧梓曦已经是太子妃了。 哪至于最后成了太子侧妃!心思一转,季倾歌心中有了计较。 季倾歌坐的位置恰好靠近窗户,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她的脸色变了变,窗外,一身锦袍的周继阳和几个公子哥正向着云雀楼走来。 季倾歌认得那几张脸,都是些纨绔子弟,平日里不务正业,不是喝花酒就是打马球,不由得感叹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而周继阳显然状态不佳,脚步虚浮、脸色苍白的,显然是花酒喝多了导致的,和前世那个一朝金榜题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英俊状元郎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季倾歌看着他们来的方向,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周继阳是从春风楼来的,春风楼和红袖馆那种高雅的艺妓馆可不同,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勾栏院。 那么会是什么原因,导致几人放着好好的花酒不喝,跑来这云雀楼…… 话说回来,科举考试历来是由礼部主持,如果周继阳真的是在他那个礼部侍郎老爹,还有应尚书的帮助下,考得了贡士,那么殿试……他是如何被庆宁帝选中的,成了状元呢? 或者……季倾歌眼中精光一闪,其余取得殿试资格的考生均已被收买、威胁。 所以故意在金銮殿上掩饰自己真正的水平…… 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除却这个解释季倾歌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不得不说,这应尚书和封玄尧两个贼人这手伸的还真是长啊! 能想到这些,还真不能说她想的多了,毕竟前世与封玄尧相处的经验告诉她,封玄尧这个人,为达目的已经将“不择手段”这个成语发挥到了极致。 也是她两辈子见过的最为卑鄙无耻之人! 而在季倾歌神游之际,几人已经进了云雀楼……季倾歌想不出原因,便一直盯着窗外看,果然,被她寻到了由头。 一刻钟之后,罗景湛和楚焕二人说说笑笑的走进了云雀楼,季倾歌呼吸一滞,原是这样…… 这周继阳是来蹲点等人的! 言情海 33在下真的不认识你 “季沉!”季倾歌叫来在外面雅间外候着的季沉,从季遥之将季沉送给她后,她去猎苑便带着季沉,而琳琅就闲了下来。 季沉几步走进来,季倾歌低声吩咐了他几句,季沉领命而去。 而这时,楚焕和罗景湛已经走到了一楼的楼梯处,正准备上楼,雅间是早就订好的。 周继阳是想亲自来请人的,但实在是无力的很,腿上无力的很,便吩咐了小厮候在二楼的楼梯口,务必要将楚焕给他“弄”过来,不管是用哄的、骗的。 季沉脚下生风,在楼梯上了一半的地方拦住了楚焕,沉声道:“楚公子、罗公子,我家小姐请二位一聚。” 楚焕怔了怔,“你家小姐是?” “左相之女。” 左相之女,倾歌嘛!楚焕这才反应过来,灿然一笑,“那走吧!” 而罗景湛一直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一副听之任之的潇洒模样。 周继阳的小厮看着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个高大清秀男子,愣住,这又是谁? 哪家的公子哥儿? 三人均是长腿,几步就迈上了楼梯,小厮来不及细想,连忙上前,拦住了楚焕,“公子,我家公子请三位一聚。”别管是谁,一起请了总不会出错。 “楚公子,罗公子,太子和三皇子等人还等着你们呢!”季沉凉凉道,他也是个心思玲珑的,自然而然的搬出了太子和三皇子,面色不改的说着谎。 楚焕外出求学前还做过一段时日的皇子伴读,因豪爽仗义的性子,所以和封玄睿格外交好,所以听季沉如此说,也并未有何惊讶之色。 听到“太子、皇子”的名号,小厮不自觉的一抖,收回了拦着楚焕的手,三人步伐加快。 在小厮反应过来之时,三人已经走远了。 而这边周继阳几人的雅间内,周继阳左等右等也未等来几人,正在他焦灼着之时,却见只小厮一人推门而入。 周继阳得知找楚焕二人的是相府之人,刚想起身亲自去找人,又被小厮提醒还有太子和三皇子在,他这才回了椅子上,任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再去和太子、皇子抢人。 除非吃饱了撑的,敢和皇室之人对着干! “你去盯着,他们要走的时候回来告诉我。” 小厮领命而去。 这厢楚焕和罗景湛来了季倾歌几人的雅间内,楚焕和季家的兄妹本就相识,和三皇子也算是旧识,二人都喜欢舞刀弄枪的。 而罗景湛和太子两人都是学识渊博的,罗景湛自报家门之后,倒是相谈甚欢,很快就聊起了策论。 一时之间气氛倒也融洽,封凌雪却是面露疑惑,看了看平静的饮着果茶的季倾歌,“他们怎么来了?” “估计是雅间满了吧!”季倾歌轻描淡写的道。 封凌雪未曾怀疑,云雀楼午间的生意的确很是忙碌。 众人小坐片刻,便起身打算离去。 看着拦在楚焕面前的锦衣男子,季倾歌第一次理解了“阴魂不散”的最深层含义。 除了楚焕、罗景湛、季倾歌三人,余下的几人都是不解的看着拦在楚焕面前的周继阳。 “让开!”楚焕不耐烦地吼道,毫不在意形象。 “楚兄,在下在楼上备了上房,不如上去一聚?”周继阳脸庞酡红,显然是酒没少喝,说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 “没空。”楚焕还是回京后第一次见到周继阳,心里一阵纳闷。 这周继阳几年前不说貌似潘安、玉树临风的,但好歹也算得上清秀,怎么此番…… 脸色苍白、眼下泛着青色,依他之见,却是连之前倾歌派来请他的男子都比不上。 “楚兄怎的如此不好说话?怎么说我们也是相识一场……” “这位公子说笑了,在下真的不认得你。”楚焕对这种上来就套近乎的实在有些无奈。 真的没有到他口中那种……相识一场的地步啊! “我……”周继阳欲多言,却被上前几步的缃色团花长袍的男子,那周身所散发着的气势震慑住。 男子的相貌虽是温和清俊的,但那一双眸子中蕴含的气势却是独一无二的……高高在上! 他就这么睥睨着他,周继阳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退到一旁,默默的为一众人让路。 他可没有忘记,小厮说过,这一行人中可是有太子的! 而这个尊贵气质天成的男子,差不多就是太子封玄奕了! 他甚至没有对他说一句话,只是一个眼神下来,他就不自觉的乖乖让路。 周继阳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满心焦急,在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时,眼神突然变得轻挑起来,复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爹说了,只要他有办法将他给他的药下在楚焕和罗景湛的酒菜中,就能让他娶到公主。 公主啊!那身段玲珑、面如桃花的,此刻这么近距离的见了一面之后更是心痒难耐,可是这距离春闱也只剩了几天而已,偏偏楚焕又是个软硬不吃的! 季倾歌回到相府后,先是照例去煮了一会儿茶,一边煮着茶一边想着事情,本来之前她还在愁要给应乐萱配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但周继阳的出现,无疑是给了她一个最满意的答案,她的脸上漾起涟涟笑意。 季倾歌饮了几口茶,然后站起身来,“璎珞一会儿随我去个地方。” 璎珞一喜,欣然的应了下来,还真是有些日子没和小姐出府了。 言情海 34小娘子做什么生意 季倾歌思索了一会,觉得封玄尧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在风雅居也安插了人,就算是他想,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季倾歌讽刺的勾了勾唇。 便带着璎珞和季沉来到了风雅居。 季倾歌一进去,便有伙计连忙迎了上来,“客官是要做生意吗?” 季倾歌点头,“嗯。” “客官这边请。” 季倾歌随着伙计上了二楼,二楼的房间不太多,只有四间,伙计将第一间房门打开,“客官里面请。” 季倾歌瞥他一眼:“你们掌柜的……” “小的这就去请,客官先进去等候片刻。” 季倾歌依言进了屋子,屋内装潢很是别致,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 紫檀平角条桌上,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此时正氤氲着淡淡的白雾,屋内有着淡淡的檀香味道,淡淡的味道闻着十分舒服。 季倾歌坐在了紫檀木圆椅上,一边欣赏着墙上的字画,一边等着伙计口中的“掌柜的”的到来。 “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一个轻佻但不失性感的声音响起。 季倾歌视线扫向门口,来人一袭红衣,玄纹云袍,发如墨染,惊才绝艳的五官昳丽非凡,美的妖孽、张扬无比。 季倾歌微怔,心道这岚烟还真的是一个雌雄难辨的绝色。 若是个男子,还真是比女子还要美。 “岚烟姑娘?”季倾歌淡淡开口,眸光扫过他的脸,来到他的下巴,颈部…… 她的心中有了答案。 燕岚此时已在季倾歌的对面坐下,只觉得胸腔有一团气出不来,良久,他调整好状态,莞尔一笑道:“小娘子是要做什么生意?” 小娘子……季倾歌只觉一阵无语,这风雅居的掌柜倒是让她意外,是个男子也就罢了,不想竟是个轻佻轻浮的! “散播一则消息!” “愿闻其详!”燕岚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季倾歌。 眼前女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貌美如花、眉目如画,这将来长成了该是如何的天姿国色……也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季倾歌缓缓开口,音若天籁般动听,“应尚书嫡孙女、应侍郎之女应乐萱年方十五,待嫁闺中,与周侍郎之子周继阳郎情妾意、佳偶天成。” 燕岚斟酌了一会儿,实在是不了解她口中佳偶天成的两个人都是何方人物,但……应尚书、应侍郎、周侍郎!倒也不是什么大官。 这他还是得罪得起的! “本公子接了,不知小娘子出的价钱是?”燕岚故意咬重了“公子”二字,显然还在记恨着季倾歌刚才的那一句“岚烟姑娘”。 “若我没记错,风雅居的最低价格是……五十两!” 燕岚眉心微皱,心里暗道这小娘子恁的抠门。 但脸上还是嬉笑着,“成交!” 季倾歌抿唇轻笑:“那就谢谢掌柜了。”接着从怀中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银票,推到燕岚的面前。 ***** 仿佛有一只隐形的手在推波助澜,一夜之间,京城中街头巷尾都有了新的谈资笑料。 无论是酒馆还是商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此事。 连说书馆的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也全是围绕着吏部侍郎的嫡女和礼部侍郎的嫡子之间那“至死不渝”的绵绵情意。 一个版本又一个版本的,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活灵活现。 金銮殿上,御史中丞郭大人上朝途中听下人说了此事,临时改了上奏的内容,“启禀皇上,臣有本启奏,近日街上流传一个凄美的故事,吏部尚书大人的嫡孙女痴恋礼部周侍郎的嫡子。 奈何吏部尚书和其子瞧不上这周侍郎家的门第,棒打鸳鸯,如此的捧高踩低……怕其他官员效仿啊!” 郭大人是个头发花白了一片的,说到这里,还一脸的痛心疾首,仿佛吏部尚书做了什么令人“深恶痛绝”的事情一般。 此前庆宁帝有为太子选太子妃之意,不过还没有表明,这应尚书就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毛遂自荐。 应尚书想将孙女嫁入东宫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一句捧高踩底倒是狠狠打了应尚书的脸。 应尚书一阵诧异,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唰”的就白了下来,然后便看向了此件事情的另一个主角:周侍郎大人。 周侍郎此刻的表情也是古怪不已,虽说这件事他也被牵扯了进去,但…… 他思忖着,且不论此事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原本他这儿子,要配一个侍郎千金,还是足可以匹配的,但谁让人家有一个尚书祖父呢,这身价一下子就把他家继阳甩了下去。 而且继阳到今日都没能算计到楚焕和那个平阳侯的公子,也就未必真的能如之前与应尚书商量的那般,中了状元。 更别提尚公主了! 周侍郎心思流转着,已经算计好了此事对于周继阳来说是有害还是利了,虽然这么想,但接到应尚书投来的眼神,他迅速收敛了心神,脸上写满了疑惑。 应尚书浑浊的眼中挂着淡淡的审视与探究,周侍郎心中又是一个“咯噔”,这应尚书不会是怀疑是他散布出去的消息吧! 想到这里,周侍郎的心里顿时就好像是挂着十五只水桶一般的,七上八下的。 被应尚书怀疑倒是小事一桩,但若是二皇子也怀疑是他坏了他的“好事”的话…… 季翎平日里惯是看不上应尚书这个人,觉得他虚伪至极,偏偏还是先帝时期的元老级大臣。 言情海 35还真是1箭双雕 “臣附议。”季翎站出来,字正腔圆,刚正不阿。 此后又有几个命官站出附议。 太子看着他这个神助攻舅舅,不由得愉悦的勾了勾唇,悄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管这谣言是如何传出来的,反正对他有益无害便是了,而他心悦的也不是什么尚书嫡孙女,而是萧将军的嫡女萧梓曦。 之所以之前没有提而是因为还不知晓她的心意如何,万一对他没那个心思…… 他非强人所难之人,自然也不会勉强她入这深宫陪他,哪怕他身为一国储君,也不愿用身份来压她,所以念着姑娘家的声誉十分重要,也就没和父皇提。 但昨日他却是知晓了,梓曦对他……同他对梓曦的情意是一样的! 封玄尧站于太子的身后,瞧着他对季翎赞许的目光,和那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袖子中的手死死的攥了起来,但面上还是一副清风霁月、若无其事的模样。 应尚书和应侍郎此刻的表情是很可笑的,应尚书更是懵了,但到底在官场摸爬滚打了数年,连忙上前几步跪了下来:“陛下,老臣……老臣冤枉啊陛下!此事必是有人栽赃陷害!” 周侍郎闻言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有人栽赃陷害…… 谁栽赃?谁陷害?这是将屎盆子扣在他头上的意思了! “好了,不过是百姓之间的谣言罢了,不过也并非空穴来风,应爱卿,做人可不能捧高踩底,礼部侍郎怎么说也是正三品,虽说这古话说的好,高门嫁女……但也要看看自家孩子的意愿。” 庆宁帝一番话下来,应尚书冷汗直冒,皇上这话说的……看来萱儿太子妃无望了! 季翎抚着近日留的几寸美髯,思考了一番,道:“皇上圣明,不过这种事情若非谣言……若真是陷害,断没有女孩子家去陷害男方的道理,科举迫在眉睫,断不可让不良风气影响了人才的选拔!” 原本这会试的四个主考官,除了已经定好的大学士和苏太傅,另外两位是从礼部尚书和两位礼部侍郎中选出担任的,由礼部提名,皇上钦点,今年轮到了礼部尚书和周侍郎担任。 但无巧不成书,礼部尚书前些日子染了一场还不算小的风寒,所以这人选便临时成了吏部尚书和周侍郎。 “爱卿言之有理,那依爱卿之见,谁去担任这主考官合适?” 庆宁帝一向信任季翎,基本上季翎提出来的,十个有九个他都觉得有道理。 周侍郎脸色此时已经是苍白无比,皇上此言便是取消了他在会试当中监考的资格了。 如果说之前继阳问鼎状元一位只有一半的把握,那么现在……已是完全没了可能! “回皇上,这不是还有一位楚侍郎吗?” “不可。”此时开口说话的是一位平时不声不响的官员,“今年参加春闱的还有楚侍郎家的公子,于理不合。” 楚侍郎斜睨他一眼,还真当他稀罕做这主考官了!此番他是绝不可再做这监考官的,不然将来楚焕若真的的上榜了,恐怕也会有大部分人持着怀疑的态度。 “那……季爱卿?” 季翎一双鹰眸巡视了一番后,才遗憾的摇摇头,“老臣愚钝。” “朕自有人选。”庆宁帝又在众大臣的身上梭巡了好几圈,也没瞧见合适的人选,觉着是该将他那逍遥无比的弟弟召进宫谈谈了。 ****** 晚膳时分,相府一家同在膳厅用膳。 “说来也怪,这周侍郎向来和应家那对父子狼狈为奸,按理说不会这么做,那是谁呢?”季翎摸着小胡须一脸的疑惑。 而季倾歌这幕后之人在听了周侍郎连会试主考官的资格都被削了,实在是忍不住的翘起了唇。 还真是……一箭双雕啊。 这五十两花的值!这下子周继阳是如何也别想娶到表姐了,别说尚公主了,连能不能夺个进士都悬得很。 想到这里,季倾歌不由得又有些淡淡的心虚,自己可能付给岚烟的佣金付少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周侍郎此刻站在应府的书房中,应尚书坐在桌案后,此时心里已经火冒三丈,冷眼瞧他,“你说你这么做了,得到了什么好处?” “尚书大人怎么就不信下官呢?下官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哼。”应尚书冷哼一声,“不是你?那你告诉我是谁?” 周侍郎眼珠咕噜咕噜转着,半晌,才道:“下官不知。” 应尚书冷冷瞥他一眼你,心里发起了愁,二皇子那里……也不知该怎么应付过去,想起那个年仅十六岁却阴冷异常的少年,不由得发起了怵。 “你先回吧。”应尚书靠在椅背上,阖上了眼,一身疲态。 “祖父,祖父,你要为萱儿做主,萱儿是要入东宫的人,可不能嫁给什么侍郎嫡子。”应尚书刚清净一会,应乐萱便吵着闹着跑了进来。 清净被扰,应尚书只感觉到一阵火在胸腔内乱窜,他睁开眼,怒气腾腾的看着一脸委屈的孙女,恨铁不成钢的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就挥了过去:“你吵什么吵?成什么体统?” 应乐萱抹了抹眼泪,见应尚书没给好的,软声软气的道:“祖父……有人陷害萱儿……” “我还不知道有人陷害你?你又能如何?” “祖父快去奏明皇上,将萱儿嫁给太子殿下。”应乐萱脸颊微红,她见过太子殿下……俊郎非凡、芝兰玉树,尤其是那一身只有上位者拥有的气势。 言情海 36入东宫就别想了 让她如何能做得到不心动? 甚至于……说来惭愧,她早就已经在心里自认为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了…… 但她又有什么错?谁人不想向上爬? 在爹和祖父说想让她入了东宫之时,她那颗心就再容不下其他的男子,再完美的男子,能和未来的君王相比吗? “啪——”这下这书是直接打在了她的脸上,应乐萱捂着脸不明所以。 脸上的温度迅速的就涨了上来,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呆在原地。 “一个大家闺秀,张口闭口嫁人的,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了?真是丢我应家的脸!辱我应家的门风!”应尚书气急了,脏话都从口中蹦了出来。 应乐萱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应尚书,虽说她自小就没有姐姐受宠,可挨打、被骂的这么狠还是第一次。 可是她哪句说错了! 更何况入东宫做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又不是她先提出来的! “入东宫就别想了。”应尚书还算有点理智,按着皇上最后的那一番话,他明白皇上是断不会选应乐萱为太子妃了。 而应乐萱面临的也只剩了一个去处…… “回房绣嫁衣吧,择日与周侍郎的公子完婚。”应尚书知道,周侍郎绝不会拒绝这桩婚事,那周继阳寻花问柳的花名可是不小,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嫁给他? 更何况周侍郎连科举监考的资格都被取消了去,他周继阳到什么时候,都只是一个寻花问柳的纨绔罢了。 而萱儿如今传出了这样的闲话,闺誉受损是必然的,想来也不会有好人家娶妻的时候会考虑到萱儿了,若不嫁了周家,恐怕就是为妾侍、为继室的命了!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应乐萱懵了,随即,眼泪又像不要钱一样的“吧嗒吧嗒”掉着,应尚书看着梨花带雨的小孙女,叹了口气,心想左右这个嫡出的二孙女也不受宠,没有蓉儿得他的心,嫁了也就嫁了吧! 蓉儿……应尚书眸光一亮,在应乐萱走了之后就让下人将应乐蓉叫了过来。 虽说这蓉儿聪慧过人,早就定了是二皇子的人,但在现在的情境下,蓉儿入了东宫比之二皇子府,却是有益无害,成了太子妃照样可以给二皇子出谋划策,甚至将来还可以和二皇子里应外合…… 应尚书是越想越觉得有理,一双浑浊的眼眸里尽显精光。 不过片刻,应乐蓉就赶了过来,一头乌发只用一根带子固定在头顶,绾了个圆球状的发髻,应尚书不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打扮,所以并不意外。 衣裙倒是正常,丁香色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褙子,配着同色的襦裙。 “祖父,您找我?”应乐蓉冲着他一笑,笑容明媚。 应尚书点点头,“蓉儿如今也十四了,祖父想让你入了东宫……” 应乐蓉秀目圆睁,不可置信的愣了一瞬,没想到应尚书竟是为了此事,入东宫?那就是嫁给太子咯? 太子她是见过的,是很英俊,不过那可是储君!未来的天子啊! 三宫六院后宫三千佳丽的,她才不要和那么多个女人争一个男人! 况且她的心已经全然被另一个男子所占的满满的,想起宫宴上那个绝色无双、高贵优雅的逍遥王,就仿佛一个谪仙一般,走进了她的心里,在她的心中“安家落户”。 这真的是她穿到这里见过的最完美的一个男子了! 只是匆匆一瞥,她的心就仿佛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如果说古人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的认为男子就该三妻四妾,那她嫁给皇上不保证可以牢牢攥住皇上的心,但一个王爷…… 王妃之尊也没比皇妃差了多少,况且这个王爷的风评极好,如今都十九岁了,房里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想来也是个洁身自好的。 她不是这个国家的土著,她可是来自千年以后的二十一世纪,以她的手段,她嫁过去细细的谋划一番,定能让他只爱她一人不再看其他的女子! 她垂下眸子,嗫嚅道:“祖父……蓉儿不愿。” 应尚书无奈的叹气,“蓉儿,祖父知道你对你表哥的心思,你听祖父说,你先做了这太子妃,待将来你表哥成了大事,自然不会委屈了你。” 应乐蓉听得一头雾水,她的心思…… 表哥她倒是知晓是二皇子封玄尧,她见过封玄尧,生的也是清风霁月、清隽斯文,可是如果她对他有心思,那也要建立在没有逍遥王爷这个人的基础之上啊! 相信只要是正常的女子,在面对逍遥王爷和封玄尧时,都会选择心悦逍遥王吧!那般绝世的人物…… 那……应乐蓉心思流转一番,已经想通了应尚书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喜欢她的表哥,对应尚书透露过了! “祖父,孙女也不愿嫁给表哥,孙女……孙女心悦逍遥王爷。”怕应尚书这个臭老头真的铁了心要将自己嫁给太子,情急之下,应乐蓉心底的想法居然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你……”应尚书被应乐蓉这一句话气的不轻,瞳孔瞪的圆圆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指着应乐蓉说不出话来。 应乐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实在没想到将心底话说出,会将应尚书气成这样。 应乐蓉垂着的眸子翻了翻白眼,还吏部尚书大人呢,言语不也是粗俗的很吗! 心里这般想着,面上还是恭敬的很,“蓉儿知错,祖父息怒。” 言情海 37莫非她恋慕玄奕 “罢了,你下去吧!此话万不可再提!” 应尚书挥挥手,索性就算他想将蓉儿送去东宫,皇上和太子还未必同意…… 封誉今日午时被庆宁帝召进宫,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所以季遥之在逍遥王府也逗留了比平日里晚了一些,自然回相府也晚了一些。 刚入正厅,便听见家中的四人正在讨论着周侍郎的主考官资格被取消了,也不知道会被谁顶上一事。 季遥之开口,音质清冽,“我知道是谁!” “别卖关子了,快说,臭小子。”季翎转头,见季遥之一副欠抽模样,瞪他一眼。 季遥之收到季翎的冷眼,只敢在心里嘀咕嘀咕,但面上却不敢表露,讪讪道:“是王爷。” 王爷!逍遥王!封誉! 季倾歌挑了挑眉,倒也不错,几次接触下来,逍遥王爷给她的感觉都还不错,让她觉得这个王爷是个是非黑白分明的主。 更深露重,明日众学子期待已久的会试便会如期举行,科举考试的独特魅力,就在于它的公平性。 无论是家财万贯的官宦子弟,还是家境一贫如洗的寒门学子,只要想入朝为官,均需要通过科举考试,并且要在考试之中取得佳绩。 大多数的学子今夜都选择了早点安寝,不再彻夜苦读,就是为了防止明日在考场上出了岔子。 二皇子府内,封玄尧的寝房,一灯如豆,封玄尧一袭雪白中衣,独站窗前,蒙着面的黑衣男子跪在身后。 “查到了吗?” “禀殿下,消息是从风雅居传出来的。”黑衣人拱手道。 封玄尧不再说话,他知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额头突然疼了起来。 风雅居的名声很响,除了它所开设的生意特殊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风雅居的掌柜是个守信用、守口如瓶的主,这个守口如瓶,指的是对客人的一切信息守口如瓶! 且风雅居有自己的一套散播消息渠道,三教九流都有风雅居的人在。 事情查到风雅居也算是查到了死胡同,封玄尧眸光冷森森的,周继阳这颗棋子……算是废了,应乐萱也别想再入太子府。 会是谁呢…… 这件事中最大的获利者无外乎是太子了,但太子整日跟着父皇处理朝政、批阅奏折,“东宫的下人昨日可有异动?” “并无出宫之人。” 封玄尧觉得额头愈发的疼了。 春闱在京城的贡院举行,封誉今日起的很早,颇为无奈的来到了贡院。 考生们此时正在一个一个的接受着检查,封誉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剑眉微蹙,昨夜燕岚说……季遥之每日都在太医院与相府两地辗转,那他是如何得到的孤本? 这可真是奇怪得很! 莫非是相府之中其他的人士得了? 令他更没想到的是,昨日这一夜兴起的满大街流言,竟是左相的那个小丫头放出来的! 就连他今日要担任这个主考官,也是拜这个丫头所赐,封誉眸中精光流转,她的目的是什么呢?莫非…… 封誉凤眸中划过一道了然,不让太子与应家女儿结亲,莫非她恋慕着玄奕? 可是这也说不通,封誉又蹙了蹙眉,左相权倾朝野,季家丫头和玄奕又是表兄妹,季皇后和左相的感情还那么好。 如果真是如此,那季倾歌完全可以直接让左相同皇兄说了,以皇兄对左相的器重信任程度,断不可能拒绝的! 饶是封誉心思再玲珑,此时也想不出季倾歌的动机了。 考生们陆续落座,会试即将开始。 这一场考试,一共三场,每场三日,结束在三月初九这一日,会试一结束,应尚书便派了下人请周侍郎过府商量事宜。 令周侍郎想不到的是,应尚书真的愿意将应乐萱许给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此番听周继阳的描述,别说拔得头筹了,连进士及第都成问题,这应尚书此时提的这茬,无疑不是雪中送炭。 周侍郎自然是含着恭敬地笑意应了下来,满脸的笑意称这就回家准备聘礼下聘、相看日子。 罗景湛近来几日看楚焕的眼神越发的怪异古怪,楚焕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糙汉子,终于是忍不住了。 “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瞪着罗景湛,“我说罗景湛,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么看着我啊?” 罗景湛微微勾唇,英俊的脸上满是笑意,语气恶劣,“哦?你心虚了?” 楚焕摸不着头脑了,心虚?他有何心虚? “什么意思?我为何心虚?”他的表情真挚,丝毫不做作。 罗景湛一怔,心说难道我误会他了?但事实却摆在那里…… 随即正了正色,“说!你是不是买题了?” “好你个罗景湛,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楚焕指着他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罗景湛轻咳一声,道:“士先器识,而后文艺!”一副你还有何话可说的模样。 楚焕一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他揉揉额头,瞳孔不自觉的放大几分。 事实上,他也觉得科举试题有那么几道的确有些似曾相识之感,但却忘记了为何会给他这种感觉,古怪之处,便是那张簪花小楷的字条…… 上面的内容,和那几道科举试题一模一样! 怪不得答题时候觉得十分的得心应手,原因在这呢! 这下楚焕是更迷茫了,之前怀疑过是季倾歌放进去了,如今瞧来,却非如此。 言情海 38处事总是如此古怪 即使季丞相权倾朝野,那也不可能做出泄题一事,季家又没有要考科举的人在。 况且季丞相的人品摆在那里,他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更何况科举是礼部主持的,与季丞相八竿子打不着,季倾歌就更没可能知道了。 “这个我也很奇怪,不瞒你说,那张纸条我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书中。”罗景湛之前是见过那字条的,两人还讨论了好一番,当时没想太多,此时却觉得无比讶然。 他不怀疑楚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因为几日接触下来,楚侍郎此人待人温和、很是守礼,是个正直的人,尤其是在教育楚焕的事情上,想来不会做那偷题买题之事。 况且……若楚焕早知试题,这几日哪里还需要彻夜苦读?! 还真是离奇古怪。 季倾歌今日起的晚了些,所以选择了坐马车去凤都猎苑,行至半路,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掀了帘子,轻声问道:“发生何事了?” 玲珑恭声道:“小姐,前面逍遥王爷的钱袋被一个毛贼偷了,王爷的手下逮到了毛贼,挡住了道路。” “还有多远?” “也没多远了。” 季倾歌下了马车,让马夫回去,带着玲珑和季沉准备步行过去。 走至中间,瞧见封誉那个长相清秀的手下捏着毛贼的后领,正在质问他为何偷了钱袋。季倾歌晓得那个手下的名字似乎是叫少语的。 而小毛贼嘴巴闭得紧紧,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封誉此时正一脸不耐的站在一旁,依旧是一袭白色锦袍,眸如寒星、高贵优雅,风华绝代浑然天成。 有胆子大的百姓躲在一旁偷偷观望着这个尊贵不凡的王爷! 季倾歌此刻是无暇观察王爷的绝色容颜的,她看着那个毛贼,小毛贼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却是瘦瘦小小,并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高度。 脸上一块又一块脏脏的,但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倒是十分的突出,甚至于那一双眼睛,嵌在如此的脏兮兮的脸上,都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季倾歌愣住,这个小毛贼,让她的心底升起了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而这感觉的来源,就是他那一双清澈的眸子。 可她却不明白为何会眼熟…… 封誉此时已有些不耐烦,正想叫了少语放了毛贼的时候,季倾歌已经控制不住的走到了小毛贼的面前,站定,凤眸紧紧盯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毛贼抬起头,看着面前和自己同等高度的女子,面容娇美稚嫩,眼神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凌厉,他呆了,动动干涩的唇,沙哑着嗓音:“姜琰。” 封誉见到季倾歌,顿时来了兴趣,唇畔玩味的勾起,继续沉默着,不语。 季倾歌默然片刻,随即面上欣然而有喜色。 姜琰吗? 一代名将姜琰,就是那个在封玄尧上位之后,统领三军将士一举平定北族叛乱的姜琰吗? 她前世嫁入二皇子府的时候,便在府中见过此人几面,当时也是被他这双清眸吸引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后来封玄尧做了皇帝,她入了宗庙,听玲珑说北族匈奴又卷土重来,封玄尧便是派了姜琰统领将士击退匈奴,而他也的确不负众望,颇有当年镇国大将军萧承武的风范。 看来,这时的他,以偷盗为生,那便是说明还没有被封玄尧招揽入府。 季倾歌想了想,道:“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我相府正在招洒扫的小厮,你可有兴趣?” 姜琰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但看着眼前女子真挚的神色,与那周身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气派,鬼差神使的竟然点了点头。 季倾歌勾着唇,凤眸投向谪仙一般的男子,“王爷可否放了我相府的小厮?”她可是没有看错,封誉的钱袋此刻完好的挂在腰间,露出一角。 封誉是愈发的觉得眼前女子难懂了,明明只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怎么处事总是如此古怪,连他都有些看不懂,他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多谢王爷。” 季倾歌冲着封誉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这般宽容大度的王爷,若自己前世真的求到了他面前,或许真的能治了她的蛊毒,但…… 她甩甩头,又如何呢?还不是一杯毒酒结束性命。 罢了,过去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总是放在心上了。 季倾歌让玲珑先带着姜琰回了相府,然后看着时间怕是晚了,便道了声“先行告退 ”,带着季沉去了猎苑。 封誉瞧着女子纤瘦娇小的背影,眸光流转,神情复杂,良久,叫来少语,“去查一下那个小毛贼有何绝技。” “是。” “婉婉,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啊?”封凌雪问着姗姗来迟的季倾歌,她的旁边站着金日刚与二人关系有些拉近的聂雅蝶。 “起得晚些了。”季倾歌一瞅,果然她是最后一个到的,不过教习师傅此时还未现身。 “哦……太子哥哥昨日求父皇赐婚了,你猜猜是谁?”封凌雪神神秘秘的,但掩饰不住眸中的喜悦。 季倾歌扬唇,声音没有什么情绪,“萧家姐姐,萧梓曦。” 封凌雪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季倾歌,心道婉婉真是神了。 季倾歌见封凌雪如此便知道自己说的对了,她并不意外,眸光愈发的悠远起来。 萧梓曦是萧瑾墨的姐姐,长他一岁,姐弟二人感情不错,小的时候萧瑾墨常常入宫寻三皇子,便常带着萧梓曦一同去。 言情海 39皇上此事行的不妥 而三皇子封玄睿和太子的感情也不错,虽不是一母所出,却胜似亲兄弟一般。 一来二去,大家便都在一起玩,她这太子表哥不知何时和萧梓曦也有了青梅竹马的感情。 前世萧梓曦便是入了东宫,只不过应乐萱入东宫之时,萧梓曦并不在京城。 而太子又极为喜欢萧梓曦,且是个极为守礼之人,怕损害了萧梓曦的闺誉,所以在不确定萧梓曦是否愿意嫁给自己之时,断不会请旨为自己和萧梓曦赐婚。 说来也是巧,前世应家就是用了和季倾歌用的差不多的法子,设计了太子表哥娶了应乐萱,致使太子想要等萧梓曦归了京,确定了心意再谈纳太子妃的计划落空。 但萧梓曦后来归京,还是入了东宫,慢应乐萱一步,为太子侧妃,此后太子每日宿在萧梓曦的寝宫,对身为太子妃的应乐萱不闻不问。 应乐萱为此对萧梓曦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因着太子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 萧梓曦又是个极争气的,进了东宫一个月便被诊出喜脉,这无疑不是一个导火索,让应乐萱对她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而这一次,是应乐萱的亲姐姐应乐蓉暗中助了她,她教她先按兵不动,在孩子大了一些再动手,到时候说不定可以一举除了萧梓曦。 这也是应乐萱第一次觉得应乐蓉看起来是那么的顺眼。 恰好这太医院的李太医又是应家两姐妹的舅舅,受了应乐蓉的指点,便偷偷的将性寒之物掺到了萧梓曦每日的安胎药中。 终于,这萧梓曦在怀着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因为食的性寒之物太多,动了胎气,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表示无力回天,最终一尸两命。 可怜的太子表哥,一下子便失去了两个挚爱。 也是一夜之间,因承受不住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女之痛,萧夫人哭毁了一双眼睛,萧将军一夜白了头,再也不复当年的英姿勃发。 萧瑾墨更甚,直接提着刀入了宫,将刀架在太子的脖子上质问太子,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姐姐?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即便刀架在脖子上,太子也是毫不退缩,双目猩红。 他心中的痛楚,丝毫不亚于萧瑾墨。 没有丝毫证据证明萧梓曦的死,与应乐萱有关,所以应乐萱依旧是逍遥法外,作威作福。 季倾歌展颜笑了,如花耀眼。 这一世,我倒要看看作为一个草包的侍郎之子的妻子,你又能翻出什么样的浪来! *** “萧将军,接旨吧!”庆宁帝身边最得宠信的总管太监,瞧着萧承武那一脸的回不过神,不由得提醒道。 “这么快……”萧承武坚毅的面容都变得纠结起来。 “萧将军,这可是陛下专门请了钦天监选的黄道吉日!”总管太监笑眯眯的望着纠结的萧承武。 萧承武接过圣旨,吩咐了吓人拿了赏钱给总管公公,然后问萧梓曦,“这……太子问过你的意思了吗?” 萧梓曦面容倒是无异,点了点头,“问过了。” “并非强人所难?”萧承武继续追问,他是武将,没有文官那么多的“之乎者也”,一辈子就生了这么两个孩子,自然是宠溺着长大的。 在亲事上面,他也没那么多讲究,只在乎一个两厢情愿。 如果他女儿不愿意嫁,就算是太子,他也不怕得罪! “并非。”萧梓曦的嗓音温温软软,想起那个俊逸有礼的男子,脸颊染上红晕。 “那就好。”萧承武见自家女儿的模样,也觉着欣然不已,再就是淡淡的怅然,这女儿就快成了人家的了。 三月十六日完婚……也不过十日的光景了。 说起来皇上有意为太子选妃,倒是有一段日子了,不过太子始终缄默着,皇上也并未逼他。 而太子却选择在此时诉说了心意,萧承武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几道笑意。 恰恰是他女儿回京后的几日,也就是说太子一直在等他女儿,这样的认知让他对这个太子女婿更加的满意了几分。 “得赶紧准备嫁衣了。”萧夫人眉开眼笑的瞧着自家女儿,仿佛看不够似的。 看着聘聘婷婷的女儿,萧夫人转而又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时间来不来得及,这太子也太着急了吧!” 萧梓曦脸颊红晕更甚,不满的娇声道:“娘……”尾音婉转动听。 萧夫人见女儿一脸的羞赧,也不再逗她。 皇宫,御书房,庆宁帝正批阅着奏折,便听太监来报说“萧将军求见!” 他无奈一笑,捏捏眉心,“请吧!” 然后便见萧承武疾步走进来,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座小山般,古铜色的面容上挂着薄怒,“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听着萧承武别别扭扭的声音,庆宁帝笑意更浓,“起来吧!” 萧承武站起身,定定的看着庆宁帝,不说话。 “坐!”庆宁帝指了指椅子。 萧承武也没客气,径直走向椅子坐了下来,“皇上此事行的不妥!” “你说给太子赐婚的事?”庆宁帝明知故问。 “正是!”他宝贝女儿的婚事……没有媒人上门说媒,竟是直接就被定了下来。 “如此……”庆宁帝搁下奏折,抬头看萧承武,“太子找朕信誓旦旦的告诉朕,说他只要梓曦一个,说是征求过梓曦的意思了,朕说要找将军商量一番,他不肯,怕夜长梦多…… 找了皇后和贵妃做说客,硬是逼朕当场拟了圣旨。” 言情海 40莫不是丧心病狂了 庆宁帝说到这里,俊朗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无奈,又加上一句,“你放心,奕儿说三媒六聘,一样都不会少了萧家姑娘的,阿武你便在家静候佳音吧!” 萧承武听到前半句时便愣住,只要梓曦一个……他没听错吧? 太子殿下居然许下这样的诺言,这……虽然他也知道太子与自家女儿两人感情好,但却没想过太子竟会做到如此地步。 自古无情帝王家,这即便他是个武将也懂得的道理,而退一万步来说,不说帝王,便说这京中有头有脸的官员,除了他和季翎,后院只正妻一人的都寥寥无几。 哪个不是小妾、姨娘一箩筐…… 所以他虽然知道太子喜欢萧梓曦,但私心却是不想梓曦嫁入皇家。 若是普通人家,梓曦受了委屈,他这做父亲的,还能拿出他镇国大将军的头衔,来压制一番梓曦的夫家。 现如今……萧承武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妹妹还好是碰上了一个心慈善良的皇后娘娘,可也不是谁都有萧贵妃的运气的…… “唉,好吧!”事已至此,萧承武只好认了,索性自家女儿这一嫁过去便是太子妃,而非什么侧室,但愿太子真的说到做到。 任何时代都不缺好事者,赐婚圣旨一下,太子娶太子妃,不出意外,便是未来母仪天下的国母,有好事者不断地奔走相告着,一传十十传百。 无外乎是“萧家与季家深得圣心,荣宠极盛”,又或是萧家、季家又结上了一层关系,此后将会更加的“密不可分”,之类的话语罢了。 封玄尧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掷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眉头紧紧蹙起,一双黑眸阴森森的,眸中蕴着化不开的冷然,阴鸷的仿佛将要化为一番狂风暴雨一般。 萧梓曦……太子妃…… 萧家、季家,现如今如日中天,现下这般……却都站在了太子的身后! 那么朝堂之上,还有他什么事? 既然他无法得到,那也只有摧毁。 “来人。”他的声音低沉,蕴着化不开的阴冷与寒意,闻者冷意入骨。 门外的小厮走进来,跪下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去将吏部尚书传来。” “是。” 小厮的办事效率很高,应该说在二皇子府做事的,根本就不敢有所懈怠,毕竟那二皇子人眼前一派清风朗月的霁月模样,然而背地里对待下人却是极为的心狠手辣。 不过两刻钟的光景,应尚书便来到了二皇子府。 他瞧着坐于上首的封玄尧,面色森然,一双眸子仿佛利剑一般的钉在他的身上,即便纵横官场这么多年,还是忍不住身上一颤。 “老臣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个模样。”应尚书弯着腰,恭恭敬敬的道。 “……”封玄尧冷眼瞧他,没搭话。 “实在是查不到传谣言之人。”应尚书接着道。 “既然应乐萱与周侍郎之子郎情妾意,那么应乐蓉呢?为何不将她举荐给父皇?” 应尚书怔住,良久,才回过神来,“蓉儿……蓉儿不是殿下的人吗?”虽然此刻还未入府,但二人结亲却是很久之前就定下来的。 “呵……”封玄尧冷笑一声,眸中挂着嘲讽和好笑,“废物!” 应尚书此刻才明了,这二皇子就是一个无心无情的怪物,他的眼里除了权势再也容不下任何。 原本他还以为对待蓉儿,他是有那么几分真心的,却原来是他多想了。 即便真的有那么一点少的可怜的感情……碰上他的“谋权篡位”的野心,也只能是靠边站。 但事已至此,萧梓曦为太子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应尚书眼神闪烁,突然想到了什么,“殿下勿要忧心,我们还有他们呢……” 封玄尧的脸色在听见这句话时转晴了许多。 应尚书也觉得周身回暖了一些,“这张王牌……足以让殿下登上皇位。”他的口中说着大不敬的话,但面容却是坦然无比。 封玄尧火气小了许多,他捏着额头,沉默了一阵子,但想到太子要和萧家结亲,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的很。 “劫亲。”封玄尧眸中寒光四射,语气冰冷而坚定。 “什么?”应尚书有些没理解他的意思,或者说根本就没想到封玄尧会是那个意思。 “在成婚当日,派你府上的暗卫,劫持了萧梓曦。” 应尚书这下听清楚了,顿时脸色大变,二皇子此举显然是失了方寸,且不说劫持当朝太子妃的罪名有多大。 单就应尚书在府中私自豢养暗卫这一条罪过,就足以被言官拿去作筏子以一个侵犯皇权的罪名将他弹劾了。 “这……”应尚书一脸的为难,这件事……说是蚂蚁走钢丝也不为过,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人头落地。 甚至连二皇子都有可能受到牵连,二皇子莫不是丧心病狂了不成? 封玄尧依旧冷眼瞧他。 应尚书一咬牙,狠下了心,“好吧,老臣去安排。”他虽然十分的不情愿,但却不敢违抗封玄尧。 他可是见到过封玄尧处罚起下人来的狠辣无情与残忍的,甚至在他看来,若是这二皇子有一天真的登上了皇位,也将会是下一个“纣王”。 ***** 季倾歌今日休假在家,身子软绵绵的歪在黄梨花木贵妃榻上,手中握着一个话本子,突然忆起前几日带进府的姜琰,便考虑起了他的去留。 言情海 412小姐真是个奇人 前世他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让封玄尧对他赏识有加,更是坐上了大将军的位子。 既然他有一身本事,那这辈子也不能埋没了去。 季倾歌虽然恨极了封玄尧,但对于他识人的眼光却不怀疑,姜琰、云镜,以及他那几个幕僚,哪一个又是等闲之辈? 那么……便在将来姐姐出嫁时,让姜琰随着姐姐一同去了萧家最好不过。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姜琰便是那只千里马,而萧家父子是伯乐。 跟着萧将军父子驰骋沙场,总比埋没在这相府做一个下人好得多。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姜琰可以保护姐姐遇到危险,毕竟萧瑾墨萧大哥也不是日日都在府中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被封玄尧的人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季倾歌吩咐琳琅将姜琰叫来,不出半刻钟,姜琰便赶了过来,规规矩矩的立在门口,并未越距。 季倾歌收敛起随意的态度,将书搁置一旁,直起了身子,坐的端端正正,她望着脸庞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穿上了石青色下人布衣的姜琰。 心里思量了起来,面容生的倒是不赖,尤以那双清澈不染杂质的眸子最为突出,这也是她当初能那么快认出来他的原因所在。 季倾歌不由得又看了几眼这双清澈的眸子几眼。 “参见小姐。”姜琰拱着拳,掀开袍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看得出来是出自真心。 “起来吧!”季倾歌淡淡道,心道这姜琰的礼数学的倒是挺快,然后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可曾习过武?” 姜琰的脸上划过一丝震惊,抬眸望去,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罢了,却有着一股胜券在握的淡定,不禁感叹这官家的女儿就是不一样,那通身的气质是模仿都模仿不来的。 收回飘远的思绪,他微低着头,恪守着一个做下人的本分,“回小姐,小的小时与邻居大叔学过,邻居大叔还赠给小的一些习武的书籍。” 原是如此……察觉到他并未用“奴才”这个称呼,而是自称“小的”,季倾歌也不是十分在意,随他去吧。 不可否认,这姜琰是有一点天赋的。 “你先做着下人,平时多出去探听探听京城发生的八卦……待大小姐来日嫁入了将军府,你便随着一同去,将来萧将军父子沙场作战,你也可帮衬着些。” 姜琰有些不可置信,他反应了片刻,才相信如今不是在做梦,连忙磕了几个头,连连道谢。 心底不禁又嘀咕了几句,这二小姐真是个奇人,连府中的大小姐都能安排得了。 “下去吧!”季倾歌态度依旧云淡风轻。 待姜琰离开,季倾歌渐渐放空自己,眸光悠远,唇边绽放着盈盈笑意,她就是要将封玄尧的羽翼,一根一根的折断。 她就是想瞧瞧,孤身一人的他,还如何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子。 翌日,季倾歌与封凌雪约好了去萧府为季倾歌添妆,辰时末刻,二人从相府一同出发去将军府,因着两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便坐了封凌雪从宫中带出来的马车。 正红色朱漆大门门拴上挂着红色的锦缎,顶端悬挂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题着将军府三字,字迹苍劲有力、龙飞凤舞,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随风轻轻摇曳,一片的喜气洋洋。 而将军府的下人认得公主的样貌,便也没阻拦二人,一个人快跑几步去通禀了萧夫人。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宅门,走过垂花门,两人顺着不长的青石路走向将军府的正院,理应先来拜访一下萧夫人。 两旁假山环绕,怪石嶙峋,周围绿柳垂荫,别致得很。 自然不会是萧将军布置的,萧将军是个武夫,但萧夫人却是出自书香门第。 在即将到正院门口的时候,却见萧夫人已经迎了出来,保养得益的面容挂着温和的笑意,若仔细的瞧,可以瞧见眼角挂着几丝细纹,但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采照人。 她和苏鸢年纪差不多,但明显不比苏鸢的年轻焕发,季倾歌明白,丈夫儿子常常外出作战,一次动辄几个月,更甚者大半年的时候都有。 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一将功成万骨枯,谁也说不准下一刻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会不会是自己的亲人。 而对于两个至亲都在外驰骋沙场的萧夫人来说,那份担忧心酸,也只有自己知晓。 “公主殿下,倾歌。”来到跟前,萧夫人笑意盈盈的冲着二人打着招呼,微微弓身,对封凌雪见了个礼。 封凌雪虚扶了萧夫人一下,两人说了来意,然后萧夫人亲自带着两人去了萧梓曦住的院落。 走过跨院,萧梓曦的院落还隔着一条弯曲的抄手游廊,两人耐心的跟在萧夫人的身侧。 “梓曦,瞧谁来了?” 萧梓曦正坐在紫檀嵌石插屏后的梨木镌花椅上出着神,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绣绷。 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竹梅兰襕边挑线裙子,面凝鹅脂、唇似点樱,她的样貌肖似萧贵妃,似牡丹的艳丽。 眉宇间却挂着一抹让人耳目一新的英气,令人过目不忘。 闻言回过神来,站起身子迈出屏风,见到季倾歌与封凌雪,抿着唇嫣然一笑,对着季倾歌打了个招呼。 正想给封凌雪行礼,被封凌雪抬手阻止,狡黠一笑道:“快别多礼了,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 萧梓曦脸颊飞上红晕,嗔怪的看着封凌雪。 言情海 42春闱放榜了 将二人送到了,萧夫人便离开了。 萧梓曦招呼几人在屏风后落了座,然后季倾歌和封凌雪吩咐着丫鬟们将添妆礼呈上,两人送的东西所差无几,几批绫罗绸缎和一副头面,均是皇家御赐的上等佳品。 萧梓曦连连道谢,然后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将添妆礼收好。 几人自幼相识,因着彼此的年纪差距也不是很大,便常常聚在一起,所以感情好得很,一时之间,卧室内欢声笑语声不断。 “这些……是太子表哥的聘礼?”季倾歌指着六菱纱窗旁边那一字排开的几口硕大的黄花梨木箱子,上面雕刻着精致的龙纹。 “嗯……”萧梓曦脸蛋微红,“其实,还有礼部送来的……但是放不下了,便放在库房里……”她的面容上,洋溢着待嫁女子特有的羞赧与憧憬。 美丽又美好! “哇,太子哥哥这是要将国库搬空啊!”封凌雪故作惊讶,揶揄萧梓曦道。 果然,萧梓曦面皮儿薄,双颊立刻就飞上红晕,她抬起手虚打一下封凌雪,“哪里有那么夸张?居然敢调侃我……” “是是是,皇嫂教训的是。” 看着闹起来的两人,季倾歌莞尔,说起来……凤邻的皇家皆是专情郎! 先帝独宠燕太后! 庆宁帝虽娶了三个妻子,但只钟情姑姑与萧贵妃,身为皇帝……能做到如此,已经很不错了。 太子表哥……前世虽然没有如愿娶了梓曦姐做正妃,但他对梓曦姐的感情却骗不了人,看得出来他是很喜欢梓曦姐的。 说不定,今生太子表哥偌大的后宫会只属于梓曦姐姐。 两人不过待了一个时辰,便起身告辞,萧梓曦颇为不舍的和萧夫人一起送走了二人。 季倾歌和封凌雪一出将军府,明显感觉到街上的气氛有所不同,三三两两的百姓,均向着东边小跑而去,二人对视一眼,皆瞧出了对方脸上的不解。 “中了中了!”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一脸喜色的高呼着,他跑的方向和众人相反。 季倾歌秀眉舒展,风眸中噙着了然的神色。 春闱…… 春闱放榜了…… “什么中了中了?”封凌雪依旧一脸的不明所以。 季倾歌无奈一笑,耐着性子向封凌雪解释。 之后两人便临时吩咐了马夫改去京城贡院,因为这街上的人实在是多,而且是越接近目的地越拥挤,所以季倾歌和封凌雪便在一处人群还不算拥挤的地方下了马车。 场面又岂是一个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形容得了的? 两人千辛万苦的挤到了贡院张贴的红榜前,意料中的,罗景湛和楚焕均上了榜,尤其罗景湛还是中了会元,而楚焕只是落后他了几个名字。 还有一个名字季倾歌也有些印象:苏云朝,她的表哥…… 丞安的舅舅苏筝的儿子。 季倾歌看得仔细,从头看到尾之后,并没有瞧见周继阳的名字,终于是忍不住扬起了唇,笑靥如花。 “居然还是会元……”封凌雪嘀咕着。 季倾歌也是颇感意外,心里飞快的转着。 历年来的状元,大多数都是在会试之中拔得头筹的。 如果这一世,庆宁帝还是延续了上一世,会将新科状元招给表姐做驸马的话…… 几番接触下来,虽对那罗景湛了解不深,但那个少年给她的感觉并不让她反感。 相貌俊美昳丽,文采斐然,家室……凤邻国的侯府世家并不是很多,所以平阳侯府也算是显赫了。 若是与一国公主相配,倒也不算辱没了表姐。 “若来日殿试再中了状元,该是多少凤邻女子的春闺梦中人啊!”季倾歌揶揄道。 “毕竟那罗景湛可是平阳侯的公子,况且人又生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 封凌雪有些怔,仿佛已经可以看到罗景湛高中状元,一身红色锦袍,骑在高头大马上,姿容英俊,笑容迷人。 她又想起第一次见到罗景湛时,他被楚焕提着大刀追着到处跑,丝毫没有形象可言的模样,表情不禁变的嫌弃起来。 “表姐?” “嗯?”封凌雪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季倾歌嗔怪道。 “没……”封凌雪暗自懊恼,怎么会想到那个呆子。 京城贡院与皇宫离得不远,而距离相府却有个两刻钟的路程,封凌雪让季倾歌随她一同前去皇宫用午膳。 起初季倾歌犹豫不决,但听到封凌雪说皇后近日也有想召见她的意思,便也没有再矫情的推辞了。 ****** 马车一路朝着皇宫驶去。 按道理说马车是该在宫门口停下来,再换乘轿子来到自己的宫殿前,但因着封凌雪是庆宁帝最为宠爱的女儿,所以可以直接坐着马车到她的宫殿门口的。 “去母后那里。”封凌雪吩咐马夫。 微风偶然佛起马车窗户上的帘子,季倾歌看着外面快速闪过的景致,层层殿堂、重重院落,庄重肃然。 大屋顶层层飞翘的屋檐和屋角,午时的阳光倾洒在上面,金碧辉煌而又璀璨华贵。 她收回视线,这还是重生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进宫,一来还直奔朝凤宫…… 那个上一世她殒命的地方! 行至一段距离后,明显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封凌雪正欲掀车帘,便听到马夫禀告说皇后娘娘正和皇上还有逍遥王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饮茶。 言情海 43阔别已久的和宁殿 季倾歌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 封凌雪叹了口气,然后便吩咐了马夫回她的和宁殿。 湛蓝的天空下,和宁殿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闪着耀眼的光芒,格外的辉煌。 便是看这宫殿,也能看出来封凌雪在这皇宫之中的地位有多么的高! 季倾歌随着封凌雪进到和宁殿中,这是她阔别已久的和宁殿。 一如前世,室内熏着封凌雪一贯喜爱的梅香,一入内便梅香扑鼻,十分宜人。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季倾歌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两人在紫檀木宫凳上落了座,封凌雪吩咐丫鬟去小厨房备些午膳,丫鬟领命而去。 一时无话,季倾歌无聊的翻着桌上的话本子,一目十行的看着。 封凌雪看着季倾歌,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婉婉,相府是不是招新的厨子了?” “……”季倾歌手边的动作一滞,目露疑惑的凝住封凌雪,表示不解。 “那日你送给我的糕点,不是相府厨子的手艺……”封凌雪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支着下巴思考,“也非京城之中有名酒楼和糕点铺的……” 季倾歌这才恍然,原来表姐指的是上次从宗庙回来之后,她照着食谱做的糕点。 “近日的确招了个新厨娘,手艺颇佳,”季倾歌敛下眸子,半真半假的说着,“最近哥哥在城西盘了个铺子,我是想开个糕点铺。” “这……合适吗?”封凌雪迟疑的看着季倾歌。 堂堂一国相爷的千金,抛头露面开铺子…… 季倾歌扬唇,“无事,到时只以哥哥的名义开张。”赚不赚钱倒是其次,可以给应乐蓉带来不痛快她倒是乐意得很! “哦……” 此时几个宫女鱼贯而入,午膳做好了。 封凌雪并非铺张之人,所以也只是三菜一汤而已。 不紧不慢的安静吃了一刻钟,食不言。 用过午膳,稍作停顿,两人便散着步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中,过半的花朵已然开放,姹紫嫣红,美不胜收,但却及不上亭子中那个飘然如仙、姿容天成的男子。 季皇后身着绛紫色的宫装,与庆宁帝坐在一起,而封誉坐于二人的对面,三人的面前摆放着青花黄桃茶具。 季皇后最先看到封凌雪和季倾歌,冲着二人摆摆手。 “皇叔也在啊!”封凌雪很随意的在皇后身旁的宫凳上坐了下来,季倾歌却是极为端正的给三人行了个礼。 “臣女拜见皇上姑父,皇后姑姑,逍遥王爷。” “快起来。” 季皇后瞧着年仅十三岁,却已经有了大家闺秀风范的侄女,是打心眼里的喜欢,连忙让宫女在封凌雪的身旁摆个凳子,给两人看茶。 “你没事也和你表妹学学这礼仪。”季皇后嗔了一句封凌雪。 封凌雪眨了眨眼,应了一声。 “最近在猎苑学的如何?”季皇后饮了一口茶,目光在季倾歌和封凌雪之间徘徊,显然是问的两人。 说到这,庆宁帝也来了兴趣,他知道永宁日日都会去凤都猎苑,这还是从他这里求的恩典,却不知这一个月来学的如何了。 说到此事,封凌雪极为认真的回答了一通。 凤邻国的祖上便尤为擅长骑射,这凤邻国的江山也算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所以这么多年来,皇子皇孙到了年岁,学习骑射已经成了必修课。 但对于女孩却没有要求那么严格,一切都遵从自愿原则。 庆宁帝见女儿如此上进,也不由得欣慰,转而去和封誉攀谈。 “依皇弟之见,新科贡士中,谁最有可能问鼎三甲?” 封誉凝着眸子思考了一会,“会元罗景湛是个可塑之才,寒门子弟关逸怀行文颇具文采,文章很有风度,邬县人士刘……” 封誉洋洋洒洒的说了几个人名。 “罗景湛……莫不是阳城平阳侯家的公子?”庆宁帝道出疑惑。 “正是。” 庆宁帝一下子犯起了愁,“可是若给他加官进爵……将来再袭了爵位……” 封誉明白庆宁帝的顾虑,平阳侯家是一等的世家,再出个状元,官职一点一点的做大,难保不会有隐患。 “罗家还有个嫡二公子。” “如此……”想到那平阳侯也是个通透之人,定也能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庆宁帝的愁容扩散。 季倾歌看着庆宁帝不时地将视线定在封凌雪身上,明白庆宁帝这是在思考表姐的婚事了。 “皇后娘娘。”一个宫女端着一个盖着盖子的瓷碗盂,呈给季皇后。 “放下吧。” 宫女将碗放在季皇后的面前,将盖子微微掀开,似是一碗茶。 季倾歌有些疑惑,姑姑怎么还喝和别人不一样的茶? 封誉如寒星的视线在碗口周围徘徊了一会,问道:“皇嫂这是……” “近日有些心绞痛,李太医说可以饮些丹参茶,有宽胸止痛之效。”季皇后说着,拨动羹勺,饮了几口。 封誉眸光流转,“皇嫂常年饮用?” “是啊,”季皇后叹了口气,“这毛病也有几年了。” “丹参茶虽能止痛,但却不宜多饮,有很强的的活血功效。”封誉认真道。 季倾歌呆住,脑袋一瞬间乱了起来。 前世……姑姑在明年的时候,怀过一次孕,当时封凌雪提及此事,却是一脸的困惑。 言情海 44竟然会是应家的女子 季皇后那时已经三十多岁,儿女双全,而且庆宁帝也是个宠妻的主,不忍再让姑姑再陷入生产的风险之中,所以早已用起了避孕的措施。 却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怀上了孩子。 当时众人也没多想,既然来了就当是有缘分,也不能不要。 却不料在还未到三个月的时候,胎儿还没坐稳,便滑了胎。 季皇后毕竟是年纪大了些,这恢复的功能也不如年轻人来的好些。 此后身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整日缠绵病榻,服着补药,依旧日渐消瘦…… 莫不是……与这常年饮了丹参茶有关? 有的时候,这种日积月累的效应,远远比一下子一击毙命来的强烈。 “这……”季皇后有些犯难,视线盯着茶蛊不知如何是好。 “皇嫂不必忧心,臣弟那里有几种无副作用的方子,晚些派人送来。” 季皇后这才放下心,对封誉道了谢。 季倾歌低声叹气,这逍遥王爷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若是前世他也回了京来,封玄尧谋权篡位的计划兴许真就得搁浅了。 可惜……她的目光悠远。 ***** 黄昏时分,逍遥王府的下人,真就将药方送来了朝凤宫,季皇后暗暗思忖一会,道:“赵嬷嬷。” “奴婢在。” “将这个方子送去太医署……”季皇后拧着眉想了一会儿,接着道:“让遥之负责,找个信得过的人煎药。” 赵嬷嬷回了是,拿着药方去了太医院。 季皇后目光微凝,事实上,信不过的也只是一个人而已,虽说那人根本威胁不到她,且多年来默默无闻毫无存在感,但她就是做不到信任她,她也说不上来原因。 而太医院里,似乎有一个她家的亲戚。 * 礼部侍郎的楚府,今日可谓是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下人们均得了赏钱,做起事来更加懂得卖力。 楚侍郎当年将楚焕送去丞安,还真就没敢想他能学个什么样子回来。 只是因为楚焕小的时候太过顽皮,不是上树掏鸟蛋,就是欺负来楚府做客的客人家的小孩子。 这倒还好! 楚侍郎瞧着他那个样子,是真担心万一长大了变成个整日只会打马球、流连于勾栏院之地的纨绔子弟。 恰好他的妻子是丞安人士,家中与丞安的柳家有几分交情,一番权衡之下,便狠了心,和妻子商量着送他去丞安,拜了柳真乙学习知识。 妻子起初舍不得,两人成亲数载,但因为妻子身体的原因,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万分的舍不得,如珠似宝的宝贝着。 但禁不住楚侍郎的坚持,便也妥了协。 去年参加秋闱的时候,能考中举人,家里人就已经很吃惊了。 虽说柳真乙老先生的确很厉害,连如今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都曾是他的门生,而且经过他的教授,更是连中三元。 但近几年来,柳真乙老先生毕竟年岁大了些,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季丞相那般的智慧的。 更何况楚焕还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主…… * 而世事就是如此,有人欢喜,便有人忧愁。 一轮弯月缓缓升起,可周府却好像笼罩着愁云密布,惨淡到了极点。 花厅中,周侍郎坐于上首,眉宇间蕴着浓浓的愁绪,“该选日子让继阳和应家结亲了。” 周夫人叹着气摇头,她是知晓自家丈夫与应尚书之间密谋的那些事情的。 本来因着对自家的儿子有益无害便也答应了下来,状元及第、迎娶公主,成为皇家驸马,多么光宗耀祖的一件事情。 简直是天赐良机。 当初知道自己即将是公主的婆婆的时候,别提心里有多欣喜了,虽说那是公主,天家的女儿,但既然嫁进了周家,那便是周家的媳妇。 就得守周家的规矩! 到时候还不任她磋磨…… 她刚成为人妇那会子,也是没少受婆婆的气,每日鸡叫时分被逼着起床到老夫人院子里立规矩,晨昏定省,一日不落。 当时她便安慰自己,等将来她要将这一切都学着做一遍,在自己的儿媳身上。 而且周侍郎此人也是个好色的风流人,府中除了她,还有几房姨娘小妾,孩子自然也生了不少,所以每个月的花销都是一大笔。 光凭周侍郎一个月那点俸禄,根本就养活不起,周家的几个庄子,因为经营不当,近几年来也是连年的亏损,早就已经入不敷出。 原本她还想着公主嫁进来之后,依着今上宠公主的架势,那嫁妆不说是十里红妆,也定然丰厚不已。 到时候继阳用心的经营经营,将公主的心牢牢的攥住,那嫁妆还不任由他们娘俩支配……哪想…… 这一切的计划却是落了个空,继阳不但没有考中状元,甚至连贡士都没上榜,想当初秋闱的时候,为了那一个举人之位,可是没少搭钱。 她的儿媳妇,竟然会是应家的女子。 虽说这身份不及公主尊贵,但这风评……却差了有十万八千里。 今上唯一的公主永宁公主虽蒙受皇恩浩荡,娇宠着长大,却是个柔婉谦和的主,丝毫不会恃宠而骄。 但那应尚书的嫡二孙女……虽说明面上大家不说。 但私底下官家夫人闲谈的时候,谁不知道那是个性情泼辣蛮横、刁蛮任性的主,成日在家中欺负庶弟庶妹。 言情海 45嫁进周家以后 “应家的长孙女……”周夫人迟疑道,心思一览无余。 周侍郎面容严肃起来,冷睨她一眼,“此事切不可再提,应大小姐那是二殿下的人。” 听闻那应家大小姐被应尚书教导的聪慧过人,将来可是要嫁给二皇子,辅佐他的人。 娶应家那个二小姐,他虽也不是十分的情愿,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 若是不娶,那应乐萱的名誉也算是间接的毁在了继阳的身上,终究是弊端无穷,而且还会与应家结仇。 周家和应家,早已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被牢牢的绑在一起,若因此结仇,可谓是得不偿失。 退一步来说,拒了这应二小姐,继阳还真未必能有更好的亲事,仕途是别想入了,而且名声还…… 虽不至于声名狼藉,但风流成性的花名也是不少人都知道的。 周夫人顿时失望了下来,“那明日一早,妾身便找人相看日子,瞧好了去与应家商议,下聘。” “嗯。” 不得不说,周夫人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日便找了媒人一起上门说合。 应尚书的正妻已故许多年了,便由着应尚书的儿媳,应夫人来接见周夫人。 应夫人其实也看不上周家,虽说应乐萱和周继阳的父亲都是侍郎的官职,但应乐萱却有个尚书祖父,只这一点,应夫人就觉得周继阳配不上自家女儿。 更何况那个周继阳身上还无半点虚职,更没有考取功名,只是个纨绔子弟而已。 但她的公公将此事定了下来,连她的丈夫都不敢忤逆这个父亲的意思,就更别说她了。 横竖萱儿的名声已经败在周继阳的身上了,这桩婚事要是成不了,也难找到比侍郎府更好的门第了。 应夫人虽然心里的滋味复杂,并不是太满意,但面上依旧端着温和的笑容,交谈了一刻钟的时间,便交换了庚帖。 早在应尚书决定下这桩婚事的时候,便吩咐了应侍郎夫妇两个将应乐萱的生辰八字庚帖准备好。 周夫人欢欢喜喜的瞧着庚帖,眸中精光闪烁个不停,“那……时辰也不早了,妹妹这就回府去找人相看日子,下聘……” 两人各自报了年岁之后,因着还未真正的成为亲家,便暂时先以姐妹相称。 应夫人也实在懒得应付她,便也未多做挽留。 周夫人带着媒人离去,应夫人送她到了二门外,即使心里再膈应,但面上的功夫却是做足了。 看着周夫人走路都带风的样子,应夫人低叹一声,转而去了应乐萱的院子。 * 将此事说了之后,意料之中,应乐萱一万个不同意,还吵着闹着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应夫人的面容转冷,她看了一眼屋中候着的几个丫鬟,几个丫鬟心领神会,简单的施了个礼都退到了门外。 “要做太子妃此话,切不可再说!”应夫人的语气十分严厉,冷下来的面容倒有几分气势。 应乐萱没应声。 “不说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下来,连日子都选好了,就算你真的要嫁给太子……”语调陡然升高,“难不成你要去做侧妃?做一个妾侍?” 那也得看太子是否愿意娶你……应夫人心道。 这个从她肚子出来的二女儿,始终不得她心,当初她嫁进应家,第一胎没有生儿子,她的丈夫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埋怨她的,她不是不知晓。 去后院那几个姨娘和通房的院子里的次数,愈发的多了起来。 但两人是年少夫妻,感情深厚,所以只这一点,应侍郎虽气,也没太过分,在她没有生下长子之前,姨娘们的避子汤也一直喝着。 毕竟庶长子的名声,实在是不好听。 后来过了两年,她又怀上一胎,便是这应乐萱,当时找了许多大夫瞧,都说这脉象是男胎,她面上不显,但心里十分欣喜。 无巧不成拙,见她怀了孕,应侍郎的后院便有一个歪心思多的姨娘私自停了避子汤,在她五个月的时候,诊出喜脉。 此种情况下,自然不可能要那姨娘落胎。 别说应侍郎不同意,就连应尚书这个公公都会对她有意见。 谁知道……最后生下的,竟然会是个女儿,而那姨娘,却在四个月后生下了白白胖胖的儿子。 她虽不说,但心里埋怨极了这个小女儿,认为是她的出现,夺走了她儿子的生命。 后来补药、调理身子的药她也喝了不少,却再也没能怀上,这也成了她一块心病。 应侍郎动过将庶长子记在她名下的想法,起初她也心动,但后来瞧那姨娘得意的样子,若是亲生儿子再成了嫡出,那尾巴不得翘上天去啊,便始终没同意。 而这个小女儿,也许是她疏于管教,别说和那太子妃的人选——萧家大小姐相提并论了,与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姐,她的大女儿应乐蓉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去。 但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该提醒的也不能不提醒。 “我瞧你那婆婆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嫁进周家以后,嫁妆要牢牢的攥在手里,也别给姑爷,难保他们母子两个不串通一气。” 应夫人语重心长,此时是真的以一个母亲的姿态,来劝诫自己即将出嫁的女儿,怕她受了委屈。 “你放心,你爹不会亏待你的,给你们姐妹二人的嫁妆都是按着同一标准的。” 一番话下来,应乐萱的眸中泪光闪烁,这还是记事以来…… 言情海 46姐姐是该要回来了 娘亲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和她说话,从来这种温柔,只能在她和姐姐说话的时候才能听到…… “你放心吧,娘。” 事已至此,应乐萱如何不明白摆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了这一条路。 周继阳这个人……她只是见过几面,虽然花名在外、风评不好。 但那张脸生的倒也不错,也算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白面小生,不说话的时候有几分书卷气。 “这两日,你就别到处逛了,在家里绣绣花,绣绣成亲穿的小衣,库房里御赐的布匹,晚些娘让下人给你送过来。”见应乐萱不再闹,应夫人欣慰的叹了口气。 应乐萱应了一声。 应夫人深深的凝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 季倾歌晨起洗完漱后,便带着丫鬟去了膳厅,他们一家人除非别的原因,一日三餐都是在膳厅一起用的。 今日却明显觉得下人们走路都好像带了风,她有些疑惑,问琳琅发生了什么事情,相府有什么人要来吗? 琳琅回她不知道。 她的疑问,在来到膳厅见到满脸都是笑容的苏鸢之后,更是到达了顶峰。 “娘,是有谁要来吗?”她如实道出疑惑。 苏鸢微微的怔了一瞬,转而依旧笑意盈盈的,“娘忘记告诉你了,你姐姐今日回家,瞧娘这记性。”她的神情颇为懊恼。 季倾歌猛地钉在原地,一脸恍然,久久的没回过神。 是了,姐姐是该要回来了。 前世也是在这几日回来的,她居然都没想到。 季倾歌莞尔一笑,语调都带着满满的喜悦,这种开心是发自内心的,“那真是太好了。” 她的姐姐……相府的嫡长女季若璃! 年长她两岁,却已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才女,即将及笄,可去年一年的时间里,母亲的身子总是不好,是以远在丞安的外祖母强烈要求亲自教着姐姐处理中馈。 娘亲虽然不舍姐姐,但外祖母此人,年轻时的确十分优秀,苏鸢又力不从心,只好忍痛割爱,让姐姐去丞安外祖家小住几个月。 若算前世的时间,她已经……整整两年没见过姐姐…… 从她进了二皇子府,便再也没能见到过姐姐,封玄尧不准她回相府,而姐姐更是伤到了腿,终日缠绵病榻,连床都下不去,如何能去二皇子府看她。 可怜她姐姐如梅花般傲骨的女子,却要被迫接受那样一个不完美的自己。 心爱之人也无法相守……她该有多痛苦! 倒是有一次,她听丫鬟说,姐姐似乎是来了二皇子府探望她,可守门的侍卫愣是没有放姐姐进来,更是不让她出府…… 季翎父子二人前来,季倾歌回过神来,敛去眸中的恨意,但袖中的拳头却死死的攥着,指甲嵌入肉中,钻心的疼她却没有感觉。 她在红木雕花椅子上坐下,四人都坐定,便开始用起了早膳。 季倾歌始终心不在焉,姐姐回来了…… 封玄尧一定是在这之后,便开始计划着害她姐姐了,不过…… 她心中冷笑,在他封玄尧的张良计还未成形开始,就注定要以失败告终。 季倾歌是在晌午时分,从猎苑下了学回到家才见到季若璃的。 “大小姐回来了?”季倾歌的步子停在垂花门外,问府中的下人。 “是的,巳时回的。” 季倾歌微一颔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花厅中的那少女,侧着身子站在那里,一袭翡翠色的莲裙,外罩一件莹白色挽月纱衣,勾勒出她亭亭玉立、婀娜娉婷的身姿。 发髻上只插了一支小巧精致的灵芝竹节纹玉簪,却更显的清丽动人。 “姐姐……”季倾歌走进花厅,声音微变。 “嗯?”季若璃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源头,白璧无瑕的一张脸在看到季倾歌时,露出了一个灿烂明亮的笑容,“婉婉回来了,快进来,好久不见,我们婉婉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季倾歌莞尔笑,走到季若璃的面前,季若璃年长她两岁,所以高了她半个头,季倾歌只好仰着脖子看着她。 苏鸢品着花茶,含笑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儿。 她们姐妹两人的相貌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若璃的眉眼间更像她们的皇后姑姑,显得端庄婉约。 而婉婉却是像极了自己的秀丽娇美,而苏鸢不知晓的是,如今还好,再过两年季倾歌的面容只会更加的……惊艳。 季若璃拉着季倾歌在官帽椅上坐了下来,两人寒暄了一阵子,然后季若璃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着贴身丫鬟打了个手势。 两个丫鬟上前,每日抱着一个小箱子,分别放于季倾歌的面前和苏鸢的面前。 “这是……”苏鸢搁下茶盏,季倾歌也疑惑的看着季若璃。 季若璃嘴角噙着笑,走到苏鸢的旁边,打开小箱子,取出里面的物件。 她拿出一个小盒子,将之打开,盒中的唇脂颜色正红,色泽浓郁,“娘,您瞧这唇脂的颜色,女儿觉着和您十分相配。” 苏鸢眉开眼笑的接过,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也觉得很是喜欢。 “还有这个玫瑰香膏和桃花粉,可以祛除细纹、永葆年轻。”季若璃指着箱子中的其他物件,嘀咕道。 然后来到了季倾歌的面前,笑容变的宠溺,送给季倾歌的是一些妆粉、胭脂、眉黛、唇脂、澡豆。 除此之外,还有几件造型别致精巧的珠花、步摇。 言情海 47待嫁的期待与憧憬 她看了看季倾歌白皙细嫩的小脸,不由得遗憾的摇了摇头,“胭脂水粉……妹妹该是用不上的,”未施粉黛便已倾城。 “不过这个澡豆比咱们京城的倒是好很多,用了之后可以美白皮肤……” 季若璃喃喃道,“这些都是舅舅去南暻国时买来的,去之前表妹让舅舅买些脂粉回来,因为姐姐快回家了,舅舅就买了很多,让姐姐带回来送给娘亲和婉婉!” “原来是南暻国的。”季倾歌甜甜的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谢谢姐姐。” “和姐姐客气什么。”季若璃笑盈盈的嗔了她一眼。 南暻国最出名的,有两样,一样是南暻国军队使的出神入化的箭术,一样便是做这些女子用的脂粉妆品了。 姐姐送给娘亲的玫瑰香膏与桃花粉,据说在南暻国都到了千金难求的地步。 舅舅苏筝……她前世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生的和娘亲七分相似。 只不过性子比母亲活泼了不知多少,小的时候上树掏鸟蛋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而且觉着念书甚为枯燥,所以只是考了个同进士,便不再考下去了。 现在在丞安县府衙任着县丞一职。 前世在这一年,娘亲被林氏害了,因着自责,此后爹便再未登过外祖家的门。 ****** 因着季若璃回来,惦念着很久未见的大女儿,季翎今日下了早朝便匆匆赶回家,连同僚的邀约都拒绝了。 行至家门口,在府外碰上同样匆忙的季遥之,父子俩便一同进了府。 来到花厅,又是好一阵的寒暄,季若璃送了两人两支紫毫笔,笔身是由莹润翠绿的墨绿玉制成,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季翎抚着几寸美髯,笑的开怀,满脸溺爱的看着这个大女儿。 季遥之亦是唇边上扬着一抹弧度。 “传膳吧!”苏鸢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吩咐下人道。 季倾歌漫不经心的拨动着勺子,搅动着碗蛊中的青梅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视线从季翎、苏鸢、季遥之、季若璃的身上依次划过,有些食不知味。 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她的家人聚的如此齐! 真的是阔别已久了…… 季若璃回来的第二天,便去了将军府,为即将出嫁的萧梓曦送去了添妆礼。 季若璃与萧梓曦年纪相仿,所差无几,所以比起季倾歌与封凌雪,两人小的时候玩的更好一些。 更何况将来若是不出意外,也是要结为亲家的,季若璃与萧瑾墨……众人都是心照不宣。 萧夫人看见她,便眉开眼笑的,显然心情极好,俨然是将季若璃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来看待的。 ***** 日子依旧平平淡淡的过着,转眼间,到了三月十六的这一日,黄道吉日,宜嫁娶,凤邻国当今的太子与镇国大将军之女的大婚之日。 京城之中今日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便是皇家的太子殿下要娶太子妃了。 太平盛世,庆宁帝亲政爱民,颇得百姓拥护,所以连平民百姓之间都洋溢着喜悦的氛围,早早的守在街边,企图瞻仰一下太子殿下是何等的卓然风姿。 但却很少有百姓知晓,在这样的一个黄道吉日里,还有两户门第不低的朝堂大臣,要娶媳妇、嫁女儿。 迎亲的队伍声势极其浩荡气派,一路吹吹打打敲锣打鼓的,锣鼓喧天。 最前面坐于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的,便是今日的新郎官封玄奕了,一身大红直裰婚服,腰间扎着同色金丝蛛纹带,勾勒出修长笔直的身形。 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住,他本就生的温文尔雅,如此装扮之下,整个人愈发显的俊雅清贵,漆黑的眸中闪烁着遮掩不住、浓浓的喜悦。 紧接着是同样身着绯红色长袍的封玄尧与封玄睿,都说外甥像舅,封玄睿虽年纪小些,但个子窜的倒是挺快,现如今已和封玄尧同样的高度。 因为封玄奕的兄弟不多,所以便随着封玄奕一起迎亲,他酷似萧贵妃的一双桃花眼中噙着温和的笑意,一个是兄长,一个是表姐,他是乐得见二人的结合的。 而封玄尧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清风霁月的模样,面上并无太多的表情,只是唇角微微的勾起,挂着一丝疏离平和的微笑。 不熟悉他的人,自然注意不到他眸底透着深深的阴冷。 平民百姓哪里见过如此场面,皇家最尊贵的三位皇子齐聚,各有各的风姿,均风姿卓越,一时之间大都有些看的痴了。 后面便是随从了,八抬大轿,正红色的轿子,装潢高贵华丽,只是瞧着便觉得尊贵非凡。 而此时的将军府,萧梓曦的闺房中,也是同样的喜气洋洋,季家的姐妹二人、封凌雪、以及萧夫人那边的几个亲戚家的表姐妹,均聚在此。 萧梓曦从鸡叫还未响起便被叫起了床,此时已经收拾打扮好了,坐于床边,身着百鸟朝凤云霞五色云纹婚服。 一头乌发挽在头顶,因着金丝凤冠实在太过重,所以暂时放在梳妆台上。 巴掌大的小脸上肤如凝脂、面赛芙蓉,上面覆盖着浓浓、精致的妆容,如锦上添花,衬的她整个人更是人比花娇,眉眼间的英气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为飒爽动人。 不过此时却透着疲态,但更多地是待嫁的期待与憧憬,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季倾歌瞧着这般花容月貌的萧梓曦,她眼神一滞。 言情海 48没有到被人劫亲的地步 突然就想起了前世,萧梓曦以太子侧妃的身份,嫁给太子。 说好听了叫太子侧妃,说白了也只是个妾侍。 不可抢了正妻的风头,衣服首饰均不可是正红颜色,虽然太子已经很努力的想给她风光,但也不过是一身妃色嫁衣、一顶小轿,而这一切全是源于封玄尧与应尚书的设计。 包括太子娶了应乐萱! 萧梓曦是将门之女,性子虽柔和但也果敢的很,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该是多么深的情感……能让她委身做妾…… 季倾歌缓缓的笑了,笑的灿烂夺目,心想着这历史还真是惊人的相似! 前世太子的亲事是在被设计之下成的,而今世……同样如此。 只不过设计的人变了而已,结果变了,还真的是物是人非。 日光愈发的热烈耀眼起来,迎亲队伍绕着大半个京城转了一圈,终于是赶在吉时,到了将军府。 门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喜娘连忙拿起凤冠,熟练的给萧梓曦戴在头上,然后将红盖头蒙在头上。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然后,门外响起了萧瑾墨动听低沉的声音,“好了吗?该上花轿了。” “哎这就来。”喜娘高喊一声,连忙将凤冠给萧梓曦戴好,再蒙上红盖头,然后和另一个喜娘小心翼翼的扶起萧梓曦,扶着她慢慢的往外走。 开了门,门外早已铺满了红地毯,无处不彰显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萧瑾墨一身宝蓝色镶边团花暗纹的直裰,长身玉立,他的眼神先是在季若璃的脸上定了一刻,然后对着她笑的柔和,微微颔首,已是打过招呼。 在外多么冰冷孤傲的玉面小将,此刻对着她却笑得温和有礼,季若璃同样回以一笑,面上波澜不惊,只是渐红的耳垂出卖了她的真实情感。 在喜娘的牵引下,萧梓曦已经在萧瑾墨面前站定。 “梓曦,哥哥背你上花轿。”萧瑾墨垂首,却只能看到红色的盖头。 “谢谢大哥!”萧梓曦声调清脆。 然后便见萧瑾墨的眼眶微微变红,表情有些懊恼的转过身去,在萧梓曦的面前蹲下去,背起了她,顺着红毯,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 季倾歌怔住,她前世嫁给封玄尧的时候,她大哥已经被他害死…… 还是一个爹爹从旁支的亲戚家寻了一个表哥,背的她上花轿。 将新娘子送上了花轿,便起了轿,一路又是吹吹打打的,直奔太子府。 行至一半,封玄尧的脸色愈发的不好,而在他听到几个百姓的热切讨论时,脸色直接黑了个彻底。 “哎你们听说了吗?礼部周侍郎娶妻,遇到抢亲的了,新娘被劫啦!” “什么?竟有这种事?那新娘该是有多美貌啊?” “我家有个远方亲戚在尚书府做下人,美是美,但也没到被劫亲的地步啊!”想了想,又道:“起码是比不过……”他适时的闭上了嘴,指了指萧梓曦所在的花轿。 封玄尧握着缰绳的手,顿时收的紧紧的,眸中骤然变冷,阴鸷无比。 这个……蠢货! ***** 周府和应府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是两锅粥! 两家的亲事,因为与太子娶妃赶在了同一日,所以前来贺喜的宾客除了两家的至交、亲戚,便是一些身份不够去给太子殿下贺喜的芝麻小官。 根本就没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员! 如今听说新娘被劫走了,有一大部分人已经嫌弃晦气离去了。 周继阳身着大红色喜袍,席地坐在厅堂上,胸前挂着的红绸花歪歪斜斜的,清俊的脸上一脸颓然。 周侍郎与应尚书坐于上座,周侍郎也是一脸的懊恼的看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 这个儿媳妇他是见过的,在送聘礼的时候。 漂亮倒是漂亮,但远远没有到被人劫亲的地步。 * 应尚书面无表情,心里却已经翻腾个不休。 看来他派出去劫太子妃的人出了纰漏,劫错了人,将萱儿劫了去。 可是尚书府的暗卫,因为隐秘,所以应府的人,他们只见过他和他的儿子……索性暗卫还有一部分人,他已经派了出去寻找。 应尚书此时是一句话也不想说,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队伍停在太子府的门前,太子府这时也早已是张灯结彩。 封玄奕翻身下马,来到花轿前,抱着萧梓曦跨火盆,一路来到太子府的正厅。 庆宁帝与季皇后早已等候多时,两人分别坐于两个上座,此外还有燕太后、逍遥王、萧贵妃、应宸妃等人。 听着下人来报,太子殿下已经与太子妃往这边走呢,庆宁帝与季皇后会心一笑,萧贵妃的脸上也挂着温柔的笑意。 应宸妃唇边也挂着笑,只是两颊的肌肉微微有些颤抖,努力的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怎么回事?玄尧明明说过有办法让二人无法成亲的…… 过了今日,太子已然是背靠丞相府这棵大树,又与将军府结了亲,有了朝堂上最有声望的两大官员的助力,无外乎是如虎添翼,岂不是更不好对付? 而此时,封玄奕已经扶着萧梓曦进了正堂。 “吉时到——拜堂——”傧相朗声喊道。 季皇后连忙拢了拢鬓角,正襟危坐起来,庆宁帝亦是如此。 言情海 49派人盯着春风楼 两人在傧相的指示之下,拜完了堂。 “礼——成——送入洞房!”傧相高声道。 而这边的周家,终于是在酉时正刻找到了被“劫持”的新娘。 周家的花厅中,应乐萱抽泣着被应夫人抱在怀中。 应乐萱头顶的金簪、玉珠帘、红盖头早已不见,精致的发髻散了一半,耳环少了一只,光秃秃的耳垂上面挂着点点血迹。 妆容花了,黑一条白一条的挂在脸上,未被脂粉覆盖的肌肤苍白无比,两只眼睛肿的通红。 周继阳愣愣的,不知道现在退婚还来不来得及…… 周侍郎见他呆若木鸡,恨铁不成钢的踢了他一脚,“还不带你媳妇去收拾收拾,拜堂成亲!” “哦……”周继阳极为不情愿的站起了身,来到了应乐萱的面前,应夫人见状,连忙叫来喜娘、全福夫人,一起跟着去为应乐萱收拾、盘发、化妆。 太子府的宴席很晚很晚才结束,季倾歌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困得不成样子,去净房沐浴洗漱后,她坐在黄花梨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摸摸圆鼓鼓的肚子。 太子府的宴席菜色精致美味,她有些吃得多了。 怕现在就睡下会积食发胖,她坐在椅子上有些踌躇。 “小姐。”璎珞端着一个碗蛊走进来。 “怎么了?” “夫人吩咐了厨房给小姐送一碗双耳山楂汤,可以消积食。” 季倾歌闻言,面上一喜,含笑接过汤蛊。 “小姐,今日京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璎珞立在一旁,眉飞色舞。 “嗯,”季倾歌淡淡的应了一声,咽下一口汤,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调羹道:“太子娶妃,可不就是大事……” “今日真是个黄道吉日,应尚书也嫁孙女。” “你说……应乐萱?”季倾歌来了兴趣,挑眉看向璎珞。 两家结亲,她是知晓的,但具体的日期她不知道,毕竟相府与应家、周家的关系都没有那么好。 不过……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与太子府的喜事赶在了同一天。 想了想,季倾歌觉得只是个巧合而已。 不过瞧今日前来吃酒席的官员……几乎是整个朝堂都过来了的模样……季倾歌摇了摇头,也不知周家那边还能剩下几桌酒席。 “对,就是那个应家嫡出的二小姐,而且呀……”璎珞神神秘秘的,说到最后,刻意的压低声音。 季倾歌不明所以的看她。 “迎亲队伍被劫了,新娘被抢走了,直到傍晚才找回来。” “竟有这等事?”季倾歌讶然,不自觉的抬高声音。 “千真万确,京城都传遍了。” “可有受伤?” “说是只头发、妆容凌乱了,其他都完好无损。” 季倾歌放下汤蛊,应乐萱被劫……会是谁呢?绝对不会是两家的仇家,若是仇家,就不会还将人原原本本的送回来。 那么…… 应乐萱一直自诩会成为太子妃,心里也一直恋慕着太子殿下,前世也没传出她有其他的情郎。 所以,劫持她只能是因为劫持错了目标。 季倾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的弧度,封玄尧真是死性不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个位置……真就那么有吸引力,值得他这样一次一次的算计着旁人? 而应尚书还真是一只忠诚的狗啊,应府豢养了暗卫,她是知道的。 诸如这样的事情,封玄尧自然是不敢亲自来做,因为怕被人抓到把柄。 他这个人向来做事谨慎! 不过应尚书恐怕也没想到,他府上的暗卫竟然这么蠢,居然如此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抓了主子的孙女,还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季倾歌想起前世周继阳对封凌雪做的一切,害的表姐一生凄苦,在阴冷的宗庙中孤苦无依,以及应乐萱害了萧梓曦一尸两命的事情…… 而今,这两个蛇蝎心肠的人,在她的“撮合”之下,成了夫妻。 季倾歌总觉得有些便宜她们了,应乐萱此人嚣张跋扈、蛮横无理,比起应乐蓉的满腹算计,还能为封玄尧出谋划策,她就显得蠢多了。 周继阳前世成亲的时间比这辈子的时间晚,是在他点了状元、表姐及笄之后,面上端着清俊儒雅,倒是有几分翩翩学者的风姿,不过…… 他这个人风流成性,即使是成了皇家驸马,也依旧在外面拈花惹草、寻花问柳。 偏又有个精明的周侍郎不辞辛劳的为他擦屁股…… 他那几个外室,有一半都是他在春风楼一掷千金赎出来的。 娶了公主尚且如此,对着应乐萱那么一个跋扈嚣张的女人,恐怕更为过分!一番思索,季倾歌已经有了主意,眉眼舒展开。 “季沉!”季倾歌抬高音量,季沉虽是守在倾城院门外,但习武之人耳力绝佳,片刻功夫便赶了过来。 “小姐有何吩咐?”季沉守礼,只站在季倾歌的卧房门外。 “派人盯着春风楼,查清楚周继阳与哪个女子交好。”季沉与季默算是暗卫长,此事交给他来做极为合适。 “是。” 季倾歌漂亮的眸中冷光乍现,他们害了表姐和表哥的一生,那她……总得回报两人些什么才好。 “等等。”季倾歌叫住转身欲走的季沉。 “小姐还有何吩咐?” “暗卫之中……可有女子?” 季沉顿了顿,回道:“有几人,是老爷特意吩咐的,将来两位小姐嫁了人,作为陪嫁一同去两位姑爷家保护小姐。” 言情海 50可有办法废了他 季倾歌心中暖流划过,唇角微扬,多此一举的问道:“可有……机灵通透之人?” 季沉嘴角微抽,女子行事本就不如男子来的方便,若是再没点过硬的本事,季家如何会养? 他开口,“有。” “好,明日一早,让她来见我。” 季沉道了是便告退了。 因着喝了一碗汤,季倾歌又认真的漱了几次口,坐在椅子上面神色不明,好一会儿,她抬眸,“哥哥还没回来吗?” 琳琅和玲珑均是一脸茫然,只有璎珞开口,“奴婢刚才同小姐回来时听见夫人说,少爷喝多了吵着要闹完洞房再走”。 季倾歌“噌”的起了身,只说了一句“别跟着我”便走了出去。 留下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驻足不动。 季倾歌一路来到了季遥之的玉清院,下人见了是季倾歌也没做阻拦,问了好便退到一边。 一路上,不断闻到各种药材味道,淡而好闻,季倾歌直奔存放药物的东厢房,管门锁的小厮一脸为难、犹豫不决的看着季倾歌。 逼得季倾歌只好随便编了个部位疼痛的理由,小厮这才下了决心将门锁打开。 门一打开,扑鼻而来浓烈的药材味道,季倾歌面不改色走了进去,一番寻找,终于找到了想要的那种药,她不着痕迹的放到口袋中,然后便离开了。 ***** 应乐萱重新梳妆好之后,周继阳与她在两家人以及为数不多宾客的注视下,匆匆的拜了堂,便送入了洞房,而周继阳则是又退出房门应酬了一会儿。 大婚之日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他的心情自是也不佳,更有纨绔子弟狐朋狗友拼命地灌酒,他全部来者不拒,一来二去,便喝的多了。 俊脸透着酒醉后不正常的红,眼神涣散。 周侍郎在不远处的宴席上,招待着地位比他显赫的几个官员,一见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这般模样,颇为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唤来下人,对他耳语几句。 下人便来到了周继阳的身旁,与几个下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几个人合力将周继阳搀回了婚房。 周继阳极为不情愿,一边推搡着,嘴里还嘟囔着“放开,放开本少爷,本少爷还能喝。” 婚房布置的喜气洋洋,大红色的缎面被褥上面,金线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上面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一身红妆嫁衣的应乐萱端坐在上面。 “请新郎用喜秤挑起新娘盖头。”喜娘见新郎官回来了,将系着红绸的喜秤呈了上来。 周继阳见有人挡着自己的去路,面上显出不耐的神色,松开下人的禁锢,直直的来到床边,没有理会盖着红盖头的应乐萱,直直的朝着床铺倒了下去。 然后,高呼一声,弹跳了起来,“这什么呀?硌死本少爷了。” 几个喜娘哪里遇见过这样的新郎官,面面相觑,为难的立在原地。 沉默之际,应乐萱伸出手,气急败坏的扯下红盖头,面容依旧苍白,透着些许憔悴。 “请新郎新娘饮合卺酒……”一个喜娘弱弱的道。 周继阳循声看去,香案上面摆着两个青花瓷花纹的酒壶,旁边还有两个同样花纹的酒杯,他未多想,几步走过去,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 “这……”先前出声的喜娘眉头紧蹙,显然没料到周继阳的反应。 “这什么酒啊?”周继阳只喝了一口,便将酒壶“啪——”的往地上一掷。 因为要照顾新娘,所以这一壶合卺酒是带着果子香甜的果酒,入口甜味多于辛辣,另外一壶才是口感醇香辛辣的酒。 周继阳自顾自的拿起另一只酒壶,直直的往嘴里倒去。 为首的喜娘见状,匆匆给二人结了发,朝着两人福了福身子,面上端着笑容,“祝二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一连串的说了几个祝词后,便带着剩下的几人告了退。 周继阳喝完酒,屋中已经只剩下他和应乐萱二人了,他似是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亲,面前坐着的女人便是自己的新婚妻子。 他走到应乐萱的身旁坐下来,酒意上头,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这脸蛋……没有小翠妖艳,这身材……不及芸芸火辣……这……”接下来的话语,在应乐萱淬了毒的眼神下,吞回了肚子里。 应乐萱瞪了他一眼,起身向净室走去。 “喂你去哪啊?” “沐浴。”应乐萱冷冷的道。 “等等我,我也去……鸳鸯戏水,岂不美哉?”周继阳连忙起身跟上。 翌日,卯时末刻,季倾歌悠悠转醒,穿戴完毕洗漱后,季倾歌打量了一番季沉带来的女子,一身普通点的粉色丫鬟服,未施粉黛、倒也生的清秀可人。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七七。” 季倾歌扫了一眼屋中的其他人,其余众人会意离去。 “七七,现下……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去春风楼,想办法给周继阳服下绝子药,另外,可有办法废了……他?”季倾歌面无表情道。 七七愣了一瞬,她抬头快速的看了两眼这个年纪不大,面如桃花,嘴上说着最恶毒的话,却气定神闲的小姐,然后重新低下头,“有,还请小姐吩咐。” “你这几日想个办法混进春风楼做丫鬟,至于周继阳生的模样……三日后他会携着新婚妻子去应府回门,到时你便可知晓他的长相。” 言情海 51那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季倾歌想了想,又道:“这是绝子药,”她将昨夜在玉清院取来的绝子药和一叠银票晃了晃,七七连忙上前接过。 “还有迷药都别忘带了,唔,还有一点银票……记住别给人家惹了麻烦。”季倾歌不想她的报复牵扯到了无辜的人。 “是。”七七应道,强忍住微微抽搐的嘴角,退了下去。 心思却是百转千回,二小姐什么时候和这个男子结上了怨?居然用这么狠毒的办法毁了那个男子…… 事成之后,形同废人。 二小姐生的花容月貌的,兴许是被调戏了也说不准。 不过,这赶尽杀绝的手段……废了他还不止,还要给他下绝子药,若他是家中独子,那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想了想,她摇摇头,自古男子三妻四妾的,怎么可能就一个儿子? 七七不知道的是,这周侍郎还真的就这么一个儿子,周侍郎与周夫人算是远方的表亲。 周侍郎的夫人其人,为人精于算计,生于乡野,不至于目不识丁,骨子里有几分泼辣,且十分善妒,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悍妻。 周夫人的父亲只是一个地方的芝麻小官,而周侍郎幼时,家境贫寒,双亲都亡故之后便投靠到了周夫人的家中。 久而久之,表兄妹之间就产生了情愫,周夫人的父母见周侍郎生的俊俏,彻夜寒窗苦读,颇有几分文采,是个有出息的,便也没阻拦,将二人的亲事定了下来。 后来周侍郎争气,在科考中考取了同进士,再加上应尚书偶尔的提携,一路从最底层的小官,爬到今日的位置。 周侍郎与应尚书这么些年,龌龊的事情也没少做,且都没避讳着周夫人。 两人成亲后,过了几年甜蜜日子,但男子嘛,一旦功成名就,不需要再奋斗什么了,便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况且两人近十年夫妻了,早已没了初时的甜蜜胶着。 于是这周侍郎便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姨娘纳进府中,一个赛一个的美貌、身段玲珑有致,周夫人终于是坐不住了,好一阵闹腾。 周侍郎虽保持缄默,不去斥责周夫人,但去姨娘小妾院子里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如此一来,接二连三的院子里传来喜事。 这下反而是周夫人沉默了,周夫人冷静下来想了许多,知道自己之前的做法只会将丈夫推的越来越远。 痛定思痛,她想着周侍郎虽未居高职,但表面上也是一个附庸风雅之人。 而新进府的秋姨娘,虽来自乡下,但写得一手娟秀的书法,周侍郎在书房处理事务,都是要她伺候着磨墨的,容貌不惊艳但也清纯可人,温柔小意的性子十分的讨人喜。 听下人说,常常能听见两人在房中对诗,秋姨娘哄的周侍郎开心大笑。 于是周夫人在这日清晨,来到了周侍郎的书房里,找了周侍郎之前练的一幅字,将干净点宣纸覆盖在上面,决定先练练书法。 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倒也看得过去。 “姐姐在里面啊?”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周夫人听出那是秋姨娘的声音,低头看自己写的那幅字。 她手忙脚乱的就想将纸拿起,却忘了她之前将砚台压在纸上,这一番动作,就将书桌上摆的一摞高高的书籍碰掉了。 周夫人一愣,很快的反应过来,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房,墨汁撒的到处都是,甚至她的衣袖上都有几滴,她朝着外面喊了一声“不准进来”,然后连忙上前去捡书。 这一捡,就发现了一封密信,是应尚书写给周侍郎的,说是可以帮周侍郎的表弟安排一个县令芝麻官做着,一个芝麻官的任免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表弟……十日前却是有一个表弟来府上,却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周夫人突然觉得手上的信变得十分烫手,这么些年在京中耳濡目染,她也知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做不得。 如若那表弟是个有学问的还说得过去,但那人不过是一介乡野村夫,行为粗鄙,如果被御史台揪住了此事,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她一下子有了底气,欢欢喜喜的把信折了折塞到袖子里,然后利落的站起身,将门外的丫鬟叫进来整理,自己先回了寝房。 在贴身奴婢的建议下,周夫人找来府医,明里暗里一番话告诫他,姨娘们肚子里的孩子,只允许女孩出生。 府医虽然能从女人的脉象中探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但却不敢自作主张,在周侍郎回府时连忙去请示了周侍郎,周侍郎得知后,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周夫人的院子里。 周夫人的手中捏着周侍郎的命门,自是不惧他的。 此事捅出去都不仅仅是丢掉官职的事了,命都可能保不住,周侍郎也只好由着周夫人去了。 ***** 季倾歌却没想这么多,她的意思只是让周继阳夫妇二人不痛快,让他们恶有恶报,对周侍郎的态度倒是可有可无。 到了封玄奕与萧梓曦三日回门这一日,萧将军夫妇与萧瑾墨一大早便聚在花厅,等候两人的到来,萧将军父子还特地的告了个假。 不久,便有下人来报说,太子太子妃到了,几人连忙起身从花厅出去迎接。 三辆气派华贵的马车,载着满满的礼品,停放在二门处。 看着发髻高高挽起、面色红润的萧梓曦,萧夫人彻底放下心来,太子果真是个好的,没有亏待她的女儿。 言情海 52心却是个黑的 萧梓曦如今身份已然不同,按理萧家的三个人是该向她行礼的,但不等萧梓曦阻止,封玄奕已然出声阻止。 “岳父岳母不必拘礼。” 一家人不紧不慢的朝花厅中走去,一缕阳光,穿过空气中缥缈的雾气,映在几人身上,远远看去,和睦生动。 反观应府,应夫人与应侍郎也是早早的便等候在了花厅,虽说女婿不合二人心意,但女儿总归是亲生的。 除了两人,还有应府二房三房的人,而应尚书只是派下人传了个话,待人到的时候派人叫他就好,其余便是应乐萱的一些庶弟庶妹、堂妹堂弟们。 日上三竿,应夫人瞧着二房三房的两个妯娌,皆面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她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又过了一刻钟,终于有下人来报说,萱小姐和姑爷来了。 因着应府并未分家,一共三房,加起来嫡出庶出少爷小姐又一大堆,便没有再费心思的排顺序,只是按着名字区分。 “去请老太爷。”应夫人看向应侍郎的小厮,然后扫视一眼花厅中其他人,“等等。” 小厮停下来。 “把蓉小姐也叫来。” 此刻的应乐蓉,在寝房里冷着一张脸,眸光冷森森的看着自己的丫鬟,横眉冷对,“你说……铺子被人盘走了?” 语气冰冷的让小丫鬟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个主子表面看起来妩媚动人,实际上心却是个黑的,对下人动起手来毫不手软。 “是……是。”丫鬟的声音颤抖,战战兢兢的缩着脖子。 “为什么?”那个铺子是她来这里不久就看好的……在京城西大街的的芙蓉巷,城西多住达官贵人,是个好地段。 巷中有京城最好的酒楼——云雀楼,此外还有珍品斋,里面经营的项目众多,古玩字画、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琳琅满目的令人眼花。 因此,芙蓉巷人流量极大,且都是些有钱的主。 而她本意是想将那个铺子盘下之后做些美容的生意,利用现代的护肤疗法,无非是一些这里的人不知道的美肤秘方。 最常见的牛奶、蜂蜜,都可以成为她赚钱的利器。 一来是为了想在这里混的声名鹊起、万众瞩目,二来……应府的人多,花销实在太大,每个月分到手里的月例也没有多少。 “小姐之前银子不够,一直没攒够……” 应乐蓉面色一阵红一阵青,这个身子的原主是个败家玩意儿,这么大的尚书府,爷爷是尚书、爹是侍郎,自己身为应府大房的嫡长女,她刚穿来的时候,手里竟然并没有多少银子。 “可知道被谁盘下来的?”应乐蓉低头摆弄着指甲。 “不知……” “再去找一间铺子。”应乐蓉抬起头来,坚定不移。 这段日子她也摸清楚了,这应府虽大,但却虚得很,除了大房的应侍郎还争些气,有点本事之外,其余的二房三房都是提不起来的主。 偏偏还没分家,毕竟这应府的老太爷应尚书还在世,也没听说过哪家老人在世还分家的。 况且这应尚书……也就是她祖父,似乎是在和那个表哥谋划着什么,重臣与皇子勾结在一起,无非不就是夺嫡吗…… 应乐蓉突然觉得有些想不通,她见过皇上,皇上与皇后甚是恩爱,举案齐眉,对萧贵妃也是和颜悦色。 应宸妃是她的姑姑,她只见过一次,后来听下人说过这个姑姑当年是靠着不正当手段上位的,这么多年来,即使生了皇子,皇上对她也没有半分感情。 虽然帮自己的女儿谋划没错,但皇上这么明显的偏袒……与天子斗…… 斗赢了倒还好,应尚书必定前途无限,取代丞相的位置都有可能,可是输了……应乐蓉忽然觉得脖子一阵冷风吹过。 她越发坚定了心思,她必须提早的为自己打算才行,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蓉小姐,萱小姐和姑爷回来了,夫人叫您去花厅。”一个小厮恭顺的站在门口。 应乐蓉一愣,然后神色清明,是了,今天她那个便宜妹妹回门了。 想到之前她们二人不对付,她还时不时的在自己面前吹嘘自己是要做太子妃的人。 而今……也不过是一个举人妻而已,她“噗嗤”的笑了出来。 然后对着镜子瞧了瞧妆容是否得体,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衫,她站起身来,睨了一眼还低着脑袋的丫鬟,“走吧,随我去看看。” 落井下石!她自然是十分擅长的。 *** 周继阳与应乐萱拜过应家的几个长辈,给下面的弟弟妹妹见了礼,闲谈一番,用过午膳便回了。 宽敞舒适的马车上,静默无比,和风吹过,掀起车帘的一角,“春风”两个字映入眼帘。 周继阳眼前一亮,一颗心仿佛被猫爪挠了一下,十分的痒痒,因着要筹备婚事,又要成亲,自己倒是好一阵子没去这春风楼了…… 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新来的女子。 他瞥了一眼兀自出着神的应乐萱,方才见过应家所有的小姐,无论庶出还是嫡出,除了那个长相妩媚的嫡出大小姐,也就数应乐萱的长相最为出色了。 虽说比起公主差远了,但和他去春风楼常去光顾的那几个比……倒也凑合。 新婚日知晓她被劫了,他心底还嫌弃无比,直到后来见她还是处*子,才放下了心,就是…… 言情海 53动……按兵不动 周继阳托着下巴,脸上审视的表情显而易见,就是在床上太过死板了些,比起春风楼的小翠差远了,没意思。 “你看着我做什么?”应乐萱语气冷然。 如果知道周继阳此刻将她与青楼的妓*子好一顿的比较,也不知会作何反应。 “没什么……”周继阳的眸中飞快掠过一抹心虚,然后看着应乐萱那双勾人的杏眼,厚脸皮的凑过去,“不过是瞧着娘子美貌,为夫一下竟看的痴了。” 说着,便欺上应乐萱的红唇。 别看他胸无半点墨水,但甜言蜜语倒是倒背如流,信口拈来,加上那张脸生的虽不是顶顶的出色,倒也是中上的风姿,毫无意外,应乐萱被逗得脸蛋通红。 而周继阳心思却是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已经在计划着几日后要去趟春风楼了。 ***** 人间四月芳菲尽,而季若璃的生辰恰好赶在了三月末的这一日,今年的生辰却是与以往不同。 因为季若璃已经年满十五岁,及笄了,便可以议亲,甚至出嫁。 早在前几日,苏鸢便开始着手准备季若璃及笄的事宜,她的闺中密友楚侍郎的夫人,以及妯娌沈氏也来帮忙。 倒是正主季若璃闲暇下来,每日窝在房里做绣活绣花样或是看书。 * 季倾歌刚从猎苑下学回来,在房内的广寒木镶花椅上坐定,饮了一口水,便瞧见在院子里故作洒扫的紫月到了门外,声调恭敬,“小姐,紫月求见。” “进来吧。” 紫月几步跨进屋内,微低着头,“小姐,奴婢昨日……用了点小手段,瞧见了林氏字条上面的一个字。” 季倾歌不由得正视这个丫鬟,心里暗道倒是个通透的,一个字!也好,聊胜于无嘛! “什么?”她好奇起来。 “是动字。” “我知道了,回吧。”季倾歌凤眸流盼,心思百转千回,动……按兵不动? 近日要发生的也不过是姐姐要及笄这件事了,前世他动姐姐是在动了娘之后,或许现在,他就已经在想如何陷害姐姐了。 三个丫鬟立于一旁,瞧着自家主子面容复杂,神色不明的样子,均眼观鼻鼻观心,璎珞在季倾歌的暗示下,学着玲珑和琳琅的处事方式,已经稳重了许多。 季倾歌默了一阵子,便起身去了季若璃的琉璃院,窗前的小花园中种着不同种类的梅花,有的正值花期,有的却已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中间,一朵朵金黄色的腊梅盛放,微风拂过,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飘入鼻中。 百花中,季若璃独爱不畏严寒、铮铮傲骨的的梅。 暗香疏影,季倾歌不由得驻足,她想,姐姐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京城有名的才女,多少男子的梦中人。 前世是在一年后季若璃去往将军府的路上被设计,废了一双腿,从此再也站不起来,只能在床榻上消磨着一日又一日。 身体的痛苦,怕是不及精神上的万分之一吧。 “怎么不进来啊?”季若璃温和动听的声音响起,季倾歌回神,十五岁的季若璃正是抽条的年纪,亭亭玉立站在门槛后。 季倾歌弯唇,提步而去。 一枚簪子静静躺在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上,旁边是一个七色的梨花木盒,季倾歌被簪子吸引。 不大不小的玉簪子上面雕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虽小却十分的精致生动,芯处镶着一颗圆润通透、犹如鲜血般红润的珍珠。 季倾歌的唇边笑意味不明,还真是和前世一模一样啊! 这个玉簪是羊脂玉雕的,质地细腻、状似凝脂,珍贵就珍贵在是萧瑾墨亲手做的,季倾歌扫了一眼旁边的盒子。 果然,里面还有许多在京城不曾见过的物件,全是萧瑾墨在匈奴作战时得来的。 季若璃见季倾歌若有所思的模样,还以为她对这个盒子有兴趣,忍痛割爱道:“婉婉你瞧着有好玩的,就拿回去。” “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萧大哥舟车劳顿给你带回来的,我可不敢夺人所好。”季倾歌的眸中盛满揶揄。 意料之中的,季若璃双颊飞上红霞,伸出手挠了挠季倾歌腰间的软肉。 两人嬉笑了一阵子,便有人来报说护国公夫人来了,夫人请季若璃去花厅。 而季倾歌回了倾城院,护国公夫人要给季若璃的及笄礼担任正宾,和季倾歌就没什么关系了。 护国公夫人五十岁出头的年纪,在京城中有些威望,很多官家、世家千金及笄首先想到的正宾人选就是她,但也不是谁家都能请的动她的。 季倾歌对她有些印象,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护国公也是精神矍铄,只不过两人的儿子有些不争气了些,一把年纪的人,每日只知玩乐。 所以护国公世子的年纪和季翎差不多,但这些年来护国公都没将爵位传给他,更多的原因却是世子本人不想被条条框框束缚,所以一拖再拖。 守在院门口的季沉见季倾歌回来了,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就开口道:“小姐,七七来信,已经进了春风楼。” “哦?”季倾歌挑眉,七七的速度还蛮快的,不过十日左右便打入了春风楼,那看来听到好消息的日子也不远咯…… *** 周继阳自从成了亲之后,日子可以说过的是举步维艰。 因为之前的春闱连个贡士都没考中,所以周侍郎瞧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很是焦心。 言情海 543年后再参加科考 只顶个举人的名头,将来的发展必定是比不上进士的。 入仕做官也不过是县丞、主薄之类的芝麻官。 搞不好还会被外放到鸟不拉屎的小城县去,若是如此周侍郎是绝对反对的,别等自己百年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更何况就自家儿子那个酒囊饭袋,没有他在他身边指点他…… 所以自周继阳与应乐萱回门后,周侍郎就勒令他在家温书,三年后再参加科考。 * 周继阳每日在书房看书,卯时起,戍时休,除了用膳和解手可以休息,其余时间书房外都守着周侍郎的人。 可以说是苦不堪言了! 经过他死乞白赖的企求,以及周夫人在一旁求情,周侍郎终于松口,今日给他半日时间休息。 一大早他就找了小厮来,打算约上他那些酒肉朋友一起吃喝玩乐,但脑海中突然一晃而过自己妻子那张冷脸,漂亮是漂亮,只是再漂亮的美人也会腻…… 况他本就是个只喜新不恋旧的人,“等等,”他叫住小厮。 小厮停下脚步,不解的回头看他,以为他还有什么吩咐。 “不用去了。”他想,他还是去一趟春风楼吧…… 终于熬过了一上午,午时一到,他扔下手中的书就疾步迈出了书房,连丫鬟叫他用膳都没有理会,带着小厮径直出了府。 一路直奔春风楼,虽然才不过午时,但这时正值官员旬末休沐的时候,所以春风楼的生意倒是挺好,人来人往的。 京城中附庸风雅、性子高洁不屑来此的人虽多,但更多的男人还不是抵不过骨子里面的劣根性,遵循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来行事。 “哟,稀客啊,周公子可是好久不见啊!” 春风楼的张妈妈四十多岁的年纪,不高的个子,微微臃肿的身子穿着鲜艳的粉红色衣裙。 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遮住了本来的面貌,鲜红的嘴唇仿佛能滴出血一般,见到周继阳,顿时眉开眼笑的迎上来,眼角的几道皱纹深的能夹死苍蝇一般。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粗布衣裳、长相普通的丫鬟正拿着抹布,仔细的擦着楼梯的扶手。 “小七,你不去用饭啊?”另一个丫鬟路过她的身边,停下来问她。 “我还不饿。” 对小七一贯的冷言冷语并没有什么反应,丫鬟撇撇嘴,抬步走了。 “张妈妈,最近有新来的姑娘吗?”周继阳将一锭银子递过去,白皙的脸上挂着迫不及待。 张妈妈收了银子笑的更加灿烂,本就不大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有的有的,只是不知周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张妈妈小心翼翼的讨好着金主。 “要……”周继阳思忖了一下,想着家中那个对他冷言冷语的妻子,连一张笑脸都不给他,他开了口,“本少爷今天要温柔、小家碧玉的。” 张妈妈略微思考了一下,唤了一个丫鬟过来,吩咐她,“带这位客官,去紫晴那里。” 小丫鬟带着周继阳向姑娘们所在的二楼而去,张妈妈也跟着去了,在看到擦着扶手的小七时,她顿了顿,想到还没给紫晴安排服侍的丫鬟,她指了指,“哎,那个丫头,你过来。” 上一刻还冷若冰霜的小七,瞬间收敛了冷漠的表情,端着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走了过来,恭声道:“妈妈有何吩咐?” “从今日起,你就去伺候紫晴姑娘吧!” “是。” 张妈妈见她还定在原地,眉头一皱,“还不快去!” 小七诚惶诚恐的认错,然后转身去了二楼,惯是冷硬的唇角,显出了一丝弧度。 到紫晴房间的时候,能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而周继阳独自坐在拔步床上,紫晴姑娘在沐浴。 小七立在门口,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良久,她才抬起头,试探性的问道:“姑娘还要一会儿,还要涂抹香膏,奴婢给公子倒杯茶?” 春风楼的姑娘在接客之前都会沐浴更衣、涂抹香膏,这也是春风楼在这一片的勾栏院中脱颖而出、经久不衰的原因所在。 而这香膏也是助兴的一种手段,味道独特而且诱人。 周继阳没吭声,只是不耐的挥了挥手,允了她。 小七连忙上前倒了杯茶,眼角见周继阳没看向这边,电光石火间就将指甲里的药溶了进去,白色的药粉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到周继阳身边,将茶杯递给他,周继阳接过去一饮而尽,小七接过空了的茶杯,又问了一句,“公子还要吗?” 周继阳摇摇头,只觉得体内有一股邪*火在四处窜,让他觉得有些……燥热难耐,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三月末的京城天还是凉飕飕的。 他吩咐小七将窗户打开,小七敛去眸底的一抹异色,上前开了一扇窗户,然后退到一旁。 微风不断的吹进房内,有些冷飕飕的,但周继阳却仿佛得到了慰*藉,悠悠的舒了一口气。 小七心里微微的翻腾,莫不是刚才的药会让人觉得热? 如若这窗子一直关不上,那……之后的计划也要暂缓了,小七瞧了一眼正汩汩冒着烟的香炉,之前还浓郁的香气此时却被风吹散了几分,不禁有些懊恼。 这时,一袭嫣红色莲裙,外罩一件莹白纱衣的紫晴姑娘从木座堆花插屏后款款而来。 身形娇小婀娜,胸前鼓鼓的,微湿的青丝松松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肌肤白皙滑嫩,五官精致。 言情海 551家有女百家求 紫晴唇边挽着温柔的笑,一双眸子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叫公子久等了吧?” 这声音也是酥人的紧,小七微低下头,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在颤抖,然后便听到紫晴姑娘不解的声音传来,“这是?” 小七正了正色,怯弱的福福身子,“奴婢是张妈妈派来伺候姑娘的,奴婢……告退?” 紫晴“嗯”了一声,一阵风拂进来,紫晴本就穿的少,又是刚沐过浴,忍不住的就打了寒战,“你等等,” 她叫住小七,然后又道:“将窗户关上。” 小七心里一喜,岂料刚向窗户那迈了两步。 “别关了,你下去。”周继阳的声音透着不耐。 小七回过身去,周继阳已经搂着紫晴姑娘吻上红唇了,她连忙走了出去,也罢,欲速则不达。 “公子……奴家冷……”紫晴瞧着猴急的周继阳,不满的撒着娇。 周继阳抬首瞧她一眼,被她温柔小意的模样取悦,他想了想,将厚厚的帐子扯了下来,“这下……冷吗?” 紫晴也是个通透的,知道见好就收,瞧着周继阳俊秀的长相,红着脸点头,然后便钻进了他的怀中。 在那温热的唇附上自己的脖颈上时,周继阳还不忘阻止了她,唯恐她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 周继阳是午时到的,却是在卯时末才离去,离开时还恋恋不舍的吻了又吻紫晴,“好紫晴,爷下次还找你。” 紫晴眉开眼笑的娇羞着点头,门口面无表情僵站着的小七终于有了反应,还找紫晴……倒省了她不少的事。 ***** 三月末这一日,季家阖府上下起的比平日早很多,赞者是季倾歌与封凌雪两人,所以封凌雪也是早早的来到了相府。 她是和刚新婚不久的萧梓曦一同到的,而且带来了帝后两人的赏赐。 季若璃在京中人缘很佳,手帕交不少,所以今日来观礼的京中贵女不在少数。 台上作为正宾的护国公老夫人年过半百,半百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身着赭色暗花祥云纹织锦春衫,配着绛紫色弹墨广绫月华裙。 精神矍铄,慈祥可亲,还有今上最宠的公主做赞者。 一些家中有兄长还未娶妻的千金们,见了将鬟髻梳成了成年女子的发髻后,相貌越发清丽秀雅的季若璃,不由得都有些跃跃欲试。 低低的交谈着,定要让家中的父亲母亲考虑考虑,来这相府提亲。 况且季若璃还有这才女的名声,自是不可多得好媳妇人选。 两年前的女子秋试中,在京中众多年龄相仿的贵女中取得了胜利,自此,相府大小姐同其母一样的才女名声传了开来。 萧夫人今日自然也到了,不说这是她认定的未来儿媳妇,萧、季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她也是看着季家的孩子长大的。 听到议论声,她不由得叹气蹙眉,看来……还是得早些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 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好儿媳,可别被别人抢了去。 这些贵女千金也真是的,一个个还未出阁,就已经开始操心起别人的婚事了。 萧梓曦坐在她身旁,自然也是听到了其他千金们的议论,瞧着自家娘亲的模样,又怎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轻声安慰。 萧梓曦面色红润,巧笑倩兮,英气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妩媚,一看便知太子定是待她极珍视的,萧夫人眉目舒展。 * 忙活了一天,可把季倾歌累坏了,做完赞者还要招待宾客,封凌雪亦然,直接就在季家住了下来,萧梓曦倒是被太子亲自前来接了回去。 这厢的萧夫人回到将军府,与萧承武用了些晚膳,夫妻俩坐在花厅里,萧夫人便提起了去季家提亲的事情。 萧瑾墨不在府中,他今日自然也想去季家观礼,但两人虽然已经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到底还是没有彻彻底底的定下亲事交换庚帖。 君子发乎情止于礼,他虽是武将,却也没做那不请自来的事,于是一大早的便进了宫和三皇子切磋武艺去了,到现在也未归。 “会不会太快了?”萧承武浅酌一口茶,讶然看着自己的妻子。 人家女儿刚及笄就去提亲……才十五岁。 虽说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但凤邻民风开放,家中长辈如果有不舍女儿早早出嫁,留到十八岁再出嫁的例子都多得是,也不会受人诟病。 他还真不相信季翎那个老狐狸会同意,现在就将女儿嫁来将军府。 别看他平时蔫坏儿蔫坏儿的,在朝堂上常常将其他大臣堵得哑口无言,但对他那几个孩子却宠溺的厉害。 听旁人说他出征的时候,季翎那个小女儿病了一场,季翎整日上朝都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 “这不是怕被人家抢了先吗?”萧夫人将观礼时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萧承武摸摸胡须,心想有季翎和苏鸢这对父母……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太差,抢手也是正常的。 毕竟季翎当年可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而苏鸢也是丞安的有名才女,才名远扬,未出阁时连京城不少的公子哥儿都为其倾倒。 季若璃那孩子的确也青出于蓝,相貌没的说,性子更是稳重端庄。 他沉吟道:“那你便寻了媒人去问问季家的意思,婚期不论,先将亲事定下了。” 瑾墨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是到了娶妻的年纪了。 只是现在虽然天下太平,但内乱不止。 言情海 56把若璃许给瑾墨如何 鞑子倒是消停了,但北族匈奴还在,虽战事刚休不久,但不知何时还会举兵进犯。 到时瑾墨势必要扛起主帅的责任,战事一起,就不知晓猴年马月可以班师回朝了…… 季翎真的能舍得将他的女儿嫁进来吗? 想到这里,萧承武不由得深深凝了身旁的妻子一眼,容颜美好,只是眼角却添了几丝细纹,他伸出手,握住妻子的一只柔荑。 他们也算是伉俪情深,只是刚刚成亲那会儿,正是天下动荡的时候,而他身为皇上亲封的镇国大将军,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他都无法陪在她的身边。 而她却没有任何的不满与抱怨,就这样默默的为他守着这个家,养育他们的孩儿。 萧承武的眼神愈发柔软,望着妻子的眼里含着溺死人的温柔,颇有一番百炼钢华为绕指柔的感觉。 萧夫人不期然撞进这样一双深情的眼眸,顿时愣住,饶是老夫老妻了这么多年,白皙的双颊也不期然飞上红霞。 萧承武瞧她娇羞的模样,爽朗的笑声不由得溢出。 *** 萧夫人虽急着娶儿媳妇,但也没忘了分寸,在次日萧瑾墨回府的时候,特地的问了他的意思,免得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不想竟在自家这个向来冷着一张玉面的儿子脸上,瞧见了羞赧的神色。 这可真真是头一遭! 稀奇! 如此,她还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了,打趣了他一番,于是便从“对季家大姑娘是否有意”这个问题上,转移到了“什么时候去提亲”这个问题。 萧瑾墨极为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只说了四个字,“越快越好。” 萧夫人眼底挂满揶揄,倒是罕见自家儿子这般模样,倒也好看的很,她道:“那娘一会便让人去寻媒人。” “甚好,辛苦娘了。”萧瑾墨勾唇轻笑,向来没有温度的面容上化开了丝丝柔意。 萧夫人最后找的是武安侯府的太夫人保的媒,武安侯府太夫人在京中的名望颇高,不少世家、官家嫁娶都喜欢找她做媒,只是这太夫人为人倨傲的很,也并不是每个人的面子都给的。 但现任武安侯和萧承武关系不浅,年龄相仿不说,在战场上又是并肩作战的关系,是以萧夫人的面子,武安侯府太夫人还是卖的。 商定了下来后,萧夫人谴了下人给相府递去了拜帖。 “这……”苏鸢愕然的看着萧夫人的丫鬟提着的大件小件礼品,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年不过节的,带什么礼物啊?! 这武安侯府的太夫人又为何来了府上,萧夫人昨日只谴了人来说她要和武安太夫人过来,她一直没想明白原因,毕竟武安侯府与相府平日里并无来往。 心里这样想着,苏鸢招呼着两人落座,等着两人诉说来意。 萧夫人也不是个扭捏的人,直奔主题的道:“阿鸢,你瞧着瑾墨这孩子怎么样?” 苏鸢微诧,没想到萧夫人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她的眼前勾勒出一个高大的少年身影来。 五官深邃,浓眉星目,虽然年纪不大,但那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有些让人望而生畏。 苏鸢知晓,那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气势,那是属于常年奔波于沙场的人独有的。 想了想,她才开口,“萧小将军虽是少年,却劳苦功高,心系百姓,实在难得。” 没有哪个母亲不喜欢听人家夸自己的孩子,更何况苏鸢说的还都是事实。 萧夫人虽然听着觉得十分熨帖,但还是没忘记正事,“阿鸢谬赞了,我倒是瞧着府上的大姑娘真真是清丽秀雅,温婉端庄。” 苏鸢再迟钝,也摸索出了萧夫人的意思,先提了自家儿子,又夸了若璃,八九不离十是想给自家儿子说亲了。 而这武安侯府太夫人,八成就是萧夫人请的媒人了。 这京里的大户人家说亲就是如此,若是两家不熟悉,那便会寻一个和想要说亲的人家交好的人上门说合。 而若是两家关系还不错,那说合的人只要身份够了,便也没什么了。 之后若两家都有意结亲,再按着章程请官媒、三媒六聘。 苏鸢倒没想到这第一个来说亲的是萧夫人,因为季、萧两家的孩子从小便都在一起玩,包括天家的三个表亲。 但具体谁和谁关系好一些,她倒是没去注意,所以此刻便有些怔愣。 萧夫人见苏鸢不搭话,便自顾自的继续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阿鸢,你看把若璃许给瑾墨……如何?” 苏鸢瞧着眼睛亮亮的萧夫人,想着自己的那个婉约清丽的大女儿。 相府后院没有其他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姨娘庶女,平日里少了许多的勾心斗角,所以日子过得顺遂无比。 不得不说萧家是一个好归宿,萧瑾墨那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比起他父亲的阔达开朗却显得冷漠孤傲。 这倒没什么,不过是每个人的性格不同罢了。 但人品她倒是不怀疑的,更何况还年少有为,想来日后的前途比起他父亲也不遑多让。 苏鸢并不是注重名利这些虚无东西的人,她更看好的是萧家那和自家无二的后院,她道:“我倒是没什么意见,瑾墨这个孩子大家都有目共睹,只是得问问季翎和若璃的意思。” 萧夫人见苏鸢眉目舒展着,并未有什么反感的表情,她便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几人又闲聊了一会,萧夫人和武安侯太夫人便离去了。 言情海 57相府、将军府定亲 是夜。 季翎一踏入寝房,便瞧见自家妻子一袭湖绿色的中衣,倚靠在罗汉床上,细白的手上捏着一本书,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是在看书的样子,一脸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他进来的动静都没注意到。 “想什么呢?”季翎走到衣架前,将外袍脱下,搁在上面。 苏鸢抬起头来,将手中的书搁置一旁,坐直了身,“相爷。” 季翎一愣,失神间已经明白妻子是有正事要和自己说,妻子平日里只称呼他为“阿翎”,只有在遇见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商量的时候,才会唤他“相爷”…… “怎么了?”季翎在罗汉床空出来的地方坐下,等着妻子为自己解惑。 “今日萧夫人来给若璃说亲了,我想着那萧小将军也算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就几番上阵杀敌,不过……” 苏鸢有些为难的道:“我到底拘于这后宅,所以能看到的也只是表面,你们同朝为官,应该更为清楚萧小将军如何……” 季翎默然片刻,脑海中灵光一现,他就说今日早朝遇见萧承武那个老家伙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平日里端着一副不苟言笑的肃然模样,今个居然几次三番对他露出……“善意”的微笑,下了朝后还非拉着他去酒楼。 原来是瞧中了自家女儿。 打自己宝贝女儿的主意! 不过萧瑾墨倒是担得起自家妻子一句“人中龙凤”的夸赞,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将军,出色的不仅仅是一身御敌的武艺,头脑也是清晰聪明无比。 他平日里与萧承武关系不错,走得也近些,所以也听萧承武说过萧瑾墨是他的军师,是他的左膀右臂,在外出作战时,总是能提出一些“杀敌一万、自损八百”的点子。 萧承武夫妻二人都是人品极佳之人,况且萧瑾墨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孩子,除了那性子有些冷,倒是也没别的毛病。 季翎抚了抚美髯,点了点头,“是值得托付之人。” 听了季翎的话,苏鸢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想着明日再去问问自家女儿的想法。 他们夫妻俩虽都觉得这桩亲事不错,但还是要问过了自家女儿的想法才能做决断,毕竟日子还是要她自己来过的。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都没有女儿自己的意愿来得重要。 “不过……”季翎再度开口,一双俊目闪着认真的光芒,“今年绝不可能出嫁。” 苏鸢失笑,无奈的摇摇头,心道意料之中。 但她也不反对丈夫的心意,毕竟她这做娘的,也是很舍不得自己养了十五年的如花似玉的贴心女儿,就这样的嫁到了别家去。 *** 看着面前婷婷玉立,犹如清水芙蓉的女儿,苏鸢感慨时间真是好像插着翅膀过的。 不过十几年的功夫,那个白白嫩嫩的玉雪团子,已经成长为了如此标致的人儿,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娘,您找女儿何事啊?”季若璃在官帽椅上坐下,不解的问道。 苏鸢思绪回归,“若璃,萧夫人昨日来了。” 季若璃没吭声,仔细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苏鸢说的“萧夫人”是何许人物,此刻更是一头雾水,萧夫人今日过来就过来,那跟娘找她来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来说亲的。” 闻言,季若璃先是怔了一瞬,然后双颊迅速的窜上红晕。 她微垂下眼帘,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一个人影,那人……明明周身笼罩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却在望着她的时候,仿佛冰雪消融,柔情似水。 “娘……”季若璃低低唤了一声,语调软绵。 苏鸢见自家女儿满面红霞,又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过来人,自然是看得出季若璃眼里萦绕着的那丝丝情意,况且萧家那个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小也没少护着她家若璃。 “娘明白了,”想了想,继续道:“不过,娘昨夜和你爹商量好了,想多留你一年,待明年再出嫁。” “若璃听娘亲和爹爹的。”季若璃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嫁进夫家那便是一辈子,她倒是想爹娘能再多留自己几年呢…… 毕竟做媳妇哪里有做女儿来的自在,想到在丞安外祖母让她打理的庶务,她就一阵头疼。 不过她还真没想到,萧夫人这么快就来说亲了。 如此一来,在萧夫人再次登门的时候,苏鸢便说了同意这门亲事,不过她和季翎一致要求,多留女儿一年。 萧夫人自己也有女儿,自是能体会苏鸢舍不得女儿的心情,更何况一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她也就没提出什么异议。 便欢欢喜喜的回将军府和萧承武商量着三书六礼的事宜去了。 虽说嫁娶期未定,但相府、将军府两家定亲的消息却仿佛插上了翅膀,飞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季倾歌并不意外,因为前世姐姐也是在及笄后不久与萧大哥定了亲,如出一辙的是,爹爹娘亲同样要求将婚期定在明年。 * 有人欢喜了,就要有人忧愁,骠骑将军府内,易文茹的房间内早已一片狼藉,满地的碎瓷片,夹杂着几多孤零零的花朵。 “小姐……”一个约莫十三四岁,扎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出现在门口,颤抖着嗓音。 “滚开!”易文茹仿佛被点着了的火药一样,厉声呵斥道。 小丫鬟被吼的双肩一颤,只不过脚下却没动,“小姐,老爷命奴婢……” 言情海 58能得1良人 话还未等说完,易文茹一鞭子就抽了过来,小丫鬟吓傻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愣是挨了一鞭子,肩膀顿时火烧火燎的疼了起来。 小丫鬟再不敢待下去了,连忙忍着疼告了退,退了下去。 易文茹将鞭子收回来,漂亮的脸上此刻扭曲起来,若论这京中的贵公子,除了天家的三位皇子,便是季家的季遥之与萧家萧瑾墨最为优秀。 两人一个文官、一个武将,同样是世家贵女们心目中的理想夫婿人选。 而相比之下,季遥之凤表龙姿,面容昳丽,面上总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比起孤傲冷然的萧瑾墨,更为受欢迎一些。 但在她的心里,却是一直偷偷恋慕着萧瑾墨。 她出自将门,最是欣赏带刀上阵杀敌的英雄,而萧瑾墨年纪轻轻,长相又英俊绝伦,是以她也和大多数的京中贵女一样,想要这样的一个男子,来做自己的夫婿。 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是最能和他相配的女子。 可是那个季若璃……她凭什么? 才女又如何? 不过会作两首酸诗…… 易文茹眼中寒光直冒,一张美艳的脸蛋愣是显出了几分狰狞来。 * 科考的最后一项——殿试,终于拉开帷幕,封凌雪向来性子跳脱,所以放榜这一日,她倒显得格外的兴致高昂,在猎苑下学后,便拉着季倾歌去贡院看榜。 季倾歌倒是没有多大兴趣,毕竟,这场声势浩大的科考中,最大的隐患已经没有了,想到她曾经偷偷夹在楚焕书中的题目,却有点心虚。 也不知道,自己这般……算不算是泄露天机呢? 再看向火急火燎的封凌雪,她无奈笑笑,打趣道:“表姐这般……唔,却像是去看心上人的。” 封凌雪一愣,随即意识到季倾歌在取笑自己,杏目圆睁,刚要说什么,便被季倾歌一句颇为认真的话打断。 “不过,状元尚公主……姑父那般疼表姐,想来指日可待。” “死丫头,你……”封凌雪气结,一瞬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因为的确如此。 “好啦,咱们快些吧,”季倾歌不再逗她。 相比会试放榜的那一日,今日围在贡院外的人只增不减,两人的贴身丫鬟见状,都连忙上前,防止自家主子被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去。 “居然是他?”封凌雪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有些难以相信,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俊美少年……居然真就成了状元郎。 季倾歌默默思量着,罗景湛点了状元,楚焕位列其后,钦点榜眼,她倒也不吃惊,毕竟这两人都师从柳真乙,那个奇人…… 当年教出来的娘亲成了才女,爹爹连中三元、官拜一品丞相。 这么来看,楚焕还真是有点真才实学,毕竟这殿试上的题目她可泄露不来。 而这状元及第的罗景湛,虽说不晓得他乡试的成绩如何,但能在会元与殿试均拔得头筹,倒是个有才华的。 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瞧着他与太子表哥相谈甚欢,想来也是一个胸有沟壑的人。 自爹爹之后,倒是又出了一个才子,这般有才学的人……季倾歌瞧了一眼一旁表情不明的封凌雪,万变不离其宗,依前世的发展来看,皇帝姑父那般宠女儿的人…… 这个罗景湛,难保不会娶了她这个表姐。 虽说对他无甚了解,只知晓是平阳侯府的大少爷,不过瞧他通身贵气、谈吐不凡,自然不是周继阳那种色令智昏的草包能及的上的。 季倾歌蓦地笑了,她自是希望表姐能得一良人,过得幸福。 毕竟两世为人,两人都是最亲密的表姐妹与手帕交。 “快来瞧啊!状元郎来啦!”大街上一阵喧哗声响起,季倾歌与封凌雪一同回过头。 远远走来的俊美少年,左眉下方一点朱痣衬得他有几分艳丽,眉梢染着几许喜色,正是金榜题名的罗景湛,不知被人群中谁喊了一句“状元郎”,一瞬间人们都往他的身边凑了去。 他身旁的楚焕被推搡了一下,楚焕回头对自家护卫递了个眼神,几个护卫立马上前来稍微维持了一下秩序,将那些企图近身的百姓拦了去。 季倾歌注意到,楚焕另一侧还有一个陌生的青衫男子,相貌虽没有罗、楚二人出色,但也算是五官端正。 想来该是这届的探花郎了,瞧他那衣衫已是几年前的款式了,洗的都有些发白了,想必是出自寒门的学子吧。 季倾歌收回视线,嘴角微勾,眼里有着难以掩盖住的激动,太多不一样了,和上一世相比,每一件事都在她的“努力”之下,向着一个好的方面发展。 * 周继阳自从上次去了一趟春风楼之后,在家中继续忍受了几日应乐萱的冷脸与圣贤书的“熏陶”后,愈发的思念起了春风楼紫晴姑娘的温柔小意来。 可惜想归想,也只是敢在书房中想想罢了,他爹指派过来看着他读书的小厮可不是好糊弄的。 好在周夫人还是心疼儿子的,见自家儿子近日来愈发的憔悴,便央着周侍郎让儿子歇一歇。 “老爷,您便让阳儿歇一歇吧,这科考三年一次,时间还来得及啊!这些时日来,妾身瞧着孩子憔悴了不少,这万一累出病来……” 周夫人很懂语言的艺术,话语停顿的地方也是刚刚好。 周侍郎拨弄着桌上的茶盏,也明白“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况且那孩子的秉性…… 言情海 59活着最重要 并不是个能吃苦的,若是真的病了……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周侍郎虽说对他恨铁不成钢,恨他的不争气与不成器,但也是打从心眼里的心疼的。 想了想,开口道:“那便按你说的做吧。” 周夫人面上一喜,连忙就告了退去看儿子去了,当然,顺便将这个来之不易的好消息带给儿子。 于是,得到“赦免”的周继阳,如同放出笼子的小鸟一般,出了周府的大门便直奔春风楼。 走之前还不忘提醒贴身小厮带够银两。 ***** 对于周继阳的到来,七七是有些意外的,这些时日来,她每日混迹于这所青楼里,青楼这等勾栏瓦舍的地方,要想知晓一些事情实在太过容易。 也听说过周侍郎家新进门的儿媳是个泼辣的主,她本以为自己怎么也得再在这里蛰伏多日,才能完成二小姐交给自己的任务。 倒是不曾想到,这前后也不过几日的光景,周继阳竟又来了,而且还是直奔她如今“伺候”的“主子”这里。 如此,倒是省了他不少的事情。七七静静的立于门口,低垂着头,秉着呼吸,唇畔勾起了一丝弧度。 不过一会儿,紫晴便从内室款款的走了出来。 杨柳细腰、身段婀娜、摇曳生姿,带着水汽的白皙面容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一双水眸含羞带怯的望着坐在床畔的周继阳。 七七抬眸扫了一眼桌上燃着的熏香,告了退,转身出了门。 见周继阳只定定的瞧着自己不语,紫晴率先打破了沉默,“几日不见,公子怎的如此憔悴了?” “自然是……”周继阳勾着唇,笑的放肆,待紫晴走至身前,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勾起她的下巴,呼吸尽数喷薄在紫晴的脸上,“想美人想的啊!” “公子说笑了,京中谁人不知公子此前娶了应侍郎家的二小姐。”紫晴娇笑出声,水蛇一般的两条手臂,攀住周继阳的脖颈。 周继阳看着她对自己温柔的笑着,这种温柔小意,是应乐萱从不会有的样子,不过……听着她提起家中那个女人,周继阳不免黑了黑脸。 “如此良辰美景,美人何必提起她来找不痛快?” 紫晴最是懂得察言观色,见周继阳如此,便知自己是说错话了,乖顺的垂下眸子,一言不发。 七七守在门外,竖着耳朵听着室内的动静,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过了一会,她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室内归于平静,她才抬起头,扫了一眼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才面无表情的转去了屋内。 反手将门锁上,七七面无表情的走到了紫檀木拔步床前,紫色的锦被盖住了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 七七睨了一眼燃尽的熏香,心知迷药的剂量够了,她猛地一掀锦被,拥着的两人没有丝毫的反应。 七七面上不动声色,手却迅速的抬起、落下…… *** 周继阳一睁开眼,便撞进了一汪春水般的眸子里,此刻正如丝一般的看着自己,蕴着绵绵的情意。 见他醒来,紫晴忙不迭的移开视线,白皙的脸蛋上泛上红晕,隐在锦被后的身子若隐若现,看得周继阳顿时一个激灵。 两刻钟后,“公子,还没好吗?”紫晴略带催促不满的声音响起,有些讶然的瞧着面前的男子。 “再……再等等。”周继阳也有些诧异,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然而,一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紫晴使尽了浑身解数,他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周继阳不免有些xie气,懊恼的将身上的女子拨开,翻过身下了床。 见周继阳套上衣服向外走去,紫晴识趣的没有出声,她兀自下了床后,取了套新衣裙后,走到净房中沐浴。 从净房中出来,她见床铺上一片的狼藉,朝门口喊了一声,“小七”,未有任何回应。 她又喊了几声,皆没有回应。 带着满腹的疑问,紫晴来到门口,却未见小七的身影,不免有些嘀咕这小丫头溜到哪里偷懒去了。 视线却扫到梳妆台那里有些不一样,她连忙过去查看,当看到那张薄薄的纸后,不由得大吃一惊,有些心惊肉跳。 这张纸上……赫然是,她的卖身契?! 她到春风楼的时间并不是太长,签卖身契的时间也不是太长,所以可以认得出这张卖身契就是她签的那张卖身契。 只是如何会到了她自己的手里? 紫晴捏着那张掌握着她命运的卖身契,来到桌案前,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来压压惊,不对劲,到处都不对劲! 沐浴过后,她混沌的脑子也清明了起来。 婢女的失踪! 突如其来的卖身契! 以及……身体有异的周公子! 而且是……那里有异! 想到这里,紫晴不免脸色煞白,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论这周继阳的身子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出了状况,但他是来过春风楼后出了状况,而且还是点了她的牌子之后…… 紫晴猛地站起身来,额际甚至都沁出了点点密汗,不论这原因是否出在她这里,她被迁怒却是极为有可能的。 而且这周侍郎似乎就这一个嫡子,连个庶子都没有,她一个小小的民女,又如何能和朝中的正四品官员抗衡。 她是个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弃良从女昌,对于她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言情海 60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 紫晴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开始收拾起了跑路的包袱。 如往常一般,庆宁帝在皇后的朝凤宫用的晚膳,但他今日的心情明显极为愉悦,用膳时更是吩咐宫人上了一坛好酒。 “皇上可是为着殿试结果如此的愉悦?”季皇后给庆宁帝夹了一筷子银芽鸡丝,温和的问道。 两人夫妻感情极佳,是以私底下相处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所以也不存在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庆宁帝的眼底笑意更深,“翩翩果然聪慧,我凤邻真是人才辈出,后生可畏啊!” 季皇后名为季翩,翩翩是她的闺名。 季皇后默然,她自是知晓近日来是科考殿试的日子,能让庆宁帝如此龙颜大悦,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了。 庆宁帝眼珠一转,“如此的儿郎,才华横溢的金科状元,倒是足以匹配咱们的永宁。” 季皇后心下微动,手中银箸一顿,她自是晓得庆宁帝有多宠爱两人的女儿,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想必这届的状元郎定是个极为出色的人物了。 而且,能让庆宁帝如此夸赞的状元郎,这么多年来,也仅仅自家兄长一人而已,季皇后眼睛一亮,若真是如哥哥那般的人物…… “只是……”庆宁帝眉心微蹙,“这罗景湛是阳城平阳侯府的公子,阳城……会不会有些远了?” 季皇后嘴角微抽,有些无奈的瞧着庆宁帝,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她道:“陛下考虑这些是不是有些早了……” 庆宁帝又饮下一杯酒,酒意有些上头,平日里威严的面容都柔和起来,他想了想,遂点点头,“是有些早了,”下一句却让季皇后愈发的错愕了起来。 “皇弟今年十九岁了,都还未娶妻呢。” 季皇后听着庆宁帝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便心道皇上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皇上素来酒量浅,浅酌还好,一旦过量说话便会前言不搭后语,其实也不是什么伤大雅的毛病,但身为帝王,自是要事事小心谨慎,一点点小事都会被有心人拿来加以利用做些文章。 是以多年来庆宁帝从不在各种宴会上饮酒过量,所以这点毛病也不过关系比较亲近的几人知晓而已。 但今日明显心情极为愉悦,又是只有夫妻二人在此,所以庆宁帝便饮的有些放肆了。 季皇后没搭话,庆宁帝有些不满意了,微蹙眉,声音有些急切起来,“皇后,你说朕把状元郎留给永宁,到底如何啊?” 季皇后被庆宁帝这欲收“乘龙快婿”的心思弄的无奈,“臣妾自是知晓陛下一心为了永宁着想,但是还是要看永宁自己的心意。” “翩翩所言极是,”庆宁帝颇感认同,然而下一句话,季皇后愈发的觉得无奈了起来。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朕记得榜眼楚焕与婉婉那丫头……也算是青梅竹马?” 季皇后:“……”求陛下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 * 隔日便是琼林宴,在宫中的琼林苑举行,琼林宴是庆宁帝招待新科进士的一场宴会,能参加这场宴会的学子们,更加看重的是这份荣耀。 而这也预示着这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们即将步入仕途,一展自己的抱负。 因为在琼林宴上,皇上会为进士们授予官职。 琼林苑在宫外,因着要服侍庆宁帝起身早些洗漱,所以季皇后起了个大早。 季倾歌在猎苑见到封凌雪倒是有些讶然,又和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的今日,封凌雪是随庆宁帝去了琼林苑,事实上琼林宴是没有女眷参加的,但似乎前世的新科状元周继阳深得帝心,以至于让庆宁帝破天荒的带了封凌雪去参加。 但既然现在周继阳已经蹦跶不出名堂了,季倾歌也就不再想那么多,专心的听着教习师傅的教导。 三年一届的科考,终于是以琼林宴的结束而拉下帷幕,最终,罗景湛这个状元郎,被庆宁帝钦点了正五品的吏部郎中一职。 这倒是令在场的其余大臣有些意外,历来状元郎都是从六品的官做起的,当然也有例外,只不过很少罢了,而这罗景湛竟直接跳过从六品,成了正六品的郎中。 也让众人更加的觉得罗景湛是个文采斐然之人。 再看向那张俊美出色的面容,甚至比起在场的几位皇子都毫不逊色,众臣不由得又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想着家中是否有适龄谈婚论嫁的女眷…… 而位列一甲第二名的榜眼楚焕则是被赐了兵部主事一职,也算是有些抬举他了,吓得在场的楚侍郎差一点就给庆宁帝跪下了。 不过,在兵部任事倒是与楚焕的性格相得益彰。 而这届的探花郎是彻彻底底的寒门学子,庆宁帝命他跟着太子做事,赐了正七品的官职。 比起这三人来说,其余的进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若想入朝为官,都要参加翰林院的选拔。 * 应乐萱最近觉得周继阳十分古怪,时不时地就能看到他一脸复杂的盯着双腿,目光莫测,有时候脸上还露出些许痛苦挣扎的表情来。 算起来,两人也算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时候,但近几日来,周继阳倒是一改常态,一改往常那如狼似虎的性子,入了夜沐浴完毕便上床安分的就寝睡觉。 这和刚成亲那会儿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应乐萱不禁凝眸深思,想着这周继阳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言情海 61是你根本就不行了吧 想来想去没想出个原因来,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的复杂了,难道是因为…… 应乐萱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眸,再结合周继阳这几日来频频显露出的反常,她觉得周继阳不是哪根筋搭错了,而是…… 他!不!行!了! 应乐萱的脸蛋“唰”的白了个彻底。 是夜,应乐萱在看着周继阳进了净室后,来到香炉前,动作利落的将香炉中正在燃着的香灭掉,然后换上了另外一支香。 两刻钟后,周继阳从净室中走出来,径直的走向床榻,脱了鞋便钻进了外边留出的半边被褥中。 丫鬟们见状,连忙吹熄了蜡烛退了出去。 室内顿时黑成一片,但若是细瞧,是可以瞧到房梁处有些许不对劲,透过指甲大小的圆孔,有着月光溢进室内。 但床榻上的两人鬼怀鬼胎,却是谁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七七蹲在房顶上,耐着性子盯着圆孔看着,倒不是她有怪癖喜欢偷窥人家夫妻俩的闺房情趣,而是她必须要确认那日周继阳是不是真的被她……“废了”! 这样她才能心安的回去复命,这已经是她蹲在这里的第四天了。 虽然她是很自信自己的手段,但她做事向来求个稳妥,是以再难耐也要继续蹲下去。 一室安静,只余下两人浅浅交错着的呼吸声,香炉中的香气逐渐的取代了先前燃着的花香。 应乐萱嗅着嗅着,就觉得有些热了,她转而去望周继阳,后者阖着的眸子不时的动弹一下,显然是还没睡着。 应乐萱将被子拉了拉,掩住口鼻,继续盯着周继阳看。 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她让下人买来的这香,据说是上等的催*情*香,若这周继阳是个正常的,怎会到了现在却还是一点反应也无。 她猛地将二人的被子掀开,看着周继阳毫无波澜的某处。 周继阳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莫名的睁开眸子,有几分不悦的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做什么?” “呵……”应乐萱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你说做什么?”说着话的功夫,她的手指缓缓的抚上他的小腹。 周继阳掩在黑暗中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狼狈,动了动身子将她的手不着痕迹的移开,然后放缓了语气,“今夜有些累,先睡吧!” “是有些累?”应乐萱拔高声音,“是你根本就不行了吧!”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带着呵斥的语调,夹杂了一丝被拆穿的狼狈,更加让处于崩溃边缘的应乐萱火冒三丈。 她猛地站起身来,迈过睡在外侧的男人,走下了床,唤来外面的守夜丫鬟。 “少夫人有何吩咐?”丫鬟也有些莫名其妙,但奈何人家是主她是仆,主子如何折腾都没她置喙的份儿。 “去叫郎中。” “少夫人您……”丫鬟一脸担忧,但在看到应乐萱瞪过来的狠厉目光顿时将话咽了回去,麻麻利利的转身去寻郎中了。 周继阳愣住了,然后从内心深处升起了一阵恐慌。 他那里“坏了”这件事,除了他和贴身的小厮是没人知道的,而他最怕被知道的人,就是他的父亲,如今被应乐萱这么一闹…… 他利落的站起身,也下了床,朝应乐萱走来,应乐萱自是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对另一个自己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使了眼色,“去请老爷和夫人,少爷病了。” 小丫鬟麻溜的下去了,周继阳仿佛被钉在原地,再无法动弹一下。 应乐萱抱胸冷眼瞧他。 这一夜,周家灯火通明,门口不停的有小厮进进出出,一个又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进了又出。 而早在第三个大夫给周继阳诊治完后,那蹲在房顶的七七就心满意足的颔了颔首,然后蒙上面,站起身足下轻点,消失在黑暗的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 “周公子身子有些亏损,老朽开个药方,需每日三次的服上三月,且这段时间不宜行房,但这子嗣一事……”白胡子医者遗憾的摇了摇头,“恕老朽实在无能为力。” 白胡子医者敛去讶然的神色,他没说的是,其实本可不用亏损,但这屋子里残存的气味,他身为医者这么多年是绝对不会闻错的。 是这催*情*香,导致了他身体的亏损,但他秉着多一句不如少一句的原则,并没有说出来。 高门大户阴私多,他可不想沾染上。 这已是小厮能寻到的最后一个大夫…… 周继阳无力的闭上双眼,完了,还是被他爹知道了。 周夫人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而应乐萱则是愣住了,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她这是要守活寡了? 她嫁进这周家不过月余,便要守活寡了? 而且这周继阳居然还是个不能生的,那她…… 这应乐萱嫁过来之前,在家中虽不如大姐应乐蓉受宠,但也没差了多少,如今居然告诉她,她的夫君是个被断了子孙根的,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周侍郎则是颓然的瘫在椅子上,他后院姨娘小妾虽也不少,但儿子却只有这一个,连个庶子都没有,这还是拜他那个善妒的夫人所赐。 而如今,连这唯一的儿子也…… 他定了定神,望向面前的白胡子大夫,“这……可知是何原因导致?” 白胡子医者捋了捋胡子,摇头道:“非外力所致,具体的就不知晓是为何了。” 送走了白胡子大夫,周夫人哭哭啼啼的不能自已,“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言情海 62不能耽误了她们的名声 周侍郎面色凝重,瞧着妻子的样子,愈发的心烦,他说道:“待天亮我去寻应侍郎,再找太医给他瞧瞧。” 宫中的李太医是应侍郎的嫡亲舅舅,这是大家都知晓的。 家丑不可外扬,还好这应家有这样一个亲戚。 “你最近都去过何处?”周侍郎转而望向躺在床上略显憔悴的儿子。 “只去过两次春风楼。”周继阳的语气有些怯弱,他在周侍郎这个严父的面前向来如此。 此话一出,应乐萱之前心里还存着的点怜悯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才成亲多久,他就去过两次勾栏院了,还真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下子,她愈发坚定了之前萌生的那个想法了,和离! 凤邻国民风开放,如若成了亲后发现相处不来,是可以和离的,和离了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再不济,找不到门当户对的,那低嫁也是可以的。 周侍郎的面色微微发黑,他这儿子才学不肖他,但这风流的性子倒和他如出一辙,甚至比他更加放肆。 可是去青楼,又如何会…… 若说是仇家寻仇,那更不可能了,这么多年来,他在朝为官步步为营,不敢出一丝错,从未与任何人交过恶。 * 黑夜终将散去,天亮后,周侍郎先是去上了朝,朝会上一直是心不在焉的,一心期待着赶紧下了朝得了,甚至庆宁帝的几次问话都被他含糊其辞的带过。 下朝后他拦住了应侍郎,说了周继阳身体有些抱恙的事情,毕竟是自家的女婿,即便不得他心。 应侍郎也没推辞,直接就带他去太医院寻了舅舅李太医。 然而,也不过是在之前失望的基础上,再加上一次绝望罢了。 当得知周继阳是伤了那处之后,李太医顿时大为吃惊,但多年在太医院处事早已练就一番宠辱不惊的能力,面上不显。 细细的一番诊治之后,他的表情与之前请的大夫们如出一辙。 周侍郎夫妇原本还残存的一丝希望灰飞烟灭,即便如此,周侍郎也命下人拿了银子来,恭恭敬敬的将李太医送了出府。 应乐萱此时却是如坐针毡了起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娘家,寻求家人为她主持公道,她可不要做什么贞洁烈女,守着一个废人过一辈子,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更何况……即便不是废人,嫁给周继阳也非她所愿。 周继阳的嫡亲妹妹周文茵扫了一眼面色有异的大嫂、哭哭啼啼面如死灰的母亲,然后看向颓然的周侍郎,“父亲,是否要先查一下哥哥为何会如此呢?” 周侍郎一听,心里思忖:若说是逛青楼喝花酒造成的,还真说不过去,若真是如此,那天底下的青楼早就开不下去了,这么一想,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他步至床前,俯视着躺在床上不成器的嫡子,一脸正色道:“你这几次去青楼,都找了谁?” “紫晴。” “还有呢?” “没有了。” 周侍郎眯了眯眼,唤来府中的管事,让他去查一下这紫晴是否有问题,然后丢下一句“你好好修养吧”,便走出了屋子。 * 应乐萱折腾了大半夜,但却没有丝毫困意,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能让自己从周家这摊浑水之中抽身,未时初刻她稍微的梳洗齐整,让丫鬟给她画了一个淡妆,遮住了眼底的青色。 然后携着贴身丫鬟大摇大摆的出了周府回了娘家。 周家出了如此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应尚书,像是早就知道应乐萱会回来求救,应乐萱一回应家便被下人引到了应尚书的书房。 “祖父……”见到了亲人,应乐萱顿觉自己十分委屈,连语气都变的嗫嚅起来。 “你待如何?”应尚书淡淡瞥她一眼,对孙女的委屈视而不见。 “孙女要和她和离。” 应尚书没作声,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和离自是可以,不过不能是现在。” 他注视着立在桌案前的孙女,面露认真,“你姐姐妹妹们尚未出阁,不能耽误了她们的名声,你待她们出阁后,祖父再为你做主。” 应乐萱顿时懵了,姐姐妹妹们出阁后……应家最小的妹妹,是她二叔家的七妹妹,年仅八岁。 待她出阁,最快也要六年,到时候她也已二十多岁,即便可以接着娘家的势,恐怕也很难再嫁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她动了动唇,但瞧见应尚书变的威严无比的神色,也知晓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了,在应尚书的心里,这些子孙辈的幸福,哪里有名声重要? 便是父亲,也无法做得了她的这个主。 应家,终究还是应尚书有做主的权利。 她没有再说什么,和应尚书道了别便一脸死灰的回了周家。 在应乐萱离开后,书房的暗处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面沉如水。 应尚书抬眸望着他,脸色凝重,“殿下,现下太子的羽翼是越发丰满了,这罗景湛八成是要做他的妹夫的,楚家又和季家交好,探花也被皇上明令跟着太子做事……” 科考中最优秀的三人,都与太子有着七拐八弯的关系。 “周青松这个蠢货,” 封玄尧的声音冷的能冻死人,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在会试中动些手脚让周继阳取得榜首。 再买通或者胁迫其余优秀的学子,让他们在殿试中敛去锋芒,表现的平庸一些,让周继阳顺理成章的成为状元郎。 言情海 63至少是不讨厌的 但谁能想到试前竟然会出现了那些流言,让周侍郎的监官一职被替换成了逍遥王,只是一个环节出了错,却让他们此次的计划满盘皆输。 应尚书没有再说什么,心底倒有些可怜周侍郎了,本是想一飞冲天,却不想不但前程没了,连人都废了。 * 入夜,季倾歌身着白色圆领中衣,一头湿漉漉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未施粉黛的脸蛋美的越发出尘。 她倚在大圆枕上,似乎是姿势不舒服,动了动身子,然后,盯着话本子的双眸移至胸前,自前些日子来了月事后,她这衣服是越来越紧了…… 想来是身体在发育了,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季倾歌这样想着,面色平淡无奇。 “琳琅。” “小姐,奴婢在。” “明日再去做几身寝衣,做大了些。”她淡淡吩咐道。 “是。” “小姐,七七求见。”门口传来玲珑的声音。 季倾歌放下话本子,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让她进来吧。”然后直了直身子,一改方才的懒散模样。 “事情办好了?”季倾歌瞅着跪在地上的七七,心里思忖着这小丫头看着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这办事效率还挺快。 “是,属下今日又返回了周家一趟,连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季倾歌听了这话,被逗的笑了笑,“好了,你回去吧,这趟……辛苦你了。” 七七一边起身一边严肃的回道:“小姐莫说这话折煞属下了,这是属下的职责。” 季倾歌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待七七走出了屋子,她才唤来玲珑,让她转告季沉记得给七七看赏。 * 朝凤宫中,因着庆宁帝今日有些忙碌,所以才匆匆用完晚膳,庆宁帝便又去了御书房,如此,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了季皇后母女二人。 自上次庆宁帝提起这新科状元郎后,季皇后便也动了心思,毕竟自家女儿这年纪,确实也快及笄说亲了。 让人查了一通,知晓了那新科状元郎确实是个出类拔萃的好儿郎。 唯一不足的就是平阳侯府离京城有些远。但后来想想,这孩子既已高中状元,那必然是要入仕的,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且平阳侯府不止一位少爷,平阳侯更是到如今都还未进京请封世子,那这平阳侯府的爵位极有可能不会落在这罗景湛的身上。 虽然还没有机会见一见长相,但她问过太子了,太子当时想了想,只说是:美姿怡,比起舅舅也不遑多让,踏马游街时更是有不少的小姐、妇人向他掷果子扔鲜花,性格则是比较内敛,沉默寡言。 季皇后再一瞧自家女儿那闲不住的活泼性子,便打起了牵红线的主意。 “雪雪啊,你可见过这状元郎了?”季皇后看着在空荡的房内不断转悠消食的女儿,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嗯,”封凌雪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 “哦?”季皇后略一惊讶,但又想着罗景湛和太子平日里有些往来,封凌雪见过也正常,然后道:“那你瞧着此人如何?” 封凌雪步子一顿,认真的想了想,“长相很出色,应是个内秀之人,才学……都点了状元了,应该是不错的,” 她又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俊俏的状元郎的场景,“私底下倒是有些幽默。” 季皇后一怔,私底下……这话的意思很耐人寻味啊! “这么说,你时常能见到他了?” 封凌雪一看她母后的表情,就知道季皇后绝对是想多了,有些无奈,“母后您想到哪去了?女儿只是有几次下学时,和婉婉去云雀楼用膳遇上了太子哥哥和他而已。” 然后又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给季皇后说了一遍,引的季皇后笑了起来,“倒是个有趣的,雪雪啊,你也快及笄了,你父皇是想……” 一切尽在不言中,封凌雪自然明白了季皇后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到底是个小姑娘,猛地被提起亲事还是不受控制的红了脸颊,撒娇的嗔道:“女儿还小呢!” 季皇后瞧着女儿粉面含羞的样子,心里顿时有谱了,至少女儿对这罗状元是不讨厌的,若说喜欢……倒是有些早了。 也罢,距离及笄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日子,便顺其自然好了。 * 猎苑同以往一样在距离午时下学,季倾歌、封凌雪二人换好衣裙后,封凌雪问身旁的季倾歌,“婉婉,你待会儿要去哪儿?” “唔……”季倾歌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想起昨日便送来的那张帖子,才道:“去楚家。” 楚焕此次高中榜眼,可乐坏了楚侍郎,更可以说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当年将楚焕送去丞安,因着深知自家儿子那江湖气息浓郁的性子,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只希望能在科考中得了个名次就好。 哪知这小子这么争气,要知道他自己当年也不过是个探花郎而已,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以便在家中摆了三日的流水席。 今日正是第一日,宴请的是和楚侍郎在朝中交好的同僚,楚侍郎负责招待他们,而楚夫人则负责招待一些官家或者世家的夫人与千金们,而那些青年才俊则交给了楚焕自己。 季倾歌与封凌雪恰好在邀请之列,封凌雪瞧着日头道:“那咱们快去吧。” 今日也没什么剧烈的训练,所以二人此刻也无需再刻意的梳妆,封凌雪每日都要出宫,在出行上也是比较低调的,坐的马车也只讲究舒适即可。 言情海 64成了她心上人的未婚妻 季倾歌的马车也不过能坐得下她与两个丫鬟而已,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坐着马车去向楚家。 与此同时的楚府 楚侍郎为人和善正直,和朝中超过半数的大臣都交好,所以今日来此赴宴道贺的人很多,自然这女眷也不会少了。 内院的女眷们此刻大多数都在楚府的花园中,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楚府虽然不大但里面修缮的却十分精致,尤其是这花园,看得出来这楚府的人是十分热爱生活的。 苏鸢和楚夫人是多年的手帕交,所以携着季若璃早在辰时末就到了楚家,苏鸢和一众和她交好的夫人们坐在一处,而季若璃则是和几个同龄的贵女坐在一起闲聊。 其中一个贵女突然想到季若璃近日来定了亲,便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惹得她羞红双颊,嗔怪的虚打了她一下。 几人的斜前方,易文茹瞧着相貌宛若出水芙蓉的季若璃,却有些记不起来是哪家的闺秀,见她那边聚了不少有身份的世家贵女,隐隐猜到身份定然不低。 坐在易文茹身旁的女子是一个官职不及骠骑将军的官千金,处处以易文茹马首是瞻,她见易文茹一直盯着季若璃,适时的低声道:“易姐姐,这位是季相家的千金,前年秋试的才女。” 易文茹猛地就攥紧了双手,原来她就是啊! 季相……那这就是季若璃了啊,季倾歌的姐姐!萧家小将军的未婚妻!易文茹的眸子一瞬间仿佛淬了毒一般的,手中的帕子都被她捏的变形了。 不论是哪一个身份,都让她十分的记恨眼前这个女子,上次就是因为她的妹妹季倾歌,她才被猎苑开除,父亲那一个茶杯扔的极恨,她脸上差一点就留下疤了。 之后父亲一次骑马出城去郊外,那马不知为何突然发起了狂,父亲险些从马上坠下,好在父亲是习武之人,才没有发生意外。 这事定然不是意外是人为,而且八九不离十就是季相了,季相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然而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以父亲也只好当成是哑巴吃黄连。 但她却被父亲狠狠的骂了一顿,之后又被罚禁足、责令她抄五十遍的女诫,虽然有四十九遍都是婢女抄写的。 而眼前这个女子,更为可恶!居然成了她心上人的未婚妻,这让她如何不恨! 京中贵女众多,虽都聚在同一个花园,但却是一个圈子一个圈子的坐在一处。 季若璃正笑着,眉眼温婉祥和,却突然感觉到有一道十分让人的不舒服的视线,她略带不解的看去,在她的斜前方,身着玫瑰红绫撒花罗裙的小姑娘,模样生的倒是不错,只是那眉宇间的戾气很是让人不舒服,瞧着年纪也不过和妹妹一般而已。 易文茹猛地和季若璃那双剪水双眸撞在一起,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事实上,在知道了萧小将军和季倾歌的姐姐定亲后,她就翻来覆去的想了许多陷害这姐妹二人的办法,本以为还要等上一段时间的,没想到机会来的如此快。 虽然季倾歌还未到,但她已调查过了,季倾歌与楚榜眼自幼交好,还未到场应是猎苑还未下学。 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易文茹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唇,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她回头睨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眼,丫鬟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然后易文茹缓缓的起身,之前那个千金连忙问她去何处,她冷冷的看她一眼,暗含警告。 那千金识趣的不再过问,和另一边的千金搭话去了。 旁人也只以为她是人有三急,并不怎么理会。 易文茹带着丫鬟穿过跨院,行至游廊上,游廊通长笔直,只有几个丫鬟小厮偶尔经过。 她停住一个鸟笼面前,那笼中圈养着一只蓝绿色的鹦鹉,见有生人靠近,它埋在鸟食中的小小头颅懒洋洋的抬了抬,见是个陌生人,复又低下去。 易文茹对鹦鹉无甚兴趣,心里暗自琢磨着,她要陷害季家的两姐妹,自然不会再傻傻的亲身上阵。 她早就查好了,今日的宴会,楚侍郎请了不少人,聂家的庶出二公子聂舒恒也会来参加。 这聂舒恒不过是个低贱的婢生子,根本就没资格来赴宴,但谁让聂家的嫡长子腿上有疾,不良于行呢!所以倒是让他捡了个漏。 这聂舒恒她是万万瞧不上的,不过这厮对自己倒是热情的很,易文茹摇头嗤笑,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下人所出,如何配得上她骠骑将军嫡女的身份。 不过今日这事交给他做倒是异常合适,便是最后事情没成,也追究不到她的头上。 易文茹根本不担心他会不应,因为这聂舒恒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对自己痴心一片,自己只要稍加威逼利诱,不怕他不听她的。 这不,自己昨日根本就没费什么心思,只说事成之后愿意嫁入聂家,聂舒恒就应了自己的要求,想起那个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男子,易文茹不由得笑的有些鄙夷。 在她看来,便是那聂舒恪腿上有疾,在容貌气度上,聂舒恒也是远不及他大哥的。 也不想想,便是她应了又如何,她爹却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翠儿。”易文茹瞧着迎面而来的一个端着汤碗的楚府丫鬟,她低声唤了一声自己的贴身丫鬟,翠儿立刻低头,装作一副找东西的模样,走向楚府的那个丫鬟。 言情海 65给季倾歌通信 “哎呦,”两个丫鬟一同呼了一声。 楚府丫鬟连忙后退一步,瞧见翠儿胸前湿了一片,甚至还挂着几丝绿油油的葱花,她赶紧从怀中拿出帕子给翠儿擦拭,一边擦一边道着歉。 但那面积实在太大,楚府丫鬟不由得有些懊恼了起来,她明明都已经往旁侧了侧,怎么还是泼到了。 也不知这是哪家的千金,怎会带着丫鬟独自在这。 “这可怎么办啊?”翠儿忧心忡忡的看着胸前,“这不雅的模样也不能见客啊!” 楚府丫鬟是个憨厚的,她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道:“我带你去换一件吧!” “那就多谢姐姐了。”翠儿低垂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和易文茹告了声退便随着楚府丫鬟走了。 易文茹目送着两个丫鬟的身影渐渐消失,唇边的微笑却是不减。 聂舒恒今日是同嫡妹聂雅蝶一同来的楚家,两人进了楚府,分别在小厮与丫鬟的带领向里面走着。 聂雅蝶今日因着一些原因没有去猎苑,所以才与这个一向面和心不和的庶兄一路。 聂舒恒年长聂雅蝶两岁,十五岁的少年生的人高腿长,没几步就把聂雅蝶甩在身后,偏自己还不自知,自顾自往前走着。 聂雅蝶也没什么情绪,默默的跟着丫鬟,自己与他本就是面和心不和的关系,只是心下有些不解,这个聂舒恒今日带的两个小厮倒是有些面生。 两人虽无甚感情,但同住一个府宅,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至于连他常用的小厮都觉着脸生。 不过她也没多想,继续跟着向内院走,打量着楚府的景致,即将到内院的时候,聂雅蝶再去望聂舒恒,聂舒恒与她的距离已经拉的更大了,不过他怎的停了下来? “你先去招待其他的客人吧,剩下的我自己走就好。”聂雅蝶望着聂舒恒面前迎风而立的玫瑰红色身影,对楚府的丫鬟说道。 那丫鬟也不扭捏,告了退便下去了。 聂雅蝶迅速的四下打量了一番,待瞧见五步远外的那两只并排立着的人高盆栽时,心下一转,便走了过去。 距离稍微近了一些时,聂雅蝶正对着两人相对而立的侧身,而她也终于看清楚那女子是谁,原来是骠骑将军家的嫡女易文茹。 聂雅蝶眉心微蹙,聂舒恒心悦易文茹,可以说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晓得的。 而同样的是,易文茹对聂舒恒那不屑一顾的态度更是人尽皆知,那是自然,身为骠骑将军的嫡长女,娇纵蛮横、任性妄为,又怎么会看得上一个统领的庶子呢? 况那庶子还是个平淡无奇的。 可是现下这两人却凑到了一起,聂雅蝶挑了挑眉,事出反常必有妖,聂雅蝶可不会相信这易文茹是突然间的眼神不好使就瞧上了她的这个庶兄,那唯一的解释便只能是…… 易文茹有求于聂舒恒! 聂雅蝶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却是什么也听不到,两人的声音有刻意的压低。 正在她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却听见一道陡然升高了音调而显得尖利的女声,“你什么意思?你想反悔?” 正是易文茹的声音。 聂雅蝶便收回脚步,继续竖着耳朵偷听。 易文茹双目圆瞪,死死的瞪着聂舒恒。 见心上人生气了,聂舒恒忙不迭的赔笑,四下也没有人,他也忘记了压低声音,“哪里能,不过是想劝劝你三思,万一被发现了……那对姐妹可是权倾朝野,陛下盛宠的左相的掌上明珠。” 聂雅蝶听的眉心一跳,她倒是想不到,这易文茹居然胆大包天的想陷害丞相家的千金,且季倾歌与易文茹之间,先寻隙生事的明明就是易文茹,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她与季倾歌有了这点子过节,那么这季家的大小姐又如何得罪她了? 聂雅蝶继承了几分聂统领的嫉恶如仇,想到这里便打算插手这件事情,毕竟她和季倾歌同在猎苑学习,平日里也会说上几句话,也算是有了一点交情。 况且若真的被他们得逞了,将来左相震怒,被左相查了出来,那聂家该如何自处?她跟他哥哥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告诉你聂舒恒,你若是还想娶到我,便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做。”易文茹尖利的声音带着几丝威胁。 聂雅蝶注意到,这时候有一个小丫鬟缓缓的走到了易文茹的身旁,低垂着头默然站着,令她愕然的是,这丫鬟身上穿的衣物竟和楚府的丫鬟一模一样…… 连楚府的丫鬟都买通了? 而再看到易文茹的周围仅此一个丫鬟时,心下便有些了然,想是使了些手段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换上了楚府丫鬟的衣裳。 这小手段可容易多了,这时,聂舒恒对他身后的两个小厮使了个眼色,随后其中一个小厮便迈开步子离开了。 聂雅蝶心紧了紧,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小厮,而当她再想听那两个人的对话时,却发现两人已经压低了声音,她什么也听不见。 索性两人也没有再说多久,便打算分开了,聂舒恒一脸的春风得意,易文茹则是笑吟吟的,只那双眸子闪着精光,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聂雅蝶没听见这两人打的是什么坏主意,但想也知道,定是什么下作手段,所以她打算先去给季倾歌通个信。 这些日子一同在猎苑学习,她也瞧得出来,季倾歌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聪慧与敏锐,想来自己给她通了信,这两人的奸计决计不会得逞了。 言情海 66敢问王爷可曾见过表姐 聂雅蝶思及此,见那两人已经迈开了步子,她也提起了右脚,却不想因长时间未动弹,双腿麻了起来,有些不听使唤的踢到了一旁稍小的瓷白花盆。 她大惊失色,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嘭——咯吱!” 陶瓷花盆四分五裂的摔在那里,发出一阵响声,自是惊动了还未走远的两人,易文茹与聂舒恒两人皆心里一惊,止住了脚步。 聂雅蝶阖了阖眸,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满脸的苦大仇深,她心中清楚此时再躲也是无济于事了。 “聂雅蝶?”易文茹狐疑的看着处在一片碎片中的聂雅蝶,向聂舒恒投去了不解的眼神。 聂舒恒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嫡妹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打碎了人家的花盆。 两人虽是同来的楚府,却因他急着来见易文茹,并未注意她的动向。 “三妹?你不是去内院了吗?”聂舒恒倒是没觉得聂雅蝶会偷听,只以为她是偶然走到这里的。 聂雅蝶迅速的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启了启唇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那厢的易文茹开了口,语气坚决,不容人拒绝,“聂舒恒,宁可错杀一千。” 聂雅蝶猛地朝她瞧去,倒是没想到这易文茹年纪轻轻的,竟是如此的多疑,而聂舒恒则是为难的嗫嚅着唇,“这……毕竟……” 即便聂雅蝶真的听到了什么,可这毕竟是父亲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他如何能下手? 聂雅蝶不发一言,微垂下头,迈开步子打算蒙混过关,但显然易文茹并不打算放过她。 “聂舒恒,这件事若败露了,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易文茹陡然拔高的音调,瞬间也让聂舒恒从摇摆不定变成了坚定不移,他索性心一横,大步的迈向聂雅蝶。 聂雅蝶见状,想呼救却发现周围除了自己的丫鬟之外,便都是易文茹与聂舒恒那边的人,想来也是,两人既然要商量着做坏事,又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 此刻她想跑恐怕也没可能,她生的瘦小,根本就跑不过已长成少年郎的聂舒恒,她立在原地,抬了抬下巴,凌厉的开口道:“聂舒恒,你放肆!” 聂舒恒瞧着一向温和的嫡妹突然变得如此有气势,有一瞬间的恍惚,但马上又被“即将可以抱得美人归”的憧憬所取代。 他几步便来到了聂雅蝶的面前,没用几下便衔制住了聂雅蝶,聂雅蝶大惊失色的挣扎起来,但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拧得过一个即将要成年的男子呢! 而聂舒恒的小厮则是衔制了聂雅蝶的贴身丫鬟,四人半主动半被动的匆匆的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在被关进一间屋子前,守在旁边另一间屋子前的一人被聂舒恒招手唤了过来,正是先前跟着聂舒恒来到楚府的另一个小厮,聂舒恒朝他耳语几句,便见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两块白布以及两根绳子…… 此时的楚府门口,依旧是热闹不已,两辆华贵的马车先后抵达,季倾歌手搭在琳琅的手下,利索的从马车上蹦了下来。 琳琅有些哭笑不得,自从这小姐去了猎苑,这举手投足是越发的不拘小节了。 甚至都有几分属于男子的豪气…… 而她这一系列干脆利落的动作,自是也落入了后面那辆马车的主人眼中,封誉刚站定,便瞧见这一幕,倒是不自觉的勾了勾唇。 见季倾歌立在原地四下张望,似是在找什么人,他已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季姑娘在找永宁?”他的音调如潺潺流水,涓涓流过,清澈而动听。 季倾歌陡然瞧见面前出现的封誉,微愣后垂了垂首,目光所及是封誉纤尘不染的衣摆,“见过王爷,敢问王爷可曾瞧见表姐?” “她似是被绊住了脚,不过本王想她也快过来了。” 季倾歌眨巴眨巴大眼睛,低垂的双眸写满了不解,绊住了脚……还真是奇怪,谁这么大胆子敢惊扰了公主殿下,不再多想,见封誉还站在自己面前,她道:“多谢王爷告知,那臣女先进去了?” 封誉挑了挑眉,声调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嗯,无妨。”便迈开长腿走了。 心里却想,瞧季翎也不像个严父的样子,不然季遥之也不会是那么个自由散漫的性子。 季遥之近日来每日会来逍遥王府受他指点,除了前几天行为有些恭谨,后来便随意多了,可这季倾歌倒是一眼一板的,明明不过豆蔻年华,礼数间进退有度,毫不出错。 而在另一边,一辆处处透露着张扬奢华的马车前,应乐蓉双手紧紧的捏着帕子,似乎是想给它攥出个洞来。 她的双眸似是含着毒一般的,目光所及处,是那一前一后的走着、却显得格外和谐的一双身影。 这是第二次,她见到那个如谪仙般的男子,初见是在庆宁帝为镇国将军父子举办的接风宴上,他一身玄衣,从夜色中踏来,也仿佛踏入了她的心上。 事实上,也的确是踏进了她的心中。 那般绝色的容颜与高华的气质,她没道理不心动,且他的身份还是最为高贵的亲王,即便上面还有皇帝,若他想要那个位子,她一样可以辅佐他得到。 可是她没有想到,在她还未结识逍遥王的时候,那个季倾歌却已经可以和他站在一起,而且两人举止熟稔,仿佛已经认识了好久一般。 她来到这个世界,可以说最讨厌的便是前面那个女子,之前大家同在女学进学,夫子便处处赞扬她,索性后来她结业了,她也眼不见心不烦。 言情海 67觊觎起了萧大哥 后来偶然听到祖父与父亲在一起商议着要将自己嫁给二皇子,却还要暂时给他做小,而正妃人选又是她!季倾歌! 她便又将对季倾歌的厌恶增加了几分。 但毕竟自己对那个便宜表哥没什么心思,便也没做多想,只想赶紧有机会结识逍遥王。 却不想转眼她便又勾搭上了自己的心仪之人,若说应乐蓉之前对季倾歌的情感只是有点厌恶,此刻已经是厌恶她透顶了。 话又说回来,若说她未曾见过这逍遥王,也许她真的就会听从祖父父亲的安排,嫁给封玄尧。 她是一个极有野心的女人,她想成为最尊贵的女人,那么前提就是她的丈夫要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而当今太子的眼中,只容得下萧家女,三皇子年纪比她还小一岁呢,瞧着萧贵妃和季皇后那和谐的模样,便知萧贵妃没什么夺位的打算。 那她唯一的选择便只有封玄尧了,嫁给他,然后一心一意的辅佐他登上那个位子,毕竟她读过那么多的历史,几子夺嫡的戏码更是层出不穷。 但很显然现在,她已经不满足于仅此了,应乐蓉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眨眼间便换上了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 * 季倾歌来到内院四下看了看,便走到了母亲和姐姐的旁边落座,还贴心的在身旁给封凌雪占了个座位,刚坐定一盏茶的时间,便见一个陌生的丫鬟神色匆匆的朝她走了过来。 “季小姐有礼,”那丫鬟福了福身。 “怎么了?”季倾歌便问便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下她, 瞧见她的衣着和楚府其他丫鬟无二,稍稍放下了警惕。 “公主殿下命奴婢来请季小姐过去一趟。” “?”季倾歌愣了愣,有些茫然的开口,“公主殿下在何处?可说有何事?” “这……”丫鬟为难的转了转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公主没说,奴婢不敢多问。” “婉婉,许是表妹真的有急事,姐姐和你一同去。”季若璃看出了季倾歌的小心,柔声的开口道。 “好。”季倾歌也担心封凌雪是不是真的遇见了什么问题,听季若璃这么一说,便也没再想太多。 两姐妹和苏鸢说了一句,便站起身跟着那个丫鬟走了。 一路走来,季倾歌打量着婢女带她们来的这个院子,这是楚府的第三进院子,也是楚焕居住的焕然居。 不过今日来赴宴的公子少爷们现下都聚在第四进院子,楚焕从小便是个会玩爱玩的人,楚府人丁少,第四进院子无人居住,楚焕便在第四进院子里置办了一系列的玩乐措施,无论是蹴鞠还是投壶、双陆,楚焕都置办的很是周全。 是以焕然居今日倒显得安静一些,然而还是有几个人影的存在,季倾歌瞧着一个着紫色衣裙的女子,一边用帕子擦着衣摆一边在几个丫鬟的带领下,进了一间屋子,俨然是衣裙脏了来这里处理一下。 季倾歌心下讶然,难不成表姐也是着装出了些问题?愈发的好奇逍遥王口中的“绊住了脚”到底是怎么个绊住了脚法! 与此同时,她心中的警惕也所剩无几,一来是她刚重生没多久,封玄尧就算想动她,现在也太早了些,二来她根本就想不到自己和姐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结下了“仇”。 那丫鬟停在一间厢房门外,门是半虚掩着的,丫鬟微微弯着腰垂首立在那里,怯弱恭谨的道:“公主殿下在此,两位小姐请吧!” 季倾歌姐妹二人不做他想,手挽手推开门,向内迈了两步,简洁明了的屋中左右各放着一个大屏风,遮挡住了两边的情形。 “表妹?”季若璃隔空不确定的喊了一句,然而却根本就没有回应,季倾歌脸色大变,“不好!” 她回过头来,果然见屋门已经关上,门口传来稍微的响声,接着一切归于平静,很明显门在外面被人落了锁。 她松开挽着季若璃的手,快速的迈到门前,伸出手用力的推门拽门,然而那锁却十分的牢固,别说她自己了,便是和姐姐一同都打不开这门。 “我们中计了,姐姐。”季倾歌转过身,懊恼的看着季若璃,心下责怪自己的大意,将自己和姐姐一同陷入这场未知的危险当中。 季若璃则是满脸的茫然,喃喃的低语道:“那个丫鬟为何要关我们?”边说边越过一边的屏风,去推紧闭的窗户,季倾歌瞧着她做着徒劳的挣扎,脑海里也在想着她说的这个问题。 前世楚焕被周继阳陷害根本就未曾参加科举,也就没了这场宴会,所以现在是与前世完全不同的轨迹,就算她有前世的记忆,季倾歌也想不出来今日这一遭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 她稍微冷静了一下,打算换个角度来想这件事情,自重生以来,要说真正意义上的结仇,还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也只有这么一个人! 若真的是易文茹,那姐姐这是受了无妄之灾? 完全受了自己的牵连? 季倾歌抬头望向季若璃,季若璃已经绕过另一边的屏风,去寻找出口,嘴里还念念有词,“婉婉别怕,姐姐在这里呢!” 季倾歌顿时鼻头一酸,意识到两人被设计的时候她没想哭,但此刻听着季若璃温温柔柔的声调,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落泪,她微微仰头,逼回了即将落下的眼泪。 前世易文茹设计爬了萧大哥的床,所以是从现在开始,她就觊觎起了萧大哥? 言情海 68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所以前世只是碍于没有这样一个机会,她才没有对姐姐出手吧! 季倾歌眯了眯眼,若她所作的假设都成立的话,只将她们姐妹二人关起来,根本就不是她的目的,怕只怕……她还有后招! 若她还是想嫁给萧大哥,那么毁掉一个女子最好、最一劳永逸的方法…… 这样想着,季倾歌顿时觉得心惊肉跳。 季若璃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出口,她便也放弃了,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个乌漆小茶盘,一下一下的拍打着门板。 “王爷,我说你着什么急呀?”楚焕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面上的胡子已经在楚侍郎的恐吓之下,刮得干干净净,再加上他本就生的浓眉大眼,倒也有几分榜眼的风采。 而他此时正迈着大步子的向一个方向走去,在他的身后,一袭白衣的封誉虽也迈着大步,但和楚焕比起来,却显得从容而沉稳。 楚焕“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却没换来封誉的一句话,他不免回过头来怨怼的看了封誉一眼,自己真是自找的! 为什么要和逍遥王说自己在丞安求学时,从柳老先生那里得来了前朝一位名医倾世之作,虽已不是原作,但也极其珍贵。 这不,他这一局双陆眼看着就要赢了,五十两银子到手,硬生生的被封誉揪了过来,让他把那本医书找给他借阅一番,天知道那本书都被他扔到了哪个犄角旮旯了。 “唉,”楚焕悠悠的舒了一口气,认命的一步一步向着书房走去。 封誉依旧气定神闲的跟在他身后,在路过一间紧闭着的房门时,他的步伐有所停顿,一双凤眸带着审视的瞧着那扇门,片刻,他提步,却不是楚焕的方向。 楚焕在自己的书房前站定,开了锁便推门而入,走了两步却发现有哪里不对,他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封誉的影子,他眉头一挑,改变了脚下的方向。 却说封誉在季倾歌姐妹被关的那间屋门外默然的立了一会儿,季若璃此时倒是没再敲之前那个小茶盘了,她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紧闭着的门板,无奈的阖了阖眸,仍旧是不死心的开了口,“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封誉闻言,原本淡漠的面容变的有几分严肃,他沉声道:“敢问屋内是哪家闺秀?” 季倾歌一下子便认出了这是封誉的声音,她的心跳猛的就跳快了几分,一种难掩的喜悦涌上心头,这种喜悦,纯粹是对于得知劫后余生的那种喜悦,她的双眸难掩激动,“姐姐,我们有救了。” 随后,她冲着门外大声喊道:“王爷,救命,我和我姐姐被关在这里。” 封誉的眸中划过一丝诧异,他摆弄了一下门锁,然后开口道:“季姑娘,你们退后。” 他的声音虽没什么感情,但却有一种抚平一切不安情绪的魔力。 季倾歌一直悬起来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她连忙扶着显得绵软无力的季若璃退后几步,“王爷,好了。” 随后两人便眼睁睁的看着那两扇紧闭着的门被踹了开来,发出一阵响声,门锁滚落一旁。 季倾歌眨巴眨巴眼睛,表情有些呆滞的望着门槛之外容颜美好的男子,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如此觉得封誉好像是一个天神一般的存在,能救人于水火。 “给王爷请安,多谢王爷救命之恩,臣女感激不尽。”还是季若璃先反应过来,她将手臂从季倾歌的手中抽出便想给封誉行个“跪拜大礼”。 “季大小姐不必多礼,还是先查查是谁把你们姐妹关进来的吧!” 季若璃闻言,微微一怔,果然已经忘了要行礼的事情,她有些茫然的直起身子,脑海中也瞬间闪现出了无数个问号。 她这个人平日里待人还算是温和有礼,更别提是和谁结仇了,况且她过去有很长的一段时日根本就不在京城,所以季若璃现在是极为茫然的。 季倾歌见姐姐的表情愈发的迷茫了起来,她忍不住开口道:“姐姐,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怎么会呢?婉婉?”季若璃讶然的盯着季倾歌,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的这个妹妹,在她的眼里自然是要多好有多好,这么好的妹妹,怎么会有人要陷害于她呢! “咱们先回到花厅再说吧,姐姐。”季倾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两人相携朝着花厅的方向而去,虽说刚才置身于那般的情境之中,但丝毫不影响姐妹二人那如出一辙的从容与优雅。 而封誉则是折回了楚焕的书房,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楚焕这边,也遇见了和他之前遇见的差不多的情况。 楚焕书房旁边的一间屋子,此时房门大开着,而楚焕则是在给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结结实实的姑娘松着绑。 那姑娘的双手一得到释放,便见她火急火燎的自己将口中塞着的布条抽出扔到了地上,然后焦急的都不顾男女大妨了,抓着楚焕的衣袖,开口道:“快……快去救倾歌和季大小姐,易文茹勾结了聂舒恒,不知道要如何害她们。” 而在这时,门槛之外的封誉幽幽开口道:“不必了,本王刚已经把她们放出来了。” 楚焕愣住,一脸懵懂的看看发鬓微乱、稍显狼狈的聂雅蝶,又看看淡定从容的封誉,然后才开口,“你们……在说什么?婉婉和若璃姐怎么了?” 封誉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书呢?” 楚焕刚要“控诉”封誉的不告而别,便被聂雅蝶打断,“快抓住他们,就是他们把我抓住还要去害倾歌姐妹的!” 言情海 69受易小姐所托 楚焕只觉得眼前一阵疾风扫过,封誉便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 季倾歌和季若璃回到花厅的时候,封凌雪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喝茶了,见到二人,还不解二人为何到的如此之晚。 见封凌雪如此,季倾歌觉得她也不必再问她是不是她派人将她们二人找了出去。 两人相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的疑惑,季倾歌四下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之前来将她们姐妹“骗”出去的丫鬟。 她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易文茹身后的丫鬟,那丫鬟低着头,看不太清她的样貌,身上的衣服也和之前的不一样,只是胸前却有一大片的污渍。 如此,以她的玲珑心,又如何不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只是凡事都讲究证据,而她却无凭无据,更何况她们姐妹二人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易文茹此时愤恨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心里不停的骂着聂舒恒是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看着季倾歌姐妹二人平淡无波的模样,她情不自禁的又有些洋洋得意了起来,虽说这次让她们逃了,但起码她也算是给了她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季倾歌冷眼瞧着易文茹那眼中藏不住的得意,又一次忍不住叹息易文茹的没脑子,但她没有证据只能哑巴吃黄连……倒是事实! 但令她想不到的是,事情居然峰回路转了起来。 这还要归咎于姗姗来迟的聂雅蝶。 聂雅蝶带着丫鬟在这个时候步入了花厅,和往日不同的是,她今日的眼神却显得犀利无比,她只是走到了花厅的中间,便停了下来,目光直指易文茹,嗓音清亮,“各位夫人、小姐,请听我说一句话!” 原本也不是多热闹的花厅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目光均聚在了聂雅蝶的身上。 聂雅蝶伸出食指,指尖正对稍显不安的易文茹,然后便将自己之前听到的易文茹和聂舒恒密谋陷害季家姐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娓娓说出,又将自己的遭遇说的一清二楚。 得知自己的一对宝贝女儿险些被陷害了去,苏鸢有些急切的侧头看向季倾歌与季若璃,言辞担忧,“婉婉,若璃,你们没事吧?” “无事,娘亲,多亏了王爷救了我们。”季若璃朝她安抚一笑。 季若璃的声音不小,此言一出,更是证实了聂雅蝶并没有说谎。 易文茹的名声本就不如聂雅蝶和季家的姐妹,众人听了这段话,也是不约而同的没有去怀疑是真是假,哗然一片,冲着易文茹指指点点。 易文茹到底年纪还小,遇见此情景,便有些措手不及了起来,她死死的瞪着聂雅蝶,目光怨毒,然后又看向好整以暇的季倾歌,终是忍不住的狡辩了起来,“你说谎,她们……她们明明坐在这里,什么事情也没有。” 季倾歌终是忍不住无奈的笑了,这个易文茹真是死性不改,只会狡辩,和上次在猎苑时一模一样,然后她慢悠悠的开了口,“那是因为,逍遥王爷救了我们姐妹。” 苏鸢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上一次在猎苑用飞镖射婉婉马的就是你吧!你太过分了!” “是啊!这易家的千金怎么会是这么个品行?!” “真是没想到……” “李家夫人,那你是不清楚,易夫人是个什么样的!这易小姐该是遗传自易夫人了。” “……” “你……你们……”面对着众人的指指点点,易文茹有些措手不及的急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额间都冒出了冷汗。 应乐蓉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她看了看季倾歌,又看了看孤立无援的易文茹,心里快速的思考了一下,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敌人的敌人的就是朋友,也许,此时她该说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抚了抚自己的青丝,嘴角微扬,站起身来,“凡事都讲究一个证据,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易小姐做了这样的事情呢?否则那岂不是……空口白牙?” 说到这里,还轻笑了一声,仿佛真的是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样。 “呵!”这下子轮到聂雅蝶笑了,“你又如何知道,我没有证据!”然后便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带进来!” 下一秒,楚府的两个下人便押着两个被绑的结结实实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聂舒恒带来的那两个小厮。 两个下人没有对他们客气,将他们压至花厅中,便用力一踹,那两个小厮便跪伏在地上。 “说!”聂雅蝶凌厉的开口,气势逼人。 “是……是聂二公子,派我们二人……玷……玷污……玷污季家两位小姐的……清……清白。”两人哆哆嗦嗦的,口齿都不清楚了起来。 “还有呢?”聂雅蝶继续逼问。 “还有……”其中一个小厮抬起头飞快的扫了易文茹一眼,然后心一横,道:“还有易小姐,是易小姐找到的聂公子,聂公子是受易小姐所托。” “你说清楚,是聂家的哪个公子?”聂雅蝶冷眼扫过去,聂家可是有两个公子,她可不愿别人误会自己的哥哥。 “是,是聂舒恒公子。” 季倾歌朝着聂雅蝶感激的看了一眼,然后轻飘飘的冷眼瞧着易文茹的惊慌失措,周围人对她的指点也是更甚,议论声此起彼伏。 甚至连应乐蓉都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无地自容了起来,她状似镇定的笑了笑,然后默默的坐回了座位上,不发一言。 言情海 70假传公主的命令 心里却是在不停的咒骂着,真是猪一般的队友啊! 自己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婉婉,她是如何将你和表姐骗出去的?”封凌雪在此时轻飘飘的插了一句,却是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季倾歌在心里不禁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纤纤细指指向易文茹,季倾歌微扬下颌,“就是这个丫鬟,易文茹身后的这个,假传是公主的命令,骗了我和姐姐。” 那个丫鬟一听见这样的话,到底没有易文茹的魄力,站在原地哆哆嗦嗦的,头都快低到地里去了。 “哦?竟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丫鬟?放肆!给本公主跪下!”封凌雪挑了挑眉,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刻意摆出了自己身为皇家公主的架子,语气也是极具威严。 “噗通!”小丫鬟猛地就跪了下来,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公主殿下饶命啊!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来人!”封凌雪娇喝一声。 立刻便从外面进来两个训练有素、腰间佩剑的侍卫,双手抱拳等待着封凌雪的吩咐。 “说!你是受了谁命令,竟敢假传皇家旨意!说出来本公主还能饶你一命!” 话落,易文茹心里“咯噔”一声,瞬间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是啊……这的确是假传皇家旨意,按照凤邻国的律法,是要坐牢的…… 牢房那种地方,一个大男人进去都要脱层皮下来,更别说她了。 而她一介奴婢,敢假传公主的命令,被赐死都是罪有应得…… 易文茹猛地瞪向自己的丫鬟,想用眼神“威胁”她一下,却不想丫鬟此时脑海里全是封凌雪那句“说出来本公主还能饶你一命”,人在面临生与死面前,自然是本能的选择生。 而所谓的什么主仆情谊,早已被抛至脑后。 “是,是小姐命奴婢这么做的,”丫鬟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这一句话还不够救自己一命,便又加了一句,“小姐拿奴婢家里人的性命威胁奴婢,奴婢不敢不从,求公主放过奴婢。” “那你倒是说说,是否如聂小姐说的那般,参与者还有聂舒恒?”封凌雪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 而在这时,楚夫人也已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满脸的歉疚,不停的冲着苏鸢道着歉:“实在是太对不起了,阿鸢,这是我的疏忽,婉婉和若璃没事吧?” 苏鸢只是大方的摇了摇头,“无事,”此事罪责本不在楚夫人,苏鸢是个条理清晰的女子,自然不会真的怪罪于她。 “是……是,聂公子一直仰慕小姐,小姐便以此为条件,答应……答应事成之后嫁给聂公子。” “哗——”在场的夫人千金又一次议论了起来,凤邻这个国家,即使民风再开放,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私相授受!还是个未出阁的千金! 易文茹绝望的闭了闭眼,恨不得把这个丫鬟千刀万剐,她的名声,算是彻底的被这个丫鬟的一句话给废了。 相信只要是出了这间屋子,她与聂舒恒私相授受就会被传得绘声绘色。 “来人!”封凌雪娇喝一声。 立刻从门外走进来两个腰间佩剑、训练有素的高大侍卫,两人同时抱拳垂首,“公主有何吩咐?” “本公主问你们,假传皇家旨意该受到什么惩罚?” “禀公主,按我朝律法,假传公主、皇子旨意,该打上三十大板,移交大理寺关上三天三夜。” 易文茹双腿顿时一软,猛地瘫坐在地上,神色狼狈。 “那好,传本公主旨意,易虎胜之女易文茹、聂统领二子聂舒恒,假传本公主旨意,且想要陷害本公主的表姐妹,罪加一等,每人五十大板,交由大理寺……” 封凌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略一思考,然后又开口道:“便关上个五天五夜吧!” “是!”侍卫说完,便来到了易文茹的面前,易文茹任由着侍卫押着向外走,表情平静,只是在路过季倾歌姐妹二人的时候,目光顿时变的怨毒了起来,死死的瞪着姐妹二人。 季若璃收到这样的目光,莫名的就有些别扭不自在了起来。 而更多的还是疑惑不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到这个小姑娘了,竟让她用如此的眼神来对着自己。 季倾歌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朝她安抚一笑,姐姐自然是想不到的,姐姐又如何想得到易文茹的不正常心理,以及对萧大哥的觊觎,前世她甚至用了不正当的手段爬了萧大哥的床…… 这该是怎样扭曲的心理,且上一回在猎苑,自己与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节,她便用飞镖飞了她的马屁股。 所以对于易文茹这种心理不正常的,也不能用思考正常人的思想去想她。 相信过了今日,易文茹就该愁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一个坐过牢房还与男子私相授受的女子,名声早已一文不值。 *** 繁华的京城终是会被夜幕所笼罩,聂府的花厅中,一个女子形容狼狈的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磕着头,额头有血丝渗出都毫不在乎,“老爷,求老爷救救舒恒,监牢那种地方,舒恒如何待得下去? 老爷,贱婢给您磕头了,求求老爷开恩吧!” 凤邻国的律法,若是只是犯了小错在监牢关上几日的话,是可以出钱将人先保释出来的。 但聂舒恒的生母只是一介奴婢,平日里也只是领着自己身为奴婢的那一点子月例,如何支付得起保释金。 言情海 71画风清奇的奇人 说来这聂统领,也算是个长情的人,这一辈子也只娶了一位正妻,也就是聂雅蝶和聂舒恪的生母,并无纳妾,只是这聂夫人是个身子弱的,一日里有大半的时间要卧在床榻之上。 所以早些年才被这聂舒恒的生母钻了空子,生下了聂舒恒,但长情的人往往无情,即便是生了这府中的二少爷,聂统领也没想纳她为妾,而是依旧让她在后院做一个奴婢。 是以这般看来,聂统领也算是一个画风清奇的奇人了。 “休要再多言,逆子!竟敢如此陷害季相家的两个千金,依我看关他五日都是处罚的轻了。”聂统领冷冰冰的说道,眉宇间的失望显而易见。 “老爷,那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聂舒恒的生母依旧是不死心,涕泗横流的哀求着。 “我的亲生骨肉只有小蝶和阿恪。”聂统领冷冷的反驳道,然后隔着桌案握了握结发妻子的手,冲她温柔一笑。 聂夫人苍白的脸上闪出了两抹红晕,有些嗔怪的看了看丈夫。 聂雅蝶看到自己爹娘之间的微妙气氛,适时的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聂舒恪退了出去。 聂统领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眉宇间的失望之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慰与满足。 虽说他这个嫡长子腿部有疾,不良于行,但依旧阻挡不住他的才华,他作出的那些诗集,连他这个武将,一个大老粗,都不禁感叹叫好! 或许真的是没有人可以十全十美吧,聂统领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下惋惜。 然后将眼神投到娇小玲珑的小女儿身上,聂统领眼前突然就亮了起来,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他开口叫住了聂雅蝶,“小蝶,等等。” 聂雅蝶停住步伐,茫然的回过头来,“爹爹,有事吗?” “来,你让你哥哥自己回去,你过来。”聂统领朝她招招手,眼神一片慈爱。 聂雅蝶疑惑的眨眨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将轮椅交给下人,转身回了花厅。 “你下去!”聂统领转而看向聂舒恒的生母,几乎是瞬间,脸上所有的温和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喙的严厉。 身为武将,多年来已经自成一股气势,若是真的发怒,岂是一个终日局限于后院的奴婢可以敢违抗的。 聂舒恒的生母嗫嚅着双唇,还想说点什么,但收到聂统领狠厉的目光,便只好一言不发的从地上爬起来退了出去。 “小蝶,你是说……今日是逍遥王爷救了季相的千金?”聂统领摸着下巴,双眸里挂着丝丝的希望。 聂雅蝶对于聂统领问出的问题还有些愣神,虽不明白他为何将自己留下来问了这样的问题,但也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是的,爹爹。” “那逍遥王是和季相的千金交情很好吗?”聂统领眯着眸子,想着逍遥王为人是出了名的淡漠疏离,能让他主动去救的人,或许真的是因为有所交情。 聂雅蝶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这个我倒不知道,但是之前在猎苑,逍遥王爷也救过季小姐一次,且季小姐和永宁公主是表姐妹,终日同进同出,或许会有点交情吧!” “哦……”聂统领的表情有些放空,眼神也变的悠远起来,良久,他才开口,“小蝶,逍遥王爷毕竟是北霁山庄的弟子,你说你哥哥的腿……” 话虽没有完全说完,但聂雅蝶也明白聂统领的意思,无非是想求逍遥王为哥哥医治一番。 其实不仅是聂统领,连聂雅蝶听了这话,都觉得仿佛眼前都升起一道光,她的哥哥是那般出彩的人物,一生还那么长,不该就埋没在那张轮椅上。 她抿抿干涩的唇,“爹爹,若论起关系,还是公主殿下和逍遥王爷的近些,待我找个时间,求求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好啊!好女儿。” 日子依旧不咸不淡的过着,季倾歌的生活也已开启了三点一线的模式,所谓三点,不过是相府、猎苑、以及季遥之帮她盘下的那间铺子。 说来那间铺子,也已经开始找了人装点休整一番,到现在也有了一段时日了,季倾歌坐于铺子中间,面容秀丽,唇畔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不知道为何,听着铺中工人敲敲打打的声音,便觉得异常的安心。 她的打算是开一家以点心为主,做菜为辅的铺子,至于为何是点心……那就要从她刚刚重生回来从皇家别院无意得来的那本食谱说起了。 季倾歌的眸中闪着淡淡的光芒与算计,她一个不精通下厨的照着食谱都能做的那么美味,更被说是找一个擅长厨艺的人来做了。 “哗——哗哗——”上午刚停下的暴雨,此刻又席卷而来,敲打着房檐,发出有规律的响声,季倾歌立于窗前,静静的聆听着。 春日已经彻底的走了,入了夏后这天气便一直阴晴不定的,几乎每日都会下半天的暴雨,地里的庄稼可遭了秧了。 这场暴雨……在她前世,也是有着深刻的印象的。 因着这场暴雨,汝南百姓可有的受苦了,地里的庄稼自是不用提,没有了收成,这意味着许多的老百姓这一年来都白忙活了。 汝南县是阳城中的一个县。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有一个村子的房子都被暴雨冲走了好几座。 人类,在面临残酷无情的自然灾害的时候,往往会显得十分的弱小。 而京城因着地理位置的缘故,倒是没那么严重。 言情海 72那该是快出发了 因着汝南县地理位置靠近南方,所以这场暴雨对它是十分的不留情。 比起汝南县接连不停的下着几天几夜的大暴雨,京城倒只是断断续续的下着。 “唉,这雨该下到什么时候啊?” 还是玲珑首先感叹道,眉宇之间尽显忧色,比起琳琅和璎珞,玲珑则显得心思十分的细腻。 也会更加的忧国忧民一些。 季倾歌望着窗外不停滴落的雨滴,一下一下“吧嗒吧嗒”的仿佛敲在了心上,也让她回忆起了前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 或许就是今日,又或许是明日,总之不会超过三日,汝南县就会传来发生了洪涝灾害的消息,届时朝廷会派出赈灾的官员带着赈灾银与赈灾粮草前去汝南县赈灾。 随行的还会有一名太医,自古以来的百姓们在受到自然灾害后,都会引发瘟疫,这似乎成了一条不变的真理。 带着太医也是有备无患,为了能防患于未然。 * 雨,渐渐转而小雨,已是酉时正刻,今日的季相与季遥之不知因何,竟是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还未归家。 相府的正房花厅内,只有苏鸢和季若璃季倾歌母女三人,三人此时每人手中握着一个绣棚,各自绣着各自的绣棚,等待着父子二人的归府,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气氛一片安宁宁静。 约莫过了一刻钟后,三人依旧没有等来季相父子,却是等来了一个宫里的太监总管。 “季夫人,老奴这厢有礼了。”这是庆宁帝身边得力的大太监全公公,此时正一脸谄媚的对着苏鸢笑着。 “请问全公公突然前来是有何事?”苏鸢对着这突然造访的太监,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圣上派咱家来告诉季夫人一声,汝南县发生了严重洪涝灾害,今日晌午传来消息,有一个五十号人的村子,房子甚至都被大雨冲走了。 汝南县百姓苦不堪言,满地的积水淤泥,更是连个帐篷都没法搭。 圣上已经命逍遥王与季相爷父子、朱太医前去赈灾,季相爷父子已经带着赈灾款先行出发,逍遥王随后会赶上与他们汇合。” 苏鸢一怔,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消息,她忧心忡忡的看了看外面逐渐转小的雨势,然后没再说什么,派了人送走了全公公。 季倾歌错愕的望着门口的方向,现实与记忆又出现了偏差,又和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前去赈灾的官员是父亲与哥哥和吏部尚书,而今却没了吏部尚书,换成是逍遥王,不过倒也可以理解,逍遥王毕竟师承北霁国逸鹤药庄老庄主,医术自然是了得。 太医也换了,前世并不是朱太医,而是应宸妃的娘家舅舅李太医。 说起这李太医,医术平凡,也不过是市井大夫的水平而已,但前世不知怎的却让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在重大天灾之后必有瘟疫,这似乎成了一条不变的定律。 这场暴雨过后……不出三日便爆发了瘟疫,百姓们持续的高热不退,成人到底抵抗力强一点,起码意识还是清醒的,孩童更是有烧糊涂的。 好在没有伤亡,但却无法用正常的药材治好,便是李太医用烂菜叶和烂泥汤做药,治好了这场瘟疫,也是因此,百姓开始认识了这位太医,并且称他华佗在世、神医降临。 同时,也让百姓注意到了一直默默无闻的二皇子。 老百姓们的思想朴实而简单,二皇子的娘舅李太医,救了这么多的百姓,自然而然的就将功劳落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后来封玄尧登基,也只有少部分的人有争议,大多数的百姓还是持着赞同的态度的,更是有人旧事重提,提起这次赈灾中封玄尧的舅舅救了那么多的百姓,他就是命定的天子。 说来还真是可笑,明明没有关联的两件事,可老百姓就是有办法将它们联系在一起,并且描绘的绘声绘色,四处传播。 久而久之,不合理的事情,也变得合乎所以了。 季倾歌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一片冷然,前世,封玄尧就是借着这场赈灾为由,赐死了相府满门。 前世她被软禁在宗庙期间,偶然翻看医书,上面记载着清朝有一个神医南阳先生,名唤叶天士,也是用着同样的方法治好了一场瘟疫。 “朱太医……”季倾歌轻轻呢喃着,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这个太医她并没怎么听过,想来是一个医术平凡不出彩的小人物。 庆宁帝自是没料到这场瘟疫会是那么的棘手,所以两次都随便钦点了一个太医随行。 她的眼前一晃,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的百姓们流离失所,他们在哭,哭的那么绝望而悲怮,就好像是……被抄了家的她一样…… 季倾歌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她不敢赌,她重生而来,主要就是要护住她的亲人与家人。 但除了护得家人安好,百姓流离失所,更是她不愿意看到的,而此次随行的逍遥王……即便封誉饱读医书,她也不敢赌封誉是否知道这个治病救人的办法。 而那个朱太医,她更是对他相信不起来。 那么…… 季倾歌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母亲,又看了看雨停后仿佛被水洗过一般的天空,不发一言的退了出去。 “几时了?”季倾歌微微侧头问玲珑。 “回小姐,酉时正了。” 酉时正……那该是快出发了吧! 回到她的倾城院,季倾歌看着在院门口站得挺拔如松的季沉,开口问道:“父亲走之前可有安排人保护娘亲?” 言情海 73先去逍遥王府 “二小姐放心,两位小姐和夫人那里都有十几个暗卫保护。” 季倾歌微微的放下心来,毕竟这京城中还有一个最大的安全隐患在呢,容不得她不重视起来。 “季沉,你现在去准备几匹快马,再备一些能填饱肚子的粮食,带上那十个暗卫,和我一同去汝南县,还有林氏那里……派人不间断的监视着,不可让她靠近娘亲和姐姐,快去快回。”季倾歌极为冷静的安排。 “是!”季沉只是愣了一下,便迈步离开。 季倾歌抬步往屋内走去,步子迈的极大,进了卧房后,季倾歌先是来到书案前,取了一张干净的宣纸,蘸着早上练字用的还未干的墨,流利的在纸上写下了方子。 没几下,一行字迹娟秀的小字便将那一副可以挽救几十号,甚至是上百号生命的药方,呈现在了纸上。 虽然心情急切,但呈现在纸上的字迹却工工整整,季倾歌将笔搁置一旁,看向药方,她嫌墨干的太慢,便将宣纸拿起,轻吹了几口气上去。 然后季倾歌满意的勾了勾唇,将药方折上,放入了一旁绣着紫薇花的荷包中。 “季沉,回来了吗?”季倾歌边说边将荷包放入了怀中,然后径自走向衣柜,取了一套月白色的男装出来。 眼角看到那把去年生辰父亲送的匕首,小巧而精致,她稍作犹豫,便拿了起来,打算随身携带,以防不测。 “回小姐,季沉在院门口候着呢!”说话的是璎珞。 “琳琅,玲珑,你们现在回房换男装过来!”季倾歌一边说,一边也在换着男装。 “是。” “小姐,那奴婢呢?”被忽视的璎珞忍不住发问道。 “你……”季倾歌将发上的朱钗步摇拆下,熟练的将青丝绾成一个利索的马尾,她迅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璎珞还是太冲动。 虽说已经比之前改了好多,但遇到重大事情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担心会被璎珞搞砸。 所以这一次她要做的事情,必须瞒着璎珞。 “你就在府中待着,”季倾歌又拿了一张宣纸,手腕翻动,又写下了几个字后,她以手为扇,在纸的上方扇动了几下后,才满意的将纸折上,放入腰间。 想了想,未免璎珞多想而在娘亲面前露出马脚,她又加了一句,“你在府中看着林氏,看她是否有异常举动。” “璎珞遵命!”说完,便退了出去。 季倾歌:“……”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这个时候,琳琅和玲珑也已经换好了男装过来。 季倾歌再不作犹豫,带上两人和季沉,便出了府门。 府门口此时已经准备好了马匹、粮草、点心,还有雨具,虽说现在雨已经停了,但谁也不敢保证这雨还能不能再下下来,十个暗卫也已整装待发。 “小姐,这一匹是比较温顺的品种。”季沉指着一只毛色较另外一只更为红亮的马儿说道。 季倾歌在心里对季沉赞叹了一下,真是个心细如发的,连这都能考虑到。 她点了点头,回过头来将方才写的那封信取出,又将自己出入皇宫的腰牌取下,一同交到玲珑的手中:“你们二人带上这封信,去一趟表姐那里。” 玲珑接信的手一顿,略显迟疑,“小姐……” “别废话,快去。”季倾歌少有如此严肃的模样,不容置喙的样子倒是有了几分季相爷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影子。 事实上,她一开始也想带着玲珑和琳琅,但她也怕若是真的追不上逍遥王,自己离开那么久,音信全无,娘亲会担心,所以只能拜托表姐帮她瞒一阵了。 实话是不能和娘亲说了,娘亲是断断不会让她去寻父亲的。 而多耽误一刻,就有可能多一个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甚至是危及生命。 所以她只好出此下策了! “是。”说话的是琳琅。 季倾歌将东西递过去便转过身,来到马儿旁边,身形利落的翻身上马。 在猎苑学习的这一段时日,简单的驭马现如今已经不成问题。 “我们走吧!先去逍遥王府,”季倾歌高高扬着马鞭。 来到逍遥王府,果然和预料中一样,王府守门的侍卫告知逍遥王已经出发了半个时辰了。 “出发!去汝南县!”季倾歌话落,便率先一甩马鞭,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季沉原本就是暗卫,他不会去质疑主人,只会听之任之,尽管知道可能汝南现如今不是十分安全,但他也只是会想要竭尽所能保护季倾歌的安全,而不是阻止她去趟这一趟浑水。 所以他也只是愣了一下,便沉默的一夹马腹,紧随季倾歌身后。 * 封凌雪从午时起便都赖在萧贵妃的寝宫里面,近日来暴雨连绵,萧贵妃每日窝在寝宫里,倒是研制了一些蔻丹的新花样。 封凌雪偶然见到了,简直喜欢的不得了,她也是被这场暴雨折磨的甚为无聊,猎苑因露天的缘故也不得不给学生们放假,所以她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好玩的,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先让萧贵妃给她涂了几个花样,然后便央着萧贵妃教她如何涂,于是一个下午过去,封凌雪寝宫里几个得力的宫女都被“换”上了新蔻丹。 直到日落西斜,她才打着呵欠和萧贵妃告了别,一边往寝宫走,一边打着呵欠含糊不清的对贴身宫女道:“唔……也不知道婉婉近日来在做什么,还真有些想她了呢! 言情海 74不待见我们父子 “想来这雨是不会再下了,待见到婉婉,一定要给婉婉也涂个蔻丹,婉婉定会喜欢那个三色堇。” 贴身宫女低头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十个指甲上涂坏了五个的蔻丹,口不对心的附和道:“想来表小姐是会喜欢的。” 前提是公主已经用她“试验”成功了。 “咦?那不是玲珑和琳琅吗?莫不是婉婉进宫寻我来了?” 封凌雪辅一踏入寝宫大门口,便看到了规规矩矩立在殿内的玲珑和琳琅,她微愕,然后便是一喜,连脚下的步子都大了些许,玩心大起,“这下好了,我可以给婉婉涂指甲了。” 宫女:“……”表小姐自求多福吧! 一盏茶的功夫后。 “啪!”封凌雪将空了的茶盏重重放在了桌上,杏目圆睁瞪着手中洁白的宣纸,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臭丫头!” 居然敢瞒着舅母偷偷去了汝南县,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这胡闹的势头,明显是想超过她啊! 汝南县如今有多危险,她难道不知道吗? 不但是暴雨的重灾区,更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瘟疫。 “有救命的良方?”封凌雪看着纸上清秀的小字,极为怀疑的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颇为怀疑的摇了摇头,“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救命的良方?莫不是魔怔了不成……” “……”玲珑和琳琅并排而立,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敢说。 “婉婉和谁去的?” “回公主,小姐是带着季沉,还有相爷和少爷临走时留下的十多个暗卫。” 封凌雪无奈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也只好是认命的为她隐瞒了,毕竟她也不能去把婉婉这个丫头绑回来。 便是她想,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暂且不谈已经出发了那么久,她的出行可没法达到来去自如的条件,因着她宫中的侍卫,那都是直接听命于庆宁帝的。 好在臭丫头还知道安危问题,带了那么多的暗卫一起! “罢了,你们两个就先在我这宫中住下,待你们小姐回府你们再回去。”又转向自己的婢女道:“派人去相府和舅母说一声,说我近日无聊的紧,表妹留在宫中陪我几日。” 琳琅和玲珑俱是一愣,然后连忙谢了恩,之后便跟随着封凌雪的贴身宫女退下去,安置去了。 ***** 虽然天气已经略微放晴,但二皇子府此时却依旧乌云密布,气压低到喘不上气。 封玄尧的书房中,接连不断的传出砸东西的“噼里啪啦”响声,偶尔砸到门,书房门还会颤动几下,门外的下人不时的哆嗦一下,低着的头都快埋进地里去了。 脸上均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做奴才也真是不容易,选对主子了,做下人也能有主子舒适,而跟错主子,那就只能用“凄凄惨惨、战战兢兢”形容了。 “真是废物!”又是一本厚厚的书砸了过来,吏部侍郎微上前一步,挡在吏部尚书的身前,厚厚的一本书砸在身上,他也只是闷哼了一声。 “让你们一定要争取到前去赈灾的资格,你们难道不明白吗?”封玄尧黑着一张脸,冰冷的声音仿佛是寒冬腊月里的冰碴子一般,可见他此刻是有多么的恼火。 他的算盘打的多好啊! 利用此次与季相一同赈灾的机会,他日他登上帝位,也有了一个合适的说法赐死季相,自古以来赈灾时徇私枉法、贪污赈灾款的例子还少吗?! 只要吏部尚书父子死死咬定,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赐死季相。 不然以季翎在朝中甚至是百姓心中的地位,他如何能撼得动他! 现在倒好,他算盘打得再响,也只是空想了。 吏部尚书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摇了摇头,“殿下,你是不知道,皇上不知为何,早就已经开始不待见我们父子二人了。” 吏部尚书是真的不明白,为何自从萱儿和周继阳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之后,庆宁帝便对他们父子的态度冷淡了那么多。 帝心难测! 果真难测! 事实上,虽然吏部尚书面上还能保持镇定,心里早就已经老泪纵横了,眼前之人明明论辈分还要喊自己一句外公。 可现在的情况,他倒觉得是不是两人之间的身份对调了一下。 “也罢。”封玄尧坐到椅子上,捏了捏眉心,睁开的双眸中一片阴鸷,他也该习惯了,自从逍遥王归了京后,他的计划就没顺利实施过几次。 这个逍遥王,碍眼得紧啊! 可是依庆宁帝对他的爱重程度,离间是断然行不通的。 刺杀……更不用想了,逍遥王府的侍卫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但有北霁山庄精心培养的暗卫,庆宁帝更是从金吾卫中拨了那么多去保护逍遥王的安全。 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爬上了封玄尧的心头,他莫名觉得,自己的计划好像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因为想要救人的心情实在急切的很,所以季倾歌带着一行人不眠不休追了一天一夜,而在第二日傍晚时分,终于是“弹尽粮绝”。 临走时带的点心与食物连渣都没剩了之后,季倾歌只好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带着众人在一家中等规模的、看起来规规矩矩、干净整洁的驿站歇息一晚。 季倾歌此行一个贴身的丫鬟都没带,所以季沉在稍微的休整之后,便带了一个暗卫守在季倾歌就寝的房门之外,以防不测。 言情海 75进贼了 已是更深夜半,万籁俱寂。 季沉依旧站的笔直,突然就觉得腹部传来了一阵不适,他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凝眸深思一阵后,他排除了这是一家黑店的可能,并把不适归咎于连日来奔波的缘故。 而在这时,腹部猛然一阵翻滚,季沉单手捂住了双唇,没让自己发出因为疼痛下意识发出的闷哼,他示意那个暗卫打起精神,好好守着房门。 暗卫见此,本来有些昏昏欲睡也精神了许多,“季大哥,你……” 相府所有的暗卫都称季沉为季大哥,季沉的弟弟季默为季二哥。 他上前一步,想要扶季沉一把,却被季沉摆了摆手制止了,暗卫也明白季沉的意思,所以便退了回来。 季沉走后,暗卫一改先前的懈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站于门口。 约莫过了半柱香后,楼梯的位置闪过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色人影,暗卫猛的就是一个箭步,朝着楼梯的位置冲了过去。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离开后,另一个穿着夜行衣、捂着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季倾歌所在的房间。 季倾歌虽然心理年龄已经是十七岁了,但身体还只是一个十三岁豆蔻年华的少女而已,一天一夜的奔波自然也让她感到了十分的疲惫,所以一沾到床榻她就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 但属于成年人的警惕性她倒是一点也没有放下,这也是在宗庙被圈禁的那一年养成的习惯。 有着轻轻的“窸窸窣窣”响声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季倾歌手指一动,意识回笼。 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之后,她缓缓的掀开了一只眼皮,身处在黑暗中,所以睁开眼睛,也不过是从一片黑暗,到了另一片黑暗而已。 她并不能看到什么,只能判断出来那“窸窸窣窣”的响声,是从屋子中间的位置传出来的。 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而在桌子上,是她装着衣服的包袱,季倾歌迅速就意识到了,她住的这间屋子…… 进……贼……了! 她的手不着痕迹的伸向了枕头下面,精准无误的握住了出门时特意带在身上的那把匕首,然后悄无声息、身手利落的从床上坐起。 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一边下了床,因着怕穿上鞋子走路发出响动,会惊动那个“贼”,所以季倾歌并未穿鞋,只是光着脚在黑暗之中往门的方向慢慢的移动着。 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匕首,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好在她的身子天生畏寒,所以在睡觉之时也会穿着袜子。 在地面上行走不会发出声响。 近了……季倾歌能感觉得到自己离房门越来越近了。 悄无声息的退到门口,季倾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地就将房门撞了开来,退出屋子两步远。 她知道暗卫离的很近,所以,她张了张干涩的唇瓣,喊了出来,“来人啊,有贼!” 暗卫们从不远处的屋内迅速窜了出来,然而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那个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黑乎乎”的贼,也几乎是顷刻间就从屋内窜了出来。 季倾歌一惊,吓得心跳骤然加速,本能的就往后退,却是撞到了她对面那间房的房门。 如此的情景之下,她也顾不得太多了,直接就回过身来,用力撞开了面前的一扇门,好在小地方的驿站,设施并不是那么的牢固,所以季倾歌只是用了一点点力气,门便打开了。 发出一声沉重的“吱嘎”声音。 在见到房内的人时,季倾歌的第一反应是愕然,然后脑海中迅速的就闪出了七个大字:人!生!何!处!不!相!逢! 自己有救了,是她的下一个想法。 在微弱黯淡的烛光照映下,生的面容妖孽、矜贵优雅、风华绝代的男子,只着一件月白色丝质中衣,白皙的手指捏着一本薄薄的书,慵懒的斜倚在床榻之上。 修长笔直的双腿,也呈现着一种极为放松的姿态,优雅而闲适的搭在床沿。 销魂蚀骨!季倾歌见此情景,不由得就想到了这样的一个词。 如此妖孽的男子,除了逍遥王爷封誉,舍他其谁? 听到门响动的声音,封誉剑眉微蹙,幽深的眸中迅速闪过一道暗光,在他抬眼向门口方向看去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随之抬起。 一道寒光刺的季倾歌眯了眯眼,她连忙上前几步,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男女之防了,她急急的喊道:“王爷救命,有贼!救命!” 封誉见是季倾歌,也罕见的诧异了一下,目光下移,看到她只着着一身玉色中衣,面上迅速闪过一丝不自然。 转瞬即逝。 然后他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长腿几步就迈了出去,徒留季倾歌自己站在原地。 封誉刚走到大开着的门口,季倾歌的暗卫也已经将那个贼捉了过来。 “禀告小姐,这个人鬼鬼祟祟的,恐和他是一伙的。”两个暗卫分别押着一个人,停在门口,两人同时在那两个“贼”的腿弯处一踹,两个“贼”便重心不稳的朝前跪了下去。 季倾歌转过身来,粗略的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人的装扮都是如出一辙的黑色夜行衣,蒙在面上的面巾已经被除去,相貌平平,只是两双滴溜溜转着的眼睛十分的让人不舒服。 本就没休息多久,季倾歌还是觉得有些疲倦,她也不再多作打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我的东西,然后移交官府处置吧!” 言情海 76王爷怎的改变主意了 官府…… 轻飘飘的两个字对那两个贼来说,却与被五雷轰顶没什么两样。 两人均脸色大变,脸上的表情被满满的惊恐所替代,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的磕着头,嘴上也不住的求着饶,“求小姐饶命,小人知道错了,求小姐饶命,求小姐大发慈悲,求您了……” “带走!”季倾歌愈发的有些不耐。 她不是没有同情心,但要分对谁。 终于归于平静,封誉转过头来,好整以暇的看向季倾歌,凤眸中是深深的不加掩饰的探询。 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一举一动透露着不属于这一个年纪的果断,处理起事情更是可以称得上是“杀伐果决”! 只着中衣的逍遥王,比平日少了一丝距离感,但那双仿佛可以穿透人心、洞察心事的眸子依旧锐利。 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季倾歌微微不自然的移了移目光,即便封誉没有开口说话,但她也明白封誉的意思。 没有打算装傻的意思,季倾歌决定还是实话实话,“是这样的……” “听说汝南爆发了瘟疫,我闲时看书,偶然得了个方子治疗瘟疫,所以我便想来帮帮父亲和哥哥。”季倾歌平静的叙述完一番半真半假的话之后,手心都有些渗出汗了。 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说服力,她又加了一句,“我……并不知道圣上还派了逍遥王爷前去。” 心里微微忐忑,也不知道精明如逍遥王,能不能被她哄骗过去。 “你说的是真的?”封誉眉梢微扬,嘴角勾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季倾歌垂下眸子,避开那双锐利的眸子,“不敢……欺瞒王爷。” 又来了……看着季倾歌又摆出的低姿态,封誉凤眸划过一丝笑意,饶有兴趣的挑眉道:“那你且说说,是什么方子?” 这下子季倾歌没有再隐瞒了,如实的将方子说给了封誉听。 “哦?”封誉眸中的兴味更浓,“历朝历代的医术孤本我也看过不少,却从未瞧见过这样古怪的方子。” 季倾歌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好,她总不能说,王爷就算您满腹经纶、学识渊博,那人非圣贤孰能无惑呢? 所以她只好是硬着头皮,慢慢的解释给封誉,“是这样的,这个方子源自于清代的一位名医,名讳叶天士,此人医术了得,堪称神医……” 封誉一边听着季倾歌头头是道的叙述着,一边神情变得莫测起来,眼中蕴含着淡淡的情绪,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真正的想法。 良久,他才开口道:“想不到除了逛花楼,季姑娘还会涉猎医书。” 逛!花!楼?!季倾歌蓦的愣在原地,一双水汪汪的清眸极其复杂的盯着封誉,他的眼中笑意更浓,夹杂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她没有听错吧!一向清冷高华的逍遥王,刚刚是在调侃她? 季倾歌默默的朝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看了一眼,暗自下了个结论,一定是夜色太浓的原因,才让她产生错觉了。 况且退一步来说,红袖馆这种清馆,卖艺不卖身!如何就称得上是花楼了?! “让王爷见笑了!”季倾歌暗自的撇了撇嘴,美眸中闪过一丝不认同的愤懑,自是被封誉捕捉到了。 封誉好笑的摇了摇头,一双眸子定格在季倾歌的脸上,气氛一瞬间有些凝滞,良久,他才开了口,“这一路行至汝南,最快也要十日的光景,况且十分危险,今夜……你也领教过了,那你现在是作何打算?” 封誉平静的陈述着,他的声调不大,听在耳里却沉沉的,如珠玉落玉盘般的动听。 季倾歌听出来了,封誉似乎是在劝她回去,她垂着眸,认真的想了想,抬起头道:“如今回去……倒是也可以,左右这方子也交给王爷了……时间不早了,王爷明日还要赶路,臣女就不打扰了。” 话落,季倾歌简单的福了个身子,也不等封誉再言语,径自的转过了身,抬步向外走去。 纤瘦的背影,在有些凉意的夜里,更显单薄,让这样一个小姑娘独自带着几个暗卫上路……封誉突然觉得有些不妥。 虽说带着暗卫,但今日依旧发生了这般的事情…… 如若再发生诸如此类事…… 自己带的侍卫更是很少,谨言、少语、和慎心思行之中,也只有思行武功高一些。 为今之计,也只有带着她一起上路了。 “等等。”他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季倾歌。 季倾歌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困惑不解的看向封誉。 “寅时末,你和本王一同去汝南。” “王爷怎的改变主意了?”季倾歌懵了,不禁有些汗颜,这逍遥王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变就变,果真是应了那句“男人心,海底针”吗? 前一刻还拐弯抹角的赶自己回京城,下一刻又…… 封誉面上微微的不自然,以手抵唇,轻咳一声,略显牵强的解释道:“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上路,着实危险了些,不如跟着本王一同上路吧!” 季倾歌忍不住勾了勾唇,心说王爷,敢情您当我相府这十个暗卫不是人呀? 封誉许是瞧出了她的想法, 走到门口,季沉这时已经归来,面色苍白,见到季倾歌,他自觉失职,双膝一弯就要下跪请罪,却被季倾歌所阻止,她摇了摇头,“无妨,你不必自责,寅时末我们和逍遥王爷一同出发。” “是。” 言情海 77季丫头似乎有些奇怪 许是真的累到了,季倾歌回到房后,躺下没有半刻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然而到底心里装着事情,寅时三刻她就睁开了双眼。 看着外面的天色,估摸着时间还早,便微微放下了心,她干脆利落的起身、下床,在她穿戴好衣衫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暗卫的声音。 “小姐,是否需要备水?” 季倾歌扬了扬唇,心里赞叹自家暗卫的耳力,“送进来吧!” 就着温热的水,季倾歌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便出了门。 出了驿馆门,便瞧见一队金吾卫站的十分井然有序,而在他们的最前方,高高大大、鬃毛黑亮的马上,一身官服、姿态闲散的封誉,微微倾斜着身子。 季沉此时将季倾歌昨日骑的马已经牵了过来,封誉眼皮一动,坐直了直身子,“牵到本王的身旁来。”他的声音听着没什么情绪,但却有一种不容人质疑的威严所在。 季沉一愣,然后便迅速反应过来看向季倾歌,季倾歌亦然,但依旧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行进的途中,季倾歌不禁在心中感慨封誉的心思细腻,许是为了照顾自己马术不精,封誉驭马的速度并不是太快,甚至可以说是刻意的放慢了速度。 但因两人坐骑的种类不同,与生俱来的差异,所以即便封誉再怎么“照顾”着季倾歌,季倾歌还是一次一次的被“甩”在封誉身后一小段距离,但季倾歌细心的发现,距离是一次比一次的短了。 *** 这已是和封誉同行的第二日了,季倾歌再一次与封誉的马儿拉开了一段距离,她简单的目测了一下这段距离,心想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被落在后面了。 眼前马上的男子背影笔直,后背瘦削却不显羸弱,一身玄色锦缎官服,墨发高束,用一支白玉簪固定住,白玉簪,出奇的与他这一身玄衣十分相配。 明明是再不过平常的装扮,但谁又能想象的到,当他转过身来,那张脸会是那么的惊为天人! 许是太过于无趣,季倾歌甚至在想,如此的封誉,会是一个怎样完美的女子能与他相配,她在脑子里面过了一圈,却没有一个女子能让她满意,至少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是没有这样一个女子的。 季倾歌想了所有人,却唯独将她自己排除在外。 事实上,她两世为人,无论是前世,亦或是今生,她都是从未想过自己的终身幸福的,上一世除了那一次中了情蛊,被动的去“心系”封玄尧,她未曾想过。 而这一世重生,她一直是在为了两件事而活,一件事是护得家人与亲人的平安,另一件事情便是报得前世的血海深仇。 唯独自己的终身幸福,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如此,季倾歌禁不住油然而生出一种惋惜的感觉,为了没有人能与逍遥王相配的惋惜。 经过几次险境在封誉的帮助下成为虚惊一场的经历后,季倾歌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才会将自己与封誉莫名其妙的绑在了一起。 所以对于逍遥王封誉,她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感激的成分会多一些。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她没有注意到封誉此时已经放慢了速度与她并肩,只听身旁传来一声轻咳,拉回了季倾歌的思绪。 她微微一侧头,便撞进了一双宛如墨谭的眸子,深的见不到底。 季倾歌心跳猛的就快了一拍,她慌乱的别过头,有种“编排”别人被抓包之后的心虚,让她的脸颊都泛起了红晕。 “季丫头似乎有些奇怪?”他的尾音虽然是上扬的,但季倾歌却听出了其中的肯定之意,她本来就泛红的双颊,隐隐有一丝升温的趋势。 “怎么会呢?” 简单的四个字,季倾歌却说的一个字比一个字的音低,尾音软糯无力,更让她忍不住低下头暗骂自己的不争气。 “嗯?是吗?”封誉的嗓音纯粹,有一种独特的磁性,迷离又动听,听在季倾歌的耳朵里,却仿佛魔音入耳,让她恨不得立刻跳下马挖个地坑钻进去。 然而却只是想想而已,季倾歌当然不会那么任性,让队伍将正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置之不顾,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做到。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睁大美眸,朝着封誉就是一瞪,然而她长相秀美妍丽,这样的一瞪丝毫没有什么杀伤力,反而有种“含娇带嗔”的意思。 封誉一愣,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的,“哈哈哈”的笑出了声,笑声爽朗,如清风拂面。 实在不是他太不严肃,而是自从他认识季倾歌这个丫头开始,她就一直表现出一种超出同龄人的镇定与严肃。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规规矩矩、进退有度,那云淡风轻、举重若轻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这也一度让他怀疑起了这个丫头的真实年龄。 今日难得见到小丫头破例“不庄重”的孩子气一次,封誉却觉得有趣得紧,丝毫没有被“瞪”了一眼的觉悟。 听到这舒朗的笑声,季倾歌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居然瞪了逍遥王! 以冷静自持的她,为何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 所以接下来的行程,季倾歌都在暗自懊恼着。 越接近汝南,天气越发的阴冷,索性倒是没再下雨。 队伍是在第十日,到达的汝南,汝南县的顾知县早知道朝廷派了当朝王爷前来,所以一早便准备好了驿馆供王爷入主,甚至早在日出时便亲自在城门口候着。 言情海 78多谢王爷1路来对小女的爱护 “小官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到了城门口,封誉还没来得及下马,汝南县的顾县令便迫不及待的给他行了一个大大的拜礼。 封誉眉头微蹙,他生性不受拘束,发自内心的不喜这些虚礼,极其不耐烦的开口,“免了。” “谢王爷!”顾县令满面堆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带本王去见季相!” “是,王爷请随下官来,季大人与季太医此时都在驿馆!”说完,便在前面带起了路。 听到要去见父亲和兄长了,季倾歌是喜忧参半,能见到亲人她自是开心的,然而她此次的出行实在是太过于……名不正言不顺! 且还是在瞒了母亲的前提下,偷偷跑出来的,这让她实在是理亏得很! “唉,”季倾歌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认命的跟了上去。 *** “简直胡闹!”季丞相看着眼前显得风尘仆仆、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的小女儿,第一次用了一种近乎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 然而还是有些中气不足。 “……”季倾歌一言不发的听着季丞相训话,倔强的表情还是显示出了她对季丞相的不认同。 “你……”季丞相见状,仿佛是一一拳头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面对着掌上明珠,还是说不出重话来。 “婉婉这次的确胡闹了……”季遥之在一旁,悠悠的说了一声,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后怕之色。 “哥……”季倾歌不可思议的望向季遥之,哥哥居然不帮自己说话?! 虽然的确是她莽撞了…… 不过事已至此…… “季相切莫动气,”一直未开口的封誉,在这时优哉游哉的开了口。 季翎看向眼前这个无论处于任何环境,都是如此贵气昳丽的男子,此刻的他,不由得从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强烈的感激之情。 京城至汝南这一路,要行十多日的路程,若不是有逍遥王在,这一路还不知道要遇见多少危险。 想到这里,季翎的表情变的有些激动难掩,他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封誉恭恭敬敬的抱了抱拳,弯腰说道:“老夫多谢王爷,多谢王爷这一路来对小女的照顾与爱护!” 逍遥王一愣,倒是没想到权倾朝野的左相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然后他温和的笑笑,“季相言重了。” 一旁的季遥之在这时摆了摆手,“不言重,不言重,多谢王爷对舍妹的照顾!” 面对这天差地别的对待,季倾歌无奈的闭了闭眼,但谁让她理亏呢?! “你……”季翎看向季倾歌的时候,又隐隐的有了一丝“横眉冷对”的意思,“回京之后你自己去和你娘交代吧!哼!” 季翎冷哼一声,干脆转过头不再理会季倾歌了。 季倾歌动了动唇,没有再言语,而是将求救似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喝着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封誉。 封誉接收到季倾歌的目光,不觉一阵好笑,他淡笑着摇摇头,慢条斯理的将茶盏搁置一边,“相爷不必动如此大的气!事实上,令爱此番鲁莽行事也是为了百姓着想。” 紧接着,封誉又将季倾歌之前与他说的,看书时偶觅得一剂良方的事情波澜不惊的陈述了一遍。 季翎这下子愣了,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半信半疑的凝了一眼自家娇宠着长大、此刻低垂着头、默然不作声的女儿。 再看看面色肃然认真的逍遥王,季翎打消了对逍遥王先前所说的唯一的那一点疑虑。 虽然不知道自家女儿何时候对医书类书籍感兴趣了…… 但逍遥王如此清冷高傲的人,想是不会说假话的。 更不可能帮着婉婉来蒙骗自己! 季遥之则是直接的就蹦到了季倾歌的面前,一双俊目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季倾歌。 他倒不是讶然于自家妹子什么时候对医书感兴趣了,他就是好奇,这都能被她“瞎猫撞上死耗子”的看到了什么治疗瘟疫的药方? 凭借多年来的经验来看,百姓们现在病成这样,十有八九最后是会演变成“瘟疫”横行开来的,希望到那时候,婉婉这“看”来的“良方”能解救得了这场瘟疫吧! 别是空欢喜一场吧!季遥之又忍不住怀疑的摇了摇头。 封誉见季翎一会儿迷茫、一会儿又变的十分肯定的表情,微微的有些忍俊不禁,他以手抵唇,轻咳一声,掩饰住唇边的那抹掩饰不住的笑意,开口道: “不知道灾民们现在情形如何了?” “赈灾款项早在抵达汝南便已经拨了下去,只是……”季翎言此,眉宇间终是染上了一丝愁色。 季遥之接着道:“县中的百姓们,自今日辰时起已有十余人发起了高热,且持续不退,自京中带来的药材已经给灾民们服下…… 只是情况似乎不是十分乐观,怕是不太管用,抵抗力强的成人情况还好,抵抗能力弱的幼童甚至都有咳出血的。 照此发展下去,恐会演变成瘟疫,朱太医正在灾民那边观察,情况一旦恶化、疫情蔓延会立即隔离发热的病人。” 说到这里,季遥之愁眉不展了起来。 封誉点点头,表示他知晓了,狭长的凤眸中闪烁着丝丝探究。 下一刻,他的目光锁定在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季倾歌的脸上,凤眸微微眯起,接收到封誉审视的目光,季倾歌自是心知肚明他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在思考她那个“药方”的可行性呗! 言情海 79将银针用的如此出神入化 她自然是胸有成竹的!想到这,季倾歌昂了昂下巴,丝毫不畏惧来自封誉的打量。 毕竟这个方子,是有过前世真真切切的“证明”过的! 就在大家都“心怀鬼胎”的时候,一个小厮慌里慌张的、连路都走不太稳的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禀……禀告相爷、季太医,”他又看了一眼陌生的封誉,显然小厮是第一次见到封誉还不知道这是哪个大人物。 虽说看那装扮不似是等闲之辈,但此刻情况危急,他也只能自动将封誉忽略了过去,“今晨发热的病人中,有个孩童已经开始抽搐了。” 封誉和季遥之不约而同的瞳孔一缩,很显然,两个人都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发热到抽搐,显然这个孩子的病情已经是十分的严重了,应该及时采取治疗方案是关键所在。 而更重要的,还有要将抽搐的孩童,与其他病情还算轻的病人隔离开来这件事情。 相信这点小事以朱太医的经验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京中带来的药还有多少?”封誉的语气十分的严肃认真。 “还有很多……只是……”小厮的表情变得十分为难起来。 “说!”封誉的音量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威严,那是属于皇家人特有的气势。 小厮哪里见到过皇家人,感受过皇家的威严,吓得微一哆嗦,双膝一软,连忙将头叩了下去,“禀告大人,自京中的带来的药,恐是不对灾民们的症啊!” 季倾歌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终于来了,前世便是如此,无论是什么药,都对不上百姓们的症状。 仿佛再有效的灵丹妙药,在这个时候,都成了摆设。 这一世,希望她可以为这些无辜的百姓们做些什么吧! “遥之,你带本王前去瞧瞧!”封誉眉头锁了锁,表情肃然。 “是!” 季倾歌连忙提步跟了上去,走的越远,越能听得清晰女人与孩童的哭泣与喊叫声。 孩童的哭泣多是因为发热而引起的不适与难受,妇人自是心疼自己的孩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何能看着孩子受苦而无动于衷。 就连季倾歌这个旁观者,听着如此痛苦的喊叫,都觉得揪心了起来,在她的前世,能令她哭的如此痛苦的也只有几次,那便是对她最重要、她最亲的几个亲人遇害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季倾歌的脚步都不由得放慢了些许,目光也变得久远幽深了起来,眸子中闪过几丝名叫痛苦的情绪。 一直到季遥之唤她的名字,她才从回忆里面拔了出来。 触目的景象,远远比听起来要让人揪心的多,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未干、半干的淤泥,而在淤泥之上,是被暴雨席卷肆虐过的残破的房屋。 灾民们此时都被聚集在一处干净的平地之上,搭着一个又一个简易的帐篷。 以天为被、以草为席。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们都在照顾着自家孩子,偶尔也会有几个大人阖着双眼躺在地上,受着他人的照顾。 很显然,还是孩子们的抵抗力弱一些。 几人跟着小厮来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发热的抽搐了的孩童跟前,不过是三四岁大小的孩子,早已抽搐的不省人事,孩子的爹娘抱着孩子急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而朱太医此刻也是急的直冒虚汗,药都给孩子灌下去好几碗了,虽说吐出来的也多,但至少也是喝下去了一些,量也足够了,怎么还是这般的不见效…… 医者仁心,看着这么小的孩子这么痛苦难受,他身为救死扶伤的“大夫”却束手无策,他也实在是自责、难受的很呐! “有没有银针?”封誉看了朱太医一眼。 “有有有!”朱太医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他一边回答,一边手忙脚乱的将银针取来,递给了封誉,朱太医的长随也连忙端过来了一碗酒,留作银针的消毒用。 封誉接过银针,熟练的蘸过酒,给银针消了毒,便吩咐幼童的父亲将孩子固定平躺在草席上面的被褥之上,他半眯了眯眸子,将银针准确无误的扎在幼童的几个穴位上。 众人都屏住呼吸瞧着这一幕,幼童仍旧是在抽搐着,与他父亲固定着他的力量做着斗争。 然而,只是挣扎了几下,孩子便奇迹般的停下了挣扎,温顺而又平静的躺在那里,均匀的呼吸着。 这模样,显然因为高热而引发的抽搐是已经好了。 紧接着封誉又探了探幼童的体温,仍旧是发着热,昏昏欲睡着,偶尔伴随着几声痛苦的呢喃低语。 封誉提笔写了一个方子,然后交给了下人,命他按着药方去煎药,拿来喂孩子服下。 几乎是同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而季倾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定格在了那个手执银针、勾唇浅笑的绝色男子身上。 很美的一张脸!美得仿佛是一幅画一般! 她,自叹弗如! 男子的容颜绝色倾城,一双美眸定定的盯在转为平静的孩子身上,专注而柔和。 以往她见到的,会使银针为病人医治的,且还用的如此得心应手的,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夫。 像是这样,连施针救人的一举一动都美的如同一幅画的,还是头一遭。 但更让她感叹的,是封誉未及弱冠的年龄,却可以将银针用的如此出神入化。 言情海 80万变不离其宗 季倾歌瞥了一眼眼神近乎膜拜的朱太医,以及自家的兄长,她想,也许北霁国的逸鹤药庄,真的是一个能够救死扶伤、化腐朽为神奇的存在。 但很快,季倾歌便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不,应该可以说是大家都高兴的早了,封誉可以治疗好的,不过是小孩子因为发热而引起的抽搐而已,但孩子的高热却持续不退。 望着孩子因为发热而憋的红扑扑的脸蛋,以及不远处的一个又一个因为高热而痛苦呢喃着的孩子们,封誉眉头紧锁,流利的在宣纸上面写下一个又一个的药方,交给下人们拿去煎熬。 而他也没闲着,将自己在逸鹤药庄学过的所有治疗发热的手段,都在孩子们的身上试了一次,却依旧是于事无补。 封誉不免有些泄气,食指和拇指捏了捏发疼的额心,这还是他学习医术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挫败, 听着孩子们一声接着一声的、此起彼伏着的咳嗽声,季倾歌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腰间的荷包。 荷包中,装着的是前世解决了这场瘟疫的药方。 或许真的是万变不离其宗,即便是深得逸鹤药庄庄主真传、医术了得的逍遥王爷在场,也是于事无补。 阻止得了这场瘟疫蔓延的,还得是前世的那副药方。 “王爷……”看着剑眉深锁的封誉,季倾歌欲言又止。 封誉先是没什么反应,紧接着抬起头来,看着病人们一碗汤药又一碗的服下,却如同是服了一碗又一碗的白水一般的白搭。 同时,又有几个原本正常的人也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便是病情在蔓延开来了…… 他转过头来,“方子中只说要烂菜叶与烂泥汤吗?” 季倾歌默然点点头,然后便见封誉吩咐下去,以烂菜叶与烂泥汤做药,这两样东西在此刻的汝南县,倒是十分的常见。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厮端了一碗和着烂泥汤的烂菜叶走了过来,“王爷!” 封誉若有所思的在病人们的中间梭巡了一圈,然后指着一个已经烧的不省人事的孩童,“先喂那个孩子。” 小厮一边为难的看着碗中看着十分“恶心”的烂菜叶,一边认命的朝着那个孩子走去,这逍遥王爷不愧是逸鹤药庄的弟子,连这治病救人的药方,都是这么的……奇怪! 同样的,孩童的母亲见到碗中也是十分的奇怪,不过再看自己怀中再烧下去,怕是都要有生命危险的孩子。 索性就心一横,死马当作活马医,任由小厮将烂菜叶与烂泥汤一口又一口的喂进孩童的口中。 不省人事的孩童,偶尔还伴随着几下挣扎,小厮喂得是十分的费力,孩子的父亲见状,连忙上前来帮忙。 有了孩子父亲的帮助,又过了不到一刻钟,一碗烂泥汤菜叶便被尽数的喂进了孩子的口中。 封誉一直站在原地观察着这边的情形,季倾歌同样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住这边不放,心底不停地祈祷着,这个孩子赶快的好起来。 如若这个孩子能好起来,那也就是说明这个方子是有效果的,其他的人都还有救,反之……季倾歌不敢再往下想。 封誉依旧是面露紧张的时刻注意着那个孩童的情况,在一切常规的治疗方式都丝毫没有用的时候,他倒是愿意试一试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所谓的良方! 事实上,虽然他没有在书中看过这个方子的记载,但其他的书中却也有过像是这样,算得上“奇怪”的怪异方子。 所以即便是季翎与季遥之对季倾歌都半信半疑的时候,他却选择相信她一次。 清朝的神医叶天士……是该让燕岚出去找找清朝的医书来瞧瞧了,封誉心想。 远在京城正在逗鹦鹉的燕岚突然就觉得一阵冷风吹过,猛的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久到季倾歌觉得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发麻了,她瞧封誉一眼,依旧是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她终是忍不住活动活动双腿。 在此期间,孩子的父母不停地试着孩子的体温,也不清楚是试了几次之后,妇人的脸上终于绽放了笑容,眼眶中更是噙着泪花。 她连忙站起身来,四处的扫视一圈,目光钉在了封誉的身上,疾步的跑到封誉的面前,“噗通”地跪在了封誉面前,表情激动难掩,“多谢这位大人,多谢大人救了小儿,民妇……民妇给您磕头了。” 话落,她就一下又一下的磕起了头来,磕的“噔噔”作响,毫不含糊。 面对此情此景,封誉无奈的阖了阖眸。 望着好转起来的孩童,季倾歌的眸中同样难掩激动,总算是这个方子有用,总算是救得了这些灾民。 事实上,她是存了私心的,如此一来,她也算是间接的救了这些灾民们,算是积德了,她倒不是想给自己积德,只是希望老天能看在这件事的份上,让她的亲人与家人都可以平平安安。 目光所及处,是封誉略显得“不知所措”的模样,季倾歌情不自禁的就弯了弯唇。 殊不知这样的一个笑容,看在封誉的眼中,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幸灾乐祸”! 封誉挑了挑眉,伸出食指,指了指季倾歌,姿态贵气、优雅,他启唇,一字一顿的道:“这个治病救人的方子,是她提出来的,你该谢的人,也是她!” 季倾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实在是没想到堂堂逍遥王爷,居然是如此一个……“无耻”之人! 言情海 81愈发的迟钝 那妇人瞧着季倾歌先是一愣,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的膝行到季倾歌的面前,重复着先前磕头的动作,口中不停的道着感谢的话语。 季倾歌先是几不可闻的瞪了封誉一眼,然后微微俯下身子,将妇人扶起,“这位婶子快别多礼了,既然孩子已经醒了,就先去照顾孩子吧!” 收到季倾歌的冷眼,封誉勾了勾唇,浑然没有被瞪了一眼的自觉,反而笑的迷人。 这小丫头最近,是愈发的“灵动”了! 是的,灵动!不似之前的严肃刻板,说难听了便是死板。 明明不过豆蔻之年的小姑娘,硬是将自己活成那般老气横秋的模样。 封誉仔细倾听着她对妇人说的一番话,一双凤眸中闪烁着几丝肯定与赞叹的色彩。 稍许,他也跟着妇人到了孩童的跟前,朱太医此时已经给孩童把完了脉象,见到封誉,他连忙站起身来,目露惊讶与惊喜,“王爷,这个孩子的脉象已与常人无异,敢问王爷,是给他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封誉颔了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然后又将之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方子不是本王想出来的,多亏了季小姐。” “季小姐……”朱太医一边喃喃道,一边将目光转到季倾歌的身上,一脸的赞叹,“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想不到季相爷家的千金竟有如此的慈悲心肠!” 季倾歌默不作声的敛下了眸子,敛去了眸中对封誉那满满的鄙视,真是想不到平日里那么高华清冷的如仙人一般的逍遥王,竟然也会有如此一副“蔫儿坏蔫儿坏”的模样。 “朱太医,臣女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如今救人才是最重要的。”季倾歌在心里感慨完,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朱太医一愣,随即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悔,连忙吩咐下去,按着先前的方子,再去准备一些喂给灾民们。 季倾歌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还是多备着一些,给所有的灾民都用一碗吧!”所谓的防患于未然! 朱太医一拍脑门,直道有理!遂吩咐下人多准备一些。 又过了一刻钟后,小厮们才端着一碗又一碗的药方,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到了灾民们的面前。 起初有些人看到碗中的烂菜叶子混着烂泥汤时,还是抗拒无比的,但看到有的灾民毫不犹豫的就“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或是为了活命,或是为了预防,也就狠了狠心,接过碗,一咬牙一跺脚的喝了下去。 大人们喝完,连忙又给自家病的不省人事的孩子灌下药方。 在次日的午时,灾民们已经有一半的人恢复了健康,另外一半虽未完全康复,但也在向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着。 封誉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然翻腾个不休,还真是想不到,如此的一个……甚至可以称得上不起眼的方子,真的就比从京城之中带出来的名贵的药材要有价值的多。 而更让他想不通的是,自己怎么就没有见到过记载着此药方的医书,毕竟他习医多年,看过的医书更是不计其数。 “相爷,此次灾民们能康复的如此之快,真是多亏了令千金呀!令千金实在是功德无限啊!”朱太医瞧着昨日还病怏怏的众人,今日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喜上眉梢,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而季翎呢,入朝为官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这厚脸皮的功力却是练得极为出色,听朱太医如此说,他伸出手,抚了抚下巴上长出的美髯。 虽然没有言语,但那一脸的骄傲与赞同神色,显然也是极为赞同朱太医的话的。 还真没想到,这令他们几人头疼了多日的“疫情”,竟然就被婉婉这么轻易的给治好了,也不知这丫头何时候竟也对医书感兴趣了。 果然是女肖父……季翎又一次“不要脸”的想到。 季倾歌此时正坐在驿馆的门口,她的目光,聚焦在一对母女身上,六七岁大的小女孩,面黄肌瘦的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估计也是服了药后刚好不久的。 瘦弱的小身板仿佛此时来一阵风,就会被吹走一般。 她蜷缩在母亲的怀中,她的母亲则是握着半颗窝窝头,似乎是在诱哄着她吃一口。 季倾歌紧紧盯着她手中的窝头,即使隔得远也能看出来那窝头已然是干巴巴的,难以下咽。 她的面上出现了“不赞同”的表情,刚刚在瘟疫中“死里逃生”的孩子,如何能给她吃这些东西? “赈灾没有发放粮食吗?” “季小姐有所不知,”说话的是汝南县令家的长女顾纤纤,她与季倾歌差不多的年龄,“虽说朝廷发放了许多粮食,但此番情景……估计也没有人有心情烧饭了。” 倒也有理……尤其是那么多的孩子先前一直处于一种“生死一线”的状态,季倾歌自嘲的勾了勾唇,自己最近真是愈发的迟钝了,连如此浅显的原因都要别人说出来。 季倾歌又将视线转回那个女孩子的身上,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洁白纤细的双手,这是一双极为养尊处优的手,十指纤纤,洁白如玉。 她想,也许她还能为这些无辜的孩子们做些什么。 也罢,反正自己在这汝南县也无事可做,赈灾的日程想必还要拖上一段日子。 恰好此时顾纤纤的娘亲走了过来,也就是汝南县令的妻子,“顾夫人”,季倾歌温和的出声,叫住了顾夫人。 “季小姐?有何事吩咐?”顾夫人和顾纤纤一样,对待季倾歌的态度十分的恭敬谦恭。 言情海 82仿佛是厨娘的美貌女子 “是这样的,顾夫人可否让人搭个施粥棚,索性我也整日无事……” 顾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愕然,她没听错吧? 季丞相的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居然要给百姓熬粥! 那也得她会也行啊…… 她会吗? 顾夫人不着痕迹又将季倾歌打量了一番,季倾歌精致的小脸上是满满的认真之色,她这才得以确定季倾歌刚才说的是认真的,而不是一时兴起说着玩的。 顾夫人不由自主的对季倾歌的印象又改变了几分,初见小姑娘仙姿玉色,又是堂堂国相的千金,按照季相爷如今的地位,说季小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也是不为过。 便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个如娇花一般的千金大小姐,娇宠着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事实上,她也有颐气指使的资本,但短短的两日便让她觉得自己真是见识短浅了,这季小姐非但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而且性格很好、平易近人,还如此的忧国忧民。 “劳季小姐稍等,我这便吩咐下去搭棚!”顾夫人也是个果断之人,说着,便招了招手,让自己的婢女上前来几步。 季倾歌勾唇一笑,点了点头,“那便有劳顾夫人了。”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之后,粥棚便搭了起来。 季倾歌不做过多的犹豫,一边走向其中的一口大锅,一边慢条斯理的挽起了袖子,她在锅的前面站定,顾夫人连忙对着季倾歌身后的两个婢女使了个眼色。 若是让季丞相瞧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在这里熬粥……顾夫人实在不敢想象那个画面,虽说季丞相给人的感觉十分的温和有礼…… 婢女们接到眼神,上前两步,分别在两口大锅的前方站定,拿起放着的米袋子,迅速的淘洗了一些米出来,然后将洗净的米放入锅中。 季倾歌愣住,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顾夫人一脸满意的神色,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退到一旁,看着婢女的动作,偶尔给她们打个下手, 两刻钟之后,锅中的粥香便飘的四散开来,即便是隔得很远的灾民们,在饥肠辘辘了这么久之后,嗅觉也变得格外的灵敏,均纷纷抬起头,朝季倾歌这边看来。 季倾歌首先盛了一碗粥,她尝了一口,粥被煮的软糯而又香甜,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碗,抬起头来。 她这才注意到,绝大部分的灾民们都瞪大了双眼,朝着这个方向看来,心中的同情更甚,“乡亲们,有肚子饿的可以来这里领一碗粥。” 声调婉转,然而听在灾民们的耳中,却是与天籁无异。 “当家的,快去领粥,给咱家二牛也领一碗。” “终于不用饿肚子了!太好了!” “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啊?简直是菩萨下凡呐!” 灾民们均面上一喜,有动作快的已经站起身,朝这边快步跑了过来。 季倾歌连忙和婢女们一起将锅中的粥盛装在碗中,发放给一个又一个的百姓,“来,拿好,小心烫到。” 季倾歌的面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她本就生的秀美,此番行径下,看在灾民们的眼中,更是仿佛观音下凡一般。 “谢谢,谢谢这位小姐,您真是个活菩萨啊!” 季倾歌忍不住“噗嗤”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盛下一碗粥。 *** 日头渐渐西斜,夕阳在季倾歌的身上打下了金黄色的阴影,她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季倾歌的手中握着长长的铁饭勺,笑容美好的将一碗粥递给一个小孩子。 她的长发全部挽起,松松的挂在脑后,之前穿来的襦裙换下,此时穿的月白色襦裙是顾夫人做给顾纤纤的新裙子,样式朴素无比,却为她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气质。 而在这时,与季丞相一同外出刚回来的封誉恰好瞧见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就驻足了脚步。 向来活的不食人间烟火、清冷高华的他,却在瞧见这样的一个烟火气息十足的市井画面时,心中某个位置的弦就被触动了。 所以向来待人处事云淡风轻的逍遥王殿下,愣在了原地,与此同时,季翎、季遥之父子受到的震惊也一点不比封誉的少。 那个打扮的仿佛是厨娘的美貌女子,是他们的女儿(妹妹)? 他们的宝贝女儿(妹妹)什么时候学会熬粥了? 父子两人愣在原地,面色复杂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艰难的动了动僵硬的唇,走向季倾歌的方向。 封誉这也才回过神来,有些懊恼于自己的走神,他若无其事的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跟在季相父子的身后。 “爹爹,哥哥,你们回来了……”见到父兄,季倾歌依旧微笑着。 封誉这才走了过来,季倾歌的眸中划过了一丝讶然,这爹爹和哥哥是怎么回事,怎么把王爷落在身后了,她恭声道:“王爷!” 封誉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目光没有焦点的随便盯在某一处,没有说话。 “婉婉,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煮粥?难道府中的厨子有所懈怠?”季遥之说到此处,俊美的面上挂上了隐隐的怒气。 季遥之此人最为护短,也最是看不得自己的两个妹妹受委屈,从小便是如此。 而他说到这里,一旁的季翎也微微的蹙了蹙眉,一脸的赞同之色盯着季倾歌,等待季倾歌的回答。 “没有,”季倾歌甚为无奈,心底微微的泛起了苦涩,若是被爹爹与哥哥知晓,自己到底是为何学会了煮饭,恐怕他们杀了封玄尧的心都有了。 言情海 83莫不是中了邪了 不过,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就是在于它的不可告人之处。 “无聊、闲暇时候学的,”季倾歌又一次面不红心不同的说着假话。 季遥之与季翎虽然性格都是如出一辙的嫉恶如仇,但同时他们又有另一个相同之处,那就是无条件的相信季倾歌、季若璃、苏鸢母女三人的话。 晓得了自家的宝贝女儿(妹妹)没有受到委屈,两人这才收起了愠怒。 仔细想想也不觉得季倾歌是在诓骗他们,毕竟季倾歌“涉猎”广泛,连治疗瘟疫的药方都能被她看到…… 季遥之将视线从季倾歌的身上移向了季倾歌手下的那一锅粥的上面,洁白的米煮的粒粒分明,软糯的贴在一起,上面还飘着各色的蔬菜丝,看着就十分的诱人。 不看还好,这一看季遥之不由觉得肚子空空,饥饿感随之而起。 “婉婉,快给哥哥来一碗粥。”季遥之一脸的期待,目光垂涎的黏在锅中的粥上面。 白粥诱人,更可贵之处这可是自家娇宠着的宝贝妹妹煮的。 季倾歌没吭声,熟练的将手中的碗盛满粥,递给季遥之,季遥之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季倾歌又是盛了一碗粥递给季翎。 季翎笑的开怀,满脸珍重的接过了季倾歌盛的粥。 季倾歌又看向站在唯一站在一旁的封誉,他一身玄色常服,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身衣衫而已,却依旧衬得他身姿如松、挺拔高大,俊美绝伦的脸上表情复杂,让人瞧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季倾歌瞧着前方一直在偷瞄着封誉,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小女孩,开口道:“王爷饿了吧?” 一开口她就忍不住给自己一个巴掌,逍遥王爷是谁? 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弟,当着亲儿子宠着长大的! 可以说在凤邻国横着走都没有人敢出来质疑一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 如何就能瞧得上从她手下做出来的清粥了?! “给本王盛一碗粥……” “王爷要是饿了就去那边坐一会,想必县令夫人已经吩咐下去准备晚膳了……” 两人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然而季倾歌还是听清楚了封誉说的话,她忍不住的有些错愕,然而只是一小会儿,便回过神来,只是目光依旧有些呆滞。 她没听错,逍遥王向她要了一碗粥。 可是,这可是逍遥王啊!怎么能瞧得上她煮的粥呢! 这样想着,她手下的动作不停,又盛好了一碗粥,然后递给封誉,面露复杂。 自己近来也不知为何,总是走神,莫不是中了邪了。 封誉淡定的接过,然后去一旁取了一只瓷白的勺子,便来到了季翎父子二人的身旁坐下,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的喝起了粥。 与季翎、季遥之父子的不顾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季倾歌撇过眼,不忍再看下去。 *** 几人在汝南县又待了十日左右,在这期间,灾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缓解,疫情终于还是控制住了,在它蔓延开来之前。 因着季倾歌的药方,所有生病了的灾民已经完全的康复了,季翎父子商定在明日启程回京复命。 季倾歌日复一日的站在施粥棚下,为百姓们施着粥。 “倾歌,用午膳了。”顾纤纤在初时一直称季倾歌为季小姐,这两日才改口叫季倾歌的名字。 季倾歌面色苍白的将饭勺放下,强忍住小腹的不适,走向花厅。 这恼人的月信,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驾临? 起码也等她回了凤邻之后呀! 想来是这汝南县暴雨的原因,湿气重,自己受了凉,所以这两日小腹才格外的疼,季倾歌心想。 季倾歌来到花厅,八人抱的紫檀木桌旁,只有封誉一人在,见到季倾歌,他道:“季相父子出去做赈灾最后的善后去了,估计还有一个时辰能回来。” “哦……”季倾歌此刻只觉得小腹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所以回答的十分敷衍。 封誉讶然的看了她一眼,见她除了面色略显苍白之外,也没什么异常,只当是这几日累到了,也没多在意。 待季倾歌坐定,封誉才拿起了银箸。 季倾歌其实胃口并不是很好,因着小腹时不时的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让她夹菜的动作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着的左手不时的捂一下小腹。 封誉其人,事实上是极为的心细如发的一个人,同桌用膳,且两个人还是相对而坐,封誉自是注意到了季倾歌的不对之处。 “身体不舒服?”封誉停下夹菜的动作,挑眉问道。 这可难倒季倾歌了,面对着逍遥王撒谎……逍遥王爷封誉是个什么人?她的谎言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一击就破。 可是说实话……想到自己此番如此的难受是因为什么原因,季倾歌不由得就脸颊微红。 虽说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可让她对着一个大男人诉说…… 她的脸皮还真就没厚到那个地步! “唔……没,没有。”季倾歌支支吾吾道,微微垂下眸子,心虚的避开了封誉略带审视的视线。 “哦?没有?” 意料之中的,封誉自然是根本就不相信,因为季倾歌现下的脸色都已经可以用苍白如纸来形容了,他如何会相信她没事。 封誉瞧着她左手的动作,看着她左手捂着的位置是在小腹处,再看着她因着自己的问话而微微有了一丝血色的面颊。 言情海 84把手给我 封誉的脑筋只是转了几转,便明白了她难受的位置,以及面对自己难以启齿的原因所在。 季倾歌此番是行经痛。 场面一刹那变的有些尴尬,封誉俊美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然而只是一瞬,又恢复原样。 依然是那个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逍遥王爷。 封誉的眸光闪着一抹坚定与认真,他将银箸放置在一旁,便站起了身。 他人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季倾歌的身旁,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富有磁性的声音中夹着一抹不由分说的坚定。 “把手给我。” 季倾歌面对着面前的这只陌生的大手还有些怔愣,这只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 她茫然的抬起头,一双美眸中闪着懵懂与茫然。 “我给你把脉。”封誉又开口道。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的话,现下季倾歌已经能确定了,封誉他…… 看出来了! 他看出来她怎么了! 季倾歌的脸颊在以着一个迅速的速度升起了温,她红着脸,扭扭捏捏的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了。 封誉的眸中划过一丝无奈,若是平时见到季倾歌如此难得出现的模样,他也许会觉得有趣,但是此刻,身为医者的仁心在作祟,让他没有再考虑那么多。 他不再言语,直接就弯下腰,握住了季倾歌交叠在一起的双手。 季倾歌一愣,一时间竟然就忘记了要挣扎,这也方便了封誉为她把脉。 封誉不由分说的将季倾歌的一只手翻到手心朝上,他的指尖搭在她的手腕处,感受着季倾歌的脉象。 封誉的指尖微凉,然而季倾歌却觉得被封誉触碰的手腕处格外的灼热,烫的她难为情的很。 封誉把了一会脉,俊眉蹙了又展,展开又蹙,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另一只手也给我。” 季倾歌此时的态度已经是很随意了,很平静的就将另一只手翻到手心朝上,递到了封誉的面前。 封誉手指搭上她的手腕之处,把了一会脉以后,封誉收回手,没什么情绪的道:“你跟我过来!” 季倾歌阖了阖眸,再睁开眼时,一脸视死如归的就跟上了封誉的步伐。 恰好此刻顾夫人从花厅门外走了进来,见到封誉与季倾歌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而桌上的饭菜几乎未动,她面露诧异,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目送二人的背影。 金黄色的日光,打在二人的身上,这一刻,她竟然觉得,这两人的背影是那么的和谐与……般配?!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顾夫人甩甩头,不再胡思乱想下去,虽说两人的相貌都是一等一的绝美无双,身份…… 一个是尊贵的王爷,一个是一国丞相的千金,也算是般配了,可两人的年纪也差了大了,顾夫人略微的估计了一下,这两人少说也差了有五岁…… “娘……”顾夫人想的太过投入,以至于顾纤纤叫她一声,她都没回过神来。 “娘!”顾纤纤又耐着性子喊了一遍顾夫人,顾夫人这才听见自己女儿在喊自己。 “王爷和倾歌去哪了?怎么不用膳。”顾纤纤道出自己的疑惑。 顾夫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实话说,她比顾纤纤还要茫然呢。 封誉带季倾歌来的是他住的那间房间,谨言守在门口,见封誉回来,连忙上前将门打开。 门一开,季倾歌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道,那是一种封誉身上经常散发的桂花的清香,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味,两个毫不相干的味道融合在一起,竟也会奇迹般地混合的十分恰到好处。 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反而有种独特的魅力所在。 “进来吧!”封誉朝里面走了几步,感觉到季倾歌没有跟上来,他暂停步伐,回头说道。 季倾歌回过神来,又一次懊恼于自己的走神,她抬起步子,跟着封誉走了进去。 封誉走到桌案前面,上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格子药箱,分着一个又一个的小格子,里面盛放着一种又一种的药材。 季倾歌瞧着封誉,熟练的从里面拿了几种药材出来,然后放到一旁的纸上,一份又一份的包好,他足足报了五次的药材量,然后用绳子将药材都归置在了一处,方便季倾歌携带走。 “这副药,一日喝三次,一次要煎足一个时辰,趁热喝。” 季倾歌忍不住就觉得心底划过一丝暖流,她伸出手,刚想接过药,便见封誉手往后一缩,开口道:“谨言!” 门外的谨言听到封誉在喊自己,连忙来到了屋内,等待封誉的吩咐。 封誉递在季倾歌面前的药包,方向一转,正对着谨言的方向,“去将季小姐的药煎了。” 谨言拿着药包的手一顿,低下头看向手中的药材包,双眸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诧异之色。 他……没听错吧? 王爷让他去做什么? 去给季小姐煎药喝…… 他堂堂一个暗卫!逍遥王爷手下的暗卫之首! 居然要去做药童做的事情!煎!药! 谨言微微抬首,看到封誉面上并无开玩笑之色,谨言便知晓自己接下来的身份真的就要成为一个药童了,他不由得深深的望了一眼坐在那里,略显得茫然的季倾歌。 不得不说,这个季丞相府的季小姐,与他们家王爷的缘分实在是匪浅! 似乎自从他跟着王爷回京以来,就总是时不时能瞧见两人之间有什么交集。 言情海 85不会麻烦王爷吗 而更多的时候,是他们家王爷恰到好处的救了季小姐! 不过……谨言再次想到两人都有的一个共同的亲人——封凌雪! 永宁公主殿下。 这样想来,一切好像能顺理成章一些,只是……若都是巧合,那只能说季小姐与他们家王爷的缘分羁绊还挺深的。 这还是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以来,王爷第一次和一名女子牵绊如此之深。 谨言越想就越有些回不过神来。 “咳咳”,这是来自封誉的一声轻咳,谨言回过神来,不再胡思乱想下去,微微汗颜的紧了紧手中的药材包,退了出去。 做他的煎药童去了…… 望着谨言离去的背影,季倾歌的水眸盯在封誉绝美的面容上,眸中蕴着深深的不解与讶然。 逍遥王的这个叫做谨言的手下,她是见过几面的。 封誉的身边,算起来经常跟在他身后的,也就那么四个人而已,四个长相出众的小厮,这个谨言恰是其中之一。 那么他不是作为封誉的贴身侍卫便是贴身小厮了,甚至有可能是贴身暗卫。 毕竟逍遥王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逸鹤药庄,还有凤邻的皇家,他的安全自然也成了重中之重。 至于谨言……这样的一个人,便是在逍遥王府里面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也不为过了。 而此刻,封誉居然让这样的一个人,来给自己煎药?! 季倾歌想,她是越来越看不懂封誉的行事方式了,又或许,她从来就没看懂过。 封誉是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若真绞尽脑汁的去想,季倾歌觉得,封誉这般随心所欲的处事方式,该是和他常年的待在逸鹤药庄有关。 听闻逸鹤药庄的弟子千姿百态,有的或许是民间挑担的小贩,也有的可能是武林中某个门派的盟主、副盟主。 更有甚者……季倾歌盯住封誉谪仙般的面容,居然会是一国王爷! 那么如此算起来,这逸鹤药庄也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了,封誉经年累月的待在那里,他的为人处事方式不那么循规蹈矩,也是正常了的。 在季倾歌想的入神的时候,被她完全忽略掉的小腹处,猛地就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痛感太过强烈,她一下子没忍住,闷哼出声,“呃……” 封誉回头看向面色又苍白起来的季倾歌,启了启唇,“要按时用药,我会吩咐谨言及时去煎好送给你,另外……最迟不超过两日便会启程回京,届时你的药若是用尽了,身体依旧不舒服的话,便来王府之中寻我。” 季倾歌又一次怔住,心中对封誉的好感度忍不住的就上升了几分,也让她更加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医者仁心! “这……不会麻烦王爷吗?”季倾歌面露犹豫。 仔细想想,封誉这次算不算又间接的帮了自己。 已然数不清多少次了,季倾歌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欠封誉的似乎越发的多了,也越来越还不清了。 “这个药材是我北霁带来的,也只有我这里有,”想了想,复又道:“当然,你要是能坚持得住,不来也可。” 封誉话落,季倾歌又一次感觉到小腹一阵刺痛袭来,疼得她脚下一个踉跄。 如此的疼痛……对于信期一直是安然度过没有任何不适之感的季倾歌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 罢了,她心一横,便点了点头,她的声线十分细腻,满含真挚的谢意,“那便多谢王爷了,若还会疼痛,倾歌会去的。” 封誉微微颔首,很是满意季倾歌的识时务精神。 说实话,季倾歌这个小姑娘虽然平时很爱端着姿态,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不过懂得见好就收还是值得人欣赏的。 估摸着这个时候季翎、季遥之二人也快回来了,两人一前一后的往花厅走去,刚到花厅坐定,便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声,最为清晰的一个声音,是一个小女孩的喊叫声。 “让我进去!我要见官大人,让我见官大人一面。” 屋内的季倾歌与封誉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移开视线,季倾歌起身来到门口,“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小姐,”说话的是季沉,“有一个小姑娘,不顾阻拦,非要闯进来见相爷。” “哦?”季倾歌挑挑眉,有些一头雾水的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小姑娘,不过是总角之年的年纪,形容狼狈,衣衫虽不至于褴褛,但也已是十分破旧。 小姑娘年纪虽小,但眼睛可是尖的很,见到花厅门打开季倾歌的身影露出,她就更加的用力想要从下人的阻拦中挣脱出来。 踮着脚加上她伸的长长的脖子,愣是给自己的身高拉长了一大截,即便是挡在两个小厮的身后,依旧是十分的引人注意。 季倾歌愈发的好奇了起来,她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小姑娘露出来的相貌,脑筋转了几番,倒是没想出这个小姑娘的动机来。 “让她进来。”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而已,即便真的有什么不纯的动机,季倾歌觉得也不足为患。 况且瞧着小姑娘面黄肌瘦的模样,想来是遇见了什么困难了吧! 两个小厮闻言,立刻就退到一旁,给小姑娘让开了一条路来。 一得到“赦免”,小姑娘撒丫子就跑到了季倾歌的面前,她在季倾歌的面前停留了一刻,然而下一瞬便提起步子,又打算往花厅内跑去。 “官大人出去办差了,小妹妹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我是官大人的女儿。” 言情海 86你好些了吗 此话一出,小姑娘竟然转过身来,直直的就跪在了季倾歌的面前。 两行眼泪顺着脸颊不断的流着,动作笨拙的朝着季倾歌磕头,“求求这位好心肠的姐姐,救救小女子的弟弟和爷爷奶奶吧。” 季倾歌瞧着小姑娘单薄瘦弱的小身板,眸中划过一丝不忍,她亲自俯下了身子,轻柔着动作打算扶起小姑娘。 但小姑娘人虽小,脾气倒是倔强的很,双膝牢牢的跪在地上,仿佛要与地面融为一体了。 季倾歌拉了几下没拉动,又怕自己用力了会伤到她,便也就放弃了。 她直起身子,柔着嗓音问她,“你且说说,你的弟弟和爷爷奶奶如何了?” “求求这位好心的姐姐,能不能告诉我,赈灾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能发完?小女子听说官大人在发放赈灾银子,能不能先给我们家一些银子,我的弟弟和祖父祖母就快要饿死了……” 说到这里,小姑娘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他们已经七天没吃过饭了。” 季倾歌十分讶然的睁大了眸子,赈灾款明明就已经发完了,这是爹爹亲口说的,没错啊! 那这个小姑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已经发完,那便是这笔银子没有到小姑娘的家中,原因…… 甚至不用动脑子就能知道。 有人贪赃枉法! 昧下了赈灾款! 看着小姑娘单薄瘦弱的小身子,季倾歌实在是有些不忍,便上前不顾小姑娘的挣扎将她扶了起来,“你随我进来。” 季倾歌在花厅坐定,另一边是沉默着看着医书的封誉,而那个小姑娘则是颤抖着双肩站在下首,季倾歌快速的捋了一遍思绪,赈灾款首先经过县令的手,其次是县丞…… 一个人的品德好与坏,完全可以在平日里的接触下评判出来。 季倾歌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十三岁,这几日下来,季倾歌也瞧得出顾县令应该不是会去贪赃枉法的人,那么问题就有可能是出现在汝南县的县丞身上了。 贪赃枉法……当她的脑海中出现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放空了一瞬,思绪又飘到了前世。 贪赃枉法!这是前世的封玄尧硬给爹爹安上的罪名。 没想到还是万变不离其宗,这次的赈灾中还是真有人昧下了赈灾款。 谨言在此时将一碗还散发着热气的药碗端了上来,递给了季倾歌,季倾歌苦涩一笑,伸出手接过,然后没有什么表情的用药匙试了试温度,然后几口便将药喝尽了。 注意着季倾歌的封誉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侧了侧头。 良药苦口利于病是没错,可是如季倾歌这般面不改色的几口就饮尽……而且连蜜饯都不需要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季倾歌将饮尽的药碗随意的放置在一旁,这才注意到另一边坐着的封誉,她开口道:“王爷,汝南县有几个县丞?” 封誉回忆了一下,道:“两个。” “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这其中有一人没有将赈灾款分给老百姓。”又或者,他只分发下了一部分的钱。 季倾歌之所以如此肯定的认为是一人而不是两人都贪赃枉法了,而是因为如果真是那样,现在找上门来的绝不仅仅是这个小姑娘一家。 “你说的没错,”封誉颔首,面上是赞同之色,然后转为严肃,“小姑娘……” 小姑娘茫然的将头转而看向封誉。 “你家在县东面还是西面?”封誉问道。 小姑娘的表情愈发迷茫,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以前听过祖父和祖母说起自家是在村东头,她答道:“回这位大人,在东面。” 封誉单手扶着下巴,面色复杂的让人猜不透他的此时所想。 过了一会儿,他猛的就站起了身,长身玉立,修长高大。 季倾歌莫名的看向他,不清楚他想要做些什么,碰到如此的事情,她一个弱女子自是无法为小姑娘讨回公道的,但封誉可以。 以她对封誉的了解,封誉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 封誉垂了垂眸,望着季倾歌,“你好些了吗?” “?”季倾歌一下子愣住,没反应过来他此话何意。 略微的思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她的小日子肚子痛好些了没,面颊微微发烫,她的声音极其的不自然,“好……好了。”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封誉的医术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一碗热腾腾的药下肚,此刻的她只觉得肚子里有一股温热的气流在流动,很是舒服。 “那便走吧!”封誉说完,已经率先的迈开了长腿。 季倾歌愕然的凝着封誉的背影,随后才了然,封誉应是要让她和他一同去处理那个贪赃的县丞了,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劲,她又退回来,拉上了还在抽泣个不停的小姑娘,一起跟上封誉的步伐。 不到一刻钟的光景,几人就来到了负责给县东面发放赈灾款项的傅县丞家。 门是只开了一扇,空荡荡的院子里面,只有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姑娘在荡秋千,秋千架旁站着一个丫鬟。 季倾歌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坐在秋千上笑容灿烂的小姑娘,金灿灿的发饰,身上的石榴色襦裙也是崭新无比。 季倾歌又看了看身旁面黄肌瘦的小姑娘,两相对比之下,她的秀美微微蹙起。 在百姓们如此饥不果腹的艰苦条件之下,居然还如此的贪图享乐。 言情海 87是本相家的 拿百姓的救命钱来给自己的孩子换取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实在是…… 过分! 这简直就是在把人命当做儿戏。 想到这里,季倾歌抬起步子,竟然先封誉一步就迈了进去,不发一言的。 “哎哎哎,你们是谁啊?”傅家懒散的守门小厮在这时冒了出来,拦住了季倾歌,季倾歌无奈,只好求助一般的望向封誉。 接收到季倾歌的眼神,封誉上前,不怒自威,语气严厉又不容人拒绝,“让开。” 小厮刚想说什么,便看到了封誉腰间的玉质温润的玉佩,虽然他不知晓这个瞧着尊贵非凡的俊美男子是什么身份,但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不要和他作对。 至少质地如此上好的玉佩,他生平第一见到! 小厮缩着脖子就退到了一边。 傅县丞、傅县丞的夫人,以及他的几房姨娘此刻都坐在花厅中,几人的首饰与衣衫均是花样新颖、崭新无比,这下便是封誉都忍不住蹙起了眉。 “王爷大驾光临,下官实在是有失远迎。” 傅县丞见到封誉,额心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将正在给自己捏着肩膀的小妾推到一旁,笑得一脸谄媚的来到封誉的面前,给封誉行了个礼。 他记得王爷的模样,即便只是几天前见了一眼而已。 可是这位王爷的相貌实在是生的太过于出色,而且通身的尊贵气质,那是属于皇家人特有的贵气。 所以只是一眼,他便记住了眼前这个王爷。 “百姓民不聊生,傅县丞倒是逍遥快活的很,”封誉冷哼一声,不怒而威。 傅县丞心中一跳,但面上还尽力的维持着镇定,他跪伏在地上,心虚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王……王爷何出此言,下……下官自然是……也十分担……担忧着百姓们。” “傅县丞夫人与姨娘们这身行头,置办了不少银子吧?!” 季倾歌突然开口,虽然说的是问句,却是以肯定句结的尾,惊得傅县丞连同那几个穿金戴银的夫人姨娘都心中“咯噔”一跳。 这其中,还是傅县丞的正牌夫人最为花容失色。 她身为傅县丞三媒六聘娶进门的正牌妻子,自然不同于那些整日里只会取悦男人的姨娘们,整日只知享乐,其他什么也不清楚。 傅县丞近几日发了一笔……来路不正当的“横财”,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对于此事被查出来会带来的后果,她自然也是知晓的。 只是在这笔“银两”给她带来的虚荣心面前一比,什么都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傅夫人收起了心虚的心情,整理好情绪,强装镇定的挑眉看着季倾歌,阴阳怪气的道:“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的没学过礼数?还做这不请自来的……” 傅夫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如珠玉落地深沉的声音打断。 “是本相家的!”左相季翎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花厅门口,此刻正眸如寒星的盯着傅夫人。 傅夫人只是在前几日与傅县丞一同见过季翎一面而已,但谁让季翎生的一副出色容貌,况且季翎在官场沉浮多年练就出了一股威严气势。 所以傅夫人一下子便认出了来人时季翎,乃是当朝的左丞相。 被这样的盯着,傅夫人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妇人如何承受得住,再想起刚刚从自己口中吐出来的话,双膝忍不住就软了下来,跪了下去,“相爷赎罪,民妇……民妇有眼无珠,民妇有眼不识泰山,民妇是……是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民妇……民妇知错!” 傅县丞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连忙起了身,走了几步到达季翎的身前,给季翎行了个礼,眼角的余光还不忘狠狠的剜了几眼傅夫人。 “呵……赎罪?”不去理会还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傅夫人,季翎冷笑一声,脸色愈发的冰冷起来,突然朝门外呵斥一声,“带进来!” 傅夫人被季翎这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一个激灵,转而去看向跟着两个侍卫走进来的两个人,当看清楚来人时,顿时脸色苍白了起来。 进来的两个人正是她昨日和府里姨娘们去逛的那家首饰斋和裁缝店的掌柜的! “说,她在你们那花了多少银子!”季翎严厉的语调自成一股气势。 “二……二百两!” “一百三……一百五十两!” 两个掌柜哪里见到过季翎这般大的官,在季翎的威严气势下,都哆哆嗦嗦的说了实话。 傅县丞此时冷汗都流出来了,知晓自己做的勾当瞒不住了,径自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的来到季翎的身旁,只是那笑…… 季倾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此刻她很想送傅县丞一面镜子,让他好好瞧瞧自己现在满脸假笑的扭曲模样。 季翎冷冷的睨了一眼傅县丞,“五百两的赈灾款,居然敢中饱私囊四百两!把剩下的银子交出来,本相留你一条狗命。” 这下傅县丞是再也笑不出来了,一双绿豆眼转了又转,“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冤枉啊!相爷,小人……小人只拿了二百两啊!求相爷明察!” 瞧着不停磕着头的傅县丞,听他狡辩的说辞,季翎忍不住就笑了一声,“呵,”转而眸光冰冷的如一把剑,直刺傅县丞,“你当本相是傻子?” 傅县丞抬起脸,一脸的委屈道:“小人不敢欺瞒相爷,求相爷明察,不要冤枉小人。” 季倾歌瞧着傅县丞,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傅县丞这种智商的人,是如何当上县丞的?! 言情海 88婉婉再懂事也不过13岁 若他当真贪下二百两,又岂会多数都拿去给姨娘们置办首饰和衣裳消遣,况且若是真的想查他,一问那些分到赈灾款的村民们便知道了。 真不知道这傅县丞是真傻还是假傻! “来人!去搜!”季翎也懒得再和他周旋,眉宇间的不耐尽显。 “是!”未见人,只能听见声音。 季倾歌知晓这是自家的暗卫。 傅县丞终于是把嘴闭上了,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完了……傅县丞绝望的想着。 这一次,不但乌纱帽要被摘了,更甚者……傅县丞脖颈处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往严重了说,小命都没准保不住。 不得不说的是,丞相府暗卫的效率还真是高,才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暗卫便将搜出来的银票找了出来。 季翎接过还未来得及兑换成银两的带着朝廷官印的银票,手指翻动了几下,眼神在上面迅速的扫过,脑子里面过了一遍数额。 他勾起了唇角,“二百二十两,傅县丞啊傅县丞,不是本相说你,你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季翎说着,还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摇了摇头,然后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面色讶然道:“不过,你说你既然都昧下了四百五十两,又怎么差那五十两呢!” 季翎说到这里,还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很是不理解的模样。 这一番话下来,连一旁的封誉都忍不住勾了勾唇,眼底笑意乍现。 这姓季的人都是这么有趣吗?! 年纪小的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行事稳重滴水不漏。 年纪大的却如此的幼稚! 没错,是幼稚!封誉瞧着已经傻眼的傅县丞,以手抵唇轻咳一声,难道耍人玩很有趣吗?! 傅县丞愈发的面如死灰了起来,他抬眼偷瞄了一眼满脸困惑的季翎,咬了咬牙,膝行几步来到季翎的脚下,不死心的求着绕道: “求相爷开恩,饶小人一次吧!放小人一条生路吧!小人知错了,相爷,圣人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相爷……圣人都这么说了呀!” 季翎面色慢慢的转冷,狗东西!还敢拿圣人压他!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话是说的没错,但也要看犯的是什么错误。 赈灾款中饱私囊,不仅仅是被查出来他要吃不了兜着走,即便庆宁帝和他是多年的好兄弟,那时候也保不了他,因为凤邻国的律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的! 而且这种情况下,百姓们没有分到应得的赈灾款项,万一家中有个急事需要用银两……而且就怕这急事是与身体健康挂上钩的,万一是突发的疾病需要银两呢! 搞不好便是一条人命! 正在季翎想开口的时候,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伴随着急匆匆脚步声的小厮,很是匆忙着急的样子,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屋内的情况便弯下了腰。 开口说话,“禀告傅大人,有一户人家……说是银两不够用,家中有七旬老人心疾复发,等着用药,是否可以多拨一些银两给……” 说到这的时候,他的眼睛朝上抬了抬,当看到面前的场景时,不由得一怔,然后便猛地跪了下来,一言不发。 虽说他并不认识面前的两男一女是何人,但能让傅县丞都匍匐在地上……想来也不会是什么身份低的小人物罢了。 虽然不知晓此前发生了何事,但跪下来总是没有错的。 季翎思考了一瞬,然后翻了翻手中的赈灾银票,抽出一张二十两面额的银票,递给小厮,“拿去给那户人家。” 小厮哆哆嗦嗦着手接过,道了声“是”,便站起身,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季翎转而看向傅县丞,儒雅的面容上隐隐显出了几分怒气,他扯出了一丝冷笑,“来人!” “是,”这一次,出现的是两个侍卫,而且是朝廷专门派给季翎一同来赈灾的侍卫。 季翎面色严肃,一国丞相的派头尽显出来,“傅县丞,身为县丞,当为百姓鞠躬尽瘁,却中饱私囊、贪污赈灾款、将我凤邻的律法律例视为儿戏,罔顾百姓的生死…… 现革去县丞一职,家财全部充公,将傅县丞拖下去打四十大板,关进大牢!” 听到这里,傅县丞顿时涕泗横流,磕头磕的愈发起劲了起来,“饶命!饶命啊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 随着他被侍卫们拖得越来越远,求饶声也愈发的小了。 然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外面传来,夹杂着木板打在身体上面的敲击声。 “老爷……老爷……” “老爷啊!” 屋内的姨娘们与傅夫人均是梨花带雨的,哭天喊地,一副欲与君共赴黄泉的壮烈模样。 季翎看着手中的银票,眉头微微蹙起,面色为难,余光扫到自家女儿安静的站在一旁瞧着热闹,他道:“婉婉,爹爹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呢!” 季翎的语气颇有几次抱怨的色彩。 季倾歌想了想,才询问似的问了一句,“那……交给女儿吧!城东那几家女儿去把银子分发下去。” “你……行吗?”季翎还是有些为难。自家女儿冰雪聪明他倒是知道,只是分发赈灾款这种事情,他倒不太放心婉婉,婉婉再懂事也才不过十三岁。 “本王和她一同去吧。”一直默然着看戏的封誉在此时出了声,却是解了季翎的燃眉之急。 “好,太好了,那多谢王爷了。” 言情海 89咱们明日启程回京 说着,季翎将手里的银票递给封誉,耳边不绝入耳的女人“嘤嘤”哭啼声让他不由得眉头一皱,转而看向傅县丞那些“穿金戴银”的女人们。 季翎面上是满满的不加掩饰的厌恶,“你们,将昨日买的衣服首饰,全部!退给这两个掌柜。” 看见有几个女人眼里的不舍与不情愿,他的语气愈发的凌厉,眸光也森冷了起来,“不配合的……是也想出去尝一尝板子打在身上……皮!开!肉!绽!的滋味吗?” “皮开肉绽”几个字被季翎格外的提高了几分语调,季倾歌在一旁扯了扯唇,笑的含蓄。 连封誉都忍俊不禁,心底确认了一件事情,季家的人……果然都很有趣! “求相爷饶命,我们退!我们这就去退!” 季翎的话果然吓到了几个女人,几人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就转身去了里面的屋子,换衣服、摘首饰去了。 裁缝店的掌柜与首饰斋的掌柜相互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一百两啊! 一百五十两啊! 够他们赚多少年的了! 本来还以为要发达了,再也不用省吃俭用了,结果这才过了几日……就被打回原形了。 几个姨娘和傅夫人都是带着对季翎的恐惧去换的衣服,外面傅县丞的杀猪一般的惨叫声还是此起彼伏的响着,更是加剧了几人对季翎的恐惧,所以她们换的动作很是麻利。 很快,就将换下来的衣服与首饰拿了出来,两个掌柜在来傅府之前就已经被告知要做的事情,所以两人的身上带着那笔赈灾款。 清点了一下数目,确认无误后,两人就恭恭敬敬的将银票递给了季翎,然后拿着各自的衣服与首饰,见季翎没有什么异议的将银票一并的给了季倾歌,就悻悻的离开了。 “那爹爹,我和王爷去了?” “好,时候差不多了,今日若能结束,我们明后日便要启程回京了。”季翎望了望外面的日头。 “好。”季倾歌说完,便看向封誉。 接收到她的目光,封誉提起步子,率先迈开第一步。 季倾歌提了提裙摆,连忙跟了上去,走至傅府大门口的时候,见之前那个小姑娘还等在那里,小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季倾歌不忍的从那叠银票中抽出了一张十两的面额,递给小姑娘。 她道:“来,你先拿去用,不够了等姐姐和……”她看了看封誉,眸光一转,也不知晓是哪根筋搭错了,就接着说道:“和这个叔叔走到你们家的时候,再给你们一些。” 前面的封誉听见季倾歌的这一段话,和对自己的称呼,差点就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姐姐……这没错! 可是,叔叔…… 他如何就是叔叔了?! 他十九岁的年纪,就已经要被称呼为叔叔了?; 他是有几个侄子侄女没错,可那完全源自于他的辈分大而已,可若抛开那些看,他怎么也不该被称作叔叔啊! 季倾歌注意到封誉的步伐变的有些凌乱,她想了想自己之前说的话,暗骂自己一句,皇家的人,也是平常百姓能随意攀亲戚叫的吗?! 自己真是蠢的可以! 摇摇头,季倾歌不再去想,季倾歌快步走至封誉的斜后方,和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一同朝着百姓家中走去。 *** 当东面的整个村子走访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的事情了,走出村子,季倾歌的面容有些复杂,眸光也变得森远了起来。 在京中的时候,她生活富裕,家中有成群的下人可以使唤,而与此同时,却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吃不饱穿不暖,活的拮据甚至揭不开锅。 有人生来就是公主,有人生来就是平民,要为了生计奔波。 生活,到底还是不公的,就好像她,季倾歌的眼神停留在湛蓝的仿佛被水洗过的天边,渐渐放空。 死过一回还有重来挽救的机会。 两人回到驿馆,没过一会儿季翎和季遥之也从外面回来了。 “婉婉,明日咱们启程回京。”季翎如是对季倾歌道。 季倾歌弯唇笑了笑,终于要回京了,再待下去怕是要闷坏她了,开始的几日每日还有个施粥的事情可做。 后来百姓们都得了赈灾款,渐渐地也没有多少人去粥棚领粥了,她便也歇了心思,不再施粥。 然后便是枯坐了一日又一日,季倾歌满脸笑意的就回了自己屋子,欢欢喜喜的收拾起了包袱。 收拾完之后,季倾歌百无聊赖的坐在屋内的贵妃榻上,当注意力不再那么集中的做一件事之后,小腹处渐渐升起一阵痛楚。 算算时辰,距离她服下封誉开的那副药也有一段时间了,再有效果的灵丹妙药,这时也该失去效果了吧! “季姑娘,”门外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季倾歌辨认了一下,才想起这是封誉的那个叫做谨言的小厮,不由得一怔。 “季姑娘,该喝药了,”良久,没有得到回应的谨言又道。 季倾歌顿时了然,原来封誉的让谨言给她煎药,不是只有那一次的意思吗? 让堂堂王府的一等小厮兼侍卫给她煎药,季倾歌总觉得自己有些暴殄天物了。 门打开之后,一身黑衣、长相清秀白净的谨言果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候在门外,面无表情,季倾歌接过来,感激的冲他一笑,“谢谢。” 谨言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垂首道:“季小姐莫要折煞属下了,属下告退。” 言情海 90原来是婉婉啊 回到屋中,待碗中药的温度降到可以入口了,季倾歌依旧是如之前那般,一口便全部喝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很快就在她的口中蔓延开来,充斥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季倾歌一如从前那般的面无表情,平静无波的将药碗放下。 接下来的几日,几人都是在马车上与骑马中度过,即便条件如此,谨言依旧是每日按时的给她送药过来,季倾歌欣然接受的同时,还有满腹的讶然与困惑。 也不知晓这谨言是在哪里给她煮的药…… 不过一日又一日的过着,她的小腹倒是痛楚越来越小了。 只是这腹痛虽然解决了……季倾歌捏了捏泛酸的后背,又捶了捶麻掉的双腿,心底暗叹。 再舒适的马车,在长久的乘坐之后,滋味都难受的不得了,腰酸背痛、整个人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只能是祈祷快点到达京城了! 一连赶路赶了十多日,终于能看到京城的影子了,在第十二日的午时,一行几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京城大门。 走到皇宫与相府的分岔路的时候,季翎停下队伍,问季倾歌是回相府还是和他们一同去皇宫。 季倾歌想了想,思及被自己叫去皇宫“投奔”封凌雪的玲珑和琳琅,便告诉季翎自己和他们一同去皇宫。 进到皇宫,季翎、季遥之、封誉和朱太医自是先去寻庆宁帝复命,季倾歌则是去封凌雪的宫殿中寻封凌雪。 永宁殿中,封凌雪见到风尘仆仆的季倾歌,冷哼一声,别开眼去不去看她。 季倾歌悻悻的抿抿唇,自知理亏,硬着头皮上前摇了摇封凌雪的手臂,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意味,“好姐姐,你就原谅我嘛!” 封凌雪咬了咬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苦大仇深模样,转过头来瞪着季倾歌,“说,有意思的事情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封凌雪天性爱玩,所以直觉能让季倾歌不惜瞒着苏鸢也要去的地方,一定是有好玩的事情。 再想想自己每当遇见好玩的事情都想着季倾歌,可季倾歌这次却丢下她在京中收拾“烂摊子”,自己单独行动,封凌雪就止不住的觉得自己是被队友“抛弃”了。 季倾歌只好将自己在汝南县经历的事情给封凌雪说了一通,药方救人、施粥百姓、惩戒贪官,表明自己并非是去“玩”的。 听罢,封凌雪点了点头,然后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一抹讶然,目光奇怪的凝住季倾歌,“婉婉,你何时对医书感兴趣了?” “不过是闲暇时候在哥哥书房瞧到罢了,当时觉得很是有趣,便记了下来。” 听季倾歌这般说,封凌雪倒是没有再怀疑她说的不是真的,季遥之醉心于医术,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唔……你,去将琳琅和玲珑叫过来。”封凌雪指了指自己寝宫内的一个婢女,吩咐道。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琳琅和玲珑见到季倾歌,都忍不住浮现出了激动的神色。 这段时日在这皇宫之中,虽说公主殿下吩咐了要特别的优待她们二人,公主也是一个和她们家小姐一样和善的人。 可她们从来没有在不跟随季倾歌的情况下,在皇宫中待这么长时日,所以行事还是有些拘泥,害怕行差踏错。 “好啦,你的琳琅和玲珑今日就带回去吧!不然我这和宁殿的粮食都要不够吃了。” 季倾歌忍不住“噗嗤”一笑,“好好好,我这便把她们带回去。” 说笑了一会之后,季倾歌见着时辰差不多了,爹爹他们应该是复完命了,就和封凌雪告了别带着玲珑和琳琅,朝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 而在此之前的御书房内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弟参见皇兄,”季翎、季遥之、朱太医跪地参拜,封誉只是行了个半礼,单膝跪地,这也是庆宁帝只给了他一个人的特权。 “爱卿快起来,阿翎、遥之,阿誉也别多礼了,”庆宁帝眉宇间染上笑意。 几人将赈灾的事宜从头到尾说了一通后,庆宁帝面带微笑,眸光幽深,夹杂着一丝自得之色,他这两个好兄弟!左膀左臂!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干! 还有他这个好弟弟,连瘟疫这么棘手的事情,都被他解决了,做皇上做到他这个份上,真是此生无憾。 “皇兄,”正在庆宁帝感叹自己的好命,以及在想要赏些什么给几人的时候,封誉突然出声。 “阿誉,你有何事?”庆宁帝挑眉疑惑的看向他。 封誉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有一件事,臣弟必须要如实的对皇兄说。” “哦?你说,”庆宁帝顿时来了兴趣。 “此次解了瘟疫的方子,并不是臣弟想出来的,而是季相的千金想出来的。” 庆宁帝想了想,季家有两个千金,阿誉说的……难不成是季翎的大女儿? 想来也只能是季若璃了,毕竟季倾歌现如今才多大啊,而且整日里和雪雪在一起,雪雪是个只爱看话本子的,想来季倾歌也是如此,又怎么会去知道这种医书上才会记载的方子。 所以庆宁帝先入为主的认为封誉说的不是季倾歌,“是季若璃?” 封誉摇头,“是季倾歌。” “哦……原来是婉婉啊!” 季翎在一旁面色无异,他倒不怎么想给自家女儿邀功,但逍遥王既然说了,那也便随他去了。 “阿翎你……不是朕说你,你说你去汝南,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还带着婉婉一个小姑娘呢?” 言情海 91佳舒县主 庆宁帝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极为认真的说了季翎一句,满脸的不赞同之色。 季翎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抱拳颔首,“皇上,不是微臣带着婉婉,是婉婉在臣出发了以后,偷偷跑来找微臣了,不过好在路上遇见逍遥王了,微臣还要感谢逍遥王,护了婉婉一路。” 不然还不知道会遇见怎样的危险呢! 想到这里季翎就一阵的后怕。 “这样啊……”庆宁帝点点头,表示知晓了,然后他表示出好奇之色,道:“来,阿誉你详细的说说给朕听。” 于是,封誉便将季倾歌的方子说了一遍,又说了她在汝南连施了几日的粥,亲自洗手熬粥的事情,庆宁帝听的满脸微笑,一旁的季翎与季遥之也是满面的与有荣焉。 封誉说完一通话之后,庆宁帝挑挑眉,吩咐太监,“来啊,看座。” 太监们立马上前来给几人拉开了座椅,几人落座后,庆宁帝才道:“那婉婉这丫头现下哪里去了?” “去寻永宁了,”封誉道。 “来啊,去宫门口等着婉婉,将她带到朕这里来。” “是。”太监领命而去。 庆宁帝本就挺喜欢季倾歌这个姑娘的,因着自己最爱的两个女子,爱妻与爱女都喜欢季倾歌,可能人都有爱屋及乌这个特点吧! 加上季倾歌又十分的乖巧懂事,所以他也蛮喜欢她的。 现下听了封誉说了季倾歌的这番事迹,更是龙颜大悦,觉得季倾歌十分的有趣,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居然就提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 即便是在书中看到的…… 打算将季倾歌传唤过来,好好封赏一通! 季倾歌带着玲珑和琳琅刚走至御花园,便见一个行色匆匆的太监,直奔着自己而来,她虽好奇却又没什么反应,正在她打算绕开太监的时候,那太监却是朝着自己就跪了下来,开了口。 “季小姐,这便和奴才去御书房吧!圣上现下龙颜大悦,要见季姑娘呢!” “?”季倾歌顿时愣住,龙颜大悦她能理解,毕竟爹爹他们几人此次的赈灾任务完成的很好,可是为何又要召见自己、封赏自己了? 难不成是因着自己提供了解决瘟疫的方子? 可是爹爹是个不愿崭露锋芒的人,怎么会和庆宁帝说出是自己想出的治疗瘟疫的方子呢! 逍遥王爷说的?季倾歌觉得这更加的难以让她相信。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太监着急了,又开口催了她一句,季倾歌回过神来,歉然对他一笑,“那这位公公,咱们现在就过去御书房吧!” “好嘞。” 御花园和御书房的距离不是太远,没走几步路就走到了,“季小姐稍等,待咱家禀报一声。” “劳烦公公。” 通禀完后,庆宁帝愉悦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进。” “臣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季倾歌从容的走进御书房,动作标准而优美的给庆宁帝行了一个礼。 “平身,来人,给婉婉赐座。” 季倾歌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坐在下人拉好的座椅上,等待着庆宁帝的下文。 “婉婉,朕听说此次治疗好瘟疫的方子,是你想出来的,”庆宁帝好整以暇的盯着季倾歌。 季倾歌心道果然如此,也不谦虚:“回皇上,的确是臣女想出来的。” “哦?你是如何想出来的?”庆宁帝来了兴趣。 季倾歌心里无奈,但面上却不得不再一次拿出自己那个……用来应付过无数人的理由来,“是臣女偶然翻阅医书瞧见了,觉得有趣就记住了。” “既如此……”庆宁帝思索了一阵,才道:“你这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季倾歌有些汗颜,但却不能表现出太明显的对庆宁帝的鄙视,哪有人问别人想要什么赏赐的……? 谁好意思开口要赏赐?! 季倾歌心里把庆宁帝嘲笑了一番,但表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臣女其实也没做什么,不敢邀功。” 庆宁帝却直接略过了季倾歌这句话,目露思索,思索了一阵子,才又开了口,“小泉子,去将前年北霁使者送来的狐裘拿来,赏给婉婉。 小德子,拟圣旨,季二小姐聪慧敏捷、知书达礼,有忧国忧民之心,在此次汝南赈灾之中,想出治疗瘟疫的方子,着即封为佳舒县主。” 季翎身子直了直,觉得这赏赐过了些,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但又想着既然只是口头封着的县主,那么便是连封地都没有,也就没有什么了。 季倾歌现在也处在一种懵住的状态,事实上,在她看来,县主的身份却是远不及那件狐裘珍贵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皇上姑父所说的那件狐裘,价值千金,当年北霁使者送来了四件,一件被庆宁帝给了燕太后,一件给了皇后姑姑,一件给了表姐,连萧贵妃都没有。 想到这里,季倾歌站起身来,上前几步,跪了下来,“臣女谢主隆恩。” “平身。”庆宁帝不经意间又想起了季倾歌和自家女儿在猎苑学习骑射,眸光扫到坐在座椅上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封誉。 “阿誉。” 封誉将目光从手中精致花纹的茶盏上移开,不明所以的望向庆宁帝,“何事?” “朕记得你最近没什么事情做了吧!不如再去猎苑指导指导雪雪和婉婉的骑射?” 言情海 92我们去游湖吧 季倾歌猛地抬起头,眸中写满诧异与“不敢苟同”,她…… 她什么时候需要逍遥王的指导了? 她去猎苑只是想锻炼自己一番,不让自己那么手无缚鸡之力而已,学些最起码的生存技能,这…… 封誉在听见庆宁帝的话,开始也怔住,自己又不是专门的教习骑射的师傅…… 近来又得了那本孤本,上面有趣的药方多不胜数,逍遥王府后院养了一堆小白鼠等着自己“做实验”呢! 自己每日的事情很多的! 正打算开口拒绝,但眸光凝到季倾歌翦水双眸中的不情愿,封誉心中一跳,鬼差神使的就说了一句,“好,臣弟愿意!” 季倾歌心中本来还残存着一丝希望,希望封誉开口拒绝庆宁帝,但令她万万想不到,封誉居然给答应了下来。 她的眸中写满了不理解,奇怪的瞥了瞥头,当视线撞到封誉那张完美无缺的面容之上,季倾歌见到的是封誉一脸的复杂神色,令人看不懂。 像是知道自己在看他,他的视线与她的,在空气中不期而遇。 封誉的目光含着笑意,直勾勾的就看了过来,配上那张美如冠玉的面容,季倾歌忽然就忍不住脸一红,慌忙的移开目光。 不知道为何,初识时的那个清冷高贵的逍遥王,似乎已经不见很久了。 封誉眼中笑意更深,这小姑娘现在……居然还会害羞了! 稀奇!当真稀奇! 季倾歌也很是奇怪自己为何就在封誉的男色之下脸红了,想来想去,她觉得完全是因为封誉的姿容太过昳丽的缘故。 说来自己前世的年纪也有十七了,但在已经将近弱冠的封誉面前,还是功力不够。 *** 当拿着那件雪白的毫无瑕疵的狐裘回到相府的时候,苏鸢很是意外,“婉婉,这……你姑姑给你的?” 她记得季皇后有这么一件,很是宝贵的狐裘。 季倾歌一边感叹自家娘亲的单纯,一边组织着语言,打算将事情的全部都告知苏鸢。 当季倾歌将事情从一个月前慢慢说起,一直说到了庆宁帝给自己的奖赏,全部说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苏鸢面色复杂的不出声。 倒不是生了季倾歌的气,而是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喜了,气这孩子的冲动与大胆,居然只带了那么几个暗卫就独自上路。 听她说起当时的情况她就觉得胆战心惊,实在不敢相信若是中途没有遇见逍遥王爷,自家女儿会再遇见什么样的危险。 良久,她才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自己短短一个月就瘦了一大圈的女儿,“只此一次!” 季倾歌笑了,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甚是可爱,“下不为例!” * 季倾歌在家中休息了三日,因为长途的马车而颠簸的腰酸背痛也好得差不多了,封凌雪像是算好了一般,在第四日来到了丞相府中。 “婉婉,我们去游湖吧!”封凌雪的脸上是不加以掩饰的憧憬与向往。 季倾歌认真的想了想,其实这一个月来她也累坏了,其中大半的日子还是在马上面度过的,去游湖……倒也不失为一种娱乐的好方式。 “好吧!表姐,你待我换身衣裳!” 最终,季倾歌换上了一身湖蓝色掐金色柳絮杭绸月华裙,略施粉脂,浅浅的笑容在脸上绽放,五官精致动人,肌肤吹弹可破,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好像是误入人间凡尘的仙人一样。 翠湖的位置是在京城之外,靠近护城河,两人到达已经是巳时末刻了,正值夏季,烈日炎炎,正是游湖的好时机,翠湖此时也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封凌雪在这里是有自己的船的,虽不大但胜在舒适稳妥,这也是庆宁帝专门吩咐下去,斥了巨资给封凌雪打造的。 不大的船刚好能坐得下两人还有各自的婢女。 船平稳的在宽阔的湖水上面行驶着,翠湖之所以叫做翠湖,就是因为它的湖水不是常规的湖蓝色,而是翠绿的颜色。 就好像是一大片的树叶倒了下来,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置身于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中,听着湖水和船之间接触发出的“潺潺”流水声,季倾歌感觉到心里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宁静,宽阔的湖水,就好像是他们所有人的未来一样。 想起自己“歪打正着”的县主称号,季倾歌就忍不住扯唇一笑。 这样一个美丽而又美好的画面,好巧不巧的就落在了几米之外的一个女子眼中。 易文茹死死的瞪着和自己船正对面的季倾歌,看着她面容上一直挂着的浅笑,她的目光愈发的怨毒。 凭什么她生活不如意,她们姐妹却处处顺心,听说这个季倾歌前两日还被册封为了县主! 而她……易文茹感受着自己坐在垫了十多层的垫子上面依旧隐隐作痛的屁股,目光愈发的怨毒,死死的盯着季倾歌。 上次被打了板子后,又被关在大牢里待了那么多日子,她的母亲想给自己找个大夫,乔装成亲戚进去先给自己诊治一番。 奈何牢房的人都知晓自己是得罪了公主殿下被关进来的,是以谁都不肯通融一下让大夫进来。 再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而且因着自己的名声也毁了,父亲对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连话都不愿和她多说一句! 怕是她如果没受伤,父亲的鞭子都会朝她挥下来了吧! 言情海 93她每次碰上你都没有好果子吃 名声尽毁!一身伤! 都是因为这个贱人,还有她的那个贱人姐姐,自己才在床上趴了整整一个多月,连翻身都不敢。 就连今日才能出门来游湖,也是她千求万求母亲才得以出门。 还真是冤家路窄,季倾歌,今日我也要让你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凭什么我在这里受苦,而你却可以生活的如此肆意快活。 有的时候,有些人就是如此,只能看得到别人因为自保对自己作出的伤害,而看不到自己又对别人做了些什么! “看前面那艘船,往那开!”易文茹指了指季倾歌她们的方向,斩钉截铁的道。 “小姐……”易文茹的贴身丫鬟不由得开口提醒道,老爷明明就明令禁止小姐再去招惹季家的小姐的! 易文茹转头,目露警告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丫鬟,一个下人而已,算个什么东西? 也敢质疑她! 丫鬟接收到目光,以前被易文茹打过的地方都隐隐作痛了起来,她识趣的闭上嘴退到一旁。 “咦?婉婉,你瞧那个,是不是易文茹?”封凌雪拍拍季倾歌,示意她看向易文茹的方向。 易文茹……? 季倾歌的双眸中划过一丝诧异,她不是应该在家中养伤吗? 虽说这也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被打了那么多板子,这么快就好了? 季倾歌上下打量了一下正对面那艘船上的女子,当瞧着她似乎是屁股上面有伤,不时地就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才点了点头,语气奇怪的道:“是她!不过她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又出来蹦跶了?!” 封凌雪认同的点了点头,“早知道就多给她几板子了!” 季倾歌好笑的摇了摇头,随她去怎么蹦跶,只要别犯在她们姐妹二人头上。 但显然季倾歌高估易文茹了,有的人就是这样,蠢到无可救药,接收到易文茹那显而易见的挑衅目光,季倾歌无奈的叹了口气,“表姐,她冲着我来了……” 封凌雪秀眉一扬,拔高音量,“什么?她居然还敢造次?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很有可能!”季倾歌也觉得易文茹是越来越刷新她对于“蠢”的认识了,真是够死性不改的。 季倾歌再过回过神来的时候,易文茹的船和自己所在的这条已经越发的近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艘船就已经靠在了一起。 “表姐,你怎么也不吩咐躲着她些。”季倾歌无奈。 封凌雪冷哼一声,“婉婉,难道你还怕她不成?反正她每次碰上你都没有好果子吃!” 季倾歌“……”她哪里是怕…… 两人已经游了有一段时间了,恍惚间,季倾歌和封凌雪的船稳稳的停靠在岸边,季倾歌和封凌雪刚走至船边,打算上岸。 便见旁边的易文茹的船也停稳了,她站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步伐不稳的走至季倾歌的方向。 两艘船停的很有技巧,恰好将一条可以通上岸的木板围在中间。 “走,婉婉,我们上岸!” 季倾歌看了一眼那边尽力迈着大步朝木板走去的易文茹,“表姐,算了,咱们就稍等一会,等她上去了再走吧!” 封凌雪刚想说什么,转眼看到易文茹那一副“身残志坚”的模样,便也没再说什么,算了,不跟伤者计较。 于是季倾歌和封凌雪就站在船边,等待着那边的易文茹先上岸,而易文茹见了此情景,则是眉头蹙起,该死! 季倾歌那个小贱人怎么不上岸? 她还想在她上岸的时候将木板踢开,让她掉到水里,此时是夏季,女子穿的衣衫如果湿透了包裹在身上,想来那名声也不必再要了! 虽说父亲严令禁止她再去招惹季家的姐妹,但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也要让季倾歌尝一尝,名声尽毁是什么滋味! 然而当她走到岸边,却发现季倾歌双手环抱着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好整以暇的瞧着自己。 根本没有往岸上走的意思! 易文茹心下一慌,难不成她看出来自己的心思了? 不!不可能! 易文茹甩甩头,自己真是魔怔了,她季倾歌又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只是易文茹又等了很久,季倾歌却依然没有上岸的意思,她这才醒悟过来,季倾歌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但她的心却是在防备着自己。 既然如此,想来如果自己没有走上岸,她也不会上去了! 想到这里,易文茹观察了一下季倾歌和封凌雪,两人此时正在有说有笑的说着什么,的确没有上岸的意思。 看到季倾歌巧笑倩兮姣好容色,易文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见季倾歌和封凌雪都没有看向自己的方向,甩开丫鬟的搀扶。 丫鬟还想上前继续搀着她,但收到她的冷眼还是默默的退到了后面。 易文茹强忍住后背以及屁股传来的不适之感,一瘸一拐的迈上了那块木板,而事实上,季倾歌虽然在和封凌雪说笑,但她的余光却一直瞅着易文茹。 不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易文茹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完全就不是一个“丧心病狂”能形容得了的。 而且瞧她之前的举动,也很像是要继续陷害自己的意思。 果然,季倾歌瞥到,易文茹没有径直往岸上走,而是脚步一转,往她这里走来。 言情海 94有的人就不能对她手下留情 “来……”封凌雪自然也注意到了,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就见季倾歌冲着自己摇了摇头,她也就闭上嘴了。 也是,瞧易文茹如此的模样,想来也是蹦跶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季倾歌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身后,然后便专注的盯着易文茹了。 易文茹打的主意是将季倾歌从船上推到水里,即便此时的季倾歌,没有往岸上走,易文茹的主意依旧没有改变。 近了,在距离季倾歌还有一步远的时候,易文茹的双手就缓缓的抬了起来,人还没到,手就先抬了起来。 季倾歌自然看到了,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却笑了起来,这个蠢货…… 到底自己在她的眼里,竟然是这么蠢的吗? 季倾歌也不躲,就这么看着易文茹,等到她的手距离自己还有一寸远的时候,季倾歌才动了动脚,身子往旁边一侧。 而易文茹呢,因为自己发出的强大惯性,即便亲眼见着季倾歌换了位置,想要换方向却已经来不及了。 封凌雪见她此等行径,气的秀眉拧在一处,即便是季倾歌已经躲过了,她仍是伸出一条腿绊了她一下。 而易文茹就这样因着自己的强大惯性,直直的栽到了湖中,因为季倾歌和封凌雪站的位置其实是在船尾,很窄的一块地方。 “嘭——”是易文茹落入水中的声音,整个人砸出了一个大大的水花,顿时水花四溅。 人流在此时,涌动了起来。 “快,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来人啊,救救我们家小姐,是我们家小姐落水了!” 季倾歌冷如寒冰的眼神划过那个水花,以及头颅在水中起起落落的易文茹,然后移开眼,平静的往岸上走去。 有的人就不能对她手下留情,否则她就像是烧不尽的野草一般,见风起复。 *** 二皇子府,书房内 “为何汝南赈灾李太医没有去?” 封玄尧蹙着眉,满脸的不悦,他可是听说过一开始庆宁帝属意的人选是李太医的。 “派出去的暗卫查到的消息说是,是因为季皇后特意跟庆宁帝提的此事。” “哦?”封玄尧不解的挑了挑眉,季皇后…… 季皇后何时有这样的觉悟了?! 那个女人单纯的在他看来,就是蠢了! 应尚书想了想,不确定的道:“想来是因为,李太医从前给她开的滋补方子有问题,被她看出来了,据说季皇后现在喝的补药一概都是季遥之全权负责着的。” “逍遥王瞧出来的?”封玄尧的眸子眯了眯。 “是!” “那可真是可惜……”封玄尧一只手放在面前的桌案上,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脸色晦暗不明。 “我听说,季倾歌想的那个方子,李太医也清楚?” “是啊……”说到此事,应尚书也是一脸的遗憾。 多好的机会啊!若是功劳落在了李太医的身上……看看庆宁帝对季倾歌的奖赏! 封玄尧捏了捏眉心,头隐隐的痛了起来,为何他觉得季倾歌这个小姑娘很奇怪,明明就不过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而已,怎么行径处处透露着古怪! “相府近日还有什么别的动向吗?” 应尚书迅速的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才道:“大的倒是没有……就是……季翎有个远亲堂弟,近来来了京城,老臣特意找人调查了一番此人,此人性格和季翎兄妹三人大相径庭,此人性格贪得无厌,最爱占一些小便宜。” “不如为我所用!”封玄尧冷笑一声,声音冰寒刺骨。 “不瞒殿下,臣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查到的消息说这季书礼是想住进相府……”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有什么方法能比直接住进相府贪来的小便宜更多一些呢?! 封玄尧这下却又皱了皱眉,贪得无厌的人好收买倒是真的,只是住进相府……想起季倾歌那个奇怪的小姑娘,他忽然觉得这个季书礼怕是不能如愿了。 但…… “不论如何,先让他为我所用。” “老臣明白怎么做!” *** 夏季的凤邻京城格外的热闹,一辆很是朴素的,隐隐看着还有些破旧的马车平稳的在街道上行驶着。 “爹爹,咱们现在去哪里?” 马车中,坐着的是一家四口,被叫做爹爹的男子人虽只有三十多岁,但许是在乡下待久了,皮肤都晒成了黝黑色,眼角的细纹也让他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一些。 他的旁边坐着妻子,季彭氏,中上之姿,同样的,也是没有被岁月善待的人,不说话的时候还好,一说话便能看到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印记。 说话的是两人的小女儿,十二岁的小姑娘眼里一片天真,脸上是满满的向往与憧憬。 坐在她身边的少年十五六的年纪,长相偏向英气的少年倒是没有什么表情,静静地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和风吹过,掀起马车车帘的一角,繁华街道上的一角繁华映入眼帘,季书礼不由得摸了摸胸前,那里放着一张价值五十两的银票。 那是清晨时分,一个男子送给他的,让他为他所用,按照他的吩咐做事情,还威胁他要是将此事泄露出去,就杀掉他的家人…… 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面,看不见长相。 季书礼有些迷茫了,也不知道自己和家里人选择来京城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言情海 951双眼睛透露出来的 季书礼有些迷茫了,也不知道自己和家里人选择来京城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一来就遇见了这样的事情…… 看来这个京城,一片祥和平静的外堂下,暗流涌动,十分危险复杂啊! 但为了家人的性命,他也只好答应,这五十两,就是那个人给他的。 “爹爹?爹爹?你想什么呢?”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季思莲又出声道。 “嗯?怎么了?”季书礼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我们现在去哪呀?” “去……去二堂叔季栩家,”季书礼此次进京的目的就是想投靠丞相季翎,两人算是远房的堂兄弟。 在季书礼的印象里面,季家的两个堂兄中,季栩比季翎好说话,虽说只见了几面。 而且在他看来,季翎做了丞相这么多年,想来肯定是有架子的。 所以他翻来覆去的想,决定先去二堂兄季栩家套套近乎,先把二堂兄搞定了之后,让二堂兄带他去丞相府,也算是多了一份胜算。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便到了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府季栩的府邸,马车停稳后,季书礼下了马车,上前去叫门。 季彭氏连忙安顿好两个孩子,让他们在马车上等候,然后就下了马车,跟了上去。 “谁啊?”守门的下人不耐的开了门,见到陌生的季书礼一愣,然后堵在门口,不让他进门,“你是谁啊?” “我是……大理寺少卿大人的堂弟,我叫季书礼,我有事要见大理寺少卿。” 下人迅速在脑海里思索了一阵,也没想起自家大人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亲戚,再看看季书礼这一身明显值不了多少钱的行头。 他狐疑的道:“我大理寺少卿府做了这么多年的下人,还从来都不知道我们家大人有这么一号亲戚……”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别是来乱攀亲戚想讹我们大人的吧?” 被这么说一通下来,也算是说中了他的心事,饶是季书礼也不由得老脸一红,然而季书礼的脸皮到底还是比寻常人厚一些,迅速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从口袋中摸出早已准备好的一锭银子,忍住肉痛的塞给守门下人,笑的谄媚而讨好,“这位小哥,你就通融通融,帮忙转达一声,我真的是你们家老爷的远房亲戚。” 守门下人摸着手里的银子,又不放心的打量了一下季书礼,才不情不愿的道:“好吧!我就帮你一次,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吧!” 说完,就去花厅寻季栩回话去了。 季栩乍一听见自己还有这样的一个远方亲戚时,也是一时之间就没想起来此人是何人。 “季书礼……”季栩左思右想,也没有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远方亲戚了,他困惑的转头看向身旁的妻子,“阿岚,你记得吗?” 季栩的妻子沈氏倒是还有些印象,她道:“似乎是咱们刚成亲那会儿,那时候咱们还没来京城,他来过咱们家,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各自的祖父是堂兄弟。” 通过沈氏这么一说,季栩也隐隐的想了起来,记忆中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只是大家的祖父是堂兄弟…… 那可真是够远的! 季栩眯了眯眸子,眼中神色不明,“难不成……是来打秋风的?” “既然人来了,还是先见上一面吧!” 季栩一想也是,若是不见,这人就这么总杵在府门口,也不好看…… 往花厅走的路上,季思莲总是忍不住一双眼睛乱瞄。 季栩虽然只是从四品的官,这府邸也不过是三进院子,但季栩和沈氏夫妻都是读书人,所以府邸中也算是别有洞天,修葺的十分雅致。 虽不至于奢华,但看着也十分舒服。 就连……就连下人穿的衣衫……都比自己穿的要好! 沈氏第一眼见到季彭氏,就打心眼里的不喜欢,无外乎她的外堂寒酸,而是一个人的欲望与心底所想,有的时候是靠一双眼睛透露出来的。 季彭氏就生了这样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里面的垂涎呼之欲出。 沈氏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然后在心中对眼前的一家四口加了几分警惕。 “请坐吧!” “哎,哎。” “好嘞!”季彭氏和季书礼局促的笑笑,在下人给他们拉好的座椅上面坐了下来。 “上茶!”沈氏即便心里再不喜,面上还是要把礼数都做全了。 “谢谢堂嫂。” 沈氏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茶杯,浅酌一口,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不知堂弟和堂弟妹,此番来有什么事情吗?” 季彭氏被问住,看向季书礼,指望着他回话。 季书礼尴尬的一笑,“呵……呵呵,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两位堂哥。” 沈氏挑眉,“哦?这么说你们已经去过大哥家里了?” “没……没,这不是想先来看望完二堂哥,再和二堂哥一同去大堂哥家里吗?”季彭氏的面上挂着假笑。 沈氏是个细致的人,一下子就抓住了她这句话中的毛病。 “为何还要阿栩一同去大哥家里呢?”沈氏说完,双手环抱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季彭氏。 季彭氏被问住,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季书礼先反应过来,给她解了围,“是这样的,堂嫂,我们初来乍到这京城,对这京中的地形不是很熟悉,找不到相府的位置……” 言情海 96心里所想无处遁形 这理由……很是牵强啊! 但沈氏却没想出其他的缘由来,一时有些摸不清这两人的心思。 又交谈了一会儿,季书礼才提出时间有些不早了,想要去相府探望一下大堂哥。 季栩和沈氏夫妻俩起初还坐在座位上面没有动作,但看着季书礼和季彭氏的殷殷期盼的模样,季栩此人虽然在大理寺做事,但性子还是良善得很,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走吧!我就和你们一同去一趟大哥家中。” “那就多谢二堂哥了,”季书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在季栩看不见的方向,季书礼的眸中划过一丝狡猾的得逞之色。 ***** 季倾歌今日从猎苑回到家中,眉宇间染着淡淡的愁绪之色。 因着在汝南赈灾中她提供了治疗瘟疫的方子,庆宁帝龙颜大悦,赏了她许多的赏赐,其中有一项赏赐……她还真是有些接受无能。 便是让逍遥王爷封誉来指导、教授自己与表姐的骑射! 好在近来逍遥王不知晓在府中做些什么,一直都不得空闲,所以这几日便一直没有去猎苑,听哥哥说似乎是在研究那本孤本。 那本孤本中有许许多多有趣的方子! 然而……她今日得到消息说,明日逍遥王爷就会准时的出现在猎苑中,教她和表姐的骑射。 季倾歌拧着两条秀眉,一言不发的坐在花厅中的梨木镶花椅上,封誉此人生了一双很是能洞察人心的眸子,所以她……不是很喜欢与之接触。 就好像在他的面前,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掩藏不住一样。 心里所想,无处遁形! 但这并不影响她对此人的好感与欣赏,原因无他,自己重生以来的多次涉险都是在逍遥王的帮助下,化险为夷。 季翎和苏鸢夫妻二人也知晓季倾歌在愁些什么,相互对视一眼,均是无奈的笑笑。 但不可否认,这不是一件坏事。 因为逍遥王的优秀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能得到他的指导,有这样的机会真的是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 可他们家中一下子就出来了两个…… “禀老爷夫人,二老爷和二夫人来了,”一个下人从外走了进来。 “快请吧!”苏鸢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两家关系好,所以相互串门都是常事。 下人却没有动作,眼珠转了转,又道:“还有一个老爷,带着夫人和子女……自称是老爷和二老爷的远房堂弟。” 远房堂弟! 季倾歌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他!季书礼! 那个前世作证父亲贪污赈灾款!又代替了二叔成为大理寺少卿的人! 也是投靠了封玄尧的人! 季翎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远房堂弟的? 然而苏鸢也是一脸大写的懵,她也不清楚自家相公是何时有了这么一个远房堂弟。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了和先前的季栩沈氏夫妻一模一样的结论,定是来打秋风的! 两人的性格和季栩沈氏的还是有些区别的,如果只是他们单独过来,那还好说,不想见就直接无视了。 但显然现在的情况,此种方式行不通。 “既然还有二叔和阿岚在,那就请进来吧!”苏鸢开口道。 “是!” 季倾歌微眯了眯眸子,季书礼又来了…… 事情的发展和前世一模一样,前世的季书礼来了之后就没走,直接就在相府住了下来…… 虽说平日里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恶事……但季倾歌很有理由认为,季书礼在此时就已经投靠了封玄尧和应尚书。 毕竟……一个常年生活在乡下的庄稼汉,是如何对远在京城的季翎、季栩两兄弟的性格如此清楚的?! 还知晓二叔比较好说话,先去找到二叔,让二叔和自己一同来相府! 所以!季倾歌美眸中冷了几分,只要有她在,他们一家人就别想再住在相府! 其实换一个角度想想,季书礼这样的人最是可恶,住的房子是他们家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相府的? 结果还做着伤害他们一家人的事情! 他指正了爹爹根本就不存在的贪污赈灾款一事,季家满门抄斩,可季书礼一家却仿佛不姓季了一般,活的好好的。 季书礼刚才已经看到了大理寺少卿府的装潢如何的雕梁画栋,再见到相府的假山怪石、花盘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之后,又一次刷新了自己的眼界。 这样的一个大宅子,如果真的能如愿住进来……季书礼的眼中含着淡淡的向往以及那掩饰不住的贪婪。 这样的向往与嫌恶,在进到花厅中的时候,还来不及收起来。 苏鸢和季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嫌恶。 “不知堂弟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呢?”吩咐了看座与上茶之后,季翎毫不客气的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大堂兄而已。”季书礼说着一早就编好的话。 季翎也没接茬,淡淡的笑着,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他能一下子就辨认出眼前人说的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毕竟就算他信他所说,两家连最起码的情分都没有,有哪里来的探望所说! 季翎也不说话了,只是笑了笑,等待着季书礼的下文。 “不瞒大堂兄,这地里的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啊!”季书礼的脸上顿时染上了发愁的表情。 言情海 97他想赖着不走 “哦?”季翎淡淡接道,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应付性的接个茬而已,敷衍的态度十分明显,随季书礼说些什么。 “所以我们夫妻俩就商量着把地都卖了出去,这不卖了些银钱来,买了一辆旧马车,想着两位堂兄都在京城中做官,就想来看看堂兄,顺便看看大堂兄能不能也给……我安排个小官当当。” 季书礼说完这一通话之后,一双眼睛殷切的盯着季翎,满含期待。 沈氏和季栩相互对视一眼,好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季翎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扯着唇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拨动着茶盏盖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想……或许堂弟,误会了什么?我们兄弟二人的官职可不是什么安排的?我们是在科举中一步一步考出来的,不知道堂弟口中的安排,是何意思?” 说着,眼中的讶然之色呼之欲出,眸子望着季书礼,一副求知欲很强烈的模样。 季倾歌勾唇,垂首忍住想要捧腹大笑的冲动。 不得不说,父亲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越来越高深了,还故意装作不明白! 这让季书礼怎么说啊?! 季书礼也懵住,脸上一阵红一阵黑的,但谁让他脸皮厚呢! 稍微的阻止了组织语言,他不好意思的道:“唉,其实这些咱们以后再谈也可以,但是堂兄,你看我和你弟妹,还有两个孩子,这初来乍到的……也没有地方住。”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们一家能在这相府住下来,一切就都好说。 先不做官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这相府这么大,人这么多!还能短了他们一家四口的吃喝不成?! 他接着道:“我看这相府这么大,房子肯定也多……” 一边到处打量花厅里古董古玩的季思莲闻言一怔,眼中顿时迸发出喜悦来,太好了!要是能住在这么一座大房子里面…… 季倾歌正好捕捉到她脸上的贪婪之色,嫌恶的移开眼。 以退为进是吗?! 季翎“呵呵”一笑,“堂弟或许不明白这大户人家的房子布局,我们虽然大,但是我和阿鸢独自一进院子,三个孩子各一进,剩下的就是下人们住的地方。” 言外之意,我们家没有空余的房子来安置你们一家四口了。 季书礼愣了,千算万算也没算出是这样的结果来。 然后他不死心的又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的季栩沈氏夫妇,“那二堂兄家中……” 季栩想说话,但被沈氏按住,沈氏开了口,“我们家房子不如大哥家的大,但我们家也有两个孩子,所以也是没有空余的地方了。” 季倾歌渐渐的放下了心,这倒是和前世的发展轨迹不同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事情总是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这就够了。 “这……”季书礼一张脸又变得生动起来,青一阵白一阵的,“那实在不行,让下人们挤一挤,我们住在下人房里也不要紧的。” “实不相瞒,我们府中人多,所以下人也多,下人们现在住的也已经是挤着住的。” 面对季书礼的步步紧逼,季翎总是可以很快的想出应付的招数来。 沉默良久之后,季倾歌看了一眼季书礼,在他的脸上找了一丝视死如归的决然表情。 季倾歌猛地就想起了一个成语来! 视死如归! 难道他想……赖着不走? 对于季书礼这种不要脸的人来说,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买一辆旧马车应该也用不了多少钱,在乡下,”季倾歌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开口,“那么堂叔手中应该还有余钱吧?!” 季倾歌用的是肯定句,而且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季书礼还是才去打量这个从自己进来就一直没出声的小姑娘,只见她比自家女儿大一些的年纪,一身天水碧的素面杭绸罗裙,白净小巧的脸庞五官精致秀美,坐在那里美得像是一幅画。 可见长大之后的倾城绝色。 这想必就是丞相的千金了,季书礼也想不出她这样的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会有什么陷阱给他跳。 他点了点头,“还有一些,但不多,置办一个宅子是不够的。” 季倾歌很满意的点头,“来人。” 从外面进来一个小厮,抱拳垂首道:“二小姐有何吩咐?” “带堂叔一家去北郊,那里有一处客栈,当今圣上贤明,特意在那里设立了一家客栈,价格便宜,是专门为那些穷苦的老百姓准备的。” 季倾歌说的这话倒是事实,庆宁帝真的是一位贤明的皇帝。 想了想,季倾歌接着道:“堂叔你们就先在那里安顿下来,之后的银钱续不上…… 大可不必担心,我看堂叔年轻力壮的,当个马夫甚是可以,堂婶呢,就给人做些浆洗的伙计,慢慢的来,总能置办的起房子的,若是还想做官,唔……” 季倾歌拨了拨手指算了一下,“今年科考已经完事了,三年后堂叔再参加科考,一样可以做官呢!” 说完,季倾歌还甜甜的笑了笑,露出一对小虎牙,表情甚是无辜。 季书礼怔住,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前面所有的路,就这样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彻底堵死了。 连季彭氏都忍不住变了脸色,让她给人家做浆洗的活…… 她是一路坐着官夫人的梦来的京城,如何能接受得了这么大的落差! 言情海 98心中顿时兵荒马乱了 季书礼抚了抚自己胸口那张银票的位置,不动声色的道:“罢了,我不是也要给人家做马夫了吗?” 而且还让他三年之后再去科考……他连个字都不认识几个,如何能去参加科考! 还好还有这样的一条退路,只是不知道……他如今没有带着一家人住进相府去,对那个“神秘人”来说,还有没有利用价值了。 *** 季倾歌从没有一天是像今日这般,如此的不情愿的去凤都猎苑,恰好在出门时遇上了要去太医署的季遥之,季遥之便充当了一段季倾歌的马夫。 在季倾歌下马车的时候,季遥之终于忍不住了。 “婉婉,你不要拉着脸了,开心点嘛!要知道多少人求都求不到这个机会!”就说他吧,那不也还是,靠婉婉施了点小手段,才能进王府让逍遥王指导医术的吗? 季倾歌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和季遥之挥了挥手告了别就往猎苑走去。 留下季遥之无奈的叹一口气,骑上一旁的黑马,鞭子一扬,绝尘而去。 来到校场,季倾歌发现封凌雪早就已经到了,而且还一脸的期待与向往。 “表姐,”季倾歌语气恹恹的。 “婉婉,太好了,美人皇叔要来教我们了。”封凌雪连语气也是满满的激动,事实上,在皇叔教太子哥哥和三哥哥他们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是羡慕了。 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一个机会,想到这里,封凌雪握了握季倾歌的手,语气诚挚,“这还要多亏了你啊!婉婉,谢谢你啊!” 季倾歌:“……”我,我情愿听不到你的谢谢。 “皇叔,”封凌雪突然眼睛一亮,对着季倾歌身后的方向叫了一声。 该来的还是要来……季倾歌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 一身玄色暗纹直裰的男子气定神闲的卓然而立,青丝如墨,双眉如剑,容颜俊雅无双,亮如星辰的双眸仿佛带着浅浅的笑意。 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长弓,清雅如画,君子如玉。 季倾歌回过神来,垂首,“王爷安好。” 封誉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便抬起脚走了过去。 “永宁,你先给我说说,你们现在学到哪里了?”封誉先是看向封凌雪,问道。 封凌雪拿起一把弓,直接示范了一遍给封誉看自己的水平。 封誉点点头,然后又看向季倾歌,季倾歌亦是拉了一弓。 掌握好了她们的水平之后,封誉点了点头,“本王瞧你们握弓、拉弓的动作都不太标准,要知道,动作规范了,可以省去不少的力气,这样吧,我先把你们的动作纠正标准了,再说其他的。” 说完,封誉就抬起手,打算先给两人示范一遍。 在校场的另一边,是猎苑其他的女学员,她们依旧是跟着猎苑的教习师傅学习,然而现在也没有几个人是在一心一意的学习。 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季倾歌与封凌雪的这边,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个优雅贵气天成的男子的动作。 感叹着季倾歌的好命,居然可以让如此俊美尊贵的逍遥王爷亲自指导骑射技术。 重量不小的弓箭,就那么被封誉轻而易举、面不改色的抬了起来,他将弓竖在胸前,另一只手调整好羽箭的位置。 调整好以后,他将弓箭瞄准靶心,一切都已就绪,封誉放开握着羽箭的手。 “噌——”离弦的箭迅速窜了出去,在空气中划出一条直线,直直的射在靶心。 不偏不倚,分毫不差。 封誉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的,他将握着弓的手放下,然后面对着封凌雪和季倾歌,“首先,你们的站位……两脚与肩同宽,身体的重量要均匀的落在双脚之上。” 封誉边说边示范,依次给两人讲解了站位、搭箭、扣弦、预拉、开弓、瞄准、脱弦等等一系列的动作后,再让两人挨个做一遍给自己看。 两人依次做好了之后…… “不是的,永宁,预拉的时候,左臂要下沉,手肘内旋,用左手的虎口推弓,你再做一遍。” 封凌雪按照着自己的理解,又做了一遍动作,然而在封誉看来,却依旧是不规范,他只好上前几步,与封凌雪近距离接触、手把手的纠正她。 “这样……明白了吗?”封誉说着,转头看向封凌雪,却见封凌雪红着一张脸,呆呆傻傻的盯着自己直发呆。 封誉顿时一阵无力,“永宁?”他知晓自己生的一副好容色,却不知道到了连自己的侄女都能看的愣住的地步。 封凌雪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看了看自己被纠正后的双手,道:“我记住了,皇叔。” 然后,封誉又过去纠正季倾歌,待季倾歌做了一遍之后,封誉道:“你从瞄准之后开始,再做一遍给我看。” 季倾歌依言,做了一遍。 封誉摇了摇头,“扣弦是用右手以食指、中指、无名指扣弦,食指置于箭尾上方,中指和无名指要放在箭尾下方,还有瞄准之后,右肩要继续加力,同时扣弦的右手三指迅速张开。” 季倾歌依着封誉的话,又调整了一下自己握剑的手指,然后期待的看着封誉,“王爷,这样对吗?” 封誉没有作声,而是直接上前去,伸出手,将季倾歌放置错误的手指纠正了过来。 “轰——”季倾歌的心中顿时兵荒马乱了,她只觉得被封誉碰触过的手指,烫的她连脸颊都升温了。 言情海 99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然而只是顷刻,她就逼着自己正常一些,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发力、射箭。 “咻——”箭脱靶而出,直直的射中了靶心,而有着什么不知名的情愫,也射中了季倾歌的心。 封誉赞许的点点头,“这下做的不错,”转过头,就看到封凌雪眼冒红心的望着自己,封誉顿时黑线了。 他想,他一个人的能力还是有限的,他只能教一个人。 所以今日下了学,他要去找一个人明日和他一起来。 突然,封誉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看向季倾歌,“本王上次开予你的药,有效果吗?” 季倾歌:“……”虽说医者仁心、医者父母心,可是逍遥王……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也是个脸皮很薄的女孩子啊好不好?! “好……好多了!”季倾歌不太自然的移开眸子,不去看封誉的眼睛。 见此,封誉还有些奇怪,不过没多在意,“那就好,本王还想如果还是没好,你便再来王府,本王再给你开一剂药。” 季倾歌不自然的笑笑,“不用了,谢谢王爷。” 封誉还以为她是嫌弃麻烦,又道:“无妨,叫你哥哥帮你拿回去也无妨。” 季倾歌:“王爷,我真的已经好了。”而且……逍遥王是真傻还是装傻?还让她哥哥帮她拿回去?! 她这又不是寻常的头痛风寒! 见季倾歌坚持,封誉也不再多言,反观另一边的封凌雪,依旧在孜孜不倦的练习着动作,然而那动作在封誉看来,总是少了点什么。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越发坚定了自己之前的那个想法。 下了学以后,封誉没有回王府,而是直奔云雀楼,果然,被他在这里遇见了太子封玄奕和罗景湛、以及位列探花的寒门学子关逸怀。 “皇叔!”封玄奕瞧见封誉,也是一怔。 “王爷!” 封誉点点头,直接就走向了封玄奕每次去的那间雅间,封玄奕脚步一顿,极快的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他这个皇叔是越来越有烟火气息了。 “罗郎中,”封誉饮了一口茶,感受着甘甜清香的茶水浸润着自己的食道。 “王爷有何吩咐?”罗景湛不明所以的抬头。 对这个称呼罗景湛早已习以为常,“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封誉摇了摇头,“不过是,有一个忙想让你帮罢了。” “王爷但说无妨。”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封誉又浅酌了一口茶,敛下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再抬起头时,眸中一片平静,波澜不惊。 罗景湛只觉得哪里仿佛有些怪异,但究竟是哪里怪异,他还说不上来。 只得点点头道:“是……吧!” “你骑射功夫如何?” 罗景湛又怔住,怎么又扯到这个问题上面了?想了想,他认真道:“不过中上水平。” 一旁安静的吃着茶的封玄奕面色如常,成了亲以后的太子殿下越发的沉稳起来,不过眼底深处还是藏着一丝笑意,他已经隐隐猜到皇叔想做什么了。 闲暇时也听梓曦说过,父皇似乎让皇叔去教皇妹和表妹的骑射了。 表妹的性子有多稳重与安静他是知晓的,和皇叔淡漠的性子倒是相得益彰,想来是皇叔招架不住他那个古怪精灵的皇妹了。 想到这里,封玄奕抬起眸子,等待着封誉的下文。 “中上……想来是比永宁那丫头强了,近来吏部应是没什么大事吧?” 吏部没事! 吏部当然没什么事,科举考试三年才举行一次,而且现在又不是官员考核的时候,凤邻的官员也不经常调动。 对于封誉这种循序渐进、循循善诱的功夫,封玄奕忍俊不禁,左手掩了掩唇,遮去了不断抽搐的嘴角。 “的确没什么大事,”罗景湛点头。 应该说从他走马上任成为吏部郎中以后,吏部一直就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过是偶尔处理一些地方官职的调动,其余时间便是跟着太子殿下,在太子在处理政务遇到问题给他提供一些建议罢了。 “那明日起你不如就跟着本王去猎苑。” 猎苑……难不成逍遥王手痒痒了,想给自己找一个陪练? 他那半吊子水平,如何能及得上举世无双的逍遥王殿下?! 岂不是白白做了“箭靶子”! 罗景湛尴尬而又不自然的一笑,“王爷……我……我骑射功夫不行的,比不得您……” “本王只是想让你指导一下永宁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指!导!永!宁! 那他更不行了,罗景湛刚想拒绝,却听封誉慢慢道:“你刚才可是答应了本王的,难不成你敢戏耍皇家的人?” 一旁的封玄奕再也忍不住,咧开了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心里想着皇叔真是个有趣的人,今日回太子府有可以逗梓曦笑的事情了。 这……罗景湛顿时觉得欲哭无泪,自己真是蠢啊! 自己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当时为什么要答应的那么痛快呢! “明日巳时,本王在猎苑门口等你。” “好……好吧”罗景湛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翌日,凤都猎苑在一位如高岭之花般遗世独立的逍遥王爷的基础之上,又多了一位俊美非凡的男子。 新科状元郎、吏部郎中罗景湛! 猎苑的女学员们除了季倾歌和封凌雪,视线都紧紧跟随着那并排走进来的两个男子,讨论声不绝入耳。 言情海 100胳膊肘往外拐 “这状元郎竟生的如此昳丽俊秀,和逍遥王爷相比都不相上下。” “可不是嘛,听我娘亲说,踏马游街那日,那么多的姑娘都向他扔鲜花掷绣球呢!” “对对对,那日我看见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掷果盈车的场面呢!而且我还听说呀……”兵部姚大人家的千金一脸神秘,故意说话吊别人的胃口。 “姚姐姐,快说嘛!” “对啊,姚姐姐,你听说什么了?” 姚家千金见效果达到,满意的笑笑,“我姐姐说,这罗郎中还是平阳侯府的大公子呢!以后保不准还要承袭爵位呢!那可是侯府世家呢!” 凤邻国侯府世家不多,所以才显得格外金贵。 此话一出,众姑娘们对罗景湛的兴趣更大了些,直到教习师傅过来,众人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放在罗景湛身上“如狼似虎”的目光。 “皇叔!”见到封誉到来,封凌雪弯唇笑了起来。 “永宁,皇叔给你另找了一个师傅。” 封凌雪闻言一怔,莫名的看向封誉身旁的男子,当看到那人是谁之后,差点没原地跳了起来。 “皇叔,这是……” “皇叔自己教你们两个人,有些力不从心,”封誉面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谎,甚至配合着表情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 “所以皇叔……”封凌雪怔住,教她们两个人力不从心,可是皇叔之前教太子哥哥和三哥哥还有封玄尧都怎么教的! 一旁沉默着的季倾歌也满脸的困惑,她看了一眼俊美绝伦的罗景湛。 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难不成是庆宁帝想要让两人培养感情? 她丝毫不怀疑,如此优秀俊美的状元郎,庆宁帝会不想撮合他和表姐。 “所以皇叔给你找了一个……单独教你的师傅。” 封凌雪动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即便皇叔真的是教她们两个人感觉到力不从心,那么退一万步来说,那也可以给婉婉找个师傅,而皇叔来教自己啊! 皇叔真是…… 这是叫做胳膊肘往外拐吗? 明明自己和他一样姓封! 封凌雪打量了一眼罗景湛,看着他俊美温雅的面容,她挑了挑眉,眸中挂着一丝明显的不信任,“他?” 瞧见封凌雪脸上的“轻视”之意,罗景湛突然来了兴趣,“在下虽然才疏学浅,但骑射功夫……比起公主应是不遑多让。” 换句话来说,就是比你是强多了,你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我? “别是在说大话吧?”这罗景湛不过是读书功夫好了些,而且……封凌雪忆起第一次见到罗景湛时的场景,他被楚焕追的“上蹿下跳”的。 这么一想,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在说大话了。 “不如在下露两手给殿下瞧瞧。”罗景湛也和封凌雪杠上了。 “看就看,来!”封凌雪扬了扬下颌,将手中的弓往前一递。 姿态肆意潇洒。 罗景湛望着封凌雪,不慌不忙的伸手接过去,然后有小厮递过来一支羽箭,罗景湛接过,熟练的搭箭、勾弦、开弓、瞄准…… 正中靶心! “殿下,承让了。”罗景湛收回手,淡淡的对封凌雪道,唇边挂着笑意,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想不到,你还真不是个绣花枕头。” “自然不是。” “那不知状元郎马上功夫如何呢?”封凌雪挑衅的看着他。 “那在下便献丑了。” “走,去那边。”封凌雪指着校场的另一边,恰好有几人在驭马。 季倾歌凝着两人的背影,不是冤家不聚首,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季丫头,我们接着昨日的练。” 这边的罗景湛选了一头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他将衣摆系在两只脚腕处,然后翻身利落的上了马,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握着鞭子,慢悠悠的走了几步。 他只能这么做,封誉昨日才通知他,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买一套骑装。 身着宝蓝色直裰的俊美少年,坐于高头大马上,接收到封凌雪一眨不眨的视线,罗景湛勾着唇朝她温柔一笑,然后突然一扬马鞭,对着马屁股抽了下去。 马儿受惊,突然加速,而罗景湛却缓缓地放开了一边的手,将脚从脚蹬中抽出,脚跟抵住马儿的后屁股。 然后迅速的将头调转了一个方向,整个身子都挂在了马儿的一侧。 “哇——”女弟子们中发出了一阵抽气声。 季倾歌也忍不住放下了弓箭,专心致志的看着罗景湛的这一场表演。 封誉半眯了眯眸子,这个罗景湛……既然骑马的花样这么多,昨日还想推脱! 封凌雪则是直接愣在了原地,指着罗景湛说不出话来,罗景湛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突然邪气一笑,拽着缰绳的手将马儿带去了封凌雪的方向。 待走至封凌雪身旁的时候,他闲着的那一只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封凌雪的手,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碰罢了,便迅速离开。 然后他利落的翻身在马背上坐好,笑意盈盈的注视着封凌雪,“不知道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指教一下公主?” “勉……勉勉强强吧!”虽说在封凌雪看来,他的驭马技术已经差不多是炉火纯青了,但谁让她是“别扭少女”呢! 而且不知道为何,被罗景湛碰过的那只手背,有些发烫。 “呵呵……”罗景湛也不恼,反而是溢出了爽朗的笑声。 言情海 101极其亲密无间的姿势 封凌雪看着罗景湛的这一笑,心里暗道:这个呆子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出现了这个想法的封凌雪微怔。 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之前母后曾多次和她说起的,父皇想把新科状元招给自己做驸马的事情,奈何自己现在年纪还不够,所以这件事只能搁浅。 她还记得母后说起此事时,父皇当时的表情,带着淡淡的惋惜。 后来父皇又舒展了眉头,他说,倒是不必担心乘龙快婿会被人捷足先登,因为即使有女子属意罗景湛,她们家中的长辈也不敢和天子抢女婿。 她当时没有说什么,因为毕竟距离自己说亲还有个几年的光景,到时候发生什么都是说不清楚的。 但此时,莫名其妙的,封凌雪的双颊渐渐升温。 气氛一阵沉默,罗景湛抬眸,不期然撞见封凌雪如花般娇艳的容颜,他的心一动,跳漏了半拍。 *** 应尚书府 “小姐,奴婢打听到了,逍遥王爷今日去了凤都猎苑。”应乐蓉此时正在自己的闺房内,表情享受的品尝着手中的杏仁酪。 不得不说,这古人做出来纯天然的甜品,未加任何的添加剂,不仅仅是味道美味,吃了以后连皮肤都变得剔透了起来。 想到这里,应乐蓉不由得又凑到铜镜前,细细的抚摸着自己这张比起在现代的时候,不知道美了多少分的容颜。 听到丫鬟口中的“逍遥王爷”几个字,她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猛地就从珊瑚圆椅上站了起来。 “猎苑?猎苑是什么地方?” “回小姐,猎苑是教小姐和公子们骑射的地方。” “王爷……怎么会去那里的?”应乐蓉脸上的喜悦被讶然取代,不是说逍遥王爷能百步穿杨吗? 怎么还需要去猎苑那种地方。 季倾歌救了汝南县灾民的这件事情,无形中已经在京中传遍了,同样的,庆宁帝赏给了季倾歌的那些好处,无形之中也有极大部分的一些人都知晓了。 “是因着季家的二小姐在猎苑,还有永宁公主殿下……逍遥王爷是去教她们两人的骑射的。” 季倾歌! 季倾歌! 怎么又是她! 原来她从女学中结业了是去学骑射了,不对,现在是考虑为何逍遥王要去教季倾歌骑射的时候。 丫鬟看出应乐蓉的所想,垂首继续道:“是因为季家二小姐在汝南赈灾中想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圣上赏下来的恩典,让逍遥王爷去指导她的骑射技术……” 丫鬟说完,头便埋的低低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鱼”,毕竟伺候应乐蓉这么久,她也不止一次的被当成了“撒气桶”。 应乐蓉的脑海中不由得就想起了从前看过的那些古装电视剧中,男主角教女主角射箭的时候,从女主角的身后搂住她,双手伸到前面,手把手的教女主角的画面。 肢体亲密接触。 一时间气的她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应乐蓉的丫鬟不由得退后了一步,暗道一声不好。 “你,进来给本小姐更衣,”应乐蓉怒极反笑。 “是,是。” 半个时辰后,身着嫣红色彩绣牡丹菱锦对襟襦裙的应乐蓉,坐在马车中,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猎苑的外面。 封誉今日只教季倾歌一人,只觉得十分的轻松,最重要的一点是,季倾歌不会老是对着自己这张脸发呆这让他很是满意。 至于这背后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他才不想去多想。 在封誉发着愣的时候,正在练习射箭的季倾歌,一双美眸直直的盯着猎苑大门的位置,目不转睛。 她的眸中闪着复杂的色彩,一双手好像也脱离了掌控一般的,离弦的箭飞奔而出。 封誉瞳孔一紧,担忧射出的箭会发生什么意外,伤到别人,然而季倾歌的箭虽然没有射中箭靶,但却射在了箭靶下方的木杆上面。 入木三分! 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封誉愈发的好奇季倾歌是看到了什么。 然而不等封誉再去看猎苑的大门口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见季倾歌因为走神,手中的弓箭也对她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冲力,致使她不受控制的就向前跌了下去。 封誉心中猛地一跳,来不及思考,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来到了季倾歌的前方,一只修长的手臂揽过季倾歌的腰肢,将她稳稳的扶住。 感受着手臂挨着的皮肤柔软的不像话,腰细的仿佛他一用力就能折断似的,封誉的眸中划过一丝不自然,却见怀中的人儿依旧死死的盯着大门口的方向。 封誉满腹疑问的望向门口,不过是站了一位穿着嫣红色襦裙的、长相娇媚的女子而已,只是这女子…… 眸中的怨毒竟是如刀子一般的锋利,难不成是和季倾歌有过节的?! “多谢王爷,”季倾歌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连忙从封誉的怀中站了起来,声音不自然的道。 察觉到双颊渐渐地升起了温度,季倾歌微垂下头。 站在大门口的应乐蓉可以说是目睹了封誉“救”了季倾歌的整个过程,气得冒火。 本就藏着刀子的双眸愈发的凌厉,双手紧紧的攒成拳,连指甲陷进肉中都没有察觉。 没想到她一来便让她瞧见这样的画面,她心心念着的逍遥王爷,和另一名女子以一种极其亲密无间的姿势出现在她的面前。 偏偏那名女子,还是她讨厌极了的季倾歌。 言情海 102王爷当真风华绝代 季倾歌穿的是一身鹅黄色利于骑射的骑装,没有华服加身。 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装扮,但她天生丽质,相貌生的绝美无暇,所以这样的一身骑装,却被她穿出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狐媚子!”应乐蓉咬牙切齿的狠狠道。 狠狠的跺了几下脚,再抬起头时,已经换上一副嫣然巧笑,她迈开步子,摇曳生姿的就走了进去。 季倾歌再回过神来时,应乐蓉已经走到了封誉和她的不远处,眸中仿佛含着绵绵情意一般的,盯着封誉不放。 季倾歌顿时凌乱了,愣在原地,这应乐蓉莫不是疯了? 这么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望着逍遥王,难不成她瞧上逍遥王爷了? 季倾歌意识到这种可能之后,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心里有些奇怪的异样之感。 季倾歌想,一定是因为封誉多次救了她帮助她,所以在内心深处,她已经把逍遥王当成了……好朋友一样的存在。 所以才不想他被应乐蓉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玷污”,季倾歌望向身侧的封誉,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封誉此刻正心无旁骛的站在自己身侧,视线也放在自己手中的弓箭上面,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应乐蓉一眼。 见季倾歌又走神,封誉唇边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季丫头,你今日怎么了?” 岂料这样的笑意,看在应乐蓉眼里,就成了无边的宠溺之意。 事实上,封誉的笑意的确有一丝丝的宠溺,只不过两个当事人没有意识到罢了。 “王爷,”应乐蓉又款款的朝前走了几步。 这……甜!到!发!腻!的嗓音! 季倾歌忍不住抖了抖胳膊,对着封誉示意了一下应乐蓉的位置。 封誉莫名的回过头看去,依旧是之前站在门口的那名陌生的女子,猎苑守门的下人何时如此的懈怠了? 随随便便的就将陌生人放了进来。 思及此,封誉望了一眼大门的方向,果然见那里空无一人。 被封誉自动忽略的应乐蓉眼里闪过一丝挫败,但谁让她是应乐蓉呢,如果她那么容易就退缩了今日便不会踏进这凤都猎苑的大门。 “王爷,小女子名叫应乐蓉……早就听闻王爷可以百步穿杨,不知道小女子有没有这个荣幸,今日能亲眼见识一番……” “不能,”没等应乐蓉说完,封誉就不悦的蹙起剑眉,冷冰冰的开口,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应乐蓉。 “噗——”密切关注着封誉反应的季倾歌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这十支箭矢,只允许你射偏两支。” “这……”季倾歌唇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那里,一双水眸怨怼的望了封誉一眼,但见到封誉眸中的肯定与不容置疑,便默默的去取羽箭去了。 应乐蓉见两人自顾自的交流,半分眼神也不分给自己,又上前两步。 “少语!”封誉突然提高了音量。 几乎是顷刻间,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生的一眉目清秀,皮肤白皙。 “王爷!” “聒噪!”封誉对着少语示意了一下应乐蓉的方向。 少语走至应乐蓉的面前,笑盈盈的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小姐,请吧!” 应乐蓉没理会他。 少语瞧着应乐蓉如此的“冥顽不灵”,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远处猎苑的下人扬声道:“你,还有你,来请这位小姐出去。” 少语的话有如封誉的话,那两个小厮见状,相视一眼,便走了过来。 应乐蓉没想到那两个小厮真的敢碰自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小厮驾着胳膊,以一种还算是客气的姿势,往外走去。 “放开,你们放开本小姐,你们知道本小姐姓什么吗?”应乐蓉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挣扎着,然而不过是徒劳。 反而因为越挣扎,两个小厮的禁锢越发的紧了。 就这样,应乐蓉一路挣扎,一路被“请”出了猎苑,另一边跟随着猎苑教习师傅学习的贵女中,有认出应乐蓉的,低声的交谈着。 两个小厮将应乐蓉带出了猎苑,然后对着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守门下人道:“这位小姐得罪了逍遥王殿下,以后别再让她进来了。” 说完,大门“嘭”的一声关上,应乐蓉只觉得自己毕生的脸都在这一日丢尽了。 而她对季倾歌,此刻也不仅仅是讨厌了,她恨死季倾歌了! 她一定要摧毁季倾歌拥有的,在此之前,她必须要得到逍遥王爷! 这个信念,现在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应乐蓉望着猎苑大门的双眸中盛满了势在必得。 “小姐……”应乐蓉的丫鬟战战兢兢的上前来。 “滚开!”应乐蓉没好气的挥开丫鬟欲扶自己的手。 最终,季倾歌射出去的十支箭矢,竟是出奇的一支都没有射偏,季倾歌满意的勾着唇笑笑,瞧着封誉也眼底染着笑意,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王爷当真是风华绝代、魅力无限!”季倾歌调笑着道。 封誉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怪异的望了季倾歌一眼,唇边绽放出了一个极其蛊惑人心的笑容,“是吗?可是本王觉得魅力还是不够……” “嗯?王爷何出此……”季倾歌的双眸不期然的撞进封誉的一对桃花眼中。 心里顿时仿佛是撞进了一只兔子,“砰砰砰”的跳的像是要蹦出来似的。 言情海 103阿誉这是怎么了 封誉也说不出原因,瞧见季倾歌如此娇俏可人的模样,之前因为应乐蓉坏掉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然而很快,封誉便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却说应乐蓉回到了应府以后,还没等走到自己的院落呢,便被下人传去了应尚书的书房。 一看便是早就已经在等她了。 应乐蓉跟着下人向书房的方向走去,心里七上八下个不停,完蛋了,一定是自己刚才被……扔出来的事情,被应尚书那个老匹夫知道了。 这个老匹夫,消息还灵通的。 应乐蓉此刻是那么的希望,这条路不要走到终点才好,然而…… “老爷,大小姐到。” “让她给我滚进来。”屋内传来一声呵斥,应乐蓉不由得抖了一抖,瞧着形式,这个老匹夫应该是很恼怒了。 应乐蓉迅速的在脑海中转了又转,想着应对之策。 最终,她挤出了几滴眼泪,随后就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样,眼泪流个不停,一副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模样。 她缓缓的推开了门,委委屈屈的走了进去,颤抖着唇开了口,“祖父……” “孽障,我们应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应尚书拿起桌上的砚台就狠狠的砸了下去,应乐蓉拿着帕子捂着脸颊,余光见到飞过来的砚台,她脚步不稳的迈了几步。 几步的距离,却刚好的避开了那个砚台,砚台砸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顿时四分五裂。 应乐蓉在心中把应尚书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这么狠! 如果这个砚台没有砸到地上,而是砸到了自己的脸上,那她岂不是要毁容了? 狠狠的诅咒了一番应尚书以后,应乐蓉才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祖父……孙女是真的喜欢逍遥王,祖父就帮帮孙女吧!帮孙女完成了这个愿望吧!” “你做梦,”应尚书气急败坏的又扔了一支笔下来,看着如此执迷不悟的孙女,应尚书低叹一声,“蓉儿,此事祖父希望是最后一次听见你说。” “不,祖父……”应乐蓉慌了。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应尚书厉声的呵斥打断,“你给我滚回去,面壁思过,把《女诫》抄一百遍。” 应乐蓉站起身,不情愿的向外走去,眼里燃烧着熊熊的仇恨的火焰。 ****** “阿誉,朕听闻前日有一名女子去猎苑向你……当众求爱了?” “……” 当!众!求!爱!封誉顿时一阵黑线,他这个皇兄啊…… 如预期一般的没得到封誉的回应,庆宁帝也不恼,望着眼前这个飘逸若仙、美貌无双的弟弟,俊朗的面容上依旧挂着笑容,“不过阿誉啊,不是朕说你,你这岁数……是该娶妻了。” 十九岁了,却是连个通房和侍妾都不曾有过! “臣弟不急,”封誉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是真的对娶妻纳妾没有丝毫的兴趣。 气氛一阵僵持,还是季皇后在一旁打破了这个僵硬的场面,“既然皇弟还不急,咱们就别逼他了,不过睿儿也到了娶妃的年岁了。” “睿儿啊……朕记得婉婉和雪雪同岁,不如把婉婉……” 封誉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了庆宁帝一眼,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疼的他蹙眉。 季皇后微怔,欲把婉婉许配给封玄睿,这话庆宁帝在之前喝醉酒的时候也说过一次,只是当时的她只当是庆宁帝醉酒乱说的,没想到皇上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即便庆宁帝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那婉婉也才不过十三岁而已,距离可以及笄嫁人还有两年的光景,婉婉等得,三皇子却是等不得的。 还没等她说话,另一个人便已经开口了。 “不可,”封誉斩钉截铁的道。 庆宁帝讶然的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当看到他脸上的坚决之意以后,更加的困惑了。 这还是今日第一次在这个弟弟的脸上瞧见如此大的情绪起伏波动,回忆了一下自己先前说的话,庆宁帝愈发的迷茫了起来,把婉婉许给睿儿怎么就不可了?! 难不成阿誉有更好的人选? “阿誉,你为何反对?” 封誉沉默着不语,是啊,他为何要反对…… 只是他的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告诉他,不能让季倾歌嫁给玄睿,不对,是不能让季倾歌嫁给任何一个人。 原来自己竟是不希望季倾歌嫁给任何一个男子的吗?封誉不敢相信的睁大双眼,内心深处有一些认知在复苏。 意识到极具可能的那种可能以后,封誉的眼底掠过一丝惊慌失措,他站起身来,“皇兄、皇嫂,臣弟还有一些事情,先告退了。” 说完,甚至不等庆宁帝说话,他就转身快步出了大殿。 “这……阿誉这是怎么了?”庆宁帝看着封誉步伐急促略显凌乱的背影,很是讶然不解。 “臣妾也不太清楚,”季皇后现在更觉得懵,封誉的所有不对劲,都是在皇上说完想把婉婉许给玄睿之后出现的。 等等……是在那之后出现的,难道说…… 可是逍遥王也不过回京待了三四个月的光景,而且平日也甚少有机会和婉婉接触,她知道的也不过是前几日一同去汝南县赈灾而已,又怎么会…… 又或者是,他们是有一些其他的接触的,只是自己不清楚而已。 言情海 104皇上您就别多想了 想到这里,季皇后决定私底下问一下封凌雪。 “翩翩,你说朕的这个弟弟,相貌没得说,身份没得说,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医术,难不成他……不喜欢女人?是个短袖?” 季皇后喝到口中的茶险些喷了出来,越发的佩服起了庆宁帝的脑洞。 “皇上想到哪里去了,皇弟应该不会的……皇上您就别多想了,”季皇后尴尬而又不自然的笑了笑。 与自己的丈夫谈论小叔的“性”取向问题,相信是个人都会觉得不自然的。 封誉直接回到了王府,在王府后院的凉亭中坐了一下午,他的眼神很空,放空了一下午。 直到夜色笼罩了王府的后院,封誉才站起身来。 “王爷,是否要传膳……”有一个小丫鬟踌躇着上前。 “不必,”封誉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直接去了书房中。 径直的走向紫檀木边花梨心条案前,封誉坐在了七屏卷书式扶手椅上,翻开桌上的孤本,细细的看了起来。 期间不时的蹙起眉头,不时的用笔在干净的宣纸上面勾勾画画,封誉这一看,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最后一页看完,他才将孤本合上。 后背放松的倚靠在椅背上面,封誉阖上眸子,用大拇指和食指捏捏眉心,这本孤本虽然已经找到,但以他的水平,这本孤本翻阅一遍,还有四处解毒的方子他都看不懂。 想要弄明白,也只有一个方法,便是回到北霁,请教外祖父和舅舅。 而现在的情况……封誉想到那个眉眼如画,近来有些乱了他的心的小女子,或许他真的应该离开一段时间,整理整理乱糟糟的思绪。 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弄清楚那个小名婉婉的女子,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 他竟然是那般的不希望她嫁人! 想到这里,封誉已经决定好要回北霁逸鹤药庄了。 北霁国到凤邻国一来一往,即便是快马加鞭的赶路,也要四十日的光景,封誉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有一段日子没有去看望燕太后了,于是便在次日的一大早赶去了太后所在的寿康宫。 *** “太后娘娘,逍遥王爷来了。”燕太后身边的徐嬷嬷一脸喜悦的从宫殿外走了进来。 燕太后五十多岁的年纪,双鬓染着白霜,眼角与脸上也有几丝明显的细纹和皱纹。 但岁月终究还是厚待她的,即便如此,依旧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倾城之姿与光彩照人。 尤其是她的一双凤眸,生的和封誉的眸子一模一样,依旧是清澈透亮,并未因年纪而变得浑浊。 “哼,这个不孝子,居然还能想起来来看哀家。” 燕太后将目光从面前小几上面的鸟笼子移开,嘴里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一双眸中的喜悦与期待却是骗不了人的。 “愣着做什么?快请进来啊!”见徐嬷嬷一直站着,燕太后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道。 “哎呦,奴婢这就去,奴婢还以为太后您不想见王爷呢?” 徐嬷嬷在燕太后还未出阁时便做了她的贴身丫鬟,这么多年下来,两人早已如同姐妹一般,所以徐嬷嬷才敢和燕太后开这样的玩笑。 “你……”燕太后随手拿起小几上放置的“鸟食”,就想朝徐嬷嬷扔过去。 徐嬷嬷见状,抬起脚几步就出了宫殿门。 留下燕太后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直了直身子,面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十分严肃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儿子给母亲请安,”封誉走进殿中,一掀衣摆,给燕太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私底下,封誉只喜欢称呼燕太后为母亲,而非“母后”。 “起来吧!”燕太后冷淡的道,故意不去看封誉,专注的盯着小几上面的鸟笼子,然而眼角的余光却在关注着封誉的一举一动。 封誉不发一言的站起身,沉默着不语。 燕太后等了一会没等到封誉开口,她才开口,“阿誉,你说,你有几日没来瞧母亲了?”燕太后了解儿子的性格,所以在封誉面前她也只是自称“母亲”。 “是儿子不孝,儿子今日来是向母亲告别的。” “你又要去哪?”燕太后闻言,说话音量也拔高了几分。 “儿子有几个问题要回逸鹤药庄一次……”封誉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信里说不明白的问题!” 燕太后没有接话,气氛陷入沉默。 “母亲……” “反正母亲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主意,母亲也没什么好说的。”燕太后冷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封誉无奈的摇了摇头,“儿子秋日里再来看母亲。” “当真?”得知封誉不是如从前那般一走就是好几年,燕太后眸子都亮了。 “当真!”封誉语罢,抬头打量了一下才将头抬起的燕太后,这一看却看出了不对劲。 燕太后的双眼下方竟泛着淡淡的青色,唇色更是显得十分苍白。 “母亲近日来身体如何?”封誉微蹙起眉头。 “回王爷,太后近日身体一切安好。”回答封誉的是徐嬷嬷。 “不对,”封誉坚定的摇了摇头,望了徐嬷嬷一眼,“母亲近来可有在用什么药?” 徐嬷嬷讶然的看了一眼封誉,“王爷怎么知道太后在用药,太后的确是每日都服用补药。” “什么补药?” “这……老奴也不清楚究竟是叫什么药,只是听太医说能强身健体。” 言情海 105娘娘现在停止服药来得及吧 封誉默然的上前,坐在了燕太后对面的位置上,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母亲来让儿子把一脉。” 燕太后见封誉严肃的模样,也隐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毕竟自己身处在这后宫之中,后宫,最是个是非不断、尔虞我诈不断的地方。 她将手腕放在封誉伸出的手上,封誉的手指搭上燕太后的手腕,这一把,还真发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封誉的眉头紧紧蹙起,“有药方吗?” 徐嬷嬷垂着眸仔细地想了一会,才抬起头道:“有有有,老奴当时留了一份药方,王爷请等一会,老奴去找找还在不在。” 燕太后瞥了一眼徐嬷嬷的背影,不确定的问了一句,“阿誉,母亲怎么了?补药有问题吗?是不是有人要害母亲了?” 封誉对燕太后的这一连串的问题感到很是汗颜,然而即便事实真的如此,封誉也不能说实话。 原因无他,如若他说了,燕太后定是会没完没了的又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庆宁帝偶尔出现的“单纯蠢萌”属性,就是继承了燕太后的。 “王爷请过目,奴婢找到了。”徐嬷嬷此时走了出来,拿着一张保存完好的药方,双手呈给封誉。 封誉接过去,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以后,又返回去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从表面上瞧,这的确是一副极为平常的补药,只是上面多填了一味药材,这味药材单独来看对人体健康倒是没有什么坏处,只是放在这副药方中…… 它和其中的一味药材放在一起服用会轻微的引起不适,而一旦服用多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封誉思绪一时之间有些混乱,因为凤邻国的后宫不同于寻常的后宫,没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整日里琢磨着争宠与陷害其他人。 先帝的后宫中,除了太后只有罗太妃一人,罗太妃又非寻常那种女子,拎不清轻重,会和燕太后争宠。 她是因着一些特殊的原因才成为了先帝的妃子,换一个说法,这后宫只是她的栖身之所而已。所以根本不存在害燕太后的可能。 反观庆宁帝的后宫中,就更没有可能了,毕竟燕太后和她们又没什么直接的冲突。 但如果说是太医的无心之过,他也是极不相信的。 毕竟这种错误,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最低级的错误了。 “是哪个太医开的药方?” “是……奴婢想想,”徐嬷嬷想了一会儿,才道:“是李太医。” “此人,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李太医是……是应宸妃的娘家舅舅,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王爷,恕奴婢多嘴问一句,太后娘娘到底如何了?” “并无大碍,只是这副药中有两味药材相克,短时间服用不会有什么大碍,时间长了难保……”封誉的神情里有一丝后怕。 徐嬷嬷怔了一瞬,然后恐慌的抬起头,“王爷,娘娘现在停止服药来得及吧?” 封誉默了一刻,道:“来得及,稍后我会开一个方子,按照药方服用七日便可去除余毒。” 好在那副药中的用量都是极少的用量,所以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也不知晓是有意还是无心! 应宸妃,那个用皇兄的话来说极其多余的女人,封誉眯了眯眸子,她会有立场害母亲吗? 这件事情并不会对她产生什么直接的利与弊,如果真的和她有关,那么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 忽然间觉得,这个看似平静、和谐无比的皇宫,事实上也是暗流涌动,危险无比。 “母亲放心,索性儿子发现的及时,”封誉郑重其事的说完,站起身来,“儿子现在去太医署,让遥之负责母亲的药膳。” “遥之?”燕太后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母亲放心,遥之是皇嫂的侄子,季相之子,在太医署当值,信得过。”封誉和季遥之也认识了有一段时日了,这段时日足以让他了解季遥之,也足以让他相信季遥之的为人。 “好吧!”燕太后表情放松下来。 “儿子告退,”说完,封誉转过身再没什么犹豫的就走出了寿康宫,直奔太医署。 * “下官参加王爷,不知王爷驾临,下官有失远迎,”当值的太医见到来人是封誉,连忙上前行礼。 “免礼,”封誉往太医署屋内走的步子没有停顿。 走进去后,封誉先是目光四处梭巡了一圈,然后侧首看了一眼跟进来的太医,“今日当值的太医都有谁?” “回王爷的话,下官贱姓姓吴,还有这位,冯太医,”年岁稍大一些的一个太医指着左手边的太医说道,然后又指了指另一边一个稍显年轻的太医,“还有这位李太医。” “李……”封誉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然后从手中拿出了一张宣纸,“李太医,本王有个问题,便由你过来替本王解惑” 李太医心里一惊,他抬眸望了一眼封誉手中捏着的那张纸,虽然不知晓那张纸上记载着什么,但还是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跪了下去,“老臣愚钝。” 封誉轻声笑了一声,然后淡淡道:“本王想,能做到李太医这个位置的,对于本王的这个问题,应当会了如指掌才是。” 在场的除了李太医以外的几个太医,都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言情海 106将李太医拖下去 事实上,连李太医这个被点到名的,都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本王就说了,” 封誉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冷冷的扫过几人,启唇,字正腔圆的一字一顿道:“丁香,味辛,性温,归脾、胃、肺、肾经,有温中降逆,补肾助阳的功效…… 用于脾胃虚寒、呃逆呕吐、食少吐泻、心腹冷痛。” 封誉停顿了稍许,一双凤眸紧紧跟随着李太医,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然而李太医一直表现的十分迷惑不解。 封誉接着道:“郁金,味辛、苦、性寒,归肝、心、肺经,活血止痛、行气解郁、清新凉血、利胆退黄,用于胸肋刺痛、胸痹心痛。” 封誉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李太医双肩不由得抖了一抖,他隐约可以知道逍遥王在说些什么了。 三个月前,太后娘娘脾胃虚寒,给她医治的人是自己,医治好太后娘娘之后,他奉皇上的命令,又给太后娘娘开了一剂长期服用的补药。 同时,又奉了自家外甥女应宸妃和还有应尚书的命,在补药中加了一味相克的药。 这味药材,就是和丁香相克的郁金! 他们父女两个的目的是要在不知不觉中除掉燕太后,让燕太后体内的毒素日积月累的积攒下来,到了最后即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药石无医而亡。 可是为何这么快就露馅了……李太医只觉得自己的冷汗都流出来了,他将头埋的低低的,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的,平静的听着封誉接下来的话。 “丁香,忌与郁金同食,郁金,忌与丁香同食。” 李太医闭了闭眼,果然如此…… 果然是被发现了,逍遥王来兴师问罪了…… 只是此事,他做的那么隐蔽,是如何被发现的,逍遥王爷……想起之前听过的别人说的,对逍遥王爷的评价…… 年十九,性清冷,美姿怡,昳丽绝美,尤擅医术,颇得逸鹤药庄老庄主真传。 能被百姓如此称赞,难道是逍遥王爷自己发现了太后的不对劲之处? 这副药方吃了这么久,若说燕太后和平常无甚不同,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王爷英明,”吴太医拱了拱手。 “的确如此,”冯太医也跟着说了一句。 “李太医觉得呢?”封依旧不打算放过李太医,勾着唇好整以暇的问道。 “启禀王爷,”李太医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一副惭愧的模样垂下了头,“实不相瞒,王爷,老臣惭愧,老臣……在药材相生相克这里,并不是十分了解。” 封誉又一次的勾着唇笑了,还不算太蠢,没有一上来就矢口否认,不过…… “所以李太医是无意开了这个方子了?若是本王没有很巧合的发现……是否本王的母后要被你这一个无知的错误,给害惨了呢?” “嘘——”冯太医和吴太医发出一阵后怕的唏嘘声,然后两人一起的跪在地上,急切的问道:“敢问王爷,太后娘娘有没有大碍?” 两人急是有原因的,若是太后真的有个什么好歹,被查出来是这李太医害的,到时候别说这李太医了,就连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封誉勾着唇,冷冰冰道:“这就要问李太医了!” 李太医沉默着不敢狡辩,毕竟封誉从一开始就是十分肯定的语气,他是极其肯定太后娘娘的药方是他开的…… 可是自己又该怎么辩解呢?! “求王爷责罚,微臣知罪了,微臣一定好好做功课,将相生相克的药材滚瓜烂熟的背下来,倒背如流的背下来,求王爷责罚微臣,微臣……微臣罪大恶极。” 封誉目光似寒冰的扫了一眼不停磕着头的李太医,以退为进吗? 好啊!要责罚是吗? 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那他就成全他! “来人。”封誉猛地提高音量,冯太医年纪大了,头发都花白了一半,吓得一个哆嗦,然后讪讪的退到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王爷有何吩咐?!” “李太医因为自己的疏忽,给太后娘娘的补药中参了一味相克的药材,唔……将李太医拖下去,送给皇兄吧,让皇兄处理。” “……是,”侍卫愣了一瞬,然后回过神来,上前将还在迷茫着的李太医拖了下去。 ******* 却说此时的庆宁帝刚下了朝不久,正在季皇后的朝凤宫中,拉着季皇后的手甜言蜜语的说个不停。 便有下人来报说李太医做了一件极为严重的错事,逍遥王爷特意吩咐的要来请示皇上,让皇上亲自惩罚他。 太医署一共就那么几个太医,下人一提起李太医,庆宁帝就迅速反应过来了这李太医是应宸妃的娘家舅舅,不由得对他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让他滚到偏殿去,”后宫中除了皇上是不可放外男的,然而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皇上在的时候,但也只能是在偏殿面见皇上。 庆宁帝不悦的蹙着眉,握着季皇后的手也不知不觉间用了些力道。 直到……季皇后难受的蹙了蹙眉,轻声道:“皇上……臣妾的手疼……” 庆宁帝这才回过神来,抱歉的朝季皇后一笑,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然后站起身,牵着季皇后一路来到偏殿。 与此同时,李太医被侍卫驾着,一路从太医署走向了朝凤宫的事情,也像是长了翅膀一般的飞遍了整座皇宫。 言情海 107本宫要去请罪 关雎宫内,应宸妃正伸着一双玉手,让宫女给自己涂指甲呢,一听见这个消息,猛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给本宫再说一遍。” 涂着蔻丹的宫女猝不及防,手中的画笔涂到了外面好长的一笔。 “回宸妃娘娘,李太医被两个侍卫驾着一路从太医署,去到了朝凤宫,请求陛下的处置。”比起画蔻丹的宫女的惊慌失措,这个宫女显得镇定许多。 “处置……”应宸妃迷茫的喃喃道,然后狠狠的蹙着眉,眸中一片冰冷,“本宫的舅舅究竟是做了什么错事?竟然要被这样对待?” 丫鬟想了想,才开口道:“据说,李大人给太后娘娘开的一副补药,药方中有两味药材相克,而且据说此剂药方,太后娘娘已经连续喝了三个月了……” 闻言,应宸妃脸色一变,一双杏眼里面划过一丝惊慌失措,这……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只是…… 怎么会这么巧,怎么就被人查到了呢? “你,随本宫去朝凤宫,本宫要去请罪。”应宸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的这句话。 “娘娘,此时去皇后娘娘那里,合适吗?”应宸妃的贴身丫鬟担忧着问,一双手不停的绞着帕子。 应宸妃冷冷的扫过去一眼,一步一步的来到她的面前,然后伸出右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新做的蔻丹锋利无比,擦过丫鬟的脸颊,划出了一道血痕,快速的渗出了血丝。 “本宫的决定,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应宸妃瞧着她脸上渗出的血丝,皱皱眉不耐烦的道:“你就在这关雎宫待着,墨眉,你随本工过去。” 名叫墨眉的宫女连忙福了福身子,“是,娘娘。” 应宸妃带着宫女,若不是还顾忌着路上的下人太多,恐怕早就已经提起裙摆,跑着去朝凤宫了。 * “说说吧,怎么回事?李太医。”庆宁帝平静的望着跪在下首的李太医,和封誉一样,他也是十分好奇李太医害燕太后的动机。 根本就……没有立场啊! 真的是很奇怪! “回皇上,微臣……微臣真的冤枉啊,微臣并非有意的,微臣是真的蠢,微臣才给太后娘娘弄错了药材让药材相克的。” 季皇后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李太医,话说的还真是轻巧的很呢! 一句不是有意的,就想将自己犯的如此严重的错误揭过去了吗? 退一步来说,如果今日逍遥王爷并没有发现,太后娘娘那剂补药的方子中的问题所在…… 而太后娘娘同样的一无所知的服用下去…… 那么将会产生的什么样的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根本就,无法想象! 想到这里,季皇后忽然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掉了,她垂下眸子,细细的想了一通,然后猛地抬起头,如梦初醒的死死的盯着李太医。 其实在不久的之前,她的身上也发生过一件和燕太后今日发生的类似的事情。 季皇后的思绪渐渐飞到了过去,那是一个明媚的下午,她一直有胸痛的毛病,那日如往常一样,下人呈了一杯丹参茶上来,当时逍遥王爷也在,逍遥王爷是怎么说的来着…… 丹参茶虽能止痛,但却不宜多饮,有很强的的活血功效。 此话浅显易懂的很,如若自己经年累月的服用,万一自己这个时候再不凑巧的又怀上了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季皇后愣住,事实上,虽然她和庆宁帝会做避孕措施,但因着手段的不成熟,还是会有“不如意”的时候的,然后那时候自己的孩子岂不是必失无疑? 严重一些的,连她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由此可见,给她开了此药方的人,他的心究竟有多么的险恶。 这险恶用心…… 且还特意嘱咐了要常年饮用! 还真是想把她所有的后路都断干净啊! “李太医,本宫问你,本宫近日来有些胸痛的毛病,该用些什么药呢?” 李太医稍微抬起眼皮瞧了季皇后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道:“微臣建议皇后娘娘服些丹参茶,娘娘可以常年饮用,即可药到病除。” “翩翩,你胸口痛了?”庆宁帝英俊的面容上面闪过一丝明显的担忧。 季皇后在李太医瞧不见的位置,对着庆宁帝安心的一笑,然后转过头继续开口,“李太医难道不清楚,丹、参、茶、活、血?” 最后几个字,季皇后咬字咬的极重,而且就算不怀孕,女人整日服用着一些活血的茶饮…… 虽说她不太清楚究竟还有什么坏处,但…… 凡事,过犹不及! “微臣……请皇后娘娘恕罪,微臣又愚钝了,微臣该死。”李太医额头几乎贴在地上,惊慌失措的盯着地面。 季皇后曾经有过胸痛的时候,便是他给开的药方,事实上也不算是药方,因为他就是说让季皇后多饮些丹参茶,而且说……就算日后不再胸痛了,也可多饮用,防止胸痛的毛病再次复发。 丹参茶的坏处他知晓,也是因了这副作用,他才…… 刚刚他也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 本以为除了他,没有人会知晓,岂料……打脸打得这么快,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万万不能承认。 一个是生养了季皇后的亲生母亲,一个是庆宁帝的结发妻子,他还有命可活吗? 季皇后淡淡一笑,庆宁帝总算是听明白季皇后的话外之音了。 言情海 108没听懂皇上的话吗 事实上,他也想起了那日下午封誉的话来。 庆宁帝的眉宇间染上一层怒气,他冷冷的瞪着李太医,“这么说,你是故意想害皇后了,是吗?” 李太医狠狠的挤了挤双眼,挤出了几滴眼泪出来,不一会儿就涕泗横流的抬起头,双眸中有忏悔和惭愧,“皇上,皇后娘娘,微臣有罪,求皇上娘娘狠狠的惩罚罪臣吧! 罪臣一定吸取教训,不会再犯了,皇上。” 季皇后忍不住扯了扯唇,想这李太医倒是玩的一手好极了的“以退为进”。 他是知道如果自己和燕太后同时出了问题,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他,甚至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庆宁帝不是个滥杀无辜的暴君,但一旦牵扯到了自己和太后,那就保不准了。 这李太医说的话很有技巧,只说让皇上惩罚自己,可一旦皇上的本意是想摘了他的脑袋呢? “一个两个的你都不是故意的,”庆宁帝冷笑了一声,然后问道:“是朕近日来身体康健,若朕的身体也出现些问题,你给朕的药方开错了…… 譬如把砒霜误当成药材入了药呢?朕也要原谅你吗?” 庆宁帝说到这里,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再加上他说的这一句话,更是吓得李太医身子狠狠的抖了一下。 然后更加卖力的磕着头,磕的“砰砰”作响,“皇上恕罪,罪臣不敢,罪臣该死,罪臣不敢,罪臣该死。” 便是借他十个胆子……别说十个,一百个他也不敢害皇上啊! “好了,”庆宁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然后面色沉了沉,“李太医,朕问你,今日之事真的是你自己不小心犯下的吗?” 李太医抬起头,额头肿起了一个大大的包,鼻涕眼泪一起流的脸上让人不忍直视,季皇后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是,皇上,是微臣的疏忽,微臣该死。” “你的确该死,不过……朕想知道,真的没有人指使你害太后和皇后吗?” 李太医的心狠狠的跳了几下,几近慌乱的垂下头,“没有,皇上,是微臣自己蠢,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哦?是吗?”庆宁帝冷漠的勾了勾唇,“李太医,朕就给你这一次机会,若你说出幕后指使你这么做的人,朕留你贱命一条,否则……你可知暗害皇家人要受到怎样的惩罚?” 李太医的心颤了一下,脑海中回想起了一个声音,宛如魔音入耳。 那是他亲生姐姐的夫婿,当今六部中吏部的尚书大人。 “你是夫人的亲弟弟,我动不了你,可你的妻子和儿女,包括你那如今已经在牙牙学语的孙女…… 若是你不按照我说的行事,又或者将我们的计划与我要做的事情透露出去了,不论是谁,让我知道了,他们都活不过明天,到时候你们一家人就一起去阴间作伴去吧!” “你们一家人就一起去阴间作伴去吧!” “一起去阴间作伴去吧!” “作伴去吧!” 直到今天,他依旧不知道他的妻子和儿女,甚至还有一个牙牙学语的孙女,和门当户对的儿媳妇,被人掳去了哪里。 李太医有苦难言,痛苦的闭了闭眼,下定决心道:“皇上,没有别人指使,所有事情,都是微臣一人的疏忽。” “执迷不悟,”庆宁帝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招了招手,唤来侍卫,“李太医,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害惨了太后与皇后,拖下去先打五十大板,再逐出宫去,永世不得再入皇宫。” 李太医懵了,逐出宫去……他已经快五十岁了,逐出宫去他没了太医这一谋生的出路,该如何生存? “不要啊,皇上,求皇上开开恩,娘娘,皇后娘娘,您心地最是善良,您求求皇上开开恩,不要把微臣逐出宫去,微臣不能没了乌纱帽啊娘娘。” 一句话比一句话凄厉,季皇后默然不语,他在害自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会有今天。 疏忽?亏他也能说得出口,能做得了皇家的太医,哪一个不是过五关斩六将? 世间的大夫那么多,即便有一丁点的瑕疵,也不会被录用成为太医。 是他自己是个傻子还是把这些人都当成傻子?! 她是善良没错,但也分对谁。 对想要害自己的人,她还善良,那就不是善良而是蠢了。 因为李太医一直在挣扎,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在帝后面前动用武力合不合适。 “愣着做什么,拖下去啊!没听懂皇上的话吗?”季皇后不悦的开口。 “是,”闻言,两个侍卫也不再犹豫了,几下就将挣扎着的李太医制服住了,一人架着一边的胳膊,将他架了出去。 虽然李太医早就被人带离开了太医署,但封誉倒是一直没有离开。 留下的吴太医和冯太医相视一眼,不知道封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人的心都提着,心里七上八下的。 “季遥之呢?”很长的一段时间后,封誉终于开了口,说了第一句话。 吴太医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封誉说的季遥之是在太医署做事的季吏目,他便开了口,恭恭敬敬的道:“季吏目此时应是在晾晒药材。” 虽说晾晒药材有专门的小厮,但季遥之似乎很热衷于此事。 “将他叫过来,”话落,封誉来到桌案放着的宣纸前,拿起一旁放着的笔杆,蘸取了一些墨汁,手臂转动,在纸上迅速写下了一串龙飞凤舞的字体。 言情海 109祝王爷1路顺风了 然后又换了一张,写下了和之前那张有所差别的一行字,字体清隽而又俊逸。 “王爷,您找我?”吴太医不敢怠慢,所以季遥之来的也很迅速。 “这个方子给你,第一张的方子一日三次煎给太后娘娘服用,连用十日后,你去给太后把一脉,用我前些日教给你的方法……若无大碍就换第二个方子。” 季遥之接过,然后诧异的抬起头,“王爷您……” “本王有事要回北霁一趟。” 季遥之一愣,然后表情极其复杂的看了封誉一眼,“王爷还回来吗?” 季遥之之所以会这么问,其实是因为在他的心目中,一直认为封誉就是属于北霁的,而非凤邻。 “回。” 短小的一个字,季遥之却勾着唇笑得很是灿烂。 封誉微怔,看着季遥之笑起来和季倾歌有五分相似的容颜,他甚至在想,不知道季倾歌知晓了他要走,会不会也有一丝不舍,会不会开心于他还会回来的这个事情。 他想,他或许真的是魔怔了。 “王爷何时起程?” 封誉眸光流转,“后日吧!” 起码明日让自己去和小丫头道个别,再去见她一面。 * 季倾歌觉得今日的封誉很是奇怪,往日里虽说他不苟言笑,一副波澜不惊的高华清冷模样,但今日这眸中的淡淡忧伤……是吃错了什么药? 一直到今日的猎苑快下学,季倾歌才在心里做好了思想斗争,决定问问封誉怎么了,毕竟现在也算是有了个师徒的关系。 “王爷您……怎么了?” 封誉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唇,认真的开口道:“季丫头。” “嗯?” 季倾歌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的望着封誉,两人相距不远的距离,季倾歌这一副萌萌的样子看的封誉喉咙莫名一紧。 “本王要……离开一阵子。” 季倾歌讶然,“王爷要离开,去哪里?” “本王要回逸鹤药庄,你哥哥给我的那本孤本,有几处问题需要我回去问问我的外祖父。” 季倾歌听说过封誉的外祖父,那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医神的人物,拥有一手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医术。 孤本,她更是清楚的,因为那就是她给了哥哥的。 “那就祝王爷一路顺风了。”季倾歌微微一笑,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心底却有些奇怪的感觉,她很是奇怪心底深处的那一丝丝不舍是在不舍什么。 封誉的脸黑了一些,祝他一路顺风? 就这样了? 沉默了一会儿,封誉才明白了,的确是就这样了! “今日就先到这里吧!”封誉无甚表情的说了一句。 季倾歌望了一眼正和罗景湛练习的起劲的封凌雪,然后不发一言的跟着封誉,一前一后的朝猎苑外走去。 刚迈出大门,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哥哥?”季倾歌意外的望着站在外面、表情悠闲的季遥之。 “婉婉,”季遥之冲她笑了笑,很是阳光的一个笑容,然后他便不再去看季倾歌,视线移向封誉,“王爷,中午一起用膳吧!就当是践行了。” 封誉考虑了一会才点点头,“好。” “践行?给谁践行?谁要走?”季遥之的那句话恰好被快步赶来的封凌雪听进了耳中,她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 却说封凌雪本来和罗景湛在那练的很是起劲,但封凌雪向来就一心喜欢分成好几用,在她和罗景湛练得起劲的时候,根本就不妨碍她时刻注意着季倾歌这边的动向。 恰好就被她瞧见了季倾歌和封誉一前一后朝外走去。 能让堂堂逍遥王爷不守时早退的事情…… 直觉告诉封凌雪封誉一定是遇见好玩的事情了,所以不顾罗景湛的阻拦,封凌雪愣是跟了上来,而且还拉上了罗景湛一起。 “王爷要走,”都沉默的时候,还是季遥之回答了封凌雪的问题。 封凌雪猛地跳到封誉的前方不远处,不舍的望着封誉,“皇叔为何要走啊?” 封凌雪的不舍是真真正正的舍不得,即便两人没有多少接触,但身体里留着相同的血液,血脉相连是无法忽视的。 “皇叔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一下。”封誉也不由得软了软声音,轻声道。 “表哥,你要去哪里给皇叔践行?我不管我也要去,”封凌雪一下子语气变得蛮横起来。 “去云雀楼。” “呆子也和我一起去,”封凌雪忽然间想起了自己的呆子师傅。 罗景湛刚开口想拒绝,只说了一个字,就收到了封凌雪的警告眼神,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罢。 季倾歌此时左顾右盼,突然间发现自己的马车不见了,她迷惑的走了两步走至季遥之身旁,“哥哥,你有看到我的马车和季沉哪里去了吗?” “这个啊,”季遥之无所谓的道:“我让他先回去了,哥哥会送你回家。” “!”季倾歌默,可是哥哥你不是要去给王爷践行吗? 她,是要回家的啊! 最终,一行五个人一同向云雀楼走去,猎苑对面的一处阴影处,缓缓的踱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形。 面沉如水,目光阴鸷又可怖。 封玄尧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一排背影,目光从几人身上依次划过,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些什么了,现在的情况真是对自己太不利了。 太子党们近日来过的太潇洒了,封玄尧的目光愈发阴沉。 言情海 110凤邻的女子秋试 回到二皇子府的封玄尧,一进府中的大门,便有下人迎上前来,福身道:“殿下,林氏送字条了。” 封玄尧没什么情绪的接过,林氏的字条,一向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如若她依旧如此的话,他也该考虑考虑她这枚棋子还要不要的问题了。 字条上面简短的几个字,言简意赅:苏氏,甚爱花。 眼波流转,封玄尧的眸中闪着掩饰不住的算计。 *** 季遥之亲自的点了一大桌子的菜,众人坐在椅子上面喝着茶水,等着菜呈上来。 封凌雪看了看沉默的季倾歌,又看了一眼坐在季倾歌对面亦是不发一言的封誉,只觉得气氛很是沉闷。 于是她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呆子师傅,又看了一眼季倾歌。 “婉婉,你没有话要说吗?” 季倾歌倒茶的手一顿,心里一乱,几滴茶水倒在了杯子外面,她面色如常的将杯子续满。 封凌雪的话一出,封誉也抬眸凝着季倾歌,眸底深处有不易察觉的期待。 季倾歌自顾自的又喝一了一口茶以后,才猛地将头抬起,“王爷……” “嗯?”只是一个淡淡的“嗯”字,但封誉的音色清冽有磁性,尾音上扬,有一种奇异的魅惑之感。 “你,什么时候回凤邻?”季倾歌说完,便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她又重新问了一句,“我想说的是,王爷您还回凤邻吗?” 季倾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问出的这个问题…… 其实她的心里隐隐也有了一个答案,或许是不会回来了吧! 前世到她死,封誉都没有回来过。 而这一世,封誉最初回到凤邻的目的,是回来寻找孤本,而孤本早就找到了,按理说他早就该离开了才是。 凤邻国,已然没有了留住封誉的理由。 这般的一个绝美冷清的男子,过了今日,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季倾歌的心,突然就狠狠的抽了一下,仿佛被人狠狠的攥了一下似的。 前世今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的季倾歌感觉到很是莫名其妙。 但心中缠绕着的丝丝不舍,是她无法忽视的,她想,封誉多次救了自己,又指导了她这么久的骑射,自己会不舍也是正常的现象。 封誉冷了一上午的面容有如冰雪消融,勾着唇笑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归期在两个月后。” 季倾歌的眸中划过一丝意外,然后也笑了出来,此时,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季遥之还特意要了一壶酒和对于女子来说温和一些的桂花酿。 季倾歌拿起下人给自己倒的桂花酿,朝着封誉示意了一下,启唇,字正腔圆的道:“王爷,祝您一路顺风。” 封誉微微汗颜,他就不该对她抱有什么期待。 但他依旧还是笑了,“谢谢季丫头了,”然后定定的望着季倾歌,眸光复杂。 众人又一次刷新了认知,原来一笑倾城,不仅仅是形容女子的。 逍遥王爷的这一笑,美的不似凡间人,而似画中仙,在场的几人同时想到了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 封誉捏着杯子,隔空的碰了碰她的酒杯。 然后,将杯子移至唇边,一饮而尽,季倾歌亦然。 “王爷指导了我这么久,我也来敬王爷一杯,”季遥之说着,就去拿手边的杯子。 “我也要我也要,”封凌雪道。 罗景湛勾着唇微微一笑,拿起了酒杯。 “祝王爷一路顺风。” “皇叔早日归来,我会想你的。”封凌雪看着自家美人皇叔的盛世美颜,是打心眼里的舍不得,这样的舍不得,完全体现在了她的语气里面。 封誉听罢,展颜一笑,目光带着一丝宠溺的看了封凌雪一眼。 “王爷一路顺风,万事小心。”罗景湛是这席间除了封誉之外最为淡定了的。 “谢谢,”封誉又一次的笑了出来,然后四人举杯,同时一饮而尽。 喝过了酒后,菜已经全部上齐,几人便都默契的拿起了银箸,用起了膳。 通过之前的敬酒,气氛不再那么压抑,随意了许多,季倾歌沉默着吃着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桂花鱼条,就听见罗景湛说了一句话。 “季兄,听闻再有两个月,就是凤邻的女子秋试了?” 季遥之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没错,秋试隔年一次。” 秋试……季倾歌前世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只是知道地点设在了两处,女子学堂与皇家的赛马场中,届时帝后都会参加,由礼部尚书做主裁官。 女子学堂,也就是季倾歌刚刚重生之后,结业的那个女学。 她姐姐季若璃是参加了上一次的秋试,还在秋试中拔得了头筹,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也是从那以后,姐姐的名声大噪,再加上生了一副花容月貌的容颜,不知道成了多少男子的梦中人呢! 自己前世也参加了两个月以后的秋试,只不过成绩平平。 若她没有记错,是在第一轮中就被刷了下来,之后自己便回了府去。 所以她前世的记忆,前世是谁得了第一名,倒是想不起来了。 “可以去旁观吗?”罗景湛又问。 季遥之点点头,“可以,若璃前年去比试的时候,我们家人都去了。” 说到季若璃,封凌雪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向往,“若璃表姐真是太厉害了,打败了那么多的贵女,成为咱们凤邻的才女。” 言情海 111后会有期倾歌 季遥之和季倾歌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季若璃的才华,是继承了他们的母亲与父亲身上的所有优点而成的。 “婉婉,咱们也去参加吧!”封凌雪转向季倾歌。 季倾歌微怔,不等她说话,像是怕季倾歌不同意一样,封凌雪又道:“婉婉,重在参与嘛!” “也好。”季倾歌点头,秋试一共分为三轮。 比试项目一共有六个项目,分别是:琴、棋、诗、画、骑、射。 第一轮中,每个人从这六个项目中可以任选三个项目,每个项目的获胜者加起来一共六人。 当然,这六个项目里面,或许有几个的项目的获胜者会是同一个人,那么人数就够不上六人了。 第二轮中,由第一轮中获胜的六个人再去抽签,将六人每两个人分成一组,由分到一组的两人共同商定再从这六项中选择一项比试。 第三轮亦是由坚持到最后的两位一同商定比试的项目,最后,获胜者会拥有此次秋试中才女的称号。 同时,可以得到圣上的一个奖励,这个奖励的诱人之处,就是可以由自己决定,但不可以是太过分的要求。 季倾歌心想,前世的自己是在女学实打实的学了两年的,作诗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而她本身还会抚琴…… 抚琴是娘亲和爹爹一起教的,在她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娘亲和爹爹都是弹的一手出神入化的琴……而她也是中上的水平,虽然及不上爹爹和娘亲。 自己重生后又学习了骑马与射箭! “那一言为定。”封凌雪很是开心。 “一言为定。” 封誉眼眸转了转,归期定了,两个月以后。 “秋试的奖励还真是诱人,”季遥之瞧着两个妹妹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要参加今年的秋试,说道。 而他想的是,有家中季相和苏鸢那般强大的基因,难不成自家要蝉联两届的秋试冠军? 不是他小看其他人,而是季相和苏鸢的才华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与优秀。 两人都是拜在那个号称是“盛产科举状元”的柳真乙先生门下的弟子的,且还是柳真乙先生的得意门生。 很久以后,季遥之想起季倾歌在秋试中选的比试项目,不禁暗笑自己的蠢,又一次刷新了对自家妹妹的认识。 自家两个妹妹的优秀是与生俱来的,尤其是婉婉,其实与季相和苏鸢的才华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然而这已经是后话了,不提。 封凌雪听到这个奖励,先是笑了一会,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苦了脸,很是没有信心的样子,“可是好难啊!” 季倾歌无甚表情,并非是成竹在胸,而是真的不在意,就像是封凌雪之前说的那般,重在参与,很多事情,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况且自家已经有了一个在秋试中夺魁的才女姐姐,还有一个丞安的才女娘亲,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也不少。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一顿午膳虽然用了比平日里都长的时间,但终于还是要散开的。 季倾歌和封誉走在最后面,季倾歌的身后是封誉,季倾歌刚迈出了云雀楼包厢一只脚,封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等一下,季丫头。” 季倾歌停下脚步,迷茫的回过头来,“怎么了?王爷?” 封誉比季倾歌高了不止一个头,所以此刻封誉微微俯首,而季倾歌则是仰着头,一脸迷茫的样子简直可爱极了。 两人的这个位置这个姿势……很是适合接吻! 封誉觉得心底升起一阵邪火,他甚至有一个冲动,低头吻上季倾歌的唇。 望着季倾歌红的娇艳欲滴的唇瓣,封誉攥了攥拳头,压下心里的那股邪火。 “这十日我给你指导的射箭……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若是第一轮的三个项目中选一项射,应当能取一个好名次。 不过骑马我并不太确定,你还是慎重一些这一项,若是我没记错,与你年纪相仿的还有两个将门出身的小姑娘。” 季倾歌知晓,封誉口中那两个将门出身的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和自己接下了大梁子的易文茹,与之前帮自己说话的聂雅蝶。 季倾歌点头,“谢谢王爷与我说一这番话,那我这两个月来,再练习一下射箭。” 封誉眉宇间愈发的温和,甚至还有一丝温柔,他道:“嗯,无妨。” “后会有期,王爷。”季倾歌勾着唇,笑靥如花。 封誉只觉得自己的心愈发的柔软,仿佛都要化了一般的,真想永远都待在凤邻。 “后会有期,倾歌。”嗓音有一丝丝迷离与动听。 季倾歌一愣,这还是封誉第一次没有叫她季丫头,这也是第一个叫自己倾歌的人,多数的人都叫她的小名婉婉。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也可以被叫的这么好听。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封誉说的自己的名字似乎含着绵绵的情意,季倾歌挥去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 虽然知道封誉从今日起,便不会再来这凤都猎苑,但季倾歌依旧在第二日准时去了猎苑,封凌雪和罗景湛那边已经练上了。 季倾歌握着弓箭与箭矢,视线落在封凌雪和罗景湛分外和谐的一对身影上面,看着看着,世界天旋地转了起来,眼前的一对身影也换成了是…… 自己与封誉! 自己射的五支箭矢,四支都与箭靶中心相距甚远。 言情海 112让殿下见笑了 自己射的五支箭矢,四支都与箭靶中心相距甚远,封誉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抬起一只手,松松地握着拳头,曲着手指敲了自己的脑门一下。 封誉的面上挂着淡淡的宠溺笑容,让季倾歌一下子就看红了脸。 在她还想看下去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忽然就变得缥缈起来,封凌雪盛气凌人的一副样子,正对着自己的方向,而罗景湛背对着她。 季倾歌回过神来,自己这是怎么了? 还是说,真正的送别,其实不是长亭古道,也并非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而是在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清晨,有的人,却留在了昨天。 她将视线移回到了箭靶上面,抬起弓箭,利落的搭箭,……射箭…… 一枚又一枚的箭矢,没过多长时间就填满了箭靶中心的位置。 其中也只有那么几支,射偏了,和中心相距了一寸的距离而已,季倾歌上前几步,将所有的羽箭都拔了出来,然后重来。 其实,在封誉那几日的指导下,她的箭术,真的已经到达了突飞猛进的地步。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又一日又一日的重复着,一直重复了十多日,她终于可以抛却心中的所有杂念,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她和她面前的箭靶。 季倾歌的视线依次从面前几个中心都被插的满满的箭靶上面划过,蓦的,她缓缓的笑了出来,从无到有易,但从十拿九稳到百发百中难。 然而自己还是做到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 失去了师傅的她,竟然凭着自己的不懈努力,做到了百发百中。 这期间,有一次聂雅蝶来找过她一次,问的问题让她很是莫名其妙,她问她封誉去哪里了? 季倾歌如实转告封誉去了北霁,回了药庄,聂雅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失望。 季倾歌有些许凌乱,心道难道这小丫头瞧上了封誉的盛世美颜了? 但很快,聂雅蝶就证实了她的猜想是猜错了,聂雅蝶的亲生哥哥聂舒恪,双腿有疾,不良于行。 聂雅蝶听说了逍遥王封誉师承天下第一药庄的逸鹤药庄的燕老庄主,所以聂雅蝶便想着能不能在封誉这里求到一个恩典。 为她的哥哥诊治一番,看看他的腿还能不能治好。 亲人正在受着病魔的折磨……这种情况,季倾歌前世不止一次的遇到过,所以她很是能理解聂雅蝶的心情。 “你放心,王爷还会回来的,届时我会帮你转达,王爷他……慈悲为怀,应当是能帮你去看看你哥哥的。” 聂雅蝶的眸中满是激动与感激,“谢谢你了,倾歌,真是太感谢你了。” 季倾歌微笑着摇头,“没事的,你太客气了。”毕竟之前在楚家,若是没有聂雅蝶好心帮自己指证易文茹,当时的情况也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 ***** 近日来不仅是封誉不来了,连罗景湛也被吏部的事务绊住了脚,抽不开身来猎苑,所以近来的一些日子,都是封玄睿陪着封凌雪来猎苑指导她的骑射。 之所以不是太子,而是因为太子成日里要帮庆宁帝分忧,处理政务。 二皇子,那就更不必说了,封凌雪对于封玄尧的感情,只有满满的厌恶。 有些感情都是没由来的。 这样看来,只剩下了封玄睿,索性封凌雪和她的这个三哥哥关系不错,所以这个“重担”,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时间静悄悄的划过,这已经是封玄睿陪着封凌雪来练习的第七日,封凌雪早已开始练起了骑马,而季倾歌似乎真的打算如她之前所说,练习两个月的射箭! 在看了七日季倾歌重复着的将所有箭靶中心一次又一次的射满箭矢的行为之后,封玄睿看的都要无聊死了,美人再美,那一直重复做同一件事情,也会视觉疲劳的啊! 况且她这箭术都进无可进了,何必再浪费时间去射箭靶! 于是,封玄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说婉婉呐,你为何不练习骑马呢?我觉得你这射箭的技术已经不需要再联系了吧?!” 瞧瞧这一字排开的五个箭靶,哪个的中心不是塞得满满的箭矢? 哪怕是偏出中心一寸……别说是一寸了,一丁点都没有。 而且,季倾歌射箭时那一派潇洒的姿态,娴熟的动作,他总觉得看的甚是眼熟,自己定是在哪里见到过! 然而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到底是在哪里见到过! “秋试,我没打算选骑,”季倾歌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秋试……封玄睿迅速的在脑海中搜寻着与“秋试”有关的所有信息,却发现自己一无所知,他尴尬地笑笑,然后望了一眼自己的小厮,那眼神分明在问:秋试,是个什么东西? 小厮收到眼神,上前两步轻声道:“殿下,秋试在两个月后 ,是京中贵女们的一次比试。” 点了点头,封玄睿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小厮退下,封玄睿又看向面无表情、气质清冷的季倾歌,“你不会是打算就这般……射两个月吧?!” 季倾歌没什么表情的睨了他一眼,“让殿下见笑了,正是。” 季倾歌也只是和季皇后所出的封凌雪和封玄奕说话随意一些而已,面对着封玄睿,依旧是一副守礼到了极致的腔调。 即便封玄睿也是一位极好说话的皇子。 封玄睿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说句实在话,你这样……很可能是做无用功而已。” 言情海 113婉婉你把花插到头上 “……”季倾歌默,道理她也是懂的,只不过暂时失去了师傅的她,又能如何无师自通的让自己提高一些呢? 索性就做两个月的无用功罢了。 封玄睿也沉默着站在原地好一阵子没有说话,直到季倾歌的眉宇间都染上了丝丝的不耐之色,“三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了,我就回去练习了。” “等,等一下。”封玄睿说完,又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季倾歌又一次的不耐打算开口催促,封玄睿才抬起双眸,英俊的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十分的阳光,“婉婉,我想到了。” 季倾歌一脸莫名,不解的看着他。 “不如你……以人作耙?” 轰——季倾歌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面炸开了锅,被他的这一个提议吓了一跳,以人作耙! 以人作耙! 以人作耙…… 她没听错吧?从前只道这三皇子殿下玩心很重,然而今日才知道,他竟是如此血腥残忍之人! 封玄睿也是个聪明的主,一看季倾歌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并非你想的那样,”封玄睿说完,叫来一旁候着的下人,“去,取一个水果过来。” 下人微怔,然后为难的看着封玄睿,吞吞吐吐道:“殿下,猎苑……猎苑并无水果。” 猎苑养的马儿只吃草,不吃水果…… 封玄睿蹙着眉头,然后没再理会他,季倾歌莫名松了一口气,还好猎苑没有水果,否则…… 否则或许要伤到人命了。 然而很快,季倾歌就知道自己是高兴得太早了,因为封玄睿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了一大朵的牡丹花。 他兴冲冲的捏着牡丹花就回到了季倾歌的身前,季倾歌望着那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发愣。 不知道封玄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倾歌,你把花插到头上。”封玄睿勾着唇道。 季倾歌顿时“囧”了,这么大的一朵牡丹花……插到头上? 三皇子是疯了吧? 封玄睿显然看出了季倾歌的不情愿,“你插在头上,我给你做一下示范。” 季倾歌这下心里更加的七上八下了,示范…… 示范什么?以人作耙吗? 那她还有命活到下个时辰吗? 封玄睿又一次的看出了季倾歌担心的事情,他朝她安抚一笑,“你就放心吧!我的箭术可是从小和我舅舅学的,还有表哥,连他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我呢!” 季倾歌眉目渐渐的舒展开来,封玄睿说的前半句话她还是相信的,因为封玄睿从小的确很喜欢往将军府跑,而他本身又是个活泼好动、喜欢舞刀弄枪的性子。 右将军必然是会亲自教他一些真功夫的,这个季倾歌不怀疑,然而封玄睿的后半句话,当真就是在说大话了,毕竟…… 萧瑾墨萧大哥也是个能百步穿杨的主,封玄睿说萧大哥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她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罢了,季倾歌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她完全可以猜得到,如果自己今天不答应让他教自己,让他如愿的“展示”一番,自己今日必然是别想再练习了。 甚至明日、后日…… 季倾歌认命的接过了封玄睿手中的牡丹,然后别在了自己的头上,“三殿下,请吧!”一如既往的清冷语调。 封玄睿却是愣了片刻,然后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成语:人比花娇。 眼前的人儿一身火红色骑装,身材纤细而又高挑,眉眼如画,明眸皓齿,五官美好而又精致。 封玄睿回过神来,拿起地上的弓箭,又取了一支箭矢,瞄准那朵娇艳欲滴的牡丹,封玄睿不再看季倾歌的那张脸,酝酿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然后离弦的箭快速的脱离弓箭射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中花心,穿过牡丹的箭落到了季倾歌的身后,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便见花瓣洋洋洒洒的飘了下来,将季倾歌姣好的脸庞挡在了花瓣之后。 季倾歌漂亮的脸蛋在红的似火的花瓣后面若隐若现,愈发显得牡丹只是季倾歌的陪衬起来。 季倾歌她当真是人比花娇、人比花美。 季倾歌直接就吓傻了,呆在原地呆若木鸡,好一会了之后才恢复了正常。 她也在心中坚决了一个想法:她!绝!对!不!要!学!这!个!以!人!作!靶!了! 天知道她眼睁睁的瞅着那支箭射过来的时候,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那个时候的她就在想,这支箭,若是射的往下了,是不是就“一箭封喉”了? 好在老天保佑,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救回来的意外。 “我不学了,我还是射我的箭靶子去吧!”季倾歌整理整理自己微乱的发丝,然后斩钉截铁的道。 不过是一个秋试而已,说白了就是京中贵女们之间的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比试,又岂会出这么变态的题目! “啊?”封玄睿还没从面前的这张比花还美的美颜冲击中回过神呢,就听见季倾歌如是说道,他很是遗憾的望着季倾歌,然后季倾歌却是一副十分坚决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感谢三殿下的建议了,但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这个所谓的‘以人作耙’吧!” 话落,季倾歌拿过自己的弓箭,也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封玄睿,自顾自的走到箭靶前,将箭靶上面插着的箭矢一枚一枚的取了下来。 言情海 114她为何会想到了封誉 然后一下又一下的重复起了之前的动作,不厌其烦。 封玄睿怔了一会以后,也不做过多的纠缠,便走向了封凌雪。 封凌雪蹙蹙眉,不悦的嗔了封玄睿一眼,“三哥哥跑到哪里去了?三哥哥可知道我还有两个月就要参加秋试了。” 封玄睿尴尬而又不自然的笑了笑,“抱歉啊雪雪,三哥哥一定好好的教你。” 封凌雪满意的笑了,“这还差不多,”然后利索的握着缰绳,蹬着脚蹬上了马背。 *** 在封誉离开凤邻国的第五日,封玄尧才接到了他已经离开的消息。 风光霁月的面容上,终是忍不住浮现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俊美的一张脸,上面挂着极为古怪的笑容,让人看着很是不舒服。 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还会回来吗?”封玄尧问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仔细的想了想,才开口说道:“依暗卫们的查探,老臣觉得,极有可能是会的。” 话落,封玄尧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笑容不再,他的目光愈发冷森,“到时候按计划行事,不可再让他……破坏了我的计划。” 吏部尚书虽然心惊,但也不得不应了下来。心想回去要安排一下暗卫们,让他们埋伏在逍遥王日后回京的路上,随时准备刺杀。 封玄尧的目光愈发阴冷,逍遥王爷,这可不是我要杀你,而是你……三番四次的妨碍了我的计划。 * 封誉几乎可以说是夜以继日的赶路,所以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三四日的功夫就到了北霁逸鹤药庄。 而当他到了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憔悴与疲惫。 不过属于逍遥王的风采依旧,矜贵,优雅,身姿修长如玉树,宛如画中仙。 “快看谁回来了?”说话的人是封誉的舅母,也是逸鹤药庄的现任庄主夫人,名唤阿萝。 多年以前,大概也是十多年了,她失过一次记忆,昏死在北霁药庄的附近,正巧被封誉的舅舅救了回来,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只是不停地喊着:“罗……罗……” 所以便叫她为阿萝,她在北霁药庄修养期间,一来二去的就和封誉的舅舅产生了一些感情。 后来,阿萝便在此生了根,发了芽。 透过半开着的窗户,她第一个瞧见了封誉,便立刻放下了手上的绣棚迎了出来。 然后便是封誉年迈的外祖父,一头青丝早已被花白色取代,他坐在一个木制的轮椅上面,被两个下人小心翼翼的推了出来。 苍老的脸上闪烁着喜悦的笑,“是老爷子的阿誉回来了!真的是!” “外祖父,”封誉来到燕老庄主面前,恭恭敬敬的喊道。 眼前的人,亦是祖父,亦是师傅一样的存在。 他那一手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医术,便是由他的外祖父手把手悉数教给他的。 燕老庄主看完封誉,然后便去看封誉的身后,左看右看,没有见到想见到的场景,他蹙起了两条同样花白了的粗眉,“阿誉,老爷子的孙媳妇……” 此话一出,这些日子以来被封誉刻意忽视掉不去想的某人就浮现在了眼前。 她的音容笑貌,她的一颦一笑都很是令他记忆犹新。 封誉想,不知道她这些时日来练习射箭有没有什么进展,在没有自己指导的情况下…… 想了一会儿后,他才回神去看燕老庄主不满的表情,他垂下眸子,又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逍遥王爷,无爱无欲的模样。 “外祖父,我找到孤本了,其中有几处我反复也没弄明白,此次回来,是来请教您和舅舅问题的。” 此话一出,不但燕老庄主,连阿萝的脸上都出现了喜悦、惊喜的神情。 非逸鹤药庄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那本孤本的重要性。 可以说逸鹤药庄现如今的水平,无论是解毒、制药,甚至是制毒,都再也没有能出其左右的地方,无论是凤邻国、北霁国,又或者是仅此于两国的南暻国。 逸鹤药庄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药庄。 同时,逸鹤药庄的解毒、制药水平也仅限于此,再也无法提升一个层次。 而这本孤本,恰恰是能让逸鹤药庄的水平再上升一个层次的关键所在。 里面记载着许多,已经失传于世的妙方、奇方。 “好孩子,你是在哪找到的?”燕老庄主笑弯了一双眼,对眼前外孙的喜爱丝毫都不亚于自己的亲孙子。 “这……”封誉不知该从何说起,事实上,燕岚一直到封誉回北霁的时候,也没有查出来季遥之第一次来找他的时候,说的那一番话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燕岚却也无法查出这孤本是经过谁的手到达的季家人的手中。 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封誉只得含糊其辞,“回外祖父,这是我机缘巧合下得来的。” “哦……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啊!”燕老庄主也没再多问,毕竟怎么得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孤本就是好事。 * 繁星高挂,正值炎炎夏日,季倾歌闺房的窗户半开着,盯着夜空放空的季倾歌,莫名其妙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闲雅矜贵的身影,绝美的一张面容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她的心跳顿时如擂鼓一样跳的飞快,却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 季倾歌回过神,垂下眸子,无措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她为何会想到了封誉…… 言情海 115没有人能出其左右 季倾歌想了很长时间,脑子里面依旧很是莫名其妙,然后她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强迫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 又盯了一会自己如葱白一样修长纤细的手指,季倾歌想起来自己秋试里面打算选的几个项目,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吩咐玲珑去将自己的琴取过来。 距离秋试原本剩下的两个月,已经过去了十日,她是该练习一下琴技了。 没过多久,玲珑就将季倾歌那把古琴取了来,放置妥当以后,因为相府有专门下人的定时打扫清理,所以玲珑只是稍微清理了一下,季倾歌就让她退下了。 季倾歌坐在琴前,望着琴出了一会儿神,这把古琴是她十岁那年父亲送给她的生辰礼物,是父亲找了一家做琴做得很好的琴行,专门给她做的。 古琴选材多样,所以音质、音色也会有很大的差别,或是清亮,或是浑厚,或是清润、古朴。 她的这把琴是用杉木制成,易加工、不易翘曲开裂,发音清透。 双手抬起,玉指轻动,挑起银弦,她拨动琴弦,悠扬轻灵如泉水般的丝丝缕缕琴声响起,声音婉转动听。 许久之后,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她和姐姐季若璃的琴技都是苏鸢亲自教的,偶尔也会有季翎的指导,季翎虽是男子,却也学过弹琴。 德才兼备一词,他当之无愧。 有才女之称的苏鸢教出来的姐妹二人,琴技都十分优秀。 尤其是季倾歌,像是在琴这方面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一般,格外的擅长,而且前世……她一直不曾荒废了琴技。 姐姐的琴技也好,只是比起她,还是差了一点。 不曾荒废的原因……季倾歌的眸中一冷,前世的她,为了能弹琴博取封玄尧的欢心,她勤加练习,每日都会抽出时间练习。 是以她的琴技暂时来说,除了娘亲,没有人能出其左右,包括季若璃。 一方面是因为天赋,另一方面就是自己的苦练了。 但即便如此,季倾歌依旧决定每日都练习一番,防止比试那日出现别的什么状况。 这之后的季倾歌,生活变的规律起来,在猎苑和相府两点一线的生活着,白日里在猎苑练习射箭,晚上就在房里抚琴。 而另一项,季倾歌考虑了很久,决定选择诗,也仅仅是因为,比起其他三项她更为擅长一些罢了。 当决定下来的时候,季倾歌便和苏鸢讨要了季翎和苏鸢两人的诗集,每日翻阅一番。 这样的练习下来,等到了临近秋试的时候,季倾歌对于琴和射两项已经是胜券在握。 *** 回到了北霁的封誉,没过几日的时间,孤本上面的晦涩难懂之处,便在燕老庄主以及他的舅舅,也就是现任的逸鹤药庄庄主的帮助下,全部都弄的明明白白。 “阿誉此番回来……便不再走了吧?” 封誉的舅母名叫阿萝,她端着一盏茶,笑吟吟的问道。 封誉被问的眉心一跳,脑海里面下意识的就浮现出了那抹娇俏的身影。 小小年纪,便已生的清丽出尘、温婉秀丽。 “回,”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说出了这样一个字。 阿萝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将茶盏随意的放在一旁,“哦?阿誉之前回凤邻不就是要寻找孤本吗?既然已经找到……” 事实上,她是希望封誉留下来的,若是封誉留了下来,自家的相公也会轻松一些。 不然这偌大的药庄,就只有封誉的舅舅一人守着,自家的儿子燕岚也不在,便是在,那个纨绔气息十足的臭小子,也不顶什么用。 封誉垂下眸子,“最初的确是如此,不过……”封誉的脸上有些为难,半真半假的开口,“我收了两个徒弟。” 阿萝一下子来了兴趣,“是男是女啊?” “一男一女,他们……是兄妹。” 阿萝顿时就来了兴趣,自家相公的这个外甥,还是个少年时,便来了这药庄,这么些年的相处下来,他是个什么性子,她也摸的清清楚楚。 从少年时,便生的一副绝美面容,只是性子却是冷的很,如高岭之花一般的遗世独立。 阿萝甚至有的时候都怀疑,这个孩子会不会什么时候就羽化登仙了。 这么些年来,明里暗里的,也有过许多的女孩子接近他,可是他从来都是无视对待。 若是过分了些,他对付起来也是丝毫的不怜香惜玉。 现在居然告诉她,他收了个女徒弟?! 阿萝下意识的就认为这里面有情况,很有情况! 她也不再出声了,打算等晚些自家相公回来,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虽然只有这么一个苗头,但这对于阿誉来说,已然十分难得。 毕竟在现在这个时候,喜好龙阳之好的断袖,也是大有人在的。 阿萝走后,封誉的一双凤眸逐渐的放空。 他这次回来北霁,说是回来找外祖父和舅舅研究孤本,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只是在凤邻被乱了一颗心,所以想逃避一段时间。 找找原因,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理清自己纷杂错乱的感情。 多年来都不曾有女子进驻过他的心中,可是自从遇上了季倾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会时不时的想起她,在眼见着季倾歌遇见危险时,他亦十分紧张。 在舅母问他之后的打算是回凤邻还是就待在北霁,他下意识的想法就是要回去。 言情海 116那里有人打斗 在遇见季倾歌之前,不曾有过女子,让他如此的牵肠挂肚。 只是那个丫头……封誉自嘲一笑,若想让她喜欢上自己,自己可有的熬了。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与容貌,只是季倾歌的性子实在是太过于冷静,甚至有些超出这个年纪的睿智。 所以封誉清楚的明白,在自己见到季倾歌的时候,季倾歌第一反应肯定是该如何给他行礼,才不会失了礼数。 而非他这个人生的风华绝代。 她应该去喜欢…… 封誉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无奈却又认命般的勾了勾唇。 两个月的时间飞逝,凤邻国也走过了夏季,来到了秋季,这已是夏末的季节,人们已经收起了薄薄的纱衣,穿上了再厚一些的衣服。 *** 是凤邻国女子秋试的之前的最后一晚,季倾歌一袭领口绣柳叶纹素白寝衣坐于房中,面前摆着张古琴。 封誉连续赶了十多日的路,从北霁国赶回凤邻国,终于是赶在这日的宵禁之前进到了京城。 此时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在。 因为凤邻国的治安很好,所以只不过是打更的更夫,与零零散散的几个巡逻的金吾卫在罢了。 封誉刚进到京城中行了不久,就觉得眼前一花,他没有放在心上,完全归咎于是自己多日来赶路太过疲惫产生的幻觉。 然而下一刻,几道在这暗夜中刺眼的寒光闪过,封誉终于意识到了危险所在,他的眸光一冷,手迅速的摸向自己腰间的佩剑。 剑出鞘,寒光一闪,以及兵器特有的金属声音,共同打破了这暗夜中的漆黑一片与宁静。 跟在封誉身后的谨言、少语、慎心和思行也提高了警惕,纷纷的拔出了剑。 知道被暴露之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也不再做无谓的埋伏,全都从暗处转到了明处。 封誉瞧着包围着自己和谨言、少语他们四人的黑衣人,个个都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冷森森的眼睛,少说也有二十几人,也就是二十多把剑。 其中的一个黑衣人做了个“上”的手势,然后那二十多个人便一起蜂拥而来。 封誉眯了眯眸子,递给了谨言他们四人一个眼神后,几人便握着剑,应付着黑衣人们的攻击。 衣袂飘飘,带起一阵又一阵的冷风,有谨言他们四个,封誉手腕翻动,灵活的挥着剑,毫不费力的应付着围着自己的四五个黑衣人。 谨言四人的武功尽在他之下,即便如此,封誉也并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因为还有一句话,叫做双拳难敌四手! 而他,作为一个王爷,根本就没有在行路时“能遇见危险”的自觉。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行走在这世间,无论是去哪里,最多带的人也不过是谨言他们四人而已。 一场打斗,就这样划破了凤邻国寂寥幽静的夜。 很快的,那群黑衣人就达成了共识,不再去和谨言、少语四人周旋,转而一同将剑指向了封誉。 封誉眸光一冷,一跃就从马上下来,稳稳的站在地上,他将剑横在身前,挡住了同时刺向自己的几把剑,握剑的手狠狠的一用力。 那几个黑衣人因为惯性,握着剑往后一个趄趔。 背后一阵疾风,封誉迅速就转过身,右手的剑劈开向自己刺来的剑刃,左手成掌狠狠的拍出去,黑衣人被拍出几米远。 紧接着,封誉又举起剑,对付又迎了上来的黑衣人。 若是平常,封誉应付起来倒是没什么太大问题,然而此刻的封誉,骑着马连续赶了十日路,已然是极为疲惫的状态。 应付起来,渐渐感觉到了吃力与力不从心。 黑衣人们将封誉团团围住,谨言几人心里一惊,夹紧马腹,来到了外围,与黑衣人们交起手来。 “快,去看看,那里有人打斗。”这是夜里巡逻的金吾卫的声音。 凤邻国的治安好,所以夜里巡逻的金吾卫没有很多,所以直到现在,才有正巧走到附近的金吾卫发现了这里有人在打斗。 封誉听见了,应该说所有人都听见了,黑衣人们相互对视几眼,然后仿佛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眼神里透着狠决与毒辣。 就连倒在地上能爬起来的黑衣人都站了起来,举着刀冲向封誉。 谨言四人迎上,封誉强打着精神,劈开劈向自己的一只只长剑。 封誉感觉得到,黑衣人们此刻比起之前的招式更为招招毙命,像是带着一定要取到他性命的决心一般。 无声的勾了勾唇,他还真是想不到,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结下了仇家,竟然对自己下如此的毒手。 即便封誉有那个能打得过黑衣人的能力,但此刻他身心疲惫,根本就没有那个余力,反而会将自己弄的伤痕累累。 谨言不敢冒这个险,他的声音也带着一股子坚定。 封誉也明白自己的状况,疲惫的身体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耗…… 眼前突然恍惚一下,封誉感觉到左臂上一阵刺痛,他回过神来,白色的袖子此时被染红一片,在被无数只冒着寒光的剑的映射下,格外的醒目与刺眼。 “王爷,快走!”谨言大声说道,又转向了打斗之中。 隐隐约约听见一阵脚步声,金吾卫们应该很快就会来了,他不再多做停留,劈开走近自己的一个黑衣人。 脚尖一点,他走到自己的马儿那边,纵身一跃,就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之上。 言情海 117遇见刺杀了 封誉狠狠的朝马屁股一刺,马儿一阵撕心裂肺的鸣叫,然后蹽起前蹄,拼命的奔跑了起来。 黑衣人们一见封誉的举动,也不再和谨言他们几人纠缠,一个接着一个握着剑就飞快的朝封誉的方向追去。 然而多数的人还是和谨言他们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封誉坐在马背之上,在这黑暗的夜幕之中,漫无目的的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渐渐的,他感觉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 他微微侧头去瞥了一眼,一队人数不占少数的金吾卫追了上来。 那群黑衣人作鸟兽状四散逃离,封誉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他勒了勒缰绳,神经放下来以后,左臂上面伤口的疼痛之感变得清晰。 手里握着的那把染血的剑一松,剑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在这安静的夜幕之中,愈发的突兀。 封誉抬起头瞅了一眼,匾额上面写着“相府”两字,字体遒劲有力,他的心不由得一动。 封誉垂了垂眸子,目光很是复杂的默了片刻。 再抬起头来,眸中却带着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他下了马,凭借着自己的判断,绕到了相府的后面。 封誉右手捂着左臂的伤口,血迹透过指缝,浸红了修长白皙的一只手,他望了望围墙的高度,然后面无表情的纵身一跃,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相府的外面。 已经是快要临近亥时,季倾歌依旧仿佛是不知疲倦般的,一遍一遍的抚着面前的琴,十指纤细又白皙,熟练的在琴弦上面拨动,指尖所到之处,优美而动听的旋律响起。 不知为何,今夜到了现在,她还是没有什么睡意。 一阵秋风透过半开着的窗子袭进来,秋风萧瑟,恰好正对着季倾歌的方向吹来,季倾歌穿着单薄,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一首曲子,终于还是乱了一个调,她抬头去找琳琅她们三个的身影,不见人影,她这才想起自己让她们退下休息去了。 季倾歌只好停下弹琴,琴声戛然而止,她手指按了按琴弦,站起身来,来到窗前,刚将窗户关上,便听见门开的声音。 “砰——”声音不大,但却让季倾歌心里一跳。 不会是玲珑琳琅她们,她们不会不通禀一声就开了门,季倾歌强装着镇定,一边望向门的方向,一边手去摸索着自己的附近有没有锐器。 当看到门口出现的人影时,季倾歌顿时愣住,莫不是她又产生了幻觉了? 她傻站在那,不敢相信的揉了揉双眼,再睁开时,封誉依旧站在门口。 她想开口说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门口的男子一袭白衣胜雪,身形修长如玉树,只是那张绝色的容颜,为何会如此的苍白与憔悴? 少了季倾歌一贯在他脸上见到的风采。 “王爷你何为……”深夜会出现在此?季倾歌的话在看见封誉明显奇怪的姿势时止住。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紧紧捂着左臂,鲜血透过指缝流出。 格外的醒目! 是刺眼的红色! 季倾歌再一看,又发现他的衣摆也沾着零零散散的血迹。 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的人的! 封誉他……遇见刺杀了。 他受伤了。 季倾歌也不再去探究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她迈开步子,来到封誉的面前,途中取了件外衫披在身上。 封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动作,她走到自己的身前,脸上没有丝毫想象之中的慌乱,他听见她的嗓音响起。 平静却蕴含着深深的担忧,“王爷,你怎么了?” “遇见刺杀了。”封誉启唇,音色平静,然而心里却已经惊涛骇浪。 眼前的女子,是他心心念念了两个月的人儿。 他活了将近二十年,第一次被一个女子扰乱了心神,见到她自己的眼神就好像移不开了一般,紧紧的跟随着她。 见不到她时,自己也会时不时的就想起她。 她的少年老成、稳重端庄、她的冷静自持、她的音容笑貌,就好像印在他脑海里似的,格外的清晰。 他以为,回到北霁一段时日,也许自己就不会再总想起她了,这种情况就会缓解很多,却不想…… 思念竟是愈发的浓烈了起来。 封誉终究还是抵不过那在心里生根发芽,愈发浓烈的思念。 他想,或许自己真的喜欢上她了。 过去那么多年里,他的生活是一片的平静,他喜欢药理,他便专心的跟着外祖父与舅舅他们学习。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期间,也遇见过一些女子,但没有一个,能像她这样,吸引着自己的目光,有让自己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能力。 事实上,他遇见过的那些女子,也没有一个如季倾歌这般的吸引他的目光。 他感觉,自己沉睡了这么多年的心,第一次有了苏醒的迹象。 简单来说,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理清了自己的心绪,在将那本孤本上面所有的地方都和舅舅他们研究明白了之后,他便收拾好了东西,不顾燕老庄主以及舅舅、舅母他们的反对,只身带着谨言四人回到了凤邻。 却不料一进京城门就遇见了这样的事情…… 季倾歌其实也猜到了,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王爷,您在这里休息一会,我……房里没有药箱,我去哥哥那里找点清理创口的药过来给您包扎伤口。” 言情海 118是他思念了2个月的容颜 说完,不等封誉说话,季倾歌就走了出去。 封誉挑了挑眉,勾了勾唇就笑了出来,笑的一张脸昳丽倾城。 就这么相信他? 留他一个人在她的……闺房之中。 季倾歌快步的朝着季遥之的玉清院走去,表情微微变的讶然,她…… 她怎的就将封誉留在了……她!的!寝!房! 又或者说是,她的闺房! 季倾歌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为何会下意识的就将封誉留在了那,而不是大声喊人来,想了半天,她觉得,自己或许只当封誉是师傅。 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封誉教她的那十日里,教给她的那些技巧,连拿弓的姿势都是很是轻松的…… 这所有的技巧……根本就是过去的日子里她在猎苑里跟着那些教习师傅学不到的。 这样想着,季倾歌也找到了自己之前的一个月里,没有见到封誉的人,时不时的想起他的原因。 眼前又回想起了封誉那染着鲜血的衣袖,那么多的血…… 伤口一定很深吧! 一定很疼吧! 季倾歌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封誉打量了一下季倾歌的闺房,就着昏黄的灯光,他环顾四周,檀木雕刻而成的桌椅上面刻着精致的花朵的图案,上面摆放着一只古琴,封誉心中又是一动,季倾歌还会弹琴…… 脚下无意识的向那边走了几步,封誉因为手臂受伤而垂下来的那只手,轻轻的拨动了几下琴弦,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他勾了勾唇,眉宇间化开了几分柔软。 会弹琴的季婉婉! 窗台上面放着几盆白瓷花盆,里面盛放着洁白的被照顾的很好的兰花。 封誉轻轻一嗅,便闻到了兰花的清香,并不馥郁,却是十分的沁人心脾、令人舒服。 窗户下的青绿古铜鼎紫檀木香案上面,放着两本开着的诗集,旁边的梳妆台上,几个缠枝莲花小瓷瓶摆放的整整齐齐,旁边还有一个开着的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 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被月白色棉细沙帐子挡在后面。 “王爷,您怎么……不坐下?” 季倾歌提着木头制成的药箱,见封誉还站在原地,出声问道。 封誉回过神来,季倾歌纤瘦的身子站在自己的身前,披着蓝绿色杭绸月华裙,未施粉黛的一张精致小脸秀美又清丽,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更显得清丽脱俗。 就是这样的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正值豆蔻年华,悄无声息的就走进了他的心中。 “于理不合。”良久,封誉才启唇,说了这么几个字。 季倾歌顿时怔住,于理不合? 敢问王爷您夜探相府,还来的是臣女的寝房……难道就于理合了? 而且坐椅子如何就于理不合了?这个封誉,难不成吃错药了? 当然,季倾歌只是在心里想想,若是此言一出,逍遥王爷恼羞成怒,拂袖而去,然后失血而亡,也许她就要担上个谋害皇室的罪名了。 季倾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将门关好,然后走到青绿古铜鼎紫檀木香案前,在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坐了下来。 她将药箱放好,然后抬头,便见封誉已经走了过来,轻车熟路的就在她旁边的那个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季倾歌将药箱打开,将里面的药瓶一一拿出来,看着封誉没什么动作,她道:“王爷,您把袖子……” 封誉依言低下头,轻轻地一撩袖子,季倾歌便听到他疼的“嘶——”的一声。 显然,指望封誉自己是不行了,季倾歌从药箱里面取出一枚剪刀,消过毒后,她说,“王爷,您忍一下。” “嗯,”封誉回答的干脆,显然是很相信她的。 季倾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颤着手,一下又一下的将封誉左臂的袖子剪了下来。 封誉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偶尔蹙了蹙眉头。 季倾歌剪完最后一块布料,望着封誉的伤口就愣住了。 白皙紧致的一节手臂上面,一道手掌大小的伤口,血肉外翻的模样,十分的触目惊心。 “王爷,您……忍着点,”季倾歌的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嗯,”封誉依旧是这个回答,波澜不惊的模样就好像伤到的人不是他一般。 季倾歌拿了一瓶消毒的药粉,轻轻的往封誉的伤口上撒,注意到封誉蹙眉,她就会再放轻一些动作。 消好了毒,季倾歌又拿了另一瓶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粉,这下封誉终于有反应了。 季倾歌上药的第一下,封誉就低低的闷哼了一声。 闻声,季倾歌不禁流了一丝冷汗,接下来的包扎,她尽自己的所能,放轻放缓了动作,当他给封誉上完药包扎,已经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封誉瞧着自己的伤口渐渐的隐藏在一片洁白的纱布之下,隐隐透出粉红色,季倾歌正在将纱布系起来,系了一个简单可爱的蝴蝶结。 封誉的目光缓缓上移,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女子的侧脸而又柔和。 是他思念了两个月的容颜,封誉的心不由得就一动。 多年以来养成的冷静与自制力,在这一刻轰然瓦解,鬼差神使般的,封誉开了口,“季倾歌。” 季倾歌莫名其妙的抬起头,唇上却猝不及防的印上了一个柔软。 轰——季倾歌的脸颊以一个迅速的速度升温。 言情海 119封誉今夜吃错药了 她感觉到封誉用的是那只受伤的胳膊半拥着自己,季倾歌只好是尽量的放轻动作,轻轻的挣扎。 这样的挣扎,仿佛没有……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很仁至义尽了,面对着轻薄自己的人,还能考虑到他此时正受着伤。 封誉其实也没有停留很久,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感受到那抹柔得不像话的柔软在轻颤,怀中的身躯也在微微的挣扎着。 封誉心中莫名的就软了,化成了一滩水一般的,强忍住心中的贪恋与不舍,放开了季倾歌。 结束了这个短暂的吻,封誉的初吻! 亦是……季倾歌的初吻! 面前的小女子,脸颊早已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红的能滴出血一般,一双眸子含着不知名的情绪,以及不加掩饰的愤懑与责怪,还有一丝丝的不知所措。 封誉突然就觉得十分的愧疚,他的心上人,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豆蔻年华,距离及笄还有两年的时间。 他怎么就…… 没忍住亲了她呢? 他怎么可以只顾着自己的感受…… “对不起,本王……失控了,”封誉一双凤眸中满满的歉疚。 季倾歌动了动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失控了…… 这是什么理由…… 是什么样的失控,会让他做出如此的举动? 季倾歌的脸色冷了冷,是真的有一点被轻薄的愤怒,她移开了眼,不去看封誉,“天色也不早了,王爷的伤都处理好了,王爷请回吧!” 被下了逐客令的封誉微微尴尬,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人嫌弃…… 然后他摸了摸鼻尖,“对不起,季丫头,那我就……先走了。” 季倾歌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封誉的手臂,没有再渗出血迹,她微微放下心,“王爷……怎么出去?” 事实上,她更担心被别人瞧见半夜三更的,封誉竟然从她的房间走了出去,孤男寡女,到时候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无妨,放心,”封誉递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转过身,从容的向外走去。 季倾歌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出神,此种情形,前世今生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过…… 居然被……强吻了! 光是这样想着,季倾歌就忍不住又脸红了。 那种感觉很是奇怪,像是触电一般的感觉,她的心跳很快,如擂鼓一般,就好像要跳出来了似的。 一个男子,在什么情况下,会去吻一个女子呢? 季倾歌就算感情上面再空白,她也知道接吻是要建立在喜欢的情感之上的,封誉……喜欢她? 不不不,不可能的。 季倾歌一下子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实在是在她的认知里面,自己既然和封凌雪是姐妹,那间接的就也算是和封誉是两个辈分的人了…… 封誉怎么会喜欢她呢! 即便自己的真实年龄已经十七岁了,仅仅小了封誉两岁。 然而自己现在也是小了他足足六岁的。 那是因为……季倾歌走至窗前,将窗户开了个小小的缝隙,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外面一片安静,只有零零散散的虫鸣声音,封誉走了。 没有惊动一个人。 季倾歌,是真的想不出来。 凝视着广阔的暗夜星空,她想,或许封誉今夜吃错药了。 可是自己以后,要怎么面对封誉呢? 季倾歌不由得愁了起来,也不知道封誉这次回来还会不会走了,如果不走的话,那他岂不是还要去猎苑里面指导她的骑射。 到时候朝夕相处,岂不是要让她尴尬窘迫死! 季倾歌在这一刻,十分希望封誉在接下来的哪一日又踏上回北霁的行程。 时辰已经不早了,季倾歌想着自己明日还要参加秋试的,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床榻走去,目光瞥到桌案上染着血的一块块碎衣袖,她又愣住。 到底是谁,想要刺杀封誉呢?! 一个终日里只会研究药理的逍遥闲散王爷,不问政事,不理朝政,又能结下什么仇呢? 又或者是,逸鹤药庄的仇人也说不定,毕竟逸鹤药庄乃是天下第一药庄,如此响当当的名声。 想到这,季倾歌也就不再想下去了,所以也根本就没再去想,会不会是封玄尧那个疯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甩甩头,季倾歌先去将那些碎步收拾起来,扔掉,然后便走到了床边坐下,她在床上躺了下来,伸手拉过锦被,阖上眸子准备休息。 然而她却失眠了,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一团乱麻一般。 久违的失眠,因为封誉的失眠! * 季倾歌睡着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 逍遥王爷今夜却是灯火通明,封誉脸色依旧苍白,简单的用了半碗下人端上来的清粥,他咳了咳,“黑衣人抓住了吗?” “回王爷,属下该死。”回话的是谨言、少语他们四人。 “末将失职!”这句话是金吾卫中今夜巡逻的首领说的。 封誉捏了捏眉心,没有言语。 从来不怎么言语的少语在此刻突兀的说了一句,“禀告王爷,今夜的黑衣人不是季府的暗卫,也不是萧家的。” 封誉思索了一阵子,京城里被明里暗里允许豢养暗卫的人家,就只有丞相季翎家与镇国大将军萧家两家。 其他的人家若是被发现有豢养暗卫,被发现那是可以构成犯罪的。 言情海 120恐怕说亲的人也会踏破门槛 所以也没有几个人敢兵行险招。 这么说来,这京城中,除了季、萧两家,还是有别的人家养了暗卫,封誉几乎可以肯定的想着,他并不认为是逸鹤药庄结下的仇人来刺杀自己。 因为行医世家,大家毕竟做的都是救人的事情,做大夫的,都是有医德的,即便逸鹤药庄真的挡了他们的路,也不至于置人于死地。 否则岂不是有违悬壶济世的初衷。 “去查吧!”封誉额头发疼。 寻常人家偷偷的豢养暗卫,一是为了自保,另外一个就是生了不臣之心,想要做些谋逆之事…… 且还想刺杀他这个皇室之人……那么前一个理由似乎显得有些苍白了。 “是!” 时辰不早了,封誉抬起头,站起了身,打算回房去休息休息,毕竟自己这般拼命地赶回来,甚至为此还受了伤。 都是为了明日能去亲眼瞧瞧那个丫头参加比试。 天知道他为何要拼了命的骑马赶路,他可真是疯了。 抚了抚唇,似乎还残留着那抹柔软到极致的触感,心里也甜的不像话,封誉怔住,那丫头的唇瓣,莫不是抹了蜜。 为何只是轻轻的一碰,就甜的他,心都要化了一样。 *** 黑夜终将散去,黎明初现。 季倾歌其实前夜也根本就没有睡了多久,经历了那么一遭糟心的事情,她哪里还睡得着。 没错,对她来说,就是糟心。 早早的就起了床,在琳琅和玲珑的服侍下,梳洗完毕,眼角下泛着点点青黑之色,玲珑给她上了些胭脂水粉,才勉强遮住。 她穿戴整齐,来到膳厅和爹娘还有季遥之、季若璃一起用了早膳。 他们四人也知晓季倾歌报名了今年的秋试,比季倾歌都重视此次的秋试,都起了个大早,要陪着季倾歌一同去参加比试。 “加油,婉婉,”季遥之笑的一张脸格外的俊秀,眸光闪烁着宠溺的色彩。 季倾歌莞尔一笑,“谢谢哥哥。” “婉婉一定可以,”季若璃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嗓音虽然轻柔却透着股莫名的坚定,她的眉宇间是满满的自信。 也不是她不自量力,而是他们家婉婉,基因实在是太过强大,她们的爹爹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娘亲是才女,连她去年去也在秋试里面摘得桂冠,有了这京城才女的称呼。 所以在季若璃的眼里,季倾歌在秋试里面夺冠已经是毋庸置疑了。 季倾歌依旧微笑着,心却微微提了起来,瞧家人都是一副相信她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让家人失望了…… 她又想起自己这两个月来,因为无聊用来打发时间而付出的努力,提着的心放下了些许。 心想就算得不了第一,那也该有一个不错的成绩吧! 简单的用了几口早膳,一家五口人便一同出发,先去的是女子学堂。 女学的第一进院子用来讲课,而第二进和第三进连在一起,面积很大,所以比试的地点便设在此处。 他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多数的女子都是豆蔻的年岁,相貌各异、环肥燕瘦,倒也不失为一场视觉盛宴,很是热闹。 大家……都比季倾歌想象中的重视这场女子秋试! 季倾歌无所谓的笑笑,仔细想想倒也能理解,若是有了这才女的称号…… 那身价自然而然的就提升了一截,将来说亲时也可以说一个地位不错的人家,若是野心大些,说个皇亲国戚都使得。 便是想想她家姐姐…… 季若璃是因着萧大哥下手快,若非如此,恐怕说亲的人也会踏破相府的门槛。 季倾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选手席上面,百无聊赖的封凌雪。 她和家人说了一声,便和几人分道扬镳,去了封凌雪身边的空位子上坐下。 两人东拉西扯的闲聊了一会儿,季倾歌眸光一闪,她居然也来了…… 相貌艳丽的女子着一身玫瑰红绫撒花裙装,只身带着两个婢女前来。 季倾歌不由得嗤笑,应乐蓉的心机倒是很深,只不过琴棋书画…… 还真不是她瞧不起她。 客观的来讲,应乐蓉的确没有这些方面的才艺,便是瞧她之前在女学里面的表现就能看出,她回答夫子问的问题只会死记硬背、生搬硬套。 她倒是会跳舞,她记得的,她是有这方面的才能的,不过…… 还真是巧了,秋试里面没有跳舞这一项。 季倾歌挑了挑眉,她倒要看看,她今日能耍出些什么花样。 当选手席几乎都坐满了的时候。 随着一声高喊,“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逍遥王爷驾到,太子殿下到,二皇子到,三皇子殿下到。” 身着明黄色的龙袍,虽已至中年却依旧风采奕奕的庆宁帝,牵着一袭金银丝鸾鸟朝凤凤袍的季皇后缓缓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 季皇后亦是容光焕发,三十多岁的年纪,说她二十多岁都没有人怀疑,她被庆宁帝保护的,实在是太好了。 或许真的是,相由心生,心情好,人就美了起来。 封誉和太子走在两人的身后,封玄尧和封玄睿则是走在最后面。 众人一同起身,给凤邻国这几位身份、地位都排在第一位的人行礼。 庆宁帝勾了勾唇,微笑,“平身。” 站起来的季倾歌下意识的就去瞧封誉的左臂受伤的位置,他今日穿着玄色的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 言情海 121谁让自己欠了逍遥王那么多次 袖子略有些松,然而季倾歌依旧瞧见了他受伤位置的颜色比旁的深。 血……渗出来了! 季倾歌不明白,封誉自己也是行医之人,为何受了伤还不在府里好好休息,竟然还来参加这个…… 并不是很重要的女子秋试! 至少对于封誉来说,这个女子秋试,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而季倾歌不知道的是,这个秋试在封誉的心中的确是不重要,但因为秋试里面有季倾歌的参加,才显得重要。 弥足珍贵! 或许可以让他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季倾歌。 光是这么一点点的、不确定的可能,就足以让封誉撑着疲劳的、并且还受着伤的身体,来到这里。 封誉一撇头,便瞧见了季倾歌投向自己的目光,虽然是在自己的衣袖上,却还是让他心里一动,他勾着唇无意识的笑笑。 倾城绝美的男子一笑,刹那间,犹如冰雪消融,惊为天人。 季倾歌分明听见,女选手席上响起一片抽气声与……轻轻的交谈之声。 季倾歌不明所以的目光上移,与封誉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汇成一道无形的线。 他的眼里笑意很深,季倾歌不明白,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伤口那么深,血肉外翻,那得流多少血啊…… 甚至包扎完之后,都渗出血了,他难道不疼吗? 居然还笑得出来。 下一刻,季倾歌见到,封誉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指了指自己受伤的手臂,无声的动了动唇,一字一顿,生怕季倾歌读不懂似的,“换、药。” 季倾歌在他带笑的目光里,读出了他的意思。 帮!我!换!药! 很奇怪,季倾歌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这般的条件之下,像是与生俱来某种默契一般的。 她的脑袋里面有些发懵,有些想不明白了,他自己不是大夫吗? 就算是自己换药不方便,那王府里还有下人呢! 随便找一个帮他换药,就算觉得下人可能会“玷污”了他王爷的尊贵身份,那他不是还有四个贴身的侍卫吗? 季倾歌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封誉这次从北霁国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有些神秘,还有一次些变化……是她也看不懂的。 收回思绪,季倾歌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位置,意思是先比试完再说。 并没有拒绝,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封誉其实算得上是一个极好的人了。 毕竟,第二次见面,他就救了处于危险境况下的自己,所以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封誉懂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季倾歌移开视线,也不知道封誉明不明白她的意思。 罢了,季倾歌的眼中划过一丝无奈,谁让自己欠了逍遥王那么多次呢! 多少次危险临头,都是逍遥王救了她。 在两人旁若无人的目光交流的时候,应乐蓉的表情气的都有些扭曲了。 季倾歌……! 季倾歌她知不知羞耻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迅速扫视一圈,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在小声的交谈着,显然只有她自己注意到了季倾歌与封誉之间的默契。 在庆宁帝、季皇后一行人落了座以后,庆宁帝依旧是面带微笑的开口,语调温和,“大家坐吧!” 众人这才一一落座,季倾歌抬起头来,庆宁帝自然是和季皇后坐在一处的,而庆宁帝的另一边,坐着面色波澜不惊的封誉。 季倾歌一怔,因为封誉的手中此时正在把玩着一把玉箫,不知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很是晶莹剔透的蓝白色,而太子三人则是坐在下首。 然后是秋试的主持者礼部尚书许尚书,许尚书的身旁坐着几个礼部的官员,充当裁判官的角色。 在所有人都坐定了以后,许尚书站起身来,宣布了秋试开始。 这时候,有小厮拿着宣纸与笔墨走至选手席这边,依次登记各位小姐选的项目,临到季倾歌,季倾歌毫不犹豫的在琴、书、射三项上面勾画了一下。 之后,她状似不经意的朝上面看了一眼。 应乐蓉选的是诗、书、画三项,季倾歌摇头笑笑,这是要和自己对上了,而封凌雪则是选了骑、射、画。 抬眸的瞬间瞧见应乐蓉笑的自信的一张脸,莫名其妙的是,她也在看自己。 季倾歌扯扯唇,也不知道当比试结果出来的时候,应乐蓉还能不能笑的如现在这般明艳,面不改色的移开眼,季倾歌无视她无视的彻底。 所有人都登记了之后,小厮将登记表呈给几位裁判官大人,由裁判官们共同商议先比试哪一项。 最终,商量出来的比赛顺序是:琴、棋、画、诗、骑、射。 选了琴一项的众女子站起身,准备走到最前方那个为了比试而搭的台子那里,季倾歌刚站起来,就感觉到自己的裙摆被人轻轻的拽了一下。 她侧过头去,便看见封凌雪一脸肯定的望着自己,轻声道:“婉婉,加油。” 季倾歌心中一软,朝她笑了笑。 走的路上,她想,她的表姐真的是一个极单纯极善良的人。 明明两人现在是“对手”的状态…… 众女子在台上依次站定,排成一排,然后便开始抽签决定比试的顺序,前方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贴着红色纸的纸盒。 在纸盒的最上面开着一个圆溜溜的口子,众女子依次的去摸一张字条出来,抽签决定顺序,比试已经是很透明很公平的状态。 言情海 122抱着必死重生的决心 很快,众女子都摸完了一张字条在手中。 季倾歌细白的双手捏着白色的、被撕的细细的纸条,她垂下头,在自己的注视之下,缓缓打开,上面赫然写着的,是一字。 居然要让她来开这个头! 索性她勤加练习了这么久,所以还是挺有信心的。 小厮走过来登记众人的顺序,登记完毕之后,裁判官便走上比试台,站在比试台的最前面最中央的位置,宣布了一遍顺序: “第一位比试的小姐,季倾歌,第二位,万玉柔,第三位……” 封誉的眸光,在念到季倾歌的时候便柔和了下来,台子上面站了那么多长相貌美的闺秀,然而封誉的目光却只跟随着季倾歌的身影。 一袭散花水雾绿叶百褶裙,仿佛周身都散发着勃勃的生机一般,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身姿婀娜纤细,肤白胜雪,眉眼如画,倾城动人。 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就已出落的如此动人,再过几年……又不知道该是如何的绝世。 她波澜不惊的一张小脸上,挂着淡定与从容。 却乱了他的心。 说完顺序以后,比试就正式开始了,为了公平起见,所有人用的都是同一张琴。 还没有轮到上台比试的女子们,先回到选手席上等候。 季倾歌走到琴前,缓缓的坐了下来,普普通通的动作,被她做的却甚是优雅,颜色倾城的女子,眉宇间一片的自信。 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超越年龄的镇定自若。 检查琴弦没有毛病之后,季倾歌伸出一双纤纤素手,葱白纤细的手指轻挑,她拨动琴弦,泉水一般圆润的琴音在她的指尖流淌,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而然的倾泻而出。 琴音一开始轻缓柔美,紧接着就变得低沉而又婉转。 “凤还巢……”封誉放在膝上的右手手指一下一下的跟着琴音打着节奏,低声喃喃道。 “阿誉,你说什么?”庆宁帝一边看着季倾歌,一边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两人的位置挨的极尽,所以即便是封誉声音很低,他还是听见了。 “没事。” 琴音平缓了一会儿以后,季倾歌的目光骤然一紧,脑海中前世与今生的记忆反复交错,在她的脑海里面活灵活现的上演着,然而她手下的动作不断。 她的眼前突然猩红一片,眼前的场景转换到了前世的相府之中,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小厮的、丫鬟的。 不知道都是谁的血汇在一起,红的刺眼,季倾歌的琴声蓦的就悲壮了起来。 琴到高潮之处,季倾歌手下骤然用力,转轴拨弦,琴音在此时变得激昂亢奋,透过她的琴声,众人仿佛看到了一只垂死的凤凰绝望的投身于熊熊烈火之中。 受过了最煎熬痛苦的考验,得以重生。 脱胎换骨的凤凰在火中浴火重生,羽翼更丰,破茧成蝶,眼中带着不死不休的决心,翱翔九天。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曲毕,琴声戛然而止,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所有人都被震撼的回不过神来,包括选手席上面还没有弹奏的几个女子。 封誉也怔住,凤凰经历烈火与痛苦的考验,才能得以重生,正是这首曲子的琴韵所在,也是这首曲子的难处。 许多人能将这首曲子一个调不错的弹奏出来,却没有能力能让所有人都跟随着的她的弹奏而情绪起伏。 至少在季倾歌之前,封誉没有见到过能将凤还巢弹成这般好的人。 季倾歌刚弹了个调,他就知道她要弹这首《凤还巢》,当时他还有一些担忧,没有经历过那般凤凰涅槃的煎熬,如何能用这首曲子取胜! 从相识到今天,季倾歌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聪明绝顶这四个字,还有自信。 季倾歌,当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因为他认为,聪明绝顶的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季倾歌又一次的,让他惊喜了。 封誉凝了季倾歌一眼,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挂着一丝凉薄,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曲子弹得有多么的震撼人心。 封誉忽的就有些不忍心了,他不知道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季倾歌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致使她弹出的曲子,那么的悲壮,抱着必死重生的决心。 相府那般的环境,她的成长应该是幸福而又顺利的,又如何会让她有如此疼痛的经历…… 季倾歌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这首曲子弹得她很是酣畅淋漓、通体舒畅,通过琴声,她诉说了她的压抑,也释放了自己的压力。 那些所有无法用言语诉说出来的经历,说出来会被人认为是“怪力乱神”的事情,全部被她用琴声展示了出来。 她不经意的擦了擦脸颊,一滴眼泪挂在手上,晶莹剔透,快速的蔓延开最终消失,那是因为方才的她,忆起了前世家破人亡的凄惨画面。 她抬起头看看不远处一脸震撼的家人们,也不管他们能否注意到,勾着唇无声的笑笑,笑靥如花。 无论前世发生了什么,至少到现在,不,是从现在到以后,她、还有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会被改写。 众人终于接二连三的回过神来,“啪啪啪——”掌声响了起来。 先是稀稀拉拉,然后便是雷鸣一般的。 季倾歌被震得耳朵一疼,虽然她只顾着回忆前世,没怎么听自己的琴声,不过看这情形…… 言情海 123难不成婉婉这丫头天赋异禀 她想,这次也许是这两个月来她弹的最好的一次了吧!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方才带来的表演,完完全全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听觉盛宴。 至少坐在这里的大多数人,是根本就没有听到过的,配上那般容色秀美倾城的女子,既是一场听觉盛宴,也算是一场视觉盛宴了。 凤凰涅槃的琴韵,被她完美的诠释了出来。 季倾歌站起身来,来到比试台中央的位置,对着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之后,就回到了席上等候。 两个比试人的中间会间隔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是几个评委官打分的时间。 庆宁帝也是才回过神来,他奇怪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季皇后,眼里是无法掩饰的赞赏,“婉婉这琴技……学了多少年了?” 季皇后偏着头想了想,才不确定的道:“若是臣妾没记错的话,是从八岁开始,是臣妾的嫂嫂亲自教的,”顿了顿,又道:“偶尔兄长也会指导一二。” 庆宁帝点点头,季翎也会抚琴他是知晓的,不过…… 从八岁开始学,学到如今,也不过是五年的光景,他挑眉,“难不成婉婉这丫头天赋异禀?” 季皇后一脸的认真,“臣妾想……只能是如此解释了。” 封誉沉默着不语,表情复杂。 很快,便轮到了下一位女子来表演,第二位表演的女子名叫万玉柔,长相小家碧玉,她的面上是强装的镇定,然而心中却跳的杂乱无章。 她表演的曲目是《广陵散》,广陵散这首曲子旋律激昂又慷慨,它的背景有好几种说法,但都脱离不了战争、打斗,又或者是不畏强暴、宁死不屈的字眼。 一些懂琴的人在知道她要弹得是这首曲子的时候,都不禁没了听下去的兴趣。 没有真真切切经历过战争的人,体会过那种绝望…… 这首曲子弹得不会有任何的感情,换句话来说,就是空弹罢了! 又或者说,在经历了刚刚那一场表演,其余的表演都有些入不了那些懂琴人的眼了。 琴声开始,曲调宛转悠扬,就连曲到高潮之处,琴音依旧是如珠落玉盘般的委婉连绵,没有太大的起伏。 季倾歌也听的认真,广陵散是一首很有故事的曲子,她还算是比较喜欢的,只不过没有经历过战争战乱的自己,根本就没法让这首曲子“活”过来。 显然,台上正在弹琴的这位名叫万玉柔的小姑娘,也犯了这个毛病。 曲到最后的部分,依旧平缓,没有什么起伏。 一曲广陵散结束,掌声如期响起,就如她的琴声一般,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万玉柔脸白了白,但还是强撑着给大家鞠了一躬,下了台。 之后大家又一连听了几首风格迥异的琴曲,但有季倾歌这个令人震撼又惊艳的珠玉在前,下面的几位小姐弹得再好,分数也没有超过季倾歌的分数。 最后一位小姐弹奏完之后,几个评委官先是打了分数,然后比较了几人的分数之后,便由裁判官宣布了获胜的人名,接着宣读了几个排在前面的排名。 琴技一技,获胜者是季倾歌。 当这个结果宣布出来,所有人都不意外,几个同样选择了琴技的选手十分艳羡的望着季倾歌从容不迫的身影。 眼里有艳羡,却没有嫉恨。 甘拜下风! 季倾歌的琴音简直都比她这个人的容貌都更加让人惊艳! 第二个比试的项目是下棋,几个小厮上来将琴撤下,紧接着摆放了八个棋盘。 下棋与弹琴不同,下棋可以所有人同时进行。 棋技的选手一共有十六位千金,十六个人依旧如之前一般抽签,只不过决定的是谁与谁一组,然后八组选手便可以同时下棋,比试同时进行。 在众人面前。 下棋是一个慢功夫,在八组千金下棋的时候,一排小厮端着茶水呈了上来,季倾歌轻饮了一口茶水,然后看了一眼日头。 这项比试,一场比试分不出胜者,要比试四场,可有的时间磨了…… 而且下棋又是个慢活。 “婉婉,你弹的琴……有些奇怪!”封凌雪目露疑惑。 季倾歌弯唇,笑容明媚动人,打趣她,“怎么,是我弹得不好听吗?” “不是,”封凌雪连忙挥手否认,接着有些为难的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婉婉,你弹琴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另一个人。” 季倾歌笑笑,“……” 没有再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所以干脆就不说了。 季倾歌转而去观察台子上的众女子,其中一位女子身着一袭湖蓝色掐金色柳絮碎花长裙,发上只插了一支冰蓝色的步摇,轻轻地摆动着。 柳腰纤纤,五官精致好看,婉约动人,很漂亮的一个女子,该是比试台上相貌生的最出色的一人了,只是目光清淡至极,难免有些寡淡了。 “那是苏太傅家的千金,名唤苏袭月,十四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封凌雪见季倾歌一直盯着苏袭月,出言介绍。 “很优秀?” 封凌雪想了想,点点头,“毕竟是太傅之女,而且那种相貌,颇有一番我见犹怜的意味,所以在京城中,小有名气。” 虽说下棋是个慢功夫,但毕竟都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而已,棋技远远不到像是那种上了年纪的老者,棋逢对手都能下个三天三夜,都分不出胜负的境界。 言情海 124足以支撑起他整个精神世界了 所以下棋前前后后四场比赛,一共比试了一个半时辰,才分出了胜负,棋技获胜者,不出意外的是苏太傅之女苏袭月。 获胜了的苏袭月,依旧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 像是对这个结果成竹在胸似的。 棋技之后,比的是画技,封凌雪整了整衣衫,然后站起身。 和季倾歌从八岁起练习弹琴有相同的经历,她练的却是画画,她是由季皇后亲手教的,季皇后对于画画很是擅长。 季倾歌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封凌雪朝她露出一个微笑,见台上的棋盘都撤了下去,换上了作画的要用的桌案与椅子,便迈着步子往比试台的位置走去。 庆宁帝和季皇后两人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专注的盯着自家宝贝女儿的身影。 季倾歌亦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封凌雪,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应乐蓉也款款的往比试台上走去,细细想来倒也是,应乐蓉既然来了,自然是想来比试一番的,虽说她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技能…… 但,应乐蓉她自己不知道啊! 在应乐蓉的身旁,站着表情清清淡淡的苏袭月。 季倾歌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表姐和苏袭月虐一下应乐蓉了。 扫过其他几个千金,季倾歌在她们的脸上见到了相同的……郁闷之色。 季倾歌明白她们在想些什么,和公主一起比试……压力大是难免的! 若是表现得太优秀,难免害怕会得罪公主,从而得罪了庆宁帝、季皇后。 而且庆宁帝和季皇后还都在这里,这些贵女们自然会担心,担心评委官们会不会因为害怕得罪皇上,而将画技中的获胜者判给封凌雪。 众人都坐定了的时候,礼部尚书出了题目,以花为题,每人作一幅画,限时一个半时辰。 封凌雪想了一会,便伸手拿起了画笔,从容的在宣纸上面勾画着。 苏袭月比封凌雪想的时间长一些,伸手去握画笔的时候,依旧是清清淡淡的一张脸,丝毫没有因为这场比试是和当朝公主一起,而有压力。 在众位女子都握着画笔中规中矩的作画的时候,应乐蓉的动作就有些“独树一帜”了。 季倾歌见她向黑色的墨汁中倒了些许水,搅拌了几下,稀释了之后,她拿起墨盘,整盘的墨汁全都倒在了宣纸之上。 季倾歌挑挑眉,这个应乐蓉,在搞什么幺蛾子? 紧接着,她看见应乐蓉俯下身去,红唇嘟起,将倒在纸上的墨汁,向四面八方吹去。 季倾歌这下终于明白了,她看过的话本子中倒是有过相似的桥段。 “吹”出的画!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别开生面、很有新意的想法,在众多都是循规蹈矩的用着传统手法作着画的千金之中。 不过……季倾歌怀疑的看着她,应乐蓉她有那个能“吹”好的能力吗? 就在季倾歌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一阵微风,不合时宜的吹了过来,季倾歌脸庞细嫩,被这风吹的一痛,不自觉的抚了抚脸颊。 突然想到了什么,季倾歌的眼中闪出一丝笑意。 转而望向应乐蓉,她娇媚的脸蛋正咬牙切齿的盯着桌案上的画作。 应乐蓉估计了一下现在的时间,似乎也没剩多少时间了,这种情形下,她绝对不敢冒那个险再重新换一张纸。 所以应乐蓉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吹”下去。 季倾歌很是不合时宜的就弯唇笑了,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应乐蓉现在的心理,一定很是愤怒,目光不期然的撞到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目光。 季倾歌微怔,目光所及处,封誉抬了抬受伤的左臂,那里衣袖的颜色格外的深。 相顾无言,但季倾歌却读懂了他的意思,帮他……换药! 她无奈,不是都已经说了,等比试完吗? 这个逍遥王,什么时候变的如此的“纠缠不清”了。 有些措手不及的移开目光,季倾歌垂着头,心道难不成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从昨夜到现在,封誉都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眼神很奇怪。 不,是整个人给她的感觉都很奇怪。 季倾歌忍不住去猜测,回了一趟北霁的封誉究竟是遇见什么事情了,还是说……季倾歌记得封誉说自己回去是要去请教孤本中有些问题。 难道说,研究明白了那本孤本,就那般的让他开心到都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难不成医术,已经在他的心里面已经重要到,足以支撑起他整个精神世界了? 来不及再去细想他究竟是缘何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因为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已经到了,画技的比试,差不多接近尾声,季倾歌挑眉看向比试台。 画作的展示是一个一个来的,给几位评委官足够的时间来评判,来打分。 首先展示的是封凌雪的画,她画的是一幅秋菊图,在多数的花草枯萎、树叶泛黄的时候,几朵傲霜怒放的菊花傲骨迎寒,花朵之上,勾勒了几只鲜艳生动的蝴蝶。 而苏袭月画了一幅牡丹图,白色的宣纸之上,雍容华贵的大红色花朵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富贵逼人。 倒是和她这个人给别人的感觉不一样。 也许她,就是想造成这种不一样的落差,来吸引众人的视线。 些许微风吹来,季倾歌拢了拢衣襟。 她注意到,在即将临近应乐蓉展示的时候,应乐蓉的脸色却越发的坏了起来。 言情海 125这些无知的古人 这也让她愈发的期待了起来。 重生回来的她,有一大乐事,就是看应乐蓉与封玄尧不痛快,他们的不痛快,就是她的痛快。 当她的那幅画作展示开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发出了“噗嗤”的笑声,一片唏嘘,这丫头莫不是抽了吧! 这可是秋试啊!她这是在哗众取宠不成? 季倾歌在应乐蓉的脸上看到了气急败坏。 她天性喜欢吸引众人的视线,现在的她,的确又做到了,只不过……是嘲笑罢了。 只由黑与白两种颜色构成的一幅画,却是墨迹歪歪扭扭的,横七竖八的不成样子,甚至有的笔画还凝了很大一块。 根本就没有花的影子。 季倾歌想到了三个字,四不像! 她努力的去辨别了一番,才隐隐猜出她可能是想“吹”出一幅梅花,季倾歌怔了片刻,脑中一闪,忽然就想起来应乐蓉似乎在前世也卖弄过她的这项“技能”。 那是在一次宫宴上面,季倾歌记得,是在季皇后的生辰宴上面,她亦是吹了一幅梅图,只不过前世的条件很好,是在宫殿里面,没有什么来捣乱的风。 所以十分成功,而她也出了好大的一个风头。 只不过今世,她怕是要算盘落空了,季倾歌依旧忍俊不禁的“欣赏”着这幅画作,那些坏了的地方,她想,应该是因为未干的墨迹遇见了一阵又一阵的风。 在她“吹”的时候,耽搁的时间太久,一阵又一阵的秋风扫过,半干的墨迹凝在了不希望它凝的地方,所以才花不像花。 几个评委官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面带敷衍的就打了个分数,然后就换下一个作品了,全然没有在看前面几个画作时候的犹豫不决与难以抉择。 评判完下面几个画作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众人翘首以盼这项比试的冠军是谁。 却不想,礼部的楚侍郎在这站了起来,他是评委官们的其中之一,面色为难的道:“这……永宁公主与苏小姐的分数相同。” 此话一出,之前怀疑比试的公平性的众人都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而两位主人公封凌雪与苏袭月亦是十分讶然,原来两人的水平已经到了不分伯仲的地步了吗? 在礼部尚书与礼部的两个侍郎准备在场中寻找一个人,来作为仲裁官的时候,一只湖蓝色的蝴蝶悄然而至,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力。 “快看,有蝴蝶呢!” 几人的画作依旧展示在前面,一字排开,封凌雪的秋菊图与苏袭月的牡丹图并排放在一处,只见那只蝴蝶摇摇晃晃的挥动着翅膀。 在牡丹图与秋菊图之间徘徊不定,飞过来飞过去的。 众人惊奇的看着这一幕,事实上,在这个季节,蝴蝶已经很少见了,但也并不是没有。 所有人都秉着呼吸瞧着那只蝴蝶在两幅画作之间辗转的飞来飞去,飞了一会之后,也许是飞累了,又或许是终于找到了栖身之所。 众目睽睽之下,那只湖蓝色的蝴蝶停在了封凌雪的那幅秋菊图上面,堪堪的落在花蕊之上。 大概停了一会的功夫,又是一阵风吹过来,受到了惊吓的蝴蝶挥动翅膀,毫不留情的飞走了,不见一丝踪迹,就好像从没有来过一样。 在礼部尚书还想说话的时候,苏袭月清清亮亮的声音却先他响起,“不必了,我自甘认输。” 礼部尚书听了这话,倒是心中一喜,因为这样,可以省了他许多的事了。 然而面上还是要再确认一句,他问,“苏小姐,你确定吗?” 苏袭月点点头,清淡的面容上很是认真,“确认。” 封凌雪看了一眼身旁的苏袭月,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面色复杂的移开了视线。 礼部尚书点了点头,多此一举的又宣读了一次画试获胜者的名字:封凌雪。 无人再去怀疑这项比试中是否公平,即便可以安排得了所有,那只蝴蝶却没人安排得了。 况且即便是找了仲裁官来评判,永宁公主获胜的可能性也是十分大的。 能够逼真的让蝴蝶都信以为真……足以证明她的画技是有多么的高超了。 封凌雪回到位置上,和季倾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婉婉,我居然赢了苏袭月!”那个传言里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才女! 甚至有人都将苏袭月与若璃表姐放在一起做比较,然而对此她却是嗤之以鼻的,若璃表姐的才华,又哪里是一个才女称号诠释得了的。 季倾歌唇角有些抽搐,表姐这关注点还真的是……十分的新奇! 没有再多言,季倾歌站起了身,因为又轮到她上前比试了,下一个比试的项目是:诗! 比试台上已经将上一场比试的画作与颜料悉数撤下,换上了干净的宣纸与笔墨。 季倾歌抬步朝台上走去,走到半路,她瞧见应乐蓉也扭着细腰向台上走去。 季倾歌挑眉,还真是……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生何处不相逢,冤家!路窄! 不过想起她上场比试中堪称“惨不忍睹”的画作,季倾歌一个没忍住,就勾着唇笑出了声,恰好就被走至她身旁的应乐蓉听进了耳中。 应乐蓉侧目,入眼的是季倾歌如画般的笑颜,在季倾歌没有看过来的时候,她狠狠的剜了一眼季倾歌。 心道这些无知的古人,即便你再学识渊博,能有那些得到过无数人认可的“诗圣”、“诗仙”厉害吗? 言情海 126白头翁入少年场 她别的不行,背那些被誉为经典的诗倒是十分在行。 并且为了能在语文中的作文中能多得些分数,甚至连那些老师没有要求过要背的诗,她都背的滚瓜乱熟。 待会,她一定要让这些古人大跌眼镜! 季倾歌环顾四周,苏袭月又一次登上了比试台,对手很强大啊!季倾歌心道。 不过她倒没什么所谓,因为……在琴技中她已经胜出,所以她就已经进到了第二轮的比试。 而接下来的比试,就是参与一下罢了。 胜负,她已经不是那么看重。 当几个参加比试的千金都坐定后,一个小厮将一幅画拿到了台上,几人的前方,正是在画试中获胜的那幅秋菊图,出自封凌雪的笔下。 礼部尚书在这时开了口,道:“本次比试的题目就是这幅秋菊图,时间是两刻钟。” 苏袭月淡淡的看了一眼,凝眸深思了一会儿。 应乐蓉则是迅速的在脑海里面搜刮了一下背过的、与菊有关的诗句,稍许,自信的提起笔,生涩的用着狼毫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诗。 季倾歌先是细细的用眼神描绘了一下这幅画,几朵簇拥着的金菊中间,勾勒着一朵雪白色的花朵。 季倾歌灵光一现,握着笔蘸了蘸墨汁,然后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限制的时间到,接下来便是参加比试的选手们依次展示自己作的诗,让评委官们给分数的时间了。 苏袭月排在第一个展示,宣纸上面的清瘦字体,写的一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季倾歌在脑海里过了一句这句诗,便知晓在这项比试中胜出的会是苏袭月了。 虽然只有两句,然而却很是令人惊艳。 菊花宁愿枯死枝头,决不被北风吹落,透过这句简短的诗,表现了傲骨凌霜、孤傲绝俗的菊花清高、坚持理想和信仰的高尚。 “好,”其中一个评委官忍不住说了一声。 季倾歌侧目看了一眼仍旧是清淡冷漠的苏袭月,心道还真是淡定如斯、宠辱不惊。 又或者是……她根本就没有读懂苏袭月作的诗,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吧! 应乐蓉第二个展示,季倾歌眉梢一挑,她竟然还做了一首全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只是再去仔细看那字体,季倾歌的唇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工整吧! 再看那首诗的内容,季倾歌就忍不住蹙了蹙眉头……肠断黄花霜后枝,花乾叶悴两离坡,一花忽秀枯丛里,更胜初开乍见时。 她的这首诗,暂且不说质量如何,这诗……似乎不对题吧! 肠断!花乾!叶悴! 的的确确文不对题! 果然,季倾歌看着几个评委官都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瞅了应乐蓉一眼,然后目光怪异的相互对视。 其中有一个年纪稍轻的评委官忍不住就问了一句,语调似笑非笑,“这位小姐,您这咏的……是残菊吧?!” 这位评委官是在今年科举殿试中考中了二甲传胪的进士,家中富贵,所以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此话一出,观众席又发出了与上一场比试中类似的笑声,嘲笑的笑声! 甚至有记性好的,记得应乐蓉在上一场比试中就出了大糗的,不由得议论声更大。 应乐蓉心中猛地就一跳,残菊,这首诗是在咏残菊吗? 她……不知道啊! 她只知道,这首诗是宋朝的杨万里作的,之所以写了这首诗,也是因为在她的脑海中,能完全背下来的一首咏菊的诗,也仅仅是这一首而已。 其他的诸如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元稹的“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这种信口拈来的名句,她只会这一句而已。 应乐蓉心里还想着,写一首完整的诗或许能让评委官印象好些,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了。 目光不经意间扫到观众席那里,母亲应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应乐蓉绝望的闭了闭眼,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接下来的几首诗,都是十分的中规中矩,作的虽也押韵工整,但有苏袭月那句诗珠玉在前,到底还是少了令人惊艳的感觉。 季倾歌排在了最后一个展示,之前那个问应乐蓉咏的是残菊的那个评委官又说话了。 他抚着下巴,视线停留在秋菊图上面的某一个方向,语气认真,“这位小姐的观察倒是十分细致。” 众人都看向那一行娟秀的小字,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还似今朝歌酒席,白头翁入少年场。 评委官指的是那句“中有孤丛色似霜”,显然,他也看到了那幅秋菊图上的那朵白菊。 季倾歌扯了扯唇,谦虚的笑了一下。 封誉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一双凤眸死死的盯着那七个字:白头翁入少年场! 不知为何,仅仅是七个字,就让他的心莫名的一个抽痛,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理反应。 老人家去了少年的场子…… 他想,这句应该是她为了对仗工整而添上的一句罢了,可是却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就好像透过这句简短的诗,能读出季倾歌平静的外表之下,无法诉说的悲伤。 评委官们打完了分数之后,没有过多久,裁判官便宣布了排名,这一项比试不仅仅是公布了获胜者,也公布了排名。 言情海 127注定是1个不舒心的午膳 苏袭月不出意外的获胜,季倾歌排在她之后,分数也只比她少了一分而已。 一直公布到了最后一名,应乐蓉的大名,紧随其后的是惨不忍睹的一个分数,应乐蓉死死的低着头,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一般。 说好的穿越女的人生都是开了挂的! 怎么轮到她这里,完全就反过来了呢? 不仅仅没有开挂,没有想象中的金手指大开,反而处处丢脸呢! 自己的存在,就好像是为了衬托这些古代本土女,是有多么的有才华呢! 再这样下去,她…… 应乐蓉悄悄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封誉的位置,那个矜贵优雅如斯的男子,一双漂亮的仿佛能勾人摄魂的眸子,却是紧紧的黏在季倾歌的身上。 仿佛比试台上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了…… 应乐蓉不自觉就攥紧了双手,双眸仿佛淬了毒一般的盯着季倾歌的方向。 这么一道让人不舒服的视线,季倾歌自然是感觉到了,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视线的主人方向,季倾歌顿时懵了,应乐蓉她…… 莫不是脑子真的有毛病吧! 诗这场比试中,她又不是获胜的那个人,她何必要这么怨毒的看着自己……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午时,礼部尚书在此时开了口,说大家可以去用午膳,等到午时末刻,在皇家的赛马场开始骑、射两项的比试。 *** 庆宁帝和季皇后是坐着马车的,封誉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迈着优雅的步伐,跟在马车之后。 后面跟着太子,与他牵着的太子妃萧梓曦,封玄尧和封玄睿紧随两人其后。 再后面走着的,就是参加比试的女子们。 封凌雪几步就窜到了萧梓曦的身旁,亲密的挽着萧梓曦的胳膊,“皇嫂,你说我表现的好不好?” 萧梓曦柔柔一笑,英气的眉眼温柔动人,“我们的小公主当然好了。” 前面的封誉在听见封凌雪的声音时,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四下看了一眼以后,视线便停留在了封凌雪的脸上,若有若思。 封凌雪被封誉看的一愣,即便他有一张盛世美颜,她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些发毛,紧接着她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已经阔别了两个月的她的皇叔。 封凌雪惊喜的出声,“皇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封誉启唇,淡淡开口,“昨夜。” 这个时间点……很奇怪啊! 然而封凌雪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封凌雪瞧见封誉表情很是奇怪的看着一个方向,她也跟着他的视线回过头去,季倾歌沉默的走在后面两排的位置,表情漠然,宠辱不惊。 “哎呦,瞧我,”封凌雪一拍脑门,表情懊恼,“我怎么把婉婉给忘了。” 封誉抬了抬眉,不语,然而唇边的弧度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好心情。 他沉默的看着封凌雪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季倾歌并排走着,然后又牵着季倾歌,在季倾歌满目疑惑的表情下,拉着她加大了步伐,又回到了萧梓曦的身旁。 季倾歌扯唇微笑道:“表嫂。” 萧梓曦笑的温温柔柔的,说话也是柔声细语,“婉婉今日弹得曲子,想是练了许久吧!” 萧梓曦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又道:“我说不上来,因为我也不精通弹琴这些,但是听着很有味道。” “唔,的确是苦练了好一段时间,”至于萧梓曦说的那个味道……季倾歌自动的就忽略了,根本就无法用言语解释。 萧梓曦又道:“婉婉作的那首诗也很……”萧梓曦想了想,接着道:“很有感觉。” 太子在此时悠悠的说了一句,满满的宠溺,“你又听出来了?” “嗯,婉婉今日真的是大放异彩。”萧梓曦点头,然后就转过头去和太子一句一句的说着什么,亲密不已。 季倾歌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却不期然的撞进了一双眼中,宛若星空,里面有细碎的星光。 季倾歌莫名就想起了那个炙热的吻,恰好此时封凌雪和她说话,她就状似不经意的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 云雀楼离得近,所以众人行至不过半刻钟,就到了云雀楼,顺理成章的,季倾歌和封凌雪还有太子夫妇坐在了一个包厢之中,当然,还有封誉。 云雀楼是封誉的私产,考虑到今日帝后要驾临来此用膳,所以封誉一早便吩咐了今日不做生意,以免混入了闲杂人等,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因着今日来云雀楼用膳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五个人所在的包厢,也仅仅是有五个座椅,太子和萧梓曦自然是挨着坐的,封凌雪坐在萧梓曦的旁边,季倾歌自然是挨着封凌雪的另一边。 当季倾歌在座椅上坐定,看着身旁仅剩的一把座椅,以及顺理成章的在自己身旁优雅的一掀衣袍,坐了下来的逍遥王,终于忍不住闭了闭眼。 这……注定是一个不舒心的午膳! 季倾歌觉得,封誉昨夜一定是吃错药了,要不然不会对她做出那般离奇的举动。 感情史上可以称得上是“一片空白”的季倾歌,是绝对想象不到封誉现在是对她存了些别样心思的。 想不到这一点,她也只能用吃错药来解释封誉昨晚的行为。 可是……季倾歌忍不住就蹙了蹙眉,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岂能就这么被轻薄了去。 想到这里,季倾歌难得的就板起了脸。 在封誉坐下来的时候,她撇开头,不发一言,沉默不语。 言情海 128也不是出自他本意 封誉一怔,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季倾歌如此的情绪外露,而且是对着自己,并且! 貌似还在生气! 聪明如封誉,他自然知道季倾歌是在纠结什么事情,毕竟从昨夜到现在,能让季倾歌生气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一件罢了。 这倒是一个处在这个年纪的女子,在经历了如此的经历之后,正常的反应。 封誉垂了垂眸,眸中划过一丝懊悔。 他终究还是着急了些…… 又或者说他的定力,远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那般好。 封誉脑袋里面迅速的转了几个弯,剑眉微蹙,他将手中的玉箫放置到桌上,然后道,“昨夜那帮歹人,给本王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下三滥的迷药,现在本王的头还有些头晕。” 季倾歌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住,迷药……封誉昨夜不止是受了伤,还中了迷药? 那是不是说明……昨夜他那个极不正常的举动,也是中了迷药所致呢? 她就说嘛! 清雅高贵的逍遥王殿下,又怎么会是那等厚颜无耻之徒呢! 如此……季倾歌想着封誉平日里对自己的照拂,又想着他那么多次救了自己,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了起来。 毕竟,封誉会做出那般举动,也不是出自他本意。 这般想着,季倾歌的眉目不由得舒展了开来。 封凌雪一挑眉头,义愤填膺道:“什么?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暗算皇叔?真是好大的胆子!皇叔,那人是谁?” “皇叔,可还有别处受伤?”封玄奕脸色也沉了沉,冷静的问道。 封誉摇了摇头,“已经吩咐下去查了,应当是谁家偷偷豢养的暗卫,只是胳膊中了一剑,倒也无妨。” 季倾歌听着他轻飘飘的语气,心底叹息一声,那么深的伤口,竟然就这么被他轻飘飘的一声“无妨”就揭过去了。 季倾歌还在神游天外,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句话,嗓音低沉动听,“季丫头傍晚时分,可否来王府一趟,给我伤口的地方……换一下药?” 季倾歌蓦然愣住,众目睽睽之下,她就是想说没时间,也没法说啊! 再说这个逍遥王,是昨夜迷药的给他留下副作用了吗?怎么如此的唠叨…… 封凌雪诧异的挑了挑眉,皇叔不是说无妨吗? 都到了要换药的地步了,怎么会无妨呢? 她也是天真,没有看出封誉对季倾歌的那点子心思,认真的道:“皇叔,要是婉婉没有时间,我也可以去帮你换药。” “那先多谢永宁了,”封誉阖了阖眸,掩去眼底划过的那一抹无奈,他勾着唇浅笑一下,仍是有些期待的看着季倾歌。 季倾歌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然而既然误会解除了,她也就拒绝不了封誉的要求了,毕竟那么多次,封誉都救了她。 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然后她动了动唇,有些艰难的开了口,“有时间的。” 达到了目的的封誉,眼底笑意更深。 封玄奕和萧梓曦倒是很少见到封誉笑的模样,他们见到的封誉,多数情况下都是冷着一张脸,一副清冷高华的仿佛天山雪莲一般令人不敢亵渎的模样。 以至于看着笑起来竟是如此一副盛世美颜模样的封誉,两人都有些发怔,再去细想封誉是因为什么原因笑的,两人顿时觉得更懵了。 店小二在这时将膳食呈了上来,几人便开始用起了膳,不再去想那些……想不出原因的问题。 匆匆的用了几口午膳之后,几个人便放下银箸,前往皇家赛马场的方向。 刚走进赛马场的大门,季倾歌就见到那个穿着一身石榴红骑装、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她眉头一挑。 脑海里瞬间蹦出了四个大字:阴魂不散! “她怎么也来了?”封凌雪也看到了易文茹,讶然的擦了擦眼,还以为是她眼花了,“屁股上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不过,骑射这两项对上她,的确是个对手!”季倾歌认真的分析道。 易文茹出自武将世家,虽说她的心肠恶毒,然而她在骑射上面的能力,的确比起京中众多的贵女都强了许多倍。 “嗯……”封凌雪抚着下颌思考了一会儿,才道:“伤筋动骨,起码也得一百天才能好,那五十大板……估计易文茹骑马会很吃力了。” 季倾歌不置可否,但心里还是有些同意她的说法的。 先是比试骑术,除了帝后还有皇家之人与几个裁判官坐在上首,其他人都坐在马场中间的位置,留出了很大的一圈作为骑马用的场地。 午时末刻,准时开始了骑术的比试,封凌雪早在用完膳之后,就换上了一身清爽的骑装。 她人生的端丽娇俏,穿上一身莹白色的骑装,更显得娇美动人。 参加骑试的女子也不占少数,季倾歌叫得上名字的除了封凌雪,还有逞强的易文茹和聂统领家的千金聂雅蝶。 另外还有一些同在猎苑学习的女子,只不过接触不多,所以季倾歌叫不出名字。 女子们都穿着骑装,一水的清爽骑装,倒也十分的赏心悦目。 季倾歌看见封凌雪突然表情就奇怪了一瞬,看着观众席某个方向神情莫名,季倾歌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不知道何时,俊美的少年郎出现在了观众席上,那个坐在季遥之身后一排位置上面的俊美少年郎,赫然是那个面如冠玉的状元郎罗景湛。 言情海 129居然真的就有这么巧的事情 封凌雪很意外,然后便莫名其妙的看他,像是在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罗景湛似笑非笑的,也在看她。 季倾歌挑了挑眉,勾着唇无声的笑,笑她表姐和罗景湛之间的这点猫腻,或许两个当事人,都没有注意到。 小厮们牵着马,依次的来到众女子面前,为了防止发生突发情况,众人的马都是自己的马,只不过是提前了一日就送到了赛马场的马厩之中。 有专门的人检查马是否被人做了手脚。 这样做是以防有人心思不正,在马的身上做一些文章,那么比试就失去了应该有的公平性。 骑试开始以后,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关注着比试的贵女们,一方面是想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超过公主殿下的马。 另一方面……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比试骑马,看着的确也十分的赏心悦目。 牵到马儿的千金便脚一蹬,坐上了马背,等待比试开始。 随着一声“开始”,众女子手中的马鞭俱是高高扬起,朝马屁股抽了下去。 季倾歌盯着策马跑在最前面的女子,饶有兴趣的弯了弯唇,一上来就跑这么快? 易文茹那抹石榴红色的身影格外的引人注目,季倾歌看得仔细,看得出来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在驭马,更看出了她姿势的怪异之处。 果然还没好全是吗? 何必呢? 下一刻,易文茹就好像是“油尽灯枯”似的,被紧随她后面的聂雅蝶赶到了后面,然后是封凌雪。 这下子,局势逆转,聂雅蝶遥遥领先,封凌雪紧随其后,易文茹还在后面被一个又一个的赶了上来的贵女甩在身后。 观众席中,发出了几声音色不同的喝彩之声。 易文茹的脸色更难看了。 季倾歌想,易文茹回到易府之后,一定会伤的不轻,毕竟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她在马背上就敢这么拼命,而且,内伤应该更加的重吧! 看着易文茹那变幻莫测的脸色,季倾歌就忍俊不禁。 终于,易文茹被甩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咬牙切齿的用眼神剜着跑在她前面的女子们,眼刀凌厉。 若是她一开始没有那般的拼命,超出自己能力的负荷,也许还能落在中间的名次,即便是有伤,易文茹毕竟出身武将世家。 有一个做将军的父亲从很小的时候就手把手教骑射! 最终,聂雅蝶凭借着自己优秀的策马技术,成了本项比试的获胜者。 封凌雪排在第二的位置,即便不是第一名,但经过了罗景湛和三皇子的轮流指教之后,封凌雪的骑术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即便比不上聂雅蝶。 但聂雅蝶毕竟是苦练了多年的,季倾歌想,聂雅蝶练马术,说不定就和自己练琴是一样的,练了四五年的时间。 聂雅蝶听着裁判宣布获胜者,紧接着又念了自己的名字,她笑的弯了眼睛,霎是可爱动人。 易文茹死死的瞪着笑的灿烂的聂雅蝶,气红了一双眼睛,这个聂雅蝶……真是自己的克星! 第二次坏了她的好事! 前一次害得她白挨了五十大板,还被扔进大牢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 待了那么多天,导致她屁股上面的伤,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这一次,又抢了自己第一名的位置。 不得不说,易文茹这个人的恨意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她根本就不去想想,即便没有聂雅蝶在,封凌雪也会是第一名。 封凌雪此时正笑意盈盈的望着聂雅蝶,一起在猎苑学习了这么长时间,两人还是比较熟悉了已经。 “你这马术,真是了得。” 聂雅蝶谦虚的笑笑,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可爱的样子,“没有啦,还是及不上太子妃殿下的。”说着,聂雅蝶看向了萧梓曦的方向。 萧梓曦作为镇国大将军的长女,驭马的技术自然也很了得。 封凌雪笑笑,没说话。 不说她还忘了,前年的秋试,萧梓曦也参加了的。 封凌雪忆起前年萧梓曦参加秋试骑试中的风采,萧梓曦过人的驭马技术,再配上英气如画的五官,当年可是和若璃表姐合称为“京城双姝”的。 两人一个文一个武,各有所长。 接下来,裁判官宣布开始比试射箭,然而听着裁判官的话语,季倾歌顿时就愣住了。 裁判官说,“本次赛制不同于以往的射箭靶子,参加比试的每个人面前会放置十个半只拳头大小的沙包,射中多者,胜出。” 季倾歌微怔,然后下意识的就去看坐在上首的几个人,她看了一眼封玄睿。 封玄睿英俊的脸上挂着笑意,在看到季倾歌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冲她一笑,目光灼灼,季倾歌眸中闪着悔意,移开了视线。 这算什么…… 居然真的就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的脑海里,想起了之前在猎苑时,封玄睿凑上来,非要指导她的箭术,让她以人作耙! 然而当时的她觉得有些血腥,所以最终被她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季倾歌在脑海里比较了一下,半个沙包的大小,和箭靶靶心的大小也没差多少。 自己苦练了这一个月,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想到这里,季倾歌才微微放下心来。 一直关注着季倾歌的封誉,自然是没错过她和封玄睿的这一系列眼神交流,幽深的凤眸愈发的深邃了几分。 言情海 130已经不对自己抱有什么信心了 面对着这样的比赛结果…… 易文茹则是直接懵了,她只会射箭靶子,而且射箭靶子都做不到百发百中,现在居然让她射沙包! 聂雅蝶无甚反应,她本就在射术方面不精,所以即便赛制打破了之前的规则,她也没有太大的所谓。 毕竟她已经在骑试中取得胜利,就已经进到了第二轮的比试中。 射试中胜了,是锦上添花,胜不了,也不影响她参加第二轮的比试。 这场比试对她来说,就是重在参与。 众人先是抽了一张字条,来决定比试的顺序。 像是约好了一般,封凌雪抽中了一,聂雅蝶抽中了二,而季倾歌是三,后面的几位千金也多是在凤都猎苑跟着师傅学习的学生。 沙包以及弓箭和箭矢都已经准备好了,封凌雪深吸了一口气,和季倾歌交换了一个眼神以后,就走到了马场中间的位置。 观众们在前一场比试的时候,是都聚集在马场中间,留出外面的一圈供贵女们驭马。 而在此时,却是完全反过来了,观众们将中间的位置留出,供射试用。 封凌雪走至马场中间的位置,抬眸的瞬间,看到庆宁帝和季皇后殷切的视线,封凌雪微微一笑,然而心底还是没什么底的。 这么长的时日以来,她着重练习骑马,倒是将射箭给搁下了,荒废了很久了已经。 岂料骑术还没获胜!封凌雪甩甩头,不再去想。 封凌雪注意到裁判官从椅子上面站起了身,她连忙收回飘远的思绪。 提起弓箭,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封凌雪却撞进了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中,那个俊美好看的少年,启唇无声的对她说。 “加油!” 封凌雪微怔,她为何觉得,这个呆子师傅,今日格外的好看呢? 于是,封凌雪对着观众席上的罗景湛勾唇一笑,娇俏动人,下一刻,裁判官便道了声开始。 封凌雪站好姿势,然后提起弓箭,搭箭、勾弦、推弓。 坐在上座的庆宁帝表情很是怪异的盯着自家的小公主,不确定的开口道:“翩翩,朕怎么觉得雪雪有点奇怪呢?” 季皇后却是歪着头看着罗景湛,年轻的少年,五官很是好看,俊美如玉,意气风发。 “皇上,这位是?”季皇后对庆宁帝示意了一下罗景湛的方向。 庆宁帝看了一眼,笑了,“这是今年的状元郎,吏部的罗郎中。” 季皇后顿时了然,原来就是他啊!庆宁帝一直想指给雪雪的那个驸马人选。 不过,瞧着雪雪和他之间的眼神交流,季皇后又愕然了,压低声音,“臣妾怎么瞧着,女儿和他像是很有默契的样子?” 庆宁帝迅速的在脑海里面思索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的模样,“嗯,朕听奕儿说,罗郎中近日来每日都会去猎苑指导雪雪。” 出师不利,封凌雪看了一眼擦着沙包边飞出去的羽箭,心想。 在瞄准第二支箭的时候,封凌雪多用了些时间来调整位置,第二支箭射中了沙包,沙包跟随着羽箭,一同滚落到了地上。 剩下的八支箭,封凌雪依旧是射中了一半,另外一半因为一些或多或少的偏差,没有射中。 所以十支箭,封凌雪射中了一半。 她倒是十分满足,听着数箭的人员公布她射中的次数,她的唇边含着笑意。 第二个上场的是聂雅蝶,她费力的提起弓箭,表情里面有一丝丝的“视死如归”,她不擅长射箭,因着弓箭沉重,她的双臂一直用不上力气。 然而即便是第一次遇到过这种射箭规则,她依旧是射中了六个,还比封凌雪多了一支箭。 看了她们两个的成绩,第三个上场的季倾歌已经不对自己抱有什么信心了。 季倾歌按照封誉教给自己的技巧,熟练的搭箭,勾弦。 事实上,弓箭对于女子来说,的确提起来很是费力,但季倾歌有当初封誉教给她的一套独家的技巧,所以她提起弓箭、搭箭的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姿势潇洒优美,很是赏心悦目。 然而第一支箭,季倾歌还是射偏了一点,离弦的箭擦着沙包的边飞了出去。 季倾歌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她收回弓箭,来到了第二只沙包的面前,无意间看见了封玄尧那张清隽的面容,他在看自己,眸光复杂。 季倾歌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准备射第二支箭。 搭箭的动作依旧做的流畅,只是瞄准了之后好一会儿季倾歌也没什么动作,而是在反复调整着位置。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眼前晃过封玄尧那张脸,下一刻,那张脸印在了远处那只半个拳头大小的沙包上面。 季倾歌扯了扯唇,手上一个用力动作,“嗖——”的一声之后,她望着那支离弦的箭,稳稳的穿过那只沙包,插在了地上的沙子上面。 季倾歌勾着唇,笑容很浅很浅,她没有停顿很长时间,走到下一个沙包前方,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嗖——”,第三支箭也射中了。 第四支、第五支,……第十支,一直到最后一支,季倾歌都射中了,一连串的动作就好像是行云流水一般的一气呵成。 赏心悦目的就好像是一幅画一般,季倾歌波澜不惊的收回弓箭。 “啪啪啪,”庆宁帝一边鼓掌,一边笑道:“婉婉好箭法!” 可是婉婉这丫头的一连串动作做下来,为什么他看着是如此的眼熟呢? 言情海 131哪里有人还能超越了她去 庆宁帝望了一眼身旁不远处,默不作声的封誉,挑眉,“阿誉?” 找到看着眼熟的原因了,婉婉的一连串动作和阿誉射箭的动作,很是相像! 封誉回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何事?” “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佳舒县主的箭法,是你教的?” 庆宁帝的这一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在一些不知道情况的贵女们这里,仿佛是一枚炸弹一般,炸的她们愣在原地,惊讶的看着季倾歌。 早在封誉回京的那几日里,这京中最受未出阁贵女青睐的男子,就从排在第一位的太子殿下,变成了逍遥王殿下。 即便逍遥王爷年近弱冠,然而凭借着那张蛊惑人心的俊颜,仍旧是虏获了许多芳心。 季倾歌莫不是走了“狗屎运”了吧?能受到逍遥王爷的亲自指点,一些贵女们看向季倾歌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嫉恨、嫉妒、艳羡…… “是,不过臣弟只教了她十日。” 庆宁帝饶有兴趣的望着很是平静的季倾歌,“十日……那婉婉这丫头的领悟能力倒是十分不错!阿誉也定是认真的教习了。” 话落,庆宁帝点了点头。 才十日的光景,就将阿誉那套招牌的动作姿势学的所差无几,如出一辙。 封誉没有说话,回忆起季倾歌方才的一系列动作,他的心微动。 “九支!”数箭的那人高声道。 掌声在此刻响起,这是今日第二次如此热烈的掌声,依旧是因为季倾歌响起。 季倾歌唇边笑意更深,听着不绝入耳的掌声与赞美,她朝着观众席的方向深深鞠了一弓。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排在季倾歌之后比试的贵女们都觉得自己的背上仿佛重达千斤一般。 虽说有一句话说得好,重在参与。 然而但凡来来参加秋试的女子,十人也有七八人,不,是八九个人是奔着那个“才女”的名号去的,可季倾歌这射中的数量…… 哪里有人还能超越了她去! 是以一时间,那几位贵女都有些丧气。 季倾歌之后上场的几位贵女,数量不是四就是五,再也没有能超过九的数字。 排在最后一个比试的是易文茹,她的脸色已经不止是用“难看”二字形容得了的。 她握着弓箭,只觉得平常可能有“千斤重”的弓箭,此时应该有了万斤重。 她的名声,在上次楚家的宴席之后,传出了“私相授受”的名声,已然是一落千丈,别说是萧家那种人家了,能找到个家境殷实的平民百姓家嫁了就不错了。 可她易文茹是什么人,心比天高,眼高于顶,又岂能甘心就嫁到那种人家?! 所以今日来参加秋试,她也是存了一个私心的,她想挽救一下自己的名声。 她比谁都想要胜! 可是这已经是第一轮比试中的最后一项比试,她若胜不了,就进不到第二轮的比试,便会彻底的与“才女”名号失之交臂。 可若她想要胜……易文茹睨了一眼季倾歌的方向,目前最好的成绩是季倾歌的九支箭,所以她……只有全部都射中了才能胜出。 易文茹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她费力提起弓箭,一连串的射了十箭,易文茹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脸上的表情又羞又恼。 季倾歌忍不住就扯着唇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很是可爱。 她……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没忍住! 季倾歌看着易文茹只射中了的一支箭,眸中笑意更深,这易文茹莫不是吃错药了? 好歹她也是将门出身,居然就只射中了一只沙包,这成绩……还不如那些才在猎苑学了几个月的千金们呢! 毕竟除了易文茹,所有人的成绩都在四个以上。 最后一项射试,获胜者是季倾歌。 开头琴试获胜的是她,结尾的射试获胜者依旧是她。 这也让许多不认识她的人,都记住了她。 所以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季倾歌和苏袭月,成了本次秋试中最有可能摘得桂冠的两个人选。 因着两人分别都在六项比试中胜了两项。 至于谁的胜算更大,众人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苏袭月是苏太傅的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季倾歌呢,父亲、母亲,甚至姐姐都是才华横溢,有名的才子才女。 而今日瞧这季倾歌的架势,不但是赢了琴技,在骑射方面反而也很有天赋。 是以多数的人在心里都不由得暗暗猜测,第三轮中获胜的人会是季倾歌。 休息了一刻钟之后,第二轮比试便开始了,在第二轮中,比试的项目又加了一项:书。 书,是书法! 参加的人选是在前一轮中获胜的女子们,分别是琴试与射试获胜的季倾歌、棋试与诗试获胜的苏袭月、画试获胜的封凌雪,以及骑试胜出的聂雅蝶。 一共四个人。 一部分没进到第二轮比试的女子们早就已经离去了,然而还剩下一些女子即便是没有进到第二轮,依旧坐在观众席上,想要看看这个“才女”的名号究竟会花落谁家。 比如应乐蓉,她此时的表情很是奇怪复杂,她已经要怀疑人生了。 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穿越人生和那些小说中穿越女的人生如此不同,为何她的人生不但没有开挂,反而如此的……备受碾压!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言情海 1321个很巧的姑娘 她的相貌比起现代倒是娇媚妖娆,然而再看那季倾歌,她的相貌就有些不够看了。 家室也不过是个尚书的孙女、侍郎的女儿而已,比起那个季倾歌有个权倾朝野的宰相爹,名满丞安的才女娘,更是不够看了。 应乐蓉反复想也想不明白,这时,第二轮比试开始,四位女子先是抽签决定谁与谁一组比试,然后便由抽到一组的两人共同商定她们比试的项目。 在休息的时候,比试台便搭了起来。 因为此时还在赛马场,所以只能再重新搭一个比试台。 四人在比试台上面一字排开,有小厮拿了一个倒放着四个牌子的托盘,走了上来,让每一个人都拿一枚。 季倾歌和封凌雪对视一眼,同时在心中想着,不想抽到她们一组。 也许是上天听见了她们两个人的心声,抽签的结果是季倾歌与聂雅蝶一组,封凌雪和苏袭月一组。 然后两组便分开去商定比试的项目去了。 “我们……”聂雅蝶歪着脑袋,思索着。 默了一会儿后,聂雅蝶提议道:“书?”这一轮比试中不能选自己擅长而对方不擅长的项目,否则就有失公平。 “可以,”季倾歌没有什么异议,反正自己除了骑射两项,其他几项都是半斤八两。 而封凌雪和苏袭月则是商定选了画,虽说在第一轮中苏袭月及不上封凌雪,但比试画,还是苏袭月主动提出来的。 或许是想扳回一局,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苏袭月就是这样的提了出来。 但她们两个也只能选择画,因为加上书项后,一共八项比试中,只有画是两人共同擅长的。 琴棋诗书是苏袭月擅长的,而骑射是封凌雪擅长的。 先比试的一组是季倾歌与聂雅蝶,她们一前一后的,来到比试台放置好的桌案后的椅子上坐下后。 礼部尚书道:“请两位小姐在纸上誊写一句诗,内容自己决定。” 季倾歌站起身来,然后握着狼毫蘸了蘸墨汁后,便动了笔。 聂雅蝶亦然,她的表情十分轻松,事实上,她能进到第二轮,她就已经挺满足了的,至于能不能走到第三轮,那就听天由命好了。 毕竟她不像是易文茹那样,需要才女的名号来“择夫”。 她的对手是季倾歌,那个在她看来聪明绝顶的女子,就算她这轮险胜了,那也势必要对上苏袭月或者是公主殿下。 苏袭月那可是学识渊博的太傅之女,公主殿下的才华也必定在自己之上,聂雅蝶是个很会分析局势的女子,所以这一番分析下来,聂雅蝶便对名次就不是那么看重了。 她提起笔,想了想,便下了笔。 限制的时间到,依次展示两人的书法,季倾歌将纸拿起来,展开展示给几个评委官看。 洁白的宣纸之上,写着两行字体,字迹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甚至有些凌厉。 封誉盯着季倾歌的写的那句诗的内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是北宋著名诗人苏轼的一首诗中的一句,整首诗传达出一种搏击风雨、笑傲人生的轻松、喜悦和豪迈之情。 很有气势的一首诗!也是她现在的人生态度。 几个评委官点了点头,表情有一丝欣赏与满意。 事实上,季倾歌写字还是习惯于写簪花小体,她那一手簪花小楷也是写的十分秀气漂亮的。 不仅仅是琴,她的书法也是苏鸢亲自教导的,后来,苏鸢和季翎两人还给她写了一摞字帖让她描。 季翎的字体凌厉,苏鸢的字体精致秀气,她都描摹了一段时日,所以两种字体她都能写的很好。 聂雅蝶在看见季倾歌的字时,就知道自己应该是获胜无望了。 她平日里喜欢的都是那种“舞刀弄枪”的玩意儿,写得一手字虽然不至于看不下去,但也只能称得上是端正罢了。 不过她还是很平静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不论如何,自己也是和公主殿下、相府千金以及太傅嫡女一同进到第二轮比试了。 几个评委官打完分数后,便轮到聂雅蝶展示了。 季倾歌亦是关注着聂雅蝶的作品,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字迹倒是清秀端庄。 这句诗……倒是很符合这个年纪小姑娘喜欢的类型,相比之下,自己写的那句诗就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怪异之处。 季倾歌自嘲的扯了扯唇。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季倾歌在本轮比试中获胜,评委官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很巧的姑娘。 诗的内容有气势,她的字也十分的凌厉,和诗的内容相得益彰,很是巧妙。 相比之下,聂雅蝶的字便显得有些平淡无奇了。 季倾歌在与聂雅蝶一同往下走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开了口,轻声道:“你哥哥的事情,我会和王爷提起的。” 聂雅蝶一愣,然后便笑了,点了点头。 接下来比试的是封凌雪与苏袭月,她们题目的范围就更加的广泛了,材料自选,画的内容也自己决定,只不过她们不可用颜料,只能用黑色的狼毫勾勒出形。 封凌雪依旧要的是普通的宣纸,苏袭月思索了一阵子,才说自己要绢布。 封凌雪顿时警铃大响,苏袭月想在绢布上面作画…… 绢是丝织品,质地细薄,一些人也会用它来制成衣物。 言情海 133季小姐要弹奏什么曲子 简而言之,很是有特点的一种绘画形式。 也很是不容易。 封凌雪暗暗惊讶,苏袭月的绘画功底竟然已经这么好了! 她在心底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罢了,自己输了也就输了,毕竟这可是太傅之女,琴棋书画精通,才华横溢。 而且,自己若是赢了,那岂不是还要和婉婉成了对手了? 封凌雪想了好一阵子,才在纸上下了笔,勾勒出一幅重峦叠嶂的高山流水,纸上的线条黑白分明。 苏袭月在绢布呈上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画些什么,是以绢布一呈上来,她就提着笔在纸上落了下来,从善如流,很是娴熟的模样。 众人一看便知道这苏袭月是有备而来,似乎是料定了自己会进到第二轮一般。 也是,太傅之女,是该有这样的自信。 等到限制的时间到了之后,先展示的是封凌雪的画作。 洁白的宣纸之上,逶迤的山岭迭起,蜿蜒盘旋,湖水清净。 精雕细刻的线条入木三分。 评委官们对视几眼,点了点头,脸上有赞赏。 然后便轮到了苏袭月展示,她的画是画在绢布纸上,很长,所以封凌雪自觉地就上前帮她扯起了另外一边。 长长的绢布,均匀的分成四块,分别勾勒着形态各异的梅、兰、竹、菊,当真是一个心思极为巧妙的女子。 她的线条,比起封凌雪来说,勾勒的更加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况且更为难得的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她也能画的如此之好。 封凌雪看了一眼苏袭月的画作,就知道自己应当是要输了,即便自己的画工也称得上是精湛,可是比起眼前的画作,封凌雪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应当是到不了下一轮的比试了。 不是她画的不好,而是有画的比她更好的。 意料之中的,这组比试里面获胜的是苏袭月。 到底是学识渊博的太傅之女,苏袭月虽然在上一轮中的画试输给封凌雪,但在第二轮中却扳回一局。 第三轮的比试即将开始,此时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下人们已经掌起了灯,防止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再去准备会手忙脚乱。 第三轮的比试只剩下了季倾歌与苏袭月两人,首先她们需要商定这一轮比试哪一项。 季倾歌侧头望着苏袭月冷淡白皙的一张脸,“苏小姐,我们比哪一项?” 苏袭月凝眸思索,骑射她不会,琴棋诗画书她都擅长,但她最擅长的还是作画,“季小姐,作画……如何?” 季倾歌淡笑着摇了摇头,惭愧道:“我不会作画。” “下棋?” “不善。” “……”苏袭月默了,季倾歌的诗和书,也不是很擅长的样子,那么就只剩下了……琴! 季倾歌上午弹那一曲《凤还巢》,她是从头看到尾,也是从头听到尾的。 她想起那宛如灵动九天的琴音,时而如疾风骤雨的凌厉逼人,时而又如泉水叮咚般的婉转动听。 在听琴的过程中,她的一颗心,也随着琴声七上八下个不停,仿佛还余音袅袅。 苏袭月不由得有些黯然,也许今日她胜不了了。 此前,苏袭月从没有遇见过琴技如此出众的人,她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 私心里,她不想选择琴,她是想获胜的,为了那个可以向庆宁帝提的要求…… 苏袭月冷淡的眸子,在此时,淡淡的扫了一眼正和封玄尧说着话的封玄睿。 可是她却不得不选琴,因着季倾歌这几项里面除了骑射,她就只会这一个,若选了其他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人觉得她苏袭月占了上风,不公平…… 她为人骄傲,自然不愿意落下这样的闲话,即使她很想赢。 “比琴吧?!”苏袭月的音色平静无波,倒像是已经决定好了一般,而不是在向季倾歌征询意见。 季倾歌意外的挑眉,“你……可以吗?”虽说传言苏袭月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但出于礼貌,季倾歌还是要问一下。 苏袭月微微一笑,颔了颔首,“我可以。” “嗯。”即便赢得可能性渺茫,苏袭月还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积极迎战。 第三轮比试开始已经是夕食时分,初秋的天气还很凉爽,众人休息了一刻钟之后,第三轮比试便开始了。 苏袭月出身书香世家,极为有礼,对于对手也抱着尊重的态度,季倾歌那首惊艳了所有人的《凤还巢》,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苏袭月想到这里,她伸出一只手,对着季倾歌很谦逊的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季倾歌一愣,然后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她也不矫情,莲步轻移,迈上了比试台。 礼部尚书见她在琴后站定,还未落座,他问,“季小姐,要弹奏什么曲子?” 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回大人,秋江夜泊。”季倾歌不卑不亢的说完,在座椅上面坐定,双手缓缓抬起,右手一拨弄,中弦微颤,一个低低的弦音激荡响起。 然后季倾歌双手抚在琴弦之上,手指轻动,琴声如泉水叮咚,如鸣佩环。 这首曲子据书上记载的,是根据唐朝诗人张继的那首“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所作。 曲风安逸闲适,曲调朴素自然,委婉连绵,听在耳朵里很是舒服。 但是弹奏时却是极难把握,尤其是它的悠远意境。 言情海 134他在刻意的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到了季倾歌的手中,琴音悠扬婉转,韵律悠扬,清音入画,如置身于湖光山色之中,情景交融。 这首曲子,仿若量身为她而作一般,婉转动听的曲调自然无比的从她手中倾泻。 选了这首听了十分舒适的曲子,她也是存了一点私心,在这个时候,众人看了一日的比试,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身心疲惫,听曲子,也是一种解压的方式。 封誉一双眸子仿佛黏在了那个身影之上,台上的妙龄女子一身散花水雾绿叶百褶裙,因为天气凉了下来,她还披了一件月白色轻纱。 青丝高挽。 清雅脱俗,灼灼其华。 封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听着从她手中流淌出的动听弦歌,鬼神神差一般的,他抬起了手中握着的玉箫。 他将玉箫移至唇边,徐徐的吹动玉箫,悠扬的曲调缓缓地随着萧声响起。 萧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 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每个音节都清晰可闻。 箫声、琴声奇迹一般的相得益彰。 两种不同的乐器声响,交织在一起,有一种特别之处。 而且封誉,他在刻意的放低自己的存在感,来给季倾歌和声。 然而即便如此,毕竟他坐在上首,全场最是醒目的位置,还是吸引了一众的目光。 贵女们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他的身份尊贵无比,他是凤邻国唯一的王爷,而他现在竟然在为季倾歌伴奏,充当配角。 季倾歌究竟有什么魔力? 应乐蓉依旧坐在观众席上,她看着季倾歌的眼神一瞬间凌厉起来,仿佛是淬了毒,像是最毒的毒剑一般,狠狠的盯着季倾歌。 她一直没走,即便早就已经没有了她的比试项目。 但她还是想看看,这最后的结果。 与多数人一样,庆宁帝也十分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弟弟,阿誉他……他在做什么? 他缓慢的将视线移至封誉的身上,一直以来,这个弟弟对于任何事都抱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 除了医术,他还真就不知道他还喜欢什么! 就是这样的一个弟弟,现在竟然公然吹奏玉箫,来给婉婉伴奏?! 庆宁帝睨了台上的季倾歌一眼,弹得的确很好,只不过…… 阿誉他,仅仅是因为她弹得好就……? 庆宁帝彻底的糊涂了,他询问似的望了季皇后一眼。 收到他的视线,季皇后亦是一脸愕然,她轻轻的摇摇头,她也是云里雾里。 耳边响起另外一种乐器声,并非出自自己的手中,季倾歌弹琴的手一顿,快速的抬眼瞥了一眼封誉以后,复又低下,若无其事的抚琴。 更或者说,她是不敢再看。 她的心跳忽然就快了一拍,封誉他……他怎么了?他在吹箫,而且吹的也是秋江夜泊。 他在给自己伴奏! 左臂都受伤了,还吹什么箫啊他? 季倾歌理智仍存,她不再去想这个想不出答案的问题,她的弹奏,还尚未结束,她继续手下的动作。 渐渐的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 夹杂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 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一曲终了,季倾歌指尖最后一个音弹奏完毕,她抬起手。 封誉的箫声也在同一时刻戛然而止,众人皆有些回不过神来。 良久以后,掌声终于响起,一如既往的雷鸣一般的。 封誉若无其事的收起玉箫,只是他的唇边,却染上了一抹很深的笑容。 他此时的心情,很好。 季倾歌抬眸便撞进了这样的一汪深潭似的黑眸之中,她慌忙的移开视线,一颗心跳的仿佛要蹦出来似的。 季倾歌对着台下鼓掌的众人盈盈一拜,然后走下比试台,将位置让出来,给下一个参加比试的苏袭月。 苏袭月面色越发的僵硬,然而一双冷淡的眸中却仍旧闪烁着点点的骄傲,苏袭月在琴后站定,素白色的衣袖扫过琴弦,发出一个低低的音,略显沉重。 如她此时的心情,沉重无比。 她的眸光闪着点点亮光,她是苏太傅的女儿,即便注定是一场不会赢的比试,她也会用心的去比完。 礼部尚书依旧问了她一声,要表演的是哪一首曲子。 苏袭月微微垂首,一副极为有礼的模样,“回大人,渔樵问答。” 季倾歌知道这首曲子,亦是流传多年,是多年来文化的沉淀。 很是优美清逸的一首曲子,以对答式的旋律来描写渔夫和樵夫的对话。 苏袭月缓缓落座,开始了她的弹奏。 最开始的曲调悠然自得,比试台上的身影一袭洁白的挑线裙子,很是飘逸洒脱的模样。 曲调终于急转而上,达到高潮,季倾歌仿佛看见一个豪放不羁、潇洒自得的隐士,紧接着,苏袭月运用了三弹的技法,和着切分的节奏。 季倾歌又仿佛听见高山巍巍、樵夫咚咚的斧伐声。 听着苏袭月手下的旋律,季倾歌只觉得,尘世间的万般滞重,以及心中的愁绪,都消散在这飘逸潇洒的旋律中。 季倾歌忽然就有些惆怅了起来,她既然坚持到了最后一轮,再说不在乎输赢就有些冠冕堂皇了。 言情海 135最大的1个筹码 一开始的确是想着重在参与,然而此刻,她却希望自己自己可以善始善终。 不过对手似乎实力也很强,这她不得不承认,她是认可苏袭月的琴技的。 季倾歌目光微滞,显然,她忘记了还有一个成语,叫做珠玉在前。 不论是平常人,还是这些评委官,都喜欢先入为主。 今天一整日,都是如此。 况且,季倾歌手里面,还握着最大的一个筹码,逍遥王殿下! 曲毕,收了最后一个音后,紧接着响起一片掌声,苏袭月盈盈起身,冷淡的一张脸上终于带上笑容,很是清灵动人的一张面容。 她尽力了,所以结果怎样,她都接受,她都认了。 她微微俯身,一拜,然后下了比试台,来到季倾歌的身旁,一同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但她却清楚,自己胜出的几率十分渺茫,季倾歌那一曲秋江夜泊,有逍遥王的配合,更是锦上添花,犹如珠联璧合。 有季倾歌的珠玉在前……苏袭月收回思绪,不再去想,专注的望着评委官们的坐席方向,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封誉只给了季倾歌伴奏,却对苏袭月的弹奏置若罔闻,几个评委官都是人精,在朝为官的人,不仅仅是得有过人的才能,还要圆滑,他们都清楚什么是“就坡下驴”。 看得出来的是,封誉喜欢的是季倾歌的演奏,他已经那么明显的表现出来了,他是庆宁帝最宠爱的弟弟,位高权重,几个评委官都是在礼部谋事的,当然不会忤逆他的意思……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现实。 不过,平心而论,季倾歌与苏袭月弹奏的都十分优秀,像是玉石之声,余音绕梁。 只不过还是那个成语,珠玉在前,这也是咱们反复提及的那个词,所以评委官们便先入为主的,认为季倾歌弹奏的更加优秀一些。 夕阳斜照,彩霞漫天,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季倾歌和苏袭月坐在比试台下的选手席上面。 几个评委官互相交谈了一会儿,然后便见礼部尚书站起身,走了出来,由他来宣布获胜人的名字。 在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时候,礼部尚书开了口,缓缓道:“季倾歌获胜。”仅此几字,言简意赅。 即便早就料到了,但苏袭月脸色还是白了白,然后恢复原样。 季倾歌也有些恍然,她本来以为自己获胜该是有些难度的,毕竟最后这一轮的比试中,她和苏袭月两人都表现的不错。 她不会知道,原本也应该是她想的这样,只不过从封誉为她伴奏的第一个音响起,就注定了她输不了。 庆宁帝愉悦的勾着唇笑了,他道:“婉婉。” 季倾歌走至庆宁帝的下首,跪了下去,声音不卑不亢,“臣女拜见皇上。” “婉婉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上。”季倾歌站起身,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封誉的目光一瞬间黏在她的身上。 庆宁帝依旧笑着,“婉婉,你可以和朕提出一个要求。” 庆宁帝想,季翎一家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不但是季翎夫妇才华横溢,季翎夫妇的三个子女也是一个赛一个的优秀。 他记得清清楚楚,前一年的秋试,胜出的是季若璃那个丫头。 没想到这连续两次的秋试,第一名都被季家的姐妹蝉联了。 一部分人暗暗咂舌,季倾歌和皇上之间还真是熟稔……怪不得连逍遥王殿下都为她伴奏。 季倾歌勾着唇微微一笑,启唇道:“谢皇上,不过臣女没有要求。” 庆宁帝睨了一眼季皇后,季皇后递给庆宁帝一个无奈的眼神。 庆宁帝转过头继续看着季倾歌,故意严肃道:“不行,婉婉,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便说你姐姐,前年还和朕要了一幅字画。” 季倾歌默了默,眸子眨了眨,扫到一张清隽温雅的面容,一双深潭似的眸子极其复杂的盯着自己,他的视线很强势,季倾歌隐隐看出了其中似乎蕴着摧毁…… 将目光从封玄尧脸上移开的时候,季倾歌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也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 她的眸光闪了闪,然后端端正正的又跪了下来。 “皇上,臣女想要什么都可以吗?”季倾歌问得认真。 季倾歌这态度实在是转变得太快,上一刻还说自己没有要求,下一刻就摆出了一副认真的神色,来问庆宁帝是不是自己什么都可以要。 是该说她天真呢?还是蠢呢?一些人在心底暗暗的腹诽着。 庆宁帝颔首,“朕能达到的范围之内。” “回皇上,臣女记得,前年北霁国使臣来访时带来了两只紫血灵芝,臣女想要一只。” 紫血灵芝很是珍贵,北霁国来访带来的两只,季倾歌记得有一只是被庆宁帝给了燕太后,另外一只孤零零的被放在国库,无人问津。 只是前世的后来,不知怎的,这只紫血灵芝就到了封玄尧的手中…… 庆宁帝沉吟片刻,终于笑了,“好,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你和雪雪在猎苑下了学后,和雪雪一同来宫中,朕将紫血灵芝赐予你。” 除了季倾歌自己,众人都有些云里雾里。 实在是想不明白季倾歌这样一个大家闺秀,要紫血灵芝要做何用! 季翎夫妇包括季若璃亦是懵的状态,而季遥之则是在心底暗暗兴奋,紫血灵芝…… 还是北霁国使臣来访拿来的,一听便知是个极其珍贵的药材,待婉婉从宫中拿回相府,他一定要借来研究一下。 言情海 136突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然而季遥之这次却要失望了…… “臣女谢主隆恩,”季倾歌垂下头,恭恭敬敬的道。 天色已然完全的暗了下来,待皇家的一群人先行离去以后,其他人才站起身,朝外散去。 季倾歌一家五口人慢悠悠的走着,季遥之俊秀非凡的一张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他感觉到了无比的骄傲。 他父亲是有名的才子,是在科考中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他的母亲,还有两个妹妹,都是被人称为才女的存在。 这么有才的几个人,都是他的家人! 季若璃皎若秋月的一张脸上也笑的含蓄,“我就说婉婉一定可以。”说到这里,季若璃的表情变了变,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预言中了,她也忍不住有点自得。 季倾歌忽然脸色一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对苏鸢道:“娘,我找表姐有点事情,我去找表姐了,你们回府吧……” 苏鸢讶然的看她,“婉婉,都这么晚了……” 季倾歌摇了摇头,一脸坚定,“娘,我真的有急事,我先去找她了,”说完,季倾歌四下看了一眼,望见不远处的封凌雪正在婢女的搀扶下,在往马车上迈腿。 季倾歌忽然提声,“表姐,等等我。”说着,就提着裙子,快步朝封凌雪的方向走去。 留下苏鸢一脸不明所以。 封凌雪收回脚步,抬眉望向季倾歌,莫名道:“婉婉,你怎么了?” “表姐,我坐你的马车回去,先去一趟王府吧!”季倾歌既然弄清楚了封誉不是出自本意来轻薄自己的,对封誉的那一点点的成见自然也就放下了。 想起封誉那染了血的衣袖,季倾歌想,毕竟他那么多次救了自己,还和自己有几日的师徒之谊,自己今日还答应了帮他换药。 然而让她自己去逍遥王府……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之处,所以她才叫住了封凌雪。 封凌雪此刻都有些忘记了封誉受伤的事情了,她疑惑的看着季倾歌,“去王府做什么?” 季倾歌扬唇,“表姐忘记了吗?王爷的胳膊受伤了。” 封凌雪恍然大悟,“对对对,瞧我这记性……上来吧婉婉。” 话落,封凌雪抬起另一只腿,上了马车。 季倾歌随后赶上,待季倾歌坐好之后,封凌雪对着赶马车的人道:“去王府。” “是,殿下。” 马车中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封凌雪突然讶异的盯着季倾歌,“可是婉婉,皇叔府中难道没有能给他换药的人吗?” 这是她后来想起来的一个问题,这才逮到机会问出口。 季倾歌被问的怔住,她先前也想过,不说别的,就封誉的那四个贴身不知道是不是暗卫的“小厮”,想必都能给他包扎的很好,那么封誉为何要让自己…… “应当是有的,”季倾歌无奈道,心想逍遥王做事又开始没有章法了,让自己猜不出他的动机。 马车行驶了一会,到了逍遥王府,季倾歌和封凌雪一起下了马车,逍遥王府的门外,站着两个笔直的侍卫,他看了一眼封凌雪,又看了一眼季倾歌。 “参见公主殿下,请问这位小姐可是季小姐?” 封凌雪和季倾歌同时讶然了,这个侍卫是怎么知道她的? 还是说封誉已经回到王府了,还……特意吩咐了守门的侍卫?! 他安排的倒是十分妥帖! 季倾歌点点头,“正是。” 话落,侍卫就将王府大门打了开来,退居一旁,恭敬地道:“公主殿下、季小姐请。” 季倾歌这些确定了,封誉的确是真的已经回王府了,而且还吩咐了守门的侍卫见到自己直接就放进去。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封誉他此番行径,难不成是找不到人给自己换药了? 突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是季倾歌第一次来王府,在夜幕完全笼罩大地的时候,季倾歌看不见这王府之中的景致,只是觉得从大门到正厅的距离,似乎很长很长。 终于走到正厅的门外,侍卫先上前两步,抱着拳道:“启禀王爷,公主殿下和季小姐……” 侍卫说到这里,便听见从门内传来一声低沉悦耳的嗓音,有一种独特的磁性,“进来。” 侍卫未说完的话被打断,他只好闭上了嘴,上前一步,将门打开。 屋内烛火昏黄,摆设华贵,两边的束腰高花几上,摆放着青铜螺纹瓶、青玉缠枝莲纹瓶。 封誉就坐在紫檀镶理石背靠椅上,凤眸微微阖着,表情懒散。 他依旧穿着先前穿的那身衣服,瞧着也是刚回王府不久的模样。 只不过……季倾歌看向封誉手肘放着的桌子上面,上面赫然摆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箱子,她隐约猜测,那里面装着的,是换药的药粉与纱布…… 这时,封誉懒懒的抬起眼皮,深深的凝了季倾歌一眼,然后唇边翘着一个浅浅的弧度,“季丫头来了啊!永宁也来了……” 复又垂了垂首,不再说话。 封凌雪叫了声皇叔,然后便退到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打量着花厅里面的摆设。 其实,这不仅仅是季倾歌第一次来王府,这也是封凌雪第一次来逍遥王府。 季倾歌的视线在封誉左臂的位置扫了扫,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他袖子上颜色深的布料越来越多了。 季倾歌不做他想,走至封誉的面前。 言情海 137下手却没轻没重的 她开口,“王爷将伤口露出吧!”她的嗓音轻柔,仿佛有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封誉抬首,顺从的将左臂的衣袖向上拉了拉。 白色的一圈纱布,一半多的位置都染上了血色。就连她系的那个蝴蝶结,都染了血红,封誉手臂的皮肤白皙细腻,是以这一圈颜色格外的醒目。 季倾歌别开眼,将药箱盖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剪刀,消了毒以后,她小心翼翼的开始剪纱布,好一阵子过后,伤口终于暴露在空气中。 封凌雪朝这边漫不经心的望了一眼,在看到封誉的伤口,血肉外翻的模样,她整个人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在那里。 她知道皇叔受伤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伤的……如此之严重! “皇叔,你这是遇见山贼了?还是江洋大盗?”怎么会伤得如此之重…… “不是,是一群黑衣人,似乎是谁家的暗卫!”封誉也没打算隐瞒,平静的说道,声音淡漠,没有什么情绪。 封凌雪虽然年纪小,却是什么都懂,她明白在这凤邻国,被明令允许过可以豢养暗卫的人家,只有季家和萧家。 一听封誉这话,原来在这京中,还有人家在偷偷豢养暗卫,而且还伤到了自己的美人皇叔。 这还了得! 封凌雪猛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张小脸变的义愤填膺起来,“皇叔,是谁家的暗卫?父皇知道吗?” 此时,季倾歌正在给他的伤口消毒,封誉眉头微蹙,脸色也有些苍白,“不必让皇兄知晓……”顿了顿,他接着道:“皇叔自己会查清楚的。” 封凌雪的脸色并未好转,实在是封誉的伤口太过于骇人了些。 季倾歌给伤口上完消毒的药酒之后,又开始上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此时的她,额际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本来经过一日,封誉的伤口都应该好了一些的,可是也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伤口不但没有好多少,反而又出了那么多的血…… 季倾歌的耳边,仿佛响起一阵悦耳动听的琴箫合奏,问题找到了答案,她却觉得心里一阵怪异。 这……算是因为自己而伤口崩开了吗? 她的心,忍不住就一跳,应该,应该不算的。 终于包扎好之后,季倾歌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抬头,一双湿漉漉的眸子认真的盯着封誉,“王爷。” 封誉脸色依旧苍白,“怎么了?” “王爷近来还是多注意休息吧!不然伤口好的慢。” 封誉心中又是一动,目光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一般的看着季倾歌,半晌,他开口道:“好,听你的。” 季倾歌只觉得封誉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再配上那副盛世的妖孽容颜,她忍不住就红了脸,心道这个逍遥王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这次从北霁回到凤邻,这么的奇怪…… “启禀王爷,现在需要传膳吗?”一个下人出现在花厅门口,恭敬的问了一句。 “你们也没用膳吧?”封誉看了封凌雪一眼,又看了一眼季倾歌,最终,视线定格在季倾歌秀美的一张脸上。 季倾歌刚想说不用,就听见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咕噜……”封凌雪摸了摸肚子,见封誉和季倾歌都向自己投来视线,脸蛋红了红,“皇叔,传膳吧!我饿了。” 季倾歌:“……” 封誉,“好,”封凌雪的回答正合他意,他无声的勾唇,眼中笑意恍恍惚惚。 膳食早就准备好了,所以传上来的很快,封誉和季倾歌本来也没多饿,所以只是随便的吃了几口菜。 用完膳之后,封凌雪看着外面沉重的夜色,“婉婉,咱们走吧!好像有些晚了。” “嗯,”季倾歌也望了一眼外面,的确很晚了,她复又道:“王爷,明日我再来换药,告辞了。” 封誉的凤眸中笑意更深,他勾了勾唇,点头,“好。” 季倾歌和封凌雪向外走的时候,季倾歌在思索着自己明日何时再来王府。 她说要再来为封誉换药,纯粹是因为封誉那么多次救她,而且瞧着他那么深的伤口,自己给他换药的时候,封誉都没吭声…… 季倾歌想,许是自己的动作轻柔,他才没感觉到疼痛。 这样想着,季倾歌觉得即使是为了封誉能少些疼痛,她也要继续给他换药。 孰不知……在季倾歌和封凌雪走出花厅的时候,封誉的表情变了变,终于忍不住,“嘶——”伤口还真是疼啊! 这丫头……看着稳重,下手却没轻没重的。 然而即使再疼,封誉却缓缓的勾唇笑了,笑容清淡,却透露了他此时的心情十分愉悦。 季倾歌坐着封凌雪的马车,封凌雪先是送了季倾歌回相府,然后才向皇宫的方向而去。 *** 回到府中的季倾歌,沐浴过后,她背靠在广寒木七屏围塌椅上面,窗子没关,她的目光放在窗户上面,一眨不眨的,仿佛能看到外面的繁星满空。 封玄尧在招揽谋士这一方面,很是有一套,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一方面他究竟是有谁在给他出谋划策。 前世,他身边在后来的一个时间,出现了一个很是厉害的人。 那个人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观天象的能力,十分的出众,她的记忆里面,他似乎从来没有出过错。 比起钦天监还神的一个人。 已然到达了一个出神入化的地步! 言情海 138问那个老家伙干嘛 他是云镜,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到哪里。 他的能力也不止于观天象的方面,在封玄尧计划夺位的那一段日子里,他没少给他出谋划策。 可以说,封玄尧能顺利的当上皇帝,他真是没少出力。 所以在封玄尧登基为皇帝的这条路上,云镜也是一个大功臣。 后来,封玄尧登基以后,更是将云镜封为国师。 季倾歌前世在入了二皇子府之后,还是无意中才知道了,封玄尧之所以能顺利收揽了云镜,就是因为这只极为珍贵的紫血灵芝。 至于这只紫血灵芝是如何到了封玄奕的手中,云镜又要紫血灵芝来作何用,她就不太清楚了。 她只知道,紫血灵芝原本是国库中的东西,是其他国家送给凤邻的。 季倾歌其实不怪云镜助纣为虐,人生在世,总是会有诸多的身不由己。 云镜拿了封玄尧的紫血灵芝,他自然要为他做事。 即便可能不是出自他本意! 重活一世,季倾歌打的主意,是将云镜收为己用,准确的来说,是收揽给自己和太子表哥用。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自然是不可能留那么一个男子在自己的府中,传出去不像话! 所以她连云镜的去处都已经想好了,就是太子府! 她倒要看看,没有了云镜的封玄尧,对上有云镜在身边出谋划策的她…… 季倾歌漫不经心的勾着唇笑了,然后她回忆着前世自己的所见所闻,若是她没分析错的话,云镜前世就是在这之后出现的。 紫血灵芝,除了救人命该是别无它用! 像是云镜那般的人才,能让他甘心屈之人下,若非是与性命攸关的事情,她也想不出别的原因。 唇边笑意更深,她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 ***** 次日,季倾歌和封凌雪在猎苑下了学之后,便一同来到了宫中,两人一同来到了季皇后的朝凤宫中,庆宁帝此刻也在这里。 见到季倾歌,他便叫来了候在外面的太监总管,让他去将紫血灵芝拿过来。 太监总管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将近半个时辰,才匆匆的跑了回来。 “怎么去了这般久?”季皇后声调微愠。 凤邻国的国库银两是由户部直接管理的,但是除了银两之外,其他那些珍稀宝贝是在宫中的国库之中。 见季皇后有些不满,太监总管跪了下来,“回皇上,皇后娘娘,国库的门锁有些生了锈,所以这才耽误时间。” 季倾歌心中猛地就一跳,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样啊……派两个人去修理一下,”庆宁帝又板起脸,“另外让看管国库的太监打起精神,好好打扫。” “奴才遵命。” “呈上来吧!”庆宁帝又道,脸色微霁。 太监总管将紫血灵芝呈给季倾歌,季倾歌拿到手中之后,又走到殿中央的位置,给庆宁帝行了个礼,“臣女谢皇上恩典。” 庆宁帝无奈的和身旁的季皇后对视一眼,然后转过头,“起来吧!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谢皇上,”季倾歌站起身,然后端详了一眼手中的紫血灵芝。 不过是普通的灵芝样式,比她的手长一些,只不过颜色是血红的,红得发紫。 怪不得叫紫血灵芝。 “婉婉,你要这个做什么啊?”封凌雪眨巴着大眼睛,奇怪的问她。 “我……”季倾歌一时语塞,脑筋转了一转,复又道:“是哥哥……” 此话一出,众人了然,季遥之痴迷醉心于医术,甚至他的院子里面都种了大片的药材,这是许多人都清楚的。 季倾歌垂了垂首,表情一片漠然,自重生以来,她说过的谎不计其数,现在已然练的能面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话。 又在朝凤宫坐了一阵子,下人前来问是否需要传午膳,季皇后留季倾歌用膳,季倾歌正凝眸想着事情,闻言也不做多想,随便的应了下来。 用膳的时候,她依旧是心不在焉,好在期间没有人和她说话,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失神。 季倾歌一直在想,在这京中哪里有画技出众的画师,而她想要的画师,并非是最普通的那种画师,画山水、画风景。 而是画人像,通过她的描述,画出最符合她要求的人像。 这种人,在凤邻国是存在的,他存在于六部中的刑部,一般在缉拿一些逃犯时,会用上这样的人。 然而凤邻国的治安很好,就连大牢中都没有多少犯人。 刑部尚书顾中淮其人,季倾歌不熟悉,但有一个人肯定熟悉。 *** 季倾歌走出皇宫,没有直接回相府,而是去了城西的二叔家,城西的大理寺少卿府,是二叔季栩的府邸。 少卿府守门的小厮认得季倾歌,季倾歌小时候常常跟着哥哥姐姐来二叔家玩,所以守门小厮也没有为难她,就直接放行,让她进去了。 “二叔,您和刑部尚书关系应当是尚可吧?”季倾歌说着,还佯装一副思考的模样。 季栩面色一怔,对于季倾歌问出的问题,感觉到十分的莫名,实在是无法将眼前这个相貌娇滴滴的侄女,跟粗犷豪放的顾中淮联系在一起。 也不知道这个侄女,问那个老家伙干嘛?! 他说,“可以。” 大理寺主管审判案件,刑部主管复核。 所以两个部门的官员,多多少少关系都是可以的。 言情海 139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侄女有个忙,想求二叔帮个忙。”季倾歌的猜测得到证实,便开门见山的直说来意。 “婉婉有何事?”季栩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淡声问道。 “侄女记得,刑部有一类画师,是可以通过别人的描述,画出画像的。” “嗯,”季栩点头。 “侄女想找他,画一幅画像。” 季栩想了想,也不再多问,点头道:“可以。” 季倾歌弯唇笑,“谢谢二叔,”这就是她喜欢求二叔办事的原因,因为二叔此人性格很是干脆利落,又很是疼爱她这个侄女。 还少言,就好像是现在,根本就没问她要画什么画像,要做些什么! “二叔待会有空吗?” 季栩挑眉,“婉婉现在就要去?” 季倾歌点头。 “那走吧,”季栩也没再多问,直接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季倾歌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 在凤邻国的刑部做官,是很清闲的一件事,因为凤邻国几年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案件,有的不过是小偷小摸或者是打架斗殴之类的。 但弊端也有,就是太过于清闲,过于无聊了。 林归子手执白子,在棋盘上又落下一子,他的对面,空无一人,林归子终于是忍不住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如今和自己对弈也很是无聊啊! 还能有什么事情,是能让他来打发打发时间的呢?! 就在他一下一下的抚着自己长长的白胡子,感慨人生真是寂寞如雪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抱拳道:“林大人,大理寺少卿大人要见您一面。” 林归子懒懒的抬眼皮看他一眼,阴阳怪气的,“怎么?他要见我,我就得去见他?” 那人早已习惯他的说话方式,面不改色道:“是顾大人吩咐小的来传唤您的。” 林归子默了默,然后“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站起身走了出去。 季倾歌抬眸,来人知天命的年纪,白色的胡须随着他的步子而轻轻摆动,一双眼睛却丝毫没有浑浊,此刻正满脸不耐烦的看着刑部尚书顾中淮,大步而来。 “林画师,坐。”顾中淮指了指季倾歌对面的座椅,他很是有礼,即便林归子是自己的下属,然而他跟他说话还是温和又有礼。 这和他这副粗狂的模样倒是有些不配。 林归子沉默着就在季倾歌的对面坐了下来。 “林画师,索性您整日也无事,帮这位季小姐画一幅画像吧!”顾中淮开口,音调透着谦恭。 林归子挑挑眉,本来想说几句话来刺刑部尚书的,但看到季倾歌那张安安静静、倾城如画的面容,顿时就说不出来了,而是道:“小姑娘?那小姑娘你摆个姿势,老夫就姑且给你画一张……” 季倾歌眼皮跳了跳,心道这还真是一个有些古怪的老先生,不过也可以理解,但凡有点才能的人,都脾气古怪,更何况眼前的先生还年纪这般大了…… 对于这种人,季倾歌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激将法。 “听闻林画师,只通过几句描述,就能将描述的人的模样画的还原个八九分?”季倾歌没有立即反驳,而是装作一副质疑的模样,半信半疑的语调。 林归子点了点头,带着点骄傲的道:“那是当然。” “那我描述给先生听,先生可否帮我画一幅人像?” 林归子轻嗤,没有说话。 “还是先生是浪得虚名?”季倾歌继续用言语激他。 林归子眼中划过一抹轻笑,他又岂能看不出季倾歌在对他用激将法,然而他还是说,“你这小姑娘,老夫今日就画给你看。” 实在是眼前的小姑娘,容貌太过于出色,才让他拒绝的话无法说出口。 季倾歌起身,恭恭敬敬的伸了伸手,“先生,请。”她的眸中有一丝诧异,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林归子装作没有看出来自己的激将法。 林归子的这间画室,陈设极其简单,一共不过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而已,光线有些暗,下人们点着了烛火,才稍微好了一些。 下人们又陆续将颜料和宣纸呈了上来,林归子这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小姑娘,坐下吧。” “五官精致,鼻如悬胆,唇红齿白,一双茶色的眸子平静时温煦如水,沉敛时沉稳莫测,一头青丝用发带束在身后,青布直裰加身……” 季倾歌搜刮了脑海里所有前世中关于云镜的记忆,想了想,又道:“他的左眼下有一颗褐色的小痣。” “倒是个美人,”林归子已然在脑海里面勾勒出了云镜的模样,赞叹一声。 季倾歌不语,的确,云镜其人,的确生的一副好皮相,五官精致完美,比上寻常的女子都要美上几分。 且他的美,美的过于妖了。 所以季倾歌可以肯定,即便是看着还原度不高的画像,也一定能认出云镜。 她打的主意是,画一张云镜的画像,然后吩咐人带着去京城之中最大的医馆外面守着。 她的方法其实很笨。 因为她打的是守株待兔的主意! 云镜他既然是想救人,那么医馆他就一定会去,届时自己再抛出这只紫血灵芝,让云镜投靠自己。 林归子的画技,很是高超,这是半个时辰以后,季倾歌看到那幅画像时,第一感觉。 洁白的画纸之上,青色的身影孑然而立,眉眼精致如画。 言情海 140是从相府过来的吗 青色的直裰穿在身上,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味道。 和她记忆里的云镜,生得一模一样。 “谢谢林画师,”季倾歌弯起唇角,音调清脆动听。 林归子挑挑有些白了的眉毛,“怎么?小姑娘,这是你的梦中人?” 说得好听,叫梦中人,其实就是在问是不是她的梦中情人……只不过问的比较含蓄罢了。 季倾歌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林画师。” “那是?”林归子很有兴趣的模样。 “……”季倾歌终于看出来了,林归子他……想聊天! 她从座椅上站起,朝着林归子鞠了一躬,眉目柔和,“今天真是谢谢您了,林画师,小女子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说完,提步往外面走去。 林归子直到季倾歌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回过神来,他不满的嘀咕,“这小丫头,你倒是陪老夫说说话啊。” 然后静默片刻,认命的又将棋盘和黑白子搬了出来。 季倾歌出了画室,将那幅画像卷了起来,然后握在手中,才去寻季栩。 “如何?” “林画师画的很像,”季倾歌扬了扬手中的画卷。 “哦?画的是谁?”季栩说着,伸出手作势要去碰季倾歌手里面的画卷。 季倾歌手一动,轻飘飘的躲开了季栩的手,这画上之人要是被二叔看到了还得了? 看见她专门来找林画师画的是这么一个倾城妖孽的男子,自己又没有合适的理由解释。 那岂不是要被误会小小年纪就有了梦中情人了?! 被她躲过去的季栩也不恼,仍旧微笑着。 “那可以走了吧?”季栩的语调带着一丝宠溺。 “嗯,谢谢二叔,谢谢顾大人,”后一句是对着刑部尚书顾中淮说的。 顾中淮豪放的一张脸,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无妨的,无妨的。” 走出刑部,时间已经走到了申时时分,季栩是想送季倾歌回相府的,然而季倾歌坚持不用,表示自己自己身边还跟着季沉。 季栩也是知晓季沉是相府中的暗卫,便也没再多做坚持。 季倾歌上了自家的马车,马车向着相府的方向,缓缓的走着。 走着走着,季倾歌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什么事情。 只是略一思考,她就想起了那只带着狰狞伤口的白皙的手臂,于是,她掀开车帘。“去王府。” “是,”季沉回答的声调平平静静,没有起伏。 封誉一整日都在王府里面,遵循着季倾歌的劝导,多注意休息! 所以他,看了一整日的医书,直到一缕昏黄的夕阳,透过窗子,射进了封誉的寝房之中。 他的目光,才从医书上面移开,看了看外面不早的天色,封誉的表情复杂起来。 * 季倾歌下了马车,进了王府走了一段距离,才发觉手中还握着那幅画像,她一怔,却也没打算折回去,于是便握着画像继续向前走去。 因为天色,已经不早了。 “王爷,季姑娘来了。”封誉的房门之外,一个婢女的声音响起,恭恭敬敬的语调。 王府所有的婢女,都被勒令过不许进到封誉的寝房之中,所以婢女只是在关着的门外回话。 “请……”封誉的眸子亮了亮,下一刻,他四处扫了一眼自己干净简洁的寝房,又道:“请到花厅。” “是。” 封誉将医书合上,随便的放在桌上,起身就朝花厅走去。 “王爷,”季倾歌立在花厅中,见到封誉的身影,启唇唤道。 “嗯,”封誉淡淡的应道,伴随着封誉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呈着药箱的婢女,将药箱放在桌上,婢女就退了出去。 当见到封誉那比起昨日,明显的好了很多的伤口,季倾歌就知道,封誉今日定是好好休息了,她随意的抬眸,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着的月白色暗纹团花长袍,很随意的装扮。 封誉的目光落在季倾歌的发顶,眸光流转着温柔的色彩,见季倾歌看自己,他奇怪的低头看了一眼,并无奇怪之处。 抬眼的瞬间,他看见药箱的另一边,摆着一幅卷着的画卷,闲着的右手,状似不经意的拨动了一下画卷。 虽然只是露出了很小的一部分,然而就是这一小部分,足可以让他判断出,这幅画卷上面,画着一名男子。 他收回右手,“是从相府过来的吗?” “不是,从刑部,”季倾歌将药酒从药箱里面取出,随意的道,并无任何隐瞒。 “哦?去那里,做什么?”封誉表情若有所思。 “去……”季倾歌莫名的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封誉。 印象中,封誉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啊! 那他就是……他想聊天! 他怎么和林画师一样,真应该给他们二人牵根线,让他们认识一下。 季倾歌将药酒轻轻的撒在伤口上面,即使伤口比昨日好了一些,药酒这般撒上去,定然还是很疼的,可封誉却面色无波无澜。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疼,还是在强忍。 打着转移他注意力的主意,担心他疼痛,季倾歌顺着他的问题回答,“去找林画师画一幅画像。” 封誉没再说话,而是在想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人,还得劳烦刑部的画师来画…… 至少应该是,没见过的人。 “很重要的人?”他问。 言情海 141王爷我有1件事情…… 季倾歌平静的点了点头,“此人很有才华,”拿了纱布给伤口缠上,接着说,“但是他识人不清,容易为虎作伥。” 封誉心中的那一点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没有再就着这幅画问什么,因为他知道,季倾歌是一个做事极有章法的人,不会做什么没有道理的事情。 包扎好之后,他提议,“留下用晚膳?” 季倾歌目光定在那幅画卷上面,摇了摇头,“谢谢王爷,不必了,我还有些事……” “无妨。”封誉也不强求,毕竟有一个词叫做:来日方长。 季倾歌回到丞相府之后,便将季沉叫到了院中,然后让他再将七七叫到她的面前,季沉应了是便下去了。 季倾歌之所以还找七七,主要是因为七七上一次将她的任务完成的很好,所以她便也不再麻烦季沉再重新在暗卫里面寻一人,而是直接就点了七七的名字。 七七到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时分了。 她的一颗心跳的飞快,她想,二小姐上次给她的任务是去废了周家公子的“命*根子”,这次的任务会是什么呢? 难不成二小姐后来又觉得这周家公子罪大恶极、罪不容赦,想要派自己去取了他的小命? 可是自家的暗卫,主要的职责是保护安全,并非是这些啊! 上次她去做的那件事,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在季倾歌的房外站定,垂首,“二小姐,传唤小的有何吩咐?” “你进来,”季倾歌从床边走至桌案前,拿起那幅画卷,递了过去,“这个你拿着。” 七七只好上前接过来,垂首立在那里继续等待季倾歌的吩咐。 “七七,你带上这幅画,去京城最大的医馆守着,见到此人,想办法将他……骗到相府。” “小姐,敢问此人是会去医馆看病吗?” “没错。” “属下遵命,”她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顷刻间,就已经想好了一些对策来哄骗那人。 毕竟相府中,还有一个在太医署当值的大少爷。 “去吧!” “属下告退。” *** 季倾歌的生活,自这一日开始,便变得十分的规律起来,每日一上午的时间在猎苑度过,下午在相府中又重新开始煮起了茶。 煮完茶,是雷打不动的去帮封誉换药,持续了七日之后,封誉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还是他主动提出的让季倾歌不必再来给他换药。 再见到封誉,已经是又一个七日过去了,季倾歌如今箭术愈发的出众,在封誉的那十日的指导下,几乎都可以出师了,所以她从秋试后,便专注的练习马术。 她牵着白马,抬眸便看见了一张清华出尘的面容,他有一双如黑宝石般闪耀的眼眸,让人一眼看去便移不开眼眸,长身玉立的从门口走进,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而来。 不用于以往单调的黑色或者白色,他穿了一身紫色暗云纹团花锦衣。 紫色是一种很尊贵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衬得他贵气十足,风华绝代。 季倾歌下意识的就去看他的左臂,那里与常人无异,看来已经没再包扎了。 他的伤好了! 季倾歌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在指导封凌雪的罗景湛,少年容颜如画般的俊美,她将头偏回来。 难不成封誉他……是来指导自己的? 自己这么多日以来,的确都是自己在练习。 下一刻,季倾歌的猜想得到证实,因为封誉走到了她的面前,“今日开始指导你的骑术吧!” 他的语气透着几分坚定,不由别人拒绝的认真。 “谢谢王爷,”季倾歌垂首,表情微微不情愿,那一晚的那一个吻,始终让她觉得很别扭,即使封誉当时是中了下三滥的迷药。 可她即便是不想再让封誉指导自己,却还是无法说出这种话,毕竟这可是庆宁帝金口玉言,亲自开口让封誉指导自己的。 中间之所以停了那么久,还是因为一些突发状况。 若她拒绝,实在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你先上马走几步我瞧瞧,”封誉后退一步,将位置留了出来。 季倾歌翻身,利落的就上了马背,她驾着马,在校场上面走着。 走至其余的贵女这边,望见聂雅蝶期盼复杂的一双眼,她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之前答应过聂雅蝶的。 帮她问封誉是否有空,她哥哥的腿有疾。 季倾歌冲着聂雅蝶微笑着颔了颔首,然后握着缰绳折回了封誉的身边。 他其实见过季倾歌骑马,只不过像是今日这样,专注的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是第一次。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专注的看着自己心尖上面的人儿。 封誉的目光,落在季倾歌被马靴包裹着的纤细的小腿上,她的腿实在是太细,所以靴子内有些空荡荡的,“季丫头明日在腿上绑一个护膝。” “好,”季倾歌虽然不明白封誉为何这么说,但还是应了下来,因着每当她在马背上面度过半日的光景之后,两条小腿内侧都会被磨红一片。 她收紧缰绳,从马背上面跳了下来,“王爷,我有一件事情……” “何事?”封誉挑眉。 “之前聂雅蝶……就是那边的那个聂统领的女儿,”季倾歌指了指聂雅蝶的方向,“她拜托我问你,她哥哥的腿有疾,问您可否去帮他医治一番。” 封誉淡淡的扫了一眼聂雅蝶,他记性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言情海 142是她之前派人调查了聂舒恒…… 一看聂雅蝶便想起来这个小姑娘,在楚家的宴席上,帮季倾歌说过话。 他想,这该是个心地良善的女子,所以他问,“有空,哪一日?” 在中间休息的时候,季倾歌将聂雅蝶叫了过来,惹得其余和教习师傅学习的女子们,一阵羡慕嫉妒。 在封誉的面前站定,聂雅蝶的眼里闪过一丝受宠若惊,然后她低垂下头,福了福身子,“臣女拜见王爷,王爷万福。” “免礼。” 聂雅蝶直起身子,仍旧垂着脑袋,唇角微微扬起,她已经猜到了季倾歌应该是帮自己提了那件事情。 所以她的心情很好,虽然封誉还没去府里给哥哥医治,但只要封誉肯屈尊,哥哥就一定有救! “何时?”封誉启唇,声调清清冷冷的。 聂雅蝶微怔,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封誉问的是何时去给哥哥医治,或许是害怕封誉反悔,又或者是什么原因,她说,“今日王爷有时间吗?” “可以,”封誉颔首。 “你们在说什么呢?”封凌雪此时蹦蹦跳跳的过来了这边,愕然的拍拍封誉的肩膀,“皇叔,伤好了呀?” 封誉黑线,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们在说什么?”封凌雪不再去看孤傲的仿佛是高岭之花的封誉,而是看向一旁沉默着的季倾歌。 “聂小姐在问王爷何时有时间,帮她医治她兄长的腿。” 封凌雪眼珠子转了转,“是聂舒恪吗?” “是,”聂雅蝶很惊喜,公主竟然还知道自家兄长的名字。 “是该好好为他医治,你兄长生的那般好看,”封凌雪神色突然变得一本正经。 走到这边的罗景湛,恰好听到封凌雪的这句话,他的眸光一滞,面色复杂的望了封凌雪一眼,然后沉默着不发一言。 “表姐,你何时见过的聂公子?”季倾歌讶异,连她前世活了那么久,都没见到过聂雅蝶兄长的模样。 “是之前我派人调查了聂舒恒……”封凌雪说到这里,表情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聂雅蝶,见她面色无异,继续道:“听说过聂公子相貌无双,但是双腿有疾……” 说到这里,她期盼的望向表情漠然的封誉,“皇叔,我可以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她想看看传言里面相貌无双的聂家大公子,生的是怎么的一副好相貌。 封誉却没说话,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罗景湛的方向。 封凌雪转头,便看到了冷着一张脸的罗景湛,她不明所以的向前移了两步,“你怎么了?” 罗景湛默。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不,他没怎么! 等到猎苑下学的时候,封誉看了一眼季倾歌,“走吧,你给本王拿着药箱。” 季倾歌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封誉出行不会不带小厮,可她今日还真没有看到他那四个贴身小厮中的任何一人。 封誉先是回了王府,取了一个药箱,装了些东西进去,季倾歌只认得那盒银针。 然后便去了聂府,在聂雅蝶的指路下,几人来到了聂府大门前,直接就进了聂府,朝聂舒恪的院落而去。 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正厅,一边指着外面,一边在聂统领的面前跪了下来,“老……老爷。” “做什么这般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聂统领蹙起两条粗粗的眉毛,凌厉的看着小厮。 小厮被这么一吼,也冷静了下来,“小的该死,启禀老爷,三……三小姐将逍……逍遥王爷带了过来。” “你说什么?”聂统领惊得从官帽椅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老爷?”另一边的聂夫人不明白聂统领为何突然就变得激动,嗓音轻柔的问。 “夫人……”聂统领呼之欲出的那句“恪儿有救了”在触及聂夫人苍白的面色时,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不要给了夫人希望,又让她失望。 聂雅蝶带着封誉一行人来到了聂舒恪的院子里,聂舒恪是透过书房的窗子看到几人的,他诧异的将手中的狼毫放在桌上。 那个生的最高的紫衣男子,生的绝美清贵,一看就知不是寻常人,聂舒恪转动轮椅,来到了门口,将门推开。 聂雅蝶一看见聂舒恪,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几步跑到他的身后,双手扶住他的轮椅。 “妹妹,这两位是?”聂舒恪偏着头问。 “是逍遥王殿下,和季丞相家的千金。” 聂舒恪一听逍遥王几个字,便想起身,聂雅蝶一急,伸手去按聂舒恪的肩膀,“哥哥……” “聂公子不必多礼,”封誉也加快了步伐,走至聂舒恪的面前。 “在下行动不便,还请王爷见谅,”聂舒恪垂首,眼中闪过一丝不好意思。 “无妨,聂公子找个地方将腿放平,本王瞧瞧你的腿。” 聂舒恪愕然的抬眸看他。 “哥哥,逍遥王爷是北霁逸鹤药庄的弟子,逍遥王爷很厉害的。”聂雅蝶始终认为,汝南的那场瘟疫,是封誉治好的。 “这……”聂舒恪虽然不出门,但却知道北霁的逸鹤药庄,天底下的第一药庄,只是这到底是尊贵万千的王爷…… 封誉一看聂舒恪的表情,便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他说,“聂公子不必介怀,本王是王爷,但本王还是一名医者。” 医者父母心! 季倾歌看着轮椅上的白衫男子,清俊的长相,气质儒雅,也许是面色苍白的原因,让他显得有些羸弱。 言情海 143南暻国3皇子坠下山崖了 生的的确好看,不过比起俊美昳丽的状元郎罗景湛,还差了一截。 或许是他的脸色,真的是太过于苍白了。 “在下多谢王爷,”聂舒恪的脸上,有感激,却没有希望与喜悦。 他的腿疾,已经伴随了他多年,所以他并不觉得封誉可以治好自己。 又或者说是,他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聂公子现在找个地方将腿平放,给本王看看。” 聂舒恪最后是将封誉请进了自己的书房,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封誉才从屋子里面出来,他的神情轻松。 聂雅蝶面露紧张的迎上前去,封誉道:“你哥哥的腿虽然难治,但是可以治好的,本王会将治疗方案交给季遥之,让季吏目来为你哥哥治疗。” 季倾歌怔住,怎么牵扯到自家哥哥了?! 聂雅蝶虽然也微愣,但她依然很开心,“谢谢王爷。”不论是谁治都好,只要哥哥能重新站起来。 季倾歌和封誉是在聂府门口分开的,封誉回王府,而季倾歌则是去了芙蓉巷的那间铺子,季遥之帮她盘下的那间。 铺子正在装修,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季倾歌走进去随便的看了看,正在干活的下人们见到她,纷纷停了停手下的动作,叫道:“小姐好。” 季倾歌均点头回应,她很是放心他们,因为这些装修铺子的人,都是哥哥季遥之帮她寻来的。 有下人给她搬了张干净的椅子过来,季倾歌便在上面坐了下来,拿起桌上新呈上来的茶水,她抿了一口,然后沉默着看他们干活。 在她思绪放空的时候,一串对话引起了她的注意,是正在粉刷墙壁的两个男子。 “哎,你听说没有,南暻国三皇子的事情?” “什么事情?”男子手一顿,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南暻国三皇子坠下山崖了,” “啊?那还活着吗?”那人惊讶的问道,眉宇间却无同情之色,估计所有的老百姓都是如此,只要自己能吃饱穿暖,就万事大吉。 “不知道,没听说过找上来的消息。” 南暻国的三皇子坠落悬崖……季倾歌已然不记得前世有没有听说过这则消息了,不过此番听说,还真是有些愕然。 好好的皇子,缘何就能坠落山崖了? 实在是令人费解的很,甩甩头,她不再去想,起身回了相府。 **** 已经到了晚秋的季节,季倾歌是在看到从树上簌簌飘落的叶子时,才意识到了秋天已经接近了尾声。 而与此同时,她也记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也是对于凤邻国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 季皇后的生辰快到了! 这也就说明,林氏和封玄尧也快要开始行动了。 前世的娘亲,是在姑姑的生辰宴后,过了一个月的时候离开的人世。 季倾歌记得,娘亲去世的那一日,她和爹爹,还有姐姐和哥哥,一个人都不在府中。 她不相信是巧合,更愿意相信是人为。 他们回到相府的时候,娘亲就已经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太医的诊断结果是,娘亲本身是有着中度的哮喘病症的,太医说母亲是因为哮喘病发而亡。 后来太医走到了娘亲房内的两只盆栽花朵面前,他说那盆紫荆花,便是导致母亲病发的直接原因。 紫荆花,是会诱导哮喘病发的。 娘亲的桌上,还放着一碗只剩下药渣的药碗,太医拿起闻了闻后,说那不过是普通的补药而已。 根本就不是治疗哮喘的药! 当时,没有一个人怀疑那两盆紫荆花不是娘亲自己要搬到寝房里面的,因为娘亲很是喜欢花卉,他们都当这件事是个巧合而已。 然而季倾歌却不这么认为,他不认为,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所谓的巧合,不过是人为安排的而已。 只是当时的季倾歌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重生后的季倾歌,静下心来仔细的想,绞尽脑汁的想,终于是想到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季皇后的这场生辰宴,不止是群臣会携礼参加,连北霁国和南暻国都派了使臣前来献上生辰礼。 北霁国国富民强,因为和凤邻国一直关系友好,所以献上的生辰礼十分贵重,而且懂得投其所好,季皇后爱花,所以北霁国送上的礼物是许多的珍稀花卉。 而在她生辰的第二日,季皇后就从中挑出了两盆花卉,派人送来了相府,给了娘亲。 因为娘亲也喜爱花卉,很喜欢。 季倾歌想,或许那两盆紫荆花,就是将季皇后送来的那两盆花调了包,而且紫荆花,绝对不是“元凶”,最主要的原因,定然还有其它的因素。 毕竟皇后姑姑是见过世面的人,北霁国就更加不会送紫荆花这种太过于常见的花卉了。 所以季倾歌断定,皇后姑姑送的花卉,被调了包。 她想,在母亲去世那日,相府的其他几人回家之前,林氏必定是来了一趟,将导致娘亲哮喘病发的主要因素给销毁了。 她回忆前世,林氏自从到了相府,一直到娘亲死,她都很是本分老实,从不主动迈进娘亲和爹爹的院子一步。 她努力的给自己,营造一个很低的存在感。 所以那个能诱导哮喘病发的“元凶”,一定是跟着那两盆紫荆花,一起到的娘亲的寝房。 还有,娘亲的药…… 是绝对不可能在相府之内被换成了最普通的补药。 言情海 144对人家季小姐动了心思 因为相府中有二心的下人,不过是杜管事和林氏二人而已。 而娘亲的药买回来,都是有专门的下人负责看守煎熬的,所以杜管事根本就没有可能去动手脚。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就是药还没等进到相府,就被人换了。 动手的人,是封玄尧的人! 在相府之外! 林氏近来,倒是没有听说再有和封玄尧通过信,所以暂时,娘亲的药还是安全的吧! 季倾歌稍稍放下了心,然后便开始想,季皇后的生辰,她要送上什么礼物的问题。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南暻国和北霁国的使臣,都已经带着生辰礼在前来凤邻国的路上了,前世自己送的是什么,她早就已经就没了印象。 如今她依旧每日上午去猎苑,然而下午倒是没有窝在倾城院里煮茶了,而是每日都会去铺子里面查看一番。 其实铺子早前就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季倾歌的生活并没那么平静,总是发生很多事情,这才耽误了铺子开张的时间。 铺子的名字,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就叫做珍馐阁。 取名来自那句“玉盘珍羞直万钱”! 是一家经营点心的店铺。 因为季倾歌在皇家宗庙捡到的那本孤本,上面只有各式点心的做法。 她曾经试过,按照上面的做法,做出的点心很是美味,即便是手艺并不是很好的她做的! 珍馐阁几个字是他找了季遥之,拜托他求爹爹写的,季丞相季翎可是个才华横溢的状元郎,写出的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很是好看的字体。 然后按照爹爹写的,制成了匾额。 匾额挂上之后,便在珍馐阁外,贴上了招人的告示,招一位厨娘,跑堂下人若干人。 上午的时候,季倾歌让季沉去到珍馐阁,下午便由她自己去看那些招来的人是否符合自己的预期要求。 前来应征厨娘的人很多,最后季倾歌只留下了一个,姓关,便称作了关厨娘。 在许多人之中,季倾歌独独将她留了下来,完全是因为关厨娘的行事一板一眼,很是严谨谨慎,连做点心时所用调味料的多少,都很是讲究。 做出来的点心,味道亦很是美味。 *** “季小姐近来总是来芙蓉巷,似乎是在芙蓉巷开了间铺子。”燕岚坐在封誉的对面,摆弄着封誉圈养在笼子里面的一只白色兔子,漫不经心的道。 封誉抬眉,“真的吗?” “嗯,那日我跟下去看了,名字叫做珍馐阁,还没开张,在招店小二。” “我知道了,”封誉又道:“那伙黑衣人呢?”他说的是他回到凤邻国的那一晚,来刺杀他的那伙黑衣人。 只是猜到了是谁家的暗卫,却不知道是哪家这么胆大妄为,居然敢藐视皇权,擅自豢养起了暗卫。 “还是没有头绪,”燕岚摇头,实在是这京中的官员太多了,根本就不知道从哪家开始查起,所以查的毫无头绪,如没头苍蝇一般。 偏偏封誉又没有和任何一个人结过仇,所以只能是一家一家的排除。 这是最笨的办法,却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封誉瞥了一眼已经好的差不多的左臂,索性伤口不深,他也没受多大的伤。 便慢慢查吧! 燕岚走后,封誉将谨言、少语、慎心、思行叫到了面前,漆黑的眸子在他们四人的脸上一一划过,神色不明。 良久,他才开了口,“慎心,思行。” 慎心和思行眸子微抬,抱拳拱手,“王爷。” “芙蓉巷上有一个珍馐阁……在招跑堂的伙计,你们两个去那吧,”声调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慎心和思行愣住,也顾不得尊卑,抬起头来愕然的望着封誉。 “若是季小姐遇见了危险,你们便来告诉本王,”封誉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很是认真的模样。 谨言垂着的眸子没什么情绪,四个人中,他经常跟着封誉外出,所以对于封誉的话并不是太意外。 因为自从遇见季小姐之后,王爷让他比这更意外的事情他都遇见过。 慎心和思行想了一会,才隐隐猜到一个可能,那就是…… 王爷可能是对人家季小姐动了心思。 他们比不得谨言,他们只是见过季小姐一面两面的,所以有些后知后觉。 想到这里,两人同时低下了头,垂着的眸中是难掩的激动与惊喜。 真是老天保佑,老天开眼,他们家王爷终于开始喜欢女人了。 要知道,他们家王爷今年都十九了,再过一年便要弱冠。 却连女子的手都没拉过…… 身为一国王爷,这像什么话啊! “是。” 语气里面是满满的坚定,封誉讶然看了两人一眼。 总觉得这两个人似乎很开心的模样。 * 今日来应招店伙计的人很多,但其中只有两人季倾歌满意,所以只招到了两个人。 申时末刻,季倾歌都打算回相府了,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两个高大消瘦的男子,一个肤色白皙,生的十分俊俏,另一个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尤其是一双眼睛很大、很亮。 季倾歌看他们的第一眼,觉得有一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她刚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 慎心和思行径直来到了季倾歌的面前,思行开口,“请问您是这里的掌柜吗?” 言情海 145就来给婉婉说亲 季倾歌点头,“我是。” “掌柜的好,我们两个人来应招伙计。”思行的眸中敛去了一抹纠结。 堂堂逍遥王爷身边,一等一的暗卫,居然要沦落到做店伙计了…… 没办法,谁让他们家王爷喜欢人家季小姐呢! “你们?”季倾歌的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两个生的这么好看俊俏的伙计,她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是的,还请掌柜的不要嫌弃我们,”说话的是慎心,笑嘻嘻的模样,他的长相再配上这样的一副笑容,很难让人对他有不好的印象。 季倾歌略有些无语,什么她嫌弃他们,她只是觉得这两人做店伙计,会不会有些委屈他们了。 “一个月的银两只有二钱银子。” “掌柜的这是要留下我们两个了?”慎心面上一喜。 季倾歌忍不住有些汗颜,自己说这句话明明就是在提醒他们,做店小二一个月不过二钱银子,让他们两个再考虑考虑的意思。 怎么就会被理解成要留下他们…… 这是什么逻辑…… “你们真的想好了?” 两人点头,“嗯。” “那好吧!”季倾歌望了一眼外面越发西斜的太阳,“你们想哪日过来?” 慎心看了一眼门口,“掌柜的,我们今日就可以住下。” 季倾歌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门口的那张桌子上,赫然摆了两个黑色的包袱,她又是一阵汗颜,感情这两位包袱都拿过来了。 这是笃定自己会留下他们了! 哪里来的自信…… “那你们就住下吧,”季倾歌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她准备回相府了,又道:“明日起就可以在这做些杂活,待人手招够了,铺子再开张,薪酬我照样发给你们。” 季倾歌又看了两人一眼,还是觉得他们两个只做店伙计有些委屈这两张脸了。 “好,谢谢掌柜的。” “你们叫……”季倾歌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眼前这两人的名字。 生的很是白皙俊俏的那位道:“小的叫思行。” 另外一位眼睛大大的道:“小的名叫慎心。”很是可爱的模样,季倾歌忍不住勾了勾唇,她点了点头,就走出了珍馐阁。 留下慎心和思行相互对视一笑,好在…… 他们两人没怎么和王爷出去,所以季小姐竟然也没认出来。 * 季倾歌回到相府的时候,见到相府门口停着一辆华贵陌生的马车,她没放在心上,看了一眼就没再看,走了进去。 还没等她走到花厅,便听见花厅里面有说有笑的,她辨认出其中一个声音是苏鸢的,其余的几个声音倒是陌生的很。 她走进花厅,苏鸢坐在上首,手中捏着串剔透的珠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 她的右手边坐着两个女子,一个女子身着玫瑰紫牡丹花纹锦长衣,脸上挂着微笑。 另一个女子则是显得稍微年长一些,正在和娘亲说着什么,见到自己进来,她止住了话匣,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 那种眼神,很是令人不舒服。 她听见苏鸢在此时说,“李夫人,多谢您的厚爱了,不过我们婉婉现如今不过十三岁,实在是没想过要说这么早的亲事。” 苏鸢这一句话说的滴水不露,愣是将自己看不上李家的公子,换了另一个说法说出来。 开玩笑,自家女儿才多大,就打上她的主意了?! 若璃都还没出嫁呢! 就来给婉婉说亲! 这像什么样子! 季倾歌一瞬间恍然,这两个人,原来是来给自己说亲来了…… 自己现如今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又在秋试中夺了魁,身价自然是已经水涨船高。 只不过现在就来提亲……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毕竟自己现在距离及笄还有两年的光景。 李夫人的脸色微变,她的目光不舍的在季倾歌秀美精致的脸蛋上面停留了一会,才慢吞吞的起了身,和苏鸢告了别。 待她们走后,苏鸢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嫌弃的神情,季倾歌问她,“娘,是哪家李夫人啊?”她倒是神色如常,没有一点“被说亲”的自觉。 “不过是尚书右丞李显家的,考个科举都考不中……”苏鸢脸上的嫌弃之色更浓。 季倾歌没什么印象,前世她的经历里面,自己这一年并无人来提亲。 毕竟前世的自己这一年里,资质平平,只是女学里面众多的学子之一而已,她只是丞相的嫡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的标签。 后面的几日,珍馐阁的管事又招了几个店小二,季倾歌一一看过去,都觉得挺满意,便都留了下来。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从那一日开始,自家的门槛就总是迈进一些陌生的夫人。 均是来向她提亲的,苏鸢一一拒绝了,直到她也拒绝的烦了。 还是季翎有一日在下朝了之后,放下话来,说若是想要娶自家女儿,需得文采在自己之上,否则就等着自己的羞辱吧。 还想跃跃欲试的几个官员顿时蔫了,打算回家告诫自家夫人一番。 毕竟丞相大人的羞辱……他可不想自家的儿子体会一下,恐怕在真的被羞辱了之后,自家的儿子都没脸再出门了。 而且季翎此人说到做到,偏偏又有皇上宠着护着,即便他们有意见,也只敢心里想想而已。 言情海 146生意好的超出了预期 还有几人则是望向了长身玉立、俊美绝伦的状元郎。 这站满了金銮殿的官员们,若说文采,也只有这新科状元郎敢和季左相比试比试了。 两人同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谁在谁之上,还真就很难说。 罗景湛隐约觉得大家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是奇怪,不过他也没在意,身为极有才华的一个人,他总是要承受一些莫名其妙的视线和压力的! 路过季翎的身旁时,他对季翎微一颔首,然后便走过了他的身边。 *** 季倾歌将那本食谱拿了出来,在宗庙和孤本一起得来的那一本。 她没有将食谱给关厨娘,而是叫玲珑照着食谱从头到尾誊抄了一遍,将誊抄的那份给了关厨娘,让她照着食谱来做点心。 这本则留在了自己的手里,有点想要传给子孙后代的冲动。 她选了六日后的一日,这是一个黄道吉日,宜嫁娶、宜开张,便选在了这一日,珍馐阁开张。 开张的那一日,恰好猎苑那日休假,所以一大早季倾歌就来到了珍馐阁,与她一同来此的,还有季若璃和季遥之两人。 季遥之并不意外,季若璃却是惊讶极了,怎么她才去丞安待了些日子,回来之后婉婉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又是成了秋试的才女,又是提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现下居然又要开点心铺子。 她走之前婉婉也是一个很懂事的姑娘,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懂事的同时,还带着些小姑娘特有的娇憨与稚气。 季若璃想不明白,婉婉为何会变得如此成熟,想不明白她便不再去想。 季倾歌来了之后,珍馐阁的管事便在她的授意下,点着了鞭炮,炮声响起,不大不小的动静,倒是吸引了不少的老百姓前来。 芙蓉巷本就是一个热闹的巷子,这条街上很多的店铺,甚至有许多刚从其他店铺里出来的老百姓,听见这边的动静,便赶了过来。 关厨娘一大早便起来忙活了,照着食谱做了十多种的点心,做坏了的就留着做试吃品,让百姓们可以先试吃后购买。 季倾歌昨日在猎苑的时候,将自己要开点心铺子的事情告诉了封凌雪,并且会在今日开张,都一并的告诉了她。 封凌雪在巳时一刻,姗姗来迟,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如今的太子妃萧梓曦,萧梓曦是在进宫给季皇后请完安后,遇见的封凌雪,便被她拉了过来。 季倾歌见到萧梓曦,便想上前请安,萧梓曦扶了扶她,止住她的动作,对着她摇了摇头,两人相视一笑。 “这个好吃唉,”封凌雪在两人寒暄的时候,就已经捏起了一块试吃的糕点,送到了口中,是一块颜色粉嫩粉嫩的糕点,里面掺了玫瑰的汁水,所以颜色很好看。 封凌雪又拿了一块白色的糕点,表情认真的将之塞到了嘴里,她的表情变的十分享受,“这块也很好吃,婉婉你这怕是在神仙里面找了个厨子吧!” 恰好此时关厨娘将一盘做坏了的糕点送了出来,听到此言,她干净的脸庞上面一阵害羞,不好意思的道:“这位小姐,真是高看我了。” 封凌雪挑眉,眉宇之间好奇之色,“你做的?” 关厨娘将盘子放下,点了点头。 这时,很多的百姓从外面走了进来,封凌雪怕挡到别人的路,便回到了季倾歌的身旁,萧梓曦亦是,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第一个试吃的是个年纪很大的大婶,她随意的捏起了一块,嚼了几口便呆住,“这些点心多少钱呀?”她问。 关厨娘指着不同的几种点心,依次将价钱告诉给了这个大婶,知道价钱也没有很贵,那个大婶很是惊奇的模样,每样糕点都要了几块。 之后的百姓们,只要是试吃过的人,都买了点心,即便是不多。 不过半个时辰,关厨娘做的糕点便都所剩无几,然而还有很多百姓在排队等着购买。 一时之间,生意好的超出了预期。 关厨娘只好折回去厨房,再去做糕点。 应乐蓉今日来芙蓉巷,是想去珍品斋买一些胭脂水粉,她爱美,所以每日都让丫鬟给自己的妆容化的精致无比。 况且这古代做的胭脂水粉,没有像现代那般,掺杂一些对皮肤有害的金属元素,所以她很是热衷。 今日恰好胭脂水粉剩的不多,她自己也想出来逛逛,便领着丫鬟出了府。 离珍馐阁很远的地方,她就看到了珍馐阁前挤着很多人,应乐蓉愣在原地,那个铺子的位置,很是熟悉啊! 她站在原地想了很长时间,终于想了起来,那个铺子原本是她看好的铺子,她穿越到凤邻国,不过第十日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穿越了这个事实。 那个时候,她在应家每个月的那点月例银子,根本就不够她挥霍的,所以她绞尽脑汁的想啊想啊,便想到了这个发家致富的途径,开一家饭馆! 她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做天上人间! 她那时走了许多条街,最终看中了芙蓉巷这条街,恰好这间铺子当时在往外兑,她便决定要盘下这间铺子。 岂料当时囊中羞涩…… 她的这具身体的原主,应当是个极其奢侈败家的主,因着她穿越过来之后,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身无分文了,身上根本就没多少的银子,放在现代来讲就是“月光族”。 所以碍于没有那么多的钱,她就没有立刻盘下铺子。 言情海 147季倾歌她……是在关心他吗 打算等待一些时日,先攒一攒银子银子再说。 等到又发了几个月的月例银子之后,她的手头终于缓了过来,够买这间铺子的钱了,下人却告诉她这间铺子已经被人盘了下来…… 被别人抢了先! 应乐蓉本来是打算去卖胭脂的铺子买胭脂的,见到珍馐阁,也不打算去买胭脂了,直直的就走向了珍馐阁。 她倒要看看,是谁坏了她的好事! 见到珍馐阁如此火爆的生意,她更是气红了一双眼,这些,原本都是该属于她的! 这不过是这些无知的古人在经营,若是换了自己,自己再拿出来在现代做饭菜的方式…… 生意肯定比现在还要好! 她在门口停下,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掌柜位子上面的季遥之,季遥之一袭宝蓝色云纹团花杭绸直裰,一张俊美白皙的脸上挂着一丝如沐春风的浅笑。 一个风姿很是俊雅的男子,应乐蓉却不认得他是谁。 但她知道自己见过,因为季遥之看着甚为眼熟。 “他是谁?”应乐蓉回头问自己的丫鬟。 “这是……”丫鬟看了看季遥之,道:“这是季左相家的大少爷,季遥之。” 季左相家! 那就是季倾歌的哥哥咯?! 应乐蓉一张妖媚的脸蛋,顿时就变得十分怪异了起来,脸色变幻莫测,好笑得很。 她在想,季家的人,都是这么的讨人厌、可恨吗? 怎么一个季倾歌是这么的讨厌,她的哥哥居然也这般的可恨! 这季家,还真是没有一个好的。 如此下去,她还怎么发扬穿越女的传统,发家致富!在这古代生活的风生水起?! 在关厨娘又做好了一些糕点,糕点新鲜出炉的时候,珍馐阁迎来了一个季倾歌意料之外的人。 那个踏着清风而来的男子,白衣胜雪,姿容绝色而出尘,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双凤眸盯着季倾歌的方向。 季倾歌站起身来,多日来的接触,季倾歌和封誉之间的相处已经能十分的自然了。 她的唇边绽放了一个笑容,唇轻启,声调婉转,“王爷。” 封誉亦是笑了,他的眸光一刹那流转的十分温柔,“本王去云雀楼有些事情,路过这里,瞧着十分热闹就来了……” 身后的谨言和少语微微垂头,唇角轻颤,他们家王爷还真能扯…… 是真够顺便的,从逍遥王府,特地的走到了芙蓉巷这边。 王爷你明明就是特意过来的,根本就没有想过去云雀楼,你还记得云雀楼是你开的酒楼吗? 不过他们倒是头一遭知道,他们家王爷居然也有这么闷骚的一面。 “今天是……”季倾歌看了一眼坐在掌柜座椅处的季遥之,他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一双眼睛盯在某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继续道:“是哥哥的珍馐阁开张的日子。” 封凌雪诧异望她一眼,随即想起季倾歌和她说过的,为了不被别人说三道四,所以糕点铺开张,用的是遥之表哥的名义。 这个时代,对于女子,总是有一些或多或少的不公平。 未出阁的女子出去抛头露面,更是大忌! 所以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口舌,这间铺子从盘下,一直到现在的开张,都是以季遥之的名义。 封誉笑笑,没有揭穿她,直接就走到了她和封凌雪几人所在的桌这,坐了下去。 不请自来不说,还十分的轻车熟路。 他背对着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其余的百姓们看不到他。 季若璃、萧梓曦、封凌雪和季倾歌都起了身,给封誉见了礼。 恰好此时思行从外面经过,季倾歌叫住了他,“思行,你来一下。” 思行原本是要去帮着慎心算账的,季倾歌清晨来便让慎心帮着账房先生一起收钱。 见季倾歌叫自己,便将步子移向了季倾歌的方向,在看见好整以暇的封誉时,他连忙垂了垂头,没敢再去看封誉,以免露出破绽。 季倾歌说,“思行,你去将那几种卖的最好的点心拿一些过来。” 应乐蓉亲眼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逍遥王殿下,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走向了季倾歌那里,坐在了她的面前,因为有屏风挡着,所以她便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她只觉得自己对季倾歌满腔的恨意无处散发,跺了跺脚,也不再去买胭脂水粉了,她狠狠的扔下一句,“回家。” 便转身回了应府。 很快的,思行就将点心糕点拿了过来,他低垂着头,不去看在座的几人,将点心放下就走了。 然后季倾歌就招呼着几人开始品尝点心,她看着摆在盘中样式精致好看的点心,关厨娘是个巧手,盘中的点心有做成鲜花形状的,还有做成小兔子形状的绿豆糕。 模样逼真,栩栩如生。 她顿时就有了个主意,该送什么给季皇后。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季倾歌注意到忽然想起什么,她歪着头看向封誉,“王爷。” “怎么?”封誉勾唇,灿若星辰的眸子专注的看她。 季倾歌问他,“之前刺杀你的人……查清楚是谁了吗?” 封誉摇头,满不在乎的模样,“燕岚还没查出来。” 心中却有几分不平静,季倾歌她……是在关心他吗? 是在关心他吧! 虽然还没查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里面有几人像是暗卫,另外却还有几个武功很是高强的人。 言情海 148而且婉婉妹妹才多大呀 后来他静下心来,仔细想想,那几人一派的江湖气息,倒更像是雇佣的杀手。 连谨言少语四人对付他们,都费力得很。 毕竟他们四个,也都是经过精心培养的暗卫。 季倾歌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封誉曾经说过,那伙刺杀他的人,猜测是谁家养的暗卫。 她知道的,这京中除了他们家和萧家,就只有应尚书府了。 若是再无其他的府邸,那么答案呼之欲出,是封玄尧指使的应尚书派暗卫去刺杀逍遥王。 可是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封誉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又怎么会阻挡了他的好事? 他们两人,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接触都很少吧! 又想了一会儿,季倾歌的唇边扯出一抹自嘲的浅笑,封玄尧那个疯子,自己怎么又用正常人的思想去想他了。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或许在他的眼里,全世界的人都是欠他的。 她抬眸,封誉修长白皙的右手,骨节分明,正捏着一块红色的糕点往嘴里送,眸光深深的落在自己脸上,里面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季倾歌心里蓦的一跳,猛地就将视线移开,她的心跳如擂鼓,更让她费解的是,封誉为何和最初认识他时候的那个冷若冰山的逍遥王爷,越发的背道而驰了。 总是做出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模样。 她不去再想这些,而是思考起了正事来,其实,她现在正确的做法,不论是出于哪个角度,她都应该提醒一下封誉,小心封玄尧。 可是她没有立场,而且如此突兀的说出这句话,更是奇怪的很。 毕竟封誉和自己不过是几日的师徒之谊,和封玄尧可是叔侄关系。 即便没什么感情,但是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 一阵沉默,封凌雪活跃气氛是把好手,她一边去拿远处的点心,一边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唔……听母后说,相府近来很是热闹?!听说很多家的夫人都登门去和你提亲了。” 季倾歌一阵无语,那些个人啊!看中的,根本就不是她这个人而已。 他们看中的,是相府这偌大的背景,还有她现如今的县主称号和才女名头。 不然为何前世,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来向她提亲? 好在爹爹英明,彻底的断了他们的心思。 封誉的表情一凝,看着季倾歌,也在期待着她的反应。 季倾歌微赧,道:“什么提亲,不过就是看中了我的那些名头而已。” 封凌雪“噗嗤”一笑,她碰了碰萧梓曦的手臂,“皇嫂,你知道吗?舅舅他……舅舅他气的在金銮殿上放话说,他的女婿,需得文采在他之上……” 她又看向季倾歌,“婉婉,你说舅舅这不是为难人吗?他莫不是想留你在相府里一辈子吧?放眼这整个凤邻国,文采能在舅舅之上的,有几人啊才。” 季倾歌瞧她那模样,也有些忍俊不禁,实话说,她这辈子根本就没想过要成亲。 前世今生,她没有对谁动过心。 若是这辈子实在需要一个人来和她成亲……那她便去寻一个老实本分的男子。 甚至不要求他是什么大官,只要他……不纳妾! 季倾歌又是一笑,不纳妾,这或许比让他是一个官还要难吧! 找不到,她也认了。 “婉婉说的有理,舅舅的做法也没错,”萧梓曦温柔的笑着,她也曾是一个骑射高手,很是英姿飒爽的一个女子,但自从和封玄奕成了亲后,眉宇之间却愈发的温柔。 若一个男子,只是看中了女子身后的那些虚名,根本也就没有什么必要答应他的提亲。 季丞相虽然提出的要求很是为难人,不过能让那些心怀不正的官夫人歇了求娶的心思,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而且婉婉妹妹才多大呀!距离说亲还有个两年多呢! 到时候谁还能记起舅舅今日说的话。 婉婉妹妹如此绝色的一个妙人儿,以后必是要找一个同样出色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萧梓曦还记得季倾歌在秋试上面那惊为天人的表现,惊为天音的琴声。 季倾歌对着萧梓曦一笑,然后偏过头的时候,瞧见了封誉面上的笑容…… 甚是愉悦!她一怔,不明白封誉这是想到什么了,笑的怎么有些……荡漾呢! 封凌雪转了转眼珠,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笑意,“若说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她故意拖着尾音,卖关子似的。 看着在座的几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这里,封凌雪接着道:“罗大状元……” 季倾歌扯唇,笑意更浓,她狡黠的笑着,“这状元呀,要尚公主,才般配,我屈屈一个丞相之女……实在是屈才了。” 封凌雪被季倾歌这句话气的红了脸,然而却怪不得季倾歌,因为自己理亏。 毕竟是自己先调侃她的。 季倾歌正了正色,“我现在年纪还小着呢!不会考虑说亲的事情。” 她的表情严肃,虽然是在谈论自己的终身大事,然而她的神色轻松,语调也很是随意,就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她的确是在认认真真的聊天。 封誉缓缓的弯起了唇角,眸子中有细碎的星光涌动着,他附和着说,“没错。” 季倾歌诧异的看了封誉一眼,有点愣。 言情海 149您和我们1同去护城河吗 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面,就想起了那个秋风萧瑟的夜晚,封誉吻了她…… 季倾歌的头愈发的低了,其余的三人都奇怪的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的,不明白这席间的气氛怎么变得如此奇怪。 季遥之在此时,一派悠闲的模样,走了过来。 季倾歌讶然的看他一眼,然后便向专属店掌柜坐的那个位置看去,浓眉大眼的楚焕此时坐在那里,穿着一袭湛蓝色的官服,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 只是此时的表情,很是别扭难看,满脸的不情愿。 “哥哥,你欺负楚焕了吧!”季倾歌无奈的看他。 很明显,哥哥逼着楚焕坐在那里充当着掌柜的角色了。 季遥之无所谓的一笑,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没有,哥哥已经给了他点心当做报酬了,婉婉,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季倾歌想了想,实在是没有什么概念,摇头,“不知道,什么日子?”她没有看到,封誉望着自己的眸光愈加的深了深。 “七夕,乞巧节,傻妹妹,”季遥之说着,笑了一下。 “哦……”季倾歌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走,婉婉,还有若璃,哥哥带你们出去四处逛逛,再去护城河那边玩一玩。”季遥之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每年七夕的时候,护城河那里都会聚集大良小商贩,卖巧果。 可以说护城河,是主要的乞巧市场。 各式各样的巧果雕刻的是栩栩如生,这巧果制作起来极为复杂,要先将白糖放在锅中熔为糖浆,然后和入面粉、芝麻,拌匀后摊在案上捍薄,晾凉后用刀切为长方块。 最后折为梭形巧果胚,入油炸至金黄即成。巧就巧在手巧的女子,还会将之捏塑出各种与七夕传说有关的花样。 此外,乞巧时用的瓜果也有多种变化:或将瓜果雕成奇花异鸟,或在瓜皮表面浮雕图案;此种瓜果称为“花瓜”。 乞巧市场卖的东西,也不止是巧果,还会有许许多多卖其他小东西的商贩,比如编五色缕要用到的五色丝线、七孔针以及香烛。 他们聚集在此,想趁着七夕节,人山人海的小赚一把。 那种热闹,季倾歌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过了。 前世每当乞巧节的时候,哥哥都会带着她和姐姐去护城河那里游玩。 季倾歌下意识的就没想拒绝,她站起身来,却发现此时并不是就她一个人,还有这么多人在此。 无巧不成书,封玄奕和罗景湛两人在这时,一边说笑一边走了进来,封玄奕温文尔雅的一张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他一眼便见到了季倾歌他们所在的桌子十分的热闹,便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封凌雪眼尖的看见封玄奕,眼睛亮了亮,“皇……哥哥。” “孤听梓曦说,婉婉开了个铺子,索性今个事务少,就和罗兄过来瞧瞧。”封玄奕极其自然的就在萧梓曦身旁的空位子坐了下来。 季遥之的唇边弯着一丝弧度,“表哥来晚了,我正要带婉婉去护城河那逛一逛呢!” 封玄奕看向萧梓曦,目光温柔,“曦儿,想一起去吗?” 萧梓曦冷不丁撞进这么一双温柔的眸子里,即便两人已经成亲了这么久,但是这众目睽睽之下,萧梓曦的脸顿时就红了,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 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瞧着这对夫妻。 “嗯?曦儿?”声音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去……去吧,”她其实也年龄不大,十六七岁的年纪,即便已经成亲,但还是没有摆脱爱玩的性子,毕竟有封玄奕这个宠妻如命的太子殿下宠着。 萧梓曦说着,还垂了垂脑袋,埋下了犹如红霞的脸蛋,真是……不要见人了! 几个人站了起来,然后便发觉出了不对劲,封誉坐在那里,握着茶杯缓缓的向口中递着茶水,姿态优雅闲适。 季遥之这才注意到,逍遥王是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微微有些尴尬,他问,“王爷,您和我们一同去护城河吗?” 他只是这么一问而已,根本就没想过封誉会答应,毕竟逍遥王在他心中,一直就是个飘逸如仙的形象,不食人间烟火。 谁知道,封誉却顺势站了起来,淡声道:“嗯。” 季遥之、封玄奕以及萧梓曦都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季若璃没见过封誉几面,不清楚他的性子,所以没什么表情。 几个人一同往外走去,百无聊赖的楚焕恰好在此时看了过来,顿时就急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叫了半天,也没人回头搭理他。 直到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方向,他才颓然的坐下,满脸的不情愿。 往护城河走的路上,遇见了萧瑾墨,他似乎也是想去珍馐阁,面容冷峻,棱角分明。 见到季若璃,他先是一怔,然后面上便绽出了笑容,眼底笑意深深,“要去哪里?” “和哥哥去护城河。” 萧瑾墨略一沉吟,“嗯,我和你一起去。”然后他的目光转了转,定格在萧梓曦的脸上,便见萧梓曦一脸哀怨的望着自己,“大哥。” 那语气分明是在说:大哥还真是有了心上人连亲妹妹的存在都看不见了。 对于萧瑾墨的强势加入,季若璃一时间无言,说不出话来。 因为时辰还早,护城河那边的真正热闹是在傍晚时分,所以众人就没有选择骑马或者马车来代步,而是步行过去。 言情海 150要那个吗 俊男美女排成一排,在街上缓步走着,气质高贵,很是吸引了一众的目光。 走过芙蓉巷,是鸢尾街,这条街上的店铺不多,多得是在路边摆摊的商贩,卖什么的都有。 还有的摊子是在地上摆了各式各样的物件,用铁环去套,套中什么便可以带走什么。 当然,铁环也是要钱的。 封凌雪见了,便有些挪不开脚步,站在那里看着有几个人正拿着铁环去套那些小物件儿,套中了,老板就会将东西递给他们。 自己也有些跃跃欲试。 “婉婉,我们玩这个吧!”看着看着,封凌雪就凑到季倾歌身旁,提议道。 其实她倒不是对那些东西有什么兴趣,她是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娇宠着长大,什么好玩的没见过,只是爱玩的天性使然。 “好,”季倾歌没有什么意见,封凌雪一直都是这样,她也习惯了。 她看向地上摆着的物件,挑了挑眉,出乎她的意料,这些物件看起来质量倒是不错,想来这也是老板是想吸引更多的人来套圈了。 这不是亏本的买卖,因为能套中的人,少之又少。 “老板,”季遥之上前,递上了一锭银子。 套圈摊的老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的满脸谄媚,一双绿豆眼都笑的眯到了一处,他接过季遥之手中的银子,连忙去将铁环拿了过来。 季倾歌愕然的看着那串铁环,心道这老板是将摊上所有的铁环都拿来了吧! 封凌雪欢欢喜喜的接过,然后分给季倾歌一些,便拿了一枚铁环,瞅准一只晶莹的小玉猪,就将铁环抛出,向小玉猪套了过去。 “啪——”铁环擦过小玉猪的头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封凌雪垂了垂头,丧气的看了一眼季倾歌。 季倾歌也拿了一枚铁环,她走到封凌雪的身旁,调整了调整姿势,就将铁环抛了出去。 铁环打到玉猪的一只耳朵,稍微的摇晃了两圈后,和封凌雪一样的结果,铁环落在了地上。 季倾歌无奈的苦笑,对着封凌雪递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伸了过来,接过了季倾歌手中的其余铁环。 季倾歌一怔,转过头看去,封誉下颌紧绷,线条优美,他启唇,声线饱含磁性,很是好听,“要那个吗?” 他指了指那只剔透的小玉猪,季倾歌怔怔的就点了点头。 封誉勾唇,唇角弯起一丝弧度,他握着一只铁环,眸子紧锁在小玉猪上面,手在空中一挥,白色的衣袖翩飞,铁环稳稳的套在了小玉猪上面。 老板连忙上前将铁环和小玉猪都拿了起来,送到了封誉的跟前。 先前季遥之给的银两太多,他给的铁环数根本就不够。 封誉看了一眼那只略显可爱的小玉猪,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向了季倾歌,那眼神,分明在说:拿着。 季倾歌伸手接过,心底却隐隐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封凌雪满眼的艳羡,看着季倾歌,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铁环,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罗景湛昳丽非常的一张脸。 罗景湛察觉到封凌雪正在看自己,他对上她的视线,却见她撇撇嘴,然后移开眼。 罗景湛:“……”为什么他有种莫名其妙被嫌弃了的感觉。 萧瑾墨冷漠的一张脸,却在和季若璃说话时,异常的柔和,封凌雪几步跑了过去,将铁环往萧瑾墨面前一送,“萧大哥……”目露请求。 萧瑾墨眸子眯了眯,他和若璃虽已经定了亲,但还有个半年多到一年的时间才能成亲。 平日里见面不多,像今日这种能离得如此之近的说话,已是很难。 这个公主殿下……她怎么如此不识趣! 季若璃看出了他的不耐,藏在衣袖下面的手抬了抬,不动声色的揪了揪萧瑾墨的衣摆,一触即离。 很轻的感觉,像是小猫一样,挠的他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萧瑾墨心上一软,眉宇间也温和了下来,他看向正殷切的望着自己的封凌雪,“怎么?” 语气冷飕飕的,封凌雪肩膀一瑟缩,然后将手里的铁环递了上去,“萧大哥……帮我……” 萧瑾墨低头睨了铁环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接到了自己的手里,便抬脚向前走去,季若璃轻移着莲步,跟在他身后。 到了这边的时候,封誉已经在套第四个铁环了,季倾歌怀里抱着一只小玉猪,小玉猪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妃色的珠串,还有一个织锦多格梳妆盒,放在季倾歌的脚边。 “要哪个?”萧瑾墨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如玄铁,没有温度。 封凌雪环视一圈,指着一枚质地一般的玉佩。 萧瑾墨手中府铁环在空中晃了晃,抛了出去,精准无误的套中了那枚玉佩,老板将封誉又套中的镂雕花卉纹白玉香筒递给封誉,又折回去拿玉佩。 面色难看的送到封凌雪的手里,玉佩拿在手里,很是普通的触感,远不及父皇赐给她的任何一枚玉佩。 然而封凌雪还是很开心,她性爱玩,像是这样的游戏,她只注重过程,结果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 封凌雪又指挥着萧瑾墨套了两件东西之后,她四处扫了一眼之后,指着一只玉质狼毫。 却见萧瑾墨深深的凝了一眼身旁的季若璃,然后无视封凌雪的话,他的视线定格在一只瓷白色的花瓶上面,上面描绘着几枝迎风斗雪的梅花。 言情海 151这家的酒很好喝 手中的铁环朝着花瓶的方向比划了一下,然后抛了出去,铁环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精准无误的套在了花瓶之上。 老板又是忍着心痛,过去拿了花瓶,递给了萧瑾墨。 这可是他这摊面上,最贵的一个东西了。 封凌雪诧异的望着老板手里面的花瓶,上面的梅花图案栩栩如生,难不成萧大哥射偏了? 虽然这个花瓶很漂亮…… 她向萧瑾墨看去,萧瑾墨面色温柔的接过那只花瓶,极其自然的就递到了一已经走到这边的季若璃面前,“给你。” 封凌雪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萧瑾墨的意图,瞧着萧大哥冷冷漠漠的一个人,温柔起来也是要了命了。 不过看习惯了冷漠孤傲的萧大哥,冷不丁瞧见萧瑾墨如此模样,封凌雪顿觉很是不习惯。 但表姐倒是习以为常的模样…… 季若璃奇怪的看了封凌雪一眼,却见封凌雪一脸的暧昧,视线在自己和萧瑾墨之间来回切换,季若璃脸一下子红了,她看着那只花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封凌雪瞧着季若璃是真的害羞了,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又是一阵沉默,季若璃终于伸出手,将那只花瓶接到了自己手中,指尖划过萧瑾墨的手心,季若璃只觉得指尖烫的厉害,温度刚降下去的脸庞,又渐渐的升起了温。 时间缓缓的划过,套圈摊的老板的心,随着时间,也疼得厉害了起来。 摊上的物件儿,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了…… 然而他却不敢说什么,一来他不占理,因为人家是花了钱了的,二来这些个公子千金,气质高贵,想来身份也一定不简单,王公贵族他可得罪不起。 又套了一会儿,封凌雪也失去了兴趣,便将手里剩下的铁环一股脑的放在了一边。 小摊上的物件儿也剩的不多了,封誉看向身边的季倾歌,轻声道:“还要吗?” 季倾歌手中抱着满满的小物件儿,她艰难的移了移位置,“不……不要了。” “嗯,”封誉将手里面剩下的铁环,也放在了封凌雪之前放的位置上面,然后伸出手,极为自然的就接过了季倾歌手里面的东西。 手上一轻,季倾歌的手中,只剩下了那只憨沙憨傻的小玉猪,她扬唇,“谢谢王爷。” 封誉一下子就笑了,笑容像是春风一般的,拂在了季倾歌的心上,她的心跳猛的就快了半拍。 离去的时候,季遥之看着老板垂头丧气的模样,又给老板扔了一锭银子。 老板顿时喜笑颜开,季遥之漠然的走开,跟上他们。 一路上,还有许多有意思的小摊,穿过这条街,走入下一条街,一家店铺的名字,又一次吸引住了封凌雪的注意力。 “听三哥哥说,这家的酒很好喝,”封凌雪指着醉仙居的门,一脸的兴致昂扬。 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封凌雪又说,“咱们不如去看看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反正天色还早。” 午时已过,封玄奕向来疼这个妹妹,便抬起步,先跨进了醉仙居的门槛。 后面的几人无奈对视一眼,便跟了上去。 一如年少时,众人都不遗余力的宠着封凌雪,这个天性爱玩的开心果。 不过话说回来,事实上现在这个时辰,其实也到了用膳的时辰了,只不过一些人上午用了些点心,所以现下不是很饿。 然而季遥之、罗景湛、封玄奕、萧瑾墨却并未用多少,所以封凌雪点完了酒以后,封玄奕又点了一些菜。 众人来到一间雅间里面坐下,没过多久店小二便将酒菜都端了上来。 一壶清酒,一壶花酿,还有一壶果酿。 店小二给众人的酒杯满上了之后,便退了出去。 几个女子只是浅酌了几口,美酒佳酿,滑过舌尖,落入喉咙,润到喉咙的最深处。 如饮甘露! 妙不可言! 醉仙居的掌柜,祖祖辈辈都是做酿酒的生意,他们的手艺传到如今,酿出的酒,无论是清酒还是其他的果酒花酒,口感都是十分的幽雅细腻、丰满醇厚。 酒过三巡,几个女子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等待着几人用完午膳。 封凌雪最是闲不住的,眼珠转了转,一亮,“我们来行酒令吧!” 行酒令是酒席上的一种助兴游戏,也是文人雅士在饮酒时喜欢用来活跃气氛的方式。 玩法多种多样,最为常见的是一人说一句诗,诗中要带着要求的字眼,又或者带的字眼还要在指定的位置上面。 说不上来便要罚酒。 封玄奕没有意见,他环顾一圈以后,视线停留在封誉的脸上,“皇叔?可以吗?” 封誉也有听见封凌雪刚才的话,他放下酒杯,轻启唇瓣,“可以。” 封玄尧又看了一眼萧瑾墨,表情略有些尴尬,“瑾墨,你可以吗?”萧瑾墨是他妻子的大哥,却又比自己的年纪小,所以封玄尧干脆就直接叫他的名字。 萧瑾墨点头,面无表情,这个太子殿下,难不成以为自己是武将,就不会吟诗作对了? 就算自己不会,这不还有…… 萧瑾墨转头深深的凝了季若璃一眼,眉眼都柔和了下来,冷峻英俊的男子温柔起来,一张面容格外的动人。 季若璃看的一怔,心里一跳,慌忙的就移开了视线,脸蛋的温度随之升起,飞满红霞。 言情海 152今宵酒醒何处 萧瑾墨看着她这副模样,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算起来今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还多,距离明年越发的近了。 两家定了亲也只是口头定了亲…… 萧瑾墨眸色一深,心底暗暗做了个决定,倒是是时候开始准备六礼的事宜了。 其实聘礼早就已经备好了,只是碍于怕现在送到相府,会惹得季丞相不满,所以才一直没有送去。 封凌雪扫视一圈,脸上泛出了难色,“这……从谁开始呢?” 封誉拿起一旁放着的一只银箸,没有人用过的,封誉站起身,说了一句,“筷尖指到的人开始。” 然后他将筷子放在中间,修长的手指利索的转动筷子,筷子快速的转动了两圈,之后速度逐渐的慢了下来。 筷尖指到封玄奕,然后又缓慢的转到了罗景湛的面前,堪堪的停住。 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酒字的诗句不难想,但酒字在第一个字上的诗……倒是少见的很。 罗景湛放下酒杯,脑海里面迅速的转了转,才道:“酒散更无同宿客,诗成长作独吟人。” 封凌雪只觉得从他口里说出的这句诗,陌生的很,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听过,于是她看向了她认为的这席间最有文采的一个人。 除了罗景湛! “表姐,你听过这句诗吗?”说着,还目露怀疑的看了罗景湛一眼,那模样,简直就是在说:别是你自己编的吧! 罗景湛自然也看到了,他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底闪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之色。 季若璃“噗嗤”一笑,“听过的,这是唐代的白居易的一首《郡中独闲,寄微之及崔湖州》。” “哦……” 罗景湛看着封凌雪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唇角微扬,看来没抓到自己的小辫子,公主殿下很是失望呢! 季遥之绞尽了脑汁,才想出了一句,他这个不爱读书的脑袋,不似苏鸢,更不似季翎。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封誉薄唇轻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谁人说?” 封誉的目光,自始至终紧锁在季倾歌那张清雅秀丽的脸蛋上面。 眸中的情绪,一如既往的让人觉得复杂难懂。 季倾歌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念着这首《雨霖铃》这首诗后面的两句,这首诗其实写的很美,更像是一首情诗。 字字含景。 字字含情。 实写景,暗写情,以景写情。 季倾歌缓缓抬起头,抬眸看去,便见封誉一双黑如曜石的眸子,其中带着自己看不懂的情绪,紧锁在自己的脸上。 不知怎的,她的心就猛地一跳,连忙垂下了头,同样垂下掩饰住的,还有渐渐升起温度的脸颊。 只能想到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封凌雪,“……” 没想到皇叔不仅仅是骑射功夫了得,医术了得! 连诗都对的如此的有文采,于是封誉在封凌雪心中,又多了一个标签:饱读诗书!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萧瑾墨唇角微抿,没有什么表情的接着道。 众人:“……”不愧是上战场杀敌的将军,对个诗都对的边塞诗。 季若璃紧接着开了口,“一曲新词酒一本,去年天气旧亭台,”她的眉眼温和,这样的游戏,对于她来说,玩起来很是畅快。 季倾歌沉默了一会儿,仔细的在脑海里面了一下,才开了口,徐徐道:“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封凌雪听的有些兴致缺缺,实在是在座的众人,文采都是十分出众,到现在也没有一人对不上来而被罚酒。 “皇妹,”萧梓曦碰了碰在发着呆的封凌雪,小声提醒她。 封凌雪回过神来,眼珠转了转,“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萧梓曦读书不是很好,所以早就已经开始想了自己的那句诗,也早就在脑海里想好了,“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最后一人是封玄奕,他勾着唇浅笑,面容温文尔雅,“月华如水浸宫殿,有酒不醉真痴人,”目光紧紧锁在身旁的萧梓曦脸上,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季倾歌望着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深情对视,挑了挑眉,水雾一般的眸中,划过一丝兴味。 除了她,不会有人知道,表哥与萧家姐姐之间的幸福,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是用前世的爱别离、生死两隔换来的,便是今生,也是自己使了一些手段,才使他们没有重蹈前世的覆辙。 所以此刻瞧着二人这般的琴瑟和鸣,季倾歌甚至都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话本子上面说的专门给凡人牵线的月老一般。 玩了这么一轮下来,不止是封凌雪觉得无聊,众人都或多或少也这般感觉,便三三两两的闲聊了一会。 临近未时,一行人才起身,付了银两之后出了醉仙居。 **** 应乐蓉一回到应府,刚进府中走了没几步,胳膊就被人勾住了,她只好是止住脚步,看向身旁的人。 身旁的女子长着一张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庞,一双眼睛生的格外的大而亮。 “芙儿,你要做什么?”这是应乐蓉二叔家的小女儿,名唤应乐芙,比她小了一岁多,应家因为应尚书在世,所以一直就没有分家。 言情海 153变相的相亲大会 “大姐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应乐芙神神秘秘的冲她眨了眨眼。 “什么?”应乐蓉莫名,来到古代的她,只对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有概念,至于是什么日子该过什么节日……便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今天呀,是七夕节,”应乐芙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年纪小,性子单纯,没有去考虑为什么应乐蓉不知道今日是七夕节。 七夕节……“今日是七月初七?” 应乐芙点头,“是呀,是呀,大姐姐,我们去护城河看看吧!” 应乐蓉愕然,“为何要去护城河?”护城河又在哪啊?! 那是个什么地方? 应乐芙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她,“大姐姐,七夕节在护城河有乞巧市场呀!很热闹的,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哦?”应乐蓉饶有兴趣的勾了勾唇,乞巧市场,听着……倒像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护城河那里很是热闹的,而且……而且……”应乐芙的脸蛋红了红,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 这下更加是勾起了应乐蓉的兴趣,她追问道:“而且什么呀?” 应乐芙垂着脑袋,轻声说,“而且护城河那,今日还会聚集很多公子,大姐姐你不还没定亲吗?不如……” 话还没说完,就被应乐蓉虚打了一下,应乐芙悻悻然的住了嘴,而应乐蓉也明白了,这什么乞巧市场是假,相亲大会才是真吧! 不过索性无事,去瞧瞧也无妨。 没想到在这封建古板的古代,居然还有这样的活动存在。 *** 季倾歌一行人走到护城河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然而这里也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人流如潮,多数是年轻的男女。 说起乞巧市场,其实也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大会。 凤邻的民风开放,在这一日,终日待在深闺里面的千金小姐,得以出门,借着游玩的名义。 男子们则是分坐在河渠两边,在上游放置酒杯,酒杯会顺流而下,停在下游的哪位千金小姐面前,若是那名小姐也对酒杯的主人有意,两人便可漫步灞上,折柳相赠。 此外,若是男子没有带酒杯过来,有女子看中了哪位男子,还可将自己亲手编的五色缕以及一些手工小物件儿直接送给对方。 但这么做的女子还是占少数的,毕竟女子的面皮儿薄,若是当众被拒绝了,面子上受不住。 季倾歌这一行人一到了乞巧市场的这条街上面,便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实在是他们这一行人生的太过惹眼出众,每个人都美的有属于自己的味道。 男子们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季倾歌与封凌雪,萧梓曦和季若璃被封玄尧与萧瑾墨紧紧护在身侧,一看便知是什么关系。 所以他们也不再去看她们两人,只是看着相貌娇美、古灵精怪的封凌雪与清雅秀美、冷冷清清的季倾歌。 女子们则是看着封誉、罗景湛、季遥之三人愣住,三人都生的十分昳丽,只不过封誉的美带着一股清冷与疏离,如谪仙一般清冷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第一眼看去,会让人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季遥之偏向清秀,五官俊秀,薄唇微微勾着,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他和封誉给人的感觉,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罗景湛的俊美却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他生了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左眉下方一点朱痣,宛如狐狸一般魅惑。 有入过宫的女子认出了季遥之是左相家的大少爷,还有状元郎罗景湛,悄悄的对着一同来的同伴小声说着。 接收到这样的一个消息,那女子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向往憧憬之色溢于言表。 若能得他们任何一人的青睐,必是一生荣华,前途无限,只是瞧着那一伙的男子,并没有向河水里面放酒杯的意思…… 虽然没有认出另外三位男子的身份,但不用脑袋想也知道,能与左相公子与状元郎站在一处,也必是家室显赫的王公贵族。 不过,也是有一些女子偷瞄着封玄奕和萧瑾墨的方向的,在这个时代里面,即便是已经娶妻了,封玄奕和萧瑾墨这般容色出众的人,还是会成为一众女子的心之所向。 却说季倾歌他们,在河边找了一处还算宽阔的地方,便止住了脚步,站在那里瞧着眼前的画面。 其实更多的女子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们清楚的知道,凭着自己的家室,根本就没有可能嫁进左相这样的家中。 在她们看来,权倾朝野的左相与右将军,他们家中的公子那是尚得起公主、郡主的,小姐便是做王妃、皇子妃都使得的。 瞧那萧家的二小姐萧梓曦不就是吗?! 做了太子妃,将来若是没有意外那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所以她们只是匆匆看了季倾歌他们一眼,便专心的去瞧河对岸捏着酒杯的男子们,看了一圈下来,有的女子遗憾的摇了摇头,便起身走开了。 而有看中的男子的女子们,便留在了那里,等待着从水里面拾起酒杯。 季倾歌一行人看着这幅曲水流觞的画面,静默不语。 不远处的应乐蓉,已经在堂妹应乐芙的解释下,知晓了护城河里为何会有那么多的酒杯,她环视四周,当看到一个身影时,眼中猛的就亮了起来。 只是瞧着封誉那淡漠到极致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向河中放酒杯的意思。 言情海 154是小女孟浪失礼了 应乐芙看着应乐蓉在看着一个地方发呆,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愣住。 应乐芙的父亲不比应乐蓉的父亲是吏部侍郎,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芝麻小官,所以应乐芙自然也没有应乐蓉可以去参加各种宫宴的机会。 她没见过封誉,所以不知道封誉就是被许多人传的那个神乎其神的逍遥王爷。 应乐芙看着封誉那张生的倾城无比的面容,他的气质冷清,矜贵又优雅的模样,不知不觉间就红了脸蛋,一颗心也“噗通噗通”的跳着,仿佛要跳出来一样。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向身旁同样望着封誉的方向移不开视线的应乐蓉,不得不说这个大堂姐虽然脾气很坏,不过眼光还是可以的。 她挑了挑眉,“大姐姐,你莫不是……” 应乐蓉撇过头,便见应乐芙指着封誉的方向。 应乐蓉抿了抿唇,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毕竟她不是那些含蓄矜持的古代土著女,是以她没有任何隐瞒的就点了点头。 “可是,那位公子似乎不打算往水中放酒杯呢!” 应乐芙看了封誉一会儿,封誉始终是淡漠着一张脸,对于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包括四周女子的暗送秋波,他都秉持着无视的态度。 她的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惋惜。 莫不是这位生的如仙人一般的公子,家中已经有了妻妾了吧?! 毕竟这位公子看着倒是像弱冠的年纪了,有了妻妾也是十分正常的。 “……”应乐蓉没接茬。 稍许,应乐芙的眼睛突然一亮,她抬起手臂,翻了翻自己的衣袖,从里面拿出两根五色缕,神秘兮兮的就递给应乐蓉一根。 应乐蓉不明所以的接过,应乐芙告诉她,便是封誉不打算放酒杯在水里也无所谓,她可以将五色缕送给封誉。 这是一种女子表达对男子爱意的方式。 毕竟生的像是这位公子的这般相貌与气质,就算是有了妻妾又如何,只要能嫁给他,就算做个妾室也是赚到了。 应乐蓉抬眼去看,已经有几个女子站在封誉的不远处,手里面攥着五色缕,跃跃欲试的看着封誉,眼底是满满的爱慕之色。 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她看上的男子,岂容她人觊觎? 应乐蓉手指紧紧捏着五色缕,就走向了封誉。 而季倾歌这边,他们站的位置是在上游区,对面是下游,站着很多千金小姐。 在这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对岸的情形,有的小姐从水中捏起酒杯,便可看到这边的某个男子就站起了身,兴冲冲的就冲到了对岸,两相对视,含情脉脉,相携而去。 而有的男子则是失望的摇了摇头,直接就拿着剩下的酒杯换了个位置,对岸的小姐则是掩面而去。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止是他们在看那边的情形,连几人带出来的贴身丫鬟小厮亦是看的不亦乐乎、忘乎所以。 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情形…… 即便是封誉的气质实在是太过于疏离矜贵,让人不敢靠近,然而还是有一些人仿佛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的,凑了上来。 “公子……”一个生的小家碧玉的小姐,双手拿着一个编的很是精巧的五色缕,颤颤巍巍的举起,送到了封誉的面前。 这样的动静,吸引了其他几人的注意力,季倾歌转过头看去,看到眼前场景时,她很是玩味的看着封誉,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封誉遭遇到这种情况,下意识的就去看季倾歌的反应,见她如此表情……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然后看了一眼那个小姐,他说,“本王已经有心仪的女子了。” 封誉的嗓音温和又疏离,不夹杂着一丝温度,很是有礼。 那个小姐怔住,不仅仅是因为封誉说他有了心仪的女子,还因为…… 他自称为本王! 会自称本王的人,只有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逍遥王爷,庆宁帝只得三子,除了太子,两位皇子都还未封王。 所以此人只可能是逍遥王,当今圣上的唯一胞弟,据说他,不论是医术,还是骑射功夫都很是优秀出众。 她只是个小官的千金,只是听说过逍遥王爷的名号,却并未见过他。 还好这位逍遥王爷很是谦逊有礼,没有直接就拂袖而去,还态度这么温和的说他有了心仪之人,没有让她太过下不来台。 转而又想能让逍遥王爷心仪的女子,该是怎样的一个倾城女子,顺着封誉的视线,她看见了季倾歌那张如画一般清丽出尘的脸庞。 她的眸中一闪而过惊艳之色,然后她连忙移开视线,垂下了头,声调低如蚊鸣,“是小女孟浪失礼了。” 话落,她垂着头,转身离去了。 留下的季倾歌一行人,思绪愈发的凌乱。 逍遥王爷竟然有心仪的女子了,是谁啊?! 他们的心里都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实在是想看看,如此仙姿玉色的逍遥王,能被他瞧上放在心上的女子,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季倾歌在很早的时候,就想过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配得上如封誉这般,如此完美矜贵的男子。 而她想了很久,排除了无数的女子之后,发现,并没有这样的一个女子。 所以她想,若是封誉方才没有骗人,说的“心上人”是确有其人的话,那么封誉心悦的女子,她该是不认识的。 言情海 155傻瓜就是你啊 季倾歌无意识的抚了抚心脏的位置,那里在之前抽了一下,泛着点点的疼痛。 让她很是迷茫。 封凌雪反应最大,几步就跳到了封誉的面前,娇美的一张小脸上面,挂着好奇,“皇叔,你心仪的女子是谁呀?” 哪个女子这么厉害,居然能虏获了她这位盛世美颜的皇叔的“芳心”? 封誉淡淡扫她一眼,只是勾着唇浅淡的一笑,嗓音轻柔,“以后你就知道了。” 封凌雪愣在封誉这幅绝美又妖孽的笑容里面,如同被蛊惑了一般,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她就走开了。 一直到走回到季倾歌的身旁,她才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 她……以后就知道了! 这没错啊! 可是她现在就想知道啊! 封凌雪碰了碰身旁季倾歌的胳膊,神神秘秘的看她,“婉婉,你经常和皇叔在一起,你知道吗?” 季倾歌有些黑线,什么叫她经常和王爷在一起,这样想着,季倾歌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 “不是,我是说皇叔不是指导你的骑射吗?你想到哪里去了……” 季倾歌还真是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她心虚的一笑,然后道:“不知道,王爷没有提起过。” 茫然的样子看在封誉的眼中,封誉失笑,眸光愈发温柔。 傻瓜,就是你啊! 应乐蓉在此时,款款的走到了这边,而发生了之前的事情,谨言和少语也不再马虎大意,站在封誉的身后,虎视眈眈的望着一众向封誉暗送秋波的千金小姐们。 不让她们再靠近封誉。 应乐蓉弯着唇角,笑的妩媚又妖娆,目光盯着封誉,她直直就朝他走了过来。 然而却被谨言和少语的剑,挡在了距离封誉两米之外的位置。 冷冰冰的剑鞘,抵在她的腰际,应乐蓉说不害怕是假的,她循着剑鞘看去,便看到了谨言和少语如出一辙的冰冷面容。 封誉就仿佛没看到一样,专心的看着一处。 应乐蓉看到了,封誉是在盯着季倾歌,他的目光,那么的温柔。 看的应乐蓉心下很是不舒服,望向季倾歌的目光仿佛淬了毒药一般,她开口,嗓音轻柔的叫了一声,“王爷。” 封誉淡淡转头,面无表情的扫她一眼,然后便漠然的移开了视线。 她这么一叫,几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季倾歌饶有兴趣的挑眉,她想,应乐蓉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怎么自己走到哪里似乎都能看见她?难不成自己和她之间真的有一段孽缘存在? 应乐蓉即便是腰间抵着剑,她依然没有离去的打算,她的眼睛,殷切的看着封誉,唇中也在唤着王爷两字。 封誉不为所动,其余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直到谨言和少语也烦了,谨言冷声道:“小姐,请自重,女子当自重。” 被当众说不自重,饶是应乐蓉脸皮再厚,也不由得红了脸,再留下也是自取其辱,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谨言,然后一挥袖,转身就走。 应乐芙连忙掩去眼底的幸灾乐祸,跟了上去,“大姐姐,等等我呀!” 即便是亲生姐妹,也免不了心生龌龊,更何况两人只是堂姐妹,应乐芙表面上对着这个大堂姐是恭恭敬敬的,可是心底极为瞧不上她。 嫉妒她,得祖父的喜爱。 明明她的父亲也是二皇子母妃的哥哥,可是祖父却只让大堂姐做二表哥的皇子妃,她就能配一个官家少爷。 她不甘心,但应乐蓉是祖父心中最宠爱的孙女,她的这种不甘心,就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现在,瞧应乐蓉这副吃瘪的模样,她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季倾歌,也和她有相同的心情,她心情大好的看着应乐蓉离去的背影,先前在猎苑,她只当应乐蓉是一时兴起,瞧上了逍遥王殿下。 可现如今看来,应乐蓉似乎是真的心悦封誉了,想想其实也是,封誉这张盛世美颜,哪个女子抵抗得了…… 这样想着,她不禁又看了封誉一眼,却发现封誉仍旧在看自己,像是做了亏心事被抓到,季倾歌的一颗心跳的厉害,脸也有些红。 她慌忙的移开视线,眼底却闪着狐疑之色,自己最近怎么这么奇怪…… 一撞进封誉的目光里面就心跳加速! 前世没有过此种经历的季倾歌很莫名,想不出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在应乐蓉消失在几人的视线里面之后,又走过来了几个满面期待的女子,径直的就走向了季遥之和罗景湛。 季遥之先注意到了,他冲着季倾歌的方向,喊了一声季沉,季沉快步走来,挡住了那名奔着季遥之而来的女子。 然而罗景湛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长相略有些艳丽的女子直奔他而来,手里面依旧是编的很精美的五色缕。 她认出了此人是今年金榜题名的状元郎,放榜那日,她悄悄躲在一处楼阁,瞻仰过状元郎的风采,当时便惊觉此人的美姿怡,一颗心跳的飞快,像是要蹦出来了一样。 只不过碍于女儿家的矜持,她除了怀揣着这样的一个小心思,别的却什么都做不了。 竟是没让她想到,今日状元郎也会来此,在这样一个许多千金小姐都放下身段给心仪男子送礼物、表达爱意的时候,她万万不会舍弃了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罗景湛下意识的就去看封凌雪,封凌雪也在看他,眸中闪着调侃的笑意。 言情海 156客气了季丫头 “状元郎,我……”那位千金一边将手伸出,一边开口道,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还未等说完,便听到罗景湛开了口,冷漠疏离,“在下已有心上人。” 女子的脸色顿时变的苍白起来,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最后抓着五色缕转过身,脚步踉跄的走了。 封凌雪不屑的勾唇,“不喜欢人家就直接说嘛,还学皇叔说话……” 罗景湛失笑摇头,挑眉道:“谁说我是学王爷说话的。” “难不成这是你自己想出的理由?”封凌雪此时的眼神里不仅仅有不屑,仿佛还在说“你学皇叔说话就算了,居然还撒谎,亏你还是个状元呢!” 罗景湛:“……”他怎么就不能有心上人了! 此时,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乞巧市场真正的开始热闹了起来,众人才迈开了脚步,向乞巧市场的那条街走去。 乞巧市场上面,人流如潮般的涌动着,她们一行人足足有九人,排成一排是走不开了。 只好是三三两两的人一起走,封玄奕和萧梓曦一起,季若璃和萧瑾墨一起,罗景湛、季遥之和封誉走在一处,封凌雪则是紧紧搂着季倾歌的胳膊不放。 卖巧果的小摊都是在乞巧市场最里面的位置,她们便顺着这条街,慢慢的往里面走去。 季倾歌和封凌雪漫不经心的走着,看着,在这时迎面冲来一个横冲直撞的马车,在这狭窄的街道上面,掀起了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 季倾歌蹙了蹙秀眉,马车外坐着两个下人驾着马车,很是嚣张的模样,她想不出来,这该是哪家的下人,竟然敢如此的放肆。 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马车与她的距离已然很近。 “婉婉……”季若璃和季遥之注意到此情形,到底是亲生的兄妹,两人不约而同就心里一紧,然而却根本就无能为力,他们二人离季倾歌的距离是最远的。 离季倾歌最近的封誉眸子眯了眯,迅速的就伸出了手,握住季倾歌的手腕,手下是柔软细滑的布料,触感很好。 然而封誉却没时间去考虑那么多,他手下一个用力,季倾歌一下子失去重心,就靠在了封誉的怀中。 封誉的眼角,瞥到那辆马车绣着一个“兰”字。 两人的两颗心便在这一刻,靠的极近,封誉甚至能感受到,季倾歌的心脏跳的飞快。 季倾歌的耳边,刮起了一阵疾风,她这才回过了神,胸前贴着一堵肉墙,坚硬如铁,滚烫的温度让她的脸蛋也跟着滚烫了起来。 抬眸,望见的是封誉炙热的目光。 季倾歌一慌,伸出两只手,将封誉推了开来,目光躲闪的不去看他。 余下的几人大眼瞪小眼,刚才的画面…… 看着竟然很是般配…… 季若璃和季遥之最先回过神来,季若璃甩开萧瑾墨的手,快步走到季倾歌的身旁,目露担忧,“婉婉,没有事吧?” 季倾歌冲她一笑,梨涡若隐若现,“没事的。” 然后她转向封誉的方向,微微不自然的语气,“谢谢王爷。” 她以为,封誉依旧会是冷冷淡淡的和她说一声,“无妨,”却见封誉勾着唇,看了她一眼,眸光变幻莫测的,璀璨的像是盛满了星光,他说,“客气了,季丫头。” 这样的目光,让季倾歌有一瞬间的无所适从,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封誉眼含笑意的看她,继续道:“走吧!”然后他便抬起了脚。 “哦,”季倾歌愣愣的答应了一声,鬼差神使一般的,就跟在了封誉的身旁,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封凌雪被这样一打岔,却是到了季遥之的身旁,不知为何,她没有加快步子去追逐季倾歌的脚边,而是就走在季遥之的身旁,和季遥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终于是走到了卖巧果的摊边,各式各样的巧果在摊主的雕刻之下,栩栩如生。 有雕成动物形状的,有雕刻成花木形状的,还有的直接雕成了牛郎织女。 季倾歌走着走着,突然驻足,一双眼睛定在了一只小兔子上面,白色的小兔子,不过巴掌大小,姿势似乎是要奔跑一般,一对长长的耳朵竖着,其中还透露着粉色。 一双大而圆的眼睛仿佛是用葡萄做的,封誉走了两步,才发觉季倾歌没有跟上来,他回头见季倾歌站在一个摊前,他便换了方向,走了过去。 “喜欢?”封誉磁性的嗓音在季倾歌耳边,冷不防的响起。 季倾歌点头,“嗯,”话落,便听见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响起。 “老板,这些我都要了,”季倾歌撇过头看去,应乐蓉手中的一锭银子,正在往小摊老板的手中递过去,娇媚的脸上挂着挑衅的笑容,得意洋洋的望着自己。 小摊老板眼珠转了转,似乎是在考虑一锭银子自己会不会亏本。 季倾歌的眼中划过一丝讥诮,很是无语的感觉,偏偏自己的荷包里面就只有几个碎银子,她压下心里的一丝气愤。 封誉开始不发一言,然后淡淡的扫了应乐蓉一眼,漠然的移开眼,他对季倾歌说,“走吧!” “嗯,”季倾歌应了一声,然后便乖乖的跟在封誉的身后。 封誉走了几步,在另一个小摊前停住了脚步,季倾歌跟着停住,不明所以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听封誉磁性好听的声音在此时响起,“老板娘,把那个拿来。” 言情海 157季左相家的2小姐 “哎,好嘞,”巧果摊的摊主是一个年到中年的女人,长得很是富态的模样,慈眉善目,满脸都是善意的笑容。 她连忙将封誉指着的小老虎形状巧果拿了起来,用油纸袋子包了起来,递给封誉。 季倾歌盯着他手中的小老虎,眼前一亮,这只小老虎,比起之前那个摊上面的兔子,模样更加的精致逼真,连小老虎脸上的胡须都十分的讲究。 眉目乖顺的模样,很是讨人喜欢,身上的花纹花色也画的十分好看。 “喜欢?”封誉挑眉看她。 “嗯。” 听到季倾歌肯定的回答,封誉将手里面的小老虎样式巧果,递给了季倾歌,季倾歌接过,盯着它看了一会儿。 再抬起头时,季倾歌看到封誉递给老板娘一个银锭子,她下意识的就道:“王爷,我有……” 季倾歌摸摸腰间的荷包,话还未等说完,便被封誉看过来的眼神止住了话。 封誉一脸的“本王堂堂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不成连这点银子都付不起?” 她一时之间就说不出话来,也放弃了要自己付钱的想法,她低头看着手里面的小老虎,越看越觉得很是可爱。 重点是还不用花钱! 封凌雪适时地凑了过来,“婉婉,这只小老虎好可爱呀,”转而看向老板娘,“老板娘,也给我包几个” “哎,”老板娘回答的很是干脆欢快。 “老板娘,都包起来吧!”封玄奕边说,递上了两锭银子。 几人在这个小摊上面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去了,滞留在隔壁摊边的应乐蓉也往前迈了一步,她和身旁应乐芙的怀中都抱着一堆油纸袋子,里面装着精致的兔子巧果, 望着几米之外封誉和季倾歌完美精致的半边脸,她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手无意识的攥紧,发出轻微的“咯吱”响声。 天色黑的如墨,买完巧果以后,大家便打算回去了。 * 自从季倾歌在秋试中夺了魁之后,季家双姝的名号越发的在坊间响了起来。 武安侯府—— 庄瑾佳坐在花厅里面,安静的听着下人给她说,她不在这京中的这段时间里,京城里面发生的事情。 当说起这届的秋试是被季左相家的二小姐夺了魁时,庄瑾佳一愣,手中的茶杯一晃,几滴茶水洒了出来。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不是苏太傅家的苏袭月! 她自恃有点学问,也是一个饱读诗书、四书五经的才女,原本她也是想参加秋试的,只是在秋试开始的那天,她没有赶回来京城,是以才错过了秋试。 所以她这段时间,每每想起此事,都会觉得很是遗憾,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甘心。 她也清楚这京中和她同龄的几个女子的才学如何,其中最有希望的夺魁的,便是苏太傅家的嫡长女苏袭月,苏袭月小小年纪,便在坊间好评一片。 庄瑾佳和她有过几次交涉,苏袭月人生的清清瘦瘦、冷冷淡淡的,说话滴水不漏,有几分才女的架子,但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若苏袭月夺了魁,庄瑾佳也就认了,因为自己领教过她的才华,可到头来,却非苏袭月…… “季左相家的二小姐,季倾歌,”庄瑾佳一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一边在脑海里勾勒出她的相貌。 她是见过季倾歌的,因为庄瑾佳也在女学上过一段时日的学。 只是不甚熟悉罢了,平日里季倾歌也很是低调,从不曾因为自己是权倾朝野的左相之女,就嚣张跋扈、颐指气使。 而她的这种低调,在她的才学上面,也表现的尤为突出。 所以庄瑾佳在听说季倾歌夺了魁之后,很是愕然。 她的贴身丫鬟瞧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于是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不遗余力的全部说给她听,“小姐,奴婢听说,季二小姐在琴技与射技上面,十分突出,说是射试几乎是百发百中,这才夺了魁的。” “那她另外一项选了什么?”庄瑾佳很有兴趣的问她。 丫鬟仔细地想了一会儿,“是诗,不过听说季小姐诗试中输给了苏家大小姐。” 庄瑾佳目光没有焦点,放空了一段时间,忽然就很想见识一下季倾歌,想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居然可以胜了有小才女之称的苏袭月! “小姐,这是徐家小姐递来的帖子,”一个丫鬟拿着一个帖子,递了上来。 庄瑾佳的视线,像是黏在了那张帖子上面,良久都没有移开。 *** 自七夕那日季倾歌在醉仙居和他们玩了一次行酒令,她觉着甚是有趣,越发的感叹起汉字的博大精深。 连看的话本子都被她换成了《诗仙李白诗集》、《每人一首经典诗》…… 这一日猎苑下学以后,封凌雪直接跟着季倾歌来到了珍馐阁,品尝了几种没吃过的点心以后,连连称赞关厨娘的手艺很好,直夸的关厨娘脸蛋红红的,不好意思极了。 之后又跟着季倾歌来到了相府,封凌雪大喇喇的坐在季倾歌闺房中的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面,漫不经心的拿起了桌子上面的一个帖子。 帖子上面勾勒的花朵精美秀气,一瞧便知是哪家的闺秀送来的,封凌雪看了封面,便翻了开。 “武安侯府庄瑾佳……”封凌雪看着这个名字,觉得很是眼熟。 想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前几日也收到过这么一张帖子…… 言情海 158她有什么大名 凤邻国有资格给公主下帖子的,除了和她关系很好的千金小姐,便只有公侯伯爵府的小姐了。 而京中的侯府甚少,所以她也没有经常收到过帖子。 那日收到这武安侯府家的帖子,还很是惊奇了一阵子。 这庄瑾佳是武安侯府的嫡出二小姐,倒是很陌生的一个女子,至少她现在是想不起来她的相貌了。 本来都不打算去的,以封凌雪在庆宁帝心目中的地位,庆宁帝将她宠的如珠似宝的,她根本就不用给庄瑾佳面子。 封凌雪看着季倾歌,问道:“婉婉,你要去吗?” 季倾歌撑着下巴,表情无辜的很,“表姐,那上面写的赏花会,可是这个时候……这个季节,赏什么花呀?”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很奇怪,”封凌雪附和道。 “但是……”季倾歌很是为难的表情,“武安侯府的太夫人是姐姐和萧大哥之间的媒人。” 封凌雪眼中一闪而过诧异,想不到就一张破帖子,婉婉还想那么多…… “那你……” “去吧!”季倾歌淡淡回道,索性自己整日无事,“赏花会”定在三日以后,三日以后恰好是凤都猎苑休沐的日子。 倒是赶了巧了! 季倾歌自然不知道,庄瑾佳为了能确保她万无一失的去她的“赏花会”,特地派了下人去打听了凤都猎苑休沐的规则。 “那我便陪你一起去。” 季倾歌唇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明明是自己好奇人家“赏”的是什么花,想去看看,还说是陪她…… “那谢谢表姐了,”季倾歌弯着唇,也不拆穿她。 ***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季倾歌到武安侯府的时候,武安侯府已经来了许多家的闺秀。 包括封凌雪! 封凌雪先她一步进到府中,她一看见她,便放慢步子,和她一齐,亲密的挽着她。 季倾歌瞧见,一个身着累珠叠纱粉霞茜裙的女子在此时迎了出来,俏丽的面容上挂着柔和的笑意,正看着她。 季倾歌看着这张很是陌生的面容,确定没有见过,她认真的脑海里面想了想,觉得这可能就是给她下帖子的武安侯府二小姐庄瑾佳了。 主人翁的态度十足! 她冲她露出一丝微笑,庄瑾佳便也对着她笑了一下,几步就来到了她的面前,她看了一眼封凌雪,先是说道:“公主殿下安好,感谢殿下赏脸。” 又想起丫鬟告诉她的,永宁公主殿下和季左相二小姐情同姐妹、形影不离。 她便确定了封凌雪身旁生的倾城秀美的女子,便是季倾歌了。 她这次赏花宴的主要想请的对象! 不想她小小年纪,竟然生的是如此的惹眼,比起公主殿下也不遑多让。 “这位……是季二小姐?” “正是,”季倾歌礼貌的回她一笑。 “久仰大名!”庄瑾佳意有所指的道。 季倾歌怔了一下,久仰大名……她有什么大名?! 想不出来,季倾歌又是礼貌的勾了勾唇角,轻轻摇头,谦虚的道:“庄二小姐谬赞了。” “哪里哪里,季二小姐可是今年秋试中夺了魁的才女,怎么能是谬赞。” 季倾歌,“……”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庄瑾佳继续道:“殿下,季二小姐,咱们这边请,”她说着,便往侯府的后花园走去。 跟着走了一段路,季倾歌和封凌雪终于到了侯府的后花园。 季倾歌边走边打量着花园,没有几棵杂草,看来是被特地的修理过。 虽然已是秋季,但其中还是有些花朵的,然而比起自家娘亲院子里面的花园,倒是逊色了很多。 武安侯府的花园里面,只盛开了几种花朵罢了,蝴蝶兰、月季、以及随处可见的菊花。 还有两种季倾歌叫不上名号的,偌大的花园里面,只有这么几种花朵盛开着,说是赏花会……实在是牵强的很呐! 封凌雪此时凑在季倾歌的耳旁,“婉婉,你说这庄二小姐到底想做什么?这么几种花也好意思下帖子给我们来赏花?也不换一个理由……” 封凌雪鄙夷的语气让季倾歌忍不住弯了弯唇,很是愉悦的模样,“我也不清楚,不过说是赏花,的确很难服众。” “我听我宫里的丫鬟说,这庄二小姐刚回京几日而已,兴许是想和这京中的贵女联络一下感情。” 季倾歌听着封凌雪的猜测,认真的想了想,“唔……也不是没有可能。” 季倾歌将视线从花园上面移开,环视了一圈后花园的几个亭子,几个亭子都已经聚了一些贵女,有生面孔,也有熟悉的面孔,就比如…… 看着那张一如既往的惹她厌烦的面孔,季倾歌移开视线,去看另一伙贵女们似乎正在玩什么游戏,似乎是闹了个笑话,笑得花枝乱颤的。 她想,若是事先知道应乐蓉也会来,她一定不会来这次赏花会。 庄瑾佳在这时,开了口,“公主殿下,季小姐,你们随我来这边,”说完,她就径自的迈向了季倾歌先前看的那一个方向。 正是应乐蓉所在的那一个亭子! “不能去别的亭子吗?” 虽然季倾歌知道自己这么拒绝是有些不太礼貌了,但她就是不想和应乐蓉坐在一个亭子里面。 说句难听些的话,和应乐蓉一起呼吸相同的空气都让她很是难受。 庄瑾佳有些意外季倾歌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 言情海 159咱们不如来玩个游戏 “别的亭子里面似乎没有人了……”庄瑾佳有些抱歉的顿了顿脚步。 别的亭子里人满为患,也是因为她的刻意安排。 毕竟她今日可是有一个目的的,若是没有亲自瞧瞧这位季二小姐的才华如何,她就不止是遗憾于没有参加秋试,她还不甘心! 季倾歌和封凌雪同时打量了一下那两个没有应乐蓉在的亭子,发觉还真的是如庄瑾佳所说那般,那两个亭子里虽然人也不少,但却空出了三个空位。 像是专门给她们这三个人准备的一般,巧得很! 想到这里,季倾歌目光怪异的看了庄瑾佳一眼,直觉告诉她,这个庄瑾佳“葫芦”里面肯定有药! 然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就不得而知了。 一想到要去和应乐蓉坐在一个亭子里面,季倾歌就打心眼里的后悔,后悔接下了这位庄二小姐的帖子。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就这么撂挑子走人,所以季倾歌只好是硬着头皮跟上了庄瑾佳,封凌雪一看她跟了上去,也连忙追了上去。 还真是冤家路窄!这是应乐蓉看到季倾歌的第一反应,然后一双眼珠便转个不停,不知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封凌雪的视线,在应乐蓉身旁空出来的三个位置上面辗转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然后毫不犹豫的就坐在了距离应乐蓉最远的一个椅子上面。 季倾歌顺势在封凌雪的身旁坐下来,封凌雪如此明显的厌恶之情与毫不犹豫的远离,让应乐蓉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但却不敢表露出对公主殿下的不满,只是时不时的去瞪季倾歌一眼。 然而季倾歌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视若无睹的样子更让她心中的火愈发大了起来。 应乐蓉的眼神飘忽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自己的婢女脸上,她的婢女冷不防的和她对视,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直觉自己家的这位小姐,肯定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通常这种时候,都是她“倒霉”…… 想到这里,婢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但见应乐蓉似乎是在叫她过去,婢女踌躇了一会儿,就走了过去。 婢女走到她的身边,应乐蓉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其余几名贵女,发现她们都没有在看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做什么,特别是季倾歌,正在和封凌雪说着什么,嘴角还染着微笑。 她也不自觉地勾了勾唇,眼里划过一抹讽刺的色彩,转过头,对着婢女勾了勾食指。 躲不过了……婢女无奈的弯下腰,应乐蓉凑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婢女神色惶恐的看她一眼,低声开口,声调踌躇,表情惊恐,“小……小姐,这……” 应乐蓉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快去!”眉宇间透着凌厉之色。 婢女还想说什么,但想起应乐蓉往里日对待府里面下人们以及自己的不手软,她便住了嘴,福了福身,转身走开了。 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只是引来了季倾歌的一丁点注意力而已。 很快,她就撇过头去,先是看了看在座的都是何人,除了应乐蓉,苏太傅家的苏袭月也在,依旧是那副眉目寡淡的样子。 还有一个女子和苏袭月有几分相似,然而气质却相差甚远,这个女子比起苏袭月,多了几分俏皮,季倾歌没有见过,不过想来应是苏袭月的表姐妹或者堂姐妹了。 季倾歌在她们的脸上一一划过,在看到一个女子时,愣了片刻。 她的一双眸子生的极美,而且像极了一个人。 兰馥儿! 居然是她…… 左都御史兰御史的嫡女,前世就是她,取代了皇后姑姑,成了庆宁帝的“心头好”。 季倾歌敛下眸子,不再去想,然后便专心的和封凌雪聊天去了。 只是心里却有些不平静。 庄瑾佳环视一圈,见所有的椅子上都坐满了闺秀,她才弯弯唇,脸上挂上了得体的微笑。 她先是吩咐婢女给众闺女上了花茶,然后她佯装思考的模样想了想,才道:“也是我考虑不周,都这个季节了还有什么花可赏的…… 不过我这许久不曾回京,想见见大家和大家联络联络感情倒是真的。”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这话说出来,即便有人觉得这赏花会不过就是个哄骗大家前来的由头,也没法说出来。 她倒也是个聪慧的女子,知道先发制人的解释一下,还说的这么的…… 冠冕堂皇! 没错,就是冠冕堂皇! 联络感情?!难不成今日来的二十多个贵女,这位庄二小姐都和她们有感情? 季倾歌眼中闪过一丝冷笑,等着瞧她的葫芦里面到底是在卖什么药! 居然要这般大费周章的将她们叫到了武安侯府来! 却听庄瑾佳在此时又开口说话了,她说…… “姐姐妹妹们,咱们就这么坐着,也是无聊,时间也过得很慢,咱们不如来玩个游戏?” 只想安静的坐完这场“赏花会”的季倾歌,“……”她不无聊,她真的不无聊,她和表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时间过得很快。 “行啊,庄二小姐您是东家,您说了算,”应乐蓉笑的有些许谄媚,一张小脸浓妆艳抹的娇艳妩媚。 庄瑾佳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然后很快舒展开来,毕竟这么多人也只有她附和了自己的提议。 倒也正合她意,不然自己的小算盘岂不是要落空了?! 言情海 160是季左相家的马车吗 “大家有别的意见吗?”庄瑾佳礼貌的又问一句。 “玩什么?”封凌雪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庄瑾佳的视线在封凌雪、季倾歌、苏袭月的面容上面一一扫过,然后眼睛亮了亮,像是突然想到的一般,开口提议道:“就飞花令如何?” 应乐蓉,“……”飞花令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每个人都拿着花互相扔来扔去? 根本就没见过这个词的应乐蓉从字面上理解,只能就想到这里了。 封凌雪也不是十分清楚这个“飞花令”是个什么游戏,就悄悄的在季倾歌耳边问了一句,“婉婉,飞花令是什么?” 季倾歌也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和她说,“和行酒令差不多,题眼可以变化,可以压花字,也可以压其他字。” 封凌雪“哦”了一声,表情淡淡的,很无所谓的态度。 她虽然没有表姐季若璃那般的出口成章,但从前在父皇给她找的那些夫子们的看管下,没少背那些前人留下来的经典诗词。 季倾歌亦然,前世她在女学的时候就已经背过许多诗集了,近来因为上次发现了行酒令的有趣之处,她又拾起诗书,常常翻阅着。 所以她的态度也很是无所谓。 庄瑾佳又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反对,她抬起手,将一只珊瑚珠排串步摇拿了上来,放到凉亭中的玉石桌面之上,语气很谦虚,“这只步摇便当作是彩头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希望姐妹们不要嫌弃才好。” 应乐蓉盯着那串步摇眼前一亮,她不嫌弃,对于现在手头“吃紧”的她来说,这串普通的步摇都显得弥足珍贵。 庄瑾佳招呼了一个丫鬟,拿来了一个抽签筒,然后看向封凌雪,“公主做第一个如何?” 她到底还是有些顾忌封凌雪的身份,堂堂永宁公主殿下,岂能忍受屈于别人之后?! 而且对诗这种游戏,肯定是先说的人比较占先机,越到后面,诗都被别人说了,剩下的诗句肯定越少,越费脑筋! 封凌雪不甚在意的道:“随你,我无所谓。” 庄瑾佳面上一僵,便默认了将第一个的顺序给了封凌雪,组织着其余的六个人抽签 ,抽到的顺序分别是:季倾歌、庄瑾佳、苏袭月、应乐蓉、苏恩恩、兰馥儿。 苏恩恩便是和苏袭月有几分相似的那名女子。 庄瑾佳接着开口,“咱们一共有三轮,第一轮中只要诗中带花字即可,第二轮中花字的位置要和自己的顺序相同,第三轮中题眼换成月字,从第二轮开始答不上来便淘汰。”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后面的人,不可以和前面说过的重复,而且咱们对的诗要引经据典,其他人都不知道的诗,不可以。” 众贵女听了,都没有什么意见,然后游戏便开始了。 季倾歌心里面只觉得怪异无比,庄瑾佳说话说得很流畅,就好像一早就想好了、练习了无数遍一样。 这其中最为激动的要数应乐蓉了。 她这么喜欢出风头的一个人,能有这样一个机会比谁都高兴。 毕竟她穿越前,在中华人名共和国可是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新新人类。 背过的唐诗宋词元曲,更是不计其数。 对个飞花令应当是不在话下的,她之前已经悄悄的问了一下身旁的苏恩恩,什么是飞花令。 苏恩恩给她解释的非常详细,她也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苏恩恩看她那怪异的眼神。 季倾歌看向身旁的封凌雪,等着她先开口,心道这庄瑾佳倒是个心思细腻严谨的人,三轮的游戏规则安排的,层层递进,由易入难。 封凌雪神情放松,漫不经心的开口:“纵然一夜风吹去,只留芦花浅水边。” 季倾歌接着接了下去,“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庄瑾佳,“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苏袭月的声音,和她人一样,清淡的、干净的,“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莫名其妙的,季倾歌就觉得这句诗很有画面感,听完以后,不论是哪个感官,都十分舒服。 在她看来,苏袭月这样的女子,虽然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很是远离市井人家的烟火气,但和这样的女子生活应当是一件极为舒适的事情。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应乐蓉接着对道,嗓音格外的尖细,不止是季倾歌,连庄瑾佳都听着十分的不舒服。 且不论她的才学到底如何,这样做作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十分的难受。 然而应乐蓉却没有注意到,因为她现在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想下一轮要对的诗上面。 在先前苏袭月和苏恩恩的交谈里面,季倾歌已经知道了那个陌生的女子,名叫苏恩恩,她是苏袭月的堂妹。 苏恩恩接着苏袭月开口,“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 与此同时的武安侯府外,穿着和武安侯府下人相同衣服的小厮,鬼鬼祟祟的来到放置着一排马车的这边,她压低声音,问最外边的马夫,“请问是季左相家的马车吗?”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然后冷冰冰的道:“不是。” “你可知,季左相家的马车在哪?” 那人奇怪看他一眼,然后思索了一阵,指了指一个方向,“应当是那里。” “谢谢,谢谢,”那小厮笑着就走开了。 言情海 161好恶毒的心思…… 拐过弯,他又一次懵了,这里……这里起码十余台马车,他尴尬的来到离他最近的那辆马车旁,看了一眼站在枣红大马身旁的男子,心里惊了惊。 不过一个“马夫”,生的倒是挺出色,身量也很高大,想来应当是富贵人家才请得起的,不知道会不会是他想要找的那个“季左相”家的…… 他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请问,这是季左相家的马车吗?” 季沉的眸底闪过一丝浅淡的狐疑,眉头微微的蹙了蹙,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小厮,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像是在想什么好事。 然后他摇头,面不改色般的,那个小厮真的就相信了。 那小厮又问他,“请问哪辆马车是季家的?”笑得谄媚。 季沉冷漠的又瞥她一眼,“那辆,”他指了指和自家马车隔了一辆马车的那辆。 那小厮果然相信,满脸堆笑,很是感激的样子,“谢谢,多谢大哥。” 季沉一双眼眸始终盯着他,即使他离开,也没有离开他半分。 他见那小厮直接就从季沉所在的这辆马车的后面绕了过去,避开了那辆季沉说的“季左相家马车”的马夫,四处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在看自己,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手疾眼快的就将那把匕首顺着车轴,刺了下去。 然后又将匕首拔了出来,这般下来,这辆马车根本就走不了多远,车轴磨损几下便会彻底的裂开,到时候…… 马车内的人会随之甩出来。 季沉眸子一眯,好恶毒的心思…… 此时,恰好今日和季倾歌一同来到武安侯府的玲珑走了过来,她迷惑的看了季沉一眼,“你看什么呢?” “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有点事,”季沉说完,也不等玲珑再说话,就迈了很大的步子,跟上了那个迅速逃离“作案现场”的小厮。 路过那辆惨遭“毒手”的马车,他很是随意的问了一句,“这是谁家的马车?” 应府的马夫奇怪看他一眼,语气有些嚣张,“应府的,有何贵干?” 季沉没再看他,也没再说话,他在心里记住这个姓氏,便迈开步子,又跟上了那个小厮。 那人从武安侯府的后门走了进去,一直走到了马厩之中,这个时候,一个长得瘦小的丫鬟迎了出来,眉眼飞扬,很着急的问他,“怎么样?” “都做好了,放心吧!”小厮得意洋洋。 “这是我们家小姐给你的报酬,”小丫鬟说着,将一锭闪闪发亮的银子递给他。 小厮接过,面上露出贪婪之色,目光垂涎的看着手里面的银子,“敢问你们家小姐是哪家小姐啊?”心肠恁的恶毒,当然,他只说了第一句。 最后一句他不敢说。 “我们小姐是应……这个你不用知道,”小丫鬟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连忙止住了话头。 即便是声音很低,但也足以让躲在墙角处、耳力惊人的季沉听清楚,他在心底重复了一遍应这个姓氏,然后直接走到了武安侯府的正门。 那里坐了一个丫鬟,面前摆放了一大摞的帖子,季沉走到她面前,“我是应府的下人,我们老爷让我来看看我们家小姐,是不是来了武安侯府。” 武安侯府的丫鬟正无聊着呢,一听季沉的话,连忙将面前的一摞帖子逐个翻去,也是赶巧了,翻到最后一个,才翻到了应乐蓉的名字。 期间,季沉也密切的关注着每一张帖子上面的名字,发觉只有这一张帖子上面,是姓应的,他便放下了心,和丫鬟道了声谢谢之后,便转身走了。 留下丫鬟又是一阵唉声叹气,然后不禁感慨起来,怎么她所在的武安侯府,就没有见过生的这么清秀好看的下人。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又翻了翻应乐蓉的那张帖子。 撇撇嘴,眼神里透着几分不屑,不过是个尚书府…… 季沉面无表情的回到了马车旁,眸光在应乐蓉的那辆马车的车轴上面看了看,然后移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方才多此一举,只是为了确定一下,会不会有两个姓应的小姐,他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却害了其他无辜的人。 但现在看来,倒是不无辜,而是……罪有应得! * 武安侯府内,飞花令还在如火如荼的继续着,第一轮最后一人的兰馥儿,她开口,款款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季倾歌不去看她,垂着眸子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前世的兰馥儿没有什么错误,也不过是一个封玄尧夺位路上的一个牺牲者,一个可怜人罢了。 但可怜之人,却必有可恨之处。 当然,这是后话,先不提。 第二轮开始,这一轮难度就加深了,每个人诗中“花”字要和自己对诗的顺序相同。 封凌雪早早就已经想好了,信口拈来的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季倾歌的嗓音轻柔,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仿佛能抚平人心中的不快。 庄瑾佳接着道:“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苏袭月,“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应乐蓉此时若是仔细去看她,会发现她的额际都冒出了丝丝细汗,她不断地在心里面排除一句又一句的诗……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不对。 言情海 162果然是有2把刷子 乱花渐欲迷人眼…… 映日荷花…… 通通不符合!应乐蓉有些垂头丧气,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的她,真恨自己在现代时没有多背两首诗。 庄瑾佳不解的看她,轻声问,“应小姐?” 应乐蓉回过神来,对着她摇了摇头,便火速的低下了头,真是丢脸! 还是在季倾歌的面前。 季倾歌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看应乐蓉那恨不得埋到地缝里面的样子,心道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要面子。 难不成不明白一个道理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吗她? 不过连第五个字她都想不出来,还真不是季倾歌笑话她,应乐蓉的确是有些蠢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季倾歌回想起前几次她对封誉的殷勤,毕竟她的心思,都用在了美貌无双的逍遥王殿下身上。 荒废了才学倒也可以理解! 然而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季倾歌想起封誉那几次对她毫不留情的无视,她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 心情也莫名的愉悦了起来,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生动。 对于感情天生迟钝的季倾歌,下意识的就认为她这个愉悦,是因为看到应乐蓉吃瘪不痛快。而不是别的什么…… “我没想出来,”应乐蓉闷闷的道,垂着头让人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 庄瑾佳一怔,眸中一闪而过诧异神色,“无妨,应小姐就喝一杯果酒就好。” “嗯,”应乐蓉又是闷闷的一声,然后拿起面前的酒杯,很小很小的酒杯,早就已经倒满了酒,应乐蓉默不作声的一饮而尽。 果酒口感醇厚香浓,很香甜,回味无穷,然而应乐蓉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细细的品尝。 她觉得面子上面挂不住,很丢脸,所以脸蛋很红。 苏恩恩要接着应乐蓉答不上来的,原本已经想好的诗句没有办法只好搁浅,“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应乐蓉如遭雷击,这句……她也会!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兰馥儿紧接着接道,早在应乐蓉答不上来时,她就已经想好了第六个字是花的诗句。 第二轮下来,除了应乐蓉,所有人都对的很干脆,对答如流般的,这让应乐蓉更加的惆怅不已。 垂着的眸中不停的转着,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第二轮的第二局开始,应乐蓉突然抬眸,提议似的语气,她看向庄瑾佳,“这一局不如换个顺序?” 庄瑾佳愣了一下,然后第一反应去看封凌雪,“殿下,您看呢?” 她的语气透着恭敬,却无端的让封凌雪喜欢不起来。 似乎是有些恭敬过头了,毕竟其实现在大家是在聚在一起游戏,气氛原本可以很愉快轻松的。 “都可以,”封凌雪懒洋洋的道。 “那就换吧!”庄瑾佳又想了想,“就直接把顺序颠倒一下吧!也方便的多。” 众人没有异议,所以之后,便从兰馥儿最先开始。 因为顺序换了,所以兰馥儿从第一个字是花字的开始,“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处相思,两处闲愁。” 苏恩恩,“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应乐蓉扯扯唇,又有些得意的模样,“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季倾歌看她那模样就觉得好笑的很,真是不明白是哪里来的优越感,她骄傲个什么劲呢。 苏袭月,“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庄瑾佳想了想,才道:“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季倾歌亦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唐寅的那首《桃花庵歌》,她说,“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桃花庵歌,诗人唐寅以桃花仙人自喻,以“老死花酒间”与“鞠躬车马前”分别指代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以富贵与贫贱的各有所失,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表现了自己平凡真实中带有庸俗消极一面的真实内心,带有愤世嫉俗的意气。 全诗明白如话,不用任何典故和华丽辞藻,却蕴涵的无限艺术张力。 这首诗虽然有些长,但季倾歌却背的很熟,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欢。 又或者说,诗中的那种境界,亦是她所向往的,想去追随的。 封凌雪没有任何停顿的接道:“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兰馥儿想了想,“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苏恩恩动了动唇,踟躇半晌,却也没说出话来。 于是苏恩恩,成了第三轮中第一个淘汰的人。 应乐蓉本来都已经想好了第十个字是花字的诗,然而苏恩恩这一下子,她只能是推翻之前想到的诗句,重新再想。 突然,她的眼睛亮了亮,那首穿越之前上小学时就会背的诗,脱口而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苏袭月,“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庄瑾佳,“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季倾歌亦没什么停顿的就接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庄瑾佳心底在此时暗道,这个季倾歌,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最后一人乃是封凌雪,“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 第三轮对诗开始,这一轮中的题眼是“月”字,依旧是兰馥儿先开始,“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 应乐蓉开口,依旧是那种很是简短的诗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言情海 163这些古人哪里会听过现代人作的诗 苏袭月,“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 庄瑾佳,“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季倾歌接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读起来很有朦胧美感的一句诗。 封凌雪,“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兰馥儿想了半晌,没有想出来,于是便默默的干了眼前的一杯果酒,然后坐到了早就被淘汰了的苏恩恩旁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去了。 应乐蓉想了好一阵子,才开了口,“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话落,她总觉得有哪里很是不对劲,但却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剩下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茫然。 她们都没有听到过这句话,换言之,这句话可能不是诗吧! 季倾歌支着下巴发着呆,不得不说这句话倒是说的挺有味道,不过倒是不符合引经据典这一要求了。 庄瑾佳狐疑的看她一眼,“应小姐,这句诗的作者是?” 应乐蓉下意识的就回答她道:“是张爱玲,”说完又察觉出了不对,张爱玲…… 那可是现代的诗人啊! 这些古人哪里会听过现代人作的诗! 她的双颊,以一个迅速的温度,升温红了起来。 庄瑾佳又扫了一眼其他几人,“张爱玲是谁啊?” 众人摇头,连季倾歌都跟着晃了晃头。 应乐蓉的眼里闪过一丝气急败坏,她看了一眼玉石桌上摆着的那支步摇,还真是挺好看的呢! 她近来手头又有些紧巴,因为她在打算将逢安街上面的一个铺子盘下来。 然后庄瑾佳又望向应乐蓉,倒是想听她解释一下,这个张爱玲,到底是何方人士? 应乐蓉只是不甘心的扁了扁嘴,没有说话,然后也学着兰馥儿,兀自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没法解释! 轮到苏袭月了,苏袭月稍微的想了想,才开口,“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庄瑾佳,“君不见明星映空月,太阳朝升光尽歇。” 现如今只剩下了庄瑾佳、季倾歌、封凌雪和苏袭月四人,四人又来了一个来回之后,封凌雪最先对不下去了。 留下的三人季倾歌和苏袭月面色如常,庄瑾佳却一脸的复杂之色,季倾歌瞧她一会偷瞄一眼封凌雪,满脸的惶恐之色。 勾着唇,她嘲讽的笑笑,“不如就到这里吧!庄小姐。” 庄瑾佳心中一喜,此时的她,就需要季倾歌给她的这么一个台阶下,她的眸中洋溢着浅浅的喜悦的色彩。 故作为难的样子,“既然如此……苏小姐觉得呢?” 苏袭月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疏离,无所谓的道:“我都可以。” 庄瑾佳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好吧!就到这里吧!” 即便是没有玩到最后,庄瑾佳依然在心里面,不敢再小瞧了季倾歌,这么些个人,她能坚持到这么久…… 而且现如今只剩下了她和苏袭月,若是坚持到最后一刻…… 庄瑾佳倒不是怕输给季倾歌,丢脸,而是怕封凌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应乐蓉抬眸看过来,便看见庄瑾佳赞叹似的目光,凝在季倾歌的脸上。 她的心里面一阵愤恨不已,原本那该是属于她的! 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应乐蓉缓缓的笑了笑,垂下的眸子里面,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又坐了一会儿,坐在兰馥儿身旁的苏恩恩抬起头来,一脸的天真,“庄姐姐,不是要赏花吗?” 她应当是没有仔细去听一开始庄瑾佳的那几句话,解释了自己“本意是想和大家联络感情,才忽视了这个季节已经没有什么花开放了”。 庄瑾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后来还是封凌雪懒洋洋的说了句,“时间不早了,婉婉,我们走吧!” 剩下的几人,也陆续的起了身,纷纷的告了辞。 应乐蓉跟在季倾歌和封凌雪的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出武安侯府,季倾歌和封凌雪告了别之后,就直奔自家的马车,而封凌雪的马车在季倾歌的前面。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封凌雪的马车先跑了起来,而季倾歌的马车却被前面的那辆马车挡住了路。 应乐蓉在这时,款款的走上了自己的马车,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丫鬟,“事情都办好了?” 丫鬟恭声说,“办好了,小姐放心吧,”眉宇间满满的自信之色。 应乐蓉这才完全的放下了心,还特地的吩咐了马夫,驾马速度稍微慢一些。 她的脸上闪着明显至极的幸灾乐祸的笑意,马车缓缓动作起来,应乐蓉掀开了身后的一块小帘子,偷瞄着后面季倾歌所在的马车。 后面的季沉自然是注意到了那双眼睛,他的眼神冷冷的移开,又抽了两鞭子下去,马儿吃痛,快跑几步。 此时距离应乐蓉的马车已经很近了,然后他手不着痕迹的往前一掷。 前面马车的车轴冷不防的就裂了开来,马夫也经受不住的跌了个狗吃屎,那只马儿回过头来,茫然的四处望了望,又转过头去。 “呃……”坐在马车里面的应乐蓉,随着摔在地上的马车,也坐到了地上,发出吃痛的闷哼之声,而那根裂开的、尖锐无比的车轴,好巧不巧的就扎到了她的腿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应乐蓉愣住,回过神来便感觉到左边的大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言情海 164在季家的马车上面做1点手脚 全身也像是散架了一般的难受。 因为钻心的疼痛,让她的霎时间变的苍白无比,额头渗出丝丝冷汗。 她下意识的就回过头,后面的两辆马车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被挡住了路,也停了下来。 应乐蓉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季家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那。 比起此刻狼狈不堪的自己,季家的马车显得格外的完好无损。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和季倾歌竟然反了过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应乐蓉的丫鬟一见应乐蓉如此狼狈的模样,顿时惊慌失措,她也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只不过她是坐在了地上。 远远没有应乐蓉此刻的狼狈,亦没有她伤的那么严重。 丫鬟顾不上屁股几乎要裂开般的疼痛,她艰难的站起身来,几步就跑到了应乐蓉的面前,打算扶起她。 应乐蓉抬起头,眼睛锋利的好像是刀子一样,死死的盯着她,像是要在她的脸上戳出几个洞似的。 “贱人!”应乐蓉咬牙切齿的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骂自己的丫鬟,还是在骂此刻完好无损的季倾歌。 但她还是就着丫鬟的手,艰难的站了起来。 而在后面的马车中,季倾歌感受到马车一直停着,诧异的问了一声,“怎么停下了?这么快就到家了?” “小姐,前面发生了点状况。” 季倾歌伸出手,掀开了一角车帘,当看到眼前的场景时,顿时呆若木鸡。 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走别的路吧!” 回到相府的季倾歌,越想越觉得很是奇怪,“季沉?”季倾歌走到房门口。 季沉耳力向来极佳,他守在倾城院的门口,闻言走到了院中央。 “季沉,你当时坐在马车外面,可知道应家的马车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季沉道:“回小姐,那马车是车轴裂开了,所以那位小姐才被甩到了地上。” “哦?”季倾歌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你可瞧到了应家的马车是如何裂开的?” 季沉沉吟片刻,才抱拳垂首道:“不瞒小姐,若不是我及时出了手,那马车应当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季倾歌呆住,嘴角也有点抽搐,合着应乐蓉今日摔得那一下子,还和季沉有关系了? 她怎么不知道应乐蓉什么时候惹到了季沉了? 她的唇角,微微抽搐,“你……何出此言?” 季沉将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季倾歌怔了许久之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或许人的本性,无论是轮回几载,都改变不了的。 就好比应乐蓉,永远都是这般的,满腹的恶毒心肠! 然而这次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知会不会让她吃一堑长一智! 季倾歌当时是瞧见了的,木头上面渗出的血迹。 那想来应该是很严重了,季倾歌并没有幸灾乐祸,只是觉得这个应乐蓉经过这次的吃亏,应该会消停很长一段时日了。 * 浑身都疼的应乐蓉,最终是在丫鬟和马夫的共同努力下,才得以回到了应府。 守门的下人们见状,顿时就大惊失色,其中一人连滚带爬的就去禀告了应尚书以及应侍郎,另一个人连忙的朝府医所在的院落跑去。 应府有府医常年的住在府上。 毕竟应府的人口众多。 应乐蓉就在连吼带叫中,被府上的府医包扎好了大腿上面的伤口。 因为府医是男子,她伤的位置又实在隐蔽,所以是府医的女婢给她包扎的,府医在一旁指导她用什么药膏,怎么上药。 但到底不是专业人士,下手有些不知道轻重。 应尚书坐在花厅中,抬眼便见应乐蓉的那个贴身丫鬟,垂着个脑袋正快步的往外走,他猛的就拍了下桌子,发出一声有些震耳朵的响声。 “站住。” 丫鬟被吼的瑟缩了一下,然后止住了脚步,战战兢兢的就回过头来,往前迈了几步。 “尚……尚书大人,”丫鬟瘦弱的肩膀抖如筛糠,应府上上下下都叫应尚书为尚书大人,称应侍郎为老爷。 “大小姐为何会搞成这样?”应尚书丝毫不会相信,是自家马车突然出现了意外,才会导致应乐蓉从马车里面摔出来。 丫鬟前前后后想了一会,才决定实话实说的告诉应尚书,究竟是因为什么。 然而她却不清楚,明明自己找那个小厮,让他去破坏季家的马车,到头来怎么是自家小姐被伤成了这样。 她嗫嚅道:“回……回尚书大人,奴婢的确不知道为何小姐会从马车里面摔出来,明明……明明……” “明明什么?”应尚书的声音陡然转高,隐隐透着严厉,丫鬟顿时双膝一软,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回尚书大人,赏花会上,大小姐吩咐奴婢,去收买一个小厮,让他……让他去在季家的马车上面做一点手脚,好让……好让季家二小姐吃点苦头。” 丫鬟说完这一番话,已是冷汗涔涔。 她壮着胆子,继续道:“岂料……岂料……” “岂料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应尚书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这个孩子,她怎么就这么傻呢! 想陷害别人,不想没有陷害成功,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言情海 165受了无妄之灾 季家……应尚书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头,蓉儿是怎么和季家的丫头有了矛盾的,退一步来说,万一今次被蓉儿得逞了…… 应尚书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个冷战,虽然他的立场,和季丞相是对立的,而且季翎此人按照年龄来看,比自己小了二十岁有余,算是自己的晚辈。 可他就是不由自主的忌惮他! 没错,是忌惮! 原因是他这个人睚眦必报,而且报仇的手段也十分的高明,悄无声息的就能让人为自己犯过的错误,而付出应有的代价。 干脆!果决!狠辣! 虽然他和季翎没有过矛盾,但不代表其他人没有过,应尚书想起了先前被季翎以牙还牙的报复过的人…… 今次若是真的被蓉儿得手了,现如今躺在床上痛苦嚎叫的是季家的小姐……应尚书实在是不敢想象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应乐蓉和季家二小姐有矛盾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从前的都是些小打小闹之类的,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但若是害得人家受伤,应尚书清楚的明白,届时季左相是不会就那么算了的。 甚至极有可能是报复在了自己或者是蓉儿的父亲身上,这也是季翎做事的一贯作风。 有些后怕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一片阴霾,“你滚回蓉儿的院子里跪着!她让你起来了,你再起来!” 应尚书此人虽然也有狼子野心,但他和封玄尧有一点不同,就是不喜欢对下人动手。 小丫鬟连忙谢了恩,跌跌撞撞的出了花厅门。 * 季倾歌坐在珍馐阁里面,听着慎心给她汇报这几日铺子的盈利情况,她挑了挑秀眉,倒是想过生意会不错,但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好…… 完全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 季倾歌虽然不缺钱花,但此时此刻,还是很愉悦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慎心说的差不多了,便自觉的去给季倾歌端花茶了。 已将近午时,门口依旧是排起了长龙,百姓们都在排着队,等着买糕点,甚至都排到了门外。 “让一让,哎,快让开,给我们家少爷让地方!” “你们怎么回事啊?不知道排队吗?” “少废话,赶紧让开!” 季倾歌下意识的就蹙起眉头,似乎有几个男子,正在蛮横的往里面冲来,自己今日……季倾歌转头看了一眼,自己今日出门没有带季沉,只带了璎珞和琳琅二人。 几个店小二都是没见过世面的,见此情形,脚步踌躇的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着。 谨言此时亦不在此,季倾歌干脆利落的就站起了身,上前几步,厉声呵斥,“放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道本县主是什么人?就敢如此放肆?” 那位被称为少爷的男子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生的倒是不赖,只是双颊很红,眼神也有些涣散。 他的那几个小厮显然是被季倾歌这几句话吓到了,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岂料那男子满不在乎的“呵呵呵”一笑,“本……本少爷管你是哪家,是什么……什么人,还县主,你蒙本少……少爷呢!给我!给我砸!” 季倾歌的脸色严肃了几分,这人分明是个醉鬼! “没听懂吗?砸!砸啊!”那男子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那几个小厮面面相觑,很是为难的模样,这少爷最初明明只是要来买点糕点的,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要砸了人家的铺子了? 几人平日也也没少跟着自家少爷为非作歹,他们在心里面思考了一会儿,便都咬了咬牙,相互对视一眼,就各自的去抄起了一只椅子,就朝着中间的那个桌子上面砸去。 店小二们也顾不得害怕了,连忙上前和那些人扭打在一起。 然而对方人多势众,店小二们很快就占了下风。 排的长长一条的百姓们见状,都呆若木鸡的样子,女子们瑟瑟发抖着看着这一幕,有的实在害怕的就先行离开了。 珍馐阁在这几日里,已经凭借着优惠的价格和美味的糕点,给一些老百姓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毕竟季倾歌并不缺钱。 亦是招揽了不少的回头客。 所以此刻,有一些打算来买糕点的男老百姓,也凭借着一腔热血,帮着店小二去对付那帮恶人。 然而店小二们和百姓们却不比那群恶人,那群恶人整日里为非作歹,鸡鸣狗盗之事没少做,所以百姓们很快就落了下风。 季倾歌兀自着着急,“琳琅,你快回府去,把季沉和哥哥找过来。” 琳琅答是。 季倾歌站起身,蹙着眉看着这场混乱的打斗,一张桌子和几个椅子已经成了牺牲品。 她去看那个醉醺醺的被称为“少爷”的男子,她仔细地辨认那张长相,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 所以她这是受了无妄之灾?! 不自觉的她上前几步,却在这时,那男子猛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顺手抄起了一个瓷白瓷白的花瓶,四下张望一番,他的眸子定格在季倾歌的脸上,然后很是恶劣的笑了笑。 将手中的花瓶,猛地朝季倾歌一掷。 说来也是巧了,彼时,封誉正从风雅居出来,他刚和岚烟说完一些事情,正巧走到珍馐阁,看了眼那个写的苍劲有力的匾额。 看着里面似乎很乱,他下意识的脚步一转,就朝珍馐阁走去,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得一愣,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朝着季倾歌飞去的花瓶。 言情海 166王爷这与理不合 他的心脏一紧,也顾不得这是在街上了,更来不及去想,季倾歌其实完全有能力躲过那个花瓶的。 他的脚下一点,就施展了轻功,几步就到了季倾歌的身旁,一只手揽过她的腰,封誉带着她往后走了好几步远。 堪堪的就躲过了那个飞来的花瓶。 季倾歌只觉得很是奇怪,自己看到那个花瓶以后,正在思考是向前跑还是向后跑,才能有效的避开那个花瓶,并且不被溅到碎瓷片,腰间就多了一只手。 那只手很有力量,带着她向后走了很远的距离。 手掌温热却不会让人感到厌恶。 她惊魂未定的回过神来,就撞进了一双带着几丝后怕的凤眸里面。 她的脸,此刻和封誉的离的很近,封誉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眸中全是对她的担忧。 两人都很愣,直到一声“砰”的响声,两人同时回过神来。 季倾歌感觉到腰侧贴着一只大手,被他触碰的那片肌肤都滚烫了起来,即便是,隔着衣服,她有些不自然的目光闪了闪,却唯独没有厌恶。 封誉只觉得手中揽着的腰肢极其纤细,很薄的感觉,他目露担忧,“没事吧?” 季倾歌刚要开口说自己没事,却被一阵细微的疼痛,打断了思绪。 她的手抬起,刚要碰上脖颈处的一块细小伤口,手腕就被封誉握住,牢牢的固定住。 封誉凝着眉,眉眼一片肃然,“别摸。” 她的脖颈纤细又白皙,白嫩嫩的犹如一块上好的美玉,只是如今,这块美玉上面,却有了一块瑕疵,鲜红的血,封誉的眼神不由得就一暗。 然后他不知是从哪里,拿出了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黑色绸布,轻轻的覆上了季倾歌的伤口。 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般,丝毫不会让季倾歌感觉到不适,却是让她愣住,怔怔的感受着封誉给她按住伤口。 总觉得两人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东西改变了。 让她如此的,猝不及防! 耳边越发的安静,季倾歌转头看去,那几个闹事的人排成一排,跪在那里,压着他们的人正是随封誉一同而来的谨言和…… 季倾歌回忆了一番,才想起他似乎是叫少语,季倾歌微微挑眉,倒是瞧不出来封誉的这两个手下,竟然这么的深藏不露。 慎心和思行在此时,同时从后厨的方向走了过来,一看到这片狼藉,顿时愣住,见到封誉,更是有些心虚的眼神闪了闪。 “送他们去……”季倾歌走了两步,封誉手上的绸布脱落,封誉眼疾手快的将之握在手中。 季倾歌话还没等说完,便被封誉拉住,封誉的眼神淡淡瞥过谨言他们的方向,然后对季倾歌道:“别管他们,我带你去上药。” 封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放心,这里谨言都会处理的。”说着,他手中的绸布,又重新覆上了季倾歌脖颈处的伤口。 封誉这几句话说下来,季倾歌连个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她的手被封誉牵着,一路向前走,走出了珍馐阁。 封誉四下看了看,眸中思索片刻,他牵着季倾歌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 季倾歌已经从封誉手中接过了绸布,自己按着伤口,事实上,她的伤口只不过指甲大小而已,封誉真的有些过度紧张了。 手腕上面传来的感觉愈发清晰,季倾歌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她试着挣脱了一下封誉禁锢在手腕上的力道。 封誉握在她手腕处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他回头警告似的看她一眼,然而声线却柔和的很,“别动。” “王爷,这于理不合,”季倾歌没有放弃,颇为认真的劝道。 封誉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深深凝她一眼,然后便松开了紧握着季倾歌的那只手,薄唇微启,凉凉的道:“嗯,是不合适。” 季倾歌脚下一顿,莫名就觉得封誉这语气似乎透露着……不太高兴啊! 不过她也没有去细想,脖颈处时不时的还传来细微的疼痛,她甩了甩头就跟上封誉的步子。 封誉在前方带路,他似乎是刻意的放慢了脚步,让季倾歌跟的不是那么辛苦,她就这么跟在他的身后,一路来到了一家医馆。 挂着的匾额上面写着:回春堂,封誉直奔里面而去,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季倾歌有没有跟上自己的步伐。 走进医馆,一个上了年纪的白髯大夫便迎了上来,封誉瞥他一眼,然后便开了口,说了一堆季倾歌重复不上来的名字,然后让白胡须大夫去准备了拿过来。 白胡须大夫先是一愣,然后在接到封誉递过来的不容置喙的眼神,以及递到面前的一锭银子后,他才接过了银子,去找人准备封誉要的药材去了。 季倾歌坐在那里其实是有些懵的,直到封誉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绸布,她才缓过神来,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医馆的下人终于将封誉要的药材和纱布送了上来。 封誉熟练的从里面拿出一瓶消毒用的药酒出来,见季倾歌的手和绸布仍旧覆在伤口之上,那只手纤细白皙,五指如葱白。 他不作任何迟疑,就伸手拿开了季倾歌的手,面对着如此奇怪的封誉,季倾歌现在已经隐约有些习惯了,面不改色的坐在那。 封誉的手指冰凉,上药期间不经意间碰到季倾歌的脖颈,却让季倾歌觉得滚烫得很。 场面有些似曾相识…… 言情海 167能不能请季小姐大人有大量 曾几何时,受伤的主人公是封誉,给他换药的人是季倾歌。 而现在,却恰恰反了过来,只不过自己的伤口……比起封誉那时候的血肉模糊…… 季倾歌不由得有些汗颜。 季倾歌的伤口其实很小,所以封誉上起药也很快,最后一步做完之后,季倾歌开口,语气诚挚,“多谢王爷。” “无妨,”封誉说完这一句,却没有停止的意思,一脸认真的又开了口,“毕竟……没有你之前的帮忙,我也不能好的那么快!” 话是这么说,但季倾歌知道,一切还要归功于逍遥王府的灵丹妙药。 不过季倾歌转念又想,原来自己竟然还和封誉心意相通……不,心有灵犀……不! 自己竟然和封誉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去了,胡思乱想的季倾歌脸颊微微有些红。 “你不如和我去一趟王府吧!王府里面有能去疤痕的药膏。” 季倾歌凝起眉头,却想回珍馐阁看一下情况,她婉言拒绝,“王爷,我想先回一趟珍馐阁。” 并没有拒绝! 封誉也清楚她想要回去看看情况的心情,便点了点头,“嗯,我和你一起去,然后再去拿药膏。” “那便多谢王爷了,”季倾歌说着起身,眼中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不自然之色。 如今的逍遥王爷,再也不复初见时的清冷疏离,不仅如此,对自己还很好,处处为自己着想。 她想,也许是两人熟悉了的缘故。 两人按照着原来的路径,走了回去。 并不是很远的距离,当回到珍馐阁时,季倾歌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正厅里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样,残破的椅子、桌子已经打扫干净,换上了崭新的桌椅。 季倾歌挑挑眉,暂时没有想到是哪个人的办事效率这么高。 气氛很是平静,甚至都有些瞧不出来这里刚刚经过一场打斗,百姓们井井有条的排着队,等着买点心、糕点。 思行眼尖的看到季倾歌回来,连忙上前来,垂首恭声道:“小姐,请移步后院。” “好,”季倾歌跟着他一路来到珍馐阁的后院。 那个之前被称为“少爷”的男子,此时被五花大绑着跪在最前面,脸上鼻青脸肿的,想来是受了些苦头,便是此时被绑着,依旧张着嘴巴,不停的破口大骂。 慎心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随意的从一旁拿了一块黑不溜秋的抹布,就把他的嘴巴塞上了。 他的那些个手下却恰恰和他相反,都跪在那里沉默着,不敢出声。 慎心站在那里,漫不经心的模样,在他的身旁,站着一脸担忧急切的兰馥儿。 季倾歌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看来这个混账男子,还和兰馥儿有些关系! 兰馥儿见到季倾歌,上前两步,却看着的是季倾歌身后的位置,像是在找什么人,没找到,她看向季倾歌的方向,支支吾吾的道:“季……季小姐,你哥哥呢?” 季倾歌有些莫名,“哥哥他不在这,兰小姐是有什么事情吗?”话落,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这间珍馐阁,在外人的眼中,哥哥才是掌柜的。 “季小姐,家兄他喝醉了酒,所以……” 兰馥儿动了动唇,没想出该怎么形容她哥哥做出的事情,她继续说,“能不能请季小姐大人有大量……劝劝你家兄长。” 季倾歌这下是明白了,合着这是来给这个砸她店铺的人求情来了,这个人居然是兰馥儿的哥哥! 季倾歌沉默了一阵,才看向正和封誉的那个侍卫谨言说着什么的慎心,倒是很意外于谨言的自来熟,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混的这么熟了。 “慎心,”见慎心丝毫没有看过来的意思,季倾歌叫了一声。 “小姐,有何吩咐?”珍馐阁的下人们被季倾歌特地的吩咐过,在外人面前一律称呼她为小姐。 季倾歌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人,“送到衙门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若是人手不够,便让王爷的两个侍卫帮一下忙。” 最后一句说出来的时候,季倾歌自己都有些愣住,刚走了过来的封誉则是眼中划过一抹浅浅的笑意。 兰馥儿急了,恳求似的看着季倾歌,“季小姐,难道就不能手下留情吗?得饶人处且饶人,谁还没有犯错误的时候……” 季倾歌本来就因为前世的某些事情,而对兰馥儿没有存在好印象。 听她这么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却是轻笑了声,说话也不留情面起来,“呵……兰小姐这话说的,怎么能来求我手下留情呢? 兰小姐为何不看看你兄长是怎么对我们铺子里面的人手下不留情的?而且铺子里面当时还有那么多的老百姓,若是伤到了无辜的百姓……” 兰馥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季倾歌又道:“兰小姐真是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来让我放过你的兄长。” 兰馥儿刚要说什么来反驳季倾歌,她却看到了悄无声息的站在季倾歌身旁的男子。 男子站在那里,气质矜贵又清雅,一张脸更是生的绝美无暇,宛若刀刻般的五官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气质,她的脑海之中只浮现出了四个字:惊为天人! 兰馥儿的脸不由得就红了红,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极快的就被她掩饰过去了。 眼神暗了暗,她又看向季倾歌,指责她不分青红皂白…… 白读了圣贤书? 言情海 1687夕那日横冲直撞的马车 兰馥儿倒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比起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的小姑娘,一张嘴巴竟然这么能说会道。 那一日在武安侯府,倒是没有看出来…… 兰馥儿瞥了一眼自家的不成器兄长,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再和季倾歌说话时,换上了一副极其卑微的恳求表情,“季小姐,是我和愚兄的错,但是能不能看在愚兄是在喝醉酒的情况下……” 季倾歌轻轻的晃了晃头,然后递给了慎心一个眼神,示意他现在就行动,送这些人去衙门。 慎心接到季倾歌的眼神,心领神会,和其他几人交换了眼神后,就走到了跪着的那一堆人的身旁,手中还拿着一捆绳子。 利索的就将他们绑在了一起,然后拉着就向外走去,兰馥儿顿时急了,他这个兄长,从来都是如此,不断的给她闯祸。 而从来也是自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给他擦屁股。 两人从小母亲便早逝,父亲很快便续了弦,扶了家中的一个姨娘为正,温香软玉,从此以后,便根本就不管他们兄妹二人的死活。 偏偏她的这个哥哥,本性纨绔,从小到大没少惹祸,惹了祸之后便一副砧板上的鱼肉模样,任人宰割。 父亲有了新欢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之后,更是视他们兄妹为空气。 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她当然不能看着哥哥被人报复,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她跟在哥哥的身后,给哥哥处理他的烂摊子。 只是这一次……兰馥儿蹙蹙眉头,哥哥闯的祸,似乎大了些。 从前从来没有要被送到官府的时候的。 这季左相的女儿伶牙俐齿的,更不似之前的一些男子,见了自己一个梨花带雨的小女子,苦苦哀求,会产生怜香惜玉的心思。 哥哥从前从来不曾被人送到衙门,兰馥儿这一下子就有些慌了神。 却听见季倾歌在这时又开了口,“这位少爷想来是真的喝醉了酒,只不过她的小厮们,定是不会都喝醉了酒的,那就必然是这位少爷常常做这种事情了。” 话落,季倾歌还摆出一副大义凛然、为民除害的表情,让一旁的封誉忍俊不禁。 兰馥儿没再说话,已然是哑口无言。 她也没再停留,面如死灰的跟在慎心那一行人的身后面,向衙门走去。 之后季倾歌便留在珍馐阁,因着多数的下人都跟着去了衙门,所以璎珞和琳琅帮着关厨娘,不时地做些什么。 封誉和季倾歌坐在两张新换上来的椅子上面,封誉率先开口,“方才之人,便是七夕那日横冲直撞的马车!” 封誉的语气很是肯定。 封誉不说,季倾歌都有些忘记了,那日的那辆马车,以及…… 那个温暖的让她脸红心跳的怀抱! “王爷派人去查了?”季倾歌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封誉不像会是那么无聊的一个人。 “马车的帘上绣着兰字,”下一句,封誉便给季倾歌解了惑。 “王爷当真是细致,”季倾歌说的也是心里话。 慎心去的很快,回来也很快,他径直的来到季倾歌的面前,向她禀告了,将兰馥儿的兄长送到衙门之后,衙门的官员对之的处理手段。 得到的结果倒是令她十分满意,赔偿珍馐阁的损失,以及关上他三日三夜,因为又翻出了兰馥儿兄长从前的一些恶徒行径,所以这样的处置已经算得上是从重处理了。 季倾歌很是满意的模样,然后看到和慎心、思行一同回来的封誉的手下谨言和……似乎是叫少语的,季倾歌对他们两个微微一笑,颔了颔首。 然后叫了慎心,让他带着谨言和少语去空着的桌子坐下休息,再给他们上一些点心和茶水。 往空桌那走的谨言和少语,只觉得后背一阵冷风刮过,两人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回头的谨言只觉得封誉唇边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容没有到达眼底,显得十分的渗人。 他不由得在心里拉响了警钟,告诫自己要小心一些。 然而当品尝到珍馐阁这美味的点心之后,谨言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觉得这点心好吃的他的心都要跟着点心一起在舌尖化开了。 借着两人的光,慎心也坐了下来,和两人一起品尝无论是看着、还是吃进嘴里都很是精致美味的点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态度熟络的模样。 季倾歌瞧着这一幕,倒是挑了挑眉,心道封誉的这两个侍卫倒是挺自来熟的,这么一来一往的就和慎心熟悉起来了。 经过几次谨言他们在季倾歌的面前毫不顾忌的显露自己的身手,季倾歌已经猜出来谨言和少语绝对不仅仅是简单的小厮。 又过了一会儿,季倾歌瞧着谨言和少语似乎是吃好了的样子,才起了身,打算走了。 封誉随之起身,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向着逍遥王府走去。 其实也不是一前一后,原本两人是并着排的,只是季倾歌有刻意的放慢脚步,所以才落后了封誉一尺的距离。 封誉走着走着,便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也刻意的放慢,然而季倾歌像是会算一样,封誉慢她便也慢一点,封誉快,她就也快一点。 直到……封誉在前面冷不防的停了下来—— “呃……”季倾歌走路的时候,专心致志的望着封誉的脚下,丈量着他的步子大小。 却没预料到他下一步直接停了下来,她没来得及收回脚步,所以便撞到了封誉的后背。 言情海 169王爷天家人的尊贵气势 季倾歌捂着被撞的生疼的鼻尖,一双眸子湿漉漉的望着眼前缓慢着转过身,笑意盈盈的男子。 没想到封誉的后背看着清瘦,撞上去倒是疼的很。 不过这个封誉,他笑什么? 她撞疼鼻尖,他似乎很开心的模样?! “王爷笑什么?”季倾歌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调软绵绵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到像是在撒娇的意味。 然而封誉却听出来了,勾了勾唇角,他的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你为何不好好走路?和本王一起?” 季倾歌瞪大双眼,微微不可置信的看了封誉一眼,怎么还怪上她了? “明明就是王爷走走路突然停下来了!” 季倾歌说着,还故作生气的瞪了封誉一眼,却在接收到封誉眼中愈发浓的笑意时,愣住。 怎么气氛……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不对,她……她刚刚怎么瞪了封誉? 意识到这个,季倾歌不由得羞红了脸蛋,连忙就垂下头,有些惊慌失措。 怎么现如今不止是封誉变得十分奇怪,连自己都受到了他的传染,开始没大没小的…… 封誉却在此时,优哉游哉的又开口了,声调有些吊儿郎当,“你还没回答本王,为何不和本王并排着走?嗯?” 尾音微微上扬,却该死的好听和性感。 季倾歌闷闷的道:“王爷天家人的尊贵气势,气场太过于强大,臣女惶恐,”说完便是季倾歌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 她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呵……”封誉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舒朗好听,如珠落玉盘。 怎么从前他没有发现,这个小丫头还有这么可爱的属性呢? 还……自己身为天家人的尊贵气势气场强大?她惶恐! “这么说,倒是本王的错了?”封誉丝毫没想过这是在大街上面,倒是有一种想要和季倾歌促膝长谈的意思。 季倾歌默了默,“……”本来就是你的错! 她又默了默还泛着疼的鼻尖,中规中矩的说,“臣女不敢指责王爷,一切都是臣女自己不小心。” 封誉瞧着她眼中闪过的委屈之色,又忍不住勾着唇笑了笑,这还委屈上了! “行了行了,都是本王的错,你别委屈了,”封誉的声音含着笑意,语气却十分认真,“都怪本王的气场太过于强大了,”末了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季倾歌愕然的看他,却见那双漂亮的风眸中,笑意愈发的浓,好看的撩人。 不知怎的,她的脸颊就觉得热了起来,一时有些无言。 封誉也不再逗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走吧!” 然后季倾歌便见他调笑般的看着自己,季倾歌也收敛起了情绪,默默的跟上了封誉,两人并着排…… 一路来到了逍遥王府,季倾歌对王府内的模样景致倒是很熟悉。 因着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先前封誉受伤那阵子,她可是每日按时的来给他伤口换药,而且一连持续了很多天。 封誉一进王府,脚下的步子就直奔自己的书房,季倾歌虽然讶然封誉没有直奔之前自己总是给他换药的那间屋子,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封誉做什么,自然都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只有谨言和少语知道,封誉的那些珍稀贵重的药材药膏,全部都在他的书房里面。 封誉进到书房之后,季倾歌才看了清楚,他书房中有一个又长又高的檀木柜子,上面是一小格一小格的,每个格子里面都放着大小不一、高低不一的小瓷瓶,或是一只奇形怪状的药材。 季倾歌虽然都叫不上来名字,但是心里却隐隐知道,一定十分的昂贵,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季倾歌却描述不上来。 封誉四下环顾一圈,拿下了一个绿的很是剔透的小瓷瓶,递给季倾歌,“这个药可以祛疤还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他想了想,又问,“要现在就涂吗?” 季倾歌婉言拒绝,“不……不用了,”她是实在有些接受不了那么尴尬的场面了。 “嗯,”封誉也没有为难她,将手里面的小瓷瓶向前一递。 季倾歌接过,唇畔泛起一抹浅笑,“多谢王爷了。” 封誉只是笑看着她,扬眉道:“这下子是不是觉得我平易近人多了?气场不会那么强大了吧?” 季倾歌看着他的眉梢飞扬,显然一副十分愉悦的模样。 她愣了愣,怎么这个事情,还没过去呢? 想了想,季倾歌决定换一种说法,不然她估计这件事情,她下次见到封誉,他还是会不依不饶的。 “王爷,其实我之前是开玩笑的,您一直就十分的平易近人,”她的表情认真,眼神诚挚又清澈,根本就瞧不出来是扯谎的模样。 封誉挑挑眉,没再接话,这事也就这么的过去了。 季倾歌自然也不清楚,他究竟是相没相信。 ** 季倾歌回到相府,便坐在了铜镜前,将脖颈处的伤口展露开,伤口没有再流血了,隐隐有着结痂的趋势,她将那只绿色的小药瓶拿在手里观摩了一阵。 连装药膏的瓶子都这么的好看,质地细腻温润,她将堵住瓶口的塞子拿了下来,一股透着草药味道的清香味道散发开来。 药膏是奶白色的,季倾歌用手在上面轻轻的刮了一点,然后覆上伤口,向着四周涂抹开来。 倒是没有太大感觉,就是感觉伤口处凉凉的,挺舒服的感觉。 言情海 170呆子师傅谢谢你啊 北霁国、南暻国以及一些边陲小国的使臣都即将要到达凤邻国,这也说明季皇后的生辰愈发的临近了。 凤都猎苑的学习生活也剩不了多少天了,凤都猎苑每年只有一个学习的时间段。 在这个时间段里面,无论学员学到了多少,下一年都不会再继续了,而是重新会有新的一批学员前来报名。 也就是说,如果有的学员,这一年不是学的很好,那下一年再报名的时候,也是可以接着报名再学一个阶段的。 但这样的人,其实很少。 因着季皇后的生辰,会举行宫宴,所以教坊司也开始忙碌起来了,要准备几个歌舞类的节目在宴上表演助兴。 而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官家的千金也会在季皇后的生辰当日,献上自己的表演,力求在季皇后的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这也仅限于一些地位低下的官家千金,因为在这个时代,这种靠着歌舞取悦人的方式,在一些人的心中,到底还是不耻的。 尤其是在一些十分注重等级阶层的官宦心中。 而凤都猎苑在结束这一阶段的骑射学习时,还要在最后一日考核一番,并不是十分的正规,只是简单的排个名次。 让大家的心里面有个数罢了。 季倾歌的箭术不仅仅是在秋试里面表现的很出色,在和猎苑的其他学员比试之时,亦是出色无比,排在了第一名的位置上面。 而骑术季倾歌就没有那么的出众了,只是发挥的中规中矩而已。 从秋试以后,封凌雪知晓自己在箭术方面不能再有什么起色了,便抓着罗景湛每日练习骑术,是以她的骑术进步的很快。 原本她的骑术就在中上的水平,这下子更是在考核的时候,和聂雅蝶并列排在了第一名。 季倾歌和封凌雪都属于是对自己这大半年来的学习,感觉到十分满意的那一类人,所以两人的骑射学习,便也结束在了骑射的考核之后。 考核那日,封誉和罗景湛都没有缺席,四个人一同走出猎苑,四种不同极致的美,自然是吸引了许多道目光。 封凌雪走着走着,就忽然停下了脚步,娇美的一张小脸上挂着认真的神色,她思索了一会儿,愈发的觉得自己的这个第一名的名次,其中也有罗景湛的功劳。 “呆子师傅,谢谢你啊!” 罗景湛愣住,因着封凌雪和他说话,向来都是趾高气昂的,这倒是第一次这般诚挚和自己道谢。 他这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来封凌雪这是为什么突然间的就“良心发现”了。 她在谢自己什么? 罗景湛想不出来。 封凌雪等了良久,也没有听见罗景湛说一句话,她不由得蹙了蹙秀眉,不耐烦的望向罗景湛,“喂,你想什么呢?” 罗景湛一时有些忍俊不禁,他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公主客气,不过殿下是在谢在下什么?” 封凌雪攥紧拳头,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她可真是在对牛弹琴! 良久,罗景湛也没再听见封凌雪说话,他不由得好奇的看她一眼,却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看在眼里倒是有一种别开生面的可爱之感。 封凌雪不言,罗景湛也没再说话,眼中含着笑意的看着封凌雪。 季倾歌被这一对别扭的男女吸引住了视线,有些忍俊不禁,隐隐猜到了表姐是在为着什么和罗状元郎道谢。 不由得凝了一眼身旁的封誉,季倾歌比他矮了一个头多,所以只能是仰视他,她开口,声音听着有几分缥缈,但听上去却十分的真诚。 “王爷,谢谢您,”不止是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细心教导她的骑射技术,还要谢他这半年多的无数次相救。 封誉垂着首看她,脚步随着她的顿下来,也停了下来。 “你谢我什么?”封誉挑眉,一双凤眸专注的看她,眸中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不停的涌动着。 让季倾歌有些莫名的心悸。 一时竟也没意识到两人此时的姿势,其实是有些……不,应该是比较暧昧的。 她组织了组织语言,目光真诚,一双水眸盯着封誉,“谢谢王爷这段时间以来,包括两个月之前的那几日的悉心指导,还有……” “还有什么?”封誉的眼中笑意涌现。 “还有王爷这么多次的救命之恩。” 从最初在凤都猎苑时,封誉接住了被马甩出去的自己; 到自己逞强的跟着父亲和哥哥去了汝南,路上夜宿驿站,遭遇贼人,恰好就躲进了封誉所在的房内。 在猎苑时,封誉指导她的射术,她因为看见了应乐蓉,手上射箭的力气过大,而险些摔倒,还有七夕那一日,直奔她而来的那辆横冲直撞的马车…… 包括的最近的那一次,兰馥儿的兄长在珍馐阁扔向她的那只花瓶,亦是封誉及时的冲过来,将她带离到一旁。 古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按照封誉如今救了她的次数,估计都盖成了一座比天还要高的宝塔了。 封誉他……就好像无形之中成了自己的一把保护伞。 封誉一怔,脑海里面迅速的思索了一下,他从两人的初见开始回想,自己的确有多次都有意无意的救了这个小丫头。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封誉一时就起了逗弄她的想法。 季倾歌一时有些无言,他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言情海 171明日1早本王过来接你 正常人在听见她的这一番说辞,不是应该说这都是他的举手之劳,根本就不足挂齿的吗? 这怎么还问起她要怎么报答了! 这让她再怎么接下去! 一旁的罗景湛看着两人的互动,表情有些呆呆的,他认识逍遥王也有一段时间了,自己跟在太子殿下身旁的时候,也常常见到逍遥王,偶尔也会有些交流。 逍遥王的态度从来都是淡漠疏离的,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罗景湛有的时候都觉得,封誉是活在世俗之外的。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似乎就是逍遥王的真实写照。 不为尘世所喜怒哀乐,不染纤尘! 无论对谁,逍遥王都是一样的态度。 更别说像是此刻这般,封誉笑的一脸邪气的去逗弄女子了,第一次见到封誉这个模样的罗景湛,愣住。 “王爷是想要什么报答?”季倾歌难得的认真起来,一本正经的问他。 想了想,季倾歌便没有觉得封誉说这句话有多么的不对劲了。 反而在她看来,自己能报答了封誉多次的救命之恩是最好不过了。 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欠着别人人情的人。 “陪本王采药吧!” 季倾歌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诧异,“啊?王爷您说什么?” “明日我要去北郊的象鼻山去采药,你和我一起去。” 北郊以北的象鼻山,因着外观看起来十分像一只翘起来的象鼻,而得了一个象鼻山的名字。 季倾歌只在山脚下瞧过,没有登上去过。 她听说过这座山上面自然生长着许多的珍稀的药材,却从没有见到过。 因为山峰险要,想要登上去得处处小心,索性季倾歌也不对那些药材感兴趣,便从来都没有攀上去过。 她的表情有些难为情的尴尬,“王爷……我,我攀不上去。” 一旁的罗景湛和封凌雪很是惆怅的模样,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就在这街上,聊起来了 看这架势,他们还得在这站着等他们一会…… 封凌雪十分的想不明白,明明最开始是自己很感激罗景湛,怎么演变到现在,却成了表妹要拿什么来报答皇叔了? “无妨,有我在,你上的去,”封誉斩钉截铁的语气。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季倾歌再拒绝就显得自己矫情了,更何况自己的话都放出去了。 而且瞧着封誉这循循善诱的模样,怕是早就想好了要她报答什么吧! “那好吧!”季倾歌有些恹恹的,不想再开口了。 封誉嘴角一弯,眼中笑意更浓,他清了清嗓子,“那明日卯时出发,你可好?” “我可以,”季倾歌点头,她哪有说不的权利! 封凌雪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还是沉默了,象鼻山她也是见过的,越往上越陡峭,她也知晓自己没那个攀上去的毅力,所以没有提出自己要跟着去。 “那明日一早本王过来接你。” “谢谢王爷。” 季倾歌回到相府的时候,已是黄昏日落时分,她突然想起来,皇后姑姑的生辰越发的近了,于是她来到了季翎的书房里面。 季翎的书房里面,收藏着不少名家传世的画作,其中画花的也很多,因为苏鸢喜欢。 其中还有一本薄薄的书,上面描绘着各种珍稀的花朵,是父亲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季倾歌翻出那本书,她握着那本书,就走出了书房。 * 季倾歌翌日起得很早,她下了床,打开衣柜之后,迷迷蒙蒙的看去。 她找了一件利于行动的湖绿色的弹墨祥云纹软烟罗琵琶襟,穿上之后,她又找了一件自己在凤都猎苑时穿的骑装的下装。 和上面的衣服恰好是同一个颜色。 卯时一到,她就出了门,只带了季沉一人。 封誉一身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季倾歌第一次见到穿蓝色的封誉,不同于白色的清冷高华,如谪仙般不染纤尘;亦不同于玄色让他看起来稳重尊贵。 更不同于紫色的神秘感,宝蓝色穿在封誉的身上,衬得他整个人俊美无比,这个颜色,罗景湛经常穿,却不曾想,穿在了封誉的身上,却是更加的俊美昳丽。 “走吧!”封誉淡淡开口,下一刻,却莫名其妙的挑了挑眉,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自己这……还和她穿了个有些相似的色系的衣服,还真是别样的感觉,让他的心里有一丝丝的甜。 季倾歌也发现了,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然而也不能再回去换…… 那也显得太过刻意了些! 季倾歌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马车,进到马车里面坐好的她,怔了怔。 原因无他,逍遥王府的这辆马车实在是有些大了些,而且里面装置的也很高贵的模样,玄色的雨花锦,包裹着其中的座椅。 中间摆着一个很小的小几,上面摆着两本书籍,还有一盘时令水果和点心。 小几下面放着一个黑色的包袱,想来是装着攀登山峰要用的东西。 季倾歌坐在了靠车帘的位置,想着封誉果然是个细致的人。 下一刻,季倾歌有些发懵,因为车帘一掀,封誉修长高大的身形从外面钻了上来。 稳稳地就坐在了季倾歌的对面,眼含笑意的样子。 “王爷……”季倾歌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便是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堂堂的逍遥王殿下,怎么会给别人做马夫呢? 言情海 172你哥哥之前得到了1个孤本吗 而两人只驾了这一辆马车,那必然是要和封誉共处一辆马车了。 只有他们两个人,若是还乘两辆马车的话,那也显得太过矫情了。 季倾歌凝着和自己遥遥相对的男子,眼巴巴的看了一眼里面还剩的那个位置,现在若是她坐过去,是不是有些显得太过突兀了。 还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季倾歌垂了垂首,不能坐过去,那她就低着头不去看他好了,省的尴尬。 马车缓缓的往前前进。 然而她想的虽然很好,封誉却没有无视她的意思,“季丫头,”封誉修长的手指放在膝盖上面,无意识的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怎么了?王爷?”季倾歌抬起头来,眼中的封誉明明是一副想聊天的模样。 “从前攀过山吗?” 季倾歌凝着眸想了一会儿,记忆太过久远,想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两年前去外祖母家的时候,和母亲祖母她们倒是攀过一座平缓的小山。” 事实上,到底是几年前,她根本就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罢了。 毕竟那些记忆,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哦?”封誉挑了挑眉,然后看她,眸光认真,“待会到了之后,要跟紧我。” 季倾歌郑重的点头,就算封誉不说,她也当然要跟紧封誉,毕竟那象鼻山有几个人能攀得上去? 她要是自己行动,万一有个好歹的……季倾歌不敢再往下想。 “我会的。” 封誉顿了顿,“你哥哥和没和你说?” 季倾歌不明所以,“什么?” “聂家的那个……”封誉偏着头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想出来聂家那个少爷是叫什么名字,只好略过,继续道:“治好了。” 季倾歌恍然,原来说的是聂雅蝶的哥哥,似乎是叫……聂舒恪! “王爷当真医术高超,”季倾歌夸封誉夸得十分真心诚挚。 场面又变的有些冷,封誉冥思苦想也没想出一句能接下去季倾歌这句话的话。 气氛沉默了一阵子以后,季倾歌都以为封誉不会再开口了,却不料封誉轻飘飘的声音再度响起。 “其实和你哥哥也有很大的关系,他的领悟能力也很强!” “王爷谬赞了!” 季倾歌这才想起,封誉只去了聂家一次,然后便将之后的治疗,交给了她哥哥。 这般看来,哥哥的确学的很快。 季倾歌心道,状元郎的儿子领悟能力当然强,若是哥哥的领悟能力不强的话,封誉也不能留他去王府这么长时间。 便是现在,季遥之虽然没有再每日都去逍遥王府了,但隔三差五的也会去一次。 封誉说起季遥之,不由得就想起了那个孤本的来源,直到现在,燕岚也没有查出来,那本孤本到底怎么样出现在了相府之中。 当然了,也就不知道季遥之最初找到他时,说的那番话究竟是真是假。 而此刻,他的脑海里面,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也许那孤本,是季倾歌通过某种渠道得到的也不一定,毕竟在她的身上,这半年来,已经出现过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你知道你哥哥之前得到了一个孤本吗?”封誉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她。 季倾歌心中猛的就一跳,有些拿不准封誉现在心里面在想什么。 他是查到了什么,还是只是没话说了…… 随意的找了个话题想聊天…… 重生以来的季倾歌不说聪明绝顶,洞察力也十分的强了。 但此刻……不,应该是一直以来,她就读不懂封誉究竟在想些什么。 季倾歌开口,回答的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错误来,“似乎听过哥哥提过一句,不过时间太长了,记不太清楚了。” 季倾歌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平静,眼神都没有闪烁一下,所以封誉一时竟分辨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向来能洞察人心的封誉,在此刻面对季倾歌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就……洞察不出了。 封誉近乎挫败的垂了垂眸子,从小几上面拿了一本书,翻开。 其实若是封誉直视着季倾歌的双眸,是可以看出她眸底深处闪烁的心虚。 只不过季倾歌半垂着头,根本就没有去直视封誉,更或者说,是不敢直视他。 剩下的时间,两人就在各自垂着头当中度过,封誉的视线始终放在手中的书上,只是过了很长时间,那书也没翻过一页。 倒是季倾歌,从小几上面拿了一本有关于制作香料的书,看的很是认真。 接下来的一路无言,马车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象鼻山的山脚下。 在马车上的时候,季倾歌怕没有力气攀上去,便吃了两块点心,所以这个时候精力还是可以的。 封誉先下了马车,季倾歌紧随其后,在看到封誉伸出的一只手心朝上的手时,脸色红了红。 她眼睛一扫,扫到马车的高度,虽然不是很高,但对于现在她的这个身高来说,的确是有些吃力了。 偏偏今日的她,还没有带丫鬟出来,只带了季沉,一路上,驾马车的是季沉和谨言两人。 季倾歌咬咬牙,心一横,就将手放在了那只手心上面,那只手的手心是温热的,封誉的唇角在此时微微的翘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他顺势握紧手心,握住了那只纤细白皙的小手,抬起手臂,一个用力,季倾歌顺势就从马车上面迈了下来。 言情海 173你跟紧我 她在封誉的面前站定,两人相隔的距离很近。 季倾歌垂首看着封誉握着自己手的手,往外拽了拽。 封誉正发着愣,手上没有什么力气,猝不及防的就被季倾歌从自己的手中抽出了她的手。 手心一空,他觉得自己的心中也是有些许空落落的。 那只手握成拳,他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落。 然后封誉从马车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袱,打开之后,封誉拿了一副湖绿色的手套出来,递给了季倾歌。 季倾歌接过,声音轻飘飘的,“谢谢,”手套握在手里面,很厚实的感觉。 季倾歌将手套戴在手上,然后便见封誉将衣摆系在腿上,露出里面的宝蓝色裤子,似乎也是骑装。 紧接着他拿出另一副手套,戴在自己的手上,季倾歌随意的瞄了一眼,好在……这下不是蓝色的,是一副玄色的手套。 封誉戴上之后,就看向季倾歌,“走?” 季倾歌点点头,她一个“报恩”的人,没有摇头的权利。 封誉又不知是从哪里拿出了两个背篓,往季沉和谨言的方向一扔。两人同时接住,背在了身上。 比起季倾歌和封誉,他们穿的就随意多了,简单的装扮,倒是和山间砍柴的樵夫有些许相似。 来到象鼻山脚下的季倾歌,开始正视起了象鼻山,从侧面看,的确和一个翘起来的大象鼻子没什么两样。 翘起的鼻子中间还有一段平缓的地方,想来那就是生长着珍稀药材的地方了。 翘着的最高处是在山的后面,他们绕到山的正面,正面看去,和普通的山峰倒是没什么两样。 只是到了中间的时候,会往下凹一块,再然后便是翘起的斜坡,最上面还大幅度的拐了一个弯,便是这种细节,都酷似象鼻。 “走吧!”封誉迈了一步,季倾歌这下没再跟着他的身后,而是大步跟上封誉,和他并排着往前走。 最开始的一段,其实还是比较好攀的,坡度比较平缓,再加上封誉有下意识的放慢脚步,等着季倾歌,所以两人的速度持平。 四人两前两后,就这么不快不慢的走着,季沉时不时的瞄一眼前方陡峭的山峰,心里诧异的很,很是想不通这逍遥王究竟是怎么把自家小姐,哄骗的来爬山的。 还是地势这么险要的象鼻山,而他更加想不通的是,自家小姐聪明绝顶,处理事情张弛有度,怎么就会被逍遥王爷骗了。 季倾歌走着走着,表情就变了变,脚下一空,她迅速的就收回脚,才没使自己掉入前面的坑中,但身子还是趔趄了一下。 “怎么了?”察觉到身侧的动静,封誉顿住脚步,不解的回过头来。 季倾歌站在他斜后方,只见她蹲下身来,拨了拨那里的杂草,将杂草拂开,下面的坑露了出来。 轻叹一声,季倾歌站起身来,“没事,走吧!” 又走过了凹下去的那一段,便来到了象鼻山最陡峭的位置,封誉神色凝了凝,转过头,“你跟紧我,知道吗?” 季倾歌郑重的点头,她当然会跟紧他,这要是一不小心的掉下去…… 或许她从此以后,就和“四肢健全”这个成语没什么关系了。 一开始的时候,封誉每往上攀爬几步,还转过头来看看季倾歌,到了后来,估计是以为季倾歌不能出什么问题了,便不再看她。 季倾歌不经意的往上一看,有点愣住,来到这个位置,已经可以看见上面生长着的一些奇形怪状的药材了。 像人参,却又比人参“摇曳多姿”。 季倾歌脚下一滑,心里面随之惊了惊,她连忙伸出手,拽住了封誉的衣袖,才堪堪的稳住身形。 封誉讶然的转过头去,就看见季倾歌苍白着脸色,上一刻对于季倾歌主动来扯自己的欣喜,消失不见。 两人就这样停在山腰处,姿势在后面的谨言和季沉看来,虽然有些暧昧,但两人都选择了没看见,不,是装作没看见,低着头抓紧从山里面突出来的一块石头。 封誉面色严肃了起来,“怎么了?” 季倾歌讪讪的看他一眼,“没什么,光顾着看上面,脚下滑了一下。” “着什么急?等上去之后,有的是时间看……小心一点。” “知道了。” 封誉在心底叹了叹,也不知道自己要她跟自己来这里是对是错。 这山……的确是陡峭了些。 后来的季倾歌或许真的是小心谨慎了起来,再也没出过岔子。 索性那片生长着药材的地方,是在象鼻中间的位置,所以又过了半个时辰,四人便攀了上去。 封誉先是冲着谨言和季沉伸了伸手,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相互对视一眼,都没有明白封誉是想要什么。 还是季沉眼角的余光瞥到谨言背上的背篓,才将背上的背篓取下来,试探性的递给封誉,“王爷要这个?” 封誉没什么表情,接过来之后就递给了季倾歌。 季倾歌怔了怔,才想起自己和封誉来这里的初衷并非是爬山,而是来采药的。 她只好接过背篓,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然后她看见,封誉又朝着一脸懵的的谨言伸出了手,谨言见状,脸上已经不仅仅是懵了,还有些发愣的样子。 王爷他……不会是要自己背着这个背篓吧? 天呐!这太不可思议了! 王爷现如今,这烟火气息是越发的浓厚了。 言情海 174上山容易下山难 谨言将背篓拿下,颤抖着手就递给了封誉。 封誉神态自然的接过,面不改色的就背在了身上,然后没再去看谨言和季沉,转身,对上季倾歌不可置信的一双水眸。 季倾歌此刻只觉得封誉在自己心里面的形象,有些颠覆。 “走吧!” 封誉和季倾歌走在前面,没有看见身后谨言的复杂神色。 看完封誉的谨言,又将视线转向季倾歌的背影,神色变得更为复杂,稍许又恭敬起来,俨然是将季倾歌当成了…… 未来的王妃! 季倾歌在一株白色的灵芝前面停下来,只见过褐色灵芝的她,很是惊奇了一阵子,想都没想,她就蹲了下来。 刚伸出手想去摘,封誉就出声阻止道:“等等。” 封誉边说着,从背篓里面拿出了一只小巧的铁铲,小心翼翼的顺着紫灵芝的根,挖了起来。 挖出的紫灵芝连着根,完完整整的。 封誉不时地为季倾歌解释药材的名字与功能,季倾歌听的很是认真,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并未觉得枯燥。 “这是龙涎香,”封誉将手中的一块黑色的物什放在自己背上的背篓里面,他拿龙涎香的时候,手上垫着一块布。 封誉背篓被压的往下一坠,季倾歌背上的背篓已经满了。 他继续道:“龙涎香可以活血、益精髓,通利血脉。” 季倾歌应了一声,不经意间瞥到封誉后背上的背篓,愣了一下,他的背篓里面并没有背多少东西,却似乎……很沉重的模样。 而自己……季倾歌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背篓,亦是满的,不过却仿若没有重量一般的。 心一颤,季倾歌的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但其实,龙涎香是抹香鲸的……一种分泌物。” “那岂不就是……”季倾歌愕然,原来龙涎香是这么来的,那为什么不叫鲸涎香……怪不得封誉他还垫着一块布,而不直接用手拿它。 “是,”封誉颔首。 “人参!”季倾歌指着一株姜黄色的人参,惊喜的出声。 人参是百草之王,被称为“地精”,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封誉勾唇笑笑,上前蹲下将人参挖了出来,然后拂去上面的灰尘,放在了季倾歌的背篓里面,不甚在意,“这是个好东西,给你吧!” “为什么给我?”季倾歌一愣,这么珍贵的药材…… 封誉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唔,就当成是你陪本王来采药的报酬了。” 季倾歌突然觉得封誉这句话,哪里有点不对劲。 昨日说的,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昨日说的……她和封誉过来采药,明明就是她报答封誉这么多次的救命之恩,按照封誉现在的说法…… 自己只是单纯的陪他来采了次药,所以并不是在报他那么多次的救命之恩了? 见季倾歌认真纠结的一张小脸,封誉忍不住失笑,“逗你的,留着吧!之前不还和皇兄要了一个紫血灵芝吗?” 说到紫血灵芝,季倾歌才想起来七七似乎去医馆守了有一段时日了,云镜那个人,也许很快就要出现了。 季倾歌没有否认封誉的话,就姑且让他以为自己是喜欢那些珍稀药材的好了,因为她也根本就没有想到反驳了之后,要如何来解释自己之前的做法。 “谢谢王爷,”季倾歌弯唇,微笑着看向封誉。 封誉的目光顿时柔和了下来,一双漂亮的凤眸里面,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之色,伸出没有拿铁铲的那只手,就轻轻地揉了揉季倾歌的发顶。 毛绒绒的感觉扫过他的掌心,仿佛也扫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心顿时痒了痒,然后就和她的视线一同柔了下来。 气氛一下子变的有些暧昧,那种熟悉的怪异感,又袭上了季倾歌的心头,她脸蛋不自觉地就红了红,然后像是有些习惯了似的,眸中就变成一片平静。 相比起她的平静,封誉就显得不平静多了,有些诧异于季倾歌这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又有几丝懊恼,最后则是无奈的勾了勾唇。 两人继续向前走,后来封誉又陆陆续续的挖出了一支小雪莲,当然,比起天山雪莲的珍贵,还是差了很远的。 还有一些季倾歌叫不上名字来的、生长着奇怪模样的药材,都放在了季倾歌的背篓里面。 像是在某个时刻里面,两人达成了什么共识,季倾歌下意识的就知道,这些都是封誉要送给她的。 至于原因……封誉也说了,因为季倾歌“喜欢”。 再深入一点的原因,为何因为季倾歌“喜欢”的东西,封誉就给她……季倾歌就没有去想了,因为她也想不明白。 等到两人的背篓都装的再也装不下的时候,便是下山之时。 他们两个将背上的背篓拿下,交给身后的谨言和季沉,几个人便开始下山了。 季倾歌上山的时候没有觉得多累,顶多是偶尔走过一处极其险要的地势,有些提心吊胆罢了。 但下山的时候,季倾歌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上山容易下山难! 上来的时候,看着高耸的山峰,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然而当季倾歌站在那里,向下望了一眼之后,忍不住的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眼望去,一眼看不到底,季倾歌突然间觉得眼前有些天旋地转了起来,她并不是恐高的人,只是这高度实在是有些……太高! 言情海 175你牵着我或者我牵着你吧 “害怕?”封誉挑眉。 “就是有点不适应,这……这太高了些!” 然而等到开始下山的时候,封誉才知道,季倾歌说的“就是有点不适应”,实在是有些谦虚了些。 前世的季倾歌,从来没有登过这么高的山峰,所以她也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是有些恐高的这回事。 封誉已经往下下了一段,突然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季倾歌还站在原地,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害怕表情,就是脸色很不好,很苍白。 谨言和少语还在她的身后,都是一副摸不着头脑、噤若寒蝉的模样。 “季丫头,你怎么了?”封誉担忧的问她,不论是语气里,还是眉宇间,都是隐藏不住的担忧。 季倾歌有些尴尬的模样,也没回答封誉问出的话,而是就这么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封誉。 方才她试着往下迈了一步,不过是一小步而已,后背就一阵一阵的冷汗。 而她现在,在想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究竟是毫发无损的下去山重要,还是恪守着古训“男女授受不亲”重要一些。 见季倾歌只是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水眸看自己,也不言语,封誉心下一紧,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脚尖一转,转向了季倾歌的方向。 又走了回去。 “到底怎么了?”封誉轻蹙俊眉,垂下头盯着季倾歌。 心里有些捉摸不定,季倾歌到底是怎么了。 季倾歌突然就直视起了封誉,一双眸子里面的情绪十分的复杂,有纠结,有挣扎,还有一丝惆怅。 眼前的女子,是自己放在心里面、心尖上的女子,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双目对视,季倾歌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封誉的眼里面却划过了一抹不自然之色。 下一刻,他忍不住就别开了视线,白皙的耳根微红,不语。 季倾歌却没有去关注在此刻不对劲的封誉,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的,垂下了头,好一阵子之后,她才抬起了头,动了动唇,声音仿若蚊鸣一般的,“王爷,你牵着我走吧!” 这样的一个请求,并且还是一个女子对男子提出来的……季倾歌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艰难之色。 她是真的觉得很羞耻,可是却不得不如此,毕竟她自己……不敢往下走啊! 封誉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满脸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个,要求自己牵着她走的女子。 或许真的是人在产生了某种感情以后,就会自动变的有些迟钝,封誉在此刻,听见了季倾歌的话之后,波澜不惊的一张脸上划过一抹意外之色。 “你说什么?” 即便季倾歌的声音很低,但封誉耳力惊人,依旧听了个大概出来,然而封誉更愿意相信自己是听错了。 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 季倾歌怔了怔,微垂眸子,眸中挣扎一片,这样的话,说一遍已经那般不易,他居然还没听清楚。 季倾歌又挣扎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了第二遍,“你牵着我,或者我牵着你吧……我不敢走。”季倾歌说到后来,声调愈发的低了, 封誉颇感意外的看她一眼,然后他的眸子里就好像盛满了星光,很亮很亮,他的唇边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良久,才淡淡道:“好。” 季倾歌瞧见,封誉的手,随之伸到了她的面前。 可是为什么,他似乎很开怀的样子,季倾歌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封誉也不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啊! 季倾歌看着伸到眼前的那只修长的大手,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唾沫。 她其实……她其实牵着封誉的衣摆,或者封誉牵着她的衣摆,又或者是衣袖都可以的。 不一定非要是手牵手啊! 可是此刻的季倾歌,却觉得自己若是再挑三拣四的,就有些矫情了。 毕竟这是自己在求封誉,她一横,心里暗道以前也不是没有牵过,她想的是不久的之前在珍馐阁,她被那兰馥儿的兄长“飞”来的花瓶,溅起的碎片划破了她的脖颈。 封誉带她去上药包扎之时,是牵着她的。 这样想着,季倾歌觉得就没有那么不能接受了,她将靠着封誉的那只手抬起,表情极其自然的就放在了封誉的手心里面。 他的手很大,比她大了很多,手心温热的包裹着她的小手。 温热细滑的感觉,封誉只觉得心上柔软一片,再看到季倾歌那张没有半分羞赧的小脸,就顾不上那些细腻的心思了,眸中划过一丝清浅的懊恼之色。 在他的心目当中,季倾歌哪里都很好,就是在这种时候,两人牵手的时候,季倾歌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该有的羞赧。 其实这点封誉还真的是误会季倾歌了,只不过是现在的季倾歌,该有的羞涩恰好被心中的紧张与害怕所替代了罢了。 两人就这么往下走,一小步一小步的,封誉每走一步,都会侧头去看看季倾歌,看看她有没有跟上自己。 再看看她的神色如何,是否如常。 感受着封誉紧紧的握着自己,季倾歌便有些放下心来,放轻松了之后,她也不束手束脚了,这最陡峭的一段山峰,也算是有惊无险的走了下来。 再下面的那一段路就好走许多了,季倾歌抽了抽自己被封誉紧紧握着的手,但封誉却仿若未闻。 季倾歌只好放弃,开口,“王爷,谢谢您。” 言情海 1761会儿会有点疼 很是真诚的一句道谢,封誉想再装作无视的样子,也没法装了下去,他只好放开了季倾歌的手。 手心一空,连着封誉的心都有些空。 身后的谨言眼珠转了转,原本他还在想,自家王爷殿下为何会带着季小姐来这个陡峭无比、十分险要的象鼻山,原来…… 是在这里等着呢! 不愧是他们家逍遥王,连追妻的手段都如此高明。 后面的路就很好走了,坡度缓和了许多,走着走着,封誉先打破了沉默,“婉婉。” 嗓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含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让季倾歌一愣,这是封誉第一次叫她这个名字。 却不想,竟是格外的动听。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季倾歌又有些微怔。 良久,才回了一句,“嗯?” “秋试上面,你弹得那曲《凤还巢》,是如何弹成那般的……”封誉顿了顿,才想到了一个形容词,“出神入化?!” 如果说弹琴也有灵魂的话,那季倾歌弹得那曲《凤还巢》,有灵又有魂。 他也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这件事情,也就问了出声。 季倾歌却在听见他问的这句话时,脚下忍不住的就往旁边一歪,好在是封誉及时的拉住了她,没让她摔倒,但她的脚踝还是有些扭到了。 季倾歌本就生的细皮嫩肉的,皮肤白的透明一样,轻轻一碰就会轻上一大块,这般的一扭,顿时就疼得她表情有些许的扭曲。 她站在原地,额际沁出丝丝冷汗,身子微微的倾斜。 封誉心中一紧,一只手还拉着她的手腕,他伸出另一只手,将季倾歌拉到一旁的一处空地处,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在地上坐了下来。 他看了看天色,两人因为出门比较早,所以此刻天色还是比较早的。 “能走吗?”封誉问她。 季倾歌试着动弹了一下,疼的又渗出了些许冷汗。 封誉无奈,只好蹲下身子,也在季倾歌的身旁坐了下来,他伸出手,将她受伤的那只脚抬起,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腿上。 然后手指轻轻地晃动了一下,“这样疼吗?” 季倾歌点了点头。 封誉又换了一个位置,“这样呢?” 季倾歌摇头,“没有知觉。” 封誉沉吟一阵,眉宇间染上忧色,“有些许脱臼,骨头还有些错位,”他抬眼看了看前方,距离山下已经没有多远了,可是季倾歌现在动一下都疼…… 他可以给她复位,只是却要花一些功夫,到时候天色暗下来,只怕是更不知道要出些什么乱子了。 可是季倾歌如今的情况……封誉直视着她,眸光流转,神色不明。 在季倾歌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封誉终于开口,“我背你下去吧!等到了马车上再给你复位。” 闻言,季倾歌有片刻的迟疑,一张小脸上面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的想法现在很是奇特,她在想,她和封誉之间,封誉公主抱过他、拦腰抱、正面抱…… 还唯独没有背过她……季倾歌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此刻本就是红着的一张脸,现下变的更红了些。 “谢谢王爷,”季倾歌垂下头,不敢去看他,声音很低,实在是觉得她自己心里面的想法……太过羞耻了些。 封誉见她答应的这么干脆利落,微不可察的就挑了挑眉,他站起身,背对着季倾歌,然后在她的面前低下身来。 季倾歌在这时注意到有些昏下来的天色,便没再矫情犹豫,伸出两只细长的手臂,就环住了封誉的脖颈。 封誉的身子僵了僵,面不改色的慢慢直起身子,双手放在了季倾歌的腿弯处,背上的女子很轻,背在身上,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 反而让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 季倾歌脑袋抬着,没有碰到封誉的后背分毫,封誉看着虽然清瘦,但后背趴上去倒是宽阔的很。 季倾歌可以闻到从封誉身上散发着的淡淡药香,不难闻,很怡人,也很……熟悉。 虽然两人都已是如此亲密的状态,但季倾歌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脸别贴上去,也不知道是在坚持什么。 剩下的最后一段,和下台阶的坡度很相似,只不过没有台阶,但季倾歌在他的背上,封誉下山的速度还是比平常慢了许多。 季倾歌的头一直是抬起的,没有多久脖子就有些酸涩的感觉,然而她还是强撑着,也不知道是在坚持些什么。 封誉感觉到她的别扭,眼中又一次划过一抹无奈。 下到山脚下,封誉示意谨言将马车车帘掀起,谨言快步上前,封誉背对着马车车帘,轻手轻脚的就将季倾歌放在了马车里面中间的位置。 自己随之上了马车,他对着谨言吩咐道:“等一会本王说走,再走。” “是。” 封誉将车帘放下,然后将季倾歌受伤的那只脚踝轻轻地抬起,放在自己的腿上面,挑眉看了眼季倾歌,“裤子可以往上一些吗?” “没事,”事急从权,虽然女子连脚都不可以让外男看去,但也要分情况。 得到了许可,封誉将她脚踝处的裤子往上推了推,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只是此时上面青紫一片,很是触目惊心。 封誉将她的脚抬起来,一只手探上那片青紫,轻轻地扭了一扭,微微蹙眉,抬眸看了一眼季倾歌,“一会儿会有点疼,你忍着一点。” 言情海 177王爷这于理不合 季倾歌点头,没有说话。 封誉低下头开始专心的给季倾歌的脚踝复位,他先是握着她的脚轻轻地转了两圈,季倾歌没什么痛感。 却在下一刻,封誉猛地就将她的脚踝狠狠一推,“咔嚓”一声,季倾歌死死的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是额际依旧是因为疼痛渗出丝丝细汗。 封誉复又转动了两圈她的脚踝,检查了再没有问题之后,他对着外面道:“走吧!” 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封誉没再动作。 季倾歌的脚踝,仍旧放在他的腿上,而他的一只手搭在季倾歌的脚踝上,轻轻的揉着,缓解着她的痛楚,另一只手去拿了一本书。 走了一段路之后,季倾歌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试着动了动脚踝,不痛,但封誉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于是,她又试着将脚踝抽了抽,然而封誉却也加了力道,按住她的脚踝,“别动。” “王爷,这于理不合!” 又来……封誉心里面很是无奈,然后对着她,义正言辞道:“脚伤,有压迫会疼痛,平放着没有压迫,会舒服很多。” 封誉说的话,季倾歌是明白的,只是自己这个“支撑”…… 实在是有些…… 金贵了些! 然而即便她心里面很是不愿,还是不能说出口,因为封誉根本就没有让她选择的意思。 “那谢谢王爷了,”季倾歌垂着头,小声的说,一天过去,也没怎么用过膳,她觉得有些饥肠辘辘,就去拿了一块糕点,接着看之前没看完的那本记载着香料的书。 见她总算是接受了,不再想着要将脚拿回去,封誉低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其实他没有说错,也没有骗季倾歌。 脚伤的确如此,平放不压迫,会缓解疼痛。 封誉看完书上最后一个字,突然挑眉看向旁边的季倾歌,“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季倾歌有些发懵,抬头看他,“之前?之前什么问题?” “就是你扭到脚之前我问你的。” 季倾歌这才想起,原来他问的是自己弹得那首《凤还巢》,是如何能弹得那般好的! 她心跳有些快,这还是秋试以后,第一个这么问她的人,并且还是十分精明的封誉,季倾歌一时间竟然没有找到理由应付他。 想了想,她模棱两可的挑了挑眉,眼含笑意,“也许是,天赋异禀?” 她一副娇俏可人的样子,眉梢、眼角都带着狡黠的笑意,秀美又清丽的一张小脸,他不由得失笑。 一路上的气氛倒也和谐,封誉后来没有追问,许是瞧出了季倾歌不想回答的意思。 封誉何其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季倾歌想不想说。 马车缓缓停下,封誉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季丫头。” “……”季倾歌看他,询问的目光。 “今天谢谢你,另外,你的脚伤……”封誉蹙蹙眉头,“明日我来给你涂药膏按一按吧?!” “这怎么使得……”季倾歌微愣,让堂堂的王爷殿下给自己按脚? 她也太暴殄天物了些! 封誉耐着性子的给她解释,“我那里的药,可以活血化瘀,见效很快……还是你比较喜欢多感受几日这样的走路?” 季倾歌被他一噎,一时竟没有说出话来。 她是相信他说的话的,因为自己上一次脖颈处的伤口,在涂了封誉送给她的那瓶药膏后,真的就没有留下疤痕。 她脑袋里面转了转,想起来距离皇后姑姑的生辰宴,也没有剩下几天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又说出了不知今日说了多少遍的几个字,“谢谢王爷。” 封誉颔了颔首,目光移向车帘的方向,“时间有些晚了,先回去吧!明日上午在府里等我。” 他的嗓音悦耳动听,还有几分缠绵悱恻,无端的就使季倾歌红了红脸,总觉得封誉的这句话说得很是暧昧。 她点了点头,然后封誉扶着她,将她扶下马车,“回见,”他声音淡淡。 “回见,王爷,”季倾歌冲着他笑了笑,然后蹦蹦跳跳的就进了相府。 封誉凝视着她的背影,忍俊不禁,眸子里面划过的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之色。 ***** “夫人,逍遥王殿下来了。”一个小厮来到花厅中,向苏鸢禀告道。 苏鸢挑了挑眉,有些不可置信,“你说谁来了?”逍遥王殿下,她莫不是听错了! “回夫人,是逍遥王殿下,”小厮又重复了一遍。 苏鸢沉默了一阵子,有些奇怪的神情,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一大清早的,逍遥王殿下怎么会来了相府。 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想不明白,但她还是吩咐小厮,“请进来吧!” 没有让堂堂王爷殿下等她的道理,往大了说就是个“不敬之罪”! 少顷,一袭月白色直裰上缀着紫金色团花的逍遥王爷,信步的就走了进来。 饶是苏鸢这么大年纪了,并且已经见过这位王爷这么多次了,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下。 实在是眼前的男子生的太过于绝美好看,五官精致的像是一幅画,整个人却又透着股清雅出尘的气质。 她愣了一瞬,才忙不迭的起身,欲给封誉行礼,她正要跪下来,胳膊却被一股力量轻轻地抬了一下,很轻,只是轻轻地一带,一点也不会显得失礼。 言情海 178我抱你也抱过了 他开口,嗓音低沉动听,如珠落玉盘,“季夫人不必多礼。” 苏鸢一下子有些受宠若惊,站在那里略有些无措,“王爷这真是折煞臣妇了,敢问王爷今日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 封誉还来不及说话,就被身后的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所打断,“娘,王爷是来给我上药的。” 封誉转身看去,苏鸢亦是抬眸,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这一看,不禁有些愕然,自己的小女儿,一身白色烟笼梅花百水裙,只是姿势有些古怪,一只脚悬在空中,不敢落地。 不敢落地的那只脚的那边身子,玲珑站在那里搀扶着她。 苏鸢心里一阵担忧,情不自禁的上前两步,眉宇间满满的忧色,“婉婉,你的脚怎么了?” 昨日季倾歌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就在自己的倾城院里面随便的用了些晚膳,也没有见到苏鸢。 所以苏鸢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她的脚腕扭到了。 季倾歌无所谓的笑笑,“扭到了。” 然后苏鸢看向封誉,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就算是婉婉扭到了脚,这如何劳驾得了堂堂的逍遥王爷殿下,屈尊降贵的来给自家女儿上药呢! 更何况那还不是伤在别处了,还是在脚上。 只是普通的脚伤,任何一个大夫不都能医治得了的吗?! 而且女子的脚……岂能随随便便的就让男子看了去。 看出苏鸢的犹豫,封誉弯唇解释,“季夫人有所不知,令爱是昨日陪我去采药的途中,伤到了脚,我若不亲自给她治好了,实在是良心难安!” 说着,还摆出一副十分愧疚的模样。 季倾歌被封誉的这副模样有些雷到,然而苏鸢还是相信了,心道这个逍遥王还真是个有担当的好王爷。 封誉看出苏鸢态度的转变,他看向季倾歌,“季丫头,你带我去遥之那里,我没有拿药酒出来”。 苏鸢没有言语,到遥之那里倒也好。 但苏鸢没有考虑到的是,其实此刻季遥之,并没有在府中。 “好,王爷跟我来,”季倾歌说着,转身,欲给封誉带路。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季遥之所在的玉清院。 进到院子里,院子里面洒扫的丫鬟都是人精,见了封誉这副相貌,便知不是等闲之辈,连忙退到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 季倾歌推开季遥之药房的那扇门,回头看了一眼封誉,就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张贵妃榻,季倾歌在上面坐了下来,然后吩咐玲珑将远处的一张红木嵌螺大理石扶手椅搬过来。 封誉进来之后,便去找了一瓶药酒过来,极其自然的就在玲珑搬来的那张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不知道从哪里,就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在一边,见季倾歌仍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动作,他只好道:“季丫头,把脚伸过来。” 季倾歌微红着脸,就将那只脚放在了塌上,小巧的一只脚上,还套着一只洁白的袜子,裙角上移,脚踝露出,青紫一片。 封誉极其自然的就将她的脚踝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将那瓶药酒盖子拧开,他倒出了一些在掌心中,双手搓热,然后覆在了那片青紫之上,轻柔的揉捏。 他的掌心温热,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覆在那之上,十分的舒服。 季倾歌脚踝处的疼痛,也仿佛被他抚平了一般。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封誉才停了下来,又拿起他拿来的那只小瓷瓶,盖子拧开,里面的膏体是白色的,泛着淡淡的黄色。 封誉食指从里面挖出一块,涂在她的脚踝上面,季倾歌只觉得冰冰凉凉的,十分的舒服,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 然后便又是封誉的一阵揉捏,他的手法很好,丝毫不会让她感到不适,但季倾歌的脸蛋还是微微的红了,垂着头不敢去看封誉。 又过了一刻钟之后,封誉才将手抬起来,将季倾歌的脚放回原位,他把那瓶药膏盖上,递到季倾歌的面前,“这个药膏勤着涂抹,会好的快一些。” 季倾歌没有推辞,眉眼含着笑意的就接了过去,因为季皇后的生辰宴,已经越来越近,到时候她可不想走的跌跌撞撞的让人看了笑话。 “谢谢王爷。” 封誉突然就无声的笑了,笑的有些颠倒众生的模样,“季丫头。” “嗯?” “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客气了?我们都……这么熟了!” 季倾歌怔住,他们都这么熟了? 他们怎么熟了?! 封誉他莫不是疯了不成? 这样想着,季倾歌就嘴快的问了出来。 封誉依旧在笑,凤眸里满满的笑意,如星光一般的璀璨,“还不熟?我抱你也抱过了,背也背过了……” 他的嗓音悦耳又饱含磁性,即便是说着如此这般“流里流气”的话语,依旧不会让人觉得厌烦讨厌。 季倾歌愕然的看他,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这个封誉……莫不是又吃错药了? 虽然他说的……也是事实,不过要不要这么直白的,就说出来啊! “王爷!”季倾歌表情严肃而又认真。 “怎么?”封誉挑眉,眼里笑意更浓。 季倾歌的表情十分的认真,“王爷是不是有些,嗯……为老不尊!” 按照着自己叫封凌雪是表姐,封凌雪又叫封誉为皇叔,那么封誉也该是自己的长辈了! 言情海 179季皇后的生辰 封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为老不尊? 她才比他小了几岁啊他就老了…… 不过是六岁而已!封誉忿忿的想。 “不过是小了六岁”的封誉,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恶趣味的勾了勾唇,调笑道: “哦?那你便和永宁一样,叫一声叔叔来听如何?” 季倾歌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眼前的男子眼里全是笑意,连眉梢和眼尾都染着笑,唇边勾着一抹邪气的弧度,一副愉悦到了极致的模样。 怎么她说完封誉为老不尊,封誉不但没有收敛,还隐隐有着“变本加厉”的意思呢! 季倾歌一阵无言,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如今的逍遥王殿下封誉,已然和最初见到的那个清冷高华的王爷,背道而驰,越行越远。 难不成真的有人,是有两副面孔的?季倾歌想不明白。 好半晌之后,她才说了一句,“不叫,”声音很是憋屈。 封誉“呵呵”笑了两声,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他站起身来,笑着看她憋的小脸通红的模样,“好了,不逗你了,我要回去了。” 季倾歌顿时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这尊大佛终于要走了。 “王爷再见!”季倾歌的语调欢快,眉眼飞扬,一副开心的模样。 封誉回王府的路上,唇边一直挂着笑容。 在季倾歌的心里面,现在的封誉和从前那个清冷高华的封誉背道而驰,而在封誉的心里面,季倾歌亦是比之前开朗活泼了许多。 最初的季倾歌,如何会像是今日这般,和他开玩笑…… 这就说明,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的缩小。 *** 用过午膳之后,季倾歌带着琳琅和璎珞去了珍馐阁,璎珞是第一次和季倾歌来到这里,很是新奇的模样,捏着点心小口小口的吃,赞不绝口。 季倾歌将之前在季翎和苏鸢的书房中,找到的那本画着珍稀花卉的书拿给关厨娘,“你看看这里面的花样,能不能做出这样的糕点?” 关厨娘犹犹豫豫的接过去,翻了几页之后,道:“这……小姐,我试试吧!” 于是关厨娘拿着那本书,走进了厨房里面,开始试着做一个花样。 季倾歌坐在外面等着,璎珞站在旁边的桌子前,一边吃着桌上摆着的几块糕点,一边四处打量着,当看到一个长的很是精致可爱的男子时,有些愣住。 男子身高很高,但一张脸却生的十分可爱,浓眉大眼的,她碰了碰季倾歌的胳膊,“小姐……” “怎么了?” “那个……”璎珞指着在给人家算账找碎银子的慎心,“那个小二,长得好好看啊!” 季倾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她这珍馐阁里面生的最好看的两个伙计的其中之一。 而另一个之一,就在慎心的不远处,但不知为什么,璎珞却只看着他,没有去看思行。 季倾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慎心的确生的很是清秀好看。 在她出神之际,璎珞已经蹦蹦跳跳的向着慎心走了过去,季倾歌收回视线,也不再看她,随她去吧。 直到很久以后,季倾歌想起这一日,生的同样出色的两个人,璎珞却只注意到了慎心一人,才恍然,原来有些事情,从一早就注定好了。 “小姐,你看这个……”关厨娘拿着个托盘,上面只有一块糕点,一瓣又一瓣粉粉嫩嫩的花瓣,栩栩如生,看着竟让人有种不忍心去吃它破坏这种美感的感觉。 季倾歌眼前一亮,她深深的看了关厨娘一眼,她想,珍馐阁可能是招到能人了。 季倾歌站起身来,“关厨娘,你照着那上面的花样,给我做一些糕点出来,要一百个,五日后我要。” 关厨娘点头,“好的,小姐。” “璎珞!”季倾歌坐在贵妃榻上,轻轻地揉搓着自己的脚踝,那里的青紫已经消散了一大半,肌肤是一如既往的雪白无暇。 “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府中的小花园里面,搬一盆紫色的月季花过来,唔……”季倾歌动作顿了顿,想了想,又道:“若是没有的话,就去外面买。” 璎珞应了是,便下去了,自家小姐处事行径奇怪,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大半年过去,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璎珞的办事效率还是挺快的,恰好府中的小花园里面有这样一盆紫月季,所以璎珞就给搬到了倾城院里面。 *** 季倾歌已经有几日没有看见封誉了,她一早起来,便又去了珍馐阁,马车走在路上,稍微的有些拥挤。 今日是季皇后的生辰,生辰宴在晚上,南暻国和北霁国的使臣把时间掐算的很好,都赶在了这一日的早晨,到达了凤邻国。 舟车劳顿,他们都先去了庆宁帝为他们准备好的驿馆中,先休整梳洗一番,等到晚上再去参加季皇后的生辰宴。 来到珍馐阁,关厨娘便将做好的那一盒子糕点拿了上来,装在一个精致好看的盒子里面, 季倾歌接过去,打开粗略的扫了一眼,很是满意的笑了。 盒子里面的糕点都被做成了花朵的样式,个个精致秀气,栩栩如生。 透着股很是馥郁的香气,她将盖子合上,夸了关厨娘几句,关厨娘害羞的笑笑。 这就是她为季皇后准备的生辰礼物,因着季皇后喜爱花卉,而季皇后身为皇后,又见过许多珍稀宝贝。 言情海 180恭祝皇后娘娘0岁之寿 所以这个礼物,还是她好一番冥思苦想才想出来的。 不是十分珍稀,但胜在心思精巧,心意也是十足。 季倾歌将盒子收好,递给玲珑提着,便抬步出了珍馐阁。 将近酉时的时候,季倾歌一家人出了相府门,一家五口人一个也没少,一齐出发去皇宫。 * 庆宁帝今日于昭和殿设宴,庆祝季皇后的生辰,宴请南暻国和北霁国的使臣,众位大臣作陪。 季家的一行人到昭和殿的时候,昭和殿已经来了许多的大臣了。 有一部分大臣还带着妻子,或者女儿,但像季倾歌这样的,全家都出动了,还真是少见。 一些大臣们的妻子,见着季翎和苏鸢伉俪情深的模样,再想起自家那乌烟瘴气的后院,俱是一脸艳羡。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到,萧贵妃娘娘驾到,应宸妃娘娘驾到。” 外面响起几声尖细的太监高唱。 在所有的大臣都到齐了之后,庆宁帝才挽着季皇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季皇后自然是盛装出席,当真是华贵万分。 她一身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凤袍,脸上洋溢着端庄的笑。 而萧贵妃穿了一袭烟紫色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碟宫装,无论是首饰,还是头饰,都尽可能的戴了些不起眼的。 她是一个很知趣的女子,知道今日是季皇后的生辰,所以在穿戴上面,没有选那些会抢了季皇后风头的样式。 季倾歌看着萧贵妃走在后面,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而她身后的应宸妃,虽然也在笑,但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季倾歌只是匆匆一瞥,就移开了视线。 对于一切和封玄尧有关系的人,季倾歌都十分的厌恶。 她倒是没有想到,燕太后今日也出席了宫宴,燕太后虽然年岁已大,但仍是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采,一张面容即便是生了皱纹,依旧很美很有气质。 甚至一双眼睛丝毫都不显得浑浊,精神头很是充足的模样。 季倾歌仔细的看了她两眼,发现燕太后各方面都十分的正常,与常人无异。 面色很红润,精神也是很好的模样。 可是燕太后前世,倒是短命的很…… 季倾歌一时之间的思绪有些乱,难不成自己的命运改变了,一些不相关的,和自己没有什么直接关联的人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 门外的太监又高声喊道:“逍遥王爷驾到,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驾到,永宁公主、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驾到。” 从燕太后脸上移开视线的季倾歌,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封誉,还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嘴角微微上翘,凤眸往旁边一扫,恰好和看过来的季倾歌对上。 封誉眼里乍现笑意,旁若无人的和她对视。 季倾歌的思绪渐渐理清,或许还是因为这个变数,燕太后才身体无碍,毕竟若是燕太后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封誉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当所有人都落了座之后,坐在底下的大臣们纷纷站起身来,给上首的那些人行了个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今日是皇后的生辰,大家不必拘束。” “谢皇上。” 宫宴就这样开始了,陆陆续续的有宫女们呈上来酒水和精美的菜肴,教坊司准备的节目也在这时候开始了。 一群身着鹅黄色绣金条纹对襟纱衣的妙龄女子,扭着曼妙水蛇细腰,款款的走了进来。 先是冲着上首的人盈盈的行了个礼,然后众女子们才站起身来,开始她们的表演。 一个怀抱着琵琶的女子站在中间,她拨动琴弦,优美动听的旋律在此时响起,其余的女子们云袖轻摆,纤腰慢拧,翩翩起舞。 裙子上的丝绦,随着舞动,亦在慢慢摆动。 一曲毕,众女子纷纷上前再行一礼,齐声喊道:“恭祝皇后娘娘千岁之寿,永葆青春,事事顺心如意。” 季皇后忍不住笑了,冲着下面的跳舞的女子们抬了抬手,“起来吧!本宫借大家吉言了。” 众女子退下,席间的应乐蓉瞧着季皇后眉开眼笑的模样,便下意识的觉得季皇后是喜欢看舞蹈之类的表演,突然就站起身了。 所有人都坐在那里,她这一站起来,很是突兀,众人都诧异的望她,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季倾歌挑眉,饶有兴趣的看她,想看看她又是要作什么妖。 应乐蓉从席间走了出来,走了几步就给季皇后行了个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生辰快乐,臣女想给皇后娘娘献上一舞。” 季皇后面上微诧,不是因为应乐蓉奇怪的话语,而是实在是因为这种当众献歌献舞的节目,一般官宦家定点女子都不屑的去做。 因为在大多数人眼里,这种在公开的场合献舞献曲的做法,就是在自降身价。 官家的女儿大多清高孤傲,认为这种当众给人家跳舞唱曲的节目,都是那些低俗的戏子才会去做的事情。 季倾歌想起了前世,前世的应乐蓉,亦是在这一日的宫宴上面求了季皇后,想要当众表演给姑姑助兴。 只不过前世她没有献舞,而是表演了她的“吹画”绝技! 也就是秋试那一日她在画试里面表演的那幅画,只不过前世因为应乐蓉是在殿内表演的,没有干扰的风,所以吹得倒是很成功。 言情海 181甚至都没有1句夸赞的话 即便是比起一些大家名作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但胜在她这个“吹画”吹的很是新颖,所以当时姑姑倒是夸了她几句,还赏了一些首饰给她…… 季皇后刚想说话,便被一个太监打断,“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北霁国、南暻国使者到。” “请进来,”庆宁帝淡淡开口,没有去理会还在等着献舞的应乐蓉。 应乐蓉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她讪讪的退到一旁,低垂下去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懑。 真是……什么时候来觐见不好! 非选在这个时候! 然而心里面是这样想的,她还是满脸不情愿的回到了她的那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里面,她能做的,唯有顺从,若是不识趣……应乐蓉忽然觉得脖颈处似乎有些凉意。 两国的使者同时从殿外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人还怀抱着一个盒子,盒子十分的精美,看着盒子,怕是就能猜出里面的东西价值也很是珍贵了。 两个使者一同走到了殿中央,“北霁国使臣(南暻国使臣)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千秋万代,凤体安康,祝凤邻国国泰民安、国运昌盛。” “起身吧!” 直起身后,北霁国的使臣先说话了,他抱着拳头拱手,“北霁吾皇献上珍稀花卉一百盆,现在已经进了宫门,还请皇后娘娘笑纳。” 南暻国使臣不甘落后,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盒子往前一递,“南暻吾皇送上两只南海夜明珠。” 有宫女上前来接过南暻国使臣手中的盒子,上前递给季皇后。 季皇后接过去,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面,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替本宫谢谢北霁和南暻国的皇上。” 南暻国的使臣拱了拱手,“皇后娘娘不如打开盒子看看喜不喜欢?” 面上挂着浅浅的得意之色,像是笃定了自己国家的礼物是全场最珍贵的一般。 季皇后也没和他计较,就打开了眼前的盒子,盒子一打开,立马射出了两道七色的光芒。 盒子里面装着两颗夜明珠,都是婴儿拳头大小,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一些人不由得“唏嘘”出声,感叹南暻国的大手笔。 然而季倾歌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因为南暻国的宝贝虽然珍贵,然而还是比不得北霁国的一百种珍稀花卉。 毕竟就是去搜刮这一百种花卉,都是要花费许多财力、人力。 前世知晓北霁国带来了这样的生辰礼,季倾歌当真是好一阵惊叹。 “来人,给两国使臣看座。” 两国使臣坐下来之后,宴席便又继续,应乐蓉又有些蠢蠢欲动,站起身来踌躇又殷切的开口道:“皇后娘娘……” 应宸妃的眼里闪过一丝嫉恨,死死地瞪了一眼应乐蓉,这个蠢货,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姓什么的?! 一味的讨好皇后那个贱人是怎么回事! “你跳吧!”季皇后语调淡淡的,表情也淡淡,很明显的敷衍。 然而得到了许可的应乐蓉,则是欢欢喜喜的下去换衣服去了。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一袭樱色霓裳羽衣的应乐蓉从外面款款的走了进来,拖着绮丽的舞裙,纱衣紧紧的贴在身上,包裹着姣好的身段。 走到殿中央,琴声悠扬响起,她向上一跃,长长的水袖在空中划过一丝弧度。 一些纨绔的公子哥儿不禁有些看花了眼,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她玲珑的身段,不肯移开半分。 这女人的娇媚劲儿,倒是一点也不比方才那些女人们差了多少。 她的身影随着乐曲缓缓流动,有风吹进来,吹动了她的裙摆,身子随着节奏舞动,她的脸上带着笑,媚眼如丝的样子,看在一些人的眼中,当真很妖。 庆宁帝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心底暗叹,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千金,怎么就这般的当众献艺,自降身价。 乐曲变得激昂,应乐蓉的身子快速的打了个旋儿,袖中抽出长长的一段水袖,向前一挥,弯腰跪地,头向后仰去。 乐声平缓,应乐蓉猛地起身,又飞快的转了几个优美的弧度,随着琴声戛然而止,她的身子也缓缓的归于平静。 一切都安静了,应乐蓉站在那里朝着季皇后又是一拜,开口连续说了几个祝词。 季皇后在这期间,看着应乐蓉之前坐过的那个位置,已经知道了应乐蓉是从应家那边走过来的,也就是应家之人,下意识的就对眼前女子厌烦了起来。 再瞧着她那媚眼如丝的狐狸精模样,更是有些不喜起来,然而她还是淡淡的笑笑,“起吧!” 应乐蓉难以置信的看着季皇后一派平静的模样。 就这样了? 都不赏赐她什么? 甚至都没有一句夸赞的话! 应乐蓉虽然满腹的不情愿,然而还是回了自己的位子上面,披上外套,遮盖住了玲珑曼妙的身段。 接下来又是几个歌舞之类的节目,都是由教坊司的女子们表演的。 通过应乐蓉的表演,季皇后淡淡的态度,庆宁帝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一些想要出风头的千金也歇了心思。 看罢了表演,大家便纷纷的开始向季皇后献上自己的礼物。 萧贵妃对着自己的宫女使了使眼色,宫女下去,萧贵妃开口道:“姐姐,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语罢,四个太监合力,抬进来了一个屏风。 四扇的屏风,四个面上,分别绣着精致无比的花纹。 言情海 182瞧瞧婉婉这丫头多有心 分别是:梅、兰、竹、菊! 绣工精细巧妙,花纹也栩栩如生,当看清屏风后面的花样时,一些人又忍不住咋舌起来。 这屏风,还是双面绣! 这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绣法,费时、费力,若是萧贵妃亲手绣的话,那还真是有心了。 一些人从前只是听说季皇后和萧贵妃的感情好,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两人到底是好到什么程度了。 今日一见,都不禁愕然于二人之间的气氛,这已经不仅仅是和谐了,更是好的不得了啊! 季皇后很是愉悦的模样,看了萧贵妃一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道:“萧妹妹真是,绣这么一幅图……这若是累坏了一双眼睛,我可怎么赔得起?!” “姐姐莫怕,妹妹乃是金刚不坏之躯!” 应宸妃在此时,面上端起了假笑,她启唇,声调柔柔的,“臣妾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就送姐姐一只南海佛楠珠吧!” 说着,她宫里面的丫鬟在此时将礼盒呈了上来。 季皇后不咸不淡的笑了笑,不以为然,“谢谢宸妃妹妹了,拿下去吧!” 应宸妃被她这幅淡漠的样子气到,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眼里面划过一丝嫉恨的情绪。 接下来,是几位皇子公主献礼的时候,其中也包括才成为太子妃几个月的萧梓曦。 季皇后俱是笑着道了谢,全程都咧着嘴笑着,见没什么人上前了,季倾歌才站起身来,走到殿中央,盈盈一拜,“侄女祝皇后姑姑年年有今朝,永远年轻,青春常在。” 她看了一眼玲珑手中的礼盒,上面还刻着精美的花纹。 里面装的是关厨娘亲手做的一百块鲜花糕点,个个样式精致好看,不多不少,整整一百块,意在祝季皇后长命百岁。 她继续道:“这是侄女送给姑姑的礼物。” 季皇后笑的十分宠溺,看着季倾歌的表情,就如同在看自己的女儿儿子一般的,“谢谢婉婉了,婉婉有心了。” 燕太后在此时抬起眼皮瞧了一眼下首的方向,心里暗道婉婉这丫头是生的越来越出色了。 季倾歌小的时候经常进宫来玩,所以燕太后对她也很是熟悉。 再加上季倾歌生的好看精致,燕太后便更是对她多了几分喜爱。 燕太后看了季倾歌一会儿,移开视线的一瞬,却瞧见自家的小儿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季倾歌。 她顿时来了兴趣,挑了挑眉。 封誉看季倾歌,燕太后看封誉。 这一看便顿觉不得了,自家那个从来都云淡风轻的逍遥王殿下儿子,视线竟然就好像黏在了婉婉这丫头的身上一般。 上了年纪的人,遇见什么事情总是爱多想一些,她看看封誉,又看看浑然未觉有人在看自己的季倾歌。 脑子一转,就算起了两人相差了多少岁,是否般配的这个问题。 想归想,燕太后想着封誉如今已是十九岁的年纪,却还没有娶妻的想法,脸上不禁爬上了几分愁容。 这样想着,她就又多看了两眼季倾歌。 虽说封誉到了现在还没有成亲的打算,但是在她心里面,封誉依旧十分优秀,甚至更甚他的兄长。 这样想着,燕太后看向俏生生的立在那里的季倾歌,再想起她在坊间的一片好评,以及刚刚在秋试里面夺了魁的表现,越发的就满意了起来。 季倾歌不期然的看见燕太后的这副样子,微微怔住,怎么现在连燕太后都这么奇怪了…… 季倾歌冲着她笑了笑,才移开视线。 *** 戌时末刻,生辰宴就结束了,众人陆陆续续的出了皇宫,找到自家的马车,乘上离去。 季皇后和庆宁帝一同回到朝凤宫,没有睡意的两人,便坐在了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 季皇后让宫女将那些礼物呈上来,开始看起了今日的那些生辰礼物。 北霁国使者送来的那些花卉,有一部分被下人推了上来,是一个一排格子摞着一排格子的架子,里面摆着一盆又一盆的花卉,下面还有两只可以移动的轮子。 可以来回移动。 季皇后顿时眼前一亮,站起身,凑上前去,眼睛亮晶晶的从第一盆花卉看去。 大多数的花卉,都是她没有见过的,她的眸光亮了亮。 苏鸢嫁给季翎,成为她的嫂子之时,季皇后还没有出阁,她们姑嫂两人,因着有相似的喜好,所以关系相处的很好。 苏鸢喜欢养花,季皇后亦是如此。 是以此刻季皇后瞧着各式各样的盆栽,便想起了自家的嫂嫂,她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从里面挑选出了一盆美女樱。 她指着那盆美女樱,对着殿内的宫女道:“明日将这一盆送给嫂嫂去。” “是!” 又看到应宸妃的那一串南海佛楠珠,季皇后没由来的就泛起一阵反感,她面无表情的指了一下那串楠珠,“赏给你了。” “谢娘娘!”她这个丫鬟从她还未出阁时就在她身旁服侍她,所以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知晓她不喜欢应宸妃此人。 季皇后又看见季倾歌送她的那只精致的盒子,又大又高的一个盒子,她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精致秀气的花朵,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皇上,您来看看,瞧瞧婉婉这丫头多有心,”季皇后眉宇间染着兴奋的色彩,她的音调十分欢快。 庆宁帝不知不觉的就被她这种快乐影响到了,勾着唇角,起身来到她的身旁。 言情海 183今日是不是要给娘亲买药 当他看清盒子里面的糕点时,也挑了挑眉,“这做糕点的人倒真是巧手。” 话落,殿外传来封凌雪的声音,清脆动听的语调,“父皇母后还没歇着吧?本公主进去看看。” 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声音,“公……公主殿下,容奴婢通禀一声,”虽说这永宁公主是被皇上与皇后娘娘捧在手心里面的没错,但此时天色已晚,小宫女也不敢随意的放行。 毕竟她也不清楚皇上和皇后娘娘此时在殿中有没有“歇息”?! 当然,此“歇息”非彼“歇息”! “哎呀,通禀什么啊?让我进去。”封凌雪不耐烦的道。 殿内的季皇后和庆宁帝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是如出一辙的无奈。 “进来吧!雪雪!”季皇后扬声道。 “母后,”封凌雪的语调很是欢快,话落,便听见门发出“吱呀”一声,封凌雪蹦蹦跳跳的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见到季倾歌送的那盒子糕点时,眼前顿时一亮,“这是婉婉送的吧!母后?” “你怎么知道的?”季皇后挑眉,饶有兴趣的问她。 于是封凌雪便将季倾歌开了一家珍馐阁铺子,用来专门卖点心的事情给季皇后说了一遍,季皇后讶异的怔了怔。 然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然后从盒子里面取了一块糕点出来。 糕点的花样捏的当真很是逼真,季皇后掰开,递给庆宁帝一块,又递给封凌雪一块,剩下的一小块便自己尝了尝。 吃完一口点心的三人,唇齿之间香气四溢,又是甜又是香的,都赞不绝口起来。 * 次日一早,季倾歌刚走到花厅,便见到了一个太监的背影。 苏鸢正微微笑着,和他道谢,桌案上面摆放着一盆花卉,里面生长着紫色的花朵,上面有细小的绒毛。 是一盆紫色的美女樱……前世的记忆一瞬间和此刻的场景重叠了起来,季倾歌眸色一深。 苏鸢和那位公公道了谢之后,那公公就告了辞,苏鸢派了下人送他出去,季倾歌也没在花厅待多久,便回了自己的倾城院里面。 坐着冥想了一阵功夫,季倾歌突然想起来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便是苏鸢的药。 前世在苏鸢去世的那一日,太医发现苏鸢服用的药,并非是缓解哮喘症状的药,而是最普通不过的补药而已。 那么前世,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娘亲的药被人调了包…… 但到底是在哪里,在府内还是府外,她还是有一些拿不准。 想到这里,季倾歌心中一紧,前世娘亲是在三日后去的世,于是她唤来琳琅。 “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查一下,今日是不是要给娘亲买药?!” “是。” 琳琅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不过一刻钟的时候,便回来回禀了季倾歌,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于是季倾歌找来了季沉,叮嘱他,“你跟着今日出府买药的下人,一定要确保他万无一失的回来。” 又看向琳琅,“你也跟着去,去买一副哮喘药回来。” “是,”季沉和琳琅退了下去,依旧不明白季倾歌的用意。 与此同时,相府下人房内,林氏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皇后赠苏鸢紫色花卉美女樱。 紫月恰好在此时走了进来,林氏连忙想找点东西将宣纸盖上。 然而桌子上面空空如也,林氏手忙脚乱,只好将宣纸翻转过来,反着盖在桌上,她看向紫月。 紫月将手里面的一盘翠玉豆糕放在桌子上,脸上堆着笑,“给姐姐送点吃食过来,”说着话,她眼角余光瞥着那宣纸背面透出来的字,辨认着。 林氏道了谢,紫月辨认好了那几个字,也不多做停留,免得林氏起疑心,便走了出去。 她直奔季倾歌的倾城院,将此事告知季倾歌,季倾歌听罢,沉默着良久不作声。 与此同时,府外的季沉,一路跟着府里面去买药的小厮,却见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此时也紧跟着那个小厮。 而且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 手中似乎也提了一包药,但却不知是什么药。 走至一条无人的小巷时,季沉突然眸光一紧,他提起步子,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握住那人挥向相府小厮的手腕。 那人一惊,惊恐着一双眼转过头来。 季沉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手下一个用力,那人的手腕就被季沉握的“咯咯”作响,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 相府那小厮终于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奇怪的停住脚步,转过头来,十分诧异的看着季沉,“季……季侍卫,这……” 季沉冷冷睨他一眼,“回府去。” 转过头来,又狠狠的用了一阵力,那个想要加害相府小厮的人,脸部表情越发的扭曲起来,口中发出惨烈的痛呼声。 感觉到手中的手腕骨是被自己捏断了,季沉终于放手,将那人狠狠一甩,就迈开步子走了。 那人痛的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二皇子府的方向而去。 紫月从倾城院出来,便一直守在林氏和外面的人传信的位置,午时时分,那个洞塞进来一张字条,紫月飞快的扫了一眼,只看见申时、府外几个字。 林氏的房门在这时,从里面打开,紫月站起身,收回视线,随手抄起一旁的扫帚,装模作样的就扫起了地来。 言情海 184林氏居然还会轻功 林氏也没有多想,装作是不经意的朝着那个字条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就上前挽住了紫月,装模作样的和她闲聊起来。 直到将紫月送离了自己的这个院子,她才疾步折回院子里面,四下看了看无人,拿起那个字条就揣进了口袋里面。 离开了林氏院中的紫月,径直的就来到了季倾歌的倾城院,将前后的这两件事说给了季倾歌听。 林氏向外传信,以及外面传进来的信息…… 季倾歌听罢,勾着唇缓缓的笑了出来,笑容清丽动人。 她的脑子飞快的转了几转,隐隐有些猜出了那张字条传递出来的意思。 紫月走之后,季倾歌让琳琅找来了之前的那盆紫月季,盯着那盆紫月季出神了好久。 这时候的二皇子府—— 封玄尧看着那个负伤而来的下人,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下首坐着的,都是二皇子府里面很有谋略的谋士。 “宸妃娘娘说,皇后今晨送了苏氏一盆紫色的美女樱,”一个下人在此时从外面走进来,抱拳拱手道。 其中一个擅长药理的谋士眼中顿时一亮,“殿下,何不将那美女樱换成紫荆花,紫荆花吸多了,可致哮喘病发。” 封玄尧顿时来了兴趣,扬眉看他,“哦?当真如此?” 那幕僚点头,眼中划过一丝纠结的色彩,“只是这种功效,微乎其微。” 封玄尧勾着唇缓缓的笑了出来,开口,嗓音低沉,“无事,可以人为的再加一点催化剂进去。” 幕僚眼睛又是一亮,拱了拱手,“殿下英明。” * 待到傍晚之时,季倾歌让季沉拿着那盆紫月季,而她自己的手中提着之前琳琅买来的那副药,两人来到了林氏所在的那片墙的外面,一前一后的,远远站在那里。 申时一到,两人便瞧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抱着一盆紫荆花,还有一包药,放在了墙根的地上。 那人四下打量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又朝着那个几乎没人注意到的洞里,塞了一张字条,便转身离去了。 此时的院内,林氏是满心的焦急,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府眼前的紫月。 “林姐,你这帕子,是自己绣的吗?” “是,是,是,”林氏满脸的不耐烦,就差没直接开口赶她走了。 然而紫月就好像没看见一样,继续扯着她问东问西。 ………… 季倾歌指着那盆紫荆花,“季沉,去将那花换过来,再把那药也换了。” 季倾歌将手中的药递给季沉,季沉接过来。 季沉虽然没有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季倾歌让他做的事情,他都是没有理由的照做不误。 季倾歌看着他飞快的上前,就将怀中的紫月季放在那里,再将那盆紫荆花抱在怀中,顺手捞起了那包药,再将手里面原本拿着的药放下。 眼光一转,他鬼使神差的就将那张字条拿起,展开后飞快地扫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然后才回到了季倾歌的身后。 “过来,”季倾歌说着,走到了拐角处,和季沉站在那里,等着看林氏要生些什么样的“幺蛾子”。 直到半刻钟后,季倾歌挑着眉,看着林氏身轻如燕的就从院子里面飞了出来。 稳稳地停在院墙之外。 她看见地上的药和花,到底是个女子,有些费力的将那盆花抱起,再拿起那包药,四下的扫了一眼后,便踮起了脚后跟,脚尖轻点,轻功一施,身影就消失不见。 “想不到,林氏居然还会轻功!”季倾歌也是刚刚知道,林氏竟然会轻功,如此的深藏不露,前世那么多年,她都不曾知道。 季沉却在此时开了口,“小姐,依属下看,她的轻功也是没练成多久,有些生疏的模样。” 季倾歌眼中闪了闪,这就能解释的通了,想必她的蹩脚的轻功,是被封玄尧决定了要来相府之时,封玄尧找了人教会的。 所以才会显得这么的生疏。 林氏的节目也表演完了,季倾歌抬起脚,也打算回府了。 路上,季沉又一次开了口,“小姐……” “怎么?” “那字条上写的,换掉苏的药,房中皇后赠的花,待苏殇,勿忘盆里药。” 这么几个字,季沉说着还有些诧异,没明白这么几个字拼凑在一起,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季倾歌眼中笑意乍现,果然和她猜的没错。 封玄尧真的是在打着将娘亲的哮喘药换成普通的补药,再将美女樱换成紫荆花,伪装成娘亲是因为紫荆花的缘故,才去世的。 最后的那句话,想必就是在告诉林氏,这盆紫荆花里面有毒药,让林氏在娘亲“去世”之后,不要忘了将药取出销毁掉。 待苏殇…… 季倾歌眼中的笑意顿时变得冰冷冰冷,恐怕这一世,封玄尧他要失望了。 因为她,回来了。 回到倾城院之后,紫月已经在这里等着她了。 淡淡扫她一眼,季倾歌说,“这两日要密切关注她的动向,一旦有异常,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紫月应了是,便又回去了。 林氏在院墙下站定的时候,心跳还是很快的。 以往她不过是拿个字条,现下拿了这么多东西从府外,还真是有些心里面慌慌的。 紫月方才已经被她支了出去,这个院子里面只有她自己,林氏不由得放下了心…… 言情海 185殿下季小姐来了 又去看了一眼自己与外面传字条的位置,竟然还有一张。 她飞快的上前,将字条拿了起来。 林氏将那字条展开,看到里面的字时,揣摩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里面的意思。 这是让自己去害人! 她的脸色顿时大变,很是难看。 二皇子竟然……竟然要让自己取了相爷夫人的性命! 她爱占小便宜不假,可是让她去害人……此乃性命攸关的大事,林氏的表情很复杂,眼中有纠结和惆怅的色彩。 前世的林氏,其实并不是这样表现的,前世的她,在这个时候已经怀上身孕,得知有这样一个能铲除了苏鸢的机会,她可是考虑都没有考虑的。 那个时候的林氏,面对着俊俏温雅的季翎,是没有可能不动心的,她天真的以为,苏鸢去了,自己就能取代她的位置。 所以接到了这样的任务,她就立刻去实施了。 然而今世太多事情都已经改变,所以就连林氏的心态也改变了太多。 她坐着想了很久,最后她那还未泯灭完全的良知,到底还是败在了对于封玄尧的惧怕下面,封玄尧的阴鸷狠厉,她是见过的。 所以她纠结了一会儿之后,便决定要按着封玄尧所说的去做了。 随意的瞥了一眼那盆紫月季,林氏微诧,有些搞不明白,这盆紫月季,是在里面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花盆里的药…… 林氏连忙去看掩盖住花朵根部的泥土,上面只有几颗崭露头角的小草,哪里有什么药的存在?! 她又伸出手去摸了摸土,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所以那药,究竟是在哪里? 林氏又不能将花盆倒过来,好好查看一番那药究竟在哪里,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既然找不到那个药,那就只好是在相爷夫人去世之后,将整盆花都搬走了。 然而怎么能将这盆花送到相爷夫人的房中,又是一个大难题! 还和相爷夫人房里面的美女樱换! 她能将这盆紫月季送到她的房里就不错了! 为了以防封玄尧那个神经病再生出什么幺蛾子,季倾歌让季沉全安排了一下,确保此后出去给娘亲买药的下人,都有暗卫在暗中保护着。 回到房中的季倾歌,先是拿着一根小木棍,戳了戳花盆中的泥土,果然被她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将那处的泥土拨开,露出一块像是药材的东西。 不敢去找季遥之判断,季倾问了季沉,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季沉亦是不清楚。 于是那个有一段日子没见到的男子,又出现在了季倾歌的脑海之中。 “琳琅,备马车。” 门口的琳琅看着这个天色,怔住,没有动作,有些踌躇,“小姐……天色……” 季倾歌抬眼一看,果然夜幕也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取代了白昼。 “明日再说吧!”季倾歌无奈的将那块药材放在一张宣纸上面,小心翼翼的包好。 然后她,将那包药拿在手里面,叫来了琳琅,“你现在去一趟厨房,告诉负责煎药的那个丫鬟……” 季倾歌说完,琳琅便拿着那包药下去了。 一个时辰以后—— 林氏提着一包药,眸光闪烁的走进了厨房之中。 厨房的炉子上面,此时还煎着一副药,负责煎药的丫鬟正拿着一个小扇子,不停地冲着那正汩汩的冒着热气的药罐扇风,偶尔还吹几口气。 “煎着药呢!”林氏走进来,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那小丫鬟抬眼看她一眼,心道二小姐还真是神了,林氏真的来了。 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也没看她,继续手上的动作。 “谁的药啊?” “夫人的,”小丫鬟隐隐有些不耐烦。 “这是夫人的哮喘药?”林氏指着其中一个柜子。 小丫鬟心里一个咯噔,二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模样,点了点头,“是。” 话落,那小丫鬟将扇子放下,将那药拿了下来,倒到药碗里面,盖上盖子,就打算给苏鸢送去。 走了两步,她回头看林氏一眼,“你不走吗?” 林氏尴尬的笑笑,冲着她晃了晃手里面的那包药,“我近来有些感染了风寒。” 小丫鬟没接话,转过身就走了。 林氏见她走远了,走到门口四下望了一眼,便迅速的闪到了之前说的那个柜子前,将手里面的那包药和上面的药换了个位置。 然后换上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厨房。 小丫鬟回来之后,伸手拨了拨那副药的位置,自己方才做的记号果然已经不见。 *** 第二日,季倾歌一早便让琳琅备了马车,她拿上了昨日在那盆紫荆花中找到的,很大可能是“毒药”的药,就打算去逍遥王府一趟。 季倾歌到的时候,逍遥王府门口的侍卫听到是季小姐来了,连通报一声都没有,就让季倾歌进了王府。 “殿下,季小姐来了,”封誉懒洋洋的倚在塌边,很是随意轻松的姿态,一听见这句话,猛地就从塌上坐直了身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还算得体,他扬声,“请到花厅。” 季倾歌坐在花厅里面的紫檀木椅上面,封誉坐在她手边的那张椅子上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放茶盏的桌子。 “王爷,你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东西?” 言情海 186难不成是嫌弃本王 季倾歌说着,将那张宣纸包裹着的药拿了上来,放在桌上,推到封誉的面前。 封誉狐疑的接过,打开,他凑到鼻下嗅了嗅,面色变的有些难看。 “这是一种很毒的迷药,吸入时间过长,会直接失了性命……” 封誉抬眼望她一眼,眉眼严肃,“你这是从哪得来的?” 季倾歌没想骗他,脱口道:“有人想害我娘,”眼中迸发出几丝恨意,那么明显的带着恨意的目光,封誉一看她这般,便知季倾歌没有骗自己。 “谁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害堂堂一国相爷的妻子! 说是胆大包天也不为过了。 季倾歌摇头,“不太清楚,我先留着那个下人,用她引出幕后之人。” 封誉乐了,弯了弯唇,还真不愧是聪明绝顶的季倾歌,这脑筋转的就是快。 “脚腕好了?” 季倾歌点头,“好了,多亏了王爷的神药,”不得不说,封誉给她的那个药膏,包括她上次脖颈处受伤给她的那个去除疤痕的药膏,效果都很好。 原本脚踝扭伤的那个淤青会留在皮肤上面很久的,然而她用了封誉的那瓶药膏没有多久,淤青就消散开来了。 “那你预备怎么谢我?”封誉忽然挑了挑眉,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季倾歌怔住,这话问的很奇怪啊! 她脚腕为何会扭到了?难道不是陪着他去采药扭到的吗? 怎么他给自己提供了一瓶药膏,自己反而还要谢他了呢?! 季倾歌亦是挑了挑眉,她学着封誉的语气,“那么殿下想要我怎么谢你?”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季倾歌和封誉之间的相处气氛已经是如此的随意。 对于季倾歌的如此反应,封誉略有些猝不及防,握着茶盏的手轻轻一晃,几滴茶水溅出,在他洁白的手背上面。 他将茶盏搁置一旁,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饰住了眼中丝丝缕缕的不自在之色。 总有种……自己被调戏了的感觉。 调整好情绪,封誉又勾着唇邪气一笑,“暂时还未想好。” 季倾歌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封誉又道:“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季倾歌:“……”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既然没想好,那就别有什么要求了,还想好了告诉她! 说得好像是自己真的欠了他多大人情一样,想到这里,季倾歌又莫名的有些虚心,自己……还真是欠了他很多的人情。 不然她也不会陪着封誉去采药。 “王爷,厨房那边来问是否要传膳?”门口响起一个弱弱的女声。 季倾歌移开视线看去,一个小丫鬟垂着首,一派恭敬谨慎的模样。 “嗯,”封誉淡淡的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哀乐。 季倾歌下意识的就想起身告辞,她刚想站起身,就听见封誉淡淡的嗓音,开口,“坐下。” 季倾歌一时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呆愣在那里,却听封誉继续说,“忘了欠我那么多了?不还了?” 季倾歌微眯了眯眸子,但还是听话的坐下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忿。 这个封誉……怎么还无赖上了! 难不成以前那一副清冷高华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季倾歌觉得自己对他的印象,又一次被颠覆了。 但还是坐了回去,沉默着等待着。 但她想不明白的是,她留下用午膳,怎么就是报他的恩情了? 这难道不是封誉亏了?! 季倾歌的心里已然是不太平静,很快,膳食便呈了上来。 用膳期间两人都没人开口说话,季倾歌夹了一块玫瑰豆腐,小口小口的抿着,吃在嘴里面,软糯糯的感觉,伴随着浓浓的玫瑰的香甜气息。 就在季倾歌以为直到两人用完膳也不会再有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封誉冷不防的就开口了,“你尝尝这道金桔姜丝蜜,”话落,季倾歌便见着封誉将银箸,移向了那道用柑橘做成的金桔姜丝蜜上。 他夹起一块柑橘,那块柑橘和盘里面其他的柑橘之间还拉出了长长的橘色细丝。 这道菜是将柑橘拔下,摆盘,盖上切得细细的姜丝,然后浇上滚烫的蜂蜜制成的。 口感清甜中带着酸涩,又酸又甜。 季倾歌眼见着他,就将那块拉着细丝的柑橘,放到了自己面前的盘中,她的思绪,顿时变得混乱无比。 封誉他……用的是自己的筷子,而非公筷! 然而即便如此,季倾歌也不能直接将那块柑橘夹起扔到桌子上,她的目光纠结的流连在那块柑橘上面。 封誉就那么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纠结的都快皱成一团的小脸,漫不经心的开口,“怎么?难不成是嫌弃本王?” 说完,他就眨着一双仿佛可以勾魂摄魄的漂亮凤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季倾歌。 他在等着季倾歌的回答。 说这句话时,他没有自称“我”,而是自称“本王”,尾音上扬,明明是反问的语气,却仿佛是在威胁季倾歌一般。 就好像她只要说了肯定,他就会采取什么惩罚的措施一般。 季倾歌很是无语的看他一眼,然后嗫嚅着嘴角,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依旧好听的如鸣佩环,“不是……只是男女授受不亲……” “呵……”封誉忽的就低笑了出来,就连眉梢以及眼角都挂着明显的笑意,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言情海 187算是跟她“间接接吻”了吧 “好理由,”良久,他复又开口,“可是这句话的意思是,男女之间不能直接接触、言谈或授受物件……” 物件…… 言外之意,他给她夹的这一块柑橘,根本就不是物件。 所以并没有超出这句话所要求的范围之外,季倾歌感觉到更加的无语了,她就不信,封誉会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句话本就是个拒绝的理由而已,他要不要这么认真! 季倾歌顿觉有些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亦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却听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男子,又一次开口了,“你不要?” 季倾歌看了他一眼,很平静的一张脸,生的是过分的绝美倾城,她轻轻地就点了点头。 下一刻,封誉手中的银箸,极其的自然而然的就伸了过来,夹走了那块柑橘,以及…… 季倾歌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封誉不但夹走了那块柑橘,连带着自己盘中本来就存在的一块玫瑰豆腐,也被他“顺手牵羊”似的给夹走了,而他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仿佛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一般,季倾歌默了默,就看到封誉先将那块柑橘动作优雅的放入口中,缓慢而又斯文的咀嚼着,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滚动了两下。 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封誉抬起银箸,又将那块点缀着粉色花瓣的玫瑰豆腐送进了嘴巴里面,咀嚼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又斯文。 这就是封誉,光是一个咀嚼的动作,都赏心悦目到了极致。 季倾歌看着他,封誉也望向了她,表情带着几分心满意足。 自己这……算是跟她“间接接吻”了吧?!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封誉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明亮,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就好的不得了。 季倾歌有几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仿佛是…… 被封誉调戏了! 她的眼中已经蕴起了几分不悦的情绪,声音闷闷的开口,“王爷太过分了。” “怎么?”封誉像是没有看到她的不悦一般,挑眉问她,还一副愕然的表情。 季倾歌动了动唇,想控诉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不就是吃了你一块豆腐吗?”封誉又开口了,惊得季倾歌差点没从椅子上面摔了下去。 一个小丫鬟上前来,给季倾歌空了的杯中续满水,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连忙将头埋的低低的,退到了一旁。 她这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绝世的大秘密啊!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清冷绝世的逍遥王殿下吗? 逍遥王殿下在她心中的印象,很颠覆。 又一次颠覆…… 季倾歌也怔住,“咯噔——”一声,这是她手中银箸掉落到盘中发出的声响,银箸在盘中滚落两圈,滚到了桌上,稳稳的停住。 不!就!是! 吃!了!你!一!块!豆!腐!吗?! 如果说之前季倾歌还不确定,封誉是不是在调戏她。 那么现在她几乎是可以肯定了,封誉他……就是在调戏她!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一句话的表达方式,可以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说得这么直白,她才能理解他在表达的意思。 季倾歌扁了扁嘴,闷闷的道:“那不是我的豆腐,是王府的厨子做的,是王爷自己的。” “哦……”封誉勾起唇角,蓦的就笑的十分的风华绝代,“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摆出了一副懊恼的神色。 “什么?”季倾歌不明白封誉又在“作什么妖”了。 “是你在吃本王的豆腐啊!”封誉若有所思的道,眼中挂着一丝恍然大悟。 或许是怕直接说“是你在吃我的豆腐啊”太过直白露骨,封誉又一次揪出了自己王爷的这个身份。 然而还是…… “轰——”季倾歌的双颊,顿时就红透了,她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忿忿的盯着他,她吃他的豆腐? 封誉他是不是疯了啊? “我没有吃王爷的豆腐,我吃的是王府里面的厨子做的豆腐,”季倾歌红着一张俏脸,语气十分不满。 怕封誉又曲解成了别的什么意思。季倾歌故意说得很具体。 封誉又弯着唇角笑了笑,眼尾上挑,“季倾歌……” “王爷又怎么了?”季倾歌微怔了怔,不耐烦的道,这是封誉第一次叫她全名,却又是别样的一股感觉。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他顿了顿,“羊毛出在羊身上。” 季倾歌:“……”她听过这句话不假,可是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句话还能这么曲解! 季倾歌这下是真的说不出话来反驳了,无语到了极点。 不过吃了一块豆腐,居然也能引得出来封誉如此多的歪理出来。 而且还都说的十分有道理,调戏她调戏的这般的……让她无法反驳。 相府—— 林氏怀中抱着那盆紫月季,满面堆着虚情假意的笑容,就来到了苏鸢和季翎所在的院落里面。 “你做什么?” 苏鸢的贴身丫鬟站在苏鸢的门外,见到林氏,警惕的问了一句。 林氏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她将手里面的花盆朝上扬了扬,“我这得来了一盆花,想来请教一下相爷夫人这花该怎么培育?!” 她没有直接说要将花送给苏鸢,毕竟相府中的珍稀花卉数不胜数,苏鸢又岂会看上这么一盆区区的月季。 言情海 188相府平静的超出了预期 丫鬟看着她,神色复杂,还带着一丝蔑视,“府中不是有花匠吗?何必来麻烦夫人,你这奴婢……”也忒的不懂事了些。 林氏唇边的笑容顿时变的尴尬,她的眼神闪烁了两下,然后又开口,脸上赔着讨好的笑容,“能不能麻烦姐姐通融一下,我占用不了夫人的多少时间的。” 屋内的苏鸢听着外面的声响,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额头,外面除了她的丫鬟的声音,另外一个声音倒是陌生的很。 她不自觉的就冲着外面叫了一声,“谁啊?” 林氏眉梢染上喜色,扬声,“夫人,是我,我叫林欢。” 林欢……苏鸢蹙了蹙秀眉,很陌生的名字,她并没有什么印象,但还是开口了问了一句,“是什么花?” 林欢一瞧似乎有戏,勾着唇扬声,“夫人,是一盆紫月季。” 虽然不过是再稀疏平常的一种花了,然而苏鸢还是没有开口将她赶走,她爱花,同时也惜花,“拿进来我看看吧!” 林欢心里面一惊,相爷夫人这明显是没什么兴趣的语调…… 但她还是整理整理情绪,绕过门口的丫鬟,推开了苏鸢的房门。 苏鸢淡淡扫了她一眼,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个是府中杜管事的那个姘头,已经来了相府做下人好一段日子了。 平时自己也看不到她,所以才一时间没有听出来她的声音。 然后她将视线转向她手中的紫月季花,启唇,便直截了当的给她讲了培育月季花该注意的一些事项。 “除了要定期浇水,还要保证充足的阳光照射,另外隔一段时间给花朵换个花盆也很重要,定期修剪修剪花枝。” 林氏的表情变得十分为难,她绞尽脑汁的想着说辞,环顾了房间一圈,几个窗台上面都摆着模样漂亮精致的各种各样的花朵。 就连花盆都干净精致的过分,苏鸢她当真是个爱花到了极致的人。 林氏抱起了那盆紫月季,径直的就走向了一处窗台,将那盆紫月季放在了上面,窗台的另一边,放着的亦是一盆紫色的花朵,只是她叫不上名字。 林氏猜想,那盆花或许就是封玄尧传来的字条里面所说的美女樱了。 但让她从林氏这里将这盆美女樱讨要过来,看来是没什么可能了。 她从二皇子的纸条中得知,这美女樱乃是皇后娘娘赠给相爷夫人的,后来又听其他的丫鬟提起来过,这还是北霁的使者千里迢迢从北霁国拿来的凤邻国。 这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而她能不能顺利地从苏鸢手里讨得了这盆花,更是可想而知。 她当真是想不明白,二皇子为何要让她求做这么难以实现的任务! 她将紫月季放好,两盆形态模样各异的紫色花卉,放在一起,看着倒也十分的和谐。 “这是……”苏鸢微微蹙起眉头,对于林氏这种旁若无人的不尊重态度有些不满,亦没有看出来她这般的行为是想做什么。 “夫人……”林氏尴尬的笑笑,“奴婢一个乡下的村妇而已,养这盆花真是糟蹋了这盆花,奴婢怕一个不小心就养死了这盆花,夫人您见多识广,奴婢斗着胆子想将这盆花送给您。” 苏鸢依旧蹙着秀眉,想不明白林氏这是在唱的哪一出。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林氏眼光一闪,匆匆忙忙的道了一句,“夫人,奴婢就先退下了,奴婢还得去洒扫院子,”就大步的跨出了苏鸢的房门。 苏鸢虽然没有明白林氏到底想做些什么,但她爱花到了极致,总也不能将那盆紫月季扔出去。 所以那盆紫月季,就那样静静的躺在了苏鸢房里的窗台之上。 不得不说,林氏这个人还是有几分智慧的,她就是料定了苏鸢对花卉的极致喜爱,才会有如此的行径。 她料定了即便是自己走了,苏鸢也不可能将那盆紫月季扔出去。 爱花之人必然惜花,这种事情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 季倾歌回到相府之后,没有先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直就来到了苏鸢的院落里面。 迈进苏鸢的房门之中,苏鸢没有开口,季倾歌亦没有开口,她静静的站在屋内,目光扫视了一圈屋内的窗台。 见到那盆熟悉的花卉,她挑了挑眉,这个林欢…… 倒真是一个有手段的。 只不过事情发展的依旧和前世迥乎不同,前世娘亲窗台的那盆美女樱,是真真切切的不见了的。 季倾歌暗暗在心底里面猜测,前世或许林欢在某一个时间里面,偷偷的潜入了娘亲的房间里面,将那盆紫荆花和美女樱替换掉了,也说不准。 毕竟其实紫色的美女樱和紫荆花的外观很是相似。 * 又过了几日,林氏想起那一日的字条里面的内容,脸色顿时就苍白了起来。 此时的相府平静的超出了预期,她隐约也是比较了解二皇子了,此人狠辣无情,阴鸷暴戾,若是想出手对付谁,那必定是一击即中的。 同时,他若是想要了相爷夫人的性命,也绝对不会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毕竟有一个词叫做,夜长梦多。 想起来之前自己“爬床”的任务失败,都险些让二皇子要了自己的性命,林欢的脸色越发的就苍白了起来。 她再也空等不下去了,就起身来到了苏鸢的院落里面。 季倾歌过来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自家娘亲坐在屋中的贵妃榻上,一副闲适慵懒的模样。 言情海 189他没有当皇帝的那个命 只是眸含疑惑的盯着眼前的林氏。 林氏生的一副娇滴滴的颜色,狐媚子的样子倒和应乐蓉有些相似。 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也是十分的周正了,只是此时脸色十分的苍白。 “这是怎么了?”季倾歌明知故问。 林氏想必是看着娘亲还安然无恙,所以才吓得脸色这么差吧! 林氏猛的就回过神来,垂首作出一副恭敬的姿态,叫了一声,“小姐,”之后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季倾歌没有理会她,直直的就走到了那盆紫月季花前,表情讶异的看了一眼,“娘亲房里面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盆花了?紫色的月季倒是很少见。” 苏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季倾歌继续道:“娘亲不如送给我如何?” 此言一出,林氏的双腿顿时瘫软起来,身形微晃,有些许踉跄。 她不知道,如果这一次的任务,她又失败了,封玄尧还会留她的性命到几时。 苏鸢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十分不在意的就挥了挥手,“婉婉喜欢,就拿去好了。” 季倾歌勾着唇轻笑,将候在门外的琳琅叫了进来,她下巴微抬,指了指紫月季的方向,“喏,搬到倾城院里去。” 琳琅看了一眼那盆紫月季,只觉得看着很是眼熟,她上前,将花盆抱在了怀中,就来到了季倾歌的身后等候。 “娘亲,女儿就先回去了?” “回吧!” 季倾歌勾着唇向门外走去,目光轻飘飘的扫过林氏惨白的一张脸,心情大好,没有任何停留的就迈出了苏鸢的房门。 记不清她是从哪一本书上看过有这样的记载,说是月季花所散发的浓郁香味,会使人产生胸闷不适,严重的还有可能呼吸困难。 所以这两盆紫月季,她必须带走! “夫人,奴婢……奴婢告退,”在季倾歌的身影消失在房内,林氏颤抖着嗓音,说完就转过了身。 苏鸢蹙眉,这个奴婢……怎的如此的没有体统! 说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过看着她惨白的脸色,苏鸢也没有开口责备她,只是眸光冷漠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回到自己房间的林氏,坐在桌子前冷静了好一会,脸色才隐隐的正常了一些。 她拿起一张崭新的宣纸,提着笔,在上面写下了一排小巧的字迹。 ………… 月明星稀,夜空静谧,然而二皇子府此刻却根本不平静。 封玄尧眸光极其阴鸷的看着桌案上面摊开的字条,下面跪着一个颤抖着肩膀的小丫鬟。 正是她将这个字条呈上来给封玄尧看的,但书写这张字条的人,却不在此,所以她…… 悲哀的成了二皇子殿下的出气筒! 桌上的字条,出自相府的林氏之手,上面的意思言简意赅,计划失败! 他计划取了苏鸢性命的计划,失败。 封玄尧阖了阖眸子,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了捏发疼的额头,终于是压制不住滔天的怒火,拿起桌上的砚台就狠狠的甩了下去。 发出“嘭”的一声响,小丫鬟被吓得一个激灵,所幸砚台没有砸到她,但她还是吓得哆嗦了两下。 浓黑的墨汁溅到她的头发上,“滴答、滴答”的往地上滴落,在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的书房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封玄尧砸完那个砚台,就好像是泄了气的一般,就瘫在了身后的官帽椅之上。 见鬼! 实在是见了鬼了,他这半年多以来的计划,就没有一次是完完全全的成功过的。 是真的,一次都没有过。 若是想找出其中最成功的的一次,可能就是将林氏送到季家的这一件事情了。 然而也仅仅是个下人的身份而已,除了能给他传个信,根本就没有起到一枚棋子,应该起到的作用。 好像也就是这件事之后,他的计划再也没有成功一次。 从最初的,想要在科举里面动一下手脚,买通一些学子,顺利的将周家的那个草包送上状元的位子,让他顺理成章的成为驸马,来牵制封凌雪。 他却不知为何就传出了与应乐萱的丑闻,这直接的就导致了他的又一个算盘落空,就是想要应乐萱入主东宫的这件事。 还有近来的那件事情,想到还活的好好的封誉,封玄尧眸色深了深。 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大半年来……几乎是事事不顺。 心底又骂起了应尚书应文淼那个蠢到至极的蠢货。 如果说之前都是应尚书蠢,那么这次的林氏,亦是没有完成他吩咐下去的事情,封玄尧眸光越发的阴沉。 他打的主意,是要将季家的人各个“击破”,一个接着一个的送他们去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如今…… 苏鸢没有达到他预期的结果,封玄尧眯了眯眸子,他的下一个目标,季若璃! 虽然苏鸢没有如他预想中的那般,但他的计划,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封玄尧也算是一个极其固执的人了。 有些事情是要讲究缘分的,他计划屡次三番的失败,其实细想下来,也能想明白一个道理,就是他……与他的目标根本就没有缘分。 他,没有当皇帝的那个命。 封誉还活着,苏鸢也还活着…… 封玄尧出着神,握着的那只手不自觉的用着力,“咔嚓——”手中握着的那根狼毫,不知不觉间就被他握断了。 言情海 190果然是等到兔子了 既然苏鸢没死,那么季若璃……就一定不能和萧瑾墨成亲! 想要达到如此的结果,其实比对付苏鸢更容易些,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取了季若璃的性命。 有一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 相爱相杀! 封玄尧的唇边弯着一丝弧度,心中又生一计。 * 又是一日清晨,季倾歌懒散的坐在珍馐阁中,看着珍馐阁好的不得了的生意。 想不到,最初的一个赌气一般的想法,开了这家点心铺子,只为给应乐蓉找些不痛快。 还真的让她成功的“抓”住了百姓们的胃,每日的生意都这么好。 关厨娘现在一个人已经完全忙不过来了,所以只好又招来了两个厨娘,只不过手艺却比不得关厨娘,现在只是给关厨娘打打下手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是可以大大的减轻关厨娘的负担。 眸光扫过排在队伍后面等着买点心的两个少女,两人年纪都不大的样子,她听见她们的说话声。 “城西的逢安街开了家铺子你知道吗?”一个少女十分兴奋的问身后的女子。 那女子不解的看她,“不知道啊!” 于是,之前说话的少女兴致勃勃的给她说起了逢安街的那间铺子,“是家美容的铺子,但却不是卖胭脂水粉,你猜怎么着?” 季倾歌这下子也来了兴趣,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说话声。 “怎么着?” “那铺子经营的项目很是新奇,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到底是什么啊?你快说啊!”那女子也来了兴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追问了起来。 “你可知道,蜂蜜和牛乳也能用来敷在脸上?还有青瓜。” 那女子狐疑的挑眉,“你说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你还别说,我表姐去光临了一次,敷完之后那肌肤……啧啧,嫩的像豆腐一样。” “真的啊?”那女子也来了兴趣。 “当然是真的了,”谈话声戛然而止,买点心的队伍已经排到了她们两个。 季倾歌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两个少女口中的那个开铺子的人,她似乎认识。 在她还在想着这个人会是谁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季沉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周围嘈杂的人群,冲着季倾歌垂首低声道:“小姐,七七方才传回来消息,想要见您一面。” 季倾歌原本平静无波的一张脸上,顿时起了一丝波澜,她的瞳孔不由得放大了几分,“她现在在哪?” “在京城第一医馆。” 季倾歌的眉眼泛起愉悦的色彩,果然是……被她猜中了吗?! 七七的守株待兔,果然是等到兔子了。 所有的事情,都发展的十分的顺利,和预期中的所差无几。 “走吧!先回府一趟,”季倾歌站起身,眉眼飞扬的模样让季沉十分不解,她这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不过这并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季倾歌回到相府之后,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去自己院中的小库房中,带走那支紫血灵芝。 紫红色的灵芝,正是她先前在秋试里面夺了魁之后,庆宁帝赏赐给她的奖励。 带上紫血灵芝,季倾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停住脚步,看向季沉,“季沉,你留在府里面,等哥哥回来了,让他来第一医馆寻我,”然后没有任何停留的就又出了门。 马车一路行至了京城第一医馆,凤邻国京城中最大的一间医馆。 季倾歌身后此时跟着璎珞和玲珑,她一走进第一医馆,就看见一个生的陌生的小厮,表情为难的看着眼前之人。 七七一身月白色的马面裙,装扮朴素,一张小脸上满是执拗的表情,死死的盯着官帽椅上坐着的一个人,以及他旁边躺椅上面阖着眸子的一人。 她挡在两人的面前,不让医馆的高大夫靠近。 季倾歌看过去,身着石青色素面湖杭夹袍的男子,五官精致的没有一点点的瑕疵,完美的犹如上帝雕刻出来的工艺品一般的。 他的容色倾城妖孽,左眼下方一颗褐色的小痣,更给他的容貌增添了几分妖冶的气息。 生的很妖的一个男子,一头长长的青丝随意的在身后扎了一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息所在。 亦妖亦仙的一个男子。 能生的如此一副妖孽的长相的人,除了前世那个大名鼎鼎的云镜,季倾歌没再见过第二个人。 封誉亦是生的绝美倾城,只不过封誉没有云镜这般的妖,封誉的气质很高华,犹如谪仙一般,绝世独立。 云镜的眉宇之间尽显忧色,担忧的看着身旁的躺椅,季倾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个妇人,穿着的是再普通不过的粗布衣裳,她的双眼紧闭,呼吸微弱的几乎都要停止了一般的。 生的一副很是普通的相貌,只是此时的脸色很差,苍白中透着病态的青色,所以看着更是有些古怪。 医馆的高大夫看着表情执拗的七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说这个小姑娘,你让开,让老夫给这位病人开一剂药方啊!” 他开个医馆他容易吗他?! 大清早上接到的第一个病人就遇见了个“砸场子”的。 七七冷漠的瞪他一眼,“我都说了,这位大娘的病,你是治不好的,只有我家小姐来了才能治得好,你怎的就听不懂人话呢?” 言情海 191季小姐在下答应您 高大夫对于眼前这个有些无赖的小姑娘感觉到很是无语,“这位小姑娘,敢问你们家小姐是何方人物啊?” 七七开口,声音掷地有声,“我家小姐,季家二小姐!圣上亲封的佳舒县主,在汝南县的瘟疫还没蔓延开来之时,就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方子的人。” 话落,她还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脖颈和胸脯。 高大夫表情变了变,汝南县的瘟疫,是由左相家的二小姐治好的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几乎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季倾歌的声望,在百姓们的心中可以说是很高了。 所以听七七报上了自家小姐的名号,高大夫一时之间竟没有说出话来。 季倾歌迅速的就明白了七七在做些什么,她在用最笨拙的方式,耍无赖! 她上前两步,看向了医馆的高大夫,“这位老大夫,可不可以借用你们这的厨房用一下?” 她的语气客气,十分的有礼貌。 高大夫看着她通身的气质,以及让人没法忽视的秀美容颜,隐隐猜到了眼前女子的身份。 “敢问小姐可是佳舒县主?” 季倾歌没有任何隐瞒的颔了颔首,“正是小女子,有劳您了。” 高大夫笑了笑,唇边的白胡子一颤一颤的,说实话,他行医数载,可是今日的这个妇人,究竟是患了什么病,他还真就没有看出来。 也好,就让这位县主殿下给她医治一下,让他也开开眼界。 “不敢当,不敢当,厨房从这里直走过去,县主殿下尽管用,”高大夫指了指一处挂着粗布门帘的地方,笑的谄媚而又讨好。 季倾歌没有动作,而是转头看了一眼玲珑和璎珞,“你们去吧!” 早在庆宁帝将紫血灵芝赐给她之时,她就已经从哥哥那里问出来、以及从封誉那里旁敲侧击的问了紫血灵芝的用法、煎法。 来的路上,又和玲珑和璎珞再三的重复。 玲珑和璎珞一齐的道了声“是”,就揣着那支紫血灵芝,沿着眼前的一条路,走向了那块粗布门帘。 在几人说话之时,云镜的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目光专注的看着躺椅上面,紧闭着双眼的妇人,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而在玲珑和璎珞提起步子走的时候,他那没有波澜的那张脸上,终于有了丝丝的松动,现出了一丝表情来。 他抬眸,淡淡扫了季倾歌一眼,“敢问这位县主殿下,您真的可以治好她吗?” 季倾歌亦是淡淡的勾唇,声调浅淡的道:“七成把握。” 眼前女子不过是豆蔻年华,站在面前的高度,也不过是比坐着的自己高了一点罢了。 然而她的眉宇之间满满的自信,眉眼飞扬的样子,莫名的就让他心里十分的安心,不知为何的就想相信她的话。 他开口,声音坚定,“殿下若能治好她,云某必有重谢。” 季倾歌挑了挑眉,顿时来了兴趣,“当真?” 季倾歌的“不客气”,让云镜有一瞬间的迟疑,他开口,语调有几分踌躇和惆怅,“当真,只不过……在下没有银子。” 从南暻国到凤邻国,路途遥远,长途跋涉,他的那点银子早就已经花的空空如也。 况且还带了这么一个病人…… 原本他是想去北霁国的,毕竟那里有天下第一药庄,到了那里,再复杂的疑难杂症,都会有一线生机。 只不过要想去北霁国,就要先经过凤邻国。 季倾歌笑了笑,“难不成你以为,本小姐会缺你那点银子?”她故意这般说,来化解云镜的尴尬。 这倒是没有让她想到,原来最开始的云镜,竟然已经落魄的身无分文了。 前世,她只见过后来的那个功成名就的云镜,倒是没想到最初的云镜竟然这般的……囊中羞涩! “那殿下是想……”云镜愕然。 “也别叫我殿下了,”季倾歌顿了顿,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看他一眼,“不如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云镜的眉宇间有一瞬间的迟疑,他停顿了一刻,然后看了一眼还紧闭着双眼,表情有几分的痛苦的妇人,“季小姐,在下答应您。” 季倾歌“嗯”了一声,此人当真是脑子快得很,七七只是提了一句自己是季家的小姐,他就记了下来。 高大夫在此时拉了张黄花梨透雕玫瑰椅过来,请季倾歌坐下,季倾歌冲着他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一个时辰之后,玲珑和璎珞一前一后的掀开粗布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玲珑走在前面,手中端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个洁白的瓷碗,碗中的液体是紫色的,紫的发红。 碗里面盛放着撕成了一小朵一小朵的紫血灵芝,玲珑将托盘放在了躺椅一旁的小几上面,然后叫璎珞将那妇人扶着坐起来一些。 璎珞依言,费力的将那妇人扶着坐了起来,夫人完全没有意识,璎珞扶着还是很费力的。 还好一旁的云镜帮着她搭了一把手。 将妇人扶起来之后,玲珑就端起了那个瓷碗,手中拿着药匙,缓慢的在碗中搅动着。 感觉碗中液体温度降下来了,玲珑用药匙舀起了一勺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就向那妇人的唇边递了过去。 妇人没有意识,玲珑喂她的第一口,多数都流在了她的衣服上面,湿漉漉的贴在妇人的身上,妇人似乎是有所感觉,皱了皱眉头,额头现出几丝皱纹。 言情海 192被这家伙的美色迷住了 接着,她紧闭着的双眼微微的张开了一条缝隙,细微的缝隙之中,透出些许迷茫的色彩。 玲珑见她逐渐的有了意识,连忙轻声唤她,“这位大婶,醒醒吃药了。” 妇人的眼皮动了动,紧接着又睁开了一些,她茫然的到处扫了扫,启了启唇,嗓音低哑,看着云镜的方向,艰难的抬起了一只手,眸中透露出些许色彩来,“殿……” 玲珑连忙将药匙里盛的药送到她的唇边,让她润润嗓子。 妇人也没犹豫,就张开嘴咽了下去。 季倾歌眉心微动,殿……难不成云镜这个名字,还不是他的真实姓名? 还有殿这个姓氏? 季倾歌一瞬间有些怔。 不过云镜这个人,的确有些神秘,前世直到她死,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季倾歌也没再去细想,反正她原本的目的也不是去探究云镜究竟是谁,她只要他别跟着封玄尧为虎作伥,就可以了。 她看向玲珑的方向,玲珑已经是在喂妇人的第三口灵芝了,妇人的动作有些不灵敏,张口十分费劲的样子。 面色憔悴的妇人,狼狈不堪,即便如此,也能看出长得很是平凡。 和长相妖孽的云镜完全就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季倾歌隐约的猜测,这妇人或许是云镜的奶娘之类的亲人。 又或者是和云镜关系甚好的下人、奴仆。 那么还可以推断出的是,云镜应当不是从什么普通的人家里面出来的。 即便不是王侯将相,也该是一家家境殷实的人家了。 不然哪里能请得起奶娘或者是下人。 便是不瞧这个,云镜这通身的气质,也绝对不像是从普通人家中走出来的。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因,才让他背井离乡的带着一个病弱妇人,来到了京城。 季倾歌出着神之际,玲珑已经喂下了妇人半碗之多的灵芝。 …… 季遥之在此时风风火火的就走了进来,他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在宫里面穿的官服,额际都渗出了点点细汗。 方才,他一回到相府,就见季沉迎了过来,告诉他婉婉现在正在第一医馆里面等自己,吓得他还以为婉婉是出了什么事情,受了什么伤。 所以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去换,就赶了过来。 现在看季倾歌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季遥之不由得就松了一口气。 “哥哥,”季倾歌叫了他一声。 季遥之走上前来,讶然的看她,“婉婉,你叫哥哥来这里做什么?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季倾歌冲着他摇摇头,安心的对他一笑,然后转身看向妇人的方向,“我没事,哥哥,就是想让你来看看这位大婶……” 季遥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妇人而已,也不知如何就劳驾得了婉婉将自己叫来这一趟了。 但他向来宠自己的两个妹妹,即便还云里雾里的,也还是没有多问什么,就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毕竟他喜好研究医术,而在大夫的眼中,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正常人和病人的区别。 恰好此时,玲珑也喂完了妇人那碗紫血灵芝,碗底只剩下了一点点的药渣。 玲珑站起身,在一旁站好,将椅子留给了季遥之。 季遥之顺势在空出的椅子上坐下,他抬眼轻轻的瞥了一眼那个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的男子,居然生的比寻常的女子还美! 看他似乎很紧张这个病人,难不成…… 难不成婉婉是被这家伙的美色迷住了? 所以才特地将自己从家中叫过来,来给这个妇人看病的? 身后的季倾歌见季遥之愣着,轻咳了一声,季遥之这才回神,拿起了妇人的一只手,极其粗糙的一只手,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茧子。 季遥之将她手心翻转朝着上面,两只手指并拢,搭在了她的脉搏上面,仔细的去感受她的脉象。 一边把着脉,季遥之的眉头不由得微蹙,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又换了妇人的另一只手来把脉。 又过了一会儿,他将妇人的手轻轻的放在躺椅上面,按压了一下她的胃部,才抬起头,“脱气引起的嗜睡,还有些胃气不足的交病。” 所谓交病,则是未病已病之交,是由胃气不足而生,此病有两方面的危险之处。 其一是患病之人的饮食不化、营血亏虚,再则就是百病将至,浑然不知。 高大夫睁大眼睛,觉得自己真的是涨了些知识,他还从不知,还有这么一种病叫做交病呢! 见高大夫恍然大悟的恨不得洗耳恭听的模样,季倾歌才隐约明白,为何这些市井上的大夫看不出云镜奶娘是什么病症了。 前世也不知怎的,云镜兜兜转转的就求到了封玄尧那里。 她知晓,封玄尧的府里面有许多很有能耐的幕僚,竟不想,连通晓医术之人都有。 “那敢问阁下,该如何医治呢?”云镜的态度变的客气又小心翼翼。 不敢小瞧了眼前之人,毕竟……从南暻国到凤邻国的这一路上,他不仅仅是去了一家两家的医馆,若是细细的算起,恐怕一只手都没办法数的清了。 然而所有家的大夫在诊了脉象之后,都是一个反应,就是遗憾的摇摇头,让他另寻高明。 即便是他没有习过医术,不知道眼前男子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毕竟……云镜看了一眼脸上有了一点血色的妇人。 言情海 193王爷这是怎么了 比起喝药前的脸色不知道好了有多少,看来刚刚的那碗紫的发红的药,应当是有一些效果的。 季遥之轻拧了拧眉头,淡淡开口道:“怎么治疗……其实也说不上治疗吧!只要多注意休息,饮食上面,注意要清淡一些,另外最好能用一些珍贵的药材之类的,例如……灵芝、人参果、雪莲花。” 说到灵芝,云镜回想着季倾歌刚进来时手里面拿着的东西,虽然是紫色的他没有看出来是什么东西,但现在再想想,有几分肯定的就觉得那应该是灵芝了。 他出身富贵,自然是见过灵芝的,但紫色的灵芝,倒当真是第一次见到。 怪不得…… 他又将视线转向妇人的脸上,只是…… 珍贵的药材…… 当初他从南暻国离开的很是匆忙,身上根本就没带上多少银子。 兜兜转转的来到了凤邻国,身上的那点银子也已然所剩无几,又哪里能买得起珍贵的药材。 季倾歌在季遥之说完话的时候,就一直观察着云镜的反应,见他这一副表情,隐约的就猜出了他是在发愁些什么。 她看向季遥之,问道:“哥哥,需要用很多吗?” 季遥之摇头,“不必,大补的药材用多了,反而会对身体带来一些副作用。” 季倾歌勾了勾唇,这好办…… 她将玲珑叫来自己的身边,和她要了一锭银子,然后走到了云镜的跟前,递到他的面前。 云镜一愣,抬眼愕然的看她一眼,然后面色复杂的垂了垂头,他虽然现在处境艰难,但……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拿着吧!”季倾歌固执的没有收回手,语气执拗。 云镜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的,抬头望她,“季小姐,不知道贵府上缺不缺小厮?” 他的手心,紧紧的攥在一起,这般的打算,已经算得上是走投无路了,想到此,云镜的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仇恨的目光。 季倾歌闻言,忍不住的,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调欢快的调笑道:“你?做小厮?就这张脸去给我府上做小厮……那我府上的丫鬟们还能不能专心做事了?” 便是见惯了各类美色的季倾歌,在看见云镜的这张美颜之后,都不由得惊叹一声妖孽。 更不用提那些小丫鬟们了。 云镜面色一红,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季小姐谬赞了,在下习过武,就算不做小厮,做个侍卫也是可以的。” 无巧不成书,季倾歌的这一句话,恰好就被刚走进来的封誉听了个正着。 第一医馆的位置正巧在芙蓉街的街头的位置,他本想去云雀楼的,想要去云雀楼,势必就要经过第一医馆。 当他在第一医馆的门口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季沉,心中下意识的就一紧,以为季倾歌是受了什么伤。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封誉脚下的步子都迈的十分急切,但一进门,就听见季倾歌这么的一句话。 他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了不测,她却是在谈笑风生的“调戏”着别的男子! 是的,这在封誉的眼里,就是调戏! 他脸色一黑,脚步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的,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 他审视的目光看向坐在官帽椅子上面的男子,男子虽然穿着很是平凡无华,然而那张脸生的,即便是再朴素无华的衣衫,依旧遮挡不住他的风采。 五官精致的如雕刻一般,美的十分妖孽,然而封誉还是不屑的撇了撇嘴,移开视线看向盯着云镜的季倾歌,“季丫头什么时候对治病救人还感兴趣了起来?” 季遥之也挑了挑眉,等待着季倾歌的回答。 听到这么一句熟悉的嗓音,季倾歌一怔,狐疑的转过头来,“王爷怎的也来了?”季倾歌将手上的那锭银子放在云镜手边的小几上面。 王爷……云镜不着痕迹的抬眼,扫了封誉一眼。 心中转了几转,云镜想,这位想必就是那个大名顶顶的逍遥王爷了,传闻不如一见,果然通身谪仙的气质。 封誉勾唇冷笑一声,“恰好路过而已。” 季倾歌瞧他那一副隐隐的泛着愠怒的脸,很是莫名其妙封誉这是怎么了。 封誉看季倾歌茫然无措的模样,更是火大,在他兀自的生着季倾歌的气、吃着云镜的飞醋之时,这个丫头却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所在! 季倾歌又开口了,“王爷这是怎么了?” 封誉不是一个经常动怒的人,所以他仅仅是愠怒的模样,季倾歌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没事,”良久以后,封誉淡淡的开口。 蹙着的俊眉渐渐的松开,仅仅是因为季倾歌那语气里面的一点点担忧而已。 季遥之诧异的挑了挑眉,盯着封誉的一双眼,满满的都是不相信。 没事? 傻子都看得出来,王爷他刚才是在生气,这下又说什么没事…… 见封誉面色比方才的愠怒,缓和了一些,季倾歌没再看她,而是转向了云镜的方向,表情认真,“我府上也不缺侍卫,但还请阁下遵守之前的约定,这锭银子阁下不如也收下,毕竟还要给这位大婶治病。” 云镜闻言,想起来自己之前说的话来,若是能治好她,自己必有重谢报答这位小姐。 可是他……如今身无分文! 季倾歌看出来他的为难之处,满不在乎的笑了笑,“阁下误会了,我不是想要什么金银珠宝类的报答。” “那小姐是想……” 言情海 194去太子府做什么 封誉也饶有兴致的挑眉看她,他亦是十分的好奇。 季倾歌扫了一眼四周的人,然后伸手指了指通向医馆厨房的那块门帘,“阁下还请借一步说话。” “好,”云镜也没有推脱,起身率先的走了过去。 季倾歌随后跟上。 封誉站在原地,之前恢复正常的脸色,又隐隐有些发黑的迹象。 而季遥之望望自家妹子远去的背影,又望望表情不怎么好的封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季倾歌将门帘放下,又往前走了几步,在云镜的面前站定。 云镜率先的开了口,“小姐有话,但说无妨。” “不知道先生有没有特别出众的才能?” 季倾歌好奇的问道,问出的这个问题让云镜很是惊讶了一下。 不明白季倾歌怎么会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但他想了想,觉得这么一个小丫头,应当不会是存了什么坏心思。 他如实的回答她,“在下闲暇时喜好读一些《奇门遁甲》、《易经八卦》之类的书。” 季倾歌心中不由得就笑了笑,这个云镜啊! 说话还只说一半的,他那哪是喜好读那类书籍而已,明明观测天象的能力就十分的突出。 她继续说,“想来先生是初来乍到这京城了,也没有地方可去,不如我给你推荐一个去处?” 云镜莫名看她一眼,等她的下文。 “这也是我想让先生报答我的方式,先生是否同意?” 季倾歌这左一个“先生”,又一个“先生”的,听的云镜很是汗颜,他清了清嗓子,不自然道:“小姐,在下姓云,单名一个镜字。” “哦,云先生。” “在下同意,”云镜斩钉截铁的道,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在打些什么主意,但毕竟“拿人手短。” “好,”季倾歌勾唇浅笑,继续道:“我想让云先生做的事情十分简单,希望云先生投到太子的门下,给太子殿下出谋划策。” 云镜脸色白了白,“小姐,在下不过一介平民,何德何能……” 季倾歌缓缓的摇了摇头,安抚的看他一眼,“云先生不必担心,只要答应了我,我一切都能给你安排好,届时我给您一个信物,再给太子表哥写一封信,你拿着过去就可以了。” 一句话,也解释了自己和太子的亲戚关系。 云镜心中了然,原来这女子不仅是个县主,还是个皇亲国戚……是凤邻国太子殿下的表妹。 “还有,若是二皇子封玄尧想要拉拢你作为他的幕僚,你切记不可应了他!”季倾歌这句话说得很是严肃。 云镜微眯了眯眸子,不可思议的看季倾歌一眼。 眼前这个小姑娘才多大的年纪……怎么也将自己参与进了皇子们之间夺嫡之中了。 听她说的话,虽然没有直接的表明了,但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她支持的是太子的门派。 他点了点头,“好,在下答应小姐。” 季倾歌终于满意的笑了出来,是发自内心的一个笑,自己这算不算的是……又折了封玄尧的一只羽翼呢?! 她转身回了前面的前厅,云镜跟在她的身后。 “这位大夫,可不可以给我一张宣纸还有笔墨?”季倾歌在高大夫的面前站定。 “有,有,有,”高大夫给正对面的医馆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他这间医馆,竟然一下子驾临了这么多的大人物,真是蓬荜生辉! 又是县主,又是王爷的…… 想不到他一介平民,居然也能有一日,和这般尊贵的人物有上些许的交涉。 很快,下人就将笔墨纸都呈了上来,放在桌案上面。 季倾歌走到方才云镜坐着的那张椅子上面坐下,左手捏着右边手的衣袖,防止衣袖掉到黑色的墨汁之中。 她握着笔,脑袋里面想了想,才落下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表哥,此人极有才华,可堪大用,请表哥收留他在太子府之中吧! 落款处写着婉婉两字。 她想,依着太子表哥的惜才之心,她对他的了解,若是确认了云镜的确有几分才华,他定是会将他留在太子府中的。 这倒跟封玄尧那种包藏祸心的,想要谋权篡位的恶毒心思不同,太子表哥只是单纯的惜才而已。 季倾歌写完之后,将字条折成了一个卷,想找一件信物证明这张字条是自己写的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什么。 于是她冲着季沉招了招手,“季沉,来一趟。” 季沉大步的就迈了过来,等待着季倾歌的吩咐。 “你和云先生一起去一趟太子府。” 季沉虽然不知道她是出自什么样的目的,但对于季倾歌的要求,季沉从来都是只去执行不问原因,毕竟他只是一个暗卫而已。 封誉眯了眯眼,云先生……他姓云…… 不过季倾歌让她的这个暗卫,跟着这个姓云的男子去太子府做什么? “是,”季沉颔首,然后就直起身子看向云镜,云镜则是忧愁的看着面色有些红润起来的妇人。 季倾歌一眼就明白他是在但又些什么,就开口对高大夫说,“高大夫,可不可以先请您照顾一下这位大婶?” 高大夫受宠若惊的点头,“可以的,可以的,”他指了指一个下人,冲着他招了招手,指挥着他将那妇人扶到里面屋子的床上休息。 云镜这才放下心来,跟上了季沉的步子。 言情海 195草民名叫云镜 偌大的前厅之内,除了一些闲杂人等,就只剩下了季遥之、季倾歌兄妹二人,还有面色复杂中隐隐透着丝冷清的封誉。 场面略有些尴尬,季倾歌十分莫名其妙,不知道封誉今日又是吃错了什么药。 “他是谁?”封誉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意。 季倾歌抿了抿唇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还真的是不知道如今的云镜是谁,她只知道的是,他若是前世的云镜,那么就是未来的国师大人。 白衣飘飘,青丝披满了瘦削的后背,极为仙风道骨的一个人。 不知道怎么回答,季倾歌只好道:“只是一个极有才华之人罢了,”季倾歌又想不明白的是,封誉他怎么不仅变得有些奇怪,还多管闲事了起来。 “只是这样?” “不然王爷觉得该是何人?”季倾歌实在是想不明白,封誉为何现在竟然变得这么较真。 封誉没再接话,心中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他并不关心他究竟是何人,只是不要是季倾歌在意的什么人就好。 ***** 太子府里面,封玄奕此时轻蹙起俊眉,坐在书房中黑漆彭牙四方桌后,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户部近来出了些乱子。 银丰镇是凤邻国靠近北部的一个小镇子,田地丰富,所以百姓们每日就靠种种庄稼为生。 不但是吃穿不愁,有的人家还能生活的极好。 今晨辰时时分,有一已年过半百、将近花甲的男子,很早就敲响了京城中衙门的鸣冤鼓。 此人进了衙门之后,满脸的委屈之色,他说,在过去的一年中,他们家田地里的收成本来就不好。 不料朝廷的赋税还涨了三成,他们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孙女,以及年迈体弱多病的母亲,实在是有些不堪重负。 县衙里面的县令一听,便知是这户部里面出了胆大妄为之人,他连忙上报给京兆尹大人,京兆尹又连忙的奔向皇宫要面见庆宁帝,将此事报给了父皇。 想来这个中饱私囊的人是一早就做好了功课,了解了这家人里面,没有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料定自己将赋税上涨了几成之后,即便是这家人心中再不情愿,也无济于事。 但他却没料想到,自己这么一做,就等于是断了人家一大家子的生存下去的那条路。 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便银丰镇到京城再长途跋涉,这家人也会想方设法的赶过来的。 银丰镇的特殊之处,就在于这个镇子的赋税是直接由户部收上来的,然后再交到朝廷,而其他的地方,不论是丞安还是阳城这些地方,都是由当地的最高的行政长官缴收的。 唯独银丰镇,这个镇子里面几乎都是老百姓,根本就没有会读书的、能担得起的县令的人。 庆宁帝听完他的一番描述,凝眸沉思一会儿之后,就将揪出户部是谁在不守规定、中饱私囊的任务,交给了封玄奕。 封玄奕从前只是帮着庆宁帝处理一些朝政上的小事,若说要查这种贪官污吏的事情,他还真是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这才犯了愁,愁眉苦脸的,萧梓曦见他这般模样,也帮不了他什么,便自觉的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去了膳房,打算亲手做一份玫瑰莲蓉糕。 封玄奕最喜欢她做的这道点心,每次她做好了之后他都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的夸赞自己。 就在封玄奕焦头烂额之际,一个小厮走到了书房门口,在门槛处停住脚步,抱拳垂着首,“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府外有一男子求见。” 封玄奕拧紧眉头,不耐烦的问他,“何人?” 小厮脑袋晃了晃,将那男子对自己说的一番话,一字不漏的转告给封玄奕,“那人说,他有季二小姐亲手书写的书信,他说您一看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哦?”封玄奕眉头舒展了一些,注意力被转移了几分,他愕然于季倾歌这丫头是在搞些什么名堂。 “并且……” “并且什么?” “并且还有季小姐的侍卫陪同他而来。” 封玄奕眼中的不解更深,这是怕他不相信那人的话,还叫了季沉陪同一起过来? 叹了一口气,封玄奕告诉他,“让他进来吧!” 总归这个表妹不同于自家那个亲妹妹的贪玩,想来也不会是给他找什么麻烦。 很久以后的封玄奕,再想起自己今日的这个想法,不由得自嘲一笑,哪里会是什么麻烦?! 婉婉送来的这人,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大便宜!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不提。 当云镜站在了封玄奕的面前,封玄奕看到他第一眼,眼中就闪过了一丝讶异的色彩。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却没想到竟生的这么一副出色妖孽的容貌。 事实上,每个第一眼见到云镜的人,这种想法都很是稀疏平常的。 云镜看他一眼,然后就给他跪下行了个礼,语气不卑不亢,“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站在门槛之外的季沉没有迈进书房,只是在门外给封玄奕行了一个礼,“卑职拜见太子殿下,人送到了,卑职就先告退了。” 封玄奕没什么情绪的道:“起来吧!”然后望了一眼季沉,“那你便走吧!” 云镜站起来,在他的面前站定,面色无波。 “你是……” 云镜微垂首回答他,“草民名叫云镜,是季小姐让草民来寻太子殿下的。” 言情海 196极有才华可堪大用 季小姐……难不成是表妹? 但是哪个表妹呢? “你指的是哪位季小姐?” “是……”云镜稍微的回忆了一下,才回道:“回殿下,是那位被封为县主的季小姐。” “哦?”封玄奕挑眉问道:“那你是如何认识的……季倾歌呢?” 云镜稍微的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封玄奕口中的季倾歌,应该就是季小姐的名字了,他没有隐瞒的都告诉了封玄奕。 “是这样的,季小姐救了在下的一个亲人,所以季小姐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让在下来寻太子殿下,帮助太子殿下分忧,在下身无分文,只能以此方式来报答季小姐的大恩大德。” 封玄奕来了一丝丝的兴趣,为他分忧…… 云镜在此时将季倾歌写给他的那张字条呈了上去,封玄奕展开字条,一双眸子一一扫过上面娟秀的小字,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极有才华?可堪大用?” 云镜脸上一闪而逝惊讶的神色,他没有看季倾歌那张字条上面究竟是写了什么。 这个季小姐竟然是这么评价他的吗? 虽然云镜喜好看一些《奇门遁甲》之类的书,也在观天象这里有一点点的造诣,只不过…… 自己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季小姐,这他极其肯定,他从小到大,今次也是第一次离开南暻国。 他实在是想不通季倾歌为什么会如此评价自己。 云镜有些不好意思的谦虚道:“季小姐谬赞了,在下并没有季小姐夸的那般好。” 收留他的话……封玄奕看着他,就想起来了自己之前正在焦头烂额的一件事,他指了指前方的椅子,“云公子,坐下说话。” “谢殿下,”云镜也没有推辞,就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封玄奕继续道:“虽然本殿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的有才华了,但现如今本殿的确是遇见了一个难题,不知道云先生能否帮帮本殿。” “殿下请讲。” “今晨有一男子到京城县衙击鼓鸣冤,说是他们过去一年的赋税被无缘无故的涨了三成,但是朝廷并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你说……这该从哪里查起。” 云镜手指动了动,想了一会儿,才道:“请问殿下,凤邻国的户部今年是否是有新官上任?” 封玄奕点了点头,“没错,今年有科举考试,”听着他这意思……连凤邻国今年有没有科举考试都不太清楚,难不成还不是凤邻国的人? “在下认为,户部的官员那么多,一个查一个的查定是查不完的,不如就从今年刚上任的官员里面查起。” “为何?”封玄奕唇边漫出一丝笑意,极有兴趣的模样。 “敢问殿下,那赋税涨了三成,是多少银子啊?” “涨了三成……但农民的赋税低,实际上也没有多少钱,老百姓们辛辛苦苦种了一年庄稼,总共也赚不到多少钱,勉强糊口罢了。” 云镜抿唇一笑,“这就是了,根本就没有多少钱……若非是不知道的人,谁又会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贪那么一点银子。” 还不够一顿酒钱的! 封玄奕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了起来,他不由得笑出声来,“来人啊!” “太子殿下,”书房门外本就候着下人,一听到封玄奕的传唤,连忙走上前两步。 “去将依湘院收拾收拾,让云先生搬进去。” 云镜有些愣住,没想到凤邻国的太子殿下,竟然会是这么好说话的一个人,而且这么随和…… 他就不信,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多想一会儿,会想不出来。 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云镜暗暗的想着,越发的觉得这位太子殿下是个人品极好之人。 “谢谢殿下,”云镜感激地说道,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他,又道:“殿下,在下还有一个亲人。” 封玄奕眉心一动,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他,“表妹说你极有才华?她所说的才华……是指……” 表妹……云镜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当是季小姐,他垂首道:“不瞒殿下说,在下也不知道季小姐为何这么说,只是季小姐问了在下有什么出众的才能,在下告诉她只是喜好看一些《奇门遁甲》之类的书籍,她就……” 封玄奕有些纳闷,“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表妹?” “不过是半日不到。” 封玄奕越发的好奇起来,自己的表妹自己清楚,不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没有把握的事和话,她是不会去做和说的。 那么她是怎么做到的,就凭这么几句话,就断定了人家有才华。 还是说……封玄奕看他一眼那张妖孽的容颜,虽然生的极美,但从这张脸上,也看不出他就是个极有才华之人啊! 想起云镜方才说的话,封玄奕说,“你那个亲人,可以接进来,依湘院大得很。” 不知为何,封玄奕就想相信季倾歌,莫名其妙的,就想相信她。 “谢殿下。” 萧梓曦在此时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摆着一个精致花纹的盘子,盘中摆着几块玫瑰莲蓉糕。 娇艳欲滴的粉红色,只是……卖相稍稍有些差了些。 然而封玄奕见到了她,却马上就笑了出来,眉眼的温柔藏也藏不住。 “来坐,累坏了吧?”封玄奕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张椅子。 萧梓曦见他眉开眼笑的模样,诧异不已。 言情海 197难不成当真是个高人 明明她刚刚出去的时候还是愁眉不展的,怎么这么快就…… 萧梓曦感觉到诧异不已,她来到了封玄奕的身旁,她身后的丫鬟上前来,将手中托盘中装糕点的盘子拿起放在桌上,然后低着头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封玄奕拉着她的一只手,将她拉着坐在了身旁,萧梓曦在他身旁坐定,就看向云镜,“咦?”了一声,然后问封玄奕,“这位是……” 封玄奕无奈一笑,然后下巴指了一个方向,“还不是咱们的好表妹,”话落,他就捻起一块糕点,也不管卖相多么的惨烈,就送入了口中。 唇齿间顿时被香甜的玫瑰与莲蓉混合的香气填满,甜的他整个人都要化了一般。 萧梓曦拿起那字条一看,好奇的看了一眼云镜,“这位公子有什么才能啊?” 云镜垂首,“太子妃折煞在下了。” 萧梓曦顿时来了兴趣,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本宫是太子妃的?”自己从进了书房到现在,还没有人提起过这个称呼呢! 云镜看了一眼她坐的位置,那意思不言而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凤邻国皇家人似乎都十分专情,所以在下斗胆猜测,”云镜道,他回答的是另外一层意思。 因为凤邻国皇家之人皆专情,所以太子府的后院里面只有一位太子妃,而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妻妾通房。 他说的是事实,也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 凤邻国的先帝,一生只得一个皇后,另一位罗太妃一生无所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先帝根本就不属意罗太妃。 只不过是碍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不得不娶了她罢了。 庆宁帝倒是除了一位季皇后,还有两位皇妃,只不过即便如此,庆宁帝依旧很是脱俗清奇,至少比起北霁和南暻两国国君的三宫六院来说。 “呵呵,”萧梓曦轻轻的笑了笑,然后没再说什么,看向封玄奕,“阿奕,明日上午我想要回将军府一趟,有些想娘亲了,而且弟弟近来要去相府将聘礼送去,我也想回去添上一些什么。” “好,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封玄奕咽下又一口糕点,没什么情绪的说道。 只不过他要去处理户部的事情,可能陪不了她。 云镜在此时淡淡的扫了外面的天空一眼,眸光动了动,突兀的开了口,“太子妃殿下,恕在下多嘴,明日您不如下午过去。” 萧梓曦莫名的看了一眼同样表情诧异的封玄奕,然后视线转向云镜,挑了挑秀气的眉头,“为何?” “明日会下一上午的雨。” 萧梓曦惊得嘴巴微张,嫣红的唇瓣动了动,“你说真的?” “九成可能。” 萧梓曦和封玄奕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出来了兴致盎然的色彩。 难不成当真是个高人?! 下午的时候,封玄奕来到了户部,户部侍郎愁眉不展的坐在座椅上面,户部尚书倒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户部侍郎一见到封玄奕,连忙起身见礼,随着他的动作,乌纱帽歪了歪,他慌忙的摆正。 然后走到封玄奕身前,拍拍衣袖,跪下行了个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封玄奕淡淡道,然后问他,“户部今年新上任的官员有哪几个人?” 户部侍郎起身,站在一旁,摸了摸头上的乌纱帽,眼珠转了转,想了想才道:“有三人,分别是一位员外郎,叫做李静和,还有一名主事叫付青松,另外一个不过是一个笔帖式,老臣实在是没记住他叫什么名字。” “无妨,”不过是一个笔帖式,七八品的官职了,如何能做得了将赋税上涨三成的决定。 不过……这个叫做李静和的员外郎,以及主事付青松,倒是嫌疑很大。 可是区区一个员外郎,还有一个主事,真就有这么大能耐? “今年的赋税是谁负责的?” 户部侍郎一愣,隐隐猜出太子殿下今日是为何而来了。 “回太子殿下,是另一位户部侍郎,右侍郎安侍郎负责的,”六部中基本上都是设有两位侍郎,左侍郎和右侍郎。 “他人呢?” “他……本来是应该他负责没错的,不过安大人一月前摔坏了腿,这事就落在了户部郎中的肩上……太子殿下请恕臣的疏忽,若是当初臣能认真仔细一些,也不至于……” 左侍郎心中有些忐忑,其实这本就不是他的差事。 户部郎中颁完百姓要缴税的命令下去,应当是要交到安侍郎的手中审核再往上交的。 历年来都是如此,他平日里只负责一些不痛不痒的差事。 但是这一次,是交到他手上一次的,只是他也没有仔细去查看,便给批了。 现在的他,追悔莫及。 “在何处?” “殿下随老臣过来,”说着,户部左郎中在前面带起了路,两人走了一段路之后,户部左郎中停在一间房门前。 他的官职在户部只在尚书之下,所以不需要下人通禀,就伸出手推开了门。 门内,摆放着一张简洁朴素的书案,以及两把官帽椅,书案上面摆放着几本厚厚的书册,一个下人正在拿着抹布擦着桌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 “这屋子里面的人呢?”左侍郎奇怪极了。 “大人他……已经有些时日没来了,左侍郎大人不知道吗?” 左侍郎摇了摇头,他的确没注意到,“他怎么了?” 言情海 198望殿下明察秋毫 “回侍郎大人,小的也不清楚,只不过大人的确有些时日没来了,差不多……一月有余。” 一月的光景,正正好好的错过了银丰镇百姓缴纳赋税的这件事,那么会是谁…… “这段时日,都有谁进来过这间屋子?” 下人仔细的想了一会,就想了起来,实在是平日里也没几个人来这间屋子,所以来了一个人他便记在了心里面。 而且那人,还不只是来过一次,“是新上任的员外郎大人李静和。” 封玄奕的眸子眯了眯,事情调查到现在,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其实这个事情很好调查,只不过必须要先想明白最初,也就是封玄奕和云镜两人最初谈论的那个问题,该从哪里查起。 想通了这点,一切就会进行的十分的顺利。 “带本殿去找他。” “是,”左侍郎忙不迭的答应,心道这个李静和这不是作死吗? 贪污的百姓的那点银子,能不能有他一个月做官的俸禄多的? 真是活见鬼了,居然有这么蠢的人,这不是叫那个什么……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真不知道,就他的这个脑子,是怎么在科举中取得的名次的。 当真是奇怪的很呐! “这边,”走过一个拐角,左侍郎态度十分恭敬的给封玄奕指路。 到了李静和所在的那门口之后,左侍郎一如既往的没有说话,直接就推开了门,然后对着封玄奕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封玄尧率先迈进去屋中,里面的摆设和之前的屋子大同小异,书案前坐着一个身着官服,低着头看不清模样的男子。 似是察觉的动静,男子懒懒的抬眼看了一眼,这一看险些从椅子上面掉下去。 这……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科举殿试之后,他参加过琼林宴,封玄奕也在琼林宴上面出现过,所以他是认识太子殿下的。 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能耐,能让别人一眼就认出来自己,即便只见过一面。 封玄奕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又或者说…… 大多数的皇家之人都是如此,因为身为皇家之人,身上都是有着一些旁人没有的气质。 尊贵,又强势。 李静和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来几步给封玄奕行了个大礼,“微臣户部员外郎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封玄奕冷冷睨他一眼,这个俯视的角度,只能看到李静和的帽顶,他没有开口让他平身,而是问他,“银丰镇百姓缴税是你负责的?” 李静和脸色微变,下一刻换上一副诧异的神色,他还跪在地上面,抬头莫名其妙的望了一眼封玄奕,“太子殿下在说什么啊?微臣怎么听不明白,微臣只是区区一个员外郎而已,没有那么大的权利的。” “是吗?”封玄奕不怒反笑,语带笑意的反问了一句。 “望殿下明察秋毫,”李静和摆明了是打算死不认账了,他来到户部任职已经有很多个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摸到了一个差事。 就是银丰镇的赋税这块,便是这,也是自己偷偷摸摸去户部郎中那里给他办下来的。 他不知道其他六部办差的程序都是怎么样的,但在凤邻国的户部,只要下级官员办好了上级派下来的差事,再让下人层层递交上去即可,这样的规则,也方便了他…… 在做此事之前,他还特地派人去打听了一下那户人家的几口人都是如何的人。 得知一家的老弱病残之后,他便打定了主意从那家人下手,他是真的以为,那家人会打落牙齿和血吞的。 但没想到…… 只是这一步料错,就是全盘皆输。况且…… 这其中有个最让李静和咬牙切齿的地方! 那就是其实百姓的赋税……根本就没有多少钱,自己这“贪”到的,更是寥寥无几。 从来都没有想到,凤邻国的皇上,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皇帝,爱民如子,连赋税都让只缴这么一点就够了。 但李静和这个人,没有什么太大的突出之处,除了会读书,那便是脸皮厚了。 即便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他别无他法,只能是死不承认了。 “可是,这么多日以来,只有你自己进过户部郎中的屋子,这你怎么解释?” 李静和被帽檐挡住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脑子里面迅速的想着应付太子殿下的理由,在他刚要说话的时候,封玄奕又说话了: “别拿你那些蹩脚的理由来搪塞本殿下了,不如本殿下现在将这户部所有的下人都召集起来,问问他们银丰镇赋税的命令,是不是经过了你的手呈上去的?” 李静和脑子里面有些发懵,他先前只想着死不认账,却根本就没去想自己对上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人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未来的国君。 又岂能看不出自己那点雕虫小技?! 自己不过是在扮演一个跳梁小丑的角色罢了,李静和想明白这些,顿时就有些慌了起来。 李静和偷偷的抬眼瞄了封玄奕一眼,不怒而威的一张脸,生的是温文俊逸,很是儒雅。 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一个男子,李静和心里面冷不丁的就敲了一个警钟,不知道如果他求求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会不会生出些恻隐之心…… 想到这里,李静和也不犹豫,猛地就给封玄奕“噔噔噔”的磕了几个响头。 言情海 199这……这也太神了吧 身子也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求殿下饶命,臣……臣只是一时疏忽啊臣。” 封玄奕不由得一怔,漫不经心的就笑了出来,刚才他那个动作,头磕的那么响,他还以为他要承认错误、承担责任了。 却没想到不过是换了个方式的抵赖罢了,疏忽? 呵……封玄奕无奈的摇了摇头,盯着地上那个颤抖着的身影,“既然疏忽,那么为何疏忽的那些银两,没有一起上交到朝廷呢?这你怎么解释。” 李静和心中又是猛地一跳,这……实在是找不出理由再来搪塞了,李静和面上闪过一丝懊恼,然后又不停的磕起了头。 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了,自己再怎么抵赖都是无济于事了,倒是还不如早些老老实实的承认了,“求殿下饶恕臣吧!臣……臣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啊!” 封玄奕嘴角微勾,这心理素质……这么快就承认了? “你可知……官员贪赃枉法,是个什么处罚?”封玄奕饶有兴致的问道。 李静和跪着的脚一麻,再一抖,身形猛地晃了晃,处罚…… 他磕头的频率,越发的快了起来,“殿下。殿下饶恕臣吧!殿下,臣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啊!而且,而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殿下!” 他这话其实说的很是有技巧,不是求封玄奕饶他一死,而是求封玄奕能饶恕他。 这是一点惩罚都不想受啊,做错了事还想一点惩罚都没有,便是被革了官职都是轻的,他还想一点惩罚都没有。 还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这后半句话……封玄奕饶有兴趣的继续问道:“你就是想着拿这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来作为你贪污百姓血汗钱的理由的? 你行啊你,给自己的错误都能找到一个很合适完美的理由。” 贪污……这样的一个大帽子扣在头顶上,李静和是真的害怕了。 他又一次给封玄奕磕起头来,一张嘴不停的承认着自己的错误,身子不停地颤啊颤的,“殿下,殿下,微臣真的知道错了殿下……饶了微臣吧!” “所以你,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误,就想要一点惩罚都没有?” 李静和说不出话来了,一张唇颤抖着,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出来给自己辩解。 封玄奕其实也懒得再跟他说什么,他转头看向左侍郎,嗓音很是轻描淡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李静和顿时就大惊失色,他膝行几步,扯住封玄奕的衣摆,“殿下,殿下你不能这么无情殿下,殿下,微臣……微臣是宸妃娘娘的小舅舅啊殿下,微臣……微臣也算是皇亲国戚。” 人急切到一定程度之后,难免会有些口不择言起来,李静和在家中算是最小的一个,今年不过刚到三十。 他苦读十几年,甚至二十几载,参加过好几次的科举考试,今年这是第一次在科举考试里面取得了名次,他自然不想丢掉这个官职,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过他第一句说的倒是实话,他真的是应宸妃的小舅舅。 之前那个在太医署被革了官职并且被关进大牢的李太医,是他的嫡兄,而他是家中的庶出,他,算是应宸妃的庶出舅舅。 封玄奕脚步顿住,目光骤冷,他没去看李静和,冷声道:“本殿下其实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当上的现在的这个官职,这种道理,难不成还要本殿下亲自来教你?” 李静和微微抬头,诧异的看他,不明白封玄奕在说些什么。 “只有正室的亲戚,才被称之为皇亲国戚,李静和,你难不成是想以身试法吗?说这样的话。” 是啊……李静和经他这么一说,心里面也慌了慌,再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一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怕自己再说出一些口不择言的话,让自己的处境越发的危险起来。 封玄奕抬起脚,没有理会李静和拽着自己的衣摆,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走出了这间屋子,李静和被这个力道拽的身子不稳,险些摔倒。 左侍郎看他一眼,没有什么情绪的来到门口,招来了两个下人。 * 翌日,季倾歌闲来无事的,就让季沉将马车驾到了太子府,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来一次,看看云镜在这里怎么样。 毕竟自己平白无故的将云镜“塞”到太子府,不来解释一下,似乎也说不过去。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走过长长的穿堂,一进到花厅中,外面就“簌簌”的下起了大雨。 萧梓曦伸出去想握季倾歌的手顿住,英气妍丽的脸上表情复杂又震惊,这……这也太神了吧! 说今天下雨,今天就真的下雨了。 她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复杂,以至于季倾歌根本就没法忽视,她很是莫名其妙的向外面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长庭院,扑扑簌簌的正下着雨。 除了雨水敲打地面的声音,也就剩下了几个小厮丫鬟打着伞在其中穿梭而已,季倾歌实在是没有看出来萧梓曦是在看些什么。 转过头,萧梓曦看向她的表情更是奇怪了,让她莫名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表嫂,你……” 萧梓曦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一笑,然后就拉着季倾歌在交椅上坐了下来,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婉婉,你那是在哪里找到的那么一个世外高人啊?” 她昨日看过季倾歌让云镜拿来的那张字条,所以知道云镜是季倾歌让他过来的。 言情海 200婉婉也被同化了 季倾歌微愣,稍微的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萧梓曦说的是云镜,她诧异的问她,“世外高人?表嫂为何会有此一问?” 萧梓曦纤纤手指指着门外的倾盆大雨,“你瞧,他昨日说的,今日会下一上午的雨,结果就真的下了。” “竟有此事?” 季倾歌跟着做出了一副讶然的神情,眼底却是笑意,她对于云镜的观天象本事自是不惊讶的,原因是前世她已经见到了太多次他的神奇本领。 不过,云镜这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就在表哥和表嫂的面前“卖弄”他的本领了! 难不成是怕自己一无所长,被太子表哥赶出去不成? 季倾歌觉得,还是很有可能的。 “那当然了,婉婉你不知道?”萧梓曦的表情更加复杂了,似乎是在说,既然你不知道,那你让他来太子府做什么? 季倾歌当然不能说自己知道,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讲,所以她尴尬的笑笑,“这个……婉婉是真的不知道的,婉婉只是瞧着他长得挺好看的,又没有地方去,怪可怜的,就想到了表哥和表嫂这里……” 萧梓曦又怔住,什么? 只是这么个理由? 只是觉得云先生怪可怜的? 她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季倾歌这么两句简短的、平淡无奇的话语给颠覆了,只是看着好看…… 这怎么也不会像是季家的季倾歌做出来的事情啊! 这种事情,不是只有自家的那个爱玩成性的公主殿下小姑才能做出来的吗? 难不成真的应了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和雪雪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婉婉也被同化了?! “表嫂?”长时间得不到萧梓曦的回应,季倾歌伸手在萧梓曦的面前晃了晃。 “啊?呵呵,”萧梓曦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她说,“昨日我提起说今日要回将军府一趟,结果那位云先生说今日会下一上午的雨,劝我下午再回去,结果今日,真就下雨了。” 萧梓曦表情还有几分云里雾里的,实在是很想不通,这么神……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季倾歌跟着也做出一副诧异的神色,“表嫂,哪里会有这么厉害,你莫不是在哄我呢吧?”说着,还狐疑的上下打量了萧梓曦一眼。 心里却在说,对不起了表嫂,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妹妹也是想帮助表哥。 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来骗二位的。 要不然……若是被封玄尧遇见知道了云镜这般的本领,只怕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 “没有,没有,昨日云先生真的是这么说的,”萧梓曦一边说,一边摆摆手。 “这倒是个奇人,”季倾歌望着门外,口中嘀咕着。 萧梓曦瞧她这模样,似乎是真的事先不知道云镜的能耐,才相信了她,没有再怀疑什么。 想来可能真的是凑巧了吧! 或许真的就是婉婉说的那样,婉婉只是恰好遇见了云先生,瞧着云先生生的相貌不错,又无处可归,一时间起了恻隐之心。 然而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自然不可能将那么一个大男人带到自己的府中,所以就只好随便的编了一个理由,让云先生来到了他们太子府。 而就是这么巧的是,他真的是极有才华,但现在在萧梓曦看来,云镜已经不仅仅是有才华这么简单了。 他简直就是神了,是料事如神的“神”。 巧合!萧梓曦只能是这么解释。 “这样的一个人,很有做钦天监的潜力,”萧梓曦如是说道。 季倾歌附和的点了点头,虽然在她心中想的却是,做钦天监其实委屈云镜了。 钦天监只管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但云镜的才能绝对不仅仅到此,他在其他方面亦是很有头脑,前世的他做了国师,今世…… 季倾歌总觉得,他今世或许更甚前世。 “殿下,”门口的小厮在此时唤道,语气恭敬。 萧梓曦听见,站起身来,迎上前去几步。 封玄奕在此时走进花厅,外面还下着雨,他的衣摆难免溅上了一些雨水,不过他没在意。 一见到季倾歌,他愣了一下之后,笑的很温和,模样愈发的温文尔雅,“婉婉来了。” “表哥,”季倾歌叫道。 “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晚?”萧梓曦的语调温柔细腻的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户部出了些事情,”提到此事,封玄奕的神色,下意识的就冷了一瞬。 季倾歌注意到这点,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头,心中愈发的好奇起来,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向冷静温和的太子表哥,都冷漠了起来。 封玄奕和封凌雪兄妹二人的性子,在有些方面,其实都像极了皇后姑姑,像她的冷静与沉稳。 户部出事的话……季倾歌心想,六部里面,其实都是只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内,会很忙碌,其余的时间官员其实都很空闲的。 像是户部,就只管着国家的国库还有全国的土地、赋税和户籍等等,季倾歌还真是想不到,这户部会出些什么事情。 于是,她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封玄奕,等待着他来解惑。 封玄奕随意的抬眼瞅了一眼,便看到了两对如出一辙的疑惑视线,相同的炙热,让人没有办法忽视。 只不过萧梓曦是事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她好奇的是,封玄奕是怎么解决的。 言情海 201你到底是从何处寻来的 他低叹一口气,才悠悠开口道:“是这样的,近来那个银丰镇的缴税纳税方面,出了点岔子,有一家百姓来状告,说是自家的赋税上涨了三成……” 封玄奕一边说,一边走到一张交椅前,拉了拉衣摆,坐了下去。 才又继续道:“今日查出来了那个人,那人是今年刚上任的户部的员外郎,这事本来是户部郎中的差事…… 结果那个户部郎中也不知道究竟是干什么吃的,连续多少日都不见踪影,于是才给了这个李静和钻空子的机会了。” 封玄奕拿起桌上面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这李静和,别看他今年刚上任,这胆子也是大得很,趁着户部郎中不在,就偷偷潜进了户部郎中的屋子里面,将此差事给办了,将上涨三成的银两自己昧下了。” 话到后来,似乎也是觉得有趣,封玄奕轻笑了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 季倾歌心里面猛地就一颤,脑子里面灵光一现,就想起了某件事情来。 其实有一件事情,她一直很是好奇,也一直就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前世的封玄尧,究竟是怎么得来的紫血灵芝…… 紫血灵芝归国库保管,一般来说,没有庆宁帝的口谕或者手谕,是没有人敢擅自将之拿出来给谁的。 但前世,那支紫血灵芝,就是那般真真切切的到了封玄尧的手中。 现下听了太子表哥的话,季倾歌有个大胆的猜测…… “这人也忒胆大了些,”萧梓曦懵懵的,下意识的接道。 “何止是胆大,”封玄奕似笑非笑的,“还有些蠢,三成的银两也没有多少,他啊……后来求我放过他,你们猜说了句什么?” “什么?”萧梓曦又好奇的看他。 季倾歌亦是,好奇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说……他是应宸妃的小舅舅,也算是皇亲国戚了,让我别惩罚他。” 季倾歌脑袋里面“轰”的一声炸开,像是得到了某种证实,让她有些怔住。 是了,就是这样,如果说刚刚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就可以证实了,就是她想的那样,前世的封玄尧,就是靠应宸妃的这个小舅舅,才得到的紫血灵芝吧! 一切都捋明白了之后,季倾歌不禁有一丝丝的佩服起封玄尧了,有一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无孔不入! 封玄尧就是这样,无孔不入! 户部竟然,也有他们家的人在,不过现在倒是方便她了,这个人自己作死,也省得她以后再费心思去对付了。 “是有些蠢……”萧梓曦跟着轻笑了声。 说完了户部的事情之后,封玄奕撇过头,看向外面“哗哗哗”下着不停的雨水,“还真下雨了啊……” 说到这里,萧梓曦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阿奕,这一定是从哪里来的世外高人。” 封玄奕好笑的看她一眼,“什么世外高人啊!梓曦你最近真是被雪雪带坏了,看话本子看的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季倾歌神色不明的看了自家表嫂一眼,似乎是在说,想不到一向冷静的表嫂,还有这样的一面呢! 萧梓曦接收到这样的视线,不好意思的一笑。 封玄奕看了一眼季倾歌,表情严肃而又认真,“婉婉,这人……你到底是从何处寻来的?” 季倾歌心下一沉,精明如封玄奕,定然是没有表嫂那般的好骗的。 于是她迅速在脑海里面想了想,她问封玄奕,“表哥,你相信有一些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会在梦中预警你吗?” 封玄奕被她问住,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问,但还是认真的想了想,他没有这样的经历,也只是偶尔会在现实中的某个场景出现的时候,发现似乎在梦中见过罢了。 “你要说什么?” 季倾歌弯了弯唇,“不知道说出来表嫂和表哥相不相信,这个云先生,我曾经梦到过他,梦中是将来的某个场景,不过他……” 顿了顿,季倾歌努力的想着一个最合适的说辞,她继续说,“梦中的他,亦是十分有才华,只不过却被有心人给收买了,为虎作伥,做了一些并非是出自本心的事情。” 她着重的强调了“并非是出自本心”这几个字,害怕封玄奕多心。 “那你又是怎么找到他的?”封玄奕没有去问梦中,云镜是在帮谁做着为虎作伥的事情。 季倾歌换上一个十分讶然的表情,“这不是我找的他,他那长相……表哥你也看到了,那么显眼,我那日正巧路过了那家医馆,见到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怕梦中的场景真的在现实中重现,所以就只好出此下策了!” 季倾歌最后的这句话,说的十分的诚挚,萧梓曦近来看的话本子有些多,里面也有一些是讲了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的,所以此刻的她,深信不疑。 而封玄奕先前只是信了五六分,现在已经信了七八分了。 毕竟婉婉没有骗自己的理由,接下来,封玄奕就有些感动了,说什么也要留季倾歌用完午膳,季倾歌看了一下外面下个不停地大雨,也没有拒绝。 此刻回府,不被雨水打湿才怪! 留下来用完午膳之后,封玄奕又吩咐下人从库房里面拿了几件宝贝出来,送给季倾歌。 季倾歌推辞了两句,但封玄奕坚持,她也就随他去了。 值得唏嘘的是,用过午膳,雨果然就停了下来,没有再下。 言情海 202萧家送来了聘礼 果真只是下了一上午。 * 已经是十一月的中旬,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季倾歌早就已经穿上了厚厚的褙子,自从不用再每日上午去猎苑之后,她都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无非就是去去珍馐阁罢了,但其实现如今的珍馐阁也不需要她。 有关厨娘,还有慎心和思行在那里,她十分的放心。 没错,就是慎心和思行,那两个相貌生的很是出色的店小二。 最开始将他们招进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他们二人做事十分的妥帖,每一笔账都算的清清楚楚。 不但账算得明白,做事也做得很好,季倾歌一开始还会抽查着账本,后来索性就不管了。 她裹着厚厚的毯子,坐在寝房中的贵妃榻上,贵妃榻轻轻的摇摆着,她想,等到天气暖和之后,她得去找点什么事情做,好打发时间。 不然这日子实在是太过无聊了些! 只是做些什么呢…… 季倾歌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表姐在做些什么呢!两人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见面了。 快要入了冬,也就是说,这一年似乎也要接近尾声了。 季倾歌有些恍惚,自己竟然已经重生回来一年了,想想,还真是很快呢! “快要过年了,小姐,”璎珞语调欢快的道。 季倾歌点点头,“是啊!真快呢!” “听说那些侯爷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璎珞继续道,每年的年末,是凤邻国朝贡的时候。 凤邻国的王侯伯爵世家,分布在不同的县城,但大多数还是在京城的,比如护国公一家。 然而其他的县城,还是有一些侯府世家的,像是阳城的平阳侯,也就是罗景湛的父亲,还有就是一个几乎已经没落的宣平侯。 只是这两个侯府,因为一些或多或少的原因,都是不来京城的,宣平侯是因为上了年纪,身体不好,而平阳侯,则是先帝给的特例,独属于平阳侯府一家的。 因为老平阳侯,曾经舍身救过先帝。 “不是说宣平侯和平阳侯都不用亲自来京城的吗?”季倾歌挑眉看璎珞,自己的记忆……应该没有出现错乱吧?! 那怎么现下和前世的记忆有些不一样了呢? 前世的平阳侯,没来京城的吧这一年。 璎珞神神秘秘的一笑,“据说呀,平阳侯来京城,是因为罗状元呢!” 季倾歌微怔,璎珞不说她还有些忘记了,这罗景湛是平阳侯府的公子。 “这是来和罗状元一起过新年了?” “非也,小姐,”璎珞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百姓们都在传啊,平阳侯爷是来给状元郎挑选妻子的呢!” 季倾歌有些好笑,很是无奈的道:“竟有此谣言?” 这些百姓啊,吃饱了撑的,就喜欢议论一些王公贵族的家务事起来,传一些有的没的。 璎珞点头,“可不是么,小姐,”璎珞忽然指了指窗外的方向,“小姐,快看,下雪了。” 季倾歌抬眼看去,果然,外面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她喃喃低语,“初雪啊……” 虽说或许不是这一年里的初雪,但却是她重生以来的初雪。 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面,下了初雪,竟然也是一个黄道吉日,因为……萧家送来了聘礼。 当然,这是给季若璃的。 甚至萧大哥还亲自的跟着来了一趟,足以见得萧大哥有多么的重视姐姐。 队伍的最前面是两个下人抱着两只大雁,大雁是一种极为忠贞的鸟,极为重感情,一方死掉,另一方会选择自杀,或者终身不再“婚配”,因此衍生出一个成语叫做孤雁一世。 所以大雁被当做是一个守信的象征,作为一个忠贞不渝的信物。 季倾歌唇角微勾,这萧大哥,想不到看着挺冷冰冰的一个人,心思竟也会是这么细腻。 足足半个时辰,聘礼还在抬,这样的声势浩大,简直传遍了大街小巷。 封凌雪在宫中听说了消息,她本就在无聊着呢,立刻来了心思,来了兴趣,吩咐下人去备马车,她要出宫去相府瞧瞧。 “可是殿下,外面下着雪,恐路滑……”宫女很是犹豫。 封凌雪愕然的抬头看向窗户外面,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外面下起了雪,这应该是冬天的第一场雪了。 但封凌雪想做什么,根本就不是什么因为天气不好就能搁下心思不去做的人。 于是她吩咐道:“给本公主更衣,地上滑,坐不了马车本公主走着去。” 走着去……宫女哪敢真的让她走着去,明白再劝下去肯定会引起封凌雪的不满,只好去吩咐准备马车了。 哪怕马车慢慢的走,她也不敢让堂堂的公主殿下,走去相府。 索性现在地上只是积起了厚厚的雪,还没有结冰,所以只是比平时慢了一刻钟的时间,封凌雪就到了相府。 季倾歌远远的就看到那个裹得厚厚的封凌雪,她无奈一笑,她知道封凌雪听说了之后一定会过来的,只是没想到,这还下着大雪呢,她也不顾这般的天气…… 既然来了,季倾歌也没有多想,表姐妹两人也很久没见过面了,她站起身,拿起一旁挂着的月白色领兰花刺绣长袄,披在身上就走了出去。 “婉婉,”封凌雪见到她,扬眉笑的开心。 “表姐怎么来了?天气这般的……”恶劣!说着,季倾歌看了一眼地上厚厚的积雪,雪白的雪上被踩出深浅不一、大小不一的脚印。 言情海 203仅次于逍遥王爷的 “这不是听说萧大哥送了聘礼来给表姐,想来瞧瞧嘛?!”封凌雪随意的耸耸肩,天气恶劣算什么? 她想去的地方,想要做的事情,岂是因为天气恶劣就能轻易放弃的? 季倾歌:“……”她一猜就是。 “走啊,婉婉,咱们去瞧瞧表姐去,”封凌雪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你是想去取笑姐姐吧!”季倾歌不客气的揭穿她的小心思。 封凌雪倒也不在意季倾歌的拆穿,挑了挑眉倒也没去否认。 季倾歌和封凌雪一同来到了季若璃的琉璃院,此时搬聘礼的萧府的下人早就走了,季若璃正站在她院中厢房的门口,看着下人一箱一箱的,往厢房里面搬着,她身上披着浅紫色羽纱面薄氅。 袅袅娜娜的站在那里,白皙的一张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俏丽又精致,隐在大氅下,更显小巧,气质宛若空谷幽兰。 唇角微微扬起,眼中闪着光,季倾歌看着这样的季若璃,不知道怎的,就想起了前世那个姐姐,那个被伤到了腿,终日只能在床*上度过的姐姐。 她眸光一黯,封玄尧已经消停很久了,他还会消停一段时日的。 前世他对姐姐下手,是在来年的春天,季倾歌在心中提醒了自己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封凌雪,眼下倒是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沉默着闭上了嘴,和封凌雪继续脚下的步子,两人一路走来,在雪地上面留下来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她们来到了季若璃的身旁。 “婉婉,雪雪怎么也来了,”季若璃笑起来,宠爱似的看着两个妹妹。 “今日是表姐的好日子,妹妹怎么说也得冒着大雪前来道声祝贺啊!”封凌雪俏皮的道。 季若璃脸皮薄,不经逗,脸颊迅速升温,她虚打了一下封凌雪,“小丫头家家的,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封凌雪跳起来,“哪有胡说啊!表姐明明就开心的很。” “你这个丫头……”季若璃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嘻嘻嘻,”封凌雪又笑出来,挪到季若璃的身旁,讨好的哄她道:“表姐莫气,莫气,”转了转眼珠,又道:“若是被萧大哥知道,怕是要打我了。” “臭丫头,你还说……”季若璃被封凌雪气的有些语塞。 季倾歌见自家姐姐的脸蛋越来越红,还说不出话来,有些不忍,她开口,“表姐,你别逗姐姐了。” 季若璃满意的看着自家的亲妹子,心里感慨,果然还是自己的亲妹子才知道心疼人儿。 岂料下一刻,季倾歌又道:“万一萧大哥真的来打你,怎么办?你又打不过他……” 季若璃满脸不可置信的看了季倾歌一眼,这……婉婉这算是和雪雪学坏了吧? 是这样的吧!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季倾歌便和封凌雪相携着走出了琉璃院。 封凌雪抿抿唇,说她想念珍馐阁的糕点了,季倾歌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也有一段时日没去珍馐阁了,便没拒绝,两人就直接出了府,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珍馐阁。 即便天气这般,珍馐阁的伙计们仍旧没有在闲着,关厨娘仍旧是在厨房忙碌着,忙的焦头烂额。 两人围着堂中唯一一张没有坐人的桌子,坐了下来。 思行忙不迭的给两人上了几种样式各异的糕点,季倾歌咬了一口百合酥,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表姐……不……不几道你有没有听缩,平阳侯要……要来京城了。” 平阳侯……封凌雪一时间没有想起凤邻国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她咽下口中的糕点,讶然,“平阳侯,谁啊?” “就是,罗大状元的爹呀!”季倾歌有些懵,表姐居然连这都不知道?她居然不知道! “哦……”封凌雪不屑的撇撇嘴,“来就来呗!” “那你猜猜看,他来做什么?”季倾歌笑的神秘莫测的看着封凌雪,封凌雪被她这幅表情弄的一怔,这突然这么看着她做什么?! 来做什么……对啊,封凌雪显然也想到了,往年的冬日,平阳侯只是派了人来朝贡,根本就不亲自来的。 怎么此番……想了想,她就有些想明白了,“还能是来干什么,来看他儿子呗!” “嗯,”季倾歌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润润甜的腻歪歪的喉咙,“不过我听说,还有一个原因。” 封凌雪看她,没有说话,继续吃手中的糕点,显然,封凌雪对罗景湛的兴趣,远远不及她对手中美味的糕点的热衷。 季倾歌也没理会她的无视,继续道:“妹妹听说呀,平阳侯爷是来给罗大状元挑选妻室的。” 封凌雪终于是有反应了,手上的动作一顿,剩了一口的一小块糕点掉落在盘中,她状似若无其事的又去取了一块,心里却在腹诽着。 挑选妻室?! 这罗呆子才多大啊?就要成亲了!他莫不是疯了不成, “谁会看得上他啊!”封凌雪眼神闪了闪,忽略掉心中那丝丝莫名其妙的不自在。 季倾歌显然不是十分赞同她的观点,她不可置信的看了封凌雪一眼,“那表姐你是不清楚,这罗状元郎在京中贵女们的心中的地位,可是仅次于逍遥王爷的。” 这还是她,听璎珞那个小唠叨,在她耳边念叨的。 在这京城之中,贵女们最想嫁给的男子,就是逍遥王爷了。 言情海 204你这是在调戏我 而在贵女们心中的地位中,仅次于逍遥王爷的,则是相貌生的昳丽俊美的罗景湛。 他有过人的才华,亦有显赫的家室,又生了那么一张撩拨人心弦的绝世容貌,那些大家闺秀们不想嫁给她才怪呢! 季倾歌可以理解,只是对于她们最想嫁给逍遥王,倒是存了一些小小的意见,毕竟……逍遥王爷今年都多大了啊,都快弱冠了,和她们差了那么多岁,不会觉得不搭吗? 封誉岂是那种“老牛吃嫩草”之人!季倾歌愤懑的想着。 ………… 封誉近来一直忙着钻研医术,他又得来了一本传世经典的医书,这次还是楚焕给他的,当他从头到尾的把医书看完,钻研明白之后,才偶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看到季倾歌了。 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这么久没见面了,封誉自然是想见的,不过…… 山不来就自己,自己就去就山! 可是他又不能直接去相府……毕竟没有一个恰当的理由。 不过,封誉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笑意乍现,他站起身,看着外面覆盖着大地的皑皑白雪,才惊觉不知何时起竟下起了大雪。 一时心中犯起了犹豫,这样的天气……季倾歌她……会出门吗? 这样的犹豫只是一阵,他就坚定了要出门的想法,不管她出没出门,自己都过去碰碰运气,一旦她真的出门了呢?! 封誉站起身,活动活动酸了的手腕和脚腕,他披上一件月白色的羽缎披风,就走出了书房。 而他刚进到珍馐阁中,就听到了季倾歌一句话的最后四个字,正是自己的名字:逍遥王爷! 他唇角无意识的勾了勾,径直的走向季倾歌,在她旁边站定,他开口,嗓音好听低沉,语气玩味,“你叫我?”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季倾歌突然就吓了一跳,辨认出是谁的声音之后,她的心顿时就“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艰难的转过头,就看见封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一双凤眸里面仿佛是盛满了星光,熠熠生辉。 他修长的身躯,隐逸在披风之中,更显高华冷清,发上还挂着零零星星的白色的雪花,季倾歌无意识的唤出声,“王爷怎么来了……” 自己也真是神了,念叨着他,他就来了,还好自己没有说他坏话……说他坏话这还了得了! “我若不来,怎么知道你在想我?”封誉理所当然的笑着。 季倾歌被他这话说的呆若木鸡,他他他说什么? 我若不来,怎么知道你在想我……配上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季倾歌的脸瞬间就红透了,她简直都要哭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想他? 什么叫做她!想!他! 她只是恰好说到了他而已,怎么就成了想他了! 封凌雪看着眼前这一幕,亦是呆若木鸡的模样,她没有看错吧刚才。 她风华绝代的皇叔,披着华贵的披风,白衣胜雪发如墨,清冷又高贵的模样,在婉婉的身后站定,微微俯下身子,凑到她的耳边说话,说的话居然还是婉婉想他…… 而她秀美娇俏的表妹,红了一张精致的脸蛋,愣在那里。 美人皇叔在干嘛啊?他在调戏表妹! 想明白了的封凌雪,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惊讶之中,这这这……这太离谱了,不行,她需要静静。 良久,季倾歌才渐渐平静下来,脸蛋微微降下温来,她强自镇定下来,严肃又认真的面对面前这张离的很近的脸,“王爷,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封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也配合季倾歌,摆上了一个认真的表情,“我知道的,”配上一个无辜又理所当然的表情。 季倾歌见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由得开口,“王爷,要我提醒你吗?你这是在调戏我!”话落,她还轻飘飘的瞪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哈哈哈哈,”封誉再也忍不住了,大笑出声,甚是愉悦开怀的样子,惊呆了对面的封凌雪,这太颠覆了! 她的美人皇叔,不应该是笑的很是含蓄吗? 又或者只是唇边轻轻地弯起一丝弧度啊! 怎么能笑的这么大声,笑的这么不顾形象! “我……我知道的,”封誉一边笑,一边还不忘回答她的问题,季倾歌见他笑的花枝乱颤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她恨不得伸出手抽自己几下。 她刚才说了什么啊! 看来不是逍封誉疯了,而是她疯了,都说了些什么啊?! 说多错多,季倾歌索性转过头来,不再说话,免得自己再爆出什么“惊天骇俗”的金句来。 笑够了,封誉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季倾歌心中顿时七上八下的,他怎么还不走了?! 他想干什么?! 脑子里面迅速转了转,季倾歌顿时笑话自己的迟钝,来珍馐阁能干什么? 当然是吃糕点啊!于是,她伸出手,对着慎心摆了摆,慎心连忙小跑着过来。 “去上最好的点心,”季倾歌声音闷闷的。 “是,”慎心欢快的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封凌雪此时也从震惊中回过了神,目光狐疑的从封誉似笑非笑的脸上扫过,皇叔他…… 很奇怪啊! “呦呵,都在啊!”一个清凌凌的男声响起,季倾歌转过头看去…… 言情海 205怎么不在家等着挑选妻室了 就看到冻得还有些发着抖的楚焕。 楚焕的脸上挂着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刮了络腮胡的楚焕,十分的阳光英俊。 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到身后小厮的手中,季倾歌这才注意到,他身边还站着罗景湛,两人带来了一阵冷气,季倾歌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子,她站起身,道: “去厢房吧!这太冷了,”的确有些冷,因为不断地有百姓进进出出珍馐阁来买糕点。 厅堂中的热气,早已被放的差不多了。 于是,几个人前前后后的走向了楼上的房间。 在椅子上面坐定,封凌雪率先出了声,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见到罗景湛这张脸就来气。 “呦,这不是咱们的罗大状元吗?怎么跟过来了,怎么不在家等着挑选妻室了?” 封凌雪阴阳怪气的,引的其他几个人都不由得看向了她,不明白她这是在唱的哪一出。 只有清楚前因后果的季倾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表姐…… 也太急了些!这坐下来都没有多久呢,就开始兴师问罪了! 被点到名的罗景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季倾歌,他没明白封凌雪突如其来的怒气是为何,也没听懂她是在说些什么,所以只能企图在季倾歌这里找到答案。 季倾歌无奈的摇了摇头,爱莫能助的笑了笑,心里面有一丝丝的心虚。 毕竟这事,最开始还是自己透露给表姐的。 不好意思了,罗大状元。 不过她也是一片的好意,想给两人之间加点催化剂,拉进一下彼此的距离而已。 “公主在说什么……”他尴尬的开口,然而封凌雪说完刚才那句话,就打定主意不再开口,垂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罗景湛又看了看其余的二人,接到他视线的楚焕仔细想了想,挑选妻室…… 突然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阿湛,这件事我是想和你说的,但是后来忘了,那个罗叔不是最近要抵达京城了吗?” 罗叔就是罗景湛的父亲,平阳侯爷。 “是,那又怎么了?” “那个,坊间有传言,说罗叔是来给你挑选妻室的。” 楚焕接着学起了他在坊间听到的原话,他故意掐着嗓子说话,声音尖细,“听说平阳侯夫妇不日就要来凤都,怕是要给咱们这新晋的状元郎选妻子呢!” 他生性跳脱,学的有模有样的,封凌雪此时抬起头来,秀眉微微蹙着,显然她的心情十分不好。 “一派胡言,”罗景湛无奈,这些百姓,有事没事就爱搬弄是非,自己的家长里短说完了,就胡乱传播别人家的谣言。 “传的绘声绘色的,我刚听到的时候,都差点相信了,”楚焕接着道。 罗景湛没有再和他说话,而是看向封凌雪纠结的都快皱成一团的小脸,“公主别听他们一派胡言,根本没有的事。” 他才十六岁,哪里就需要挑选什么妻室了! 封凌雪心中一跳,直视着他的桃花眼,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愣愣的开口,“真的?” 罗景湛目光坚定,“当然是真的。” “那平阳侯爷……”封凌雪脑子一钝,不知道该怎么问下来。 罗景湛无奈的笑笑,“阳城到京城一来一回时间太长,所以父亲和母亲他们,便商量着要来京城和我过新年,不然……不然我一个人过年,不是太过冷清了些。” “哦……”封凌雪眸中讪讪的点了点头,眸中渐渐亮起细碎的光芒,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变的好了起来。 突然想到什么,她抬头正色道:“没事,你若冷清,就来宫中,反正……”她一时之间没找到理由,仔细的在脑海中搜刮了一阵,她才继续,“反正父皇很喜欢你。” 那你呢? 当然,这样的话,他是不敢问出口的。 他怕吓到了封凌雪! 封誉一直就知道自己的皇兄,想给眼前这个极为出色的少年郎,赐给他最心爱的永宁公主做驸马,但他却没有想到,封凌雪竟然也是对罗景湛存了感情的。 他是有心上人的人,自然清楚封凌雪这一系列的反应,代表了什么。 这就好像是……之前有一段日子,总是有人去相府和季倾歌提亲时,他的心情。 只是当事人还浑然不觉,他看着封凌雪,心底暗道: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样子嘛! 再看季倾歌,季倾歌莫名对上他的视线,令他没有想到和十分惊喜的是,季倾歌居然……白了他一眼。 封誉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来。 他喜欢的女子,也在改变…… 她在变的像是一个正常女子该有的模样。 他觉得很是欣慰,若是初识时的季倾歌,碍着自己的身份,如何会赠给自己一个白眼…… 季倾歌白完封誉,浑然未觉,自己竟然送了逍遥王一个白眼。 她脑子里面转了转,回忆起了前世的这一年的冬天,她努力的着前世的记忆,前世的冬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是很重要的…… 自己家中,倒是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印象中,却有别人出了事! 姑姑的身体一直以来都是很康健的,庆宁帝十分爱重姑姑,所以对姑姑的身体很是重视,隔三差五的平安脉必不可少。 但前世姑姑似乎就是在这个冬天过后,身体渐渐的差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一年她过完生辰后不久。 言情海 206会不会用些什么药膳 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季倾歌有些想不明白,于是她问封凌雪,“表姐,姑姑平日里,会不会用些什么药膳?” 季倾歌问的问题,实在是太过奇怪,封凌雪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却见季倾歌眼神急切,像是很在意结果一般。 她点头,“会的啊,怎么了?婉婉。” 季倾歌心中一紧,“那是谁在打理这些啊?”季倾歌不知道的是,李太医早就在封誉上次回逸鹤药庄前,给“处理”掉了。 “唔,是表哥。” 季倾歌微微放下心来,但不免猜测,怎么会是哥哥呢? 前世可是应宸妃的舅舅李太医的,所以姑姑的身体才越发的差了起来,再转念一想,也是,前世的李太医是谁啊! 前世的李太医在赈灾中立了那么大的一个功劳,身份定然是非比寻常的。 听着她们的对话,封誉眉心动了动。 季倾歌的思绪渐渐飞远,若说她们季家,还有萧家不是封玄尧的亲人,所以他才那么狠心的对付他们两家的人,倒也勉强能理解。 但封玄尧,他对自己的亲人显然也很是不客气。 前世,姑姑身体渐差以后,变的十分的憔悴不堪,身体迅速的消瘦下去,也越发的不愿意再见姑父。 毕竟一个女子,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形容狼狈,又怎么会愿意被自己最爱最在意的男子见到。 庆宁帝也是真的爱她姑姑,知道季皇后的自尊心,也不去触碰她的逆鳞,就那么天天的守在姑姑的房门之外。 隔着一间房门,和姑姑说话,那个时候的季倾歌,真的有被庆宁帝感动到,堂堂九五之尊,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然难得。 她也曾在庆宁帝封了萧贵妃之后,怀疑过庆宁帝对姑姑的真心。 但经历了这些,看过了庆宁帝对季皇后真心的季倾歌,终于是忍不住暗嘲自己的肤浅。 没有什么人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也没有谁可以一直按照着自己的心意做事。 或许真的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姑父才纳了萧贵妃也说不定啊! 一个帝王,能够屈尊降贵到那种地步,已然十分难得,可见用情至深。 后来有一日夜里,姑父借酒消愁,喝的酩酊大醉。 就是这样,醉酒的庆宁帝,邂逅了当时的样貌,与季皇后有七八分“相似”的兰馥儿。 当时的庆宁帝,神志处于一种很是不清的状态,而兰馥儿稍加勾引,再加上有催*情*香的助阵,两人便成了好事。 后来的庆宁帝,只好是迫于无奈纳了兰馥儿,封了个兰昭仪的妃位。 但兰馥儿并不同于应宸妃的如同虚设,兰馥儿当时十分的受宠,庆宁帝很是宠爱了她一阵子。 这兰馥儿,也就是上次飞花令中的那个兰馥儿。 也算得上是一个奇人,左都御史的嫡女,双十年华,甚至和表姐还有自己差不多的年岁,原本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归宿…… 但不知为何就偏要入了宫,给姑姑找不痛快。 那个时候的庆宁帝,说她的相貌很像姑姑,但季倾歌记得,她前世最后一次见到兰馥儿时,还有前些日子见到她,她的相貌…… 她生的倒也是个十分雅致的一个人儿,但是季倾歌偏偏是没有瞧出来,她哪里和姑姑相像了。 若说是气质,那也太过牵强了些。 天底下气质相像的女子,多了去了。 季倾歌还记得,前世的兰昭仪,最受宠的那一年,也就是皇后姑姑薨了的那一年。 季倾歌还记得,封凌雪被庆宁帝气的成日里面以泪洗面。 季倾歌那一年十五岁,也就是后年的时候,在季皇后去世了之后,庆宁帝一边不遗余力的宠爱着兰昭仪,自己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但也并没有再撑多久,终于是在写下传位昭书的那一刻,驾崩,离开了人世间。 当时驾崩的庆宁帝,身边只有兰昭仪一人,连个太监都没有,他的诏书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将皇位传给二子封玄尧。 彼时,并没有人怀疑,是兰昭仪对庆宁帝做了什么手脚,因为当时,封玄尧和左都御史,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涉,至少在明面上,是如此。 所有人都以为,庆宁帝真的是因为身体差,才英年早逝。 连季倾歌,都差点这么以为。 但后来,直到季倾歌进了二皇子府,才明白过来,才恍然,原来左都御史真的跟二皇子没有交涉,但是兰馥儿和封玄尧有。 兰馥儿对封玄尧的痴迷程度,很深,当时封玄尧是许了兰馥儿贵妃之位,所以兰馥儿才不遗余力的帮他,助他登上帝位。 但后来,做了皇帝的封玄尧,兰馥儿并没有得到她想要得到的,她不但是没有做成封玄尧的贵妃,反而被他当成是玩物一般的,赏赐给了他身边的一个最得力的大太监。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季倾歌怀疑,前世庆宁帝的英年早逝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庆宁帝那么宠爱兰昭仪,根本就是不符合常理的,季倾歌想,或许在一个她不知道的时候,封玄尧给庆宁帝下了什么药也说不定。 因为庆宁帝那一年多里面所做的事情,都很是不符合常理。 季倾歌完全有理由怀疑,庆宁帝亦是被封玄尧下了某种“不知名”的药! 有了这样想法的季倾歌,实在是想不通,为何对于封玄尧来说,皇位的诱惑就有那么的大呢? 言情海 207季丫头1起 甚至于让他这么费尽心思、费尽手段的设计陷害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过他陷害起自己的父亲,竟然也是这么的手下不留情,毫不手软,这让季倾歌甚至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是不是……应宸妃当时成了庆宁帝的妃子,也是因为一场人为制造的意外呢?! 就好像是林氏当初,想要陷害父亲那般的意外。 像林氏那般,根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季倾歌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面上一闪而过慌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气氛一阵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 坐的有些累了,况且封凌雪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她提议道:“婉婉,咱们出去走走吧?” “好,”季倾歌看了一眼窗户外面,没有拒绝,外面的景色很美,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都仿佛融为一体一般。 白成一片! 一片白色! 她站起身,吩咐下人将她那件月白色的兰花领长袄拿来,她披在身上,封凌雪也已经穿戴好了。 封誉坐在那里,凤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倾歌,清丽出尘的女子,披上那件月白色的长袄,越发的显得清新脱俗。 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又完美,绝世又独立。 她像是一个精雕细刻的瓷娃娃一般,美的有些不真实。 这披风颜色……倒是和他今日穿的披风颜色,有异曲同工之妙,封誉莫名就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给取悦到了,心情愈发的开怀起来。 “走吧!”封誉站起来,动作懒散,语气散漫,“本王知道有一处好玩的地方,一起去吧?” 视线依次划过季倾歌、封凌雪,以及暂时没有动作的罗景湛和楚焕。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是提及了“好玩”这样的字眼,封凌雪一定会就范。 即便是季倾歌不想,她也一定能将季倾歌哄得和她一起跟他走的。 果然,封凌雪眨着一双湿漉漉大眼睛,“去哪呀,皇叔?” 封誉眼中笑意更深,封凌雪问的……正合他意! “在护城河那边,本王听说最近开了一家冰戏的场子。” 冰戏,俗称冰嬉,是一种娱乐消遣的活动,是在冰上完成的一种活动。 玩的样式多种多样,在很早的以前就流行起来了,只不过最近几年刚刚才传进了凤邻国罢了。 冰戏可以在冰上面进行各种表演,例如舞龙、舞狮子、跑旱船、走冰鞋等。 亦可以自己换上冰鞋,拄着冰刀,在冰上变幻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来。 这么有意思的活动,封凌雪自然是很了解了,她的眸中迅速迸发出喜悦之情,一脸希冀的望着封誉绝美无暇的一张脸,“皇叔……我想去。” 封誉勾着唇,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一般,漫不经心的就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季倾歌的方向,她还站在原地,精致的一张小脸没有什么情绪,他问,“季丫头一起?” 季倾歌刚想说话,封凌雪就已经替她回答了出来,“一起,一起。” 季倾歌抿了抿唇,无奈的咽下了没说出的话。 ***** 踏进冰戏场,见到眼前的场景时,季倾歌还是有些微怔的。 现在的天气,根本就不足以严寒到结了冰不化的地步,而且还是在屋子里面,所以冰戏场地面上的冰,其实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由老百姓们人工制作而成的。 至于怎么制作成的,那就是靠着广大的老百姓们的智慧头脑、集思广益而成的了。 不得不说的是,老百姓们的智慧是无限的。 冰场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又厚又结实的冰,围着冰场的一圈摆放着一张又一张桌子与圈椅,桌椅与桌椅之间,用屏风阻挡隔开。 而这么偌大的一个冰场,除了他们五个人,却没有一个老百姓,这让季倾歌很是讶异了一下,不过她也没有多想。 他们随意的在一张桌子后坐了下来,立马就有冰场的下人呈上来茶水瓜果点心之类的消遣吃食。 封凌雪饶有兴趣的从盘中拿了一个蜜饯扔到嘴里,心道这家冰场服务还挺周全及时的。 在她和季倾歌都没有看到的地方,封誉冲着那个下人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眉眼深处一片满意的色彩。 几个人坐下来之后,表演就要开始了,有穿着红黄马褂人;亦有穿着蓝绿马褂的人。 他们均都穿着冰鞋,拿着冰刀,在冰上熟练快速的滑行着,做着各种各样高难度、姿势优美的动作。 表演的节目多种多样,梁祝化蝶、金鸡独立、哪吒探海等等,季倾歌看的兴致缺缺,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但碍于封凌雪喜欢,她只好坐在椅子上面作陪。 封誉虽然也在看着中央的冰场,但眼角余光却始终观察着季倾歌的表情,见她没什么兴趣,他的眼神黯了黯。 封凌雪看着看着,就不满足于只是坐在这里看了,她不断的去偷瞄着封誉,却见封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不过却往婉婉的方向看了好几次。 她嘟着嘴唇,眼珠转了转,嗫嚅着唇,“皇叔……” 封誉挑眉看她,询问似的目光。 “皇叔,我想去……”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正前方。 封誉先是没有说话,随后凤眸亮了亮,他伸出手指勾了勾,一个下人迈着小跑着的步子就走了过来,低下头很是恭敬的样子。 言情海 208季丫头你幼不幼稚 封誉启唇,淡淡道:“让他们下去,再去准备几双冰鞋与冰刀。” 封誉的“下去”是让冰场上面那些表演的人下去。 那下人也是个机灵的,脑子里稍微的一转,很快就明白封誉这几个人是想自己下去玩,他点了点头,讨好的笑了笑,然后转身退了下去。 季倾歌忍不住看了封誉一眼,这里的下人……对封誉的态度,似乎有些恭敬过头了! 难不成这里的下人也是“识货”的,认出来这位是逍遥王殿下了? 季倾歌想不明白,但旋即想起了什么,蹙了蹙秀眉,“王爷,我不会……”瞧那冰面上就十分坚硬的样子,万一她要是在上面再摔一跤,摔出个好好赖赖的…… 毕竟……她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受一些伤,不是脖颈被割破了,就是脚扭到了,所以她不得不杞人忧天一下。 封誉冲她一笑,季倾歌的眼光顿时闪了闪,封誉的笑太过于倾城,尤其是一双凤眸里还隐藏着一种叫做温柔的色彩。 她脸蛋上面渐渐升温,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封誉他真的很奇怪,最近总是这么看着她!用那种奇奇怪怪的视线。 季倾歌总觉得他那眼神十分的熟悉,曾经在谁的脸上见过一般,只是一时想不起是在谁的脸上见过。 “我教你,”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季倾歌垂下头的时候,不期然的响起。 季倾歌愕然的抬眸,便又撞进了那双温柔的风眸中,还有封凌雪期待的一双杏眸,她拒绝的话一下子就哽在喉咙处,半晌,也没再说出话来。 封誉眼中笑意更浓,深深的望了一眼封凌雪。 众人起身去换鞋的地方换冰鞋,季倾歌换上冰鞋之后,连路都不敢迈出一步,站在那里,双手紧紧的抚着墙壁。 封凌雪倒是上手的很快,双手握着冰刀,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移动着。 封誉只是单手握着冰刀,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他直直的朝着季倾歌而来,身姿飘逸洒脱,他打算救她于“水火”之中。 他的身姿,修长如玉树,在冰面上行走的姿势潇洒又飘逸,径直的朝着季倾歌而来,仿佛是一个天神一般。 季倾歌瞧见他伸出那只没有握着冰刀的手,手背朝下,手心朝上,横在她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封誉似乎是料定了,自己眼前只有这一个选择了,季倾歌移开眸子扫了一眼其他三个人。 封凌雪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边,自顾自的玩的正欢,她心中一凉,罗景湛也在缓慢的滑着,一双桃花眼盯着封凌雪,十分的紧张。 似乎封凌雪现在只要一遇见什么危险,他就会立刻冲过去一般。 季倾歌忽然间就觉得,封凌雪和罗景湛之间,似乎缺了些什么,缺了点催化剂,让两人的关系变得透明一些。 封凌雪今天的表现,事实上已经十分的明显了,她是十分在意罗大状元的,所以在得知平阳侯是来给罗景湛挑选妻室的谣言时,才会语气那般的酸溜溜。 季倾歌突然狡黠的笑了出来,眼珠转了转,她就将手递到了面前一直伸着不动的那只手心上面,直到手掌被温热的掌心包裹,季倾歌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她愕然的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双手,然后往外抽了抽,竟然真的就抽出来了,封誉唇边挂着一丝笑意,仍旧是似笑非笑的看她。 然后季倾歌一时没了支撑,便不可控制的朝前扑去,她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了,就伸手随意的朝着空气一抓,真就被她抓住了什么。 手中的触感细腻柔滑,似乎是什么上好材质的布料。 身子勉强的直起来的时候,季倾歌顺着自己的手看去,是一块月白的缎面布料,上面还刻着暗纹。 她下意识的就想松手,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声,悦耳的嗓音再次响起,“季丫头,你幼不幼稚?!” 幼……稚! 被说了这么一句,季倾歌脸蛋不由得升了升温,有些愠怒的看向封誉,颇有一副要跟他促膝长谈的意思,“王爷,我哪里幼稚了?” 封誉挑眉,没话找话道:“一会拉我的手,一会儿又松开,最后还不是要拉着我的衣袖,那你何必一开始松手……” 他着重的咬重了“我的手”这几个字。 季倾歌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又红了脸颊,封誉有些失望,季倾歌红着脸颊的模样,他还是很喜欢看的,就听见季倾歌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王爷,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 “哦?”封誉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想卖点什么关子。 “男女授受不亲,”季倾歌的声音闷闷的,其实她不过就是恰好想起了这句话,来勉强的给自己找回点场子罢了。 季倾歌忽然就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就是自己好不容易练就的定力,到了封誉的这里,似乎就没剩下多少了。 呵……原来是想说这个啊!封誉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调笑的问,“当然听过了,上次你吃本王的豆腐时,说过的……” 顿了顿,挑了挑眉,“那你是想坚守着活不过来的古训,还是想在这冰场上面走的磕磕绊绊,甚至摔跤呢?” 季倾歌还愣在封誉说的前一句话中,又有一丝脸红的趋势。 她默了默,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应该习惯,习惯封誉这种出其不意的“调戏”! 平静下来之后,她望向封誉…… 言情海 209那股熟悉的气息又围绕了她 不知为何,季倾歌在他闪烁着笑意的凤眸里面,分明是瞧见了“威胁”二字。 又沉默了一阵子,季倾歌才移开视线,不再看他,脚下微微的动了动,手中仍旧拽着封誉的衣袖,她朝前迈了一步,嗓音依旧是闷闷的,“走啊!王爷不是要教我吗?” 位于她斜后方的封誉,眸中笑意更深,轻咳一声,他的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感受着衣袖上面的那道并没有十分强烈的力道。 他跟随着她的脚步,姿势优雅又随意的滑着脚下的冰鞋,两人一路来到了冰场最中央的位置。 在中间的位置停住,封凌雪正好是在季倾歌正前方的位置,季倾歌看见她勉强的维持着身体的平衡,颤颤巍巍的一步一步滑着。 而在她的后面,罗景湛紧紧的跟随住她的身影,脚下的动作娴熟,季倾歌挑眉,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到底是连中三元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啊! 这学习能力就是与众不同! 她看到,罗景湛一直跟在封凌雪身后不远的距离,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紧张兮兮的盯着封凌雪的背影。 那样的场景,不由得就让季倾歌想到了一个成语来形容罗景湛。 护花使者! 季倾歌觉得,身为封凌雪的闺中密友兼表妹,她怎么也要给二人送上点什么。 即便是戳不破他们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那也要给两人加上一点点的催化剂,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干着急! 这一刻的季倾歌,不再是那个身上背负着相府几百口人命的复仇重生女子,她只是一个十三岁、正值豆蔻年龄的少女。 也有她细腻的心思,有她八卦的小心思,以及恶作剧的小心思。 她的一只手,仍旧紧紧的扯着封誉的衣袖,想到这里,她脚下动作起来,向封凌雪的位置就走了过去,动作生涩。 封誉隐隐猜到她想要做些什么,从她方才那一系列的表情变化以及眼神的变化,他看出来,季倾歌应当是起了恶作剧的心理! 这倒是让封誉觉得很愉悦,他喜欢看季倾歌慢慢的改变,看她慢慢的……变的像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模样,会恶作剧;会正常的笑;会正常的嬉戏打闹。 以及…… 会少女怀春…… 季倾歌快,他便也跟着她的力道快了几分。 季倾歌在封凌雪的面前不远处站定,两人离的很近,封誉则是依旧在季倾歌的斜后方,衣袖还被她拽在手里面。 也是靠着这一截衣袖,季倾歌才能勉强的维持住自己的平衡,不至于摔倒。 “婉婉,”封凌雪显然玩的很开心,她笑着,杏眸里也盛满笑意。 季倾歌亦是在笑,她漆黑的眼珠狡黠的转了转,就伸出了两只手,碰到封凌雪的肩膀处,停了下来。 封凌雪还处于一种云里雾里的状态,唇边笑意凝滞,她诧异的垂首看了一眼季倾歌伸过来的一双手,有些搞不懂她是想做些什么。 下一刻,她心中猛地一跳,身子失去平衡,控制不住的就朝后面倒去。 封凌雪一时也忘了用手里面的冰刀来维持让自己不倒下去,她大惊失色,尖叫着出声,“哇……婉婉,你好坏啊!你干嘛要推我啊?” 季倾歌恍若未闻,却是望向了封凌雪身后的方向。 见她身后的罗景湛在这时眼神一紧,瞳孔紧缩起来,就大步的上前来,敞开了怀抱打算接住封凌雪,季倾歌蓦的就得逞的笑了出来。 然而这样的笑,不过是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而已,因为季倾歌的身子,亦是失去了平衡…… 而且她早在打定主意要亲身上阵,来充作封凌雪和罗景湛之间的“催化剂”之时,就将手中的那只冰刀扔在了地上。 季倾歌在身子倒下的那一刹那,忽然就觉得,世间万物都是十分公平的,你对别人做了什么,是都会以不同的方式,被回报到自己的身上的。 就如同她的现在……季倾歌看到,罗景湛这个护花使者,果然出现的很是及时,接住了封凌雪朝后仰去的身子,然而他却不知为何,也倒在了地上。 但至少表姐是没有事情的,因为表姐倒在了罗景湛的身上,罗景湛给她充当了一个人形肉垫,见此情形,季倾歌竟然就弯了弯唇,眼中乍现笑意。 只是一瞬,她就笑不出来了,她向后倒去的弧度,已经越发的大了起来。 就在季倾歌闭上眼睛,打算承受屁股与冰面亲密接触所发出的剧痛时,却根本就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 她感觉到,似乎有一双手,从自己的腋窝处,伸到了前面来。 季倾歌垂眸,就看见一双洁白修长的大手,交握着在自己的身前。 是有一双手臂,从背后搂住了自己,季倾歌感受着后背紧紧贴上了一堵宽厚又温热的肉墙,那股熟悉的气息又围绕了她。 淡淡的药香充斥在鼻端,意外的好闻,她稍微的愣了那么一刹那。 等到脑子里面终于清晰了起来,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颊瞬间就红了个彻底。 封誉他…… 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封誉,而非别的什么人,是因为这种萦绕在她鼻尖的药香夹杂着桂花香的味道,是只有封誉的身上才会有的。 封誉的气息,在此刻紧紧的环绕着自己,季倾歌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面都迟钝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言情海 210气氛很微妙 “王爷,谢谢你……”反应过来之后,季倾歌开口,声音低若蚊鸣,夹杂着一丝丝的羞赧。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天生和封誉八字犯冲啊? 怎么一遇见他,就总是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乱子。 这也太奇怪了! 封誉开口,悦耳磁性的声音就响在季倾歌的耳畔,仿佛是情人间的低语一般的,让季倾歌本就不正常的脸色,更加的红了起来。 “来,咱们一起向右边移动,你跟着我走,到那边坐下。” “好,”季倾歌声音低低的,眼中闪过封凌雪和罗景湛那边的场景。 封凌雪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张娇美的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个不停,脸上挂着十分别扭的表情。 她的眼神中含着一丝嗔怪,瞪着罗景湛。 而罗景湛却是在淡淡的笑着,眸光无奈又挂着宠溺。 季倾歌就这样,紧紧地贴在封誉的胸膛之上,两人一同向椅子的方向缓慢的移动着。 不远处“形单影只”的楚焕,至少比起这四个人来说,是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他惊得睁大一双眼睛,看看封誉和季倾歌,又看看挨着极近、姿势亦是十分亲密的封凌雪和罗景湛。 他那双眼睛本就生的深邃又漂亮,瞪得大些,浓眉大眼的更加好看了几分。 是他,错过了什么吗? 总觉得这两对之间的气氛,很微妙! 具体是怎么个微妙法……这楚焕就有点形容不出来了。 这边的封誉和季倾歌二人,终于是挪到了长椅这边,季倾歌感觉到腰间的禁锢一松,她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就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封誉挨着坐在她的旁边,季倾歌快速的扫了一眼封誉另一边空出的一大块位置,不解的看了封誉一眼。 封誉却是挑眉,语带笑意,“怎么?你还想卸磨杀驴?” 卸!磨!杀!驴! 封誉他这是什么鬼逻辑啊?她不过就是看了他一眼吗? 她说什么了啊她! 不过是奇怪他为何不坐过去一点而已,不坐过去就算了,还离得自己如此之近! 而且他堂堂一个王爷,何必自甘堕落? 自喻为驴?! 季倾歌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王爷,您是不是上次吃错的药,还没有完全恢复呢?”问出了自己这段时日以来最为困惑的问题。 话音刚落,季倾歌就忍不住的想抽自己一下,自己问什么不好,非要问那次的事情…… 想到那天,势必就要想起来两人之间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也就是封誉轻薄她的那个吻! 她真的是,非常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还是说……自己也被封誉传染了,吃错药了,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 封誉缓缓的就勾唇笑了,眸中挂着一丝邪气,显然,他真的想起来了。 “你记的倒是清楚,”不知为何,封誉的语气轻飘飘的,却愣是被季倾歌听出了一丝调侃的意思。 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逼仄了起来,她无法忍受的就站了起来。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以后,她道:“王爷,教我冰嬉吧!” 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季倾歌和封誉说话,不再是死板的一句自称一个“臣女”,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封誉和季倾歌说话,也不再是自称“本王”。 封誉分明看见了季倾歌站起来的那一刹那,升起温了的双颊,他依旧勾着唇,心情很好的样子。 似乎今日的季丫头,总是脸红,这样的认知让封誉很是愉悦。 从长椅上面站起身来,封誉自然无比的就伸手牵住了季倾歌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熟悉的温热包裹住了右手,季倾歌身子一僵,随即恢复过来。 教冰嬉……难免会有一些肢体上面的接触,不然自己岂不是要摔跤了,这样想着,季倾歌便有些接受了,努力的调整心态,让自己恢复原样。 毕竟在这里,只有楚焕和表姐,还有罗景湛这几个人罢了,并没有外人瞧见两人交握着的双手。 季倾歌如果再想一会,或许就会讶异,什么时候……封誉在她的心里面,已经不算是外人了。 封誉牵着她,将她带到冰场之上,然后放慢步子,一点一点的教她,细致到了每一个细节。 其实冰戏不难学,只要掌握了几个动作要领之后,就可以出师了。 所以封誉其实也没教了她多长时间,季倾歌就从最开始的动作笨拙,进步到了已经可以自己慢慢的向前移动了。 她灵活的活动着手中的冰刀,慢慢的在冰面上移动着,一小步一小步的,渐渐的步子越来越大,她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走了两圈之后,季倾歌停了停,抬头向四周扫了一眼,封誉和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的视线和自己的交汇,她冲他一笑,“王爷,我会啦!” 封誉亦是唇畔染着笑意,眸色温柔又宠溺,“嗯,季丫头真聪明。” 再普通平常不过的一句夸奖了,季倾歌却并不觉得这样,她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哪里好像有一点不对劲。 似乎是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无论是封誉对她做的事,还是说话的语气,都让她觉得很奇怪。 但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就在季倾歌站在原地,想不出来自己和封誉之间究竟是哪里奇怪的时候,她只觉得耳边迅速的扫过了一阵疾风…… 言情海 211罗状元有多担心你 下一刻,她就重心不稳的整个人往前面扑了过去。 在她以为自己的脸颊就要和冰面来上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却并没有感觉到应有的疼痛。 季倾歌紧紧的闭着双眼,整个人突然就被禁锢住,鼻尖传来一股夹杂着药香的桂香。 熟悉的味道! 她轻轻的将眼皮睁开一条缝隙,然后全部睁开。 眼前的那张脸,绝美无暇,五官精致如刻,那双风眸中夹杂着隐藏不住的担忧,封誉紧张的问她,“没事吧?” 季倾歌却一时间就没说出话来,如果说方才自己捉弄了封凌雪,那么在捉弄了她之后,自己已经受到惩罚了啊! 自己明明也跌在了封誉的怀里,怎么此番又…… 她下意识的就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封凌雪,在触及到自己的视线时,迅速的就垂下了头。 显然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很明显了,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是出自封凌雪的手笔了。 季倾歌感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自己明明就是想帮表姐和罗景湛一把,怎么还被反将了一军。 恩将仇报? “没事,”季倾歌嗓音闷闷的,偏偏她的双手垂在身侧,封誉紧紧的拥着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挣脱他的怀抱。 索性封誉也没打算占她什么便宜,听到她说没事,就松开手放开了她。 得到放松,季倾歌又是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的。 后来的季倾歌,径直的就朝长椅的方向划去,说什么也不想再在冰面上行走了,再走下去,她都无法想象还能和封誉出些什么样的乱子来。 封凌雪跟在她的身后,坐在她的身旁,兴师问罪的质问道:“婉婉,方才你为何推我?” 季倾歌无奈看她一眼,这语气……她有一种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的感觉,她无奈道:“表姐,我就是想看看,罗状元有多担心你。” 这句话,不但是被封凌雪听到了,还被恰好走了过来的封誉听了个正着,他脚步微顿,眼中划过一丝无奈的怅然。 季倾歌她如此聪明绝顶的一个姑娘,可以轻易的看出别人之间的那些感情,甚至在人家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都看出来了…… 那怎么就……看不出来自己的心意呢? 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封凌雪很是不明所以的又开口,“婉婉,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顿了顿,又“噗嗤”的笑了出来,“就他?还能担心我?他少说几句话别来气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季倾歌淡淡笑着,“表姐,你和罗状元,就好像是一对欢喜冤家一般。” 封凌雪不可置信瞪大双眼,挑了挑细长的眉毛,“欢喜冤家?别是冤家路窄吧!” 季倾歌不再说话,反正自己说什么封凌雪都反驳自己一句,她总有话来堵得自己哑口无言。 后来,在封凌雪回皇宫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这样的一个问题,罗景湛到底是做了什么,给了婉婉一个他关心她的错觉。 然而想了一路,她也没有想出来。 后来,又是很长的几天的时间,封誉也没有见到季倾歌,他也没有刻意的去想给两人之间制造什么机会,毕竟…… 其实那天季倾歌的尴尬与无措,他都看在眼里,他更明白,对待季倾歌这种在感情上面十分迟钝的小傻瓜,不能心急,要慢慢来。 与此同时,却有一个人,异常的想见到封誉。 那就是应家的应乐蓉大小姐,她也是没有办法了,便来到了珍馐阁,每日都来得早早的,然后坐在珍馐阁的雅厢中,一等便是一整日。 ……………… 与此同时,还吩咐了从应府带出来的丫鬟,在珍馐阁的门口等着,一旦看见逍遥王殿下,一定要将之请过来,以季倾歌的名义。 她当然知道,直接报上自己的名号,自己就是别想见到封誉了。 她想的是,先将封誉哄骗过来,然后打算当着面和他诉说一下自己的心意,之前那么多次,她明明都离逍遥王很近的,只是每一次都因为一些原因,很快就被驱逐了开来。 然而她,依旧是不甘心,她的心里面,一直觉得,作为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穿越女,她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一种轨迹。 她应当是,心里面想要什么,就能得到那么。 她既然喜欢逍遥王爷,那么逍遥王爷,也必须是她的。 哪怕不是因为爱情,封誉也一定要娶她,不得不说,应乐蓉的心理的确是有些病态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扭曲。 若是季倾歌知道,一定又会觉得很好笑了。 然而应乐蓉一连等了多日,还是不见封誉的半分踪迹。 慎心和思行近来几日也注意到应乐蓉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千金,每日都独自来珍馐阁的雅厢里面枯坐一整日。 不过人家是来消费的,每日都要点上好几盘的糕点,他们也就随她去了,不过还是提高了警惕,毕竟这可是自家未来的王妃的地盘,不允许出半分的岔子。 ***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气较之平常,暖和了几分。 封誉站在书房门口,被这刺眼的阳光晃得眯了眯眼睛,然后他突然想起前不久得来的一些药材与花茶,还没来得及晒。 所幸这一日无事可做,便打算将那些药材和茶叶拿出来,分分类,放在阳光下晒一晒。 言情海 212哥哥你自己去 药材与药材之间是需要区分的,因为有一些不需要晒,经阳光一晒药效会流失一大半,还有一些则是越晒它,发挥的药效越好。 而这些,在逍遥王府里面,除了封誉,别人都是区分不开的。 甚至还有一些罕见的珍稀药材,连封誉都要查看翻阅书册,才能确定,所以封誉只能是自己亲自来做。 无巧不成书,在封誉一边翻看着册子,看着上面描绘的药材,与手里面的药材细细的对比着的时候,季遥之优哉游哉的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封誉的做派,他挑了挑眉,“哟,王爷,晒药材呢?怎么还自己来……”语气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模样。 他们太医署的药材都有专门的小厮来负责晒干这项工作呢! 堂堂王爷居然沦落到要自己来晒药材的地步。 封誉没有看他,而是反问一句,“怎么?不行吗?” 季遥之赔笑道:“行行行,当然行,王爷您老人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说不行啊?!”顿了顿,继续开口,“不过……” “什么?” “我们太医署太医们都不亲自晒药材的。” 封誉没好气抬眼看他一眼,“你懂什么?这些药材连我都要翻看册子寻找,弄错了赔上几千两倒是小事,只是药材珍稀,千金难买。” 季遥之石化了,赔上千两……倒是小事! 千两……小事?! 他上前两步,视线在封誉手中翻开的册子上扫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封誉另一只手捏着的药材,两厢对比之下,相似至极。 再看册子上面,详细的记载了药材的形态特征、生长环境、药用价值以及它的药理作用。 上面写着的,明明就是喜好阳光,但季遥之却看见,封誉将手中的药材又放回了竹篮里面,用那块洁净的白布覆盖了上去。 “王爷这是为何?”季遥之忍不住问。 封誉指了指书上的药材,“这个可以晒干,但这个……”他将白布掀开一角,“只能阴干,你瞧,它们的根和茎,其实是完全不同的。” 季遥之懂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只是稍微的对比查看了一下,就看出来两者的不同之处是在哪里了,他突然间就恍然大悟,对封誉的敬佩也又多了几分。 封誉依旧是有条不紊的一一对比着,在他的面前,一共摆放着七八支竹篮,季遥之忽然就油然而生一种感觉,让封誉亲自来做这些事情,似乎太过屈才了些。 于是他鬼差神使的就说了一句话出来,“王爷,不如我让婉婉来着做这些吧,索性那丫头也整日无事在家。” 季遥之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真心,季倾歌近来的确很是清闲,除了偶尔去珍馐阁察看一番,就是坐在院中看着那些话本子。 季遥之觉得,季倾歌或许会感觉到闷也说不准呢! 但他却唯独没有去想,季倾歌是宁愿在家中闷一点,还是,来到封誉的王府,来帮他做这些看似能打发时间,实际上有可能会更闷的事情。 封誉先是佯装着犹豫的神情,犹豫了一阵子,然后才貌似是勉为其难的说了声,“好吧!那就麻烦季丫头了。” 唇边的弧度却越发的大了起来,只不过季遥之没有注意到罢了,他还沉浸在“自己整日给封誉添麻烦,终于也能为封誉做些什么”的喜悦之中。 ***** 季倾歌最近在看的一个话本子名叫《海棠初绽》,讲的是一个海棠花精和书生的故事,正看到海棠花精因为人妖有别,不得不狠下心一走了之的时候。 季遥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还伴随着两道敲门声,“婉婉,婉婉,你在吗?哥哥能进来吗?” 季倾歌头也不抬的,看话本子被打扰很是不耐的就蹙了蹙秀眉,“在,进来吧,”话落,便又继续往下看去。 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季遥之翩然的身影走了进来,随意的就在季倾歌身旁的杌子上坐了下来,“哟,婉婉,挺清闲的啊?!” 季倾歌很是不满的抬头扫他一眼,被打断思路很是不满,复又低下头去。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我哪里清闲了?我明明就很忙的…… 季遥之挑了挑眉头,对她如此聚精会神的盯着手里面的话本子勾起了兴趣,他往话本子的书皮上扫了一眼,海棠初绽…… 现在话本子取名都挺风骚的啊!他想。 然后也不再扯些有的没有的,他问,“婉婉,哥哥有个忙想求你帮。” 终于进到正题了,季倾歌将话本子倒扣在小几上面,“哥哥要我做什么?” 季遥之讨好的笑了起来,“是这样的,哥哥不总是去王府麻烦王爷吗?” 季倾歌无所谓的白他一眼,“哥哥,那是因为你付出了,你给了封誉孤本,那孤本很是珍贵,”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感觉到愧疚…… 季遥之被堵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无法反驳,因为季倾歌说的都是事实。 “是倒是这样没错,不过……哥哥都已经答应王爷了,让你过去帮他晒晒药材……” 季遥之眼珠转动两圈,接着道:“婉婉,你不会让哥哥做一个没有信用的人吧?” 配上两声干笑,季倾歌一时间被他气得没说出话来。 都已经答应了…… 敢情哥哥就是来通知一下她而已,而且为什么他欠下的人情自己不去还?! “我不去,要去报恩,哥哥你自己去。” 言情海 213像是1个小仙女1样 其实季倾歌这么多天来,之所以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绝大部分的原因,也在封誉的身上。 但她不明白的是,为何在听见季遥之说的话之后,自己的内心深处,居然会有一丝丝的期待,这让她不由得有一丝担忧与茫然。 对于这种未知的情绪,她甚至有一丝丝的紧张与恐惧。 重生的季倾歌,一直以来,凭借着对于自己知晓未来事情的发展,还从来就没有过这种让自己有些恐慌的情绪。 季遥之还是笑,声音弱弱的,“哥哥不行啊,哥哥得去太医署当值呢!”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季倾歌被他气得,一瞬间语塞。 而且现在的季倾歌,对于去王府要面对逍遥王这件事,下意识的就拒绝的很。 实在是,上次在冰嬉场发生的事情,太过于尴尬! 还有就是,封誉看她的眼神,也让她莫名的心烦意乱,她弄不懂封誉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这种未知,真的让她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慌。 “婉婉,你就答应了哥哥吧!”季遥之转为苦苦哀求,脑子里面飞快转了转,“你瞧哥哥平日里面对你那么好……你就……” 季倾歌没说话,季遥之则是再接再厉的继续哀求。 一直到季倾歌也感觉到烦了,她才无奈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生的凤表龙姿的男子,“好吧,要去几日?” 季遥之在脑海里面快速的过了一遍摆在封誉面前那些篮子的数量,不确定的道:“这个……哥哥觉得,怎么也得个七八日。” “七八日?”季倾歌不可置信的拍了一下桌子,被季遥之气的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 季遥之见状,立刻趁热打铁的讨好道:“乖婉婉,好妹妹,你就去嘛!才不过七八日而已。” 还才不过七八日而已……季倾歌一阵无言。 季倾歌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有些无奈的又叹了一口气,气闷的答他,“嗯,”也罢,索性今后也还是要见面的,京城就这么一点地方,抬头不见低头也是要见到的。 七八日就七八日吧! …… …… 翌日,季倾歌起床之后,想到今日要做的事情后,已经不知道是从昨日开始的第几次叹气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手上拿着昨日没看完的那本《海棠初绽》,即便是人妖殊途,但话本子当然不会就那么让他们二人分开了。 两人再相逢,已是四年后,书生早已是金榜题名,成了皇帝面前最为器重的臣子,荣华富贵、前程似锦,只是至今未娶。 即便那么多的闺秀都对他芳心暗许,甚至还有明着示好的,他一概不予理会。 他走在大街上,就遇见了一个生的几乎和海棠花精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女孩三四岁的年纪,生的古灵精怪,一张漂亮的脸蛋已经可见未来的容色倾城,书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心中那下意识的就想靠近小女孩,是骗不了人的。 季倾歌看到书生不由自主的就朝着小女孩走了过去,就听见玲珑在她身后问道:“小姐,奴婢给您梳一个飞仙髻吧。” 小姐生的脱俗倾城,梳完一定更加的像是一个小仙女一样。 季倾歌恹恹的,没什么兴趣的应了声。 一刻钟之后,玲珑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清雅脱俗的倾城小仙女,小仙女的发髻精致,容色更为绝美,尤其是她清冷的眉眼,更加的为她增添了几分“仙气”。 “小姐真美,”玲珑由衷的赞叹一句。 季倾歌依旧是没什么兴趣的扯扯嘴角,照了照镜子,镜中女子的确容色倾城,她点了点头,想起待会要去的地方,她顿觉一阵无力。 * 这已经不知道是季倾歌第几次踏足逍遥王府了,她走到门口,门口的下人见了季倾歌,连阻拦都不阻拦一下,就默默的闪到一旁,给季倾歌腾出位置,让她进王府。 不知为何,季倾歌突然就产生了一种自己似乎是这王府之中,主人的错觉。 季倾歌也没停顿,直接就抬脚走了进去,走过长长的庭院,季倾歌直奔封誉书房和研究药材的那处院落。 封誉此时正悠闲的坐在院中的躺椅上面,摇椅轻轻地摆动着,极为悠闲的样子,嘴角微微勾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哟,季丫头来了,”见到季倾歌,封誉挑了挑眉,唇边笑意更深,像是没料到她会过来一样…… 季倾歌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很是佩服封誉这种不要脸的精神。 装得像是真有这么回事一样,就好像真的事先不知道自己会过来。 他要不要做出一副不知道自己会过来的表情,哥哥都说已经答应他了,他会不知道自己过来? “王爷,说句心里话,我也是今日才发现,王爷其实还是一个比较闷骚的人呢!” 仿佛是鬼差神使一般,季倾歌走至封誉面前时,就说出了一句这样的话来。 说完话,还极其自然的在封誉身旁不远不近的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虽说重生回来的季倾歌极为守礼,但她和封誉已经认识了这么久,大多数时候的相处都是很自然的,没有刻意的去恪守“君臣之礼”。 封誉一瞬间微怔,反应过来的时候,唇角不停地抽搐起来,他心尖上的人儿啊,还真的是……越发的让他喜爱了。 封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疑惑起来,微微的偏着头问她,“哦?是吗?何以见得呀?” 言情海 214他怎么靠的这么近啊他 季倾歌蓦的就微微笑了,即便笑容很浅很淡,却还是足以使百花失了颜色,在封誉的心中,就是如此。 封誉听见季倾歌悦耳的声音响起,“其一,王爷您扪心自问,您是真的不知道我会过来吗?既然知道,又为何作出一副很奇怪的样子,不知道……那就更不可能了。” 顿了顿,季倾歌接着道:“因为哥哥肯定是和您商量之后,才和我说的,还有就是,其实王爷您是知道我为何会说你闷骚的,既然知道,又为何多此一问?” 封誉瞧着季倾歌一本正经的小表情,唇边弧度越来越大,眼中笑意也越来越深。 “其实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良久,封誉才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倒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倒是说得我都无法反驳。” 季倾歌毫不在意的瞥他一眼,有些鄙视的道:“不是王爷您无法反驳。” “那是?”封誉一副谦虚的洗耳恭听的模样。 听封誉这么问,季倾歌又是一副“像是在看白痴”的表情,盯着封誉,“是我说的都是对的。” 封誉眼神里面突然就掺杂进了一些其他的色彩,柔软的不像话,只是季倾歌没有注意到罢了。 封誉唇边漾着一抹很深的弧度,他表情极其虚心的点了点头,然后,他说,“你说的,的确都是对的,只不过……” 话到此处,封誉的表情还有一丝丝的纠结和……难以启齿?! 这样的表情当真是新鲜,至少在季倾歌看来,的确很是新鲜,她极有兴趣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只是当她听见封誉接下来说的话之后,是打心眼里的有些后悔自己多此一问。 “你真想知道?”封誉又恢复正常的表情,全然没有半点之前纠结惆怅的表情,倒是有点循循善诱的意思。 季倾歌懒懒的道:“王爷有什么话就说呗!”还扭捏…… 扭捏什么啊…… 这个样子的封誉,新鲜,当真是新鲜! 封誉也不含糊,清了清嗓子,“我当然知道你要过来的,只不过有些喜不自胜,导致口不择言罢了。” 什……么? 喜!不!自!胜?! 封誉他喜什么啊他? 难不成自己来他的王府,让他喜不自胜?还是说…… 见到自己的他……喜不自胜! 季倾歌不想这样认为,因为这么想,实在是太羞耻了,但是封誉的意思,也只能是这么解释,她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 她该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 封誉这个人,怎么现在说话这样啊…… 如果她没有判断错误的话,他现在还是在调戏她的吧! 不然说什么自己来他喜不自胜?! 季倾歌又一次的觉得封誉的形象十分的幻灭、颠覆,最初的封誉,清雅、高华,如谪仙一般的不可方物。 而现在,插科打诨,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良久,季倾歌才渐渐的找回自己的声音,表情也变的严肃起来,她严肃的望着封誉,一本正经的说,“王爷说笑了,”她打算把刚才的话茬揭过去。 但显然,封誉根本就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封誉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我没有在说笑,我说的当然是真的……” 封誉说到此处,语气故意停顿了一下,他微微将身子往前送了送,往季倾歌的方向,凑了凑,继续道:“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望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无暇的肌肤,连一点点的瑕疵都没有,甚至都看不到毛孔,一个男子,皮肤好的让她这个女子都为之叹息,甚至很是羡慕。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他他……他怎么靠的这么近啊他! 这么近的距离,就连封誉说话呼出的热气,都准确无误的悉数喷薄在季倾歌的脸上。 意识到此,季倾歌的脸蛋顿时爆红,她想往后坐一点,可是此时她坐的椅子没有靠背,她再往后怕是就要坐到地上去了。 于是季倾歌只能十分被动的在原地坐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哪里没做好,就“亵渎”了眼前这位谪仙一样的王爷。 虽然他今日的所作所为,还真的与一个谪仙的形象,相距甚远。 但封誉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和谪仙很相像的。 于是,憋的很是辛苦的季倾歌,只能嗫嚅着唇,不满的斥道:“王爷,男女……男女授受不亲。” 封誉在她话落的那一瞬间,就笑了出来,这似乎已经是季倾歌第三次对自己说起这句话了,若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 封誉比花还美的一张脸,上面挂着很是愉悦的笑意,他突然就伸出手,手心朝上,手指微微的曲着,敲了敲季倾歌的头。 很轻的力道,并不疼,但季倾歌还是忍不住脸又红了红,没由来的。 季倾歌听见,封誉调笑一般的语气响起,“你想什么你?还男女授受不亲……” 他故意咬重了那个“亲”字,挑了挑眉,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他看向季倾歌,“我就说了一句话而已,还是说,你希望……?” 季倾歌有一瞬间的沉默,心道您说的倒是轻巧,说的就好像您没亲过我一样。 下一刻,听见封誉又说出来的话之后,她猛地就抬起头来,瞪了封誉一眼。 她的眼中顿时充斥了好几种情绪,愠怒、羞恼,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王爷,您多虑了,我没有。” 言情海 215专门用来“调戏”季倾歌的 “真没有?”封誉循循善诱,还一副好像你真的想要,我就能满足你的神情。 季倾歌被他脸上的表情气的有些内伤,她又开口,这下,语气有些生硬,“真的没有,王爷到底还用不用我给您晾晒药材、给药材分类了?” 即便被封誉气的一阵又一阵的内伤,季倾歌还是没有忘记,自己今日来王府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封誉倒也明白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也知道再逗下去,估计脾气再好的姑娘都会恼羞成怒的拂袖而去了。 于是他站起身来,随意的拍了几下衣裳,“用,用,你跟我过来。” 季倾歌跟着他,来到他那间堆积着药材房内,两人又各自的提了两个药篮子出来。 季倾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原本看着外面的这些篮子,就够多的了,原来屋子里面还有啊! 当真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而季倾歌不知道的是,本来是没有两人方才提出来的那些药篮子的,但因为她会过来,就有了。 而且那里面的药材,都是经过封誉精挑细选的,十分难辨认,这是用来拖延让季倾歌能多待在王府一刻。 还有的药材,长相奇特,依照着他对季倾歌的理解,到时候季倾歌一定会问他的,到那时…… 他给季倾歌慢慢的解释,说明,还怕两人没有足够多的相处……不,独处时间吗? 他昨日特地的又选了好几种药材,每一种都是名字取的十分优美的,又或者是有特殊的含义的。 说来说去这么多,其实简单来说,就是:这些药材乃是封誉挑出来专门用来“调戏”季倾歌的。 封誉将药篮子放在外面搭的台子上面,然后先倒出了一篮子的药材,又将三本书册摆在季倾歌的手边,他说,“就对照着这些书册,上面有记载是否可以日晒,可以的和不可以的分开放。” 季倾歌点头,没有说话。 封誉从那堆药材里面,拿出一支长圆形的、表面有深褐色的皱巴巴的皮壳,像是菌类的药材来,“你看,这个是子苓。” 说着,他翻开一本册子,又翻了几下,翻到了画着子苓的那一页,“你看,是不是一样,上面写着子苓要阴干,那就先放在这里晒着,等内部的水分都散的差不多了,再拿去阴干。” 季倾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将子苓放好之后,季倾歌眼尖的看到了一支还挂着黄澄澄的小花的叶子,黄澄澄的小花,在一片或绿或褐的颜色里面,极其惹眼。 季倾歌刚想伸手去拿,封誉就递给了她一只夹子,让她用夹子去夹,季倾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却知道封誉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伸手接过封誉递来的夹子,去给夹了起来。 封誉又开口了,“这是钩吻。” 或许是觉得季倾歌不知道是哪个“钩”字,和哪个“吻”字。 他还特地的解释了一句,“愿者上钩的‘钩’字,接吻的‘吻’,虽然它有一个这样的名字,但其实它也是一种毒药,又名断肠草、烂肠草,供药用,有消毒止痛、拔毒杀虫之效。” 季倾歌看着手中夹子上面还挂着小花的叶子,封誉后来的话,她并没有怎么听到心里面去,而是脑海里面不断的回响着这样的几个字…… “愿者上钩的‘钩’字,接吻的‘吻’。” 汉字的博大精深,就在于一个字,能和无数的字组合在一起,成为不同的意思。 但为什么,封誉却是这样解释这两个字的,总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似乎并不是真真正正的想要给她解释这两个字都是哪两个字。 而要让季倾歌具体的说说,封誉这么说话的真正意图,季倾歌就说不出来了,倒也不是说不出来,是她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向去猜…… 对于封誉这个人,她是欣赏的,她欣赏他的无上才华与涉猎广泛。 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诗词歌赋,又或者是他自己的老本行行医救人,他都十分的优秀。 她亦是感激他,感激他这么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但唯独感情,她从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一是她这辈子的计划里面根本就没有成亲这个打算,二是…… 毕竟她和封凌雪姐妹相称,而封凌雪却叫封誉皇叔,那么自己和封誉也就算得上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了,都已经这么想了,她还怎么会去将两人的关系,往那个方向想去。 至于那个吻……季倾歌已经刻意的不再去想,就当做两人都忘记了好了,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其实,她又怎么会真真正正的忘记呢?! 季倾歌走了一会儿神,回过神来就翻开册子,去找印有钩吻的那一页,倒是没有刻意的去记载钩吻该不该放在日光下面晒…… 季倾歌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有些许的迷茫,见此,封誉的眼中划过一丝不自然的色彩。 封誉道:“那个就收起来吧,晒不晒对它其实没有什么利害关系。” “好……”季倾歌依言将夹子里面的钩吻放到另外一个空着的篮子里面,虽然其实没明白,既然如此为何还将钩吻放在了这个药篮子里面拿出来。 但她也没多想,表情随意的就从那堆药材里面又拿起了一支药材来,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似乎……又“中奖”了! 手里面的药材是黑褐色的椭圆形,块根肥厚,周身还缠绕着绿色的细茎,季倾歌对照着这个样子,一页一页的翻找书册。 言情海 216他这是说了什么话啊 封誉又出声了,“这个名叫夜交藤,乃是何首乌的藤茎,你知缘何取了这么个名字吗?” 夜交藤……这名字取的,可真够露骨的! 季倾歌刚打算摇头说自己不想知道,封誉就自顾自的又开口了,“因为相传此藤夜则交,昼则分离,故名:夜交藤。” 他的声音不但是磁性低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音色还夹杂了一丝丝的性感,让季倾歌忍不住就怔了那么一瞬。 回过神来,当她去细细的品味封誉方才所说的话时,她的表情,一刹那就变得愕然起来。 不可置信的看着封誉似笑非笑的脸,她的眸中,顿时充斥了各种各样的不知名的情绪。 封誉他……他这是说了什么话啊! 这样的话,怎么会是从他这个清冷到极致的人的口中说出来呢?!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她根本就不想知道这个“夜交藤”这个名字的由来,为什么要告诉她…… 封誉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现在的他,已经不仅仅是总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连说话都开始这么的露骨大胆! 手中的夜交藤一下子变得烫手起来,季倾歌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手中的夜交藤掷到了那堆药材上面。 “王爷,您这么说话……”季倾歌转动着漆黑的眼珠,快速的想着能完美的形容他说话的形容词。 半晌,也没想到,便生涩的道:“不合适。”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封誉眼中越来越深的笑意。 季倾歌话落,封誉就“呵呵”的轻笑了两声,他向前倾了倾身子,直视着季倾歌漂亮的双眸,语带笑意,“我就是纯粹而又单纯的给你解释一下,夜交藤名字的由来,而已,仅此而已。” 他故意的咬重了“仅此而已”这几个字,然后勾着唇,笑的邪气,“那么你,想到了哪里去了呢?” 季倾歌难以置信的回望他,实在没想到封誉他竟然会反过来说她想歪了,明明就……明明就是他在调戏自己! 对,是调戏,季倾歌终于想明白了,封誉刚刚就是在调戏自己,可是他居然还不承认。 季倾歌想指责他,可是面对着这张绝美无暇的脸,却连最基本的指责的话语都说不出口,只好闷声道:“王爷明明就是在……就是在……” “我在干嘛?”封誉一边问,一边还佯装着疑惑,就好像是真的不知道季倾歌想说什么一样。 这可气坏了季倾歌,这么长时间以来养成的波澜不惊顿时瓦解,什么冷静,全部都不复存在,她略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王爷您就别装了,傻子都看出来你是在调戏我。”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封誉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心里也隐隐的有些欣慰,他想,谢天谢地,季倾歌她……终于有些开窍了。 都能看出来自己是在调戏她了,相信只要自己再多加引导,她还会意识到更多的…… “咳,”封誉以手抵唇,轻咳一声,手放下来的一瞬间,季倾歌瞧见他唇边的弧度已经弯到了最大。 她就忍不住蹙起了秀眉,语气严肃又充满了对封誉的不满,“王爷,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您太不严肃了。” 封誉配合着她的严肃表情,也状似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是我的错。” 季倾歌的表情慢慢的缓和了几分,然而就在她以为封誉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时候。 封誉又说话了,语气比方才还要认真严肃,“下次我,一定做到调戏你的时候,不让你发现了。” 什……么? 下次,他调戏她的时候…… 还一定做到不让自己发现他在调戏自己? 季倾歌顿时怔住,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开始变幻起来,这真的是清冷高华的逍遥王爷会说出来的话吗? 很长的时间里,季倾歌都没有再说话,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又沉默了一会儿,季倾歌才生硬的开口,“不行。” “行,那就不调戏,”封誉回答的很快,语带笑意,然而那敷衍的态度,却让季倾歌觉得他其实口不对心。 她兀自生着闷气,又是沉默了好一阵子,便听见耳边的声音,认真而又严肃,还带着一丝季倾歌根本就无法忽视掉的宠溺,“真的不调戏了,说话算数。” 季倾歌看他,封誉的表情已经收起了方才的调侃与倜傥,不见半分吊儿郎当。 她点头,便又将视线投向那堆药材上面。 季倾歌现下手里拿着的,形状和橄榄很像,且还有棱有角,她刚看见还以为这堆药材里面混入了什么野果。 甚至还凑近鼻尖闻了闻,有种淡淡的芳香之气,很是缥缈。 她翻找了几页书册,封誉又一次“贴心”的开口了,“这是使君子,有杀虫健脾的功效。” 使君子……季倾歌在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很特别,也很美的一个名字。 翩翩公子,玉树临风,会是怎样的一味药,竟然得了这么一个名字。 莫名其妙的,季倾歌就抬眼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如玉的君子。 封誉挑眉,“怎么?” “没……没事,”季倾歌垂下头,视线又回到了手里面的使君子上面,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跳有些快,方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连封誉此刻都有些一头雾水,没明白季倾歌这突如其来的脸红是怎么一回事。 言情海 217但他开始用眼神……来调戏她 自己明明就已经答应了她,不再…… 不,是短期内不再调戏她了吗?! 季倾歌此时已经在书册里面找到记有使君子的那一页了,着重的看了一眼它的喜好与保存方法,于是,她将所有的使君子都挑了出来,放在了该放在的地方。 之后的时光,就是在封誉不断的给季倾歌解释着药材之中度过。 “这叫女贞子,滋补肝肾、益阴养血。” 女贞子,季倾歌脑子一转,她想,女贞子,会不会是位容颜清丽、贞静秀美的年轻女子,品行坚贞高洁,神情坚毅。 不得不感叹的是,一些很平常的汉字,经过不同的组合之后,就能给人们带来不一样的感官冲击。 她甚至还在想,想把这个女贞子,和方才的那个使君子放在一处,真是天作之合。 她出神了一会儿,直到一只大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才莫名的抬起头,眼神迷惘的看了封誉一眼,复又低下头。 气氛变得随意又轻松,季倾歌问他,“王爷,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 封誉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笑的这么动人。 “这个女贞子,和方才的那个使君子,会不会其实是一对呢?” 素来都是无比正经的女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封誉眼神闪了闪,心里也突然就是一动。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季倾歌一眼,配合着点点头,“会,极有可能。” 像是得到认可的小孩子一般,季倾歌眼中闪烁着璀璨的光彩,嘀咕道:“我就说嘛……” 季倾歌看着眼前大小不一、但每一只都长着七片叶子的绿色植物,有的顶部还生长着一支黄绿色的花朵。 她语气自然的问了封誉一句,“王爷,这是什么花还是什么草,怎么都是七只叶子。” 封誉看了一眼,然后开口给她解释,“重楼,还叫七叶一枝花,七叶莲,咽喉肿痛、惊风抽搐、跌扑伤痛,都可以用它来治疗; 它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凉肝定惊之功效,还有若是被毒蛇咬伤,也可用。” 季倾歌眼神在重楼上面凝滞了一下,瞧着倒是貌不惊人,功效倒是挺多。 ……… “是红景天,补肺清气、益智养心,服下可以让人抵抗不良环境的影响,也可用作女子的美容之用,红景天有很强的生命力和特殊的适应性。” “为何?” “它的生长条件很恶劣,但都能顽强的活下来。” 像是忽然就想到了自身的经历,季倾歌望着红景天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涣散了几分,原来不但是人能有顽强的生命力,连药材也能。 ……… “这个和红景天长得有些像,王爷。” “嗯,它叫瓦松,和红景天一样是景天科的植物,生长在屋顶瓦缝中或者岩石隙间,耐寒、耐旱。” “哦……”季倾歌将两种景天药材挑拣出来,放在它们该放的地方之后,又一株还长着花朵的药材暴露出来。 不过是最普通常见的花朵样式,但在一众奇形怪状的药材之中,倒是显得有些“清新脱俗”,就那么入了季倾歌的眼。 季倾歌拿了起来,这下不用季倾歌介绍,封誉主动地给她解释,“小飞蓬,你看它长着的花朵,和菊花略有点像,因为它就是菊科的植物。 以全草或者鲜叶入药,清热解毒、外用可治疗牛皮廯、跌打损伤、外伤出血。” “小飞蓬……是因为它飘落无依,总是漂泊和颠沛流离吗?” 封誉有些赞同似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对于这个名字,有其他的理解。” “什么?”季倾歌显然很有兴趣。 “在《诗·卫风·伯兮》中,有这样一句: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季倾歌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诗,一时之间就没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 封誉盯着她,一字一句的给她解释,“诗的意思是,心爱的人离开了,打扮给谁看呢?蓬头垢面中的‘蓬’,也是这个意思。” “王爷这么解释,亦是有道理的,”季倾歌说着,抬眸望他,意外的撞进了一双饱含深意的眸中,那双眸子闪着温柔的光,就那么看着自己。 季倾歌忽然就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封誉现在虽然没有用语言来调戏自己,但他开始用眼神……来调戏她! 这么想着,季倾歌忽然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如惊弓之鸟了,她挥去这个想法,专心的又开始挑拣药材。 两人就这么配合着,没过多久,那堆药材就已经被全部的分好类,该晒起来的都已经摆放好晒起来了。 “先传膳,等用完膳再继续?饿了吗?”封誉看了一眼日头,提议道。 季倾歌也顺着他看了一眼日光,被刺眼的日光刺的眼睛一眯,今日的天气倒是挺好,冬日里面有这样的大晴天还真是难得。 饿了吗?季倾歌摸摸平坦的肚皮,现在的时辰,差不多要午时了吧! 这么一想,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好。” 答应完她就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封誉这个意思…… 还不打算让她走了?! 这么多的药材,难不成要今日一天都分类晒好?! 想了想,季倾歌心底叹一口气,罢了,反正都是她要干的活,今日明日做不都一样吗! 季遥之当真是自己的亲兄长! 言情海 218竟然给封誉夹了1颗樱桃 “阿嚏——”远在太医署中,给季皇后煎着补药的季遥之猛地就打了个喷嚏,他一边扇动着药,一边嘀嘀咕咕,“谁骂我了……” …… 季倾歌不止是一次和封誉同桌用膳了,所以用膳时的气氛还算是和谐,席间,一道菜吸引住了她的眼神。 瓷白色刻着精致花纹的瓷盘中,摆放着一圈又一圈的樱桃,又大又红,红艳艳的颜色十分诱人,上面浇着晶莹的黄蜜。 季倾歌忍不住伸出银箸去夹了一颗,入口第一感觉,简直都要甜到她的心坎里去了,甜而不腻,那是蜜特有的味道。 之后,便是樱桃特有的酸甜味道在口腔里面蔓延,夹杂着蜜的味道。 吐出果核之后,季倾歌忽然就想起来了一个问题来,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樱桃的,这么想着,她就问了出来。 封誉仔细的想了想樱桃的来历,想了好一阵子,终于才想起来,他恍然,“这是上次北霁国来贺寿时,带来的,皇兄就给了我一些。” 季倾歌怔住,手中的银箸掉到面前的盘子里,发出“咣当”一声。 如此珍贵的水果,封誉不但将之做成了菜,还被她吃了第一口…… 可是封誉为何将它留了这么久,才吃…… 距离季皇后的生辰,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季皇后的生辰是在秋末,现在的天都已经入了冬,连雪都下了一场了。 偏偏又是在她来到王府的时候,做了这道菜…… 季倾歌不知道的是,封誉其实就是故意让下人将之保存好的,一直就在找这么的一个机会,在季倾歌来到自己府中的时候,给她吃。 封誉见她表情仍旧疑惑,眼神懵懂,以为她是在不解这个季节怎么会长出樱桃的,他道:“北霁国的国师,是个能人,可以在不同的季节里面,培育出并不属于那些个季节的水果。” “竟有这般的人物,”季倾歌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封誉方才说出的话转移,没想到北霁国不仅仅是国富,连人才都如此之多。 不但是有天下第一药庄,居然还有这样的才人,还能培育出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水果。 “有兴趣?” “有,”季倾歌老老实实的回答。 “以后可以带你去见见,”封誉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若有所思。 “谢谢王爷,”季倾歌笑的还算是比较愉悦的,话落,见到封誉眼中愈发深的笑意,顿时愣住,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以后带她去见见…… 谁带她去,封誉吗?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和封誉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别想那么多了,用膳吧,”封誉见季倾歌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出声召回她的思绪,“其实北霁国的风景很好看的,值得去游历一番。” 他这么一说,季倾歌就想起了封誉的“老本行”,就是行走在世间,四处去游历。 她想,封誉当真是一个生活的极其幸福的人,显赫的家室与地位,还可以没有任何牵挂与责任的到处游玩,这当真是极为难得,生长在皇室之中。 北霁国是一个十分靠近海的国家,想来景色应当是会很美。 她前世活的艰难痛苦,有这么一个机会重生,在她扫清了封玄尧和应家这两个障碍之后,倒是可以考虑去到其他的国度瞧瞧。 反正,在她的计划里面,并没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这个打算,简单来说,就是不想以后相夫教子。 鬼差神使的,季倾歌就点了点头,她没有看到,封誉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喜色。 而更鬼差神使的是,季倾歌竟然给封誉夹了一颗樱桃,用的不是公筷,是她自己的银箸。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封誉已经夹起那颗樱桃塞进了口中,鲜红的樱桃在他的唇间,与他原本的淡粉色唇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同时也给季倾歌一种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怎么?”见季倾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封誉含糊不清的问她。 “甜吗?”季倾歌当然不能说是看着封誉太美所以看愣了,她便这么问了一句。 “甜,”封誉点头,心中却又补上了一句:但却没有心中甜。 这个丫头,现在都能给自己夹樱桃了,封誉觉得,让她来给自己挑拣药材,真是一个十分明智的决定。 这一切还是因为季倾歌有一个好兄长,封誉在心里对季遥之的好感,不由得又上升了一点。 *** “阿嚏,”太医署中,季遥之刚熄灭了煎药用的炉子,便又打了个喷嚏,他抚上自己的脉象,喃喃低语,“也没感染风寒啊,难不成又有人骂我。” 他脑筋转了转,就想起昨日被自己逼的今日去了逍遥王府的婉婉,“是不是婉婉骂我了……难不成是累着了?” …… 用完膳之后,封誉从房里面又拿出一个篮子,季倾歌看了一眼外面排成一排的竹篮,心底有些绝望,怎么他的房里面还有药篮子,他房里还有多少啊? 自己这是要挑拣到何年何月了! 封誉走过来,将篮子上面蒙着的白布取了下来。 季倾歌的视线,紧紧的黏在了篮中,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花瓣、花朵。 “这是……” 封誉没什么表情,面色无波,“这些都是可以入药的花。” “原来如此,”季倾歌嘴上答着,心里面却在想,这么多漂亮的花朵,其实用来观赏才更能体现它们的价值吧! 言情海 219婉婉还在相府 “这是杏花,”季倾歌拿起一支离得最近的花,心道这下子自己都知道它们的名字了,不用封誉在一旁给自己解释了。 当然,他也不能偶尔还用眼神“调戏”一下自己了。 但她想的虽然轻巧,封誉却丝毫没有要闭嘴的意思,“杏花含苞待放时,是‘红杏枝头春意闹’,待到将要谢落之时,又变成了‘杏花含露团香雪’。” 季倾歌眨眨双眸,眼神复杂的凝了一眼封誉。 到底是学富五车的逍遥王爷,连杏花开花和花落之时的颜色不同,都能说得这么高雅。 若他去考科举,罗景湛是不是就要担心一下自己的状元一位了…… “具补中益气、祛风通络之效,杏花还可营养肌肤,去除面上的斑点。” 后来便是…… 季倾歌拿樱花,封誉,“樱花雅而不艳,如云水流逝,不染尘埃,有种别样的美感,具嫩肤、增亮肤色之效。” 季倾歌默。 她拿梅花,封誉,“别名绿萼梅,开郁中和,化痰解毒,属于理气药。” 季倾歌默。 …… 最后剩下的是芍药花,季倾歌一边拿着一朵,一边翻着书册,封誉又开口了,“芍药又名将离,它的根可以入药,镇痉镇痛,柔肝安脾、养血活血。” 将离……季倾歌的心中一动,这下子她没有再沉默了,情不自禁的就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叫将离?” 封誉脑海里面有些印象,但还是仔细的回想了一会儿,才想了起来,“《诗经·郑风》里写过,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以芍药相赠,表达结情之约或惜别之情。” 原来如此……季倾歌恍然,也不知道想出这个名字的那个人,是怎么想出来的,他是在与心爱之人告别吗? 正当满腹的柔情离绪,百转千回之际,一眼望见芍药花盛,叹了一声将离。 转身上马离去,马蹄声渐远,只剩下女子在芍药花田边痴痴守望。 花儿含苞未开放之时最为娇媚动人,美人遮面将现未现时最为撩动人心,将离未离的分别时刻,最为令人心碎。 季倾歌实在是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花,其背后的一些含义也能让她的感官受到如此大的冲击。 原来几乎是每一味药材,都有着专属于它自己的动人名字。 既可以入药,还可以入诗。 悬壶济世的大夫们,用药来医治身体上的疾病;诗人们则用诗来抚慰人生中的痛苦。 **** 从皇宫中回相府的途中,季遥之故意绕了段路,从逍遥王府门前经过,到达逍遥王府的时候,意外的看见季沉还在这里候着。 季遥之勒紧缰绳,就从马上利落的蹦了下来。 “婉婉还在王府?”他走到季沉面前,将手中牵着的缰绳递给季沉。 “回少爷,是的,”季沉接过他送过来的缰绳,恭声答道。 “我去看看,”话落,季遥之就松开手,往王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心里面不停地嘀咕着,怪不得婉婉要“骂”自己了,现在这都什么时辰了,婉婉居然还留在王府没有回家。 王府守门的侍卫见到季遥之,就如同见到季倾歌一样,根本就没打算去通报。 这对兄妹俩人,兄长经常来逍遥王府,一开始侍卫们还会去通报一声,但后来渐渐的就不再通报而是直接放行了。 而妹妹,则是王爷亲自吩咐过的,她来了直接放行就是了。 季遥之轻车熟路的就到了封誉和季倾歌现下所在的那个院落里面。 一迈进那进院子,他就看见自家的妹子神色很是复杂,盯着面前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药材,若有所思,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站在她身旁的逍遥王爷则是默默的注视着她的侧脸,唇畔挂着一丝微笑,气氛安静又美好,没有一点点的违和感,反而美的好像是一幅画一般。 季遥之一边向两人走去,一边纳闷,看这样子似乎今日的都已经挑拣晾晒完毕了,那为何婉婉还不回府,反而是在这发着愣。 “王爷,”走至两人面前,季遥之语气轻快的唤了一声。 季倾歌也从放空中回神,见到自家兄长,她弯唇浅笑,“哥哥是来接我的吗?” 下一刻,季遥之看到,封誉素来无波的面容之上,闪过一丝烦躁,就那么直直的盯着自己,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 季遥之一瞬间觉得很是莫名,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他这是刚踏足逍遥王府吧? 那他是做了什么错事了,惹来王爷这般的眼神…… 还是说,婉婉做了什么错事了……想到这里,季遥之心里一跳,连忙讨好似的看着封誉,“王爷,婉婉今日,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他问的委婉,但季倾歌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秀眉,哥哥这是问的什么话啊?! 什么叫做,她有没有给封誉添什么麻烦,她能来给他挑拣药材,然后对照着书册分类晾晒,她都没嫌弃他给自己添麻烦呢! 她听见封誉在此时开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没有。” 季倾歌心底冷哼一声,索性封誉还算是识趣! “那就好,那王爷,我们就先回府了?” 说到这里,季倾歌忍不住抬头去望了望天色,赞同似的点了点头,这天色,是挺晚的了…… 封誉眸光流转一瞬,然后没有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 言情海 220教你制香 他启唇,声音如珠落玉盘,饱含磁性,“再见,季丫头。” 季倾歌望向他,唇边依旧挂着笑意,她语调清脆欢快,“再见,王爷。” 道完别之后,季倾歌就和季遥之并排着往外走,走至半路,季倾歌莫名其妙的就回头看了一眼封誉的方向。 封誉仍旧是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一双凤眸盯着自己,神色复杂,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见她回头望自己,封誉挑了挑眉,似乎是在问她怎么了。 和他对视,季倾歌莫名的心跳就有些快,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摇了摇头,然后迅速转过头,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心口,按住了狂跳不已的心脏。 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似乎越来越……抵抗不住封誉的目光了…… “婉婉今日没累到吧?”回到相府之后,季遥之担忧的开口问道。 若是给婉婉累到了,那他真的是……会心疼的,虽说最初也是他让婉婉过去王府的。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 “还好,”季倾歌摇摇头,示意他放心自己,心里却在暗叹,其实哪里是不累,还很愉快呢她今日。 那些意境唯美的药材名,其实光是听着,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像是突然就跟着封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受。 所以季倾歌决定,明日还去逍遥王府! 翌日,季倾歌到了王府以后,封誉已然在两人昨日待了一日的地方等她了。 面前摆着几个装得满满的药篮子,季倾歌一看这场景,心底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封誉在此刻不期然的抬眸,和她的视线对上,他的眸光亮亮的,勾唇看她,音色温和,“来了!” 季倾歌冲他颔首,“王爷。” 并没有过多的虚礼,两人之间早已熟悉的不需要这些,却不知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 季倾歌走到他身边之后,自然而然的就在封誉身旁空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椅子上面放了软垫,所以坐着还是比较舒服舒适的。 在心底对封誉的印象,不由得又多加了一条:贴心! 季倾歌伸手翻了翻面前摆放着的册子,随意的翻了几页,就发现这书册也变了,不是昨日那两本中的任意一本。 翻了几页之后,她的手顿住,视线也被册子上记载的内容所吸引住了。 独活,性辛、味苦,微温。 归肝、肾、膀胱经。 祛风胜湿、散寒止痛,用于风寒湿痹、腰膝疼痛、少阴伏风头痛、头痛齿痛。 去看上面画着的药材,独活的上面还生长着小花,它的花清丽秀雅,身姿也纤小柔弱,倒是与想像中的刚强不太一样。 这让季倾歌一下子联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心情久久无法平静,说不出来她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心底酸酸的,又涩涩的。 还有一种很是莫名其妙的感同身受,于是她的视线从书册上离开,去寻找那个名叫独活的药材。 上面已然没有花朵,只剩下了可以入药的部分,褐色的药材,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形态。 世上有千万种葱笼的植物,千姿百态、异彩纷呈。 各有各的繁华,各有各的热闹,为何你偏偏孤独的活着? 超然世外,离群索居,遗世独立? 季倾歌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那药材,然后便去找书上面写着的保存方法。 之后她又随意的翻了几页书册,上面有一页列举出了一堆可以用来制作香料的药材。 写了一堆的药材名称,季倾歌一一看去,有白芷、佩兰、香附、薄荷、香橼、砂仁、辛夷花、艾叶,另加冰片,还可加入苏合香、益智仁、高良姜、陈皮、零陵香等药材。 倒是个新鲜的认知,季倾歌顿时就来了一丝兴趣,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 封誉漫不经心的瞅了一眼,也来了兴趣。 又或者说是,季倾歌感兴趣的,他几乎都会跟着产生兴趣…… 所谓的爱屋及乌! “感兴趣?” “嗯,挺有趣的,”季倾歌随意的答道。 “你跟我来,”封誉说着,就站起了身来。 季倾歌一瞬间有点发懵,不知道他是想做些什么,但还是听话的跟了上去。 封誉推开一扇门,回头望了季倾歌一眼之后,就走了进去。 季倾歌进到屋内,微微咂舌,这间屋内,有一整套的制作香料要用到的用具,虽然她不会这些,但从前翻阅书籍是见到过的。 所以一看见便知这些都是用来制作香料的,有小巧的香炉、香炭殜、隔火砂石等等,另外的用具都是季倾歌叫不上名字的。 “教你制香?”封誉在香炉后面站定。 季倾歌更加的懵了,封誉他……还会制香?那么她此刻有个问题:还有什么是封誉不会的? “可以吗?” “当然,”顿了顿,又道:“你平日里喜欢用些什么香?” 季倾歌想了想,也没想出来自己平日里面用的那个香是个什么香,那些都是娘亲吩咐下人去买回来的。 于是她只好说,“兰花香吧……”话落突然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劲,“有兰花吗?” “有,”封誉抬步往门的方向走去,“我去拿药材和兰花过来,你先坐在那边等一会儿。” “好,”季倾歌很是听话的就走到了封誉说的那个交椅那里,坐了下去。 言情海 221我当然知道这是桂香了 没过一会儿,封誉就拿着所需的药材回来了。 放到桌上之后,他就拿出里面的药材,用桌上的一个很小的秤,秤了几种药材,反反复复的加一点又减一点,直到到了他想要的那个数量,他才又换了另一种药材称量。 那个秤,季倾歌见过,行医之人都会用到的一个小秤,她哥哥也有,毕竟药方里面的药材数量是要严格控制的。 少一点分量,又或者是多一点分量,都有可能达不到预期的治疗效果。 季倾歌似乎是真的对制香挺有兴趣的,封誉制作的全程她都看的很是认真。 看着看着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封誉他制香的方法有点奇怪,和传统的制香手艺有些许的出入。 不,不是些许的出入! 出入很大! 季倾歌目不转睛的盯着封誉手下的动作,香炉一直在燃着。 封誉在香炉中依次加入了几瓣玫瑰花瓣,隔了一会儿又放入很多的兰花花瓣,后来又加了一些季倾歌叫不出名字的药材。 “王爷这是什么制香的手法?”季倾歌实在好奇的很,就问了出来。 封誉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她,面色为难,“说实话,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记得我昨日与你说的那位北霁国的国师吗?” “记得,”季倾歌下意识的点头,这和那个国师又有什么联系…… 封誉接着道:“这就是那个国师教我的,虽然和以往制香的手法不尽相同,不过……制作出来的味道还不错。” 季倾歌暗暗咋舌,她想,北霁国的这位国师当真是个能人异士,不但是能培育出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水果,连制香的手法都是如此的独树一帜! 想来,该是一个和云镜差不多的人才了。 一个时辰之后,封誉终于大功告成,他将制作好的香料,缓缓倒入一个很漂亮的琉璃瓶里面,琉璃瓶身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白色的液体。 很浓稠的样子,在他倒的时候,空气中就已经弥漫开了一股馥郁的香气。 先是淡淡的玫瑰花香,很淡很淡,几乎都要忽略不计了。 然后便是清新淡雅的兰花香气,兰花香气在她鼻尖流窜了一会儿,季倾歌又闻到了另外一股香味。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却十分的好闻,心旷神怡的感觉,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王爷,这最后一味是……”季倾歌问到一半,视线定格在封誉那张无暇的面容上,话音顿住。 她想起来这最后一个味道的熟悉感来自哪里了,这不就是封誉身上时常缭绕着的味道吗? 不过是桂花香气而已…… 但她最先反应过来的,却不是这是桂花香气,而是,封誉身上的味道! 季倾歌有些想不明白原因,怔了一会儿,她便找到理由来安慰自己了…… 毕竟自己常常和封誉有过一些……“阴差阳错”的近距离接触,所以才一时反应有点迟钝了。 封誉挑了挑眉,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语带笑意,“怎么了?你要问什么?问这最后一味是什么香吗?” “没有,”明明封誉没有说什么,但季倾歌就是觉得有一丝丝的心虚,这样的心虚,不仅体现在她一瞬间狂跳的心脏上面,还体现在她飘忽不定的眼神上面。 “哦……”封誉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是知道这最后一味,是桂香了!” 精明如封誉,瞧着季倾歌这飘忽不定的眼神,以及她没问完的话语,当然是想到了她是想问些什么,以及忽然间意识到的事情。 季倾歌欲盖弥彰的重复了一句,“我……我当然知道这是桂香了,不然还能是什么……”说完,她就忍不住咬断自己的舌头。 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啊! 不然还能是什么……她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话! 封誉精明的跟什么似的,听她这么一说,肯定能猜出来她的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莫名其妙的,季倾歌就又加了这么一句。 说完这句话,季倾歌又一次忍不住的想咬舌自尽了,她怎么就越描越黑了呢?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去看封誉的表情。 恰好就撞进了一双满满都是调侃的眸子里面,季倾歌心中一惊,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般,双颊红的不像话,她连忙就垂下了头。 封誉语调缓慢,里面满满的都是笑意,带着不容忽视的调侃,“我应该认为……你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季倾歌有些无言,这个封誉,他能不能别再说这件事了!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他这个人怎么还蔫坏儿蔫坏儿的。 “不应该,”没有任何犹豫的,季倾歌顺着封誉的问题就摇了摇头,但见封誉眸中越来越深的笑意,她突然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便又改口道:“不是应不应该,我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 “哦……这样……”封誉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半晌,抬了抬眉,表情的认真的就着这个香味又开口了,“桂花的香气还是比较特别的,没有玫瑰的浓郁,只是一股淡淡的幽香,但却有种提神醒脑之效。” 季倾歌听罢,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莫名其妙的就开口问了一句,“这就是王爷常常熏桂香的原因……了?” 季倾歌听着自己问出的这句话,呆住了,她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封誉的脸上,一闪而逝得逞的笑意,他唇边染着轻松又愉悦的笑。 言情海 222不如我们来玩1下如何 眸光闪亮的看着季倾歌,“其实我每次熏的香,量都不多,你是怎么……” 明!知!故!问! 季倾歌不可思议的看他一眼,别别扭扭的扯着谎,面不改色,“那只是王爷以为的量少,其实味道还是挺大的……隔着很远都能闻到。” “呵……”封誉轻笑一声,眸中有很深的笑意,“原来如此呀!”他一字一顿,脸上带着恍然大悟,还有一丝意味深长。 季倾歌也不说话了,以免自己再越描越黑。 封誉还是笑着,将那只琉璃瓶递给了季倾歌,“喏,这个。” 季倾歌不解的接过来,便听见封誉继续说话,“这个你拿着吧!用的时候只需要取一点涂抹在肌肤上就好。” “谢谢王爷,”季倾歌没有拒绝,反而笑的很真心与感激,她伸手接过了那个琉璃瓶,不论如何,封誉做的这瓶香料,味道她还是很喜欢的。 她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香料,一种香料还分好几种的味道,分为前中后调。 “学会了吗?”季倾歌意料之外,封誉居然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没有,过程有些复杂,”季倾歌如实的答道,况且用料还那么讲究。 封誉却无所谓的笑笑,“无妨,你若还想要什么别的味道的,就和我说,我帮你制。” “谢谢王爷,”季倾歌说完,却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自己想要什么味道的,就和他说? 这如何开得了口,他可是堂堂的王爷,她怎么敢要求他为自己做这做那的,不过似乎真的行吧! 季倾歌想,索性两人都已经如此熟悉了,和他说就和他说吧! 反正封誉帮过她的次数不计其数,再多这一次也算不了什么的吧。 毕竟,这种制的香还分为前中后调味道的手艺,还是很吸引她的。 这第二日,因为封誉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制作香料上面,而季倾歌则是在一旁看着他制作,所以季倾歌并没有挑拣分类多少药材。 所以第三日,一直到第四日她都是来了王府,午后,季倾歌将最后的一点药材分好类之后,她这在王府里面晾晒药材的日子,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谨言在此时,给季倾歌和封誉上了一壶茶,季倾歌看着他高大的身材,一点一点的靠近,手中托盘上放着一个印有精致花纹的茶壶与两枚小巧的茶杯。 莫名的违和感让她不由得就抽了抽嘴角,不得不说,这个叫谨言的侍卫,还真的是“多才多艺”,什么事情都能做。 想当初,在汝南县的时候,他还给自己煎了那么多天的药,充当了自己那么多日的煎药童。 谨言将茶壶和茶杯放下,又给两人分别倒了两杯,才退了下去,季倾歌目送他的背影,没有看到封誉望着谨言的背影满是赞赏的眼神。 后来气氛一阵沉默,两人都在安静的喝着茶的时候,身着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的季遥之就走了过来,风度翩翩,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 就是因为他的这种如春风一般的温和,所以京中不少的贵女其实都对他存了心思。只不过这几年里,季遥之一心醉在了医术上面,所以这婚事便一直耽误到了现在。 甚至下一年,季若璃马上就要出嫁了,而他的终身大事,还是没有着落。 苏鸢和季翎这对爹娘,也算是一对很“佛”的爹娘了,即便是季遥之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似乎该成婚了,他们也没有丝毫催他的打算。 对于季遥之,他们采用的,是“放养”的态度,而对于季若璃和季倾歌,他们却是慎重的很,对她们二人都是抱有一样的态度,要等到她们十六岁以后才能出嫁。 季遥之随意的就在两人对面放置的一只空椅子上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药材们,“哟,婉婉,你这动作还挺快的。” “还要多亏了王爷,”季倾歌知道,若非封誉在她拿起一种药材,就准确无误的念出那种药材的名称来,让她有名字、有目的的去查找书册上面的内容,她不能做的这么快。 所以这一切,多亏了封誉。 季遥之点了点头,然后眸光闪亮,“王爷,婉婉,我近日新学会了一种游戏,就是有关于药材名字的,不如我们来玩一下如何?” 季倾歌对这个玩心和封凌雪有一拼的兄长有些无语,然而不等她出言拒绝,封誉就已经开口了,“什么游戏?” “就是我来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当中若是有人回答不出来,便要回答赢的那个人的一个问题。” 季倾歌听了,略有些无语,她轻轻地抚了抚额,“哥哥,为什么是你来问我们啊?” 下一刻,季倾歌没有听见季遥之的话,而是听见了一声清淡低沉的声音,“可以。” 季倾歌讶然的转头看他一眼,封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他此刻是在想些什么。 但封誉都已经说了好,自己若是再拒绝,似乎就显得有些矫情了,于是季倾歌没有再说什么。 季遥之其实也有点意外,封誉会这么好说话,但这恰恰是他希望的,所以季遥之也没有再多想,“那王爷,咱们就开始了?” “嗯,”封誉还摆了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遥之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第一个问题,请说出带有数字的药材名。” 季倾歌看向封誉,就见封誉冲着自己颔了颔首,示意自己先来。 言情海 223季丫头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季倾歌也没犹豫,“七叶莲。” 封誉紧接着开口,“三七。” “第二个问题,带有四季的药材名!” “夏枯草。” “冬葵子。” “带有气象……” “雪里青!” “雷公藤!” “带有十二生肖……” 季倾歌愣住,脑子里面迅速的过了一遍,没!想!出!来! “王爷请吧!”季倾歌闷声开口,有些颓然。 “菟丝子,”封誉态度淡淡的,回答完就开始在心里想,自己一会儿该问季倾歌一个什么问题。 “婉婉,想不出来了?”季遥之想,哎,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才第四个问题,婉婉就坚持不下去了。 季倾歌眼珠转了转,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她这两日也遇见过带有动物的药材名称。 凤尾草!只是可惜,凤这个字,并非十二生肖里面的动物。 季遥之视线转向封誉,“那王爷你可以问问题了。” 封誉勾唇,笑的风华绝代,“季丫头,本王问你,在你的心目当中,我是一个怎样的人?说说你的评价……” 季倾歌心中猛地一跳,这问题……若是回答的不好,便是一道送命题! 她又转了两圈眼珠,认认真真的回答,“王爷是一个好人。” 封誉轻笑了声,“不行,这太敷衍了。” 季倾歌无奈,只好又开了口,说出了自己初见封誉时的感受,“王爷气质高华清冷,行为优雅,拥有一张盛世美颜,简直就是美貌无双。” 这个“盛世美颜”的评价,还是季倾歌从封凌雪那里听来的评价,当时觉得很新奇,她也十分的赞同,便记在了心里面。 没想到倒是在这里用上了,还说在了封誉的面前。 封誉听罢,果然眼底笑意更深,良久,他才轻启薄唇,“不无双。” “什么?”季倾歌听清了他说的话,但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封誉一语带过,没打算给她解释。 季遥之,“五行?” 这下季倾歌答得很快,“木棉花。” 封誉接道:“火麻仁!” 然而季遥之的下一个问题,季倾歌又答不上来了,“地理呢?” 季倾歌想了很久,颓败的摇了摇头,她又答不上来了。 她仿佛知道为什么封誉同意哥哥同意的那么干脆利落了,是根本就清楚她和他之间的实力相差悬殊的吧?! “望江南,”封誉说完,便又开始在心里面想要问季倾歌的问题了。 “再想想,婉婉,”在季倾歌都要放弃的时候,季遥之还在鼓励着她,然而季倾歌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来,便失落的摇了摇头。 然后还在心里面安慰自己,毕竟封誉是专门做这个研究这个的,自己比不上他再正常不过了。 封誉这下子都不用季遥之出言提醒自己了,直接就问了出来,“季丫头,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季遥之一口茶差点没全都喷出来,一张俊脸憋得通红的,艰难的咽下口中的那口茶之后,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然而季倾歌却没有理会他,因为她此刻的愕然一点也不比封誉少,她难以置信的看了封誉一眼后,就觉得甚是难为情的垂下了眸子。 她想不明白,封誉他……为何要问她这样的问题,难不成是,他没有其他的问题的要问了? 所以才抽风似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可让她怎么回答,而且哥哥他还在这里,封誉他…… 季倾歌觉得,封誉他一定是在某个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时刻,又吃错了什么药! 又或者是,上一次他吃错的药,根本就给他留下了后遗症的吧? 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回答,不然自己也不能开口说让封誉换一个问题,那样也太输不起了。 而且,那也不是她做事情的风格。 封誉的问题……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季倾歌开始用一个很正常的思维去思考这个问题,她想的很是认真。 什么样的男子呢…… 事实上,这个问题,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仔细的去想过。 前世在她的情窦还没有初开之时,便已经被封玄尧设计陷害的中了情蛊,从此,她的世界里面便只有封玄尧一个人,哪里还会去想什么自己喜欢的是怎样的男子。 今世的她,满心都被仇恨填满,她只有两个任务,一个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与亲戚,另外一个就是能亲眼看到封玄尧和应家的人受到惩罚。 她的愿望就是,这两拨人,可以受到最严酷无情的惩罚。 然而终身大事,她从来就没有去考虑过,那就更别提什么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了……根本就未曾想过! 季倾歌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抬眼看了一眼封誉,眼前的男子,生了一张极其绝美的面容,却又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清冷之气。 这样的气质,非但没有让人想要远离,反而是更加的吸引人想要靠近他,再了解他。 封誉他,真的是一个极其完美的男子,在季倾歌看来,就算他没有那层为他又镀了一层金的皇家王爷的身份,那他也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男子,更是一个女子们都会为之心动的男子。 那么她呢? 她会心动吗?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季倾歌心里猛地就跳了一下,但她想,自己只是在心里面想想,封誉是不会知道的。 言情海 224终于见到了江山如画 于是,她便认真的在心里面想了起来。 客观的来讲,她也是会的,毕竟封誉对自己,真的算是很好了。 比起对于旁人的冷漠疏离来说…… 不知怎的,季倾歌就想起了他对应乐蓉的冷漠,还有就是那次的乞巧节,他对于来向他示好的女子们,一致的冷漠态度。 但封誉对她……他们的初见是在右将军的洗尘宴之上,当时并没有什么交往,第二次见面,封誉就救了从马背上甩下来的自己。 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都很温和,从不曾有对于其他女子那般的冷漠。 这样的男子,季倾歌想,她没有理由不去动心的,但同时,封誉于她来讲,亦师亦友,更是那么多次的救命恩人。 所以她,对于他的态度,更是有一丝感激与崇敬,同时,她也发自内心的希望,封誉可以找到一位配得上他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可能是任何一个优秀完美的女子,但不会是她! 因为重生回来的她,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现在的她,差不多已经失去了去主动爱人的能力。 封誉他,救了她那么多次,对她那般的好,她不能恩将仇报! 季倾歌东想西想了一大堆之后,终于才开始正视起了封誉的问题来。 想了想,季倾歌认真的答他,“我的要求,其实不多,只要能一心一意的对我,只有我一个人……相貌和才华至少也得我爹那样的。” 季遥之倏地瞪大眼睛,没想到婉婉的要求居然也就这么两条,但是这第二条…… 似乎有点难呐! 这普天之下,相貌和才华能超过他家爹爹的,翻遍凤邻国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人吧! 罗景湛算是一个,不过罗景湛那必然是未来的驸马人选,不说庆宁帝对他的态度,就他现在和封凌雪之间的微妙气氛,都八九不离十了。 那么还有谁呢? 季遥之视线不期然的定格在了封誉的脸上,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逍遥王爷的才华,似乎……不在罗景湛之下吧! 虽然他没有参加过科举,但一个人是否有才华,是从日常交往中就能看出来的。 他也认识逍遥王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当然能看得出来,封誉他的能力,绝对不仅仅只是医术出色而已。 封誉在听见季倾歌的回答之后,眼中笑意闪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很愉悦的样子。 这个问题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季遥之紧接着开始问了下一个问题,“最后一题,与五味有关……” 五味,酸甜苦辣咸吗? 季倾歌脑子里想了个遍,却发现自己似乎又想不起来了,良久,她才自暴自弃的道:“五味子。” 没有带酸甜苦辣咸的任何字眼,也不知晓符不符合题意了。 万一不……季倾歌想不出来,封誉又要问出一些什么样古怪的问题。 已经是最后一题了……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想法,封誉表情淡淡的摇了摇头,“认输”。 季倾歌下意识的就勾了勾唇,唇边绽出一抹笑意。 “婉婉,你问问题吧!”季遥之见季倾歌久久不语,出言提醒。 此刻,婉婉口中的那个“五味子”符不符合“五味”的这个要求,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封誉已然认输。 于是,季倾歌问出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想问的问题,“王爷为何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改变了这么多?” 封誉眸中划过一丝讶异,没有想到她竟然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凤眸流转,他的眸中突然绽出了一丝光彩。 勾起唇角,他笑的邪气又迷人,“或许是因为我踏遍千山万水,尝过俗世红尘,却发现…… 最美的风景,还是在凤邻,终于见到了江山如画,尝到百转牵肠,所以……喜不自胜。” 封誉说话的时候,眼神一动不动的定格在季倾歌精致秀美的小脸上面。 季遥之在一旁听的却是一个激灵,王爷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对劲啊! 怎么听着这么像是情诗呢?! 季倾歌现在也处在一个怔住的状态下,她亦是觉得封誉说的话很是不正常,像极了她在话本子中见到过的那些桥段…… 便是男子给女子写的情诗……喜欢用的桥段! 但显然,封誉的段数,要比话本子中的那些语句,更加的高深一些,配上那张绝世的面容,更显深情。 不过,自己明明就是在问他为什么和初见他时的形象大不相同,可是他说的这话……怎么如此的奇怪。 因为他踏遍了千山万水,才发现最美的风景还是在凤邻,这话倒是没错,虽然凤邻国没有北霁国富,但若是瞧着风景,凤邻的景色还是很山清水秀的。 尤其是江南一带,烟雨迷蒙的景色更是如诗如画,别有一番韵味。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季倾歌声调淡淡的,“王爷知道就好,”但她脑子里面却还在转着,值得探究的是,封誉后面的这句江山如画、百转牵肠,似乎很有深意。 他指的不是凤邻的风景吧! 反而像是在指什么人一样…… 毕竟风景是不会让他觉得百转牵肠的,那么就只会是什么人了。 而他指的这个人,却更像是,心仪之人! 季倾歌想到这里,眸中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愕然,心脏也莫名其妙的抽搐了一下子,有些钝钝的疼,封誉他这是有心仪的女子了?! 言情海 225感情极其迟钝的女子 可是在她的印象之中,似乎还没有哪个女子能配得上举世无双的逍遥王爷,至少她是没有见到过这般的女子,那么…… 会是谁呢? 季倾歌想不出来,让她更加想不出来的是,她为什么会在知道了封誉或许已经有了心仪女子的时候,心脏有种抽痛的感觉。 这种陌生的情绪,让她有一种恐慌与深深的无力。 可是这明明就是很正常的啊,毕竟封誉他已经将近弱冠之年了。 寻常男子十七八岁的年纪,便是连孩子都有了,像他这般到了十九岁还孑然一身,丝毫没有娶妻打算的人,才是不正常的吧! 而封誉,在听见季倾歌说的那句没什么情绪的“你知道就好”之后,脸色一瞬间变的有些难看与……憋屈。 他,知道就好? 她当真是个感情极其迟钝的女子,迟钝到自己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她却依旧无动于衷。 封誉终于明白,在自己与季倾歌的这场感情的“博弈”之中,自己的心意,迟迟都无法得到回应,不是因为自己的魅力不够,而是季倾歌她…… 她在感情之事中,实在是太过迟钝了些。 封誉往季遥之的脸上扫了一眼,季遥之此刻的神情很奇怪,连季遥之都感觉到不对劲之处了,她却还能如此的无动于衷。 或许她也察觉到了自己那几句话的不同寻常之处了,只不过根本就没往自己身上去想罢了。 任重而道远,封誉突然就感觉到有些无力。 孰不知的是,季倾歌却是已经在心里面将自己的言语,误会了个彻彻底底。 *** 逍遥王府的药材已经全部都分好了类,晾晒起来,所以季倾歌自这日回府之后,便没有再去逍遥王府了。 但那日封誉的话,始终让她觉得记忆犹新。 而且每日都会时不时的想起来,她会反反复复的去猜想,那个让封誉这般喜欢行走江湖、四处游历的男子,都为她驻足在了凤邻国这一方天地的女子,会是怎样的一个绝色完美女子。 不知为何,季倾歌这几日的情绪有些低落,做什么事都没有兴趣的样子,很是恹恹的。 季倾歌甚至都没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之时,苏鸢这个做娘亲的,到底是心思细腻观察细致,她瞧出来了季倾歌的不对劲之处。 “婉婉,怎么最近心神不宁的?” 两人同在苏鸢院里的小花园之中,苏鸢一边给花朵修剪着长的参差不齐的枝杈,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季倾歌还在想着那个怎么想也没有想出来的问题,听苏鸢如是问道,没由来的心底就一阵慌乱,手上动作一顿,一枚细小的刺,就刺进了她的指尖。 指尖一阵针扎般的痛意,季倾歌却没空去理会,她略有些尴尬的冲着苏鸢笑了笑,没去和她的眼睛对视,“没……没有啊!” “没有吗?”苏鸢狐疑的问了一句,然后表情更加的迷茫。 她家婉婉素来都是一副镇定的样子,有一种超乎了这个年纪的沉稳与成熟,她在她的脸上,从来看到的都是从容不迫。 自从春日里的那次发烧之后,她的婉婉,就仿佛能洞察天下事一般,所以突然心神不宁了这么多天,苏鸢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但显然,婉婉还不想告诉她。 罢了,苏鸢轻叹一口气,女儿家的,总是要有些心事的,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是那等不开明之辈,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不可。 于是她在午时过后,便吩咐了玲珑,让她去宫里面请封凌雪过府一趟,“玲珑,你现在拿上我的对牌,去宫里面把雪雪叫来,就说……就说婉婉近来情绪有些不对劲,说是我叫她来的。” 事实上,封凌雪一个公主,苏鸢这样做其实是有些越距了的,但谁让两家的人关系很好呢! “是,夫人,”玲珑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二小姐近日来的情绪低落,是太过明显了些,她身为近身伺候的丫鬟,自是察觉到了,但没想到夫人居然也察觉到了。 皇宫中的御花园内,不光是封凌雪在此,庆宁帝和季皇后,以及封誉都在这里。 近来的几日都是艳阳高照,所以几人用完午膳便坐在此处喝着茶,顺便晒晒太阳。 冬日里面能有这样的天气,着实不易。 ……… “公主殿下,相府的玲珑姑娘求见,”一个太监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他抱着拳头,俯身给封凌雪行礼。 某个正往唇间递茶杯的男子,动作一顿,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手下动作一转,茶杯被放在了桌上,眸中隐隐闪着一丝期待。 她来了? “玲珑……”封凌雪淡淡重复了一句,然后表情惊喜的挑眉,“婉婉也来了?” “回公主,季二小姐未前来。” 男子眼中的期待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担忧。 “快让她过来。” 封凌雪已经很久没见到季倾歌了,所以现下也有些担忧,婉婉既然没进宫来,玲珑那个丫头单独前来,实在是很是奇怪啊! 没过多久,玲珑就垂着头走了过来,刚想跪下给封凌雪行礼,便听见封凌雪急切的声音响起,“不用行礼了,婉婉怎么了?你快说。” 玲珑犹豫的看了庆宁帝一眼,又看了看季皇后,季皇后的脸上挂着微笑,“公主让你做什么,你就照着做就是了。” “是,”玲珑也不犹豫,就直起了身子。 言情海 226若是阿誉真的喜欢 “殿下,是这样的,我家小姐近日来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所以夫人谴了奴婢进宫来……” 她的话还未等说完,便听见封凌雪急切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婉婉她怎么了?” 玲珑为难的转了转眼珠,“这……奴婢也不清楚,夫人亦不清楚,所以……” “所以舅母就让你来问问我吧?”封凌雪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眉眼间带着忧色,“这我也不清楚,这样吧,我跟你去一趟相府瞧瞧去。” “谢殿下,”玲珑连忙给她跪下道了谢。 “走吧!”封凌雪也是个急性子,这就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 却在这时,听见一道潺如流水的嗓音响起,“永宁如何去相府?” 封凌雪愣了一下,辨认出来这是封誉在说话之后,不假思索的回道:“当然是坐马车了。” 封誉在此时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又从容,“正好皇叔要回府,顺便送你吧!”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非询问,然而封凌雪却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只是还坐在那里的季皇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意外的看了封誉一眼,神情复杂。 “好吧,那谢谢皇叔了,”封凌雪言罢,就迈开步子走了。 封誉提起衣摆,大步跟了上去,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之前的那个太监,“去备马车”。 “奴才告退,”那名太监忙不迭的快步小跑了下去,准备马车去了。 玲珑跟在两人的身后。 留下季皇后和庆宁帝二人,季皇后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庆宁帝,欲言又止。 只剩下二人,庆宁帝自然注意到了季皇后的不对劲之处,他挑了挑眉,“怎么了?翩翩。” 季皇后抿了抿唇,然后道:“皇上,您说逍遥他为何要送雪雪啊?” 庆宁帝接道:“阿誉不是说了顺便吗?” 季皇后无奈,“陛下糊涂了,”季皇后言罢,便不再出声。 也只有她敢这么说庆宁帝,庆宁帝还不和她计较。 “朕怎么就糊涂了?”庆宁帝有些好笑的问道。 “陛下难道忘记了,丞相府在京都的东面,而逍遥王府和皇宫都是在京城中部的位置,”所以,即便是封誉真是想回王府了,也根本就不存在顺便这一说。 经季皇后这么一提醒,庆宁帝也想了起来,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不假…… “那翩翩,你说阿誉为什么要蒙骗咱们?是何居心啊这臭小子!”庆宁帝说起这个差不多是由自己拉扯大的弟弟,始终是一副宠溺的口吻。 季皇后被庆宁帝这么一问,不由得弯着唇角,笑的很是无奈。 她家这位皇上,总是这般,要么乱点鸳鸯谱,要么就是如此显而易见的不对劲之处,他却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说实在的,臣妾也不清楚阿誉他为何要欺瞒咱们,”季皇后说的是实话,她的确不清楚封誉的动机。 若说他是对婉婉有那么点意思……季皇后觉得可能性也不太大。 虽说婉婉那丫头确实很有灵气,端庄有礼,进退有度,生的也是花容月貌的,但毕竟封誉长了婉婉六岁。 庆宁帝眯了眯眼,开始认真的思索了起来,在上次秋试上面,他就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那么点不对劲。 他弟弟那个人,优秀、骄傲,即便是他亲自吩咐下去的,让他去教婉婉那丫头的骑射技术,但若是非出自他本意,封誉也根本就不会在乎自己的话是不是一言九鼎。 秋试那次,他眼瞧着婉婉那丫头那拉弓射箭的姿势,和阿誉的那些小动作如出一辙。 所以他想,若非是阿誉真心真意的教授婉婉了,婉婉也不会学的那般像的吧! 甚至……庆宁帝听封玄奕说过,似乎阿誉后来还找了罗景湛那个小子,让他来教雪雪,而他则是教婉婉。 当时他听罢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还在想,阿誉这小子怎么还分不清孰亲孰远了,后来的婉婉弹琴的时候,他更是做了一件让自己极其震惊的事情。 他那个向来冷静淡漠的弟弟,居然吹起了箫,来给婉婉伴奏,还刻意的放低了声音,免得压过了婉婉的风头。 这下子他似乎隐隐的明白了什么,事情似乎在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那个可能,是庆宁帝一开始不敢想象的,但此时却不得不这么想,因为事实摆在面前。 “翩翩,你说会不会是有这样的可能……”庆宁帝犹犹豫豫的问道。 季皇后点了点头,面色为难,庆宁帝虽然没说完,但她也明白他是想要说些什么。 夫妻多年,两人的这点子默契还是有的。 “只是……会不会相差的年龄大了些,毕竟婉婉那丫头翻过新年才十四岁,”距离及笄还有一年多…… 其实季皇后更多的担忧,还是两人的年龄差有些大了些,她担心封誉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的侄女。 毕竟就算婉婉那丫头再沉稳懂事,也不过十三岁而已,和自己的女儿一般大小。 庆宁帝却无所谓的笑笑,“这倒没什么,若是阿誉真的喜欢,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季皇后闻言一怔,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来,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只要是封誉想做的事情,他喜欢的事情,还真就是不择手段的也要达成了…… 季皇后始终记得,几年以前,那个时候的封誉也不过十五岁而已。 言情海 227皇叔担心婉婉是真吧 也就是四年前,若是仔细算来也是将近五年以前了。 那是季皇后嫁给庆宁帝这么多年以来,第一见到封誉露出了那么倔强的脾气,只是因为,庆宁帝不同意他去游历四方。 毕竟那个时候的封誉,也不过是如今的封玄睿那般大小而已,庆宁帝身为长兄如父,当然是放心不下的。 而他却铁了心的要走,庆宁帝便一直不同意,最后,封誉居然用了一种最为无赖,但也最为有效的方法来抗议! 绝食! 无论是谁来劝他用膳,她又或者是燕太后,他都是一个反应,就是一滴不剩的给倒掉,那六七日里面,封誉愣是一滴米都没有动。 当真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男子! 最后脸色苍白的不像话,本就生的瘦削的男子,又瘦了一大圈。 终于,庆宁帝实在是没辙了,便妥协了,同意了他去。 想起了那次,季皇后唇边的笑意变的有些尴尬,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若是真的被她猜中了,阿誉他当真是对婉婉存了那样的心思…… 若哥哥不同意将婉婉嫁给他的话,他又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哥哥表示他的抗议。 她了解她哥哥那人,绝对不会因为封誉是皇家的尊贵王爷,就屁颠屁颠的将婉婉嫁给他的。 哥哥看女婿,第一瞧自家女儿的意愿,第二个便是看这个人值不值得自家女儿托付终身。 当初的若璃便是如此! 而且,她始终记得,当初嫂嫂和她说过,对于萧瑾墨,比起他将门出身的家室、小小年纪就达成的成就、以及他英俊的外貌…… 更让嫂嫂觉得值得若璃托付的是,萧瑾墨或许和萧将军一样,不会纳妾,只会有季若璃一位妻子。 虽然自己的相公,只娶了自己还有两位嫔妃,但那两个人都是因何成了后妃,她都是清楚的。 萧贵妃的情况,其实和当年先帝和罗太妃的情况差不多,应宸妃那真的是意外中的意外了,那个贱女人实在是不知羞的很。 虽然庆宁帝专情,但季皇后却不敢保证封誉也是如此,而到那时…… 她不自觉的有些担忧,眉眼之间的忧色尽显。 庆宁帝见状,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覆住了季皇后的柔荑,“别担心了,翩翩,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再说了,你要相信阿誉,阿誉非你担心的那种人,毕竟……” 顿了顿,继续道:“他将近弱冠之年,身边却还连个通房侍妾都无!” 季皇后脸上讶异一闪而逝,是啊……她怎么把这茬忘记了! “皇上,原是臣妾想岔了,”季皇后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真的是关心则乱,阿誉那种洁身自好的人,怎么会是她担心的那样! 若真的是,那也不可能到了这么大还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过。 这么一想,季皇后心境突然就有些开阔。 像是阿誉这般的男子,洁身自好、才华横溢,若阿誉他真的对婉婉存了别样的心思,倒也未尝不失为一件好事。 前一刻还对此事有些抗拒的季皇后,此刻却有些欣喜了起来,颇有些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 走到了宫门口的封凌雪,见到已经准备好了的马车,顿时一怔,先前皇叔说什么来着,他送他去…… 可是自己有马车啊!也有专门的马夫! 封凌雪突然就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不管皇叔回不回王府,是不是可以“顺便”送自己,这马车,都是马夫来驾着的。 总不能让堂堂王爷殿下来充当马夫吧! 皇叔能做的,也只不过是骑着马,跟着她一路走到相府而已。 可是皇叔这么做,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什么情况下自己需要护送?那必然是在路上有一些不可预知的危险因素的时候! 可是这是在京城内,光天化日的,自己也不过是从皇宫走到相府而已,夸张点说才几步路而已,哪里还需要什么护送? 难不成皇叔没意识到此时是在京城,以为自己会有危险? 所以,封凌雪停在皇宫的大门口,转头看了一眼绝世美貌的封誉,一脸真挚,“皇叔,没事的,这光天化日下,不会有危险的,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去相府就好了。” 封誉的眸子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眸光复杂的看了封凌雪一眼。 赶他走? 不让他跟着去相府? 他也是刚刚知道,永宁竟然是这么的一个不解风情的姑娘。 怪不得那罗景湛对她的爱意都那么明显了,她却还是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封誉自嘲一笑,自己还不是一样,季倾歌聪明绝顶,但就在这感情方面,迟钝的让他发疯。 “无论如何,本王就是想亲自送你过去相府,”封誉虽然声调淡淡的,但却一脸的坚定与不容反驳。 仿佛这句话只是通知封凌雪一声,而非征求她的意见。 封凌雪很是迷茫不解,“可是皇叔,为什么啊?” 封誉眼神无奈的看她,一副不想解释的样子。 封凌雪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封誉鄙视了,没由来的,于是她迅速的在自己的脑子里面转了几圈。 想到了一个可能之后,她冲着封誉挑了挑眉,“其实皇叔路过相府是假,皇叔担心婉婉是真吧?” 她再迷糊,也晓得回相府的路和相府的路根本就不是一条路,这还是她刚刚才想起来的。 言情海 2281日为师终身为父 被说中了心事的封誉脸色忽然一僵,虽说之前还恨铁不成钢的觉得封凌雪“不解风情”,然而当她真的“解风情”了一次,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即便封誉冷静如斯,还是忍不住的“老脸一红”。 然而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只是不自然了一下,封誉就又恢复到淡定如斯的表情,以手抵唇,他轻咳一声,“咳,毕竟有句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封凌雪闻言,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她实在是没想到终日里清冷高贵的皇叔,居然说得出这样的一句话。 不过…… 婉婉,女儿? 皇叔,父亲? 封凌雪只是这么想一下,就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虽然自己叫封誉皇叔没错,两人的确是两个辈分的。 但事实虽然如此,那也不代表皇叔就能做得了婉婉的“爹爹”了! 封凌雪刚想开口去纠正封誉一番,就听见封誉冷淡的嗓音响起,“走吧!时间不早了。” 封凌雪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抬眼去看了看湛蓝天空上面有些刺眼的太阳,也没去反驳封誉的话,说实在的,她也还是挺担忧婉婉的。 于是,封凌雪就在封誉的陪同以及“顺路护送”之下,和他一同来到了相府。 坐在花厅中的苏鸢,一听到下人来报公主殿下,以及“逍遥王殿下大驾光临,一路直奔倾城院”的话之后,愣了一瞬,她不是叫玲珑那个丫头去叫雪雪过来吗? 怎么逍遥王也过来了…… 苏鸢觉得迷惑的很,但既然没有来到花厅,也就省了她的见礼,所以她也没再去多想。 反正自家的两个孩子都和逍遥王熟悉的很,而且这逍遥王爷也不是第一次大驾光临相府了,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倾城院中…… 季倾歌手里握着一本话本子,似是看到了有趣之处,她的唇边终于绽出一抹笑意。 多日以来,这也是多日以来,她的第一次笑,候在一旁的璎珞见状,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往日里,她们家小姐虽然也喜欢面色无波、面无表情的思考状,但像是近来几日这般的情绪如此低落低沉倒是头一遭。 好在,自己昨日走遍了大街小巷,寻到的这本描写的很是搞笑的话本子,终于能博得小姐一笑了。 而就在季倾歌微笑着瞧着话本子的时候,琳琅在此时走了进来,在房中停下,微微弯腰,垂首道:“小姐,公主殿下和王爷来了。” 璎珞看到,季倾歌唇边的笑意顿时一滞,在琳琅说到“王爷”两字的时候,然后便见她表情也迅速的淡了下来,又恢复了之前几日情绪低落的那个样子,隐隐竟还有几分的冷意。 她将话本子反着放在了身边的小几之上,声音冷淡的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季倾歌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两道身影就映入了眼帘。 封凌雪纤细高挑的身影,此时蹦蹦跳跳的,很是欢快跳脱,而她身边的那道身姿修长高大如玉树般,瘦削却不显得羸弱。 他们一前一后的迈进了倾城院的花厅之中,季倾歌先是冲着封凌雪笑了笑,亲切的唤道:“表姐。” 封凌雪亦是唇角挂着笑意,花厅中烧着地龙,很是暖和,她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递给身后的丫鬟,她蹦蹦跳跳的又上前几步,拉着季倾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 季倾歌又看向俊美绝世的男子,她的手牵着封凌雪的手,所以只是冲着封誉微微颔首,算是见礼了,声调礼貌又疏离,“王爷。” 对于这样的季倾歌,封誉一时之间有些怔,不明白这几日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季倾歌一看见自己竟然就如此的疏离。 之前虽然两人也不是很亲密,但至少是熟悉的,季倾歌也从来不会和自己这么疏离的说话,她的态度客气礼貌,却唯独没有疏离。 然而此刻她的疏离之意,却是这般的溢于言表…… 封凌雪怎么看也没有看出季倾歌到底哪里不对劲,于是只好问她,“婉婉,听玲珑说,你近来情绪很不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玲珑…… 她就说嘛!无缘无故的,表姐怎么会亲自登了相府的大门,原来是玲珑那个丫头搞的鬼! “这个臭丫头,”季倾歌闷闷的道,就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去将表姐找了来,那也没必要捎上这位……有了“心上人”的王爷吧! 季倾歌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就听见封凌雪道:“你也别怪玲珑,其实是舅母让她来找我的,婉婉你究竟是怎么了?连舅母都看出来你不对劲了。” 原来…… 季倾歌冷静了一下,然后便开始检讨起了自己,原来自己这几日情绪不对劲的这件事,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吗? 连娘亲都瞧出来了! 她那日倒是问过自己近来怎么了,不过她并没有怎么在意,没想到娘亲居然如此的重视,还让玲珑进宫去将表姐请了过来。 她近来的心情的确是不佳,莫名的就开心不起来,但她从来不知道竟然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 那自己可真是……做得不对,毕竟身为一个拥有过前世几年记忆的人,不该如此的情绪外露才是! “也没什么……”季倾歌淡淡的道,她没有撒谎,真的是没什么,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才开心不起来。 言情海 229自己仿佛是被季倾歌嫌弃了 只是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这样了。 季倾歌她从前倒是在一些书籍上面瞧过这样的记载:说是一般在女子的小日子之时,会爆发一些莫名其妙的脾气,情绪会不受自己的掌控,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发脾气。 但自己此番,距离小日子倒是还有很长的一段日子,所以怎么也不会是因为这方面的关系…… 想不出来,她便也不再去想了,由着这丝莫名的情绪去了,却不想竟然被娘亲发现了,竟然还如此的重视,甚至还命玲珑去将表姐给请来了相府。 “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封凌雪着急的问道,她关心季倾歌,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她们两个都没有瞧见的是,在封凌雪问出这句话之时,封誉的瞳孔也一紧,眉宇间闪过一丝很明显的担忧之色。 “没有呢!”季倾歌摇头,她的身体好得很,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不舒服之说。 “不行,我不放心,你瞧你这脸色,怎么这么白……”封凌雪说着,脸上的急色愈发的明显起来。 季倾歌不由自主的就伸手抚了抚脸颊,她的脸色白吗? 那可能是因为这几日来用膳的时候都是草草的用了一些的原因吧!情绪低落,又哪来的心思吃的下饭! 胃口自然是不佳的! 季倾歌刚想说话为自己的脸色辩解一番,封凌雪左顾右盼的,就瞧见了那张同样盛满担忧的面容。 她眸色一亮,“皇叔啊!对啊,我怎么把皇叔给忘了?!” 季倾歌不解的看了一眼封誉,没想到封凌雪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源自哪里,封誉亦是没明白封凌雪这是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大的反应。 不期然的与季倾歌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对视,却见她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一下子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封誉顿时就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季倾歌嫌弃了,被自己的心上人嫌弃,这滋味,很是不好受啊! 不过她那模样,怎么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封誉顿时就起了兴趣,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头。 就听见封凌雪道:“皇叔,你来给婉婉把个脉吧!看看她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可以,”这当然是他求之不得的。 “不必了!”季倾歌不假思索。 两道不尽相同的音色,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只不过前者比较淡定从容,而后者就带着那么一丝的气急败坏?! 封誉心里猛地一跳,怎么好像不是她得罪了自己,而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惹了她不高兴呢! 封誉终于隐隐的明白,季倾歌或许方才并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而不敢看自己,而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她才懒得看自己吧! 封誉的风眸中划过一道挫败的色彩,不明白自己是在哪里就得罪了她。 他这几日明明就没有见过她,那么又是从哪里得罪了她的?两人见面的最后一日还是那日她去王府给药材分类。 原来连季倾歌这种从容冷静的女子,也适用于“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 封凌雪对于两人这截然不同的态度,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很奇怪呢! 就是那种她无法描述出的那种怪异感,但她骨子里面也是个执拗的人,没有去深究两人之间的奇怪怪异之处。 封凌雪的表情坚定又不容反驳,“不行,婉婉,这可由不得你,你……皇叔必须给你检查一番。” 在她看来,既然舅母去寻了自己,那么自己就有义务找出婉婉的“病因”! 在季倾歌的印象里面,无论是前世还是这辈子,封凌雪还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的情绪。 仿佛是作为自己“长辈”的身份,来“教导”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很是强势! 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封誉已经上前了几步,路过封凌雪身旁的时候,他向封凌雪投去了一个很是赞赏的眼神。 收到眼神的封凌雪很是愕然了一下,她的皇叔拥有一张绝世的盛世美颜,但就是面部表情匮乏得很。 对于自己露出最多的也不过是一个微笑罢了,还有就是之前在猎苑的时候,对自己总是对着他那张脸犯花痴时的无奈。 像是今日的这个赞叹的眼神,倒是头一遭,封凌雪顿时觉得很是新鲜。 然后不禁就去深一层的思考,皇叔他是个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也觉得婉婉“有病”? 他也看出来了? 想到这里,封凌雪基本上已经在心里面确定了,封誉是十分赞同自己想法的。 还有一个就是,婉婉的确是“有病”! 季倾歌眼见着那个高大的男子,唇边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而来,在自己的面前站定。 封誉比自己高了太多,所以站定以后的他,微微低头,俯视着她,“去那边坐下?” 用的是问句,然而季倾歌依旧是在他的话里面,听出了那么一丝的不容置喙。 真不愧是一家人,叔侄两人,今日这对自己说话的态度都如出一辙! 季倾歌有些闷闷的想着,然后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到了上面的一张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坐了下去。 而封誉则是无声的弯了弯唇,就走到了她的另一边坐了下去。 高大的男子,即便是坐下来,依旧比季倾歌高了很多,他启唇,“把手给我。” 言情海 230他有了心上人 季倾歌却没有动作,表情略有些别扭的道:“等等,先让璎珞给我拿一张丝帕过来。” 尊卑有序,在这个时代里面,还是十分讲究的。 宫里面的太医给皇上的后妃诊脉之时,通常是需要在手腕处垫上一方丝帕的。 更有甚者,连丝帕都不用,直接在手腕上面固定住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则是握在太医的手中。 太医们便通过这一根绳子,来诊断后妃患的是什么病。 便是俗称的悬丝诊脉! 然而这些方法到底是有局限性的,而且极容易误诊,所以更多的时候还是直接摸着手腕来诊断的。 封誉听着季倾歌这带着一丝赌气的声调,没有生气,而是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很是愉悦的样子,然而看在季倾歌的眼里,则是对他的意见更大了些。 她快速的垂下头,在封誉和封凌雪看不见的地方,暗自的翻了一个白眼,孩子气十足的。 在她打算出言叫来璎珞给自己拿丝帕过来之时,封誉却说话了,语气淡的听不出情绪,“还是算了吧!有些毛病隔着丝帕是难以诊出的。” 一个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的理由,然而总有人此刻无条件的就站在了封誉的身后。 “就是,婉婉你就别矫情了,连母后诊脉都很少用丝帕的,你和皇叔都这么熟悉了,还讲究这些虚的做什么……” 事实上,封凌雪所说的“季皇后诊脉都很少用丝帕的”,这句话的确是乱说了! 但封凌雪此刻为了忽悠季倾歌,附和封誉,可劲的就在这扭曲事实。 矫情…… 被封凌雪这么一说,季倾歌忍不住涨红了脸庞,她稍微的冷静了一下,鬼差神使的就将细白的手腕伸了出去。 直到冰凉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她才回过神来,就见封誉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全神贯注的给自己诊着脉象,表情专注而又认真。 她想,封誉其实是真的很关心自己,虽然之前常常会以让自己报恩的理由,让自己给他做一些事情。 但却从来都不是什么难做、枯燥的事情,反而很是有趣。 这样的一个男子,拥有最尊贵的身份,绝世的美貌,体贴入微的性格,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他有了心上人。 这么久以来,超过半年的时间里面,季倾歌早就已经把封誉当成是挚友一般的存在,但两人终究无法做到像是她和封凌雪那般。 因为即便封凌雪以后和罗景湛成亲,那么自己还是可以和她一样的亲密无间,但她和封誉却不行! 这便是男子与女子最大的区别所在了。 若是封凌雪知道了她的想法,恐怕打她的心思都有了,假设她以后成亲就假设好了,为什么还要假设她是和罗景湛成亲的,谁打算和他成亲啊! 呆子一个罢了…… 若是封誉将来有了王妃,恐怕他的全部精力就会放在她的身上吧! 再也不能像现在这般的对待自己,便是她自己,也是会注意着和封誉保持距离的。 而现在,封誉他,真的是有心上人了,那么自己,还能享受他对自己的好多久呢?! 在季倾歌东想西想,心里乱如麻的时候,封凌雪轻快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哈哈哈,婉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半晌,季倾歌才将视线从自己的手腕上面移开,望向笑得有些花枝乱颤的封凌雪,不明所以,“怎么了?表姐?” 封凌雪又笑了一阵子,才开口,不连贯的说了一句话,“婉……婉婉,哈……哈哈哈,你……你不知道……皇……皇叔他想做……做你爹爹……” 此话一出,封誉手下骤然一个用力,戳的季倾歌不禁蹙了蹙眉,她看向封誉。 封誉的表情很精彩,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转变为黑脸,想说什么也不知道是该从哪里开口,他知道封凌雪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句“金句”。 于是就沉默的,看着季倾歌啼笑皆非的望着封凌雪,声音闷闷的,“表姐,你,你在说什么啊?!” 无论季倾歌现在对于封誉是一种什么的情绪,但封凌雪的这句话,无疑的是在胡说八道。 虽然封誉近来的确变的爱开一些玩笑了,但这样的话,以她自己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封凌雪笑够了,直起身来,清了清嗓子,等自己不笑了之后,她就给季倾歌解释了起来,“玲珑找完我之后,皇叔就非要跟着我过来,还说什么王府和相府顺路……” 季倾歌微愕,诧异看封誉一眼,王府和相府顺路,封誉莫不是脑子抽了不成? 然后就听见封凌雪继续道:“我当然要拆穿他的谎言啊,”还大义凛然的看了封誉一眼,继续道:“我就问他,为什么要来相府,你猜皇叔怎么说的?” 季倾歌愣愣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表情波澜不惊的封誉,这么淡定的模样,难不成表姐真的在胡说八道? “皇叔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封凌雪又弯着唇笑了起来,脸上、眼中全都是笑意,“你说,你说皇叔这不是要做你的爹爹,是什么?” 季倾歌顿觉无语,凝着又开始笑的不能自已的封凌雪,对于她这莫名其妙的笑点,感觉到很是无奈。 看着这么开心的封凌雪,季倾歌也忍不住勾了勾唇,笑的含蓄。 没过多久,封凌雪就正了正色,“怎么样?婉婉,开心了吗?” 言情海 2311日为师终身为……夫 季倾歌顿时觉得心里划过一道暖流,暖的她脸上的笑意更深几分。 原来表姐是在逗她开心,她眼中的笑意深的无边,“谢谢表姐,逗我开心。” 封凌雪见季倾歌终于笑出来,她的表情亦是十分愉悦,想了想,才开口,“逗你是不假,但皇叔也的确说了这句话。” 不然她即便再想逗婉婉开心,也不能胡说八道的呀! 她哪敢当着皇叔的面,编排他…… 所以由此可见,皇叔他,或许是真的想做婉婉的“爹”! 季倾歌微怔,抬眸迅速的看了一眼封誉,男子本是垂着头,盯着她手腕的位置。 像是有感应一般,在她抬眸的时候,他亦抬起了眼,和她的眸对了上去。 看出她的疑惑,他轻启唇瓣,声音如珠落玉盘,“没错,”他指的是封凌雪说的那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想了想,封誉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眸光一亮,他唇角微弯,“一日为师,终身为……夫!” 最后一个字他说的很低,很明显的“夫”音,然而季倾歌又哪里能听出来,她甚至根本就没往那个字上想去,封凌雪亦然。 季倾歌的心底有一种淡淡的涩意,她原本以为两人该是朋友一样的关系,却原来在封誉的心中,他们还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吗? 很明显,季倾歌又一次的想岔了。 季倾歌完全就误会了封誉的这句话,若是被封誉知晓此时她心里面是怎么想的,简直都会哭笑不得了。 但他不会知道,至少暂时是不会知道了。 又把了一会脉之后,他才将手收回来,俊眉微微蹙着,“脉象平稳,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有点郁结于心,乃是情绪低落所致,季丫头,你近来是怎么了?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封誉的脸上,有的是显而易见的忧色,季倾歌瞧见,便又觉得心里面一暖。 她想,无论自己到底在他的心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一个角色,又或者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封誉对自己的关心却做不得假。 没由来的,季倾歌这低沉了多日来的心情,就好转了一些。 她看见,封凌雪也是很紧张的看着自己,表情忧愁。 于是,季倾歌绞尽脑汁的就在脑海里面想了起来,想自己要说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这么多日以来的情绪低落,甚至都郁结于心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缘由来,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是特别的清楚。 沉默了良久之后,她才低声开口,声音有一丝丝的委屈之色,“不知道……” 不知道…… 这是什么话,不知道原因,为什么还会情绪低落了这么多日? 封凌雪现在已经处于一种很懵懂的状态了。 气氛一时间又有些沉寂,封凌雪望着季倾歌不语,低垂下去的眸子,扫到桌案上面的一本话本子上面,她随意的就翻开了一页。 一句对仗工整的诗句就映入了眼中: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为伊……消得……人憔悴! 封凌雪经常看话本子,其中像是这种诗句也没少出现。 所以其中的意思,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封凌雪忽然眼前就一亮,她抬眸看季倾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就开口问了一句,“婉婉,你老实和表姐说,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季倾歌根本就没想到封凌雪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来,她一时就没说出来,眼角的余光瞥到封誉望向自己的灼灼视线。 她的脸色就不由得涨红了,动了动唇,她艰难的出声答道:“没有,表姐何出此言?” 而且,即便是真的有人有了心上人,那人也不是她。 封凌雪干笑两声,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就是突然觉得婉婉有些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感觉,没有就好,呵呵……” 此言一出,封誉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脸上一闪而逝紧张的色彩。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若是在季倾歌还没有对自己产生感情之前,就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自己又该如何作为。 即便现在的季倾歌说没有,但也不代表以后没有。 “那会是为何呢,”封凌雪这下是真的迷茫了,她觉得自己辜负了舅母对自己的期望,她没有找到婉婉的“病因”。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季倾歌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就好像封凌雪说的,为伊消得人憔悴! 封誉总是会有这么一日的,他会爱上一个女子,并且和那个女子携手走过这漫漫人生路。 总不能因为自己不想失去这个挚友,而让他孤独终老吧! 并且她自己,有一日,也是要找一个合适的男子,适合与之成亲的,与他成亲。 这就是现实,她早该认清楚。 却不知道为何,季倾歌唯独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人,会在一起。 想通了的季倾歌,心胸顿时就开阔了起来,她扯了扯唇角,“没事的,表姐,我现在的心境挺好了。” “真的?情绪不低落了?”封凌雪不确定的问她。 封誉亦是认真的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一丝丝表情。 “真的,”季倾歌点头,她……总是要接受这样的结果的,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妨碍了封誉的幸福。 午时将近,有丫鬟前来,禀告几人夫人在膳厅传了膳。 言情海 232你何时竟然变得如此肤浅了 请王爷与公主殿下,还有二小姐移步膳厅。 这是最起码的礼节,无论封誉是否会在相府用膳,苏鸢还是要客气的留一留的。 封凌雪常来,所以也没想着要拒绝,甚至还古灵精怪的笑了笑,不客气的道:“好啊,那让厨房再做一盘那个,翡翠芹香虾皇饺……” 丫鬟垂着头笑了笑,道:“回公主殿下,夫人知晓您的喜好,已经吩咐下去做了。” 封凌雪顿时笑的开怀,“还是舅母懂我,我要喜欢死她了,”封凌雪是真的很喜欢苏鸢,苏鸢是一个很细腻的人,能照顾好每一个人的喜好。 而且又极有才华,有一句话说得好:腹有诗书气自华! 苏鸢便是如此,因为饱读诗书的缘故,所以气质非常的出众。 季倾歌看了一眼封誉,其实根本就没觉得封誉会答应留下来用午膳的,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封誉不会。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封誉却是点了点头,“好,劳烦季夫人了。” 季倾歌微愕,没想到的是,封誉竟然答应了下来,在相府用午膳。 然而再想不到,事实也是如此,季倾歌只好是起了身,打算和二人一同前去膳厅。 她和封凌雪并排着走,封凌雪亲密的挽着她的胳膊,封誉则是稍微的落后二人一步的距离。 “明日你去哪里?”封誉猝不及防的开了口。 虽然不知道封誉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但季倾歌却知道,此话定是问她的,而非是问封凌雪。 “去……去珍馐阁,怎么了?王爷……”季倾歌和封凌雪随着他的停住,而停住脚步。 “好,那明日巳时,我在那等你,给你开几副益气养血的补药给你。” 季倾歌脚步一顿,“王爷不是说我身体挺好的吗?为何还要……”季倾歌在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四个字时,话音也随之顿住。 益气养血! 她为何要喝益气养血的药?! 难不成她……… 不等她说话,封誉便又开口了,“方才我给你把脉,你的脉象告诉我,你有些气虚血亏。” 他陈述的很平静,没有丝毫的逾越与戏弄,但季倾歌的脸色却莫名的就红了红。 封凌雪倒是平静得很,甚至还担忧的看了季倾歌一眼,“那婉婉你可一定要好好服药,可别落下什么病根了才好。” 季倾歌又是干笑两声,表情带着些许迷茫,她的作息规律正常,冬日里面的保暖也做得很好,怎么就气虚血亏了呢? 像是瞧出了她的疑惑,封誉再度出声,“依我之见,就是之前汝南赈灾的那几日,你一直就没完全痊愈,当时我不是告诉你,若是回来京城身体还不舒服,就去王府中找我,我给你拿几副药吗?” 顿了顿,又道:“为什么不去?” 封凌雪杏目圆睁,看看季倾歌,又看看封誉,再看向季倾歌,眼中盛满疑惑,“可是婉婉,我怎么没听说你在汝南时还生了病呀?” 当时季倾歌从汝南回来之后,将她在汝南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封凌雪说了一遍,包括在去的路上遭遇了小偷一事,但她却没有听到她说生病一事。 季倾歌抿了抿唇,“可是,回了京城之后,没有再腹痛了……” 封誉无奈看她,眸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季丫头,你何时竟然变得如此肤浅了?” 肤浅…… 好像的确如此,生病似乎真的不能只看表面,更加不是“感觉自己病好了”,就真的是病好了。 但她的这个毛病,生病的地方,叫她如何能好意思,去问封誉给自己开几副药! 季倾歌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唔,王爷教训的是。” “没有要教训你,”封誉无奈,“就是想告诉你,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任,就像是你现在的这个脉象,若是你不赶紧服药,用不了多久,你的腹痛,绝对会比之前更加剧烈。” 季倾歌一时无言,前世自己的身体倒是健健康康的,小日子也一向是平平静静的来,平平静静的走。 从来就不存在什么腹痛一说。 转念一想,她不禁暗骂自己犯起了蠢来,前世的她,哪里去过汝南,又怎么会落下了小日子腹痛的毛病来。 “那好吧,谢谢王爷了,我明日就在珍馐阁等着你。” “嗯。” “走吧!我都饿了,咱们快去用膳吧!”问也没问出婉婉到底在汝南时究竟生了什么病,封凌雪便也不再问了。 反正,婉婉不管有什么问题,皇叔都会为她治好的。 皇叔还是非常的关心婉婉的,封凌雪心道。 却丝毫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由此可见,她是为什么能和季倾歌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的。 因为两人在感情这一方面,都是一样的反应迟钝。 到了膳厅以后,苏鸢见到跟随着季倾歌和封凌雪而来的封誉,亦是愣了愣。 见过这位赫赫有名的逍遥王已经很多面了,每一次见,都让她不禁感叹,这位王爷真是生的绝色,那是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美。 但却丝毫不会显的女气。 但其实她留封誉用膳,其实只是客套的一说,没有想到的是,逍遥王真的会跟着婉婉和雪雪过来。 她从椅上站起,上前两步,就想给封誉行礼,但封誉却先她行礼的动作出声,“季夫人不必多礼,本王与季丫头还有遥之都很熟悉,不必这些虚礼。” 言情海 233那是逍遥王吧 苏鸢也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听封誉如此说,也就顺势直起了身子,微笑着,冲着封誉摆了摆手,让他坐下,“王爷,请坐。” 然而下一刻,封誉却做了一件让她有些瞠目结舌的事情。 只见封誉看了一眼身旁还站着的季倾歌,就伸出手自然而然的拉开了季倾歌身前的椅子,当真是极为体贴的一个举动了。 苏鸢挑了挑眉,对封誉的印象不由得又好了一些。 凤邻国堂堂的王爷,九五之尊的亲生胞弟,却肯屈尊降贵的给婉婉拉开椅子。 足以见得封誉此人的修养有多么的高! 然而她没有去想,为什么他只是给季倾歌拉开了一张椅子,而没有去看封凌雪,也帮她将塞在圆桌里面的椅子拉开。 “谢谢王爷,”经过方才的事情,季倾歌已然不再去纠结封誉有了心上人的这件事情,甚至没有意识到封誉方才是在屈尊降贵的给自己拉开椅子的这件事情,她顺势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面对着自家女儿如此的反应与举动,苏鸢更是讶异,自家婉婉这是和逍遥王熟悉到了什么地步了啊? 这逍遥王还没坐下,她就已经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却见封誉似乎根本就不在乎礼节的模样,面色无波的拉开季倾歌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众人坐定之后,封凌雪身为几人之中最活跃的一个人,就率先的拿起了银箸。 用膳期间倒是平静的很,唯一发生过的让苏鸢又一次愕然的事情,就是封誉从那道鸭血水晶粉中,夹了一块鸭血,到了季倾歌面前的碗中,“你多吃这个,对身体好,你也需要。” 季倾歌看了一眼那块紫红色的鸭血,反应了一会之后,才明白过来封誉的意思,她脸颊稍微升了些温度,“谢谢王爷。” 她低声道完谢,就垂着头闷不做声的吃着碗中的菜肴。 真是无比的体贴了…… 苏鸢又一次的想到。 不过……鸭血,似乎是补血的,的确是对身体好,可是逍遥王爷他是怎么知道的婉婉需要补血? 苏鸢有些愕然,毕竟自己这个做娘的,还不清楚婉婉需要补血…… ***** 翌日,季倾歌起了个大早,所以来珍馐阁也很早。 珍馐阁的生意依旧很好,毕竟这里的点心价格十分优惠,因着季倾歌最初开这家铺子的初衷,也非以盈利为目的。 季倾歌走进厅堂里面,将身上的雪色羽纱面鹤氅脱下,递到了身后玲珑的手中,已是寒冬腊月,昨夜里面又下了一场大雪。 她随意的看了看,就来到后厨,瞧瞧那边的情况。 而应乐蓉已经一连来珍馐阁来了十多日,却始终没有等到封誉过来,就在她以为封誉不会来了的时候,坐在雅厢里面百无聊赖的时候,她的丫鬟突然就叫了她一声,“小姐。” 应乐蓉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干什么?”一阵冷风吹到了她的脸上,她态度更加强硬了一些,“你作什么死?这么冷的天气开窗户?” “小姐,你来看,那是逍遥王吧?!” 丫鬟对她的态度不甚害怕,指着一个方向惊喜的道。 应乐蓉果然眼中发亮,连忙起了身,几步走了过去。 大街之上,人流涌动,其中一个身影十分的瞩目,身着雪白鹤氅的矜贵男子,像是不甚坠落凡间的谪仙一般,绝世、清冷、高贵。 “是,快去门口,将他骗过来,”应乐蓉欣喜不已,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等了十多日,总算是将他等到了。 应乐蓉本来都已经没有再存着什么希望了,以为自己不会再等到逍遥王了,此刻却勾着唇笑的得意,还真是…… 枯木逢春!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在她的丫鬟出去打算“哄骗”封誉过来的时候,应乐蓉快速的在脑海里面组织起了待会要和封誉说的话。 简而言之,她一会要和封誉告白! 应乐蓉也是被逼急了,甚至没有仔细想想,自己现在处于的这个时代,虽然民风开放,但自己即将要去做的事情,根本就不该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应该做的。 封誉走进珍馐阁之后,先是停住脚步,四处扫了一眼,没有看见季倾歌的身影,亦没有看见慎心和思行。 他停顿片刻,望了一眼二楼的位置,以为季倾歌是上了二楼,就抬步走了过去。 上到二楼之后,一个身着粉衫粉裙的丫鬟就匆匆的就迎了上来,她垂着头,封誉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稍显拘谨颤抖的嗓音: “奴婢给王爷请安,小姐在那间牡丹阁内,还请王爷移步。” 封誉狐疑的看了一眼写着牡丹阁牌子的那间紧闭的雅厢门,然后就看向面前这个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面的丫鬟。 很陌生的丫鬟,以前从没有见过。 会是季倾歌的丫鬟? 可是,季倾歌身边的那三个丫鬟,他都见过。 那难道是珍馐阁里面的丫鬟? 封誉丝毫就没有被“哄骗”的自觉,或者说,他根本就想不到会有应乐蓉这么胆大妄为的女子,竟然公然的就敢使这种手段来哄骗自己。 而且还是公然的在属于季倾歌的领域之内…… “你家小姐是?” 丫鬟佯装怪异的看了封誉一眼,装模作样的表情,“我家小姐当然就是季小姐了……” 这句话这个丫鬟已经练过了无数遍,所以此时说的还是比较自然的。 言情海 234怎么会从1间房内出来 封誉觉得,这差不多就是珍馐阁的丫鬟了,也没有再怀疑什么,然后没有再看这个丫鬟,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抬步往那间牡丹阁走去。 与此同时,季倾歌也从后厨走回了前厅,她一眼就看见了停在珍馐阁门外的那辆马车。 马车透着一股很低调的奢华,简洁华贵,十分的熟悉。 正是封誉的马车,而谨言此时正站在马车的旁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季倾歌微扬秀眉,封誉他过来了…… 可是他人呢? 季倾歌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见封誉的身影,恰好此时慎心从她面前经过,她叫住慎心,“慎心。” “小姐?”慎心停下脚步,不明所以看她。 她问他,“你看见王爷了吗?” 慎心迷茫的转了转眼珠,他也是刚走到前厅,所以并不知道封誉的到来,摇头,“没有,小姐怎么知晓王爷来了?” 季倾歌默然,指了指门外的马车,慎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家府中的马车,以及马车旁的谨言,不确定的道:“殿……王爷是不是去雅厢了……” 季倾歌往楼上的位置看了一眼,心里一阵奇怪的感觉,封誉来珍馐阁从来都是在厅堂里面坐着,还从没有自己一个人去过雅厢。 不过现在瞧来,他也只能是去了二楼,毕竟一楼没有他的身影,而王府的马车又停在了门外。 季倾歌抬起步子,就往二楼的方向走去。 封誉跟着那个丫鬟,那丫鬟轻轻地将牡丹阁的房门推开,“王爷,请进,”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垂着首退到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屋中燃着熏香,散发着淡淡的白雾,以及浓重的香气,封誉的视线变得朦胧起来,他眼前一花,下意识的就蹙了蹙俊眉,走了两步,才堪堪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屋中的紫檀木圆桌后,坐着一个长相娇媚的女子。 已经是冬日里,她却只是身着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以一种很是妖娆的坐姿坐在那里,媚眼如丝的望着自己,勾引的意味十足。 眼前的女子有几分眼熟,但封誉一时却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她了。 不是季倾歌,所以……他中计了,封誉眼神顿时一冷,眸光冷冷的扫过应乐蓉,然后转身,抬步就要离去。 身后的女子在此时开口说话了,急切的声调,“王爷,请留步,王爷,小女子……小女子有话要说……” 封誉却根本就没有理会她,脚下的步子不停,面色愈发的阴沉,在这个时候,让他生气的倒不是居然有人敢骗他,而是……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利用季倾歌! 身后传来活动椅子的声音,应乐蓉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就大步的追着封誉离开的身影。 “吱呀——”封誉毫不留情的推开门,走了出去,随意的将门往后一推,正巧挡在了想要出来的应乐蓉身前。 面前的门在自己的面前发出一声“嘭”的响声,差点撞到自己的脸,应乐蓉愣在原地,脸色黑了个彻底,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感觉到冷意,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现在已是在冬日里,即便屋内烧了地龙,可是像她穿的这么少,还是挺冷的。 但为了能让自己不显得那么臃肿,显得好看一点,足以取悦逍遥王……所以她今日并没有穿多少衣裙。 应乐蓉面上闪过一丝不甘,狠狠的跺了一下脚,没有想到逍遥王竟然是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人。 面对她这般的弱女子,竟然如此的不留情面。 好歹自己生的也算得上是花容月貌了,还刻意的梳妆打扮了一番,想来定然是极其妩媚动人的,可是没想到他竟是看都没怎么看自己,就转身出去了…… 应乐蓉上前两步,推开门就跟了出去。 季倾歌刚迈上了二楼的最后一节台阶,就看见了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从牡丹阁的那间屋内走了出来。 白衣胜雪发如墨,只是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太好,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随即牡丹阁的门又被推开,竟是穿着单薄、姿态妖媚的应乐蓉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封誉身后的不远处,痴痴地望着封誉的背影,眸光复杂又饱含爱慕。 季倾歌不由得愣住,这两个人怎么会从一间房内出来? 据她所知,封誉他……应该是不认识应乐蓉的吧? 季倾歌隐隐的有些明白过来,封誉脸色不好的原因了…… 不对,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应乐蓉这个女人,怎么会来了她的珍馐阁的?! 季倾歌觉得,自己是应该嘱咐一下珍馐阁的下人了,以后但凡是长成应乐蓉这副样子的女子,都要禁止入内。 季倾歌脚下只是停顿了一下,复又抬起脚步,走上了台阶。 封誉见到季倾歌的身影,便停在了台阶的中央处,望着她,等着她走上来,面色稍霁。 季倾歌不紧不慢的迈着一阶一阶的台阶,在封誉的面前停了下来,她挑了挑眉,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封誉身后冻得瑟瑟发抖、稍显狼狈的应乐蓉,眸中满是嘲讽的笑意。 这么冷的天里,她穿的倒是少得很……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改变的是一些人的命运,但有一点,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那就是,人的本性!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一辈子,应乐蓉都是这种狐媚惑主的性子。 言情海 235也算是半个皇室之人了 上一辈子和封玄尧倒是臭味相投的狼狈为奸,今世也不知怎的,几次三番的就这么不自量力,想要勾引封誉! 季倾歌对此,存了很大的意见,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实在是不忍看着清冷高华的封誉被她这种心思恶毒肮脏的女人惦记着。 她也不去想想,封誉岂是封玄尧那种人,岂是她随意的就可以勾引成功的? 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季倾歌讶然的问封誉,“王爷怎的和这位应家小姐从一间房内出来了?” 封誉心中一一紧,紧接着俊眉蹙起,连忙就出声解释道:“季丫头,是这样的,这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如此的不知羞耻,竟然骗我说是你在这间房内等我,所以我才……上当了。” 说到最后,语气里还出现了一丝委屈的音色。 这样的封誉,季倾歌第一次见到,当真是稀奇得很。 季倾歌晃了晃神,不由得勾着唇浅淡的笑了笑,这个应乐蓉,什么时候竟然还学会利用别人了? 还敢利用自己?! 不过她似乎对于封誉的痴迷程度……远远的超过她的想象之中啊! 而封誉这不留情的评价……不知羞耻…… 甚得她心! 季倾歌眸中的笑意忍不住加深,她优哉游哉的就移开了视线,望向封誉身后的应乐蓉,果然,应乐蓉的脸色是意料之中的难看与羞赧。 毕竟就算不是心上人,被一个男子当众说自己不知羞耻,就算她的脸皮再厚,也是禁不住的吧?! “这样啊……”季倾歌眼中狡黠色彩闪现,歪着脑袋看着封誉,“敢问王爷,蒙骗皇家人是个怎样的罪名啊?” 封誉微怔,没想到季倾歌居然是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然而他还是仔细认真的想了想,才为难的回她,“这个……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起码也要打上几十个板子吧!” 他的心里微微的有几分雀跃,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季倾歌讨厌眼前的这名女子,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他都只当是因为这个女子惦记上了自己,所以季倾歌才讨厌她的,想到这里,封誉的心情越发的就又开怀了几分。 “哦……打板子……”季倾歌拖着长长的音,饶有兴致的看向应乐蓉略显惊慌失措的脸色。 下一刻,只见应乐蓉猛地就跪了下去,膝盖和地面接触,发出“砰”的一声响,她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王爷饶命啊,王爷,小女子不过是爱慕王爷,一时之间失了分寸而已啊王爷!” 季倾歌无奈的看她一眼,应乐蓉跪在地上,头深深的埋着,她只能看得到她的发顶,还真是…… 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奋力一搏,求饶的时候顺便的提一提她爱慕封誉的这件事情……倒是没想到她对封誉的感情竟然这么的“强烈”! 倒也是,季倾歌又凝了一眼封誉那张蛊惑人心的俊颜,生的这么妖孽,又岂是封玄尧那个伪君子能及得上的! 也怪不得应乐蓉失去分寸了! 封誉优哉游哉的开口,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出来,“哦?爱慕本王?你的爱慕难不成就是蒙骗本王?那本王还真是不稀罕……” 应乐蓉埋在地上的脸顿时红了个彻底,被心上人如此的挖苦拒绝,想必是个女子都会受不了的! 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季倾歌从她的头顶收回视线,也不想再和她做什么纠缠了,恰好此时思行从面前经过,季倾歌下意识的就叫住了思行,“思行,你过来一下。” “小姐,”相貌清秀的思行走过来,恭敬的垂首,对季倾歌尊敬的态度一览无余。 “思行,这位小姐,以后禁止她出入珍馐阁,”季倾歌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应乐蓉,漫不经心的道。 思行往应乐蓉的方向扫了一眼,虽然她没抬头,但他却认得她的这身装扮,这几日经常能看见她出现在珍馐阁,果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他早就记住了应乐蓉的长相,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小的一定不会再让闲杂人等入内了。” 季倾歌见应乐蓉还垂着头,看不见她的脸,她挑挑眉头,问思行,“思行,你可记住这位小姐的相貌了?” 答应的这么干脆……可是这半晌,应乐蓉的脸都没抬起来过。 思行的回答倒很是出乎季倾歌的意料,思行道:“放心吧,小姐,小的已经记住她的长相了,毕竟这位小姐……已经连续来了十多日了!” 十多日! 季倾歌不可思议的看了应乐蓉一眼,然后又看向封誉,神色莫名。 封誉怔住,看不懂季倾歌表情所代表的意思。 季倾歌眼中无奈的神色越发的深了几分,这个封誉,他到底有没有觉悟?应乐蓉一连等了他十多日了…… 被这般的当众打脸,应乐蓉突然就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季倾歌,表情要多咬牙切齿就有多咬牙切齿,她一字一顿的,“季倾歌,你别太过分了!” 季倾歌没忍住就轻笑了一声,“我过分?应小姐,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是你在以我的名义坑蒙拐骗! 而且退一步来说,我也算是陛下亲封的县主,也算是半个皇室之人了……若是本县主想要追究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吃不了兜着走呢?” 这还是季倾歌第一次在外面提起自己的这个身份,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 言情海 236王爷认识应乐蓉 竟也没有一丝的违和感。 “你……”应乐蓉“你”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什么话来,她也不敢再说什么话来反驳季倾歌,因为…… 季倾歌她……的确是有这么一层身份在! 在这个身份等级森严的朝代,位高一级便可以压死人! 在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大臣女儿的面前,即便是个县主,一个只有封号没有封地的县主,也完全具有能随意处置她的权利。 而且抛开身份来讲,这个季倾歌,明明比上自己还小了一两岁,居然能这么伶牙俐齿的让自己哑口无言,甚至是无地自容。 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语,应乐蓉就只是死死的瞪着季倾歌,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恐怕季倾歌现在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季倾歌却像是一无所知一般,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之后,就移开了视线,还真是……冥顽不化呢! 自己都这么说了,她居然还不走……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应乐蓉是完全被自己给震慑到了,所以不敢擅自的走出珍馐阁。 她开口,语气淡漠又满含着警告,“应小姐,不知道你是想自己体面的走出我这珍馐阁,还是要我让人请您出去呢?” 请出去…… 如何请? 应乐蓉心下猛地就是一跳,突然就觉得自己今日,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但是没有成功的向封誉诉说自己的一番心意,以及再稍稍的勾引他一番,而且还以一种如此狼狈的姿态,被“驱逐”出了珍馐阁。 不过现下……好歹季倾歌没再要打自己板子了。 她低垂着的脸上,缓缓的勾勒出一抹强颜欢笑的笑来,只是那笑……别提有多难看了。 应乐蓉抬起头,随即慢慢的站起身来,跪的时间有些久,所以她的腿有些麻,身子微微的踉跄了一下。 好在她的丫鬟及时上前来扶住了她,应乐蓉开口,只是那话却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不必劳烦县主殿下了,小女子……能自己走。” 看着她这副在自己面前俯首作揖的模样,季倾歌只是但笑不语。 等到应乐蓉走了之后,季倾歌对着还站在原地的思行道:“思行,以后这个女人,不要再让她踏足珍馐阁,”季倾歌对应乐蓉的厌恶之意表现得很是明显。 思行虽不明白应乐蓉怎么得罪了季倾歌,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小姐,小的记住了。” “另外,将牡丹阁彻彻底底的打扫一下。” “是。” 封誉面上闪过一丝狐疑,还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怎么感觉……季倾歌似乎格外的厌恶方才这个女子呢? 对,就是厌恶,而且是那种不加掩饰的厌恶! 他似乎还是第一次瞧见这般的季倾歌,是的,季倾歌这个女子,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像是今次这般,那定然就是当真厌恶这个女人到了一个程度了。 封誉自然是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季倾歌是因为方才那名女子,企图勾引自己才厌恶她的。 他在脑袋里面快速的搜寻了一遍,自己是在哪里见过方才那个看着有几分眼熟的女子。 想了没多久,就隐隐的想了起来。 之前他还在猎苑给季倾歌指导骑射的时候,那女子去过猎苑,还引的季倾歌走神,差点摔跤了,好在是自己及时…… 想到这里,封誉不再想下去,因为除了是这个原因,他实在是再想不到季倾歌究竟是缘何厌恶她了。 他对那女子的印象,也止于猎苑那一面。 或者说是,即便是其他时候还是见过她的,他也毫无印象。 季倾歌迈开步子,走向了另外一间名字叫做“兰草厅”的厢房内,随即,封誉就不紧不慢的跟上,在进门的前一瞬间,他从刚来到他身后的谨言手里面,接过了那几包药。 “坐,王爷,”季倾歌很是有礼的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张交椅,然后自己随意的在身后的椅子上面坐了下去。 但脸色却并不是十分的好,显然,方才的应乐蓉,影响了她的好心情,即便其实她对她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封誉“听话”的就在季倾歌指的那个位置上面坐了下来,然后将手中的那几副药拿了上来,推到季倾歌的面前,又从怀中拿出一张洁白的宣纸。 展开,同样的递到了季倾歌的面前,“这上面有服用的方法,这几服药够你喝七日的,等你喝完了……我再给你把一脉!” 封誉的语调带着一丝坚定,不容置疑与拒绝的口气,让季倾歌有些无奈。 这药……她上次喝过,苦的很! 虽说她能“吃苦”,但那味道……着实苦的很,可是现在还要喝…… 季倾歌不由得有些抗拒,她看了一眼那张宣纸,上面的字体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封誉的字倒是好看的很,同他这个人一般。 想到这里,季倾歌不由得一怔,没过多久,表情就恢复正常,她抬眼看过去,眸光诚挚,“谢谢王爷。” “季丫头,”封誉的表情忽然就认真起来。 “怎么了?”季倾歌莫名。 “你太客气了!”封誉眸中划过一丝无奈的神色。 季倾歌无言的笑笑,下一刻,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王爷认识应乐蓉?” 这下子轮到封誉莫名了,他挑眉,“应乐蓉是谁?” “就是方才的那名女子啊!”季倾歌瞧得出来,封誉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应乐蓉是谁。 言情海 237腊月初1不是你的生辰吗 这下子轮到封誉莫名了,他挑眉,“应乐蓉,是谁?” “就是方才的那名女子啊!”季倾歌瞧得出来,封誉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应乐蓉是谁。 “不认识,”封誉摇头,没有什么情绪的回道。 “那王爷是怎么走到了牡丹阁的?”季倾歌对此表示,很有兴趣。 很想知道那个该死的女人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竟然都能骗过精明的逍遥王了。 “哦……”封誉眼中划过一道懊恼,不屑一顾的抬眉,“那女人找了个丫鬟,来告诉我说你在那间雅厢中等我,看着平凡,胆子倒是大得很。” 好歹他也是堂堂的亲王,就算是倾慕他…… 可是倾慕他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几个女子敢这么蒙骗自己?! 由此可见,方才那个叫做应什么蓉的女子,可能是脑子有些不好使,封誉暗暗的想着。 若是季倾歌知道他此时的想法,恐怕会忍不住笑出来。 不过封誉对她的这个评价…… 看着平凡,季倾歌忍不住就弯了弯唇。 应乐蓉生的虽不至于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但好歹也是十分的妖艳娇媚了,也是有几分做狐狸精的潜力的,封誉竟然说她看着平凡! 这么一会儿下来,季倾歌方才因为应乐蓉而坏了一些的心思,就好了起来。 因为封誉说话,实在是太过有趣! 不过这个应乐蓉,到底是对封誉存了有多深的感情啊?! 现在居然都开始不顾女儿家的名誉的邀请他了……这要是传出去,不仅仅是名誉受损,恐怕应尚书和封玄尧都不会放过她的吧! 毕竟封玄尧那个人的眼睛里面一粒沙子也容不下,应乐蓉从最开始的时候,就被安排好了将来会成为他的女人。 不过,她想做些什么呢?季倾歌对此表示很是好奇,但很显然,她是不会知道答案了。 兰草亭的门在此时被推开,封凌雪披着粉红色的羽缎斗篷,娇美的一张脸上挂着一丝愉快的笑容,她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季倾歌的身旁,坐了下去。 “表姐怎的来了?”季倾歌说着,望了一眼窗外,窗外雪白一片,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这么恶劣的天气,表姐居然还出了宫! 她的这个表姐啊,还真是贪玩的很呐! 季倾歌的眼神始终停在窗外的厚厚积雪上面,她还记得,她刚重生那会儿,还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 现在却都已经是寒冬腊月了,雪都下了好几场了。 季倾歌忽然惊觉,自己已经重生了将近一年了,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呢!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面,在表面上,她活的还是比较让人羡慕的,不仅仅是在今年的这场秋试里面夺了魁,众目睽睽之下就成了这凤邻国的才女。 还开了这么一家糕点铺,她的珍馐阁,生意如火如荼,即便她的点心都卖得十分便宜,但这间铺子每日里依旧能给她带来很大的收益。 可是没有人知道……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将近一年里面,她活的有多么的战战兢兢。 守着一个可能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的秘密,她有多怕凭她的一己之力,护不了爹爹娘亲、兄长与姐姐。 但好在,现下一切都发展的很好,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预期里面发展着。 这样想着,季倾歌的眼眸中才渐渐的多了些温度。 气氛一阵沉默,封誉眸光平静的看着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变的略有些低落的季倾歌。 封凌雪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的转了转,才定在了季倾歌的脸上,“婉婉?” “嗯?”季倾歌将定在窗外的眼神,缓缓的移到了封凌雪的脸上,“怎么了?表姐……” “婉婉,今日是腊月初一了吧?!” 腊月初一……季倾歌没什么情绪,淡淡的回道:“可能是吧!腊月初一怎么了?” 话落,就见封凌雪望着季倾歌的眼神变的奇异又无奈,她颇为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腊月初一怎么了,腊月初一,不是你的生辰吗?” 生辰! 她的生辰?! 季倾歌愣住,顿时感觉茅塞顿开,是了,腊月初一正是她的生辰! 只不过,这个生辰,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过了,该是有多少年了呢? 季倾歌忽然就认认真真的想了起来。 她前世活到了十七岁,但从十三岁起,她的生活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与阴霾之中。 前世的她,在这个时候,娘亲已然离她而去,她整日沉浸在失去娘亲的痛苦之中,还哪里有心思再去想今日是不是该过生辰了。 十四岁的时候,姐姐又遭遇了一点不测。 后来自己中了情蛊,一颗心都系在了封玄尧的身上,十五岁的她匆匆的行了及笄礼,入了二皇子府,成了封玄尧的皇妃。 她的婚礼,办的很是简陋仓促,她自己,也是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成了封玄尧的皇妃。 因为当时的情形,其实是自己强烈的要求,想要嫁给封玄尧。 而那个罪魁祸首封玄尧,却反倒成了被动的姿态,还真的是可笑得很。 十六岁的她,已经被送去了皇家宗庙祈福。 十七岁…… 十七岁还没过了多久,她就已经被一杯毒酒,了却了前世。 这样的几年经历,怎么会有心思过生辰呢? 季倾歌的眸中划过一道浅淡的嘲意。 言情海 238如果可以像松柏那样 “是……表姐记性倒是好得很。” 回过神来,季倾歌冲着封凌雪露出了一个十分温和的笑容,明媚的笑容,在这个冰天雪地里面,竟是格外的耀眼夺目。 其实也没什么,换一个角度来想,前世的她,从生下来,一直到十三岁都活的很幸福美好,开头可以说是很美好了,不过…… 前世的结局却潦倒凄惨,那么这般看来,又有何意义? 若是今世,可以开始的时候艰难一些,往后过得越来越好,那倒也算得上是不枉此生了,季倾歌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心胸就一下子的开阔了起来。 她不想再过上辈子的人生,所以就只好劝自己接受现下老天的安排,和那群犹如豺狼虎豹般的人抗争到底。 如果这辈子她的人生可以像松柏那样,终年青翠,那么无花无果倒也罢了。 她脸上的笑容,晃得封誉眼前花了片刻,他的眸光闪了闪,唇边渐渐的泛起一丝笑意,原来,今日是她的生辰…… “不仅仅是记性好呢,”封凌雪一边嘀咕着,一边就冲着门口站着的丫鬟伸出了手。 丫鬟上前,将手中绣着精美花纹的布袋,递到了封凌雪的手中,布袋的材质亦是十分的华贵,妆花缎制成。 封凌雪接过,就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递到了季倾歌的面前,“婉婉,这个给你。” 季倾歌这才看清,里面装了一条很是精巧好看的鞭子,鞭身是红色的,似火一般的张扬。 这个生辰礼,封凌雪想了很长时间,最后才想到要送给季倾歌一条鞭子。 这还是她从燕太后那里讨来的,燕太后身为北霁国逸鹤药庄老庄主的女儿,她的宫殿中,也有很多珍稀的宝贝。 当时她瞧见这条鞭子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面就升起了一种很是强烈的感觉,她直觉婉婉一定会喜欢这条鞭子。 封誉瞧着拿在季倾歌手中的鞭子,唇角抽了抽。 他的这个侄女,倒是标新立异的很,送个生辰礼物都如此的特别! 封誉的视线,一直就停留在季倾歌手中的那条精巧的鞭子上面,鞭身是火红的颜色,不过拇指的粗细,但却十分有分量的模样。 封凌雪将之递到季倾歌的面前,季倾歌唇边的弧度愈发大了几分,她伸手接过,鞭身并没有十分粗糙,她在鞭身上面摩擦了两下,才抬眸。 眼神诚挚又认真的看着封凌雪,她开口道:“谢谢表姐,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封凌雪亦是在笑。 坐在一边的封誉,手指曲着,在桌上一下又一下的敲着,发出有规律的节奏。 鞭子有了,那么……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眸中一亮,心里闪出了一个念头来。 ***** 二皇子府—— 封玄尧的书房内,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厮,从门外走了进来,立在封玄尧的下首,拱手给封玄尧行了个礼。 “起,”封玄尧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小厮起身,面上闪过一道犹豫,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应尚书,然后拱着手,心一横,道:“二殿下,应大小姐近来一直往珍馐阁跑,今日还企图……” 小厮说到这里,有点犹豫不决的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应尚书的方向。 应尚书果然有了反应,他一只手按在身旁的桌案上,面色有些难看。 “企图什么?” 封玄尧懒懒的问了一句。 “企图勾引逍遥王殿下,她找了丫鬟,去将逍遥王殿下,骗到了她所在的雅厢内。” 小厮胆战心惊的回道,然后垂着脑袋站在那里,脸上一片的视死如归。 “那结果呢?” 事实上,封玄尧内心深处,倒是有那么一点的希望,应乐蓉那个蠢女人真的能如愿以偿。 毕竟若是应乐蓉能成了封誉的女人,那么自己,在逍遥王府也算是有了一个内应了。 但显然,应乐蓉没有辜负他在心里面给她的这个“蠢女人”的称呼,小厮回道:“禀殿下,应大小姐没有成功,季二小姐还吩咐珍馐阁的下人,再不准应大小姐进到珍馐阁里面……” “蠢……”封玄尧歪在椅子上的身子直了直,他神色不明的看向了面色难看的应尚书,启了启唇,语调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应尚书……”拖着长长的尾音。 应尚书艰难的偏过头,去看向封玄尧的方向,他从椅子上站起,上前两步,俯首,“殿下,老臣惭愧,是老臣没教导好蓉儿……” 封玄尧轻笑了声,挑眉看向下首那个姿态卑微的……算是他的外祖父的男人,道:“若是本殿下没记错,她这般倒贴逍遥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倒贴…… 应尚书心下“咯噔”一声,冰天雪地的季节里,他的额际却渗出了一丝丝冷汗,眼珠飞快的转动着。 半晌,他才赔着尴尬的笑容,“这……殿下明鉴,是蓉儿不懂事,老臣一定……老臣回去一定好好训斥她,还请殿下放心……” “嫡出的千金大小姐,怎的如此的不知廉耻……”封玄尧无奈的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从椅子上面站起了身来,“似乎上一次,你也是这么和本殿下说的?” 应尚书额际的冷汗,流的越发的多了起来,他眼珠子飞快的转动着,嗫嚅着唇,“臣……臣回去一定狠狠的教训她,这个不孝女!” 言情海 239我回去1定好好教训她 封玄尧扯扯唇,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本殿下希望,你还要教教她,如何认清楚自己的位置,认清楚…… 她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正在做什么,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外祖父!” 他的语调越发的高昂起来,已然是呵斥的语气。 说到最后,封玄尧的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偏偏又声调极其古怪的喊了一声外祖父,只是应尚书当然可以听得出来,他的语气里面没有半分尊敬之意。 “殿下放心,殿下放心,老臣一定回府好好教训这个臭丫头!”应尚书赔着笑脸。 “你走吧!”封玄尧坐回到椅子上,捏了捏发疼的眉心。 倒不是气应乐蓉转而去讨好封誉,而是…… 想到封誉这个变数,封玄尧就忍不住头疼! 这种事情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滋味,当真是极其不好受。 ………… 回到应府的应尚书,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儿子应侍郎,叫进了自己院中的书房内。 在应侍郎还没有反应过来应尚书叫自己过来所为何事之时,应尚书就劈头盖脸的朝他扔来了一本厚厚的书册,应侍郎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愣是被狠狠的砸了个正着。 “嗯哼……”应侍郎一瞬间就被砸的闷哼了一声,他即便是此刻心里面对应尚书存有天大的意见,也不能开口说什么,只能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这就是做老子的,和做儿子的,差别! 应侍郎忍着肩膀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却还要给应尚书赔上笑脸,他笑的讨好,“父亲,您这是怎么了?儿子又哪里做错了?父亲您消消气,实在气的很就再打儿子几下出气……” 应侍郎说着,不顾肩膀处的疼痛,将那本摔得有些变了形的书拿起,就放回了应尚书前面的桌案上面。 讨好的模样,与方才在封玄尧面前讨好的应尚书,如出一辙。 其实,应侍郎的脾气真的没有多好,只是…… 他的庶出兄弟很多,他们现在又都住在一起,还没有分家。 而应尚书又是一个并不十分在乎嫡庶之分的人,所以他,必须要讨好应尚书。 不然这偌大的家产,岂不是要被他的那些庶出的兄弟白白的捡了便宜?! 而原本,他们就都觊觎着他们爹的家产,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们钻了空子,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毕竟他自己,后院也是养了一堆的妾侍与子女的,若是仅仅的靠他的那点身为吏部侍郎的俸禄,是根本就养活不起这一大家子的。 “你回去问问你的那个好女儿,能消停着就消停着,不能的话……我又不止是她一个孙女!” 应尚书气呼呼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应侍郎顿时一怔,心里面一惊,他的那个好女儿…… 他的嫡出女儿只有应乐蓉与应乐萱二人,萱儿已然出了嫁,再怎么样都与他们家没有多大的关系。 所以此刻他爹指的,定然就是蓉儿无疑了。 那个女儿,近来的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脾性大变。 从前的蓉儿,乖巧懂事,贤淑文静。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张扬放肆,什么事情都想去掺和一脚,若是能掺和的好也就罢了,可是…… 就说之前秋日里举行的那次秋试吧! 她在第一轮的比试里面一连出了好几个丑,也使得他的脸都要被她给丢尽了。 这下又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事情了,惹得他爹大发雷霆。 应侍郎面上的讨好笑容顿时变得尴尬无比,他试探性的问道:“爹,蓉儿她……又犯了什么错误了?” 到底是什么错误,居然使得她爹连“不止有她一个孙女”的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这他可不敢不重视起来,毕竟他爹在和他的那个妹妹……也就是后宫的那位应宸妃娘娘,还有封玄尧在密谋着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若是成功,那蓉儿就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而他呢,不就成了尊贵的国舅爷了吗? 这么好的一步登天的机会,应侍郎可不想失去。 应尚书沉默了一阵子,皱纹横生的脸上愈发的扭曲起来。 少顷,在应侍郎心跳愈发的剧烈,心里面不停地骂着应乐蓉为“死丫头、臭丫头”之时,应尚书终于再度开口,给应侍郎的疑惑解了惑: “她跑到珍馐阁,将逍遥王爷骗到了自己的包厢之内,还企图勾引逍遥王……这个不知廉耻的……” 应尚书气的两条粗眉扑扇着不停,“甚至还被季家的那个二小姐,勒令再也不能进出珍馐阁。” 应侍郎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他反应了好一会,才堪堪的回过神来。 应侍郎又一次笑的讨好又惭愧,“爹,您放心,这个蠢货,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应尚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看了几眼站在面前的大儿子,心道:这个儿子也不傻啊! 怎么生的两个女儿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傻呢?! “行了,你回去吧!”应尚书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 却说应乐蓉,此时正在房内,用牛乳和蜂蜜制作着简易的“面膜”,之前被拒绝的心情才刚刚好了一点,一边躺着做她的“面膜,”一边享受着丫鬟给自己捏肩捶背。 正悠闲着呢,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死丫头,你给老子滚出来,你这个死丫头!” 言情海 240兴师问罪来了 应乐蓉手上动作顿住,她抬眉看向紧闭的房门,稍微的辨认了一会儿,才辨认出来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应侍郎,也就是她这具身体的亲爹。 吵吵嚷嚷的,还骂她是死丫头……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应乐蓉迅速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就走到了房门前,推开了房门,一阵冷风迅速的窜进了屋内,应乐蓉下意识的就打了个冷战。 下一刻,应侍郎就大跨步上前两步,站在了她的面前,右手成巴掌状,高高的举起,重重的落下。 干脆又利落的,就给了应乐蓉一个响亮的巴掌。 应乐蓉被打的脸蛋偏到一边去,她一只手抚上被打的那半边脸,脸蛋上面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莫名其妙的看向应侍郎,“爹……您做什么打我?” 心里面却道:这个该死的老家伙,还有应尚书那个老东西,她穿越到这里,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他们这两个该死的老东西打了。 现在的应乐蓉,更想做的一件事情其实不是问应侍郎为什么要打自己,而是想伸出手将方才的那一巴掌,原封不动的还给应侍郎的,然而她却不敢! 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眼前这个人的女儿! “哼,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 应侍郎语气冷硬的吼她,“应家的脸简直都要被你丢尽了!” 话已至此,应乐蓉已经隐约猜到了,可能是自己方才去了珍馐阁的那件事,被应侍郎知晓了,她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 应侍郎见她理亏的样子,心中对她的气也越来越多了,“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给为父解释解释,为什么要自甘堕落的去勾引逍遥王殿下?” 自甘堕落…… 勾引……? 应乐蓉瞪大眼睛,眼神怪异的看了应侍郎一眼,这个老家伙,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虽然她当时在着装之上,确实是用了些心思,但她的目的,也只是和逍遥王殿下诉说自己的心意,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勾引他的啊……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情应该引起她的重视,就是……这个老家伙居然找了人来监视自己!不然怎么会对自己的动向这么的了解? 想到这,应乐蓉眼神冷了冷。 然而即便此刻她恨眼前这个老家伙恨得牙根都痒痒,她也不敢公开表示自己的恨意,毕竟她此刻还是要“寄人篱下”的。 应乐蓉垂着头,眼珠快速的转动了几圈,她在想着要怎么去为自己辩解一番。 然而想了一阵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只好是装模作样的挤了几滴眼泪出来,故意做出一副极为可怜的表情。 她倒是演技很好,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就换上了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孔来,楚楚可怜的道:“爹……女儿知错了,女儿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毕竟那逍遥王爷生的……实在太过出色!” 她咬咬牙,心里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便说了这么一句出来。 应侍郎不可思议的看了眼前的大女儿一眼,实在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但她说的…… 却不无道理! 因为那逍遥王爷,那张容颜是真的生的十分的出色,就连他个男人看了都不禁感叹一声妖孽。 但即便他生的再出色…… 应侍郎微微蹙了蹙眉,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严肃又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大女儿。 眼前的大女儿,生的一张娇媚的面容,此番梨花带雨的,更是显得楚楚可怜,一边脸颊还肿的老高,看着更加可怜了一些。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应侍郎面上划过一丝不忍与心疼,他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蓉儿,为父懂你说的,那逍遥王殿下生的的确完美,但……” 应乐蓉不可置信的看他一眼,她她她……她没听错吧? 她这个爹,居然是在赞同她的话? 这倒是稀奇得很。 然而下一刻,应侍郎说出的话,却让她心下一冷,刚刚升起来的某种希望,又被尽数的浇灭。 “但他生的再如何,都与咱们家不会有任何关系,你要记得,你将来是要嫁给你表哥的人,若是你再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做出一些诸如今日做的这种事情的话,届时被你外祖父和你表哥知道了……” 顿了顿,应侍郎接着道:“还有你那个宸妃姑姑,他们都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爹和娘都保不了你。” 应乐蓉怔了片刻,她在想,事情真的会有应侍郎所说的那般严重吗? 目前看来,她的那个便宜表哥,根本就没对她抱有什么感情的吧? 恐怕在她的那个便宜表哥的心里面,更重要的还是怎么谋权篡位的吧?! 那么,他们这些人,这么看重她嫁给那个便宜表哥,是为什么? 抛开二皇子封玄尧的意见,似乎就是应尚书那个老东西最希望她成为二皇子妃…… 应乐蓉想了一会,才隐隐的想出来,或许是……他想要作为未来的外戚,来干预朝政?! 外戚干政! 毕竟她在现代看过的那些电视剧,可都是这么演的。 应乐蓉眼中闪过一道讽刺的笑意,这个老东西,今年怎么也有了个五十多岁的年纪了,怎么还是这般的不消停呢?! 若是便宜表哥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了…… 言情海 241哪里似乎很不对劲 但目前,似乎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应乐蓉赶紧又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神色,抬头小心翼翼的望了应尚书一眼,她嗫嚅着唇,装作是很害怕的语调,“女儿,女儿明白了,女儿知错了。” 应侍郎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但还是绷着一张脸,他看着应乐蓉高高肿起的脸颊,点了点头,“那好,为父稍后让人给你拿点化瘀的药膏过来。” “父亲慢走,”应乐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讽刺的笑着,这还真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呢! 以为这样她就会感谢他了吗? 做梦! 应乐蓉暗暗的发誓,她一定要不择手段的得到封誉! 不是说她就想和应家的这对父子俩作对,而是……逍遥王生的那张倾世的容颜,实在是太过于吸引她。 这两个老东西痛不痛快的,她可不在乎。 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是见过了许许多多的美男面孔,那些娱乐圈的男明星,还有唱歌的男歌星,可是却没有一人能生成如封誉这般的出色,一个都没有。 有个词是怎么形容的来着,惊为天人! 她见到封誉的第一眼,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之后便是一个极其想要得到他的念头,这个念头自从在她的心中起了之后,就像是滚雪球一般,一次比一次的强烈。 应乐蓉眯了眯杏眼,眼中闪动着仇恨的目光,这一切…… 她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的不顺利,情场失利、在钱财的方面的不顺利,都怪那个女人! 都是她!都是季倾歌害的! 是她抢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逍遥王殿下,还先一步盘下了自己看中的铺子,听说那铺子现如今的生意如火如荼,那本该都是属于自己的! 应乐蓉越想越觉得生气,面上的恨意也越发的深刻起来,本来还十分好看的五官却显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珍馐阁—— “季丫头,既然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如由我做东,去云雀楼用午膳?” 半晌都沉默着的封誉,突然就抬起眼皮,嗓音懒懒的提议道。 没等季倾歌开口说话,封凌雪不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皇叔,我过生辰的时候,您也没说做东请侄女去云雀楼用膳啊!” 封誉勾了勾唇,眼中似笑非笑的笑意明明灭灭,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道:“那正好,今日本王就给你一起补上!” 封凌雪果然眼中一亮,唇边的弧度加大,她眼中闪着光,冲着封誉愉悦的问了一句,“皇叔说的,可是当真?” 一直就没找到机会说话的季倾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哪里似乎很不对劲。 她隐隐就觉得,封誉应该是在哄骗表姐。 封誉,哄骗……季倾歌很是惊奇于自己的这个想法。 但看他脸上那止不住的笑意,十分愉悦开怀的表情,季倾歌有些奇怪,又不是有人要做东请他用膳,为什么他笑的却好像是有人要请他用膳一般。 “自然是当真的,”封誉淡淡回道,眸光专注的盯在封凌雪的脸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封凌雪很是迅速的就和封誉达成了协议,然后看向季倾歌,“婉婉,走吧!咱们一起去云雀楼,皇叔给咱们过生辰。” 季倾歌的唇角顿时抽搐了几下,眼中划过几道再明显不过的笑意,她一时就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些什么。 封凌雪根本就没想季倾歌能给她什么回应,说完上一句话,就站起身,走到了季倾歌的身旁,生怕封誉会反悔一般,就拉了拉季倾歌的衣摆。 季倾歌无奈的看她一眼,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封誉眼中笑意更浓,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简单”的侄女了,与“简单人”一起说话做事,真是顺心。 于是,严寒的天气里面,季倾歌和封凌雪便一同坐上了封凌雪的那辆宽敞舒适的马车中,而封誉自然是在外面骑着马,三人来到了云雀楼处。 封誉走在封凌雪和季倾歌前方的位置,一路就走到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包厢处。 这间包厢的位置在最里面,季倾歌和封凌雪还从来就没有来过云雀楼二楼这么里面的位置,封誉将包厢门推开,季倾歌看见眼前的场景时,顿时就愣住。 其实不止是季倾歌愣住,封凌雪亦是处在一种怔住的状态里面。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时她们看到的场景呢? 别有洞天!这个词很是形象贴切眼前的所见了! 墙壁上面绘着栩栩如生的参天树木,遮天盖地,生长着茂密的绿色交错枝叶,甚至仔细看去,还能看见隐藏在树丛其中的鸟儿,精致、小巧、可爱。 便是连窗户上都刷上了绿漆。 地上绘着的是轻盈流畅的湖水,甚至连湖水的波纹都描绘的很是精致逼真,碧波荡漾、清澈见底,屋顶是和湖水相得益彰的湛蓝的天空,碧空如洗,澄澈、辽阔! 屋中似乎是燃着香,很特别的一种香气,清新怡人,夹杂着淡淡的青草气息,闻着令人莫名的就放松下来,心旷神怡。 封凌雪惊得睁大了眼睛,“皇叔,这这这……” 封誉只是淡笑,“走吧,进去吧!” 屋中的桌椅是仿照着扁舟的样式设计的,三人坐在其中,仿佛真的置身于河中,坐在船中一般。 “瞧不出来,王爷倒也是一个会享受生活的人,”季倾歌微微弯唇,调笑般的调侃封誉道。 言情海 242毕竟今日是咱们的生辰 封誉笑的很浅,他淡淡的凝了季倾歌一眼,薄唇微启,声线迷离动听,“人生短暂,自然是要过的不枉此生!” 但其实这间屋子,并非出自他的手笔,而是他的那个比女子还美的表弟设计出来的。 刚看到的第一眼,他也怔了那么一瞬。 不过他倒是没提起这茬,这么个气氛良好的时辰里,就不提那个煞风景的表弟了。 一个跑堂的伙计在此时走了进来,只是垂着首,恭敬的模样,等待着封誉的吩咐。 “上十三道菜来,再上一碗生辰面来,”封誉语气淡漠。 “是,”伙计应声而去。 季倾歌顿时表情凝滞,十三道菜…… 她今年十三岁,封誉他记的倒是十分清楚…… 不过,十三道菜,他们三个人,能吃多少啊? “王爷太奢侈了些,”季倾歌一本正经的看他,有种想将他拉回正道的冲动。 “你以为,我日日都是这么奢侈铺张浪费?”封誉挑眉看她,唇边勾着浅浅的弧度,一连说了好几个形容词,显然不赞同季倾歌的话。 季倾歌一时间被噎的没说出话来,似乎真是如此,平日里根本就看不见封誉他如何的铺张浪费,便是他的王府,都修葺的很简洁,没有半分的奢靡。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心里又忍不住一跳,那他今日一改常态,是因为…… 自己的生辰! 被如此的在乎,季倾歌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这也就是说明,封誉他是将自己当成朋友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冲着封誉一笑,嗓音软绵绵的道:“当然不是了,王爷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封誉心中突然就是一跳,愣在当场,盯着季倾歌的双眸一眨不眨。 毫不夸张地讲,此刻的封誉,很是受宠若惊。 记忆中,这也是季倾歌第一次用这般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封誉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愉悦感。 再没过了多久,紧闭着的雅间门就从外面打开,一下子涌进来了好几个丫鬟和伙计,每个人的手里面都端着印有精致花纹的盘子,盘中装着的菜式更是精致,看上去就很美味。 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十三道菜就摆满了一整张桌子,最后一个伙计端着的是一个描绘着青花瓷样式的瓷碗,他将碗放在季倾歌的面前。 季倾歌看向碗中,碗中正是封誉吩咐给她做的长寿面,只是这长寿面的颜色,倒是很与众不同呢! 季倾歌看着碗中颜色碧绿的面条,面条被擀的很细,一整根在碗中,中间没有断开的地方。 汤汁想必是经过精心的熬制,泛着浓郁的香气,面的最上面,漂浮着一颗荷包蛋,还有几片颜色各异的菜叶子。 “等等,”季倾歌叫住欲走的伙计。 “小姐,还有何吩咐?”伙计停下脚步,很是恭敬的态度。 “这面条的颜色,为何不是白色?” 季倾歌挑眉,看着碗中光是看看就让人胃口大开的面条,惊异于它的颜色。 “哦,小姐问这个啊,”伙计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他一字一句的给季倾歌解释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后厨的厨子磨了些紫甘蓝的汁水,不小心洒在了面粉中。 岂料和出的面团,颜色很是好看,所以厨子就学会了用蔬菜汁和面的这个手艺。” “原来如此,”季倾歌恍然,她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再上他们上两碗面。” “是,”伙计退出去。 然后季倾歌便看向了封誉,“王爷,想不到你这云雀楼还挺别有洞天、人才辈出的,”前一个“别有洞天”指的是这间雅间,后一个词则是指后厨的厨子。 “那是当然,不过我也是刚知道这厨子竟然这么懂得变通,”封誉轻描淡写的回道,语带欣赏。 几人拿起银箸,便开始用膳了。 封凌雪先是去夹了一块莲子糕,季倾歌则是先品尝起了面前碗中的碧绿面条,光是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咬了一口在口中,独特的汤汁与淡淡的蔬菜味道在口中交缠着蔓延开,很是独特的一种手艺,这个汤汁的味道也像是熬制了很久一般,格外的美味。 “怎么样?好吃吗?婉婉,”封凌雪含糊不清的问道,一双大眼睛盯着季倾歌,很是关注的表情。 “嗯,不错,”季倾歌吃下面后,点头,认真的和封凌雪评价道。 “那就好,毕竟今日是咱们的生辰,”封凌雪煞有其事的道。 什么? 咱们的生辰? 季倾歌唇角一个抽搐,眼中笑意涌动。 封凌雪看出她的心声,为她解惑道:“奇怪什么,皇叔不是说今日给我一起补上生辰吗?” 封凌雪这无数次的强调“她今日也要补一个生辰,”终于是让季倾歌忍不住的笑了一会儿。 在季倾歌笑够了之后,封誉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的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缓缓抬起,启唇道:“小公主们……” 封凌雪诧异于封誉的话,但也没想什么,就给自己斟起了酒,季倾歌则是含蓄的笑了笑,一边倒酒,一边轻声道:“王爷怎么还没喝酒就醉了,我不是……” 封誉笑笑,无声的摇了摇头。 不,你就是。 你是我一个人的小公主。 季倾歌不明白他的摇头是代表什么意思,也不再去深究,手中的酒杯倒满,她抬起酒盏,下一刻,视线触及封誉的。 言情海 243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见长呐 那双仿若盛满星光的凤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其中夹杂着不知名的情绪。 不知为何,季倾歌突然就产生了这样的一个想法,封誉他现在,是在用眼神调戏自己吧? 意识到这点,季倾歌手中的酒盏轻微的摇晃了一下,几滴酒水溅出来,滴到了她的手背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 她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脑袋里就是一抽,将那酒盏移到唇边,仰头就将杯中酒尽数喝下。 辛辣醇厚的酒水,通过她的喉咙,滑下了她的食道,所到之处,无不留下一片辛辣的感觉。 “咳咳咳咳咳咳,”季倾歌顿时咳个不停,她不是不会喝酒,而是从来没有喝的这么急过,顿时就不适应了起来,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封凌雪惊得睁大眼睛,不知道这么一小会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封誉心下一紧,表情严肃起来,连忙起身来到了季倾歌身旁挨着的那张椅子上面,给她倒了一杯水,移到了她的唇边,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手心下触摸到的后背,似乎没有长了多少肉,全是骨头一般,封誉下意识的就蹙了蹙眉,这丫头这么瘦…… 经过封誉给自己顺气,季倾歌这才感觉好了一点,那杯送到唇边的杯子,她下意识的启了启唇,就着封誉的手,就饮下了那杯水。 清水浸润食道,终于冲淡了辛辣的酒水味道。 她终于缓过神来,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和封誉之间显得有些暧昧的姿势,季倾歌心下一跳,就坐离了封誉一些。 封誉唇边勾着一丝弧度,轻笑了声,带着丝调侃的道:“哟,季丫头,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见长呐!” 季倾歌不可置信的看他,没想到他居然说出了这样一句,又见封凌雪也是大义凛然的看自己,很是赞同封誉的模样。 季倾歌淡定而又严肃的否认了一声,“没有。” “哦?不但过河拆桥,还想抵赖?”封誉挑眉,不打算放过她的意思。 季倾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在唇边牵出了一丝笑容来,她面带微笑的看了封誉一眼,笑意却不达眼底,甚至有些威胁的意味所在,“王爷,用膳吧!” “呵……”封誉又是轻笑一声,拿起银箸,就夹了一块玉板翠带,送入口中,面无表情的咀嚼了几下。 季倾歌随着他的动作,面色逐渐的僵硬起来,封誉他手中的银箸…… 是她方才用的! 她的白了白,然后转为黑线,最后则是红了个彻底,她的唇颤了颤,声线僵硬,“王爷……那银箸是……”我用过的! 后面的半句话,季倾歌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实在是,难以启齿! 羞于启齿! 封誉这是不是,间接的吃了自己的口水?!季倾歌顿时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却见封誉悠悠的就转过了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季倾歌,“这银箸,怎么了?”甚至还作出一副求知欲很强烈的表情来。 就好像是,他真的不知道,他方才用的这双银箸,是自己之前用的一般…… 但季倾歌却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封誉一定知道,哪个用过的银箸,哪个是没被用过的……她不相信他区分不出来。 “没事,我还以为,行医之人,都会有一些或多或少的洁癖的,”她声音闷闷的,意有所指。 封誉思考了一下,才淡淡回道:“嗯,会有一些,只是要分对谁……” 他亦是意有所指。 这话什么意思? 季倾歌愕然的凝他一眼,这句话的意思,她可不可以理解为是:他的洁癖,对自己是不存在的呢? 他真的是很奇怪! 自己之于他,不过是一个…… 是什么样的角色呢?季倾歌垂下眸子,她的思绪忽然就卡住了,她仔细的去想,自己在封誉这里到底是扮演着怎么样的一个角色。 一开始两人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而已,他是教习自己骑射的师傅,而自己算是他的学生,后来这层关系结束。 两人的关系依旧没有中断,她把封誉当成是一个极好的朋友,可是封誉今日的做法,却在向自己传递着这样的一个讯息:他的洁癖,在自己这里却并没有丝毫。 反过来想,若是自己的话,会不会嫌弃封誉用过的银箸呢? 会的,季倾歌甚至没有多考虑一会儿,就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来。 所以……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呢?其实在封誉的心中,根本就不是像自己将他当成是一个朋友的角色,而是另外的某种角色呢? 季倾歌的心跳,不由得有些加快,封誉并没有将自己当成是一个极普通的朋友,所以他,才并不嫌弃自己用过的银箸。 封誉他……会不会对自己…… 季倾歌猛地就抬眼看他一眼,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封誉他……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封誉瞧着她纠结的小表情,目露宠溺之色。 这样的表情,季倾歌又开始踌躇了起来,或许封誉只是拿自己当成是和表姐一样的存在呢?只是将自己看成是一个晚辈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季倾歌的心下竟有种淡淡的失落,这样的失落,让她不由得就一慌,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但此刻,季倾歌的心中,还是觉得封誉是将自己当成是一个晚辈的感觉多一些! 言情海 244偷得浮生半日闲 其他的可能不是没有,只是她……不愿意去想,或者说,不敢去想。 封誉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若是知道,怕是要欲哭无泪了。 “你们怎么还不用膳啊?”封凌雪一边吃着方才伙计呈上来的碧绿面条,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那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 她现在处于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不明白席间的气氛为什么总是这么的怪异古怪。 但具体是哪里怪异,她却又说不上来。 季倾歌重新拿了一双没有用过的银箸,强迫自己忘记方才的事情。 封誉淡笑着,心情有些开阔,总觉得这丫头似乎有些开窍了呢! 但若是让他知道季倾歌方才心里面的一系列想法,恐怕他就不能是这般的愉悦了。 用过膳后,封誉吩咐下人将桌上的菜式拿下去,然后又吩咐他们上一壶茶。 没有丝毫要放二人走的意思,季倾歌也只好坐在椅子上面,总不能吃完人家的饭,就要走……那也太过无情了些! 比起她的心思深沉,封凌雪就显得愉悦多了,她很是满意封誉的这一系列安排,就差没大喊一声“皇叔万岁”了。 很快,伙计便上了一壶清茶上来。 三人面前被摆上了三只花纹精致素雅的陶瓷茶具,将茶杯涮了一遍之后,就给三人满上一杯茶水,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伙计便退了下去。 茶水碧绿清澈,季倾歌再扫了一眼四周的场景,忽然就产生了这样的一种感觉:偷得浮生半日闲! 清泉绿茶,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对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 没有尘俗的垢染,季倾歌觉得自己重生而来的第一个生辰,过的倒是格外的具有意义。 而这样的有意义,不是别人,正是封誉带给她的。 那个清冷高华的男子,自她重生起,就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的走进了她的生活中。 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 他在她的生活里面,扮演着一个亦师亦友的角色。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对自己十分的重要。 季倾歌缓缓的就弯着唇笑了出来,眸光闪烁着光彩,她看着封誉,神情诚挚又真诚,“谢谢王爷,今日我很开心,这个地方很美。” 置身在此,仿佛有种特殊的力量,可以抚平心中的纷乱杂绪,使她的心境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 “谢谢皇叔,”听见季倾歌道谢,封凌雪便也意识到自己应该对皇叔说声谢谢,便连忙的补了一句。 封誉见到季倾歌这般愉悦开心的模样,心道燕岚那厮没有正形的终于是做了一件正经事。 下次见到他,争取对他和颜悦色一些。 饮过茶后,封凌雪圆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地在眼眶里面转来转去,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她眼中一亮,“婉婉!” “怎么了?”季倾歌有些愕然封凌雪这突如其来的兴奋是怎么了。 “我们待会儿不如去睦元居吧!”像是害怕季倾歌会拒绝一般,她还又加了一句,“好不容易过个生辰,你就依了我吧!” 季倾歌有些哭笑不得,这到底是谁过生辰? 怎么这个表姐比她这个真正过生辰的人要求还多了…… 但睦元居,这名字听着倒是耳熟的很,想必她前世是听过这个地方的,但今次,时间隔得有些久远,季倾歌一时竟没有想出来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睦元居是做什么的?”封誉淡淡的嗓音响起,不但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也让季倾歌抬起眼皮,盯着封凌雪等待着她的答案。 封凌雪稍微的停顿一下,然后才想起皇叔是今年年初才回了凤邻国的,不知道睦元居是做什么的也很正常。 于是,她给封誉解释了起来,“睦元居是一家玩乐的地方,对女子也开放,可以玩捶丸、木射、蹴鞠还有打马球,很有意思的一个地方。” 季倾歌,“……”果然是她表姐,这京中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娱乐玩耍的地点。 “这京中倒是有趣的很,”封誉面上没有什么情绪。 “那是自然,皇叔不如你就别再去四处游历什么了,就留在京城,侄女一定带你玩遍这京城中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封凌雪许是觉得封誉方才的那句话是对睦元居起了兴趣,拍着胸脯大言不惭道。 季倾歌没忍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的同时,唇角也不受控制的弯起一丝弧度。 却让她没想到的是,封誉竟然说,“行。” 季倾歌诧异看他,却见他淡笑着在盯着自己,季倾歌诧异,又不是她说的要带他玩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他盯着她看说什么“好”? 季倾歌不知道的是,封誉说的好,事实上是在回答封凌雪的前一句话。 他会留在京城,毕竟再也没有哪里的景色,有能胜过这京城的了。 “那咱们走吧!”封凌雪茶也喝够了,站起身来就打算现在就过去睦元居。 季倾歌无奈的摇摇头,随之起身。 ****** 来到了睦元居,季倾歌才惊觉此地的占地面积之广大,不过倒也正常得很,毕竟此处的娱乐活动都是需要广大的场地的。 无论是捶丸,还是木射。 三人来到睦元居的门口,门口的店小二眼尖,一见三人的装扮就知晓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就迎了上前,“来来来,三位里面请,三位想玩点什么?” 言情海 245段少爷获胜 封凌雪不耐烦的冲他挥了挥手,态度轻慢随意,“我们就在大堂看看别人玩就好了。” 店小二点点头,便退到一旁,招呼后面的客人去了。 睦元居堂内的装潢虽然不至于极尽奢侈,但也算得上很是精致大方。 堂中一共有两拨人在玩木射,两拨人的中间有高高的隔板隔开,互不干扰。 很多人围在外圈来观看那两拨人,连二楼也围了一圈的人。 其中,男女各一半,这睦元居的生意着实有些火爆,季倾歌四下扫了一眼之后,在心里面得出这样的结论来。 所谓木射,就是在地上竖着十五根木桩子,木桩呈尖笋状,上窄下宽,十根红色五根黑色。 十根红色的木桩象征“美德”,美德分别叫做: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 五根黑色的象征“恶德”,恶德叫做:慢、傲、佞、贪、滥! 十五根木桩相间排成一行排放着,竖于场地的一端,作为“目标”,玩家们以球作为“箭”,分别将球从场地的另一端着地滚出,最后击中红色木桩多者获胜。 不得不说老百姓们还是很有智慧的,想出的玩法都是十分的标新立异。 三人在一处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季倾歌对这些未知的事物还是抱有很高的兴趣的,看的很是认真,甚至还有些入迷。 这木射倒也是个有趣的游戏。 场上的双方都是年纪轻轻的富家子弟,尤其是靠近她这一边的这个男子,穿着大红色伫丝直裰,样貌却斯文清俊,扔球的动作做的熟练又赏心悦目,透着股张扬之意。 数木桩的下人对他和另外一个公子点了点头,“本局木射中,段少爷获胜!”态度竟是意外的恭敬。 像是有某种感应一般,季倾歌的目光从那名男子的身上移开,望向了对面二楼的某个方向。 气质风光霁月的男子,俊美的脸上闪着莫名的情绪,一双如潭水般深邃的眸子望着场中那名红衣男子,似是察觉到自己在看他,封玄尧悠悠的转过头来。 对上了季倾歌的视线,他漫不经心的勾着唇笑了笑,对着季倾歌礼貌的颔了颔首,季倾歌却是无动于衷,没有要回礼的意思。 她将视线从他脸上偏离一分,但眼角的余光仍是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以及他的动作。 心里面不禁打起鼓来,封玄尧怎么也在这里? 他来睦元居,一定是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季倾歌坚定地想着,因为她,实在是足够的了解他的为人。 封玄尧见季倾歌如此的不给自己面子,却也没有什么恼的表情。 事实上,原本他只是想在过一段时日,设计让季倾歌嫁给自己,至少也要等到她及笄。 虽然她生的很出色,但他也只是打算让她做自己后院里的一个透明人而已。 但经过这半年的观察,却被他发现这女子其实也很有趣。 向来只对皇位感兴趣的他,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兴趣,或许如果她够乖,自己可以宠宠她也不一定。 但眼下……拉拢眼前之人还是极其重要的,封玄尧深潭一般的眸子,复杂的看了台下的红衣男子一眼,随即起身,下到了一楼。 直直的就冲着已经来到椅子上休息着坐下的红衣男子而去。 季倾歌眸光一紧,正巧此时睦元居的一个伙计从她面前经过,季倾歌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叫住了他,“小二。” “唉,这位小姐,有何吩咐?” 封凌雪和封誉的注意力,从场上的比赛转移,望向季倾歌,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 季倾歌指了指对面的那位红衣男子,挑眉问他,“请问那位是?” 封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是方才那个在场上大放异彩的男子,不由得有些头疼。 虽然他知道季倾歌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的就对一个才见过一面的男子,产生什么兴趣与爱慕之情。 但……怎么就这么的不舒服呢? “哦,小姐你说那位啊,”小二恍然,“那可是咱们睦元居的少东家,段月白少爷,别看咱们少爷这么富裕,咱们少爷的学问可是一点也没落下,之前的科举中还考取了一个名次呢! 现在在光禄寺任着官职呢!” 小二说到最后,忍不住脸上就是一阵骄傲的神色,很是与有荣焉的模样。 光禄寺,掌管祭祀、朝会等一系列的事情,但即便是其中的一个很小的官职,小二依然十分的骄傲,毕竟段家可是商贾之家。 季倾歌眼珠转了转,有些清楚封玄尧的心思了。 拉拢段月白应该是看中了他背后的段家吧!季倾歌虽然不知道段月白,但却听说过段家,段家的家主可是这京中为数不多的富商,富可敌国,倒是很有拉拢价值。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季倾歌笑的顿时有些讽刺。 封凌雪和封誉不约而同的就对视一眼,均是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季倾歌现下是在想些什么。 而封誉则是有些放下心来,瞧着季倾歌的这副模样,实在不像是对那红衣男子感兴趣的模样,反而不知道是在纠结着别的什么事情。 虽然封誉不知道她是在纠结着什么,但还是莫名的就心情好了一些。 季倾歌心烦意乱,脑袋里面乱成一团,良久之后,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再望向对面的位置,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言情海 246有没有兴趣比试1场 就是,那张扬的红衣男子段月白,根本就不理会坐于身旁的封玄尧,只是自顾自的看着场上的比试看的入迷。 季倾歌忽然想起方才那下人的话,段月白既然是在科考中取得了名次的,那么必定是参加过琼林宴的,段月白铁定认得封玄尧! 但却依然对他如此的态度轻慢,甚至无视,这段月白倒是个有个性的。 季倾歌注意到,封玄尧的脸色越发的黑了起来,她的心情,也在这一刻变得豁然开朗,然而下一刻,就又让她忍不住黑了脸。 因为在段月白那里讨了个没趣的封玄尧,竟然站起身子,直直的就朝着自己的这桌而来,健步如飞。 他的步子迈的极大,脸上的表情也在缓缓的缓和下来。 季倾歌暗道一声“不好”,然而此时叫上封凌雪和封誉离开已经是来不及,她不由得面露一丝诧异,这个封玄尧,过来这边,他想是做什么? 前世他对自己下手,明明就是很久之后了…… “侄儿拜见皇叔,”封玄尧修长的身姿立在封誉的面前,道完这句,又看了封凌雪还有季倾歌一眼,温和的点了点头,“皇妹,季二小姐。” 他的视线在转向封凌雪的时候,眼中闪着一丝笑意,似乎他真的是一个极其疼爱妹妹的兄长一般。 却见封凌雪先是一愣,然后没有好气的看他,“你怎么来了?” 她的语气是满满的不欢迎,还带着那么一丝的驱逐之意。 然而封玄尧是什么人?极其能隐忍的一人,对于封凌雪对自己的不满,视若无睹。 封誉对封凌雪这种极致明显的不满语气很是怔了一阵,这是封誉第一次见到封凌雪和封玄尧说话,而且还是以着这么的一种驱逐的语气。 他从前见过永宁和封玄奕、封玄睿说话,都很正常,怎么到了玄尧这里,就变得这么奇怪呢? 没有深究封凌雪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封誉身为长辈,总不能也像封凌雪这般的让封玄尧当众下不来台,他微微的颔了颔首,然而面上却无甚表情,“玄尧,有什么事吗?” 封玄尧勾着唇微微的笑了笑,眸光闪了闪,提议道:“皇叔,有没有兴趣,比试一场?” 季倾歌在一旁忍不住就蹙了蹙秀眉,这个伪君子,是在搞什么名堂? 她可没忘记,他上次找暗卫雇杀手刺杀封誉的事情,于是,还没等封凌雪和封誉说什么,季倾歌就率先开口了,“王爷,您待会儿似乎还有事情的吧?” 封誉又一次怔住,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般的“不欢迎”他的这个侄儿? 永宁倒是还可以理解,有一个词叫做爱屋及乌,还有一个词叫做恨屋及乌,所以永宁或许是将对应宸妃的厌恶转移到了封玄尧的身上。 但季倾歌又是缘何对玄尧是这么的一个态度? 聪明绝顶的封誉,第一次被两个豆蔻年华的、乳臭未干的丫头给弄的百思不得其解了起来。 所以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季丫头,你有什么事要拜托我吗?”封誉想了很久,却是这般的问了季倾歌一句。 两人前言不搭后语的,但也只有他们二人却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封玄尧心中一跳,皇叔和季倾歌怎么自称的? 自称为……我? 原来这两人,已经这般的熟悉了吗? 封玄尧眸子不着痕迹的就眯了眯,里面闪着危险的光芒。 似乎很多事情,都在朝着一个不好的方向发展着。 这一刻,封玄尧突然就在想,若是能让应乐蓉那个死丫头将封誉迷了去,倒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季倾歌在此时也稍微的冷静了一些,自己似乎有些“惊弓之鸟”了些,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想必他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于是,季倾歌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声线淡淡的听不出她的情绪,“没有。” 封誉暂时没有说什么,却听见封玄尧似乎很坚持的又道,“皇叔……” 封誉淡淡瞥他一眼,心道这个孩子看着倒是冷静成熟,不过怎么也是有贪玩的心性? 然而他身为皇叔,眼前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向来敬重的兄长的孩子,所以他也并不想拒绝,便点了点头,“好,本王就和你来一场。” 虽然他也是第一次见过这种娱乐活动,但看了这么几场比试下来,也学的差不多了,毕竟他这个人的领悟力很强。 封玄尧的唇边微不可察的就勾了勾,呵…… 季倾歌,等会儿就要让你瞧瞧,逍遥王爷和本殿下,到底是谁更优秀一些! 封玄尧断定封誉不会玩木射! 巧的是,在这时有一场比试也已经结束了,场上空出了一些地方出来,封玄尧冲着封誉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封誉眼中划过一抹无奈,站起身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场上,封誉那绝美无双的容颜,以及浑身散发着的高贵气质,顿时吸引了一众的目光,几乎可以说是吸引住了全场女子的注意力。 封誉和封玄尧在场上的一端站定,睦元居的下人们早已经将上场比试过后,七倒八歪着的木桩子扶了正。 两个可以算得上是全场最为惹眼的男子站在一起,就连其他的还在比试着的玩家都不由得停下了比试,玩味的看着他们两人的方向。 “段少爷?你在听吗?” 言情海 247股难以描述出来的默契 张扬的红衣男子身旁,一个男子见段月白看着场上的方向挑眉,轻声问道。 段月白回过神来,不满的望他一眼,“你的事等会再说,本少爷先看完这场比试再说。” 男子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好闭上了嘴,谁叫自己有求于人家呢?! “皇叔,三局两胜?”封玄尧挑眉,提议道,心里却在打着小九九,比试拖得长一点,自己获胜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几分。 封誉淡淡瞥他一眼,没有什么情绪的道:“不必,一局即可。” 封玄尧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然后亦是没什么情绪的点了点头,“听皇叔的。” 随即,封玄尧接过下人递过来的两只作为“箭”的球,一只握在手里,一只递给了封誉。 封誉接过,便不再动作,很是被动的状态。 封玄尧比了个“请”的手势,很客气的态度,“皇叔,您是长辈,您先请。” 封誉在此时却是微微的就拧了拧眉头,心下感觉到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他这三个侄儿里面,玄奕和玄睿都不错,就是这个二侄儿…… 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怪异,也很古怪。 瞧他一举一动都十分的礼貌恭敬,但他却觉得在他的身上,透着股莫名的违和感,就好像是…… 口不对心、心口不一! 没错,就是如此。 封誉想到这里,便没有再多想下去,手里面拿着的球姿态随意的转动了两圈,看在围观的一些女子的眼里,十分的潇洒好看。 像是有某种心电感应一样,封誉抬眸,向某个方向看去,他的视线和某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对上。 长相清丽秀美的女子,见自己望向她,就对着自己展露出了笑颜,眸光亮晶晶的,闪过一丝光彩,似乎是含着某种鼓励一般。 季倾歌启唇,无声的道:王爷,加油! 封誉读懂了,他的一双凤眸一下子就变的温柔起来,唇边勾着一丝弧度,望着季倾歌的眼神简直柔和的能滴出来水一般。 他对着她,无声的就点了点头,胜券在握的表情,让季倾歌无端的就心情好了起来,也微微的笑了出来。 封玄尧是全程盯着两人看的,他看见了他们之间的那股难以描述出来的默契。 即便相隔这么远,但他们还是旁若无人的交流着,根本就不受距离等外在因素的干扰。 而这种十分契合的默契,身为当事人的两人却是没有察觉到。 封玄尧的眸色不由得就暗了暗,望着季倾歌那张精致的脸蛋,瞳孔紧缩。泛着危险的光芒。 那是将来会成为他的女人的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感受到他的注视,季倾歌随意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就仿佛是没看见一般的移开视线,很是不屑的模样…… 封玄尧握着球的那只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手指发出些许“咯吱咯吱”的响声。 “开始吧!”封誉将视线收回来,语气随意的道,然而被喜欢的女子盯着看,眸底到底是多了几分认真之色。 “皇叔请,”封玄尧依旧让封誉先来,看在季倾歌的眼里就是惺惺作态了。 封誉也不客气,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握着球的手就转动了两下,换了个扔球方便的姿势。 然后他凤眸凝聚起了几分认真与专注,盯着那几个红色的木桩子看了几眼,就以一种十分潇洒飘逸的姿势,将手中的球顺着地面抛了出去。 那只球顺着地面迅速的滚动着,“哗啦——”球碰到一根木桩子,木桩子倒下,带动着旁边的一排木桩子都倒了下去。 季倾歌看的唇角微微勾起,她的眼中闪着几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骄傲、与有荣焉与赞赏之色,赞赏倒是没什么,但是骄傲和与有荣焉…… 若是细细的深究下去,可就要有些说法了。 她快速的估计了一下,此时,封誉的前方,只剩下三根红色的木桩子,以及五根黑色的木桩子还完好无损的立在原地,也就是说,封誉他打中了七只红色的木桩子。 季倾歌笑了笑,又将视线转向那个伪君子的方向。 封玄尧此时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眉头微微的蹙着,眸底闪着复杂的色彩。 倒是他小瞧他的这个皇叔了。 愣了好一阵子之后,封誉才在一旁开口,“玄尧,该你了。” 封玄尧缓过神来,将手里面的球摆好位置,然后调整了一下脚下的位置,确保自己是正对着“温”字的方向,就微微俯下身子,将球顺着地面的方向滚出。 球,原本是正对着“温”字的,然而滚到一半之时,也不知是哪里吹来了一阵邪风,竟是直直的就拐了个弯,正对着“俭”字的方向滚了过去。 “俭”字第一个倒下,然后是“恭”、“让”。 段月白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看到这里,莫名其妙的就手指一动,一只微小的珠子飞了出去,正好就打在了“傲”字上面,“傲”字倒下,连带着后面的“佞”、“贪”、“滥”都倒在了一起。 封玄尧眸色一暗,心里面顿时就窜起一股无名火来。 封誉倒是没什么情绪,像是对输赢根本就毫不在乎,但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如此……如此的,不在乎结果。 封凌雪站起身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她望了身旁还坐着的季倾歌一眼,“婉婉,走啊,咱们去看看。” 言情海 248天生就是气场相合 季倾歌稍愣,却也没有说什么,就站起了身,开口淡淡道:“好。” 两人来到封誉的身旁,还是封凌雪先开了口,惊奇的问道:“皇叔,您以前还玩过这个呢?” 语气不乏崇敬之意。 却见封誉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 “哦?”封凌雪很是惊奇,然后目光怪异的看了脸色黑的像是炭一样的封玄尧一眼,“那皇叔还赢了……皇叔您真是太厉害了!” 言外之意,封玄尧输给皇叔这个第一次玩的人,当真是有些笨了些。 封誉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也没有说什么。 “唔,王爷的确厉害,”季倾歌突然就在旁边跟上了一句,淡淡的嗓音,却依旧能让封誉心情像是春暖花开一般的。 正所谓外面的天气冰天雪地,而封誉此时的心情却是春暖花开。 他笑了笑,眸光柔和的看着季倾歌,“哦?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季倾歌冲着他笑,笑容很深很深,态度自然又熟稔。 下一刻,却见封凌雪惊呼一声,大声道:“傲、佞、贪、滥!我说二皇兄呐,您还真是个不同凡响之人呢!” 封凌雪阴阳怪气的一字一顿道,对封玄尧的不满之意尽显。 封誉很是讶异的看了封凌雪一眼,却没说什么,季倾歌却是仍然维持着唇边的浅淡笑意,眸光复杂,夹杂着一丝嘲讽之意,不知道她是在想些什么。 是天意吗? 便是这种再寻常不过的比试而已,也能将封玄尧那不堪入目的心思给呈现出来。 封玄尧此刻的表情还真是精彩纷呈,绿了又红,红了又白的。 自己方才主动地要求要和逍遥王比试一场,却被逍遥王轻而易举的赢了自己,已经很没面子了,然而又被封凌雪如此的挖苦了一句,封玄尧就更加的难堪了一些。 虽然其实封凌雪那句话也根本就没过脑子,但心里有鬼的人,可不会考虑那些。 反观季倾歌,封玄尧的脸色越难看,她眼中的笑意也就越深了几分。 “侄儿不及皇叔,”沉默了良久之后,封玄尧忽然开口道,语气冷硬。 封誉没接茬,只是伸出手拍了拍封玄尧的一边肩膀,一副长辈的架势。 然而封誉不想说什么,有的人却根本就不打算闭嘴。 “这不是废话吗?” 封凌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的,翻了翻白眼,然后接着道:“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又何必让自己心里的那点龌龊都被旁人知道了……” 封凌雪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就很爱拿话去戳封玄尧的软肋。 封玄尧越生气,她就越开怀。 或许这个世界,真是万物相克,即便是人,也是如此。 有的人和有的人之间,好像天生就是气场相合,而封凌雪和封玄尧就不属于这个范畴之内的了,他们正是另外那种天生气场相克的两种人…… 封玄尧神色冷了几分,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生硬,“皇妹,切莫胡乱造谣,祸从口出!” 带着一丝教训的意味,这封凌雪如何能忍受得了,一下子就炸开了毛,“你说什么?你说我造谣?呵……” 封凌雪忽然表情很奇怪的笑了一声,目光在封誉的身上梭巡了一圈之后,她冷漠的眉眼死死的盯着封玄尧,“封玄尧,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 皇叔他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不温!不良咯?” 仁、义、礼、智、信、温、良,正是封誉打中了的那七根木桩子。 表姐当真是反应极快了…… 但此话,当真是在没事找事了! 季倾歌唇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她轻飘飘的看了封誉一眼,却发现封誉也在此刻望向了自己,一脸的无奈神色,眸中还闪着一抹哭笑不得。 不看他还好,一看他哭笑不得的表情,季倾歌没忍住就“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眼神闪动着,和封誉做着眼神交流,表姐她莫不是在找封玄尧的茬吧? 封誉:永宁她莫不是私底下和玄尧有些什么过节吧? 季倾歌作无辜状:这个她当真是不知道…… 两人对视了片刻,在对方的表情上也找不到什么答案,便也就各自的移开了视线了。 饶是腹黑如封玄尧,此刻听了封凌雪的一番话之后,亦是忍不住黑了黑线,他没有再和封凌雪说什么,因为他清楚,自己和封凌雪是没有办法正常的交流的。 他虽然对皇位有着觊觎之心,并且私底下也做了不少事情企图取而代之庆宁帝的皇位,但他自认在明处伪装的很好。 明里,他是光风霁月的二皇子,低调处事,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这个皇妹,就是对自己抱有如此深的敌意。 无时无刻的不是拿话来给自己找不痛快,封玄尧一直以来就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惹到了她。 下一刻,他看向封誉,微微的惶恐之色,垂了垂首,“皇叔,侄儿惶恐。” 封誉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封凌雪冷哼一声,阴阳怪气,“惶恐?依我之见二皇兄的胆子可是大的很呢?!” 居然还敢跟美人皇叔叫板,是的,在封凌雪的眼里,封玄尧之前邀请封誉来比试一番,就是在跟封誉叫板。 封玄尧没有再理封凌雪的故意找茬,对着封誉说了一句,“侄儿先告退,皇叔您慢慢玩,” 就转身大步的迈了出去。 言情海 249还真是别致的很呢 季倾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看出在封玄尧强装的镇定之下的,步伐微乱,她唇边的弧度越发深了几分。 以往倒是不知道,表姐对封玄尧的厌恶也已经这么深了吗? 不过倒也是,季倾歌眼神黯了黯,前世的这个时候…… 表姐她早就已经被迫嫁进了周家,哪里还能有那么多的机会和自己在一块谈天说地,自己自然也就不知道原来她是那么的厌恶封玄尧了。 想通了这一切的季倾歌,眼中闪过一道浅淡的遗憾之色。 好在,这一切遗憾,都还可以挽回。 “公子,请,”一个下人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吸引住了封誉、封凌雪、季倾歌三人的视线。 只见一个小厮微弓着腰,抬起的双手拿着一个精致的织金美人象牙柄竹扇,做工很是精良的样子。 “这是?”封誉不解。 “我们睦元居的段少爷规定,每堂比试赢的那位客官,睦元居都会送上一件礼品,以资鼓励。” 季倾歌不由得笑了笑,还以资鼓励…… 封凌雪却好像是挖苦人挖苦的习惯了一般,阴阳怪气的道:“冰天雪地里面,送竹扇,你们这位段少爷,还真是别致的很呢!” 此话恰好被正巧在几人身边经过的某个穿着张扬的红衣男子听见,他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见说话的女子长相秀美端丽,还有几分眼熟,他不由得就来了几分兴趣。 他凑过来,语气恶劣,“这位小姐,这礼品又不是送给你的,你在这添什么乱?” 添乱。 敢说她添乱? 这人长了几个胆子? 封凌雪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男子,却见那小厮冲着男子垂了垂首,“少爷。” 封凌雪挑眉,“这位公子,穿着这么鲜艳的颜色,难不成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 段月白表情很是可惜的就摇了摇头,“让这位小姐失望了,在下尚无心仪之人。” 封凌雪勾了勾唇,“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愿闻其详!” “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狗拿耗子……” “呵……” 段月白轻笑了声,眸光在转到封誉的脸上停顿了一下,愣住,回过神来之后,他拱了拱手,姿势恭敬又透着一丝随意,没有一分做作,“在下给王爷请安,实在是在下的疏忽,没注意到王爷的大驾光临。” 他其实也不过是在光禄寺挂了个小官而已,但偶然还是得了几次机会见到了封誉两面的。 即便次数不多,但相貌生的出色的封誉就是有着能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 “不必拘礼,”封誉不甚在意的道,然后竟然伸手去接过了小厮手中的竹扇,拿在手里面把玩了两下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的递到了季倾歌的面前,“送给你。” 季倾歌表情凝住,愣愣的看着那枚扇子,不经意间瞧见已经直起身子的段月白,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表情暧昧,这人…… 季倾歌忍不住就轻飘飘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接过来那枚扇子,笑了,“谢谢王爷。” 封誉摇了摇头,眸色温柔,“客气什么,季丫头,今日你最大。” 段月白眸光在两人之间转悠了两圈,不得了啊,这逍遥王爷是对这位小姐有意思吧?! 他这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呀? 这是哪家的小姐,瞧着气质高雅如兰,想不到竟能使得堂堂逍遥王殿下也为之折腰,还真是不得了啊。 对了,他那个娘最近在给他妹妹寻亲事,他那个妹妹似乎还大言不惭的说想嫁逍遥王,他今日回去一定要敲打敲打他妹妹,逍遥王岂是她说想嫁就能嫁的。 封凌雪却在此刻很是不满的接了一句,“可是皇叔明明今日说好的,也给我补一个生辰的……” 封誉无奈的摇了摇头,启唇,轻言道:“这可不怪本王,谁让你将你二皇兄气走了,若是你不气走他,本王定能再给你赢一件礼物过来。” 言外之意,这可不怪本王,还不是怪你自己将你二皇兄给气走了。 封凌雪一时语塞,却也反驳不了封誉的话,“算了,要是让他回来,那还不如不要呢!” 封誉一瞬间就又有些好奇了起来,玄尧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永宁这般的不喜欢,他是怎么将这位小公主给得罪了的。 却听此时段月白在一旁悠悠然的道:“那个谁,别看了就是你,将你手里面的那菱扇拿来。” 心里却道,原来这个生的貌美的女子是公主殿下,怪不得自己觉得看她眼熟,琼林宴上匆匆一瞥,所以才会觉得眼熟。 “还请公主殿下笑纳,原谅在下方才的失礼,”一边说着,段月白将下人方才递过来的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递到封凌雪的面前,微微的弯着腰,眼含笑意。 季倾歌瞧他清俊的面容上的神情,心里不禁“咯噔”了一声,怎么觉得罗状元郎……似乎是要遇见竞争对手了呢?! 但封凌雪看了看那菱扇,却没有伸手去接,有些犹豫,“无功不受禄,这位公子,你莫不是想求我办什么事情吧?” 段月白不可抑制的就笑出了声,这个公主殿下,当真是可爱的很呢!他摇摇头,“不是,不是,公主殿下还请放心。” 封凌雪这才将信将疑的接过来,“谢谢你啊,”说实在的,她还是蛮喜欢这睦元居里面的小物件样式的,做工很是精致精良。 言情海 250逍遥王爷竟然还知道你今日过生辰 封誉盯着季倾歌手里面的那枚精致的小扇子,很是出神了一会儿,下一刻,在看到季倾歌身后的玲珑手里面拿着的那条折成了几段的鞭子时,眉心就舒展了开来。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马配好鞍,这鞭子配季倾歌倒是不错。 只不过……有了这么一条鞭子,不会用也是一个问题。 而在封誉看来,季倾歌要是能学会一样防身技能,还是对她很有好处的。 毕竟自从他认识季倾歌起,从他第一次对她有了印象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受着一些明里暗里的陷害,遇见一些无可预知的危险。 封誉想,就算是之前的那么多次,季倾歌都运气很好的遇上了自己,那也只是因为自己恰好身在凤邻国而已。 季倾歌去汝南县的那个时候,在路上入住客栈时遇见了歹人,若是他没有碰巧和她入住了同一家客栈,恐怕她真的会是凶多吉少。 封誉想,之前的那么多次季倾歌都能侥幸的在自己的帮忙之下化险为夷,却也并不代表以后她也能如此幸运。 倒不是他在诅咒她,而是事实真的就是如此。 凡事要多长个心眼,未雨绸缪。 而季倾歌是被他放在了心尖上面的女子,她的安危,他则是考虑的会更多一些。 退一步来讲,自己这是人在凤邻国,季倾歌遇见危险他还能帮着她,可是,自己若是不在凤邻国呢? 那她遇见了危险,又该如何? 封誉所担心的,并不是空穴来风,杞人忧天。 而是因为……他真的要离开了,他又要离开一段时间。 年关将近,他必须要回到药庄去,一来是看望他的那个年纪已经很大的外祖父,二来…… 逸鹤药庄的事情也会随着年关的接近,越来越多、越来越忙。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不得不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赶回去帮着舅舅处理一些事情。 那么大的一个药庄,即便是舅舅再厉害,也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 想到自己又要与季倾歌分开这么久的时间,封誉的眸色不由得一黯。 ………… 午膳已过,丞相府内花厅中,苏鸢不时地抬眼去看花厅外,外面只有几个小厮丫鬟不时地穿梭来穿梭去。 唯独没有季倾歌的身影,苏鸢面上的表情越发的奇怪,喃喃低语,“婉婉这个丫头,怎的今日生辰还不见了踪迹?去哪了这是?” 季若璃轻声安慰道:“娘亲不必担心,婉婉定是又和雪雪那丫头在一起呢!” 苏鸢半信半疑,“是吗?”但这心里面,怎么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呢? 直到黄昏时分,苏鸢才见到了那抹纤细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的从门口的方向往花厅走着,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枚精致的织金竹扇。 “娘,姐姐,”季倾歌进到花厅中,面带微笑的在季若璃对面的官帽椅上坐了下去,表情轻松。 “婉婉,今日是你的生辰,娘亲吩咐了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几道菜,还给你煮了长寿面,”苏鸢微笑着看着这张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蛋。 却见季倾歌有些为难似的笑了笑,“谢谢娘亲,不过女儿中午已经吃了长寿面,还有许多……”菜肴! 苏鸢突然就来了兴趣,她挑了挑秀气的眉头,不着痕迹的和季若璃对视了一眼,两张相似的脸庞,相似的两双美眸中都是满满的调侃之色。 苏鸢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哦?已经吃了?和谁吃的呀?” 季倾歌没有注意到苏鸢和季若璃之间的眼神互动,很诚实的道:“和表姐,还有王爷,”她根本就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又是逍遥王? 苏鸢此刻是真的感觉到,自家女儿和这位王爷的接触实在是太过频繁了一些。 “逍遥王爷竟然还知道你今日过生辰?”苏鸢声音淡淡的打探着。 季倾歌诧异看她一眼,摇头,“当然不可能了,就连女儿自己都没想起来,还是表姐她先提起来的。” 她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的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以至于让有些想歪的苏鸢都感觉到有些心虚了起来,她婉婉才十三岁,她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季若璃眼神一转,转到玲珑手中的那条看起来纤细的鞭子上面,“咦”了一声,“婉婉怎的还玩上鞭子了?” “哦,那是表姐送的生辰礼,”季倾歌随意的道。 封凌雪的这个生辰礼还是比较得她的心的,爹爹送她的那只匕首到底还是携带着不方便,这鞭子就携带的方便多了,而且这一鞭子挥出去,杀伤力还是比较“大”的。 “这个雪雪,送的生辰礼还真是别致,”季若璃眼含笑意。 几人又坐着闲谈了一会儿,季倾歌陪着苏鸢和季若璃简单的用了些晚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面。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下来,那只装着鞭子的布袋还放在桌案上面,其中有一块微微的鼓起,似乎里面还装着别的东西。 季倾歌不由得就好奇了起来,伸出手去将布袋拿了过来,翻开看,果然里面还装着别的东西,她伸手拿出来,不由得挑了挑眉。 她一本一本的看过封凌雪送给自己的话本子,《武林高手在王府》、《君生我未生》、《太子乃是女儿身》…… 季倾歌眼前不由得就亮了亮,这几本话本子的名字倒是新颖的很,想来是在讲王公贵族之间的风流韵事了。 这的确新鲜! 言情海 251封誉……他真的来了 这的确新鲜! 带着一丝新奇,季倾歌就翻开了那本《武林高手在王府》,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过去,这一看就没有去注意时辰,一直看到了亥时,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 一开始玲珑和琳琅还会偶尔来提醒季倾歌一下时辰,不过见季倾歌实在是没有丝毫睡意,便也就放弃了,随着她们小姐去了。 话本子里面讲的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女子,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份,隐逸在王府内,跟着王府的主人……也就是王爷上这上那,伺机找到机会去向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寻仇。 话本子中的文字描写的十分生动细腻,文风安逸闲适,在女主角与王爷之间一系列的令人忍俊不禁的互动中,娓娓道来一个旷世的爱恋。 季倾歌不经意的一个抬眸,隐约能看见门外玲珑和琳琅的身影,她扬声道:“玲珑,琳琅,你们先去睡吧,不用在外面站着了。” “可是,小姐,您……”玲珑犹豫的道。 “不用管我,你们快去歇息吧!”季倾歌不容置疑的道。 “是,”玲珑和琳琅说完,就一起去了厢房,反正她们家小姐有分寸,不用她们操心。 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的时候,屋顶上面一直蛰伏着的某个身影突然就一跃,稳稳地停在了季倾歌的门外。 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封誉一身玄色的夜行衣,身形修长如玉树一般,他的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布,遮住了那张绝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凤眸,在黑夜中,亮的惊人。 没有想到,居然有一日,他也会做一个……“梁上君子”! 似乎自从遇见了季倾歌,在他这里,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被他做了个遍。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扣了扣季倾歌的房门,另外一只手握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叩叩叩,”季倾歌以为还是玲珑和琳琅,不耐烦的道:“你们快去歇息吧,我没事,我看话本子呢!” 门口的封誉,藏在黑布下的表情怔了怔,季倾歌这危险意识……很是浅薄呀! 她这是将自己当成谁了?当成她的丫鬟了? 而且她现在是在做什么? 深夜不睡,看话本子?! 封誉觉得这个女子越来越有趣了些,原来冷静沉稳如季倾歌,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这不符合常理啊,她既然这么喜欢看话本子,那不应该对感情这般迟钝才是呀! 封誉一瞬间有些怀疑,是不是现在的话本子,都比较注重精神层面上的感情交流。 封誉轻咳一声,“季丫头,是我,”他的嗓音低沉又十分的富有磁性,在这静谧的夜里突然响起,存在感十足。 季倾歌手一抖,险些将手里面的话本子甩到地上去,她不可思议的抬眸看了一眼门口的位置,昏暗的烛光打在门上,印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修长身影。 是封誉的声音。 季倾歌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门口的位置,再三的确认了方才并非是自己的错觉。 封誉……他真的来了! 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想做什么啊?这深更半夜的,季倾歌脸上闪过一抹纠结的神色,“敢问王爷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封誉道:“季丫头,你先将门打开,我有一样东西给你,”声调不紧不慢,再平常不过的语调,根本就没有深夜擅闯未出阁女子的闺房的自觉。 季倾歌蹙起秀眉,眼中掠过一丝挣扎,什么东西……非要这么晚来给她? 就这般的重要? 而且他,恐怕是通过了一些“不正当”的方式进来的吧? 季倾歌无奈,拿起一旁放着的一件外衫披在了身上,就站起身,走到门前就给房门打了开来。 当看到门外那抹“黑”的都要和夜色融为一体的男子时,不由得就怔了怔。 门外的男子全身上下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黑亮黑亮的凤眸。 若不是这双眸子生的实在太过于熟悉,季倾歌都还不敢确定眼前之人是封誉。 这副打扮,封誉他确定不是来做坏事的? “王爷这是……”季倾歌唇角没忍住就抽了两下。 “让我进去,”封誉没有回答她的话,不容拒绝的道。 “这……”季倾歌面上有些犹豫。 封誉眼中浮现出笑意,“快点,我又不是没进去过。” 此言一出,季倾歌顿时就失神了片刻,封誉的话,没有半分不对之处,他确实进来过,而且那次的时辰,比现在还晚。 那时的他,虽然身着锦衣,但却远比现在的模样狼狈,甚至一边的胳膊,还流了那么多血。 而且还中了不知是哪种“迷药”,莫名其妙的就吻了她…… 季倾歌脸庞顿时就飞上两片红晕,看在封誉的眼中,很是明显,他不着痕迹的抬了抬眉,这丫头…… 怎的双颊这么红? 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回过神来,季倾歌问他,“王爷不是有东西要给我吗?就在这里给不可以吗?” 封誉缓缓摇了摇头,“不可,我还有一些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 封誉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很执着的模样,季倾歌也没辙了,只好让开一点地方,让封誉进去。 得到许可,封誉抬步就走了进去,季倾歌随后望了一眼门外,夜幕好像一张网,安静的可怕。 言情海 252王爷你可别开玩笑了 她深深的低叹一声,这相府的守卫……对于封誉来说,如同虚设! 她看了看外面,将门关上,就走到了自己先前坐的地方坐下,又伸手比了个手势,“王爷,请坐。” 封誉也不客气,径直的就走到了她的旁边,在她身旁不远的椅子上面坐了下去,伸出手将遮在面上的黑布给摘了下去。 一张如同雕刻一般精致完美的脸庞就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凤眸直直的盯着自己,这样的一张面容,配上这样的一身衣服,却格外的吸引人。 更为他整个人添了一丝神秘的气息。 季倾歌忽然想,若是封誉此时身为一个杀手,去刺杀别人的话,那么若是那人是个女子,生死当前,是不是也会被这样的一张脸给迷的七荤八素呢? 封誉一边看着她,一边将手里面的那本书,放在了她的面前,收回手的瞬间,他看到那本摊开放着的、薄薄的一本话本子。 眉心一动,他的眼中升起了一丝兴趣之色,就顺手将那话本子拿了起来。 看了一眼封面上写着的书名,封誉蓦的就笑了出来,“呵,武林高手在王府?季丫头,你看的话本子倒是新颖别致。” 季倾歌面上一僵,这个封誉,他不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吗? 那他就说啊! 他看自己的话本子做什么? 季倾歌站起身,伸手去够封誉的手里面那本话本子,封誉的脸上闪过一丝恶作剧的笑意,他将手抬起,高高的举起,轻而易举的躲过了手不够长的季倾歌。 然而这还没完,季倾歌因着惯性,整个人就往前面栽了过去。 她整个人失重,下一刻,却落入了一个冰凉的,而且满是药香气息的怀抱之中,药香中还掺杂着丝丝的桂香。 “唉,着什么急呀?”季倾歌愣住的时候,就听见头顶悠悠响起一声叹息,他说出的话,似乎还夹杂着热气,喷薄在自己的头顶上面。 季倾歌顿时气急,挣扎了两下,封誉顺着她的力道就将她放开,似笑非笑,“啧,看来这本书没写什么正常的,你这么着急……”意有所指。 话落,他就将那本话本子放回到了季倾歌的面前。 “王爷,您瞎说什么?” 季倾歌很是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他所指的“不正常”是什么意思,能不能给她解释一下?! 封誉勾了勾唇,语气认真起来,“好了,不逗你了,咱们来说正事。” 季倾歌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深更半夜的,封誉他最好是有什么正经事。 封誉将自己带来的那本书往季倾歌的面前推了推,“季丫头,这是一本专门根据女子写的鞭谱,你跟着练一练,若是有不明白之处,可以来问我,就当做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了。” 季倾歌这才注意到那本厚厚的书,湛蓝色的封皮,上面只写着“鞭谱”二字,言简意赅。 但季倾歌却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寻常的书,从逍遥王府的藏书阁出来的书,那必定是经典中的经典。 而这一刻,季倾歌的心微动,她就在想,封誉还真的是一个细腻到极致的人,白日里表姐送了自己一条鞭子,晚上他就又给自己送来了一本鞭谱。 她说,“谢谢王爷,”语气真诚,饱含着无限的感激之意。 眼珠一转,她又想起封誉方才在外面说的话,问道:“王爷方才说有事要和我说,不知道是要说什么事?” “哦,”季倾歌不提起来,他还忘了这茬了,他眸光黯了黯,“是这样的,我来还想和你说一声,我要回药庄了。” 季倾歌突然就怔住了,她一时间就没反应过来,良久,她回过神来,封誉他怎的又要回药庄了? “难道王爷之前孤本上又有遗留的问题了?”季倾歌暂时还没有将近年关的觉悟。 封誉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耐性很好的,就给她解释了一遍自己要回药庄的原因。 季倾歌恍然,同时在心里面对封誉的印象就又多了一条,知恩图报! “那王爷还回来吗?”季倾歌语气自然的问了一句,就仿佛是在闲聊一般。 封誉眼里闪着狡黠的笑意,“不回来的话,季丫头你是不是会想念我呢?” 季倾歌被他这种调侃的语气说的,再看他那双仿佛能蛊惑人心的凤眸,在这夜色之中,格外的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她的脸蛋就又是一红。 “王爷,你可别开玩笑了,”季倾歌垂下眸子,语气干巴巴的。 “没开玩笑,”封誉不由得又严肃几分,这个丫头,他哪有在看玩笑?他接着道:“我是真的想知道,你会不会?” 季倾歌缓了一会儿之后,脸色终于恢复正常,可能是封誉的语气真的是太过于严肃,季倾歌不由得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抬眸看他,神情认真,“会的吧,其实上次王爷走,我也有想起王爷。” 季倾歌如实的道,那个时候的她,在猎苑练习射术,几乎每日都会想起封誉,也不知是怎么了…… 封誉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即又有些黯然了下来。 这个丫头,竟然表情这般平静的,就陈述出她有在想念自己的这件事情,她到底有没有一点觉悟,自己是个男子,而她是个女子? 而且,上次自己回药庄的时候,她就已经会想自己了? 得知这样的一个事实之后,封誉是真的愣了那么片刻,还是季倾歌说的话,拉回了他的思绪。 言情海 253“擅闯”自己闺房的男子 季倾歌说,“那么王爷,你会回来吗?” 她的表情极为认真,也很是好奇,她是真的想知道。 “那你是希望我回来呢,还是不回来呢?”封誉又起了逗弄她的想法。 季倾歌向窗户的方向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夜色正浓,万籁俱寂,已然是深更半夜时分,她居然和一个“擅闯”自己闺房的男子聊个不停。 “希望,”季倾歌平静的道,“毕竟,我能交到王爷这么一个知己好友,还是很不容易的。” 知!己!好!友! 谁想和她做什么知己好友的? 封誉脸色微变,“只是知己好友?” “那不然呢?”季倾歌很是奇怪,封誉问的很奇怪! 不是知己好友,那是什么?难不成…… “王爷难道觉得应该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季倾歌试探着问了一句。 封誉的脸色又黑了一些,谁!要!跟她是什么长辈与晚辈的关系? 看着封誉这表情,季倾歌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她这下是真的不知道封誉的意思了。 “季倾歌,”封誉嗓音轻柔,在这安静的屋内,格外的清晰,他的嗓音低哑动听。 “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我爱上了一个女子,你的心情又是如何?” 封誉的声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仿佛从远山之巅传来,没有任何征兆的就从遥远的远方传来。 季倾歌心中一跳,“我为王爷高兴啊,”可是她的表情,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意思,反而有些僵硬。 此言一出,季倾歌看到封誉的眸子危险的眯了眯,她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就是上次她帮封誉挑拣药材,当时是和封誉玩了个游戏。 最后一局的时候,封誉输了,她问他为什么和最初自己见他的时候,不一样了,他的那个回答…… “王爷为何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改变了这么多?” “或许是因为我踏遍千山万水,尝过俗世红尘,却发现…… 最美的风景,还是在凤邻,终于见到了江山如画与百转牵肠,所以……喜不自胜。” 他说的那两句话,实在是太过于明显,其中的意思简直太过于明显,就是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当时她听罢,心里面还惆怅了好一段时日。 因为封誉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她都不愿意再来一个人,来和自己分享他的这种好…… 哪怕是他的心上人,但季倾歌后来也想明白了,封誉他怎么可能一辈子不成亲,他总是要成亲的,也总是会出现这么一个人的。 她会成为封誉的妻子,封誉也会将他所有的宠爱,全部都毫不保留的给了她。 季倾歌想,封誉对自己那么好,她怎么可以这般的自私,私心里居然在希望封誉不要有心上人,难不成自己是想让他孤独终老才满意吗? 可是,封誉现在说的话,怎么似乎和那时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呢? 那个时候他的意思,明明就已经是有了心上之人啊! 既然这样,他现在为什么又要假设自己“若是有一天,爱上了别的女子”? 真的是很奇怪。 还是说,之前自己根本就误会了他的意思? 思及此,季倾歌莫名的心里就是一喜,她缓缓勾唇,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悦之色从眸中渗出。 然而季倾歌虽然是高兴了,可是有的人却脸色很不好。 封誉看着季倾歌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脸色越发的不好了起来,他就是做个假设,假若有一天自己有了心上人,她就已经这么的…… “为自己”高兴了? 若是将来有一日,自己真的“有”了一个心上人,她岂不是要第一个来给自己道贺? “王爷……你,怎么了?”季倾歌开心够了,却见封誉的脸色很不好,她觉得很是不明所以。 封誉半晌也没有言语,一双好看的凤眸定定的盯着季倾歌,不语。 季倾歌眼珠转了转,突然开口道:“王爷,我真的会想念你的,你……”还是不要做出这么奇怪的表情了,如此受伤的表情,就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一般。 虽然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但还是有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封誉的表情有些缓和,他又盯着季倾歌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启唇,声调浅淡,“季倾歌,这段日子,我留给你一项任务。” “什么?”季倾歌愣。 “你好好想想,我到底是为何三番两次的帮你。” 季倾歌言语不经过大脑的就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因为我和表姐的关系好,所以王爷将我一起当做了晚辈?所以……” 封誉刚刚缓和下来的表情,成功的被季倾歌这么一句简短的话语弄的就黑了一些,谁!要!和她是什么长辈与晚辈的关系了? 这个丫头怎么就陷进了“长辈与晚辈”的怪圈里面出不来了? “并非,”封誉的声音带着几丝生硬与赌气的意味。 并非? 那是为什么? 季倾歌一时间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想不出来问题的答案的时候,封誉突然就站起身来,将那块黑布重新蒙在了脸上。 低沉的嗓音从黑布后面传来,“你慢慢想,待我从药庄回来,会向你索要问题的答案,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鞭法你好好练。” 话落,就转身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言情海 254季丫头我回去了 季倾歌回过神来,连忙就上前两步,跟在封誉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门打开,封誉的身影,隐逸在黑的漫无边际的夜幕之中,季倾歌望着他修长高大的背影,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心上一阵抽搐,心上升起一阵浓浓的不舍。 她抬起手,无意识的冲着封誉的背影摆了摆手,声音轻而缥缈,“再见,王爷。” 耳力极好的男子,脚步一顿,下一刻,复又抬起,走至墙根处,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相府之内。 留下季倾歌站在那里愣了好久,她的心里很乱,一连串的疑问缠绕在一起,绕的她有些乱。 封誉他会回来,可是他何时会回来,自己却不知道,那么自己也就不知道,关于他为何要三番两次的帮助自己的这个原因,自己还有多久的思考时间。 这夜,季倾歌翻来覆去的,一直折腾到了丑时末刻才堪堪入睡,但睡的也不是很好,因为入睡以后,一个梦境又一个梦境的向她袭来。 因着没睡好,翌日季倾歌起的也很早,几乎是在鸡鸣叫的时分,季倾歌就睁开了双眸。 眉间一片疲惫之色,季倾歌起身,披了件外衫,玲珑在门外听见季倾歌起来的声响,便将洗漱用的物品都拿了进来。 季倾歌洗漱完之后,还未梳髻,青丝松松的拢在背后,倒有一股别样的韵味。 她的视线停留在那本厚厚的鞭谱上面,伸手就将鞭谱拉倒了自己的面前,翻开一页,出乎意料的是,上面的描写还是十分细致的,每个动作都有配图,画工精湛。 季倾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怪不得这本鞭谱这么厚了。 看了几页,季倾歌不禁就产生了几分兴趣,转动了几下手腕,她便想跟着上面的招式来上几下。 季倾歌倒也是个行动派,这么想着,她就将书捧在了怀中,去取了那条鞭子,向门外走去。 她先看第一式,喃喃低语几句上面的招式,“预备招式,挺胸抬头,松肩沉肘,目视前方,”然后便去看上面画着的小人儿的动作,记下来之后,她退后几步,做了一遍动作。 第一式的动作十分简单,所以她只做了一遍,就记了下来,第二式……封誉去看第二式的动作:摆右臂,压左臂,震右脚,冲右鞭,右脚击步,再上右步,往前发鞭。 季倾歌练的很是兴致勃勃,一直到后背出了些汗,传来微微黏腻的感觉,她才收回了鞭子,打算回屋去沐浴一番。 *** 说来,自从那日夜半时分,封誉闯了丞相府给了她那本鞭谱之后,自己就一直没再见到他了,也有好一段日子了。 季倾歌坐在珍馐阁中,手里捏着一块莲蓉味道的糕点,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她的视线定格在门外飘着的鹅毛大雪之上,又下雪了呢! 封誉他,应当是已经走了吧? 毕竟想要在新年之前赶回去,现在也必须要开始赶路了。 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气里面,封誉他会不会冷,赶路会不会并不是十分顺畅。 季倾歌笃定,封誉他是一定会驾着马前行的,而非坐马车。 所以她才有此担忧,担忧他在这狂风骤雪的天气里面踽踽独行,会不会感染了风寒什么的。 “阿嚏——”某个正在雪中前进的男子,身上披着月白色的镶金丝的大氅,冷不防的就打了个喷嚏出来。 一阵冷风袭来,封誉忍不住就裹紧了几分身上的氅衣,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自己怎的还打上喷嚏了。 他的身上此时还是很暖和的,因为在驾马,需要他发着力,所以根本就没感觉到冷的感觉,却不知为何就打了个喷嚏出来。 封誉越发的奇怪起来。 季倾歌正在放空之时,思行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样东西,走至她面前,拱手道:“掌柜的,这有您的信函。” “信函?”季倾歌愕然的反问一声,然后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句,“谁送来的信函?” 思行面不改色,“小的也不清楚。” 季倾歌点点头,就将信函接了过来,泛着黄色的信封,上面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体:季倾歌亲启,字体迥劲有力,很好看。 季倾歌的心里一动,她认得这个字体,这是封誉的字。 她缓缓的就将信封打了开来,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去,每个字都写的极为有力好看,她一一看去,上面写着的内容是: 季丫头,我回去了,你要好好思考我的问题,待年后我回来之时,告知于我,珍重。 署名处是写的很飘逸的两个字:封誉。 纸上的这些字,统共加起来也没几个字,季倾歌却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下来。 原来他已经走了,竟是走的这么匆忙,连正经的告别都没有一个,季倾歌的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忧愁。 可是他的问题…… 他究竟是为什么要三番四次的帮助自己? 季倾歌不由得失笑,这个封誉,他当自己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吗? 他的想法,自己又到哪里去想? 但目前已经是排除了两个原因,肯定不止是因为自己和他是“知己好友”,因为那晚封誉的反应已经能很好的说明了。 他将自己当成是和表姐一样的晚辈,这就更不可能了! 虽然那晚的天色很黑,但季倾歌还是忘不了自己说出话时,封誉当时的表情有多难看。 那么会是什么呢? 言情海 255美人皇叔怎么又走了啊 季倾歌的思绪,一下子就陷入了胶着并且混乱着的状态。 想了很久,季倾歌依旧想不出来,便也放弃了去想,她抬眸看了一眼,发现今日铺子的生意格外的好。 “璎珞?”季倾歌想不出来,便想叫璎珞,问问她知不知道今日的生意为何这么好。 却没有人应答她,季倾歌回头看一眼,哪里还有璎珞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身着桃红刻丝亮缎小袄的封凌雪,将自己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就走了进来,发髻上面还挂着几片洁白的正在化成水珠的雪花。 季倾歌顿时笑开,站起身来,喊道:“表姐。” 似乎从生辰之后,便没有见到表姐了。 封凌雪走过来,也带来了一阵寒气,她将身上寒气十分重的披织锦镶毛斗篷解下,递给身后的丫鬟,就在季倾歌的对面坐了下来。 季倾歌看着她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不禁蹙了蹙眉。 这样的天气里面,就算是坐在马车中来来回回,但还是不可避免会将自己暴露在寒风之中,“表姐,这般的天气,怎的还出门来呢?” 封凌雪不好意思的笑笑,“婉婉,这不是要到年关了吗?我想来预定些糕点,免得到时关厨娘忙不过来。” 原来如此,季倾歌眉头展了展,“那表姐也不需要自己亲自来呀!这么大的雪,你就派阿黎过来通报一声就好了呗。” 封凌雪不甚在意的笑笑,“不可,我还想来亲自挑选几种呢!再来还想来瞧瞧你呀!” 季倾歌无奈,她和封凌雪虽不至于每日都能见到,但最起码七日还是能见到一面的。 哪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雪,来瞧瞧她…… “那表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糕点,去和关厨娘说,让她那日先给你你做,”季倾歌淡淡道。 “嗯,”封凌雪点头,“婉婉,你不知道,母后上次生辰,你送的那些糕点,不仅是母后,连父皇吃了都赞不绝口,”封凌雪说着,就去挑选糕点去了。 她挑的倒也十分快,没有个半刻钟的时候,就回到了季倾歌的面前坐下来了。 拿起下人递上来的茶盏,随意的抿了一口,不经意的开口,“咦,最近似乎不见皇叔的踪迹。” “王爷他回药庄去了。” 封凌雪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很是不理解的表情,“为什么呀?”表情转为幽怨,“美人皇叔怎么又走了啊?都快要新年了……” 封凌雪是真的舍不得封誉走,首要原因是封誉的那张盛世美颜,血浓于水的亲情倒是排在了第二位。 “王爷说,药庄在临近年关的时候,恐燕庄主会忙的焦头烂额,所以才……” 季倾歌将封誉回逸鹤药庄的理由,再次跟封凌雪陈述了一遍。 封凌雪理解的点了点头,然后愕然的看向季倾歌,很是不理解,“可是婉婉,为什么皇叔只告诉你,都不告诉我呀?!” 季倾歌被问的一时语塞,这……她还真的不清楚。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季倾歌只好是半真半假的告诉她,“其实是这样的,那日我的生辰,表姐不是送了我一条鞭子吗? 随后回府后王爷又送了我一本鞭谱,就是那时,王爷和我说的。” 这一句话里,有一半是真,封誉送她鞭谱是真。 有一半是假,封誉不是随后去的,而是……深更半夜翻墙去寻她给她的…… 季倾歌突然就觉得很无奈,自己重生的这件事要扯一大堆的谎来搪塞别人就算了,怎么现在说起封誉,也要说谎了呢? “哦,这样啊!”封凌雪的表情缓和了几分,“那皇叔还真的是蛮体贴的,”自己送了一条鞭子,随后又奉上一本鞭谱。 季倾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如若他能别再给自己留下那个什么问题,她会觉得他这个人更加体贴的。 “对了,婉婉,你听说了吗?逢安街的那家美容的铺子?”封凌雪突然想起什么事,眸光一亮。 逢安街…… 铺子…… 季倾歌脑海里念头一闪,只觉得似乎自己听过这么一件事情,但一时间却没有什么印象。 “似乎听过,但现下有些想不起来了。” “听说,是家美容铺子,那铺子的老板娘倒不知道是谁,不过像是挺厉害的样子。” “哦?怎么个厉害法?”季倾歌隐隐的有些知道是谁在作妖了。 “听说这个老板娘,用来给客人美容的方子都很奇怪又常见,都是些很寻常的东西,像是青瓜、蜂蜜、牛乳……而听有的人反映说,效果还是挺好的,依我看呀,这家铺子主要还是在经营方子。” “是吗?”季倾歌淡淡道,但心里却不是十分相信,打算回到府中问问哥哥,她这样做的依据是什么? 因为在她看来……也不一定是每一个人都适合这种方子吧?! 临近年关,宫中的事务就连太医署都十分的繁忙,这一日,季遥之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才回到丞相府。 “哥哥,”季倾歌坐在花厅里,一见到季遥之走了进来,就柔声唤道。 “怎么了?婉婉,”季遥之一边将身上的狐裘披风脱下,一边走到季倾歌对面坐下。 “据说,蜂的蜜还有牛乳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美容肌肤的,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听说过?”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对于应乐蓉,季倾歌只想竭尽全力的各方面打压。 言情海 256难不成我还会嘲笑你不成 季遥之仔细的想了一会儿,才隐约想起自己似乎是在一些书中见过相关的记载,“似乎是有这种功效在,不过……” “不过什么?” “每个人的皮肤都不尽相同,若是盲目的使用这些在脸部,恐会出现一些与预期效果相反的坏处,比如脸部起廯。” 季倾歌了然,点了点头。 季遥之好奇,“婉婉,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是也想在脸上做些文章?” 季倾歌淡淡的瞥他一眼,“哥哥,你觉得我现下,还需要在脸上做些什么文章吗?” 言外之意,哥哥,我现在已经这么天生丽质了,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文章了。 季遥之自然是听出来了的,他忍不住就是“噗嗤”一笑。 季倾歌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眸底深处萦绕着一丝淡淡的讽刺,若是一帆风顺还好,若是她真的给哪位官夫人“美”的起了廯…… 那可真是有她受的了,想到这里,季倾歌忍不住就有一丝丝的兴奋。 她还是比较期待的。 …… 翌日,早就启程来京城的宣平侯和平阳侯,竟然在清晨时分,一同抵达了京城。 两位侯府的上一任侯爷,都是曾跟着先帝立下汗马功劳的,所以庆宁帝便于酉时在昭和殿设宴,四品以上官员作陪。 上午的时候,季倾歌又是去了珍馐阁,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封凌雪也又来了,她冲着封凌雪弯唇笑笑,“表姐,你怎么又来了?” 封凌雪道:“婉婉,今日晚上父皇在昭和殿设宴你知道吗?” 季倾歌摇头,“不知道,好端端的皇上姑父为什么要设宴啊?”她并没有听说两位侯爷已经抵达京城的消息。 “说是要招待一下宣平侯和平阳侯。” “哦?他们这是抵达京城了?”早前的一段时间里,季倾歌听丫鬟说过,这两个侯爷今年都会亲自来京的这件事。 “今晨到的,”封凌雪点头。 “哦……”季倾歌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却听封凌雪继续道:“婉婉,你同我一起进宫,如何?” 季倾歌微怔,然后就没忍住笑了出来,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表姐,莫不是是你想去宴上吧?” “别胡说,”封凌雪嗔她一眼,没有底气的嘟囔一声,“我去宴上干什么呀我,我就是瞧着你近来不是也没事情可做吗?皇叔回药庄去了……” 季倾歌对封凌雪这种“死不认账”的精神感到很是好笑,不过她的这句话,倒是奇怪的很! 什么叫做自己也没有事情可做,因为封誉回药庄去了? 什么时候自己有没有事情做,还和封誉有了直接的关系了? 表姐她,莫不是误会了什么吧? 季倾歌看封凌雪一眼,后者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显然她方才说的一句话也根本就是随便说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在里面。 意识到这一点,季倾歌方才对封凌雪升起的那一丝丝的不满,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但她还是忍不住纠正封凌雪,道:“表姐还是别胡说才是。” 封凌雪也懒得和季倾歌再继续方才这个话题,问她,“行,我不胡说,那婉婉你和我去宫里面吧?” 季倾歌无奈看她一眼,“表姐,你可是公主,就算我不和你进宫去,你想去昭和殿的宫宴,皇上姑父难不成还会阻拦不成?” “那父皇他又没有说让官员带着子女,那么多的官员,我显得多突兀呀!” 季倾歌越发的无奈,很是怀疑封凌雪方才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到底有没有自己“是个公主”的觉悟。 季倾歌眸光一转,笑得坏坏的,佯装很好奇的样子,“表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想去宫宴上呢?” 封凌雪被问的一噎,看到季倾歌脸上那十分明显的坏笑时,猛的就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佯装愠怒道:“好啊,你这个坏丫头,你是不是在打趣我?” 季倾歌装着听不懂的样子,弱弱的问了一句,“表姐,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打趣你了?” 两人身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多年,季倾歌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哪句话是在调侃自己,她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在确认了季倾歌似乎真的是在打趣自己之后,封凌雪再也忍受不住的,就威胁道:“哼,婉婉,你就说你跟不跟我去宫里好了,你若不去……你若不去……” 封凌雪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威胁季倾歌的理由来,顿时就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开始向季倾歌服起了软来,“婉婉,好婉婉,你就应了我嘛!” 季倾歌脸上挂着笑,一边点头一边诱哄式的问道:“表姐,是不是想瞧瞧罗大状元的家人长什么样子呀?” 封凌雪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当……当然……什么啊,臭丫头,你说什么呢你?”像是被猜中了心事,封凌雪的脸蛋顿时爆红起来。 “呵……”季倾歌轻笑一声,“好好好,我就和你进宫,表姐你就算告诉我了实话又如何,难不成我还会嘲笑你不成?” 封凌雪被这么一说,这下连眸中都布满了羞赧之色,动了动唇想辩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季倾歌也不想再难为她了,自己的本意也只是想要封凌雪早些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现在目的似乎也即将达到了。 来到昭和殿之时,昭和殿上已经坐满了许多的大臣,还坐着太子以及两位皇子。 言情海 257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庆宁帝一边坐着盛装出席的季皇后,另一边是亦打扮的很是隆重的燕太后。 季倾歌是个心思玲珑的,今日来的宣平侯爷,年纪和先帝差不多,当年也是跟在先帝身边打天下的那些人的其中之一,她想,或许是因此,燕太后才来到了昭和殿。 季倾歌仔细的打量了一眼老宣平侯,岁月并不是对每一个人都十分的留情的,老宣平侯的脸上仔细看去,是能看到皱纹与细纹的。 但唯独那双眼睛,却并不浑浊,五官还是可以瞧出年轻时的风采的,瞧着年轻时也是一个生的十分昳丽的人物。 他身旁坐着的中年男子,和老宣平侯的相貌五分相似,坐在那里表情宠辱不惊、沉稳冷静,想来这是宣平侯府的现任侯爷了。 而在他的身旁,坐着的少年看起来和太子表哥差不多的年岁,生的也是俊美不凡,但……季倾歌瞧着他打量了一阵,却不由得蹙了蹙眉。 这个少年,怎的如此不庄重的模样。 一双眸子时不时的跟随着殿中穿梭着的宫女们转悠,当看到哪个稍微有点姿色了,那眼神竟还有些发直,一副被迷了心神的浪荡样子。 季倾歌想,这应该是老宣平侯的孙子了,也就是那位中年男子的嫡子之类的存在,像今日这般的场合,庶子是根本就没有资格参与进来的。 瞧着这年纪,应该已经清封了世子一位吧! 季倾歌也没纠结太长时间,就移开了视线。 相比之下,现任的平阳侯是平阳侯府的第二任侯爷,年岁和现今的庆宁帝差不多,平阳侯府的老侯爷早已经去世多年。 而罗景湛则是现任平阳侯的嫡子,坐在那里沉静内敛的模样,和宣平侯府的那位少爷相比较之下,高下立显。 或许是出于对先帝的怀念,燕太后亦是出现在了今日的宫宴之上。 席中的季左相大人,一看到跟着封凌雪一同走进昭和殿的小女儿,顿时愣了愣,随即站起身,待季倾歌走至离自己很近的位置时,低声道:“婉婉,你怎的来了?你……” 季翎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庆宁帝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婉婉也来了,来人,给公主还有县主赐座。” 季翎顿时默了,只好又坐回到了椅子上面。 当季倾歌和封凌雪坐定之后,庆宁帝望着头发花白一半的老宣平侯,真心实意的道:“老侯爷其实不必亲自来京的。” 老宣平侯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是和先帝差不多岁数的人。 只不过先帝已然逝去,而老宣平侯却还健在。 但上了年岁的人,身体总是会有一些或多或少的毛病,不会十分的康健。 只见老宣平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冲着庆宁帝拱了拱手,“皇上,实在是听说平阳侯今次要亲自来京,老臣若是不来京,总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被点到名字的平阳侯不由得额际渗出一丝冷汗,这宣平侯府的老侯爷,自己和他能一样吗? 自己这是来京来寻自己的儿子,再顺便的觐见皇上。 他这都多大年纪了! 一把老骨头了还瞎折腾。 庆宁帝点点头,担忧的看了老宣平侯一眼,“那……老侯爷的身体可还行?舟车劳顿没什么问题吧?” 老宣平侯浑不在意的笑笑,“皇上放心,老臣的身体近日来好了很多了。” “那就好,”庆宁帝想了想,眼神在宣平侯府现任的侯爷身上转了转,又定在了他身旁的那个少年身上,道:“这是老侯爷的长孙?” 老宣平侯一顿,紧接着没什么情绪的望了自己的长孙一眼,点了点头,“回皇上,这的确是老臣的长孙。” 只是说着这是自家的长孙,眉宇间却没有什么温度,没有什么该有的慈爱色彩。 季倾歌多么玲珑心思的一个人,一看这种情形就知道这宣平侯府一定有情况,事情复杂的很呢! 下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加的验证了她此刻的想法。 庆宁帝喃喃道:“宣平侯府和京城一来一回要花费不少的时日,依朕看,这孩子也不小了,不如就趁着此次进京,一起给请封了世子……也省的日后再来回奔波的,舟车劳顿。” 却见宣平侯的脸色变得十分认真,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老臣谢绝陛下的好意,但……不可。” 庆宁帝愕然看他一眼,但见老宣平侯爷脸上的坚定之色,更加的讶异起来,没等他说话,另一道声音又响起来,“是的,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庆宁帝向着声音的主人看去,出言的中年男子坐在老宣平侯的身旁,和老宣平侯的面容生的五分相似,必然就是老宣平侯的长子,现任的宣平侯爷了。 那难道这个少年不是这个现任宣平侯的长子?庆宁帝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两圈,越发的疑惑起来,明明这两人生的那么的相似。 那这是怎么回事? 庆宁帝被这祖孙三人弄得是一头雾水。 不仅仅是庆宁帝,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不解的。 都同时在思考着这样的几个问题,这老宣平侯和宣平侯父子是不是疯了? 要知道侯府世家要请封世子,都是要亲自上京城来奏请陛下的。 现下这么好的机会,而他们父子又恰好都在京城,连陛下都主动提及此事了,怎的这二人却还要拒绝呢? 看那小少年的模样,是宣平侯的儿子没错呀,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言情海 258你祖父这是想你表哥了 而且宣平侯府和京城的距离的确很远,来来回回一次要花费不少的时日,这父子俩莫不是真的疯了吧?! 宣平侯和老宣平侯自然是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这些道视线,不过老宣平侯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上阵杀敌都不成问题,更不用提是面色平静的面对现下的这种情形了。 但他的嫡子宣平侯显然就差了那么一些定力,他的脸色青白交替了一阵子之后,不着痕迹的就轻轻的瞪了一眼身旁的长子。 然后冲着庆宁帝拱了拱手,嗓音恭敬,“陛下,臣之子尚且年幼,恐担不起世子一位,还是再等几年,等这孩子心智成熟一些,届时臣再来京城,给他请封世子一位。” 季倾歌忍不住扯着唇角笑了笑,尚且年幼? 这少年都和太子表哥差不多的年纪了,还尚且年幼? 这借口在季倾歌看来,当真是有些站不住脚了些。 季倾歌有些想不明白,这宣平侯是基于什么标准,说出的这一句话来。 不过倒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少年还没有被请封世子,这倒是稀奇得很。 庆宁帝不疑有他,颔了颔首,“也罢,那就按照你所说吧!” 庆宁帝没有想那么多,却不代表季倾歌不会去想,她看见少年俊秀的一张脸上,脸色很不好看,一阵黑一阵白的,先是瞪了老宣平侯一眼,又瞪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对老宣平侯父子二人的不满之意尽显。 他定是希望宣平侯父子能给他请封世子了,季倾歌心想。 季倾歌看到他视线一转,又去看那些宫女去了,但却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下一刻,季倾歌见到少年直直的朝自己看了过来,见到季倾歌那张精致的过分的面容,少年眼里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赞赏与惊艳之色。 但这样的眼神却无端的让季倾歌感到一阵不舒服,冷冷的看他一眼,就撇开了视线。 季倾歌隐隐的知道老宣平侯父子为什么不给这个少年请封世子了,似乎从她注意到这个宣平侯府的少爷之后,他的视线一直就在殿内的宫女们身上打转。 所以这,应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哥吧?整日沉迷于女色之中无法自拔。 而且据她推测,这个少年,未来能不能成为下一任的宣平侯爷都是未知的。 毕竟江山虽然易改,但本性却难移。 瞧着这个老宣平侯爷还有现任的宣平侯的气度,根本就不像是眼睛里能揉的了沙子的主。 不得不说,季倾歌真的是真相了。 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在之后的十几年以后,这个只知道醉心于女色之中的少年,居然和自己成了亲家。 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 距离除夕,剩下的时日已经越来越少了,相府内的下人们每日都忙着采办年货,府中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即便是还有一段时日。 相府的大门外已经挂上了大红色的灯笼,对仗工整的对联以及福字也已经贴好,相府从里到外,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深冬的季节,天气十分严寒,然而即便是再这样的天气里面,季倾歌依旧坚持着每日清晨起来照着那本鞭谱,学着上面的招式。 因为现在的她,实在是太过于闲暇。 珍馐阁有关厨娘还有慎心和思行在,根本就不用她来操心。 这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练过一招之后,季倾歌用汗巾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细的汗水,唇边染着微笑,她这样想着。 手指无意识的翻到了之前的几页鞭谱,眉心微动,之前倒是有一些没明白的地方,季倾歌想,若是封誉在就好了。 他一定什么都会! 他已经离开了很久了,将近一个月了,季倾歌想,他现在应当是已经到了北霁国了吧! 按照他快马加鞭的速度…… 季倾歌对自己这一系列的想法感到微微的诧异,自己现在,居然是在想封誉,而且想的还是……若是他还在凤邻国就好了。 她也是这一刻才意识到,可能自己不止是将封誉当成了朋友,自己还很依赖他…… 毕竟其实他之于自己,亦师亦友。 那么自己之于他呢? 季倾歌忽然就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鞭子收起来,一阵冷风吹过来,季倾歌怕感染了风寒,就回了屋内。 ……………… 北霁国,逸鹤药庄内—— 上了年岁的逸鹤老庄主,坐于上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笑个不停,笑的花白的双眉都一颤一颤的,更不用提他那亦是花白着的白髯了。 燕岚不经意的一个抬眸,就看见老庄主的这副模样,愣了愣,随后好奇的问道:“祖父,您这是想什么呢?怎么笑成这样啊?” 他已经回来半个月有余了,每日无聊的很,恨不得赶紧过完年再回到凤邻国。 老庄主看向眼前的这个孙子,不语。 还是阿萝给燕岚解了惑,“你表哥快回来了,你祖父这是想你表哥了。” 照理说,老庄主这般喜欢封誉,这般的器重这个外孙,她身为儿媳,应当是该不满的。 但谁让她也很喜欢封誉这个孩子,而且她生性洒脱,没有一般大户人家的那些儿媳的勾心斗角的心思,所以对此,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的。 况且自家的儿子整日里只喜欢玩乐,对医术的态度……倒也不能说是一窍不通,但协助她家相公是不可能的。 言情海 259而且让阿誉相看相看 每当药庄忙的时候,都是阿誉在一旁协助着自家相公,就连今年都不例外,原本她还以为阿誉会留在凤邻国过新年的。 “哦,”燕岚恍然大悟,他娘不说他还忘了。 却见此时老庄主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忽然就蹙起眉头,凝眸深思了起来。 众人沉默,没有人出言打扰他。 少许时候过去,老庄主忽然抬眸看向阿萝,“阿誉今年多大了来着?” 阿萝道:“爹,阿誉今年已满十九。” “十九岁了……”老庄主的表情神秘起来,喃喃道:“都十九了啊……” 阿萝和燕岚母子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明白老庄主这是想到了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老庄主继续道:“阿萝,依你之见,阿誉今年是不是该说门亲事了?” 阿萝微微尴尬,是这样倒是没错,别说十九岁了,男子十五六就成亲的也大有人在,可是阿誉他…… 阿誉是个极有想法,也极有主意的一个人,若是他没有这个意思,谁敢给他随随便便的就安排亲事?! 然而事实是这样没错,话却不能这么说。 阿萝凝眸深思了一会儿,才为难道:“这……爹您得问问阿誉的意思。” 一直不作声的燕岚眼珠转了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他表哥倒是有心上人,只不过奈何人家今年才不过十三岁,还不到及笄的年岁,所以只能是在一旁观望着,不能下手。 燕岚虽然知道事实如此,却并不打算出言给他表哥解释什么,毕竟…… 他现在在药庄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无聊了一些,需要他祖父给他安排一些有意思的“节目”了。 老庄主却缓缓的摇了摇头,若有所思,“不,不必问他,阿萝,不如你安排一下,将附近条件好的闺秀哪一日一起找来,赏赏花喝喝茶,让阿誉相看相看?” 阿萝的唇角不可抑制的就抽了两下,她没听错吧? 赏赏花? 外面冰天雪地的,哪里有花可以赏啊? 赏赏雪景倒还差不多,而且让阿誉相看相看? 阿萝顿时觉得自己面临了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但她也只是在心里面想想罢了,面上还是点了点头,“好吧,爹,那儿媳这两日就去安排。” 燕老庄主点头,表情很满意,与此同时,燕岚也很满意,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阿萝的办事效率也实在是高的很,答应了燕老庄主之后,便开始着手去办这件事了。 她想了很久邀请贵女们来自家来的理由,才想到了一个还比较合适的理由。 那便是:品茶! 这实在是个稀奇的理由,阿萝在帖子上面写的理由是:冬日严寒,请各位夫人携着自家小姐来燕府品茶,暖暖身子。 估计了封誉到达药庄的时间,她在上面写了品茶的日期。 阿萝自己瞧着帖子上面的话,都觉得这理由很是牵强。 但牵强又如何,阿萝却清楚,那些官家夫人或者是富商夫人,都是会带着自家女儿及时的、按照帖子上的时间来药庄。 即便是猜,应当是可以猜到自己的意思的,但她们倒不会觉得自己是想给阿誉相看,她们应当会认为自己是想给阿岚相看,毕竟阿岚现在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 想到这里,阿萝又是一阵叹气,自家的这个,亦是一个不省心的主,没准以后比他表哥更甚…… 封誉是在三日后回到的药庄,休整一番,便在燕府住了下来。 药庄和燕府离的很近,几乎是挨着的,第二日,封誉便瞧着燕府有些不对劲之处,新年即将到来,而燕府却有些过分的热闹了。 下人们有条不紊的在院中穿梭,似乎很忙,但忙的事情,却让封誉有些奇怪,他们在往花厅内搬着茶叶还有那么多的白瓷茶杯。 封誉奇怪,舅母这是怎么了,要下人搬这么多的茶叶和茶杯到花厅里面作甚? 还没等他想出来,就见阿萝从花厅中走了出来,一边严肃的吩咐下人们注意着些,一边冲着封誉招招手,“阿誉,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呢?!” 封誉虽然奇怪,但还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嗓音平淡,“舅母,这是……”他看了一眼那些下人。 阿萝干巴巴的笑了一下,然后道:“舅母近日来有些无聊,所以就想办个品茶宴,叫附近那些交好的夫人来坐坐。” 封誉了然,随即又觉得有一些奇怪,无聊? 舅母近日来居然会觉得无聊? 这药庄事务这么多,舅母是如何会觉得无聊的? 封誉觉得阿萝的话实在是奇怪得很,将近新年,舅母应当会是很忙的,怎么又会感觉到无聊的? 想不明白,封誉也就不再去想,准备告辞,“那舅母,我就先走了。” 阿萝一急,走?这怎么可以? “不行,阿誉你自己在院子里显得多冷清。” 封誉唇畔勾着一丝弧度,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舅母怎么糊涂了?谁说他是要回院子里去的?! “舅母糊涂了,我是想去药庄帮帮舅舅。” 阿萝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一时语塞,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来“哄骗”封誉跟着她去花厅中。 沉默了片刻,阿萝很没有底气的道:“阿誉,你不如先来花厅品一品舅母的茶,那可是从武夷运过来的,还是那次你外祖父上次大寿时,陛下赐下来的。” 陛下指的是北霁国的国君。 言情海 260你不是要相看那些0金小姐吗 “可是舅舅那里……”按道理说,长辈这么挽留,封誉不应该拒绝的,但实在是封誉清楚现在药庄的情况,才没有直接应下阿萝的话。 “你舅舅那不急,阿岚今日也跟着过去了,你就先来花厅吧!舅母吩咐人煮了茶,你也来尝尝,”阿萝说到这里,语气里面还带了一丝不容人拒绝的意思。 封誉无奈,却也再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总不能说燕岚那厮,根本就帮不了什么忙……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在舅母面前这么说…… 还是不合适的! 封誉只好就跟着阿萝去了花厅内,走进花厅,阿萝便开始吩咐下人开始煮茶,封誉微怔,这自己要待到什么时候去,原来舅母的茶才开始煮…… “夫人,白家夫人携府上二姑娘来了,”一个丫鬟在此时来到花厅内,向阿萝禀告道。 阿萝,“嗯,请进来吧!之后都不必通报了,全部请进来吧!” 丫鬟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没过多久,穿着蓝绿色妆花通袖袄的貌美小姐,便跟随着自家娘亲款款的走了进来,生的小家碧玉,虽然穿的多,却也能看出窈窕的身姿。 白家夫人自然是认识封誉的,知道这是燕家的表少爷,更加知道这还是凤邻国的逍遥王爷。 燕庄主的妹妹是凤邻国尊贵的太后娘娘,这在北霁国不是什么秘密,也是因此,就连北霁国的国君都很是在意燕家的这一家人。 燕老庄主每年的生辰,圣上都会亲自派人送来生辰礼物。 白家夫人在看到封誉的那一刹那,是有愣了一下的,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就拍了一下身边的女儿,“倩倩,那是逍遥王爷,给王爷请安。” 白倩倩不明所以的望了封誉一眼,脸蛋迅速爆红,生平……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过生的这么出色绝美的男子,美的不似凡间人。 白倩倩迅速低下头去,给封誉福了福身子,“小女子,小女子给王爷请安,”脑袋里却是不明所以的很,逍遥王爷…… 北霁国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位封号为“逍遥”的王爷了?! 北霁国的皇子还没听说有哪位已经封了王的…… 封誉没什么兴趣的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开口,声音淡漠,“免礼。” 阿萝暗中观察着封誉的反应,她的眼中闪着淡淡的惋惜,在她看来,这白家小姐也算上是姿色极为出众了,可这外甥…… 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就仿佛这白小姐生的再普通不过。 “白夫人,你和白小姐就坐在那里吧!”阿萝指了指一个方向,微笑着对两人道。 紧接着剩下的夫人们也陆陆续续的进来了,相同的是,大家都是带着家中的女儿一同来的。 一屋子的女人,脂粉气息浓郁,封誉莫名的就是一阵烦躁,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爱慕眼神,封誉再也忍受不住的,就慢悠悠的站起了身。 “阿誉,怎么了?”阿萝注意到封誉的动作,连忙问道。 封誉开口,淡声道:“舅母,我先去药庄了,燕岚那小子,估计现在定是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即便是再烦躁,封誉和阿萝说话的语气依旧很客气,带着对长辈的尊敬。 阿萝急了,刚要出声挽留几句,就见封誉迈开步子,便大步的朝外走去。 意思再明显不过,在场的小姐,并没有能入得了封誉的眼的。 她也只好是干笑两声,这个时候恰好下人将茶水拿了上来,稍微的缓解了阿萝的尴尬。 却说封誉到了药庄之后,直奔燕岚而去,燕岚此时正手拿着青草,在逗弄着笼子里的小兔子。 玩的不亦乐乎,眼前蓦的笼罩下来一片阴影,很是吓了他一跳。 燕岚不解的抬眸看去,就看见他那位表哥,正一脸复杂的望着自己。 燕岚先是讶然的“咦”了一声,回过神来就不经过大脑的问道:“表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封誉眸子微眯,“我不过来,要做什么呢?” 燕岚不在意的道:“你不是要相看那些千金小姐吗?” 封誉眼光一闪,很多事情就得到了答案,包括今日舅母那一系列“奇怪”的言行举止。 他的眼中闪动着某种叫做“危险”的色彩,他问,“你是如何知道我要相看千金小姐的?” “是祖父他老人家……”燕岚的话,在触及到封誉那眼中十分危险的光芒时,弱了下去。 封誉道:“说啊,外祖父怎么了?” 话虽如此问,但封誉的眼里却闪动着“怀疑”的色彩,很明显他并不相信燕岚的话。 燕岚有些急切的为自己辩解道:“表哥,你相信我啊,真的是祖父他想给你找个王妃的,不是我……” “真的?”封誉挑眉。 “当然是真的。” 封誉点头,然后接着问道:“那你明知道我属意季丫头,怎的还不为我辩解一番?” 燕岚这下子是没话说了,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想看看笑话,才故意没有告诉娘亲和祖父他们,表哥已经有心上人的这件事了。 可是若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搪塞表哥,自己怕是要“凶多吉少”了,连过不过的去这个新年都是个问题。 燕岚脸上的纠结之色,封誉看在眼里,目露笑意,“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我,给我打下手。” 燕岚一惊,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不……” 言情海 261都长在了脸皮上面 却听封誉再度开口,声音幽幽地道:“不然你现在回燕府去,从那女子里面相看一个?” 燕岚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封誉,心道他的这个表哥,这心肠,也太坏了吧?! 进退两难的燕岚,最终只好是垂头丧气的道:“别,表哥,弟弟还是帮帮你吧,这几日。” 封誉满意的点了点头,甚至还语重心长的教导了燕岚几句,“记住了,以后可不能心眼如此坏了。” 燕岚点头,心里面却很是无语,他心眼坏? 到底他俩谁的心眼更坏啊?! …… 等到花厅中的夫人们还有小姐们都离去了之后,燕老庄主拄着拐杖,在下人的搀扶之下,一脸期待的就走了进来。 “怎么样啊?”他问阿萝。 阿萝脸上的笑顿时僵住,起身来到下首,给燕老庄主腾出了地方,心里面迅速的转着,想着该怎么和燕老庄主解释。 燕老庄主坐下来之后,一双眼睛就转了转,四周扫了一眼后,不解的问阿萝,“阿誉那小子哪去了?” 阿萝只好是实话实说,“爹,阿誉他……去药庄去了。” “什么?这么说你给他找来的那些千金,他一个都没有看上了?” 阿萝低声道:“不,爹,阿誉他在屋子里面坐满了小姐之后,就走了。” 甚至都没有看那些小姐们几眼,唉,阿萝在心里面惋惜,真是可惜了那些茶了,那可都是贡茶,珍贵着呢! 却白白的便宜了那些“无脑”的夫人。 “这……又是为何呢?”燕老庄主蹙着两条花白的眉毛,陷入了深深的不解与沉思之中。 阿萝亦是猜不透封誉的心里想法,但还是要安慰着燕老庄主,她勉强的勾起一抹笑,“爹,您就别担心了,阿誉他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之后的时日里,封誉的身边倒是再没出现什么想要给他“胡乱牵红线”的人,过得倒也十分安心,只不过药庄的生意,倒是一比一日好。 而且比平常多了的那些病人,几乎还都是年轻的小姐,这让封誉很是无奈,却也没辙。 最后也只好是让封誉的舅舅一人带着药庄的学徒给病人看病,而他就去做一些寻常的学徒做不了的杂活。 比起封誉时不时感觉到很是烦躁,季倾歌的日子倒是过的十分的顺遂又顺心,这一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三,来到了小年。 一大早,府中的厨房便开始熬煮起了腊八粥,腊八粥煮的软糯香甜,季倾歌在相府中和家人一起用完早膳,便来到了珍馐阁。 将一个个的红封赏给了珍馐阁的厨娘以及跑堂的伙计们,众人都是欢欢喜喜的接过去,然后满脸笑意的冲着季倾歌道谢。 季倾歌却并不在意的模样,毕竟这家铺子给她带来的银两之多,这些赏钱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她道:“大家今日便可以收拾收拾,休假几日了,等到年后再接着开张,”想了想,又道:“若是无地方可去的,可以继续住在铺子里。” 她知道,珍馐阁中有的伙计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众伙计们都欢呼一片,向着季倾歌道谢。 终于来到了除夕的这一日,季倾歌十三岁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又或者说,是季若璃在相府过的最后一个新年,是的,翻过新年,季若璃就快要嫁给萧瑾墨了,明年的新年她就会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在将军府过年。 一大早,季家的五口人就都聚在了花厅之中,今日不用上朝,也是少有的一日一家五口人都聚齐了的时候。 外面响着几乎要震破天际的鞭炮声响,“噼里啪啦”个不停,声音是从卯时就开始响的,大有要响到地老天荒的意思。 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用了顿早膳,用完膳后,苏鸢又给府中的下人们赏了银钱。 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对相府的其他几人来说,今日除了是除夕,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不同了,但对于季倾歌却不止如此。 用过了早膳,苏鸢和季翎留在了花厅之中,而季倾歌则是跟着季若璃去了她的琉璃院去,季遥之该是在外面约了好友,出了门寻人去了。 季若璃在自己的寝房内,站在书案前方,身姿窈窕纤细,她手握狼毫,在洁净的宣纸上面练着字,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 而她的字,写到今日,也写的极好,极有风骨,季倾歌上前瞧了两眼,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这首诗季倾歌见过,意思是盛开的芙蓉花也比不上美人娇艳的妆容,清风袭来,水边的宫殿中飘散着满头珠翠的美人的香味。 她狡黠一笑,“姐姐是在写妹妹吗?” 季若璃顿时笑开,“你这丫头,长了一岁莫不是都长在了脸皮上面?” 两人打闹一阵,气氛美好又融洽,外面的鞭炮依旧在响着,闹够了,季倾歌望了一眼外面远处不时升起的炮仗烟雾。 她的手指动了动,她已经回来将近一年了,这一年里,也解决了不少“蛀虫”,翻过新年,她却依旧不能放松警惕,毕竟那些“蛀虫”还没有被完完全全的清除。 接下来的一年里,她依旧要手握利刃,一点一点的铲除那些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恶人。 鞭炮声是到了午时时分,才消停了,但偶尔还是有那么几声响起,或许是哪家的孩子调皮。 夜幕缓缓降临,季倾歌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面。 言情海 262倍感珍惜现在的时光 季倾歌换上了一身新衣衫,季若璃也在自己的院中换了衣衫。 换完衣衫的姐妹二人,从各自的院中走出,一并的来到了花厅中。 季倾歌一身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小袄,下身是嫣红色刻丝藤纹妆花缎百鸟裙,衬的一张小脸较之以往的清丽动人显得有些明艳。 季若璃则是穿着水红色撒虞美人花亮缎粉紫镶边偏襟长褙子,配着同色系的百褶裙,轻盈秀丽。 而从外面刚回来的季遥之,也不知是从哪里,也换上了一身大红色云锦直裰,他本就生的昳丽非常,穿上这样的一件衣服,更加的显得他的面庞洁白如玉,俊美绝伦。 兄妹三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喜庆十足的装扮,看的苏鸢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断过。 转眼间,已经十几年过去了,最初的那几个还没有她腿高的团子,都已经变的如此的身长玉立、聘婷窈窕。 苏鸢第一次有了这样的一种感觉,就是岁月果然是催人老。 苏鸢的视线定在季若璃的脸上,红色穿在她的身上,不但是没有将她衬的俗气,反而让她清丽的面容多了几分娇艳,正是如花的年纪…… 苏鸢启唇,柔声道:“这个己亥年,应当是璃儿在相府过的最后的一个新年了,”此话一出,花厅里面的气氛顿时就在喜庆的基础之上,多了几分伤感。 其中尤以季翎季左相大人最甚,只见他老谋深算的脸上闪着一丝丝的算计与不情愿,沉默了一会儿,他道:“哼,萧承武这个老匹夫,皇帝老儿将他女儿嫁了玄奕,他就在我这给找补上了。” 苏鸢唇角微微抽了几下,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阿翎怎么还没喝酒就醉了。 季若璃经季翎这么一说,面色也有些不自然,她眼神闪了闪,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出来,只能是沉默着。 还是季倾歌最先缓过神来,她眼角抽搐着,唇畔染着一抹笑意,“爹爹别着急,这事情倒是好办,”她狡黠的笑着。 季翎顿时就来了兴趣,宠溺的望着眼前的小女儿,“婉婉,你有主意?” “嗯,”季倾歌应了一声,然后就眼神神秘的看了季遥之一眼,若有所思。 季遥之收到季倾歌这样的眼神,无端的就感觉到后背一凉,他咽下口中的一口水,讶然的看季倾歌,“婉婉,你这么看着哥哥做什么?” 季倾歌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了季翎,提议道:“爹爹,你说……让哥哥再娶进来一个如何?” 季翎愣了愣,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还……还可以这样? 季遥之白皙的面庞染上一丝红晕,面色极其不自然,幽怨的看了自家这个狡黠的妹妹一眼,却见另一个妹妹此时笑的更加狡黠,他顿时就有一种孤军奋战的感觉。 季翎在此时开了口,很是认真的表情,他看着季遥之,表情十分认真的就询问道:“遥之,依你之见,婉婉的这个提议如何?” 什么婉婉的提议如何…… 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好吗? 然而季遥之若是敢这么和季翎说话,恐怕自己就会被季翎毫不留情的驱逐出相府了,他凝眸深思了一会,才道:“爹,这婚姻大事是要讲究缘分的,强求不来。” 季翎赞同似的点了点头,“说的倒也有理。” 季倾歌和季若璃相视一笑,但苏鸢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是不是喜欢研究医术的男子,都比较喜欢忽视自己的婚姻大事。 自家的这个儿子是长子,过了今年都已经十八岁了,却连女子的小手都没拉过,这像什么样子。 还有就是逍遥王爷,若是自己没有记错,过了新年,他也要弱冠了吧? 怎的还是对自己的婚事一点也不上心的样子,苏鸢觉得很奇怪,但感情这回事,又不是自己着急,遥之就能赶紧成婚的。 而她之所以能在这种时刻里面还想起封誉,也当真是稀奇得很。 所以苏鸢一时间就陷入了愁绪之中,她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将来,季遥之命中的那个女子,猝不及防的就出现了。 确切的来说,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用上。 下人们渐渐的将晚膳呈了上来,主食用的是水饺,一个个的白白胖胖的水饺摆在碗中,看着十分的可爱。 菜式一共有十六种菜,寓意着六六大顺。 季倾歌的视线在其余四人脸上一一划过,眸底深处有淡淡的激动色彩。 久违了的团圆新年,真的很久了,前世的四年,加上今世的一年,她已经有五年的时间里面没有和家人坐在一起过一个团圆的新年了。 整整五年! 此刻的季倾歌,倍感珍惜现在的时光。 用过晚膳之后,季倾歌一家五口人都坐在花厅中守岁,守岁是历来的年俗活动之一,由来已久,既有对如水逝去的岁月含惜别留恋之情,又有对来临的新年寄美好希望之意。 又因为这是季若璃在季家过的最后一个新年,所以几人又格外的重视了一些。 苏鸢和季翎在对弈,两人棋逢对手,下的难舍难分,季若璃则是和季倾歌在看书,只不过季若璃是在读诗集。 而季倾歌则是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的神采飞扬,剩下季遥之一人无所事事的坐着,季遥之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就伸出一只手想去够季倾歌手里面的话本子。 然而却被季倾歌轻易的躲过,与此同时,季倾歌还抬起头来…… 言情海 263祖父您不能厚此薄彼呀 她轻飘飘的瞅了季遥之一眼,复又垂下眸去,认真的看起了话本子。 季遥之觉得自己被忽视的很彻底,无奈之下,只好又转向季若璃的方向,调侃季若璃去了。 少顷,季若璃无奈的将视线从诗集上面抬起,望了季遥之一眼,她想,她哥哥可能真的需要娶一个妻子了。 气氛也没安静多久,因为酉时刚过,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就又响了起来。 季遥之施施然的就站起了身,“来,婉婉,若璃,哥哥带你们去放烟花。” 季倾歌缓缓地就将眸子从话本子上面移了开来,看了季遥之一眼,眸光有些亮,“真的?” 重生的她,到底还是继承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天真与爱玩的心性,这种心性,在至亲的面前,最容易表现出来。 “当然是真的了,”说着,季遥之还偷偷地瞄了一眼正在和苏鸢下棋的季翎,见后者没有在看自己,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关于放烟火,季遥之小时候还是捅了个大篓子的。 那时候的季遥之,也不过十岁而已,那也是在新年的时候,他躲过了丫鬟婆子,一个人去放了烟火。 岂料掉落下来的火星子,好巧不巧的就点着了别人家的柴火堆…… 索性发现的早,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那也是季遥之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使得季翎冲着自己发了一次火。 后来的一次又一次的新年里,季翎都明令禁止丫鬟婆子们看好了季遥之,不要让他摸到烟火、鞭炮。 大多数的女子对于烟火还是拒绝不了的,因为它浪漫、璀璨。 季若璃弯唇,和季倾歌一起站起了身,就跟着季遥之向外面走去。 待三人走出去,门关上之后,季翎手执黑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唇边勾起一抹弧度,笑的儒雅好看。 夫妻多年,苏鸢自然知晓他想到了什么,她亦回想了一下多年以前,季遥之闯的那个祸,也是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三人一路来到了相府的一处很是空旷的院落里面,季倾歌瞧着季遥之指挥着季沉从厢房里面搬出来一个又一个的烟火,唇角忍不住抽搐,这……置办的够多的! 藏的也够隐蔽的! 都搬出来之后,季遥之又吩咐下人去拿一根燃着火的香过来,季倾歌和季若璃相视一眼,两人的眼中均是深深的笑意。 不得不说,她们哥哥还是很聪明的。 待下人拿过来之后,季遥之便让季倾歌和季若璃到角落里面等着自己,然后他便就着其中一个烟花点了开来。 两人看着他点着烟火之后,就大步的朝着她们跑了过来。 她们的耳边还响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而在这时,只听见一声更加响的“嗖嗖嗖——”的一声,几道耀眼的白色的光线直指天空,腾空而起,窜上了天空。 季倾歌顺着那几道光线就抬起了眼,耳边随后又响起几声“啪啪啪”的响声,那几道窜上了天空的光线在空中炸开。 绽放成五颜六色,金色的、白色的、蓝色的、红色的…… 然后就好像是星星一般的碎成一颗颗的花朵,向四周飞去,像是一朵朵闪光的菊花。 在这黑夜之中,尤为光彩夺目。 这些炸开的烟花把夜空装点得美丽、婀娜,把大地照射得如同白昼。 等到这筒烟花燃尽了,季遥之又连忙去点燃了第二筒、第三筒…… 火树银花,绚烂惹眼。 绚烂过后又散开掉落下来,像是流星雨一般,最终彻底的灭了下来,不见踪迹。 季倾歌想,这些烟花的生命这么的短暂,却还是在努力的将自己最绚烂的那一面展现给世人看,已是难得。 看完了一场烟花盛宴,季倾歌望着夜空,仍是有别的人家在放烟花,只是没有季遥之放的那些烟火绚烂夺目而已。 显然,季遥之置办的这些烟火,应当是花了不少银子的。 下一刻,季倾歌忽然就在想,在这样的一个喜庆的时刻里面,封誉他……在做什么呢? ***** 与此同时的封誉,坐在燕府的花厅之中。 花厅中还坐着一把年纪了的燕老庄主,今日他也穿了一身红衣,配上花白的头发与长长的白髯,看着倒很是有趣。 还有药庄的现任庄主,也就是封誉的舅舅,封誉的舅母阿萝,表弟燕岚,表妹燕怡湘。 燕老庄主不时的望封誉一眼,眉宇间染着淡淡的愁绪。 封誉明白他是在想些什么,感觉到很是无奈,只好是不去看燕老庄主,专注的盯着手中的医书,只是思绪却有些集中不到医书上面。 这么多日不见,他的确有些想念季倾歌了。 彻彻底底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燕岚和燕怡湘那边,燕岚不知是说了什么惹到了燕怡湘,只见燕怡湘眼珠转了转,大眼睛里面闪动着狡黠的色彩。 她注意到了燕老庄主看向封誉的眼神,她也听说了之前她的祖父想给表哥相看一个妻子的事情,于是,燕怡湘启唇,道:“祖父,您不能厚此薄彼呀?!” “怎么了?湘湘?” 燕老庄主很是奇怪的望了一眼燕怡湘,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燕怡湘继续道:“您不能只想给表哥相看呀!哥哥还没有妻子呢!” 燕老庄主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几丝若有所思的色彩,喃喃道:“有道理……” 言情海 264封誉那是什么人 燕岚在此时狠狠的瞪了一眼身旁的燕怡湘,死丫头…… 然后看向自己的祖父,着急的解释道:“不是的,祖父,您听我说……” 却在此时,耳边又响起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没错,燕岚是该娶妻了。” 燕岚不可置信的凝了一眼封誉,他是该娶妻了? 那请问您这个过了子时就进到弱冠之年的男人应该怎么解释?您可还连一个妻妾都没有呢? 然而燕岚没骨气的只敢在心里面想想罢了,动了动唇,也没有说什么,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这还是新年该有的气氛吗? ***** 季遥之兄妹三人放完烟火,便又回到了花厅之内,继续守岁。 季遥之继续发他的呆,季倾歌继续看着她的话本子,季若璃则是继续看她的诗集。 苏鸢此时有些支撑不住,闭眼的时间越来越长,季翎心思细腻,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变化,道:“要不然我先陪你回房?” 苏鸢却微微的打起了精神,微笑着冲着季翎道:“没事,接着来。” 季倾歌眸光渐渐深邃起来,她姐姐在季府的最后一个新年,大家都格外的重视。 这个时候外面的鞭炮声已经低了许多,终于熬过了亥时。 直到距离子时还剩下半个时辰的时候,鞭炮声才又此起彼伏的响起,从一开始的一声两声,直到划破天际。 一个丫鬟匆匆来到花厅内,福了福身子,“老爷,夫人,要不要传年夜饭?” “传吧!” 子时吃年夜饭,也是凤邻国历来的新年习俗之一。 年夜饭早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所以季翎说完可以传,没过多久下人们就鱼贯而入,将年夜饭传了上来。 这顿年夜饭比起先前的那顿晚膳做得更加精致、色香味俱全,可以看出,厨房里的下人们都是用了心思的。 然而即便如此,几人也没有用的很多,都是象征性的用了几口菜,喝了几口汤,便叫下人来收拾了,那些没有动过几口的菜肴,都被赏给了相府的下人们了。 毕竟此时的时辰已经太晚。 用完了年夜饭,子时也到来了。 季倾歌的十三岁,就这般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外面又开始响起了响声震天的鞭炮声响,苏鸢和季翎又回到了棋盘那里,分坐两边。 一开始的苏鸢,还能勉强的打起精神和季翎对弈。 但渐渐的,她的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了,即便是外面的鞭炮声很响,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 但当困意上来了,再如何震耳欲聋的响声,似乎都成了虚设。 苏鸢闭上眼睛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原本身体就不是十分的好,平日里睡的都很早,此番坚持到这个时辰没有睡觉已经超过了她的极限。 苏鸢的身子微微晃动,最终摇摇欲坠起来。 季翎看的眼眸一紧,连忙就将手里面的棋子随意的放在了一边,起身走了两步,走到了苏鸢的身旁,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苏鸢意识稍微的清醒了片刻,见抱着自己的是季翎,也就闭上了双眸,安心的失去了意识。 季翎将苏鸢打横抱在了怀中,然后看了一眼兄妹三人,道:“爹爹和你们娘亲先回房去了,你们若是乏了,也回院中歇息吧,明日你们二叔还要过来拜年。” “是,”三人应了一声,然后季翎便抱着苏鸢大步的走出了花厅。 于是花厅中,只剩下了兄妹三人,到底是年纪小,三人的精神在此时还是比较足的,并未觉得身体困乏或是疲劳。 季倾歌复又抬起手中的话本子,专心的看了起来,季遥之不经意的瞅了一眼,眉梢一挑,心道:这话本子的名字取的倒是有趣的很…… 武林高手在王府! 王府……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季遥之开口,很是惋惜的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王爷他何时能回来?” 闻言,季倾歌抬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季遥之,很是惊讶他是怎么想起了封誉,却恰好撞进了季遥之看着自己的视线,她没有什么表情的移开视线。 季遥之的声音,在此时又响了起来,夹杂着一丝不怀好意,“婉婉,你说王爷他,何时还能回凤邻国呢?” 说实在的,他过了这个新年都十八岁了,虽然没有成婚的打算,但没吃过猪肉,他还是见过“猪跑”的,就比如说王爷对他妹妹…… 那定是存了些不正当的心思的,他只是从一点便可以看出,就是封誉看婉婉时的眼神。 像是含着千言万语,又饱含宠溺。 一个男子若是瞧着女子的眼神里面有宠溺,除非他们是有什么亲戚关系,就像是自己和婉婉还有若璃一样,因为亲情。 若非如此,那就要往另外一种可能上面猜测了,就是喜欢与爱慕! 其实季遥之也是近来一段时日里才想明白的,毕竟封誉也是最近才将自己的心意表现的这么明显的。 想到这里,季遥之就忍不住有些小小的自得,还有一丝与有荣焉之感。 要知道,被逍遥王爷倾慕的女子,可是自己的妹妹,亲生妹妹! 封誉那是什么人? 贵为亲王,才华横溢,为人和善,长相俊美绝伦。 季遥之长这么大以来,也是第一次见过像是逍遥丸这般完美的犹如谪仙的人物。 最最难得的是,逍遥王他还不花心滥情,很是洁身自好。 言情海 265哥哥真是多此1说 而这样的一个遗世独立的犹如高岭之花一般的人,竟然倾慕的是自家的妹妹,季遥之别提有多自豪了。 很是觉得与有荣焉! 季遥之既然能发现封誉对自己的妹妹有点别样的情感,自然也看出了婉婉似乎对封誉没有什么其他逾越的想法。 季倾歌思索了一下,虽然封誉走之前说的话,像是过完新年会回来的,但不知为何…… 她的心里面,隐隐的有个想法,就是封誉这次走,可能不会回来了。 即便是他明确的说过他还会从药庄回来,但她心里面还是有一个强烈的想法,就是封誉他不会回来了。 这一世他的回归,本来就是一个意外。 上一次他回去药庄又回来,应当也是一个意外。 因为季倾歌还是想着,前世的封誉可是直到自己被赐死,都还没回来的。 在她看来,今世的走向,和前世有出入很正常,毕竟自己的今世是有了前世的记忆的。 但总不至于偏差太大吧! 季倾歌这样想着,所以她开口,“不知道,应当不会回来了吧!”季倾歌的语气淡淡,没有夹杂情感。 但她骗不了自己的是,她心里面的那一丝丝失落之意。 季遥之昳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的色彩,“你怎么知道?王爷他告诉你的?” “当然不是,”季倾歌摇头,相反,封誉不但是没有告诉过她他不会回来了,反而说他还会回来…… 但现下季倾歌已经不会十分的相信封誉的话了,因为封誉自从上一次从北霁回来以后,“逗她”似乎都已经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季倾歌忽然想起,他来相府给自己送鞭谱的那一晚,还让自己想好那个问题的答案,待他回来要告知于他。 季倾歌眸光一闪,她始终想不出答案的那个问题,就是封誉他为何要对自己那么好…… 不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知己好友,亦不是当自己是一个晚辈…… 其实季倾歌如果是再继续想下去,再想一会儿,她也许是能想出来的。 至少也能想出来个苗头! 然而此刻,却听季遥之颇为惋惜的就连叹了两声气,语气里面满满的都是遗憾,“哦,那也太可惜了吧!” 季倾歌顿时被季遥之这副惋惜叹息的模样给弄的云里雾里的,她疑惑的看季遥之,不明白他是在可惜些什么。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哥哥近来的时日里面,都不会怎么去王府了,这就说明,哥哥在医术方面,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了才是啊! 那他是在可惜什么?! 季倾歌越想越觉得困惑,却见季遥之此时一脸神秘的就对着她笑了一下,俊秀又迷人。 然而季倾歌此时却无暇去欣赏他的美貌,因为她实在是不解季遥之缘何会觉得封誉“不会再回来”这件事可惜。 季遥之见季倾歌也不再理会自己,兀自的陷入了自己的困惑之中,他眼珠转了转,就转向了一旁的季若璃,“若璃啊,啧,来年这个时候可就在将军府的花厅里面坐着了吧?” “……”季若璃感觉到很无语,这个哥哥,见婉婉不搭理他了,就转而来调侃自己。 然而季若璃虽然知晓季遥之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她面皮儿薄,还是没忍住就红了脸庞,想了想,软绵绵的就回道:“事实摆在眼前,哥哥真是多此一说。” 季若璃虽然红着脸,但语气却是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娇羞之意。 显然,她现在对于季遥之的调侃已经免疫了。 季遥之只好又一次的“败兴而归”,他这两个妹妹,真是一个比一个的不得了。 一个……王爷对她的爱意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却还是丝毫瞧不出来。 另外一个这还未出阁呢,自己调侃她成亲后的事情就已经对自己的调侃免疫了。 季遥之的表情顿时变得纠结惆怅了起来,季倾歌和季若璃在此时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意思,两人同时从椅子上站起。 然后姐妹二人手挽着手,道了一句,“哥哥,我们先回去睡了,”就一同回了自己的院子去了。 半晌,季遥之才回过神来,见偌大的花厅中,只剩下了自己一人,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就也站起了身,打算去看看自己近来刚得来的那些药材。 如此喜庆的一个节日里面,他必须要在就寝之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去。 毕竟……今后在医术上面,就要靠他自己前进探索了,逍遥王他可是不会回来了…… 季倾歌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后,其实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困意的,于是她便将那本话本子又翻开了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一页。 说起来这本话本子,她也是看了有一段时日的,从她生辰那日就开始看起,终于是要看完了…… 然而季倾歌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话本子上的清秀字迹写着的字体很是工整好看,最后一页的一行上面写着:历经五年光景,沈娘子终于大仇得报,亲手手刃仇人。 然,她依旧跨不过去心里面的那道坎,毕竟自己的仇人,和穆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终,沈娘子独身前来,依旧是孑然而去,不,和她一起走的,还有她腹中那个尚未成型的小胎儿。 终……竟然就这样终了? 季倾歌一瞬间有些愣,心里面也像是被小蚂蚁爬上去了一般,心痒难耐。 言情海 266大嫂遥之今年17了吧 下一刻,她高声喊了一声,“玲珑。” 玲珑本来都要下去歇息了,今日新年,她也不必守到很晚,一听季倾歌叫自己,立刻止住了步子,轻声道:“小姐,奴婢在这里,您有何吩咐?” 季倾歌道:“给我拿些笔墨纸砚过来。” “是。” 家里面的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没过多久,玲珑就将笔墨送了进来,季倾歌看她一眼,“好了,你也下去歇息吧!” “是,谢小姐。” 当房内只剩下季倾歌一人之后,她将狼毫蘸上墨汁,将宣纸摆正,先是在脑海里面构思了一下思路,然后便在纸上下了笔,一个又一个的娟秀的小字便跃然纸上。 ……沈娘子真的以为自己和穆王此生应当是不会再见了,那一日,女儿走丢了,她一瞬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当那个男子抱着孩子出现在她家的院中,沈娘子忽然就笑了出来,那是一个十分苦涩的笑意。 直到此刻,她才忽然明白,什么叫做冥冥中自有定数,有些人有些事,其实都是注定好了的。 就好像她和穆王之间,她明白,从这一日开始,一定又是要纠缠不清了。 最后不是她妥协,就会是他妥协。 而自己又如何能痞赖得过他呢? “解释一下吧?”穆王走到她面前,停下了脚步,一双眸子专注又饱含着无限的情绪的看着她,像是含了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 季倾歌停下笔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纸上的墨迹已经干了,她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方才有些不快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看着看着,她就不由得觉得一阵好笑,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但不得不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成不变的,就连自己的生活,现在亦是变得很好。 这个新年,于季倾歌来讲,意义非凡。 困意袭来,季倾歌向着床榻的方向走了过去,便打算就寝了。 年初一的这日,按照季家以往的惯例,季倾歌的二叔季栩一家会前来拜年。 今年依旧如此,所以季倾歌即便是前一夜睡得晚,年初一这日依旧没有赖床。 季栩一家是在辰时末刻到的相府,带了些许礼品前来,这还是季倾歌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二叔家的这个堂兄和堂妹。 走在前面的是她儒雅的二叔,身旁是相貌偏向小家碧玉的二婶沈氏,后面跟着蹦蹦跳跳的季羡儿。 季羡儿比季倾歌小了半岁,性格格外的活泼可爱,因着前日还下了雪,天气还是比较严寒的,季羡儿穿着缕金百蝶穿花洋缎窄袄。 季倾歌瞧她,这个年纪的季羡儿,还带着一丝婴儿肥,雪白精致的小脸掩在小袄后,显得格外的玉雪可爱,很是甜美。 瞧着就让人忍不住的想去亲近。 堂兄季怀然则是走在一旁,无奈的看着走路也不好好走的季羡儿,满眼宠溺。 季倾歌看着这个也是许多年没有见过的堂兄,心下不禁叹了一口气,说来,这个堂兄前世后来也是被自己连累到了吧? 自家被满门抄斩,堂兄必然会被连累到吧! 顶着罪臣亲戚的名头,想来他的日子是不会好过了的。 甩甩头,季倾歌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毕竟前世如何,都已经是过去的了。 翻过新年以后,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堂兄应当是十六岁了,因为她记得,堂兄是比哥哥小一岁的。 堂兄的相貌没有他哥哥那般瞧着俊秀昳丽,他的眉眼偏向于英气,但也不失为是一个俊俏英气的儿郎。 走进花厅之后,季羡儿最先开口,她的声音就和她这个人一样,不但十分清脆,还很甜,“大伯伯,大伯母,遥之堂哥,两位堂姐新年快乐。” 季怀然也跟着道:“大伯伯,大伯母,堂兄,堂妹们新年快乐,”季若璃和季倾歌都比季怀然年纪小。 沈氏和季栩倒是极其自然的就在花厅中的官帽椅上坐了下去。 苏鸢顿时笑起来,而另外一边的季翎也是笑着的,他从怀中拿出来一早就准备好了的红封,就冲着季羡儿招了招手,“来,羡儿。” 季羡儿便蹦蹦跳跳的走到了季翎的面前,季翎递给她两个红封,“来,这个给羡儿,这个给怀然。” “谢谢大伯伯,大伯母,”季羡儿倒也没拒绝,他们这样的家庭,对待银钱并不是那么十分的重视,图个喜庆开心就是。 她将另一个红封递给季怀然,季怀然到底不比季羡儿的乐观天真,脸上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有些为难的看了季翎一眼,最后还是忍着心里面的那丝不好意思,将红封拿到了手中,同样是给季翎还有苏鸢道了谢。 之后,季遥之兄妹三人又依次的给季栩、沈氏夫妇还有季怀然兄妹二人拜了年,道了新年好。 沈氏温婉的脸上挂上了微笑,她一边笑着,一边也拿出了三个红封来,递给季遥之、季若璃、季倾歌三人一人一个。 季倾歌和季若璃很是自然的就接了过去,然后给沈氏和季栩道了谢,然而季遥之则是和季怀然遇见了同样的问题。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然而还是接了过去。 沈氏眼光一转,在自己的长子季怀然身上停留一刻,又看向同样生的长身玉立的季遥之,想了想,道:“大嫂,遥之今年十七了吧?” 意有所指的话,让季遥之很是莫名。 言情海 267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但苏鸢却明白了沈氏是个什么意思,毕竟妯娌十几年,还是有一点默契的,而她对于沈氏还是比较了解的。 两人之间,还是有一点最基本的默契的。 “是啊!怀然也十六了吧!”苏鸢说着,美丽的面容上面浮现出淡淡的愁绪之色。 沈氏点头,“是啊,我还想着,过完上元节,让我大哥家的侄女来小住一段时日呢!” 苏鸢听着沈氏的话,忍不住就是“噗嗤”一笑,看了一眼季怀然的方向,果然见他面色有些不自然,脸庞有些微微升温的趋势。 但不得不说,沈氏方才说的,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 不过苏鸢想了想,又有些泄气了,先不说京城和丞安距离很远,就说她大哥苏筝家的那个侄女苏云烟,被宠的无法无天,十分骄纵…… 苏鸢长长的就叹了一口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的福气,即使自己着急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这厢两家人坐在花厅之中,闲聊着气氛十分的和谐! 这样的时刻,其实并不常见,两家人都可以聚的这么齐,谈天说地。 就连季羡儿也坐在季倾歌和季若璃的中间,拉着两位堂姐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问个不停。 季若璃和季倾歌倒也不恼她,相反,姐妹二人都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堂妹的,季羡儿生的玉雪可爱,讨人喜欢的很,所以都和她聊天聊的气氛很是融洽。 无论季羡儿提出一些什么样奇奇怪怪的问题,两人都认真的回答,绝不敷衍。 然而却好景不长,一个小厮在此时走了过来,冬日严寒,所以花厅的门是关着的,屋内烧着地龙。 小厮在门外,敲了两下门,道:“老爷,夫人。” “何事?”季翎微微蹙眉。 季倾歌也望向了门口的方向,隐约可以映出门外小厮的身影。 “回老爷,季书礼季老爷求见,他携了夫人与两位少爷小姐前来,说是要给老爷夫人拜年。” 季书礼…… 季翎稍微的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耳熟的名字“季书礼”是个“何方神圣”? 正是之前上门来想要打秋风的那个男子,和自己的亲戚关系差了有十万八千层去…… 季翎微微有些无奈,这家人怎么还没走呢? 怎么又来了? 而在此时,和季翎有相同的想法,还有季倾歌。 她是真的万万没有想到,季书礼这厮居然这么的阴魂不散! 还拜年?她看他是上门来找不痛快的还差不多吧! 季翎微微的眯了眯眸子,开口,情绪意味不明的道:“请进来吧!” 事实上,他倒是十分想直接给拒了,但他的脑海里面还残存着季书礼上次登府的情景,明白这该是个混不吝的,也就是类似泼皮无赖的那种人。 若是自己不让他进来,怕是在这相府门前撒泼打诨都有可能。 不得不说,在朝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季翎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听到季翎的话,季倾歌就是一阵无奈,但她也理解季翎的做法,毕竟现在还是在节日当中,若是这个季书礼在相府门口做出些什么撒野的事情来…… 偏偏爹爹他还是丞相,还不能命下人将他驱赶离开自己的门前。 万一让百姓们看见了,落下了什么话柄,可就不好了。 小厮得到许可,便下去传话去了。 季翎夫妇二人与季栩夫妇二人在此时互相对视一眼,沈氏饶有兴趣的道:“大嫂,依你看……这位远房的堂弟是又想作些什么幺蛾子?” 苏鸢对于沈氏的这个问题,则是无奈的笑了笑,她冲着妯娌轻轻的摇了摇头,“实话说,弟妹,大嫂现在也云里雾里的,但……”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人与人之间,其实很讲究眼缘,恰好这个季书礼,应该说是季书礼的一家,苏鸢瞧着都不是十分舒服。 所以此刻,对于这一家子的到来,苏鸢还是反感居多一点。 沈氏很是认同苏鸢的观点,两人相互对视,一副极为欣慰对方能够理解自己的神情。 季倾歌微微的打起精神来,打算用十二分的精神来瞧瞧这个季书礼是想来作些什么妖。 一阵脚步声传来,季倾歌抬眸瞧去,穿着朴实无华的夫妇二人,身后是两个女孩和一个少年。 长相英气的少年,是季书礼和季彭氏的儿子,季思源。 高一点的那个女孩,穿着粉红色的杭绸小袄,脸上挂着一丝古怪的笑容,让人瞧了很是不舒服,这是季书礼与季彭氏的小女儿,季思莲。 另外一个矮一些的女孩眼神却稍显拘谨,低垂着头跟着几人的步伐,一看就是在家中没少受人的压制。 不过她那张面容,竟然生的比起季思莲还要显得精致几分。 季倾歌觉得她很是眼熟,仔细的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女孩子的身份,她是季书礼的庶女,季思莲的庶妹。 说来倒是好笑的很,季倾歌的唇边渐渐泛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便是像季书礼这般的穷苦人家,居然也会有了庶女。 季倾歌回忆起前世,稍稍的想起来了一些关于这个庶女的事情来,她似乎是叫…… 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叫芸,这个女孩叫季思芸。 季思芸的娘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生下了季思芸之后,将她抚养到了十岁的时候,就因为身体不好去世了。 言情海 268改变了他官路上面的命运 没了亲娘的季思芸,一直没少受季思莲和季彭氏的压制与磋磨。 也是因此,才养成了她那拘谨的性子。 但这个丫头,却是在前世的后来,在她被关进皇家宗庙的那段时日里面,极少数的给了她一些温暖的人。 想到这里,季倾歌不由得有些唏嘘,真是难得的很,在这样的家庭坏境里面长大,性子居然还能没有被同化,还能保留一丝善良。 尤其她还是季书礼的女儿! “两位伯伯,两位堂婶,哥哥姐姐们,新年快乐。” 季思莲跟着季书礼走进花厅中,接收到季书礼的眼神,便甜甜的开口道,说的是拜年的话没错,只是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古怪的笑意,所以让苏鸢下意识的就喜欢不起来。 苏鸢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从怀中拿出来几个本是要赏给府中下人的金锞子,就示意站在一旁的丫鬟,递给季思莲。 季思莲见到金锞子,两只眼睛都发亮了,丝毫都不客气的接了过去。 现在,最为迷惑不解的就要数季羡儿和季怀然了,季羡儿望了一眼右手边的季若璃,压低声音,悄悄的问她,“堂姐,这几个人是谁啊?” 季若璃沉吟一会儿,季书礼……这个名字她倒是听说过的,似乎是不久之前来过相府,想要打秋风来着,后来被婉婉略施小计,给“赶”出去了。 当然,当时季若璃是不在现场的,这些都是府中的下人对她说的。 季若璃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堂姐也不太清楚,似乎是来打秋风的。” “哦……”季羡儿的眼神一变,看向眼前五人的眼神立刻就变得鄙视了起来。 她只比季倾歌小了半岁,自然已经懂得什么叫做“打秋风”。 季怀然则是问身旁的季遥之,季遥之给出的答案,和季若璃的答案相差无二。 之后,季书礼和季彭氏又假情假意的给季翎和季栩夫妇拜了年,季翎总有不好赶人走,便态度十分冷漠的点了点头,便再也不发一言。 季倾歌抬眼,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几眼眼前这一家人的穿着打扮,简陋又朴实无华,简直要比前几个月她刚见到他们时,要更加的“穷酸”一些。 季倾歌微微挑眉,季书礼他……现在在京中应当是身上没有半分的职位的。 犹记得前世,季书礼似乎是在大理寺任了个职位,任了个……从八品的评事! 倒也算是一个“芝麻官”了,只不过对于布衣出身,连字都不识得几个的季书礼来说,已然已经十分满足。 满足吗?想到这里,季倾歌不由得翘唇讽刺的笑笑。 若是真的满足,前世就不可能又来充当指证她一家子的证人了。 所以啊,他还是不满足,这样的人,可真的是可恨极了呢! 季倾歌眉眼间的冷意越发的明显起来,事实上,这个季书礼,也算得上是,间接地将相府那么多的人,送上了绝路。 所以啊,别急,季倾歌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不过这一世的季书礼,竟然是连前世的芝麻官一职,都没有…… 季倾歌有些狐疑的想着,难不成是因为,这一世的季书礼没有成功的住进了相府,所以才改变了他官路上面的命运? 她想,前世季书礼的芝麻官,应当就是封玄尧和应尚书那两个逆贼给安排上的,毕竟,身为吏部尚书,任免这样的一个小小官职,可是很容易的。 今世,或者真的是因为他没有住进来相府,所以封玄尧觉得季书礼没有了利用价值? 这是季倾歌唯一能想出来的,这件事情上面,为什么会与前世有所偏差的原因了。 沉默半晌,苏鸢也没瞧见季书礼有要告辞的意思,没等她说话,就听见季羡儿甜甜的声音响了起来,甜美的一张小脸上面是很明显的不解神色。 “这位叔叔,请问大过年的,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可以团聚团聚,您一家人来搅和什么?” 此言一出,苏鸢和季翎都忍不住瞧了一眼这个天真可爱的侄女,脸上都挂上了赞许的神色。 这性子,还真是直接的很,有什么说什么。 季倾歌忍不住复杂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季羡儿,虽然说出来了自己的心声没错,但是妹妹,你要不要如此的直接啊! 果然,季书礼的脸上一瞬间就挂不住了,欲言又止,很是憋屈,第一次被一个…… 不,似乎是第二次了,第二次被这么大的一个小丫头说的自己无法反驳。 沈氏不着痕迹的赞赏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女儿,然后故作教训的道:“羡儿,胡说什么呢?” 沈氏虽然语调严厉,但声音却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威慑性,所以季羡儿也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这时,只听见季书礼赔着笑道:“两位堂兄,堂弟这也是想来拜访一下两位堂兄,这不是过新年了吗……” 季翎只是微微的颔了颔首,没有说话。 季栩更是连半分表情都没有分给他,连虚与委蛇都懒得做。 季思莲面对着这两家人毫不留情的不欢迎态度,眼眸暗了暗,但想起随即想要做的事情,她就忍不住眼神里面闪过几丝雀跃,眼神微微一转,转到了季倾歌还有季若璃的脸上。 这两个所谓的堂姐,倒是一个赛一个的美貌倾城,不论是她哥哥有幸得到了哪个,都是一件不会亏本的买卖。 季思莲想起来自己待会要做的事情,就有些激动。 言情海 269可不可以带上我 她便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这种激动,免得被季倾歌姐妹二人察觉到什么。 季倾歌还真的就观察到季思莲的这丝不对劲,但却没往其他的方面想,匆匆的瞥了一眼就不再看她了。 苏鸢见季书礼似乎真的不打算告辞了,无奈之下,即便是再厌恶眼前之人,但还是要把礼数做全了,“来人啊,赐座。” 季书礼和季彭氏眼前一亮,在下人搬来的几张椅子上面就坐了下来,嘴上还连连的道着谢,处处透露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又坐了半晌之后,一直就是季翎夫妇和季栩夫妇在闲聊着,根本就没有季书礼一家人什么事儿。 季倾歌不由得挑挑眉,心道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个季书礼,莫不是今日真的想作点什么妖出来? 只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季羡儿惊奇的声音响起,“堂姐,咱们不如出去堆雪人吧?你们瞧,外面多美啊!” 就这般干坐着,实在有些无聊了些。 对于季倾歌和季若璃来说,还可以忍受得了,但对于性格和封凌雪有些相像的季羡儿来说,就有些难耐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羡儿和封凌雪这对表姐妹还是有些相似的地方的。 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季倾歌和季若璃一同向外面望去,此刻外面已经出了太阳,金黄色的阳光洒下来,地上覆盖着厚厚皑皑白雪,的确有些美感。 季若璃没有什么反应,季倾歌却是担忧的望了望季书礼那一家子的方向,心下有些担心,她怕自己若是不在,爹爹和娘亲无法应对季书礼的“幺蛾子”。 然而此时,苏鸢却是开口了,她道:“婉婉,若璃,羡儿难得来一次相府。” 经苏鸢如此一说,季倾歌和季若璃也不能再拒绝,季若璃依旧是没什么情绪,季倾歌就有些不情愿了。 然而不情愿的情绪只是在她的脸上转瞬即逝,她便跟着站了起来的季若璃,一起起了身,懒洋洋的道:“走吧,羡儿。” 季羡儿兀自的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家堂姐脸上的那一丝丝的不情愿,她起身,蹦蹦跳跳的就上前了两步。 待三人都穿上了各自的披风之后,就一同走了出去。 而在此时,季遥之也感到了一丝无聊,他懒洋洋的也站起了身,看了一眼季怀然,“怀然,走,咱们去书房。” 季怀然沉默的就跟了上去。 季思莲在此时,将放在最前方的那只珐琅彩婴戏双莲瓶上面的视线移开,望向渐渐远去的那三个身影。 她年纪小,偏偏还作出一副变幻莫测的表情,十足的违和感。 不过此时倒是没有人在观察她的神情,所以自然也没有人能发现她的不对劲之处。 季倾歌和季若璃极有默契的,一起将季羡儿带到了相府没有住人的那一进院子里面,这个院虽然没有人住,但仍旧有一个花园。 此时正值严冬,花园里徒留泥土与花枝,上面还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将季羡儿带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在相府中,这里已经是空地最大的一处地方了,便于她玩乐。 而且因为没有人居住的原因,小厮丫鬟们也不来此,所以这里地上覆盖的雪也最“干净”、“完整”。 到了此处,季倾歌就吩咐了玲珑去拿来堆雪人的工具。 但说是季倾歌还有季若璃带着季羡儿一同来堆雪人,最终玩的也不过是季羡儿一人而已,季倾歌和季若璃则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堆着雪人。 季羡儿动作熟练的做好了雪人的身子,以及脑袋,又吩咐玲珑去取了一些用来充当雪人五官、四肢的东西来。 没一会儿,一个栩栩如生的胖雪人就呈现在了季倾歌和季若璃的眼前。 此刻外面的空气很是清新,因为几人靠近花坛,所以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所以几人在外面倒是多逗留了一会儿。 直到相府的下人来传,说是要用午膳了,三人才向膳厅走去…… 令季倾歌没有想到的是,季书礼这一家子居然到现在还没走,那便是要留下来用午膳了,季倾歌心道。 但令她微微放下心的是,季翎又命下人搬了一张圆桌来膳厅来。 结果自然是季书礼一家人坐在一起,而季倾歌的一家子还有季栩一家坐在一张桌子上。 寻常人若是遇见了此种情景,必定是会尴尬的不得了,哪里还有脸面再多待下去。 但季书礼的一家子,果然都不是寻常之人,没有丝毫的尴尬。 用过了午膳之后没多久,季羡儿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困意袭来,软糯的嗓音道:“好困呐!” 季若璃此人最为心思细腻,见此,就开口提议道:“羡儿,堂姐带你去睡午觉?” 事实上,昨夜她也没有睡多久,所以此刻也有些困倦的感觉。 “好,谢谢表姐,”季羡儿很是惊喜于堂姐的贴心。 季倾歌亦是有些困倦,自然就起身跟了上去…… 却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堂姐,可不可以带上我?” 季倾歌分辨的出来,这是季思莲的声音,季若璃却并不熟悉,回头望了一眼,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听见季倾歌冷声道:“不能。” 季若璃微微挑眉,自家的妹妹自己了解,并非是这般不给人家台阶下的人,并且还是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儿…… 言情海 270咱们1个1个去看 她的目光很有深意的在季思莲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转过了头。 没有再理会季思莲,季倾歌姐妹三人往外面走去。 季思莲一下子就愣在原地,她到底还是年纪小,被这么当众的“下不来台,”还是忍不住的就涨红了一张小脸。 不是说了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最重礼数,最为心善吗? 怎的这…… 苏鸢到底是个心善之人,心下顿时有些不忍,但也没开口说什么。 她将视线移开,没有看到季思莲在红着脸的同时,眼里闪过一丝很是狡诈的算计之色。 季倾歌和季若璃带着季羡儿来到了几人之前堆雪人去的那进院子里面,这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院子,她们进到一间客房中。 这间客房中的床榻很宽,完全躺得下姐妹三人,有些冷意袭来,季倾歌吩咐着下人将屋内的地龙烧上。 待到地龙烧热了,屋内的温度升上来之后,季羡儿就脱掉了身上披着的狐裘披风,以及上身的小袄。 实在是穿着略显得臃肿的小袄,躺在床榻上面不太舒服,所以季羡儿才将小袄也脱了去,毕竟她和季若璃、季倾歌姐妹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很是亲近。 脱完了之后,季羡儿就蹬掉了脚上的鞋子,爬上了床榻,薄被搭在身上,她眼睛亮亮的看着两个表姐,“表姐,你们要不要也午睡一会儿?” 说着,她还往床榻里面挪了挪身子,留出了一大块的位置打算给季若璃姐妹二人。 季若璃冲着她温和的笑笑,“羡儿,你不用管我们,你困了就先睡好了。” 季羡儿点了点头,她也实在是困了,没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睡的香甜。 季倾歌和季若璃相视一笑,然而没过多久,两人也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地打着架。 索性两人便也脱掉了上身穿的小袄,蹬掉了脚上穿的鞋子,在季羡儿给两人留出来的位置上面,躺了下来。 一个不经意的一瞥,季若璃瞧见了季倾歌的腰间还别着一条火红色的鞭子,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说起来季倾歌对于封凌雪送的这条鞭子,可是喜爱的很。 每日晨起照着封誉送给自己的那本鞭谱勤加练习不说,练完还要别在腰间带在身上,随时带在身边。 事实上,季倾歌早就想有这样的一个防身的武器,只不过爹爹送给她的那枚匕首带在身上有些不方便,而她也一时之间没有寻找到这样一件带着十分方便的防身物什,这个心思便暂时就搁浅了下来。 今次生辰,封凌雪送她的这枚鞭子,当真是甚得她心,所以她如今,无论是走到哪里,这枚鞭子都带在身上。 一是实在喜爱,二是为了防身,以防不测。 但季若璃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季倾歌的这种令她哭笑不得的举动,才得以没能令几人陷入了一个险境去。 却说方才被季倾歌下了面子的季思莲,很快,脸上就恢复了平静之色,坐回到椅子上之后,她拿起桌上面放着的茶盏,猛地就朝着口中灌了下去。 喝完一杯之后,像是觉得不太过瘾似的,又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清茶,喝了个干净。 一刻钟之后,季思莲便出声了,“堂伯母,这……茅房在哪呢?”脸上还挂上了一丝羞赧的色彩。 苏鸢微微蹙了蹙眉,这个女孩,她怎的如此的事多? “在……”苏鸢和她说了一遍去茅房的路线,却见季思莲有些为难的开口道:“这……堂伯母,我怕我找不着……” 苏鸢眼中的不耐越来越明显,“我找个丫鬟带你去……” “堂伯母,”另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却是那个从进来就开始沉默的季思源。 苏鸢看他,挑了挑眉. “堂伯母,让我带妹妹去吧,我听清楚该如何过去了。” 季思源毛遂自荐道,表情很是坦诚,苏鸢也没有怀疑他的居心,便点了点头,“可以。” 季思莲站起身,想了想,还一把抓起了自己的庶妹季思芸的手腕,不顾她的不情愿,愣是将季思芸一起拽着出去了花厅。 三人出了花厅之后,望着花厅之外,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甬路相衔,山石点缀。 一瞬间懵住,季思莲愣在原地,她该去哪个院子里面,这季家的小姐现在当是在哪个院落里面? 她看看哥哥季思源,然而季思源也是困惑不解的样子,视线四处飘忽不定,想起他娘和他爹的为自己的谋划,他不由得脸就有些红。 季思芸望望哥哥,又看看姐姐,很是莫名,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都很是奇怪。 季思莲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心下一横,“哥哥,走,咱们一个一个去看,到底是哪个院落。” 季思芸更加的云里雾里,嗫嚅着道:“姐姐,你不是要出恭吗?”又看了一眼季思源,“哥哥,你不是知道怎么走了吗?” 季思源和季思莲同时皱眉,看她一眼,“闭嘴,”二人同时道。 季思芸也像是习惯了这对兄妹的呵斥一般,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就闭上了嘴沉默不语。 今日因为是新年,所以相府的下人们,现下除了厨房中的厨娘还在忙活着,就只有相府主子们的贴身丫鬟还寸步不离的跟在主子的身后。 其他下人都被允许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面休息,便是季沉,身为相府中暗卫之首…… 言情海 2711股十分陌生又奇怪的味道 也选在今日带着相府的暗卫们去操练一番。 所以也就没有人瞧见,季书礼家的这行踪鬼鬼祟祟的兄妹三人。 季思莲左顾右盼,其中有两处的院落,似乎都有人在其中穿梭的样子,可是,到底哪个院落才是季倾歌姐妹几人去的那处呢? 想了半天,季思莲也没有头绪,脸上不由得就挂上了些许急色,过了一会儿,她和季思源就先向着那似乎无人的院落而去。 先去瞧瞧那里是不是,若不是的话,再想办法引开那两个院子里的下人。 不得不说,季思莲阴差阳错的,还真的就让她给找对了地方。 一路畅通无阻的就进到了那处客院中,院中此时一个人也没有,季思莲看了一眼季思源。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以后,就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季思莲的手仍然紧紧握着季思芸的,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内走去。 看着嫡姐脸上挂着的怪异笑容,季思芸不由得心下就是一颤,总觉得这个嫡姐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害人的心思。 季思莲来到院中央,她就将季思芸的手松开了,回头警告似的望了季思芸一眼,然后就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客院中的正房处。 留下的季思芸,想从客院中出去。 因为她直觉嫡姐不是想做些什么好事,她不想被连累,毕竟这可是当朝丞相的府邸之处,万一嫡姐不懂事惹出了什么乱子,难保丞相大人不会迁怒到自己的身上。 就算是换个角度来想,自己的那个嫡母,也必定会将自己推出去,来给嫡姐抵罪。 然而季思芸一回身,就见到了嫡兄脸上那和嫡姐如出一辙的警告眼神,季思芸顿时就歇了离开的心思,不由得有些绝望。 季思莲这边,蹑手蹑脚的,鬼鬼祟祟的就来到了正房的窗户外。 季思莲伸出食指,稍微的用了些力道,就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口子。 她瞪大眼睛,透过那个小口子,就向里面望去,又长又宽的床榻之上,并排躺了三个相貌精致的女子。 看清楚了其中有季若璃在的季思莲,顿时脸上又浮现出一抹略显得诡异的笑容。 而在下一刻,远处的季思芸就看见她那个嫡姐,又朝着这院中的厢房位置走了过去。 依然是像方才那样,季思莲先是戳了戳窗户,看了一眼屋内是否有人在,然后便瞧见她将厢房的门推了开来,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季思芸便见季思莲从厢房中走了出来,手中还捏着一支正在燃着烟的…… 季思芸仔细的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来季思莲手里面拿着的是香,季思芸顿时了然,原来这间厢房极有可能是一间小厨房,而这位嫡姐…… 进去了这么久,就只是点着了一根香出来,季思芸再一联想到嫡姐这一系列鬼鬼祟祟的举动,季思芸心里面忽然升起了一个想法:这或许是……迷香! 而她想要迷晕的人…… 方才从花厅中出去的人,只有相府的那三个小姐,还有两位公子,不论是打的是谁的主意,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身为一个平民老百姓,还是一个庶女,季思芸的危险意识还是很强烈的。 她看着嫡姐,冲着身旁的嫡兄使了个眼神之后,就来到了正房的窗户前,将手中的迷香,伸到了之前被她戳破的那个小洞中。 此时的屋内,三人的丫鬟都坐在屏风后面的位置,昨夜除夕,不止是主子们守到很晚才去睡,就连下人们也亦是如此。 她们做了一年的活,也就新年这几日可以清闲几日,自然也是玩到了很晚的时候。 所以此刻坐在屏风后面,屋内烧着热腾腾的地龙,整个屋子里都暖洋洋的。 在这样的气氛之中,格外的令人昏昏欲睡,几个丫鬟趴在面前的桌案上面,一时之间竟都陷入了睡眠之中。 而季思莲的迷香,正是从丫鬟们所在的方向先伸进来的,几人本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闻着鼻端的异香,意识还没回笼之时,就被迷的再度失去了意识。 稳稳的就趴在了屏风后面的桌案上面。 这里面,只有璎珞还回过了一丝神。 只不过她只是睁了一下眼睛,身子微微的直了直,她瞧见那截从窗户外面伸进来的迷香,刚要开口喊人,就再度闭上了眼睛,身子向后面直直的就倒了下去。 发出一声“砰”的响声,门外的季思莲听见响声,唇角微微翘起了一个弧度。 季倾歌的睡眠,其实从重生以来就变得十分的浅,实在是重生的她,心里面实在是装了太多的事情。 半梦半醒之中,季倾歌闻到了一股异味,那是一股十分陌生又奇怪的味道,脑袋也越发的沉了起来,她觉得很奇怪,就想睁开眼去瞧瞧是什么味道。 可是季倾歌却发现,自己现在不仅是脑袋很沉,连眼皮都十分的沉,但季倾歌还是努力的去唤回自己的意识,企图睁开双眼。 终于,季倾歌还是意识回笼,缓缓地就睁开了眼。 她的脑袋里面仍旧是昏昏沉沉的,涨涨的疼,她微微的晃了晃头,想要将这种难受的感觉给驱赶开来。 她睡在季若璃还有季羡儿的中间,睁开眼后,她将头往外侧的方向一偏,就看见了映在屏风上的影子,那几个丫鬟,此时已经全部都趴在了桌案上面。 还有一个倒在地上的璎珞。 季倾歌心里面忽然就一惊,“咯噔”一声。 言情海 272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 而此时,趴在桌上的其中一人,又做出了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带的几个人都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 几个丫鬟此时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这是怎么了? 似乎全部都丧失了意识的模样……季倾歌越发的感觉到了奇怪。 季倾歌刚想起身,就顿住了动作,鼻端萦绕的异香,地上横七竖八的丫鬟,脑中灵光一现,她猛地就朝窗户的方向看了过去。 其中一扇窗户,此时探进来了半截香,一串白烟顺着燃烧的香,向上升起。 季倾歌眼神一暗,鼻端萦绕的异香,地上横七竖八的丫鬟,以及这根从外面伸进来的香,这些无不在告诉她,此时客房的外面,有人正在给她们熏着迷香。 意识到此,季倾歌连忙就屏住了呼吸,不再让自己吸入迷香,然后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季若璃和季羡儿,二人此时还是陷在睡梦之中,眉眼恬静,一副岁月安好、现世安稳的模样。 孰不知的是,危险已然距离几人一步而遥。 但见她们还是保持着睡眠的状态,季倾歌却微微放下了心。 看来姐姐和羡儿此时应当还是没有什么事的,她连忙就掀过了被子,给季若璃还有季羡儿的口鼻盖住。 季羡儿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睡着。 只是季若璃却恢复了些许的意识,睁开眼,因为口鼻均被季倾歌捂住,所以她只能发出几声呜咽声。 季倾歌启唇,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和她说,“嘘,姐姐,有人在用迷香熏我们,你把口鼻捂住,不要吸进迷香。” 季若璃此时的意识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听罢季倾歌的话,季若璃扭头看了一眼,当看清那边的情况之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的季若璃,顿时就不再挣扎,甚至还主动伸出手自己捂住了口鼻。 季倾歌又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季羡儿,示意季若璃也帮忙捂住季羡儿面上的被子。 姐妹心有灵犀,季若璃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闲着的另一只手就伸了过去。 在这时,季羡儿也醒了过来,季若璃便又给她解释自己动作的原因,而季倾歌则是轻手轻脚的就下了床榻。 下了床榻以后,季倾歌一边往燃着的那支香走去,一边扯了一块丝帕盖在了口鼻上面,又拿起了一个小茶盏。 绕过几个丫鬟,季倾歌来到窗前,不着痕迹的就将手中茶盏里面的水泼在了那支香上面,随后就又回到了床榻那边。 路过屏风的时候,她扯过自己的小袄,披在了身上,然后回到床榻前,直接就躺在了床榻的最外侧。 季倾歌轻声道:“姐姐,羡儿,咱们把眼睛闭上。” 季若璃依言闭眼,季羡儿虽然不明白季倾歌想做什么,但也照做了。 门外的季思莲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将香拽了出来,季思莲看见手中的香只剩下了很短的一截,此刻剩下的一截已经灭了。 季思莲想了想,她娘和她说过,这个迷香药效很强,熏上没多久就能产生药效…… 季思莲透过那个洞,往里面看了一眼,当看见屋内地上横着竖着的几个丫鬟时,她不由得扯了扯唇角,眼里闪着得逞的笑意。 果然药效很强,随后,季思莲冲着身后的季思源就做了一个手势。 季思源一怔,想起他娘给自己出的那个计谋,脸上闪过些许挣扎的神色,只不过下一刻,到底还是心里面的邪念,战胜了正义。 季思源抬起脚,还不忘扯着庶妹,走到了正房门前。 季倾歌只听见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响声,然后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每一声,都仿佛踩在了季倾歌的心上。 面对这未知的危险,她的心跳十分的快。 闭着眼的季倾歌感觉到有一只手碰了碰自己,将自己面向床榻里侧的身子往外拨了拨,她的身子被扭了过去。 她听见一个属于男子的声音响起,“不是这个,”季倾歌顿时了然,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姐姐。 季倾歌的双眼睁开,身子猛地就坐了起来,此时,那只手从自己的方向移开,向着姐姐的方向而去。 她看了一眼那手的主人,季思源自然也注意到了季倾歌的动静,两人的视线就这般的在空中的方向撞在了一起。 季倾歌认出来,这人正是今日和季书礼一起来到了相府府季思源,季书礼的亲生儿子,季倾歌忽然就笑了出来,笑容很冷。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季倾歌就伸出手将自己的头发揉的散了些。 再也不做什么犹豫,季倾歌握着鞭子的那只手一紧,手抬起,手腕一动,就将手中的鞭子冲着季思源的脸颊准确无误的狠狠的挥了出去。 同样挥出去的,还带着她前世的对季书礼一家的满腔恨意。 她的出手又快又狠,还十分的准,真的就挥到了季思源的脸上,在他的左半边脸上留下了一道很长很扭曲的伤口。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这一刻,季倾歌无比的感谢封凌雪,送她的这条鞭子,当真是救了自己和姐姐与危难之中。 今日若非是自己手里面握着这条利器,自己和姐姐,乃至堂妹羡儿,都不知道要遭受到什么样的迫害与凌辱。 “啊……”脸上传来了钻心的痛楚,季思源难以抑制的就痛苦的嚎叫了出来,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了被鞭子打到的那半边脸,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言情海 273握着金丝软鞭的女子 而门外的季思莲,则是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锁头,就将门从外面给锁了上去。 听见屋内的叫喊声,但也未当成一回事,就拉着季思芸,转身走了。 季倾歌瞧着季思源痛苦狰狞的那张脸,心里面的气越来越大。 她抬起手腕,就又是一鞭子挥了过去,这下是打在了季思源捂着脸的那只手臂上面。 这下子季思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瞬间竟不知道到底是应该捂着脸还是捂着手臂了。 季思源再也不敢在这待下去了,转身就跑到了门前,此时,季羡儿和季若璃也将被子从脸上拿了下去,见到眼前的场景时,都瞪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握着金丝软鞭的女子,当真是她们的妹妹(堂姐)? 季思源此时已经跑到了门口的位置,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抬起,他推门,却发现门已经在外面被锁了上去,于是他只好使劲的拍着门板,大声叫道:“思莲,思莲。” 然而此时的季思莲,已经扯着季思芸走出了客院的院子。 季思源心下一沉,完了,思莲已经出去了…… 穷途末路之下,季思源的心里面只剩下绝望。 季倾歌唇边泛着一抹冷笑,慢条斯理的就跟着下了床,一边向着季思源走去,一边无意识的把玩着手里面的鞭子。 当来到季思源的身后不远处的时候,季倾歌停住脚步。 季思源当然感觉到了,身后危险的袭来,他缓缓的转过头。 眼看着就又是一鞭子朝着自己又挥了下来,季思源现下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也是生平第一次,彻彻底底的亲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就不该听他母亲的怂恿,说是什么趁着今日新年,相府的守卫力量松懈薄弱,自己可以趁此机会,与这相府的大小姐“生米煮成熟饭”。 到时这季大小姐委身自己,相府这一大家子岂不是任由自己的拿捏。 然而这相府的守卫当真是松懈了,可是这季家的二小姐,根本就不是等闲之辈! 此种情形之下,季思源能做的,就只有跑,逃季倾歌手中的鞭子。 他不敢回击,因为他尚存有一丝理智。 这是相爷的千金,自己若敢伤之半分,那只是会更惨。 季倾歌转了转眼珠,清了清嗓子,一边将鞭子冲着季思源挥舞出去,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来人啊,有人非礼啊,快来人啊。” 季倾歌的声音带着一丝撕心裂肺,还有几分歇斯底里的成分。 还坐在床榻上面的季羡儿和季若璃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十分的认真,都从床榻上面坐了起来,也学着季倾歌,扯着嗓子叫了几声,“来人呐,非礼了。” 如此大的声响,终于是令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丫鬟们有了反应,最先醒过来的是季倾歌的玲珑、琳琅璎珞三人。 她们不明所以的互相对视几眼,很是莫名自己怎么会躺在了地上。 玲珑猛地就是一个激灵,一时之间就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会睡了过去,还躺在了地上。 待看到逃离自家小姐手中的鞭子逃离的上蹿下跳的季思源,玲珑心里不由得一跳,有些明白眼前是发生了什么。 鼻端不时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异香,玲珑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也昏昏沉沉的,一阵后怕袭上心头。 玲珑再也顾不得难受,她看向自家小姐,见季倾歌现下穿着完好无损,只是发髻微微凌乱了一些,不由得放下了些心。 然后,玲珑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到一个柜子前。 她从里面拿出了一把看起来拧的很是结实的尼龙绳出来,看了一眼璎珞和琳琅,“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起来把这个胆大妄为之徒给绑了。” 璎珞和琳琅这才缓过神来,两人之前也是吸入了不少迷香,所以醒过来之后还是有一点昏昏沉沉的,被玲珑这么一叫,两人俱都回过神来。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琳琅和璎珞的眉眼都严肃了起来,再顾不得脑袋的难受,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接过来玲珑手里面的绳子。 季思源暗道一声不好,然而现在的他,却无从躲起,况且身上伤痕累累,季思源根本就抵不过眼前的这两个丫鬟。 不过当琳琅将绳子打开,凑近他打算将他绑起来的时候,季思源还是竭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挣扎了几下。 当然,他的这点子力气,对于琳琅和璎珞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反而因为他的挣扎,使得璎珞没好气的又踹了他几脚。 玲珑见此情景,不由得放下了些心,她眼神一转,就走到了窗户前,将窗户推开,她就身手十分矫捷的就从屋子里跳了出去,脚下生风一般的就向着花厅的方向跑去。 相府的花厅中,苏鸢瞧着只有季思莲还有季思芸姐妹二人回来了,不见季思源的身影,微微怔了一下,心里面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出声,就听见了一阵慌不择路一般的脚步声,玲珑的衣衫跑的略有些凌乱,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紧要的关头下,她也顾不得跪下给苏鸢季翎夫妇二人行什么礼了,停在花厅中央的位置,她急切的开口道:“老爷,夫人,你们快去看看大小姐还有二小姐。” 季书礼和季彭氏此时都是心下一沉…… 言情海 274你教的好儿子 屋内的温度不冷不热,但两人的额际却都冒出了些许的冷汗出来。 听到爱女或许是出了什么事,季翎和苏鸢再也在椅子上面坐不住了,两人都是脸色一变,猛地一下就站起了身来。 “玲珑,你……你说清楚,璃儿和婉婉出什么事了?” 尤其是苏鸢,她本来就身体不是很好,此番着了急,急火攻心,脸色更是苍白的像纸一样,纤细的身子也微微晃动。 季栩和沈氏记得自家的羡儿方才是和两个表姐一起走了,所以季栩夫妇二人一时也有些急了,紧张的望着玲珑。 玲珑稍稍的喘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她指了指季书礼的方向,开口继续道: “老爷,夫人,二老爷二夫人,方才跟着这位一起来的那名贼子,竟然给小姐们的客房内熏了迷香,而且,而且……” 季翎的手猛地就拍上了桌子,发出一声剧烈的声响,横眉冷对的看着季书礼的方向,但话却还是对着玲珑说的,“带我去,这个大胆狂徒。” 季书礼此时的心跳跳的格外的快,他表情僵硬的对着季翎赔笑道:“大堂兄,这……这可能是误会……这……这不可能的。” 季彭氏也连忙帮腔道:“对啊,这不可能的,这一定是误会。” 季翎却只是轻飘飘的瞪了他一眼,视线蕴含着无限的危险与阴霾,厉声呵斥,“别叫我堂兄,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一刻,季翎终于化身为那个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雷厉风行的季左相。 “带我过去,”季翎视线转向玲珑的方向,然后就迈开步子向着花厅外的方向走去。 苏鸢跟在一旁,脸色有些苍白,身子也有些许颤抖。 身为一个母亲,她此刻的表现,已经算是好的了。 毕竟此刻她的两个女儿,都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她根本就不敢去想,若是今日被这个贼人得了逞…… 她的女儿的今后又该是如何过活,她是个女人,自然明白的很,名誉与清白对一个女儿家来说,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而且自己的两个女儿,又是那么的优秀,该如何接受得了…… 季翎感觉到身旁妻子的变化,终于是放慢了一点步子,伸出手扶着苏鸢,一同向客院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季栩和沈氏随后跟上,然后是季书礼与季彭氏夫妻二人,他们脸上的担忧一点也不比前面的两对夫妻少。 破釜沉舟的想了那样的一个计谋,现下当真是一点退路也没有了…… 季思莲走在季彭氏的身旁,她现在已经处在一个懵掉了的状态,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忘了要紧紧拽着季思芸这个庶妹。 “你是怎么弄的?”季彭氏眼角瞥着前面人的动静,一边转过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季思莲,压低的声音气急败坏。 季思莲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没有底气的看了一眼季彭氏,“娘,我也不知道啊,我……我明明就用迷香熏她们了,我也给门锁上了,将哥哥锁进去了。” 季彭氏一时无言,季思莲说的这些,都是几人的计划,若是按照思莲这样说的话,那是不该出岔子的啊…… 那是怎么回事……季彭氏一时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 客房内,琳琅和璎珞将季思源紧紧的绑了起来,说是五花大绑也不为过。 绑完之后,璎珞就将他狠狠的推到地上,于是季思源便躺在了地上,对待一个企图对自家小姐做点什么的恶徒,璎珞实在是做不到以礼相待。 “小姐,接下来怎么办?”璎珞看向季倾歌。 季倾歌勾唇淡笑一声,耳边响着季思源不绝入耳的嚎叫声,毕竟自己给他的身上还有脸上都抽了好几鞭子下去。 季倾歌不耐的摸摸耳朵,道:“给他嘴巴堵上。” 璎珞依言照做,季倾歌继续道:“接下来,咱们就静观其变,等着爹爹他们来就好。” 相信爹爹看到这个场景,一定会雷霆震怒,到时候,不论是季书礼,还是季彭氏,都将会再也无法出来作妖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重生之后的季倾歌,变得如此睚眦必报,其实还是有一点像季翎的。 季翎来的比季倾歌想象中还要快一些,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季倾歌和季若璃还有季羡儿三人的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那是季翎从门外,将客院正房的门踹开的声音。 季倾歌抬眸去看,就看见了门口站的满满的人们,以及站在最前方的自家爹爹的饱含着无限怒气的俊美面容。 眼前的两个女儿还有一个侄女,季翎最先看去的,也是自己的小女儿,当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此刻发髻微乱,脸色苍白的坐在那,手里面把玩着一条红色的鞭子。 如此情境之下,和自己对视,却还对着自己勾起了一丝笑容,示意自己安心。 季翎觉得自己心里面窜上了一股无名火,烧的越发的剧烈了起来,然后便看到了躺在地上,身上和脸上此刻都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季思源。 见状,季翎却忍不住也勾了勾唇,当真是活该的很。 然而下一刻,却是目光阴鸷的望向了季书礼的方向,一脚便冲着季书礼踹了过去,用了十足的力气,他咬牙切齿的道:“你教的好儿子。” 季彭氏和季书礼此时也注意到自家儿子的情况了,两人俱是一愣。 言情海 2753位小姐出了事 然后季彭氏便忍不住就上前了几步,在季思源的身旁停住,蹲了下去,伸出颤抖的一双手,想去摸摸自己的儿子,却又有些无从下手。 “思……思源,你……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别吓娘啊……” 季彭氏双目猩红,抬起头来怒瞪了一眼季倾歌,“季小姐,你这是对思源做了些什么?” 闻言,季倾歌不由得就勾着唇,控制不住的就溢出了一声笑声出来。 然而这句话却是彻彻底底的惹怒了季翎,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季彭氏。 那目光狠厉的,犹如在看十恶不赦的罪犯一般。 收到他目光的季彭氏,哪里见到过如此狠厉的目光,顿时就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去瞪季倾歌。 “婉婉,你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季翎视线转向季倾歌那略显得憔悴狼狈的身影上,心疼又担忧的问道。 苏鸢看着季倾歌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心疼,甚至眼眶中都蓄满了泪水,一时间没忍住,就上前了几步,搂过了小女儿。 苏鸢将季倾歌纤细的身子抱在怀中,无声的安抚着。 季倾歌轻轻的摸了摸苏鸢的后背,才开口道:“是这样的,爹,我和姐姐还有羡儿在睡着以后,不知道是谁用迷香就将玲珑她们都给迷晕了,后来这个季思源就进来了……” 她看了一眼满脸是血的季思源,“他先是看了我,然后自言自语,说不是我……然后便想去碰姐姐。 爹爹,他其实是想对姐姐不轨,”顿了顿,又道:“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季思源进来之后,客院正房的门就从外面锁上了。” 季倾歌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早已经被自己满身是血的哥哥,吓得花容失色、面色煞白的季思莲。 “什么?竟还有此事?”季翎转而看向穿戴整齐的季若璃,担忧的问道:“璃儿,你没事吧?” 季若璃轻轻的摇了摇头,就笑意盈盈的看着被娘亲搂在怀中的季倾歌,有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在,自己怎么会有事? 该担心的,应当是那些意欲不轨的恶徒才是! 那混蛋甚至还没有碰到自己,便被婉婉一鞭子给打的“满地找牙”…… 知晓了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都没有受到伤害,季翎就放下了心,他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视线转到了此刻战战兢兢的站在季彭氏身旁的季思莲身上。 若是在季思源进来之后,将门锁上…… 季翎记得这两个丫头是和季思源一同出了花厅的,他开口,沉声道:“是你将门锁上的!”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且语调中仿佛还蕴藏着狂风骤雨一般的。 季思莲顿时就蔫了,原本她的心理素质就很低,此刻经季翎这么一吓,更是肩膀像是抖筛子一般的抖个不停,颤抖着唇,不停地摇着脑袋,“不……不……不是我……” 季倾歌转了转眼珠,看向了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仍旧被季思莲紧紧抓在手中的季思芸,开口道:“你当时是跟她一起的,你来说,是不是她帮着季思源将门从外面锁上的。” 其实她也不清楚季思莲方才带没带了季思芸一起出来,之所以这么说,也只不过是试试看,碰碰运气罢了。 此刻,季遥之和季怀然也都赶了过来,他们二人正在季遥之的书房里看着书,便听下人来报说,三位小姐出了事,连忙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二人瞧着眼前的场景又愣又惊,不知道这短短的一会功夫,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季思源竟弄的如此狼狈血腥…… 季思莲闻言,握着季思芸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无声的警告着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然而季思芸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道,一下子就从季思莲的手中扯出了自己的手,向旁边走了几步,在正对着季翎的方向跪了下去。 季思莲瞪大眼睛,就抬起步子想去堵住季思芸的嘴巴,但她的动作却远远没有季倾歌手中的鞭子动作快。 说时迟那时快,季倾歌抬起手腕,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就将手中那条鞭子挥了出去,横披在了季思莲的胸前。 巨大的痛楚咋胸前蔓延开来,季思莲身子踉跄几下,然后便跌倒在了地上,疼的龇牙咧嘴了起来。 季彭氏懵了,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去抱着女儿,还是顾着现在受的伤更为严重一些的儿子。 “你说,”季倾歌看向季思芸,轻声道,声音带着一丝温和。 季思芸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大人,一切都是嫡姐与嫡兄做的,是嫡姐先给季小姐的房中熏了熏香,然后嫡兄进去之后,嫡姐在门外将门锁上的。” 季书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大义凛然的,指证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的小女儿,可笑的是,她也是自己的女儿。 季书礼的视线转冷,咬牙切齿的道:“芸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又望向季翎,眼中闪着急切与恳求的色彩,“大堂兄,大堂兄,你别听这个死丫头的胡说八道,你……”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季翎冷声打断,“闭嘴,本相不是你大堂兄,”又看了一眼季遥之和季怀然,“遥之,怀然,你们将这个胆大妄为之徒,送到大理寺去。” 又想到今日是大年初一,季翎又道:“大理寺今日应当是有值守的在。” “没错,”季栩附和道,他是在大理寺当值的,对此自然是了解的。 言情海 276也想被送去大理寺吗 想了想,又冷哼一声,“就算没有人当值又如何,那我便去当值。” 季遥之差不多已经猜到方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眸光一暗,他就向着季思源走了过去,季怀然自然跟上。 季书礼顿时急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岂能就这般的被送去大理寺? 按照凤邻国的律法,再加上思源此时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季书礼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千万不能让季丞相将思源送去了大理寺。 他来到季思源的身旁,推开季彭氏,他死死的扶住季思源,不让别人碰他分毫。 季书礼的力气很大,似乎是已经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总之季遥之和季怀然想要撼动他,还是挺不容易的现在。 然而又不能动粗…… 季怀然为难的望了一眼季翎,“大伯……” 处在盛怒之下的季翎,瞧着眼前的“护犊”画面,微微的眯了眯眸子,眼中划过一道危险的色彩。 下一刻,他幽幽道:“养不教,父之过,将他一起绑了,送去大理寺。” 得到了许可的季遥之与季怀然,对待季书礼的动作,再也没有什么顾忌,就粗鲁了起来。 璎珞之前绑季思莲的绳子还剩了一些,闻此言,连忙就递给了季遥之与季怀然,季遥之和季怀然动作配合的十分默契,就给季书礼也一起绑了起来。 季遥之和季怀然将父子二人绑上了之后,就想向外走去,然后季倾歌却在此刻又启了唇,道:“慢着,还有把门锁上了的那位……” 经她一提醒,众人这才齐齐的望向了季思莲。 季思莲顿时慌了,一对眼珠在眼眶里面转个不停,想着自己应该如何狡辩。 她伸出手,指着季思芸,“不,不是我,是她做的,都是她做的……” 季思芸到底还是年纪小,被如此诬陷,也不由得有些慌了。 季倾歌淡淡的看她一眼,季思芸现如今的年纪其实很小,还不及自己和羡儿,并且因为发育不良,她现如今的身高,比自己还有羡儿矮了足足有一个头。 至于门锁的位置……季倾歌瞥了一眼过去,然后就一言不发的盯着季思莲,那意思不言而喻,季思芸就算是想锁门,她的身高却并不支持…… 不过季思莲的个子却是足矣。 季思莲又一次的懵了,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再解释狡辩一番。 季倾歌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得不值得一提的是,她此刻的心情很好,她倒是没有想到,这辈子解决季书礼这一家子“蛀虫”,竟然会这么容易。 更是令她想不到的是,季书礼这一家子当真会这么蠢,相府守卫森严,竟然敢公然的意欲对姐姐不轨,还敢给她们熏了迷香……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省了她的不少事情。 “玲珑,”季倾歌瞧着季思莲一直用仇视的目光瞅着自己,开口唤道。 “小姐。” 季倾歌指了指季思莲,道:“今日之事,季思莲亦是帮凶,且还意欲将自己做的坏事栽赃给自己的亲生妹妹,便将她也送去大理寺,交候发落。” 季倾歌声调平平,就这般的给季思莲也定下了罪名。 “是。” 季思莲眼见着玲珑和琳琅朝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来,吓得花容失色,本就苍白无比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了几分。 她抬步,就跑到了季彭氏的身后,战战兢兢的抓着季彭氏的衣衫,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季彭氏面对着步步紧逼的玲珑和琳琅,亦是紧张万分的护着自己的女儿。 嘴上还苦苦的哀求季倾歌道:“季,季小姐,既然您已经惩罚了思源,不如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思莲吧,这件事想来定然是误会……” 季倾歌听着季彭氏的哀求,却是无动于衷的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完全就无视了个彻底。 琳琅和玲珑相互对视一眼,便上前一人扯着季思莲的一边肩膀,就将她从季彭氏的身后拉了出来,两人合力,还真的就将季思莲给禁锢住了,一人扯着一边,就将她拽着出了客院的正房。 季倾歌只听着季思莲吵嚷的声音不绝入耳,“娘,救我啊,娘,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你们要带我去哪?” 如此,季书礼的一家人此时就只剩下了季彭氏和季思芸二人。 苏鸢冷冷的看她们一眼,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怎么?你还不走,是也想被送去大理寺吗?还是不认得了出府的路,需要人来请你出府?” 倒也没提到季思芸,她的冷漠也只是对待季彭氏一人的而已。 季彭氏脸色微变,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转过身就朝着外面走去,大步流星的。 季思芸抬起步子就想追过去,嫡母走了,她当然要跟上去,但季倾歌却出声道:“慢着。” 季思芸停下步子,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季倾歌,“季小姐,您……” 季倾歌的思绪一时之间有些飘远,眼前的这个姑娘,瞧着平凡。 然而前世正是她,在自己住进了皇家宗庙的那段时日里面,没少去看望自己,给自己送去一些有趣的话本子解闷。 并非什么大善的举动,但对于那时的季倾歌来说,已然难得。 在那样的时刻里面,又有几个人敢凑到季倾歌的面前来示好?! 季倾歌从发髻上面取下了一支做工精致的步摇,就递到了季思芸的面前,“来,这个送给你。” 言情海 277真是极为不开眼了 季思芸看了一眼季倾歌手中那支精致又精美的步摇,一瞬间有些愣,受宠若惊的支支吾吾,“季……季小姐……这……” 季倾歌轻声道:“拿着吧,送给你。” 季思芸虽然摸不清季倾歌的心意,但也还是接了过来,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意,“谢谢季小姐。” 客院的正房一下子转为平静,季翎四处随意的扫了一眼之后,就带着季栩一起出了门,也跟着去了大理寺。 毕竟这种事情,若是自己不亲自去“关照”一番,季书礼这对父子,又岂能过上“好的生活”呢?! ***** 却说这大理寺排在了初一这日值守的几人,虽说现在还属于是在当值的时辰,但因着是新年,就连大理寺中也充斥了一片的喜气洋洋的气氛。 几个值守的官员此时围在一起打着牌,玩得很是欢快之时,一个下人慌忙的跑来,通禀道:“大人,那季左相家的少爷,还有季少卿家的少爷,押着几人来了。” 几人一听来人的名号,便将手里面的牌一扔,面上都不由得严肃了几分。 “快请进来,”几人里面官职最高的人先开了口。 “是。” 而在季遥之和季怀然押着季书礼、季思源以及季思莲三人进到大理寺中没多久之后,季翎便和季栩一同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大理寺的值守官员见了这二人,面上才变化了些许,连忙就上前准备给两人请安拜年,却被季翎十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给止住了动作。 “将他关进‘地字二号房里面去’,”季栩指了指季思源,然后又指了指季书礼,“他关进三号房里,”又看向季思莲,好一会思考才又道:“她就和那些女囚关在一处吧!” 在大理寺的监牢中,地字一号房,是专门用来关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们的存在,地字二号房倒是能比地字一号房稍微的舒适那么一点,后面以此类推。 虽然说季思莲是和女囚们关在了一起,但需知晓,凤邻国对女子还是比较宽容以待的,若非是做了什么极凶极恶之事,是不会关进了牢房里来的。 如此说来,便可以想象的出来季思莲被关进去之后的“精彩生活”了。 那几个值守面面相觑几眼,其中一个健谈之人,还出声问了一句,“敢问两位大人,这几人是做了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啊?” 季栩不言语,只是瞪了他一眼。 在那个被瞪了的值守讪讪的移开眼之时,季翎说话了,“光天化日之下,胆敢给人熏迷香,欲对人不轨……” 说到此,季翎又一次没忍住心里面冒出来的火气,就上前两步,又是狠狠的踹了一脚季思源。 先前说话的那个值守,这倒是他第一次见到当朝的左相大人,他心道,倒是没有想到左相大人竟然是这般的嫉恶如仇,一时间陷入了对季翎的崇敬之中,有些回不过神来。 过了一阵功夫,他才点头道:“相爷大人请放心,少卿大人也放心,我们定会秉公处理这件事的。” 既然是今日送过来的,那必然就是成了他们这几个值守的官员的活。 就算是新年的第一日又如何,一旦有了什么差事,他们也还是要任劳任怨的办差事。 季翎眼眸一眯,便转过身打算回去了。 却见季遥之转了转眼珠,就从腰间的荷包内取出了两锭发亮的银锭子出来,来到那个说话的值守面前,将银子不着痕迹的塞进了他的手中。 值守一愣,低头看了一眼,但也没打算拒绝,只是脸上的笑十分的不好意思与僵硬,点头哈腰的道了一声,“季少爷放心,在下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季遥之低声道:“还望大人好好‘关照’一番。” 值守又是一愣,直觉这几个恶人想非礼的人,定是和这相爷还有相府的少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这两人的反应不会如此之大。 若是没记错的话,左相大人似乎不止是有一个公子,似乎还有两位千金,有一位更是不得了,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十分的高大。 原因是她先前在汝南的赈灾中提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救了那么多的百姓于危难之中。 而且还因此被今上封了县主,如此一来,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了。 那个值守想到这里,不由得战栗了一下,瞥了一眼那被鞭子抽的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季思源。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想对相府的哪位小姐不轨,若是想对这位二小姐不轨,可当真是极为不开眼了。 值守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没用的,命下人将这父子二人送到大牢中去,又看了一眼季思莲,他没什么表情的道:“便照着季少卿的意思,将这姑娘送去女囚那边去。” 下人们先是将季思莲从地上拽了起来,下手毫不客气的将她拖走,季思莲顿时表情大变,一边手舞足蹈着一边大声喊叫着:“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啊?你们放开我!” 想了想,又加大了几分嗓音,“爹,爹,哥哥,你们救我啊!他们要带我去哪?爹……” 然而,此刻,季书礼和季思源父子二人亦被带去了牢房之中,又哪里顾得上季思莲。 到了地字号房之后,先前的那个值守一边活动着手指,一边靠近季书礼和季思源父子二人。 他的手指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这偌大阴森冰冷的监牢之中,显得格外的渗人。 言情海 278你授意的吧 当然,这仅仅是对于季书礼父子二人来说。 季思源此时满身是伤,再加上一路的颠簸,身体早就已经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而季书礼,瞧着那值守人高马大的样子,更是哆哆嗦嗦个不停了起来。 值守大人先是来到季思源的面前,瞧着地上已然是昏了过去、狼狈不堪的少年,很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脚下随意的踢了他一脚。 然后他就来到了季书礼的面前,吊儿郎当的问了一声,“我说,你儿子想对千金大小姐不轨,你授意的吧?” 然而眉眼间却满是冷寒之意,他也是有女儿的人,当然能明白季相爷的心情,他说完,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季书礼瞧。 季书礼此人当真脸皮极厚,便是此刻,到了大理寺的牢房之中,季书礼依旧不打算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的那点子龌龊心思。 虽然季思源的这个计划他是真的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但他其实也能猜得出来,这件事情定然是少不了自家那个妇人的参与搅和。 “不,大人,此事当真是误会,”季书礼赔着笑脸,只是那笑十分的牵强难看。 那值守大人自然是见惯了这种……到了大理寺还死不承认罪过的人,也就是俗称的死鸭子嘴硬! 他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扬声,“来啊,先打上几十大板吧……打到他认错为止。” 两个下人道了声“是”,便上前来一人一边的架着季书礼,向着那挨板子的地方走去。 季书礼慌了,这也没说到底要打多少大板,那岂不是要对他屈打成招了? 可是若是承认…… 季书礼因为没有怎么读过书,所以也不知晓自己这罪名,在凤邻国的律法中是个怎么样的惩罚措施,一时间就陷入了两难之中。 直到那板子高高的举起,就对着他的屁股落下之后,屁股上面传来了火烧火燎般的疼痛…… 季书礼终于忍不住,张着嘴叫了出声,但仍旧是在狡辩罢了,“啊……大人饶命啊,大人,草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然而值守大人此时却没空理会他的嚎叫,一双眸子中闪着变幻莫测的光,望着季思源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下一刻,季书礼的这响的几乎能划破天际的叫喊声,终于是将季思源从昏迷中给唤醒了。 他抬起头,不明所以的就扫了一眼四周,然后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现在这已经是在大理寺的大牢里面了。 当看到他爹此时狼狈不堪的被人押着趴在长凳上,身上红色的衣袍上染着一块又一块的鲜血,所以衣袍上面有的位置颜色深,有的位置颜色浅。 他顿时懵了,颤抖着唇道:“大人,为何要打我爹?求大人网开一面,放了我爹吧?!” 值守见他醒来,倒是笑了笑,“你来说,欲对小姐行不轨之事,究竟是不是你爹让你这么做的?” “不,不是我爹……” 季思源愣愣的摇了摇头,然而话一出口,他便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漏洞,他又连忙摇头。 岂料摇头的动作太剧烈,牵动到脸上的鞭伤,疼得他下意识的“嘶”了一声,不由得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哦?不是你爹?”值守大人饶有兴趣的挑挑眉头,“那是你娘?” 又看了一眼季书礼那边的情况,见季书礼此时的求饶声越发的低了下去,很显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模样。 值守大人便对着那边打板子的下人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他们可以停手了。 毕竟季少爷的“好好关照”,可不是要他将人往死里打的。 季思源此时脸上的急色越发的明显起来,他动动唇,想否认,却不知道自己又能再说些什么。 说多错多,他只能是不停地摇头。 “那你承不承认,自己想要对人家小姐做些什么下三滥的事情?” 季思源当然还是摇头,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值守大人眯了眯眸子,道:“来人,拿盐水上来。” 很显然,“关照”完季书礼,值守大人便打算开始“关照”季思源了。 在他看来,季思源此时虽然伤已经很重,但那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人家小姐对他下此毒手,也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 这并不妨碍自己再将他“关照”一番。 盐水呈上来之后,值守大人冲着季思源的方向努了努嘴,“倒,倒到他承认为止。” 大理寺的下人们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所以此时做着还是比较顺手的,即便季思源那沙哑的声音几乎要划破刺穿了这大理寺的牢房。 皮开肉绽的伤口,在盐水的作用下,更加的皮肉外翻了起来,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而这时,一小包白色的纸袋从季思源的身上掉落了出来,下人连忙停住手上的动作,将那纸包拿了起来,递到了值守大人的手中。 “去请孙大人过来,”值守大人捏着那小纸包,吩咐道。 孙大人是大理寺的官员,会些医术,平时在大理寺里面做些验伤、验尸的活计。 下人一愣,随后道:“大人糊涂了,孙大人今日不在大理寺中啊。” 值守大人顿时恍然,自己倒是忘了这茬了,今日还是新年呢! “也罢,你便将这拿出去,找一家医馆查查这是什么?” “是。” 季思源悄悄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那下人,顿时就面如死灰了起来。 言情海 279姐姐你便安心待嫁就好…… 那还是他娘给他的,用来喂给季大小姐的,给她下了药,迫使她能委身于自己…… 一刻钟之后,值守大人手中把玩着那包药包,唇边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饶有兴趣的望着季思源,只是那笑意却根本就不达眼底…… “合欢散?胆敢有给左相的千金下合欢散的意图?小子,你这胆子够大的啊……” 后来…… 当然又是一番对于季思源来说,十分苦痛的折磨,现在已经不是他不承认就可以免于刑法的时候了。 毕竟如此明显的证据就摆在面前。 ……………… 相府中,此时季倾歌的一家以及她二叔一家人都来到了花厅中,季羡儿挨着季倾歌,坐在她的身旁,她回想了一下季倾歌方才手持鞭子,将季思源抽的狼狈的四窜逃离的画面。 不由得就发自内心的对她的这个堂姐感到钦佩,或者说她此刻已经是对季倾歌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她想,自己和两位堂姐当真是极为幸运的,在如此危难的时刻里面,都能顺利的脱险。 比起季羡儿的乐观态度,季若璃显的要忧虑的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日的这件事情,似乎在季书礼这一家人的背后,还有另外的人在操控着事件的发展。 不得不说,季若璃被自己的想法有些吓到了,眉眼间的忧虑之色越来越深。 她此刻很是想不出来,究竟是谁想要害她,毕竟她一直以来的性格都十分的良善,从来没有过与人交恶的时候。 季倾歌不经意的侧头,便瞧见了愁眉不展的姐姐。 虽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季倾歌还是伸出一只手,握了握季若璃放在膝上的距离自己比较近的那只手。 在季若璃看向自己的时候,季倾歌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示意她要安心。 然而季若璃回以一笑,只不过笑容很浅很淡,很显然,她并没有安心多少。 季倾歌无奈,只好是压低声音对季若璃道:“姐姐,你安心便好,毕竟危机已经解除,唔……”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揶揄道:“姐姐你便安心待嫁就好……” 季若璃是个面皮儿极薄的人,即便此刻季倾歌打趣她的话是压低声音说的,她依旧忍不住就红了一张俏脸,羞恼的看了季倾歌一眼。 然后伸出手虚打了季倾歌一下,羞赧的道:“臭丫头,你敢取笑姐姐。” 季倾歌见季若璃眉眼舒展开来,自己也笑了起来。 经过季倾歌的这一打岔,季若璃这边的气氛才渐渐的活跃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季倾歌得到了消息说,季书礼父子二人全部都被打了八十大板,而季思莲虽然没有被打板子,将她送去和牢里那些女囚放在一起,也够她受得了。 据说一张脸蛋都被抓花了,满脸淌血,不止如此…… 季书礼一家几口人都会被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再进京,从季思源开始算起,三代子孙都不可入朝为官。 事实上,这样的惩罚对于季书礼一家来说,其实是重了些。 但毕竟人是季左相和季少卿一同送到了大理寺的,碍着两人的面子,值守大人也不敢轻判了去。 然而季倾歌听罢,眼中却划过一丝讽刺的色彩。 即便是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样的处罚已然很是严重了,但季倾歌却清楚的明白,这样的处罚还远远不够。 甚至可以说,差的还很远。 前世的季书礼,无论究竟是不是出自他的本心,他都是作证说爹爹在汝南县赈灾中昧下了赈灾款的人。 如果说当时的相府已经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中,那么季书礼的“伪证”,无疑就是压死相府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相府满门抄斩,那么多条人命,季书礼的罪孽简直深重,又岂是这一点点的惩罚就能抵消得了的? 不过眼下……倒不是处理季书礼的时刻,季倾歌凝眸深思了起来。 现如今的冬日,已经接近了尾声,冬去便是春来,过去的这一年她将娘亲的危险已经成功化解。 而今年……季倾歌回忆着,前世就是这一年,也就是她十四岁的这一年的春日里面,姐姐遭遇的不测。 坏了一双腿,耽误了和萧大哥的婚事。 若非如此,前世的今年,姐姐就该和萧大哥成亲了,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过的幸福又快乐,而不是像是前世后来的那般。 因为腿坏了,只能是整日里躺在床榻之上,缠绵病榻,终日里郁郁寡欢。 此刻的季倾歌,根本就不敢去想,前世的姐姐,后来是面临着怎样的结局。 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季倾歌摇摇头,此刻的她,是知道前世封玄尧用来对付姐姐的手段的,所以她实在是没有必要去想前世的姐姐到底如何了。 而是要想办法,将现在的姐姐给保护好了,让她可以顺利的嫁给萧大哥,过上原本应该过的幸福生活。 *** 翌日便是正月初二,正月初二,通常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季倾歌的外祖父早已不在,但她的外祖母还活着。 而且丞安虽然靠南,但距离京城却并不是很远,所以几乎每年的这一日,苏鸢都会带着几个孩子和季翎一同回丞安去。 早在初一那日,苏鸢就已经吩咐了下人从相府的库房之中,拿出些珍贵的礼品来,等到初二回娘家时带着去。 言情海 280更是恍如隔世 所以初二一早,等到相府的这一家人都收拾整理好了,在花厅中聚齐了,几人便一同出了花厅。 相府的小厮将马车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在相府的门口等着几个主人。 一切都已经就绪。 刚过卯时,季倾歌、季若璃、苏鸢母女三人便在马车上面坐好了,季翎和季遥之则是骑着马。 一家人就这样出发了,从京城到丞安的外祖家,一共要行个将近三个时辰的路。 但因为是在新年之中,街道上面没有多少人出行,所以季家的马车跑得格外的快。 又因为几人出发的早,所以距离午时还有个三刻钟的时候,季家的这一行人便到了丞安的苏家。 也就是将近午膳的时辰,到达了苏府。 苏府的冯老太君,一早便知晓了自家的小女儿要携着女婿还有几个外孙、外孙女过来,所以她一大早便起来了,穿着一身枣红色的暗花祥云纹织锦缎通袖袄。 花白的银丝在头顶盘成一个发髻,加上心情好的缘故,冯老太君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所以整个人显得很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还特意的嘱咐了厨房的下人,做一些苏鸢最喜欢吃的菜肴,但对于几个外孙的喜好,她却是不甚熟悉的,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了。 所以就只好是命下人按照着京城那边多数人的口味,来做一些菜式。 季家的五口人抵达了苏府之后,季倾歌下了马车,望着大门上方的匾额上面,写着工整有力的“苏府”二字,眼前不由得有一阵恍惚。 这个丞安的苏府外祖家,对于她来说,更是恍如隔世。 前世最后一次来这,应当就是十三岁的那年的新年了吧! 毕竟前世十四岁之时,娘亲就已经不在世,自觉没有保护好娘亲的爹爹,又如何能厚着脸皮,登上外祖家的大门。 站在苏府门外,望着眼前的苏府大门,季倾歌只觉得又熟悉又陌生。 因着正值新年,苏府门上挂着好几个大大的红灯笼,显得十分的喜庆、喜气洋洋。 门口的两边镶砌着两只气势雄伟、张着血盆大口的石狮子。 季倾歌回忆了一下,才记了起来。 她的外祖父,是在自己九岁那年过世的,于是这偌大的苏府,便只剩下她的外祖母冯老太君一人在打理。 不过说是外祖母自己在打理,但更多的还是舅母在打理,是的,季倾歌还有一个舅舅。 她外祖母这一生也只得了她娘还有舅舅两个孩子,因着冯老太君年纪轻时,身体并不是十分的硬朗,而是比较体弱。 外祖父与外祖母夫妻感情极好,所以在外祖母生了她娘亲与她舅舅之后,外祖父便坚决的就不让外祖母再生孩子了。 这些事情,还都是从前的时候,娘亲说给她听的。 前世,她还记得娘亲说起来外祖母与外祖父的这些事之时,那脸上的深深的向往之情…… 这便可想而知,在前世的后来,爹爹被林氏设计陷害之后,娘亲该是多么的绝望与无助。 在苏鸢和季翎、季若璃都来到了季倾歌的身旁时,守门的下人这才认出了这是自家的小姐还有姑爷、表少爷、表小姐来了,连忙就给几个人请了安,然后跑着进到了院子里面。 打算去给冯老太君通禀一声,自家小姐一家回来了。 不怪他认不出来季倾歌,毕竟季倾歌的这个年纪,每过一年,那面容以及通身的气质都会随之改变一番。 那小厮上次见她也已经是一年以前了,认不出她倒也很是正常。 但季若璃他倒是认得的,因为季若璃之前是在苏府住了好一段时日的,跟着冯老太君学着打理庶务。 冯老太君亦是出自书香门第,在打理庶务的这一方面很是一把好手,但苏鸢就比不上她娘了,所以便将季若璃送来了丞安,让她跟着自家娘亲来学着打理。 季家的几人走进苏府的大门,进到垂花门内,两边是长长的抄手游廊,之中挂着各色的鹦鹉、画眉、百灵鸟等鸟雀。 其间还偶尔穿梭一个两个穿着红衣的丫鬟,行色匆匆。 而几人便顺着当中的穿堂上面铺就而成的鹅卵石小路,向着正院的花厅走去。 这苏府到底是个书房门第,装饰算不上十分的碧瓦朱甍,倒是偏向于那种低调的奢华。 不知为何,季倾歌就想到了封誉在京城的那座逍遥王府。 逍遥王府到底还是庆宁帝吩咐着建造而成的,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逍遥王府。 极尽雕梁画栋、神工天巧。 但府内的内室之中,却似乎是封誉他亲自吩咐着装饰的,并非是张扬的、奢华的,但却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季倾歌顿时愣住,自己又一次的想起了封誉,真的很是奇怪…… 不过她倒是真的有些好奇,在这般的一个节日之中,封誉会不会一改他平日里的白衣装扮,穿上一身喜庆的红衣呢? 季倾歌倒是真的对那样的封誉有些好奇,内心深处还是挺想见见封誉那般绝美的男子,穿上一身张扬的红色,会是怎样的倾城风姿。 甩甩头,季倾歌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封誉了,专心的走路。 没想到不过走到了一半的路,便瞧见了一身枣红色的暗花祥云纹织锦缎通袖袄的冯老太君,满脸都是笑意,甚至都笑出了几丝皱纹来。 言情海 281外祖母就取笑孙女儿 她的这个年纪,已是年过半百,当然已经必不可免的长出了皱纹。 在一行人的簇拥之下,冯老太君已经和季家的几口人离得越来越近了。 季倾歌注意到,那头发花白的冯老太君,身旁还跟着有一个中年女子,此时这名中年女子搀扶着冯老太君,正缓缓的朝着他们迎面而来。 冯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但仍旧可以瞧得出年轻时的风采,即便有了皱纹,依然可以看出她面部的轮廓和苏鸢有五分的相似。 足以可见冯老太君年轻时,也定然是一个容色出众的女子。 即便是如今年岁大了,她的身上依旧有一种书香门第之人特有的气质,那种气质,是历经了时光的打磨,而沉淀下来的,十分的吸引人。 而搀扶着老太君的那名女子的年纪和她娘差不多,一身石榴红滚边缎面花卉暗纹对襟袄子。 面容生的自然是没有她娘的出色倾城,但也算得上是中上之姿。 算起来,季倾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踏足过外祖家了,所以现在瞧着除了冯老太君以外的人,都觉得有些陌生眼生。 但她仔细的想了一阵,即便是想不出来,但也猜了出来眼前女子的身份。 她只有一个舅舅,所以这个女子只能是舅舅的妻子,也就是她该叫舅母的白氏…… 说到白氏这个舅母,还是季倾歌在来之前,特意的问了一下玲珑和琳琅她们自己的舅母的姓氏,才记住的。 几年的光景过去,她确实已经想不起来舅母是姓白的。 玲珑和琳琅虽觉得奇怪,但想想季倾歌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面,一直以来做事就总是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便也没再多想,很是干脆的就告诉了季倾歌……她的舅母姓白。 两拨人在穿堂中央的位置汇合,苏鸢笑着道:“娘,新年快乐。” 冯老太君极其怜爱的看着眼前最宠的小女儿,心中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岁月不饶人,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都已经这般的年岁了。 然而子女到了多大的岁数,在父母的面前依旧只是个孩子的身份而已。 所以冯老太君就伸出手,怜爱的抱了抱苏鸢,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季倾歌看着这一幕,很是有感触,脑袋里不由得去想,前世娘亲那么早就遇了害,最为伤心痛苦的人,除了爹爹和他们兄妹三人,恐怕就是外祖母了! 在这世间上,没有什么痛苦,是可以凌驾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所带来的的痛苦之上的。 看着自己的骨肉,就那般的走在了自己的前面,如何能够不伤心痛苦?! 不过索性今世,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季倾歌正感叹的时候,冯老太君已经将苏鸢放开,转而看向苏鸢身旁的季倾歌。 眼前的小丫头豆蔻年华,披着一件鹅黄色的云锦斗篷,可以看到里面穿的是一件胭脂红点赤金线缎子小袄。 小丫头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眉眼安静,眉目如画,美的倾城,这张小脸生的,和鸢鸢这般年岁时候的模样,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情,让冯老太君仅是看了季倾歌一眼,就没由来的喜欢眼前的小姑娘。 于是,她走到季倾歌的面前,季倾歌弯唇浅笑,看了上了年纪依旧看着十分精致的冯老太君一眼,开口甜甜的叫道:“外祖母好,外祖母新年好,万事如意。” 很是讨巧的一句话,让冯老太君听了便笑了出来,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她怜爱的看了季倾歌好一会儿,才伸出手轻轻的拥了拥季倾歌到自己的怀中,“好孩子,这张小嘴真是巧,外祖母借你吉言了。” 季倾歌没有动作,任由着冯老太君拥着自己,老太太的身上有一种浅淡的檀香气息,不浓郁,不会显得难闻,甚至还有几分温馨的感觉,所以季倾歌便没有什么反应。 冯老太君只是轻轻的一个动作,便将季倾歌放了开来。 季倾歌的另一边站着的是季若璃,袅袅娜娜,娉娉婷婷。 在这一年即将出嫁的她,整个人都萦绕着一种名叫幸福的光芒,眉眼温柔、美好。 只是看着她一眼,便让人忍不住感叹一句“岁月安好”。 “璃儿快出嫁了吧?” 冯老太君笑着打趣道,季家的三个兄妹里面,显然,冯老太君还是对季若璃更为熟悉一些。 因为过去的一年里,有很长的一段时日,季若璃都住在苏府,跟着自己学着如何打理庶务。 季若璃面上一红,轻轻的嘟着红唇,不满的叫了一声,“外祖母,就取笑孙女儿。” 冯老太君不由得笑出来,微微的摇了摇头,“璃儿,外祖母这哪里是取笑你,外祖母是在为你高兴呢!” 她看着季若璃的神色,依旧带着丝丝的打趣之色。 季若璃愣了愣,随即就有些别扭羞赧的喊道:“外祖母……” 到底是个刚刚及笄的女儿家,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的打趣说笑,还是免不了一阵羞赧。 冯老太君一笑,“好了,不取笑你了。” 视线一转,然后她看向了自己的最后一个外孙,玉树临风的儿郎,身姿修长如玉树,面容俊美且昳丽,翩翩风采,比起自家的那个状元郎的女婿,也不遑多让。 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古人诚不欺我。 冯老太君年岁大了,自然玩心也跟着来了,她想了想,便开口了,语气随意,带着一丝疑惑…… 言情海 282不鸣则已1鸣惊人 “哟,这是谁家的儿郎啊?恁的俊俏呢?!” 话落,季遥之便睁着一双迷茫的漆黑眸子,莫名的看了冯老太君一眼后,便不可抑制的红了一张俊脸。 他又不是那等脸皮极厚的人,被这般当众的打趣夸赞,自然会感到羞赧,并且还不可抑制的红了一张俊脸。 “外祖母拿孙儿寻开心了,”季遥之笑了笑,表情仍旧有些不太自然。 一阵北风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吹来,几人不由得就缩了缩肩膀,紧了紧衣衫,还是白氏先开了口,“大家就别在外面站着了,去花厅吧!外面怪冷的。” 于是,几人便抬起步子,前前后后的跟着白氏向着花厅走去,继续走过那长长的穿堂。 边走着,季倾歌不由得就抬眼,去打量了几眼这苏府之中的景致。 苏府不愧是书香门第,府内虽然不至于修葺的极尽奢华,但也算的上很有味道了。 花坛盆景、藤萝翠竹,在垂花门与正房花厅相连的这条路上,点缀在其间,恰到好处。 走过穿堂,来到花厅中,屋中此时一共坐着三人。 两个妙龄女子,以及一个少年。 其中的一个女子和那名少年坐在一处,两人的眉眼之间有五分相似,很明显是兄妹的关系,但这对兄妹和那单独坐着的、年纪显得有些小的小姑娘,却是有很明显的地位区别。 年纪小的那名少女,主人翁的气息十足,眉眼飞扬,自信满满,便是穿着的衣裳,都显得要比之那对兄妹华贵几分。 想必这小姑娘在这苏府的地位,也必然是不低了。 另外那对稍显的年纪大些的兄妹,身上的衣料显然就没有那年纪小的少女穿的值钱,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锦缎料子而已,尽管如此,依旧可以瞧得出,二人穿的是新衣。 季倾歌眼神一滞,她的记忆实在太多太乱,所以此刻必须要仔细的想,才能想起来眼前这几名少年少女都是何人。 想了一会儿,她便想了起来。 那年纪小些的少女,便是她的这个舅母的孩子了,亲生女儿,而这对年龄稍大些的兄妹,实际上也是苏家的孩子。 同样是她的舅舅苏筝的孩子,但却并非是白氏的孩子。 所以,这对年纪大些的兄妹,是舅舅的庶子与庶女。 而这个年纪小些的少女,其实还有一个兄长的,也就是自己的表哥,只不过现下不在这里罢了。 说起这两个庶子庶女……这便要追溯到许多年以前了,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说来她的这个舅母白氏,这肚子当真不是个争气的,在嫁给她舅舅的许多年以后,都没能传出来有孕的消息。 进门多年,仍旧无子,看过了许多的大夫,竟都瞧不出原因来,只道是白氏有些许的宫寒,不易受孕,慢慢调理自会好起来的。 然而苏筝也是个爽快洒脱之人,对此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最多不过是遗憾一下罢了。 可是上了年纪的冯老太君哪里能以一颗平常的来对待,毕竟她可就只有苏筝这一个儿子。 但终究冯老太君是一个极有思想深度的人,她亦是女子,明白若是自家丈夫的后院有了其他的女人,会是多么糟心的事情。 所以她从未给儿子苏筝与媳妇白氏二人施加什么压力。 但即便如此,冯老太君依旧十分的担忧,担忧若是这白氏一辈子都生不来一个孩子,那自己的儿子岂不是老了之后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无?! 就这般的担忧着,冯老太君茶饭不思的日益消瘦,看在苏筝的眼里,当真是心疼极了,实际上,他是一个极孝顺的晚辈。 终于,苏筝再也不忍瞧着母亲语愈发的担忧消瘦下去,于是,他便做出了一个决定来。 他的后院中,除了白氏之外,倒无任何的姬妾,但却是有一个通房丫鬟的。 那还是在白氏进门之前,也就是他十五六岁之时,方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之时,冯老太君赐予他的。 那时他未曾遇见白氏,便半推半就的也就收下了这丫鬟。 但自从白氏进门,自己就已经没有再进过那通房丫鬟的房门了,可以说,自从白氏进门之后,那通房丫鬟便如同虚设一般。 而且从前自己去她那里,完事之后也会命下人送上一碗避子汤。 但那时的苏筝,为了能让冯老太君不那么担心自己,便做了主,重新踏入了那通房丫鬟的房门…… 同时,也停了那通房丫鬟的避子汤,将那通房的身份也抬了一下,抬做了姨娘。 白氏当然也不愿意如此,和别的女人一同分享自己的丈夫。 但谁让自己的肚皮不争气,愣是怀不上孩子,便也只能默默地忍受了这一切,不敢提出什么意见。 没想到的是,那个姨娘也是个争气的,没多久便传出了有喜的消息来,次年在生下一个女儿没几个月之后,又被诊出了喜脉。 而在她这一胎三个月的时候,白氏竟也被诊出了喜脉来。 这下子这苏府算是双喜临门,白氏虽然看着那姨娘心中有苦,但也无处可说,索性她的肚子里也有了一个小生命,白氏摸摸还算平坦的肚皮,有些苦涩的想着。 但令白氏没有想到的是,也可以说是令整个苏府的人都没有料到,白氏竟然也是个有福气之人,她的这一胎竟然一下子怀上了双胎。 这叫什么?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言情海 283咱们不等那个皮猴子了 是以虽然那姨娘先白氏一步,生下了这苏府中的庶长子,然而她的一对儿女,却是远不及白氏的一双龙凤胎儿女受宠。 也是因此,就惯出了苏云烟的那个无法无天的跋扈性子。 季倾歌比苏云烟小了一岁,所以还要称她一声表姐,她对这个不常能见到的表姐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只是依稀记得她的性子有些张扬跋扈罢了。 不过想想,倒也正常,毕竟白氏的这一胎来的实在不易,可以说是全家翘首以盼的一胎。 又是个极其珍贵的双胎,几乎是全家人的宠爱都放在了这对兄妹的身上,难免就会惯出来那样的性子来。 不过这苏云烟的性子虽然跋扈,但最起码的礼节,苏云烟还是晓得的。 首先是白氏开口介绍了一下,虽然季倾歌兄妹三人几乎是每一年都跟着苏鸢来苏府一次…… 但白氏想着,小孩子忘性大,想必自家的这个皮猴子,早就将这姑姑家的两位表姐妹与表兄给忘到了脑子后面去了,所以她还是为几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云烟,这是你季家的遥之表兄与倾歌表妹,这是若璃表姐,你都见过的,这二位是你的姑姑,姑父。” 苏云烟挑挑眉头,收起跋扈的模样,就站起身来,唤了几人一声之后,又说了一些拜年的祝福语,才算完事。 这时,苏鸢的大哥也从外面的回来了,苏鸢的大哥便是苏家的家主:苏筝,他在丞安这边的府衙,任着县丞一职。 见到苏鸢的身影,苏筝勾着唇就笑了出来,“鸢鸢回来了,”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极好,即便是现如今常常一年就能见到一面,再相见亦是不会有什么隔阂所在。 又是一阵子寒暄,冯老太君看着眼前处于两个辈分的几个晚辈,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也许人上了岁数之后,都是会喜欢上这种团团聚聚的时刻。 总之,这一刻的冯老太君,心情当真是极好。 见两个儿女还有一个女婿只顾着说话,连坐下都忘了,她不由得出声提醒道:“鸢鸢,阿筝,还有阿翎,你们别光顾着说话,都坐啊。” 几人听了,便纷纷的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场面,就变成了苏鸢与白氏还有冯老太君闲聊着,而季翎则是与舅兄苏筝说着话。 无非是一些“仕途是否顺利”,以及“孩子的学业是否有成”之类的问题。 “哦?云朝也参加科举考试了?”季翎口中的“云朝”,便是苏云烟的那个龙凤胎兄长,名唤苏云朝。 “是啊,不过这小子不争气,只考了个进士,得了二甲第二名的名次,”说到此,苏筝的脸上不无遗憾之色。 季翎笑着宽慰道:“无妨,大哥不必介怀,年轻人,有的是时间去提升。” 苏筝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跟着点了点头,“说得倒到也没错,”到底是状元郎,这思想觉悟就是比自己好,苏筝想着。 “遥之现如今没有去科举试试的想法吗?”苏筝又将实现转向一旁优哉游哉的发着呆的季遥之身上。 季遥之没什么所谓的笑了笑,又摇头,“我就算了,舅舅,我只想治病救人。” “不错,人各有志,遥之倒也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孩子。” 冯老太君不时的望向门外,望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开口道:“算了,咱们不等那个皮猴子了,咱们先用膳吧!来人呐,传膳。” 冯老太君的话音刚落,便有下人道了声“是,”下去传膳去了。 冯老太君口中的“皮猴子”,说的正是苏云烟的大哥苏云朝。 季倾歌在脑海里面回忆了一下这个表哥的相貌,却是根本就想不起来多少了,实在是因为上一次见到已经是太遥远的时候了。 不过苏云朝参加科举并且已经取得了名次的这件事,她却是清楚的。 因为那时候春闱殿试放榜之时,她有和表姐去看榜,当时她是瞧见了表哥的名字的。 不一会儿,苏府的下人就前来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众人可以移步膳厅去用午膳了,于是,众人便一同站起身,向着苏府的膳厅而去。 因着新年,而且苏鸢又携着丈夫孩子回来苏府,所以午膳的菜肴很是丰盛,在原本新年的基础之上,又多了几道苏鸢喜欢吃的菜。 两家人围在桌后,恰好就坐满了一张桌子,都坐定了之后,便开始用膳了。 白氏恰好坐在了季遥之的对面,抬头便可以瞧见季遥之那张白皙昳丽的面容,白氏只觉得这少年越看越俊俏,让她越发的喜欢。 少年的面容和苏鸢还有季翎都是有着五分相似,仿佛是继承了这对夫妇的所有优点一般。 一个不经意,白氏瞧了一眼被自己捧在手心上宠着的那个小女儿,此时正专心的盯着碗中的吃食,专心致志的吃着,她的心里猛地一跳,有个大胆的想法。 自家的这个女儿吧,性子虽然是娇蛮任性了一些,偶尔还有些胡搅蛮缠的不讲道理,但这相貌遗传了自己和夫君,瞧着倒也是个翩翩的佳人。 白氏又看了一眼季遥之,视线在两人之间飘忽来飘忽去的,飘忽不定。 此刻的她,觉得自家的这个女儿,和这个小姑家的外甥,极其的般配。 季遥之也有注意到白氏打量着自己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一丝……满意? 奇怪的很。 也不知道她是在满意自己什么。 言情海 284亲上加亲自然是再好不过 也注意到她偶尔看向苏云烟的眼神,季遥之不清楚白氏在想什么,便也不去深究,随她打量去了。 季倾歌一直注意着这一幕,她隐约能从白氏在哥哥还有苏云烟之间飘忽的眼神,猜出些她的想法来。 这倒不是因为她的洞察力强,实在是白氏表现的太过明显了些! 不过,季倾歌瞧着自家兄长望向苏云烟那无动于衷的漠视表情,心下叹了口气,这应该叫什么?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恰当。 丈母娘有意,然而自家哥哥却没有那个想做女婿的心…… 不过这倒也是给季倾歌提了个醒儿,按道理来说,哥哥都已经十七岁……不,翻过新年的哥哥已然是十八岁了,却仍旧孑然一身不曾婚配,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是即便是她跟着着急,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即便她再神通广大,也做不到能让哥哥从“孤家寡人”变成“出双入对”。 午膳之后,众人又回到了花厅之中,下人给每个人的面前都上了消食的茶,众人一边喝一边聊着家常。 白氏一只手里面握着茶盏,另一只手中拿着茶盏的盖子,心不在焉的一下一下拨动着,眼角的余光一直放在季遥之的身上。 越瞧,便越觉得这季遥之是个难得的儿郎,生的昳丽非常不说,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沉稳、稳重,一看就知道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鸢妹,”白氏终于是忍不住了,就叫了苏鸢一声。 “怎么了?大嫂?”苏鸢正在和冯老太君说话,闻言,诧异的看了白氏一眼。 “说来,这若璃马上就要成亲了,那这遥之……”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季倾歌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这舅母……这就忍不住了? 看来舅母对她的这个兄长,格外的满意呢! 想到此,季倾歌略带着促狭笑意的眸子,就转向了季遥之,定在他的那张格外俊秀昳丽的一张脸上。 季遥之自然是感受到了来自季倾歌的这道灼灼视线,他不解的看她一眼,询问似的眼神,在问她为何要这般的看自己。 却见季倾歌根本就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眼中笑意反而更深。 就在季遥之越发的愕然的时候,就听见了白氏的这句话,他微怔了一下,然后面上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不自然之色。 与此同时,苏鸢也忽然意识到了季遥之过了这一年,已经十八岁的这个事实,然而,依旧没有说亲事…… 苏鸢只是稍稍的担忧了一下,便觉得也没什么了,毕竟就算自己着急又能如何,这种事情又不是心急就能吃得了热豆腐的。 她宁愿季遥之晚些成亲,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想共度一生的人,也不愿他为了成亲而成亲,随便的寻上一个女子,将来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 也不知道这大嫂怎么就问上这个事了,苏鸢很是不解,想了想,她才如实道:“未曾。” 岂料白氏接下来的一句话,又一次让苏鸢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到了。 白氏的眼神望向了自家的那个女儿,苏云烟此时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拿着空茶杯,敲击着桌子,她幽幽的道:“巧了,我家的这皮猴儿也没有。”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望向了白氏的方向,目光各异。 白氏的话说的这般的明显,在场的人,除了当事人苏云烟自己,差不多已经没有人猜不出她的意图来了。 苏筝和季翎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莫名其妙的就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然后便见着白氏希翼的目光锁定在自己的妹妹与外甥之间。 苏筝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季遥之,见他面容昳丽,气度又十分的非凡,便隐隐的有些明白,为何自家妻子会沉不住气了。 在这丞安之中,的确是很难能找出一个能与自家这个外甥相媲美的男子了。 身为娘的,自然是希望自家的女儿,能嫁一个各个方面都十分优秀的如意郎君,所以这也怪不得白氏这么急切的问…… 然后又迫不及待的表示出自家的云烟也没有许了人家的这个事实。 季翎挑了挑眉,鸢鸢的这个大嫂倒是有趣的很,这是想给自家的女儿嫁给他们家遥之?! 他不着痕迹的就去看了一眼苏云烟,小姑娘模样生的倒是不赖,只是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鸢鸢大哥家的两个孩子似乎都是很皮的性子…… 之所以能让他记到了现在,那也更能说明,这苏云朝,苏云烟兄妹二人当真是极皮的性子了。 季翎微不可察的就轻轻的摇了摇头,当爹的,自然都了解自家的孩子,就他对遥之的了解,遥之还真就不太可能能喜欢这个表妹。 季若璃和季倾歌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戏谑之色。 两人此时是持有一种相同的态度,那就是看好戏。 冯老太君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来,自然也是见过了不少人,经历了不少事,一下子便猜出来了这白氏在打的小算盘来。 苏云烟虽然被家中人惯出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但到底是她嫡亲的孙女,而且本性不坏,平日里黏她,嘴巴又甜,所以冯老太君还是很宠爱她的。 听白氏这么问,她的心里也是一动,不由得看向苏鸢,等待着女儿的回答。 若是可以,那云烟能嫁到自己的姑姑家中,亲上加亲自然是再好不过。 遥之这个孩子也是个好的…… 言情海 285强扭的瓜不甜 怀着一颗慈悲之心,行医救人。 但若是不行,那也只能说是这两个孩子有缘无分了。 冯老太君活了大半辈子,看事情还是很能看得开的。 凡事不可强求,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苏鸢也是个人精,听白氏的这句话,又如何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撇开视线去看向了季遥之,自家的长子此时一脸的懊恼,很是惆怅的模样,连眼角的一个余光都没有给苏云烟…… 这意思,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苏鸢心中有数,但此时自己又不可说的太过直白,不然大嫂的面子,以及大哥的这一家子的面子都该没有地方搁了…… 踌躇了一会儿之后,想了想,苏鸢才出言道:“实不相瞒,大嫂,子渡大师曾经给我儿看过,说是切不可在二十之前成婚,否则……否则……” 子渡大师乃是凤邻国位于北郊的般若寺的一位大师,算命极准,是以在凤邻国很是出名。 苏鸢说到此处,欲言又止,一脸悲怆。 季倾歌看了一眼自家的娘亲,泫然欲泣的模样倒真的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一样,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感叹起自家娘亲演技的高超起来。 季遥之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苏鸢,只见苏鸢上一刻还弯着唇浅笑着,这一刻已经隐隐有些梨花带雨的趋势。 他顿时有些懵,娘亲他……什么时候还去了般若寺给自己算了命了? 他怎么不知道? 而且居然还说自己不可在二十岁之前成婚,否则……? 否则如何? 季遥之越发的好奇起来,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苏鸢的这番话,只是自己编的用来应付白氏的谎言罢了。 然而季倾歌却清楚的很,她家娘亲方才的这一番话,当真是在扯谎了。 她还从不知道,自家的娘亲什么时候去了般若寺了。 不过为了能让舅母白氏死了这条心,娘亲此番行为,倒也实属无奈之举。 白氏愣住,且先不论她这小姑方才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三年的光景,便是她家云烟真的等得…… 三年以后,云烟都十八岁了,都熬成了老姑娘了…… 况且这其中还会有着无数的变数存在,即便是遥之那小子现在没有心仪女子,那也并不代表这三年里面都不会再有。 万一有了,那云烟岂不是空等一场?!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宝贝女儿,又岂能舍得她去屈之人之下,给别人做小?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里面,白氏的心里面已经可以说得上是百转千回,很是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她才道:“鸢妹不必伤感,索性遥之这孩子各个方面都优异的很……” 季遥之抬了抬眉,眸中划过一道浅淡的笑意,这舅母,倒是慧眼识珠的很呐! 苏鸢点了点头,面上的表情依旧有些悲伤,“但愿真的如大嫂所说吧!” 白氏的目光,从季遥之的脸上移开,看了季若璃一眼,从她的身上轻轻划过,定在了季倾歌的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面。 眼前的小女子坐在那里就仿佛是一幅画一般,清清丽丽,绝美精致,气质如兰。 这样的气质与面容,在这丞安之中,还真的是难找到第二人能与之匹敌。 她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家的另一个孩子。 也就是苏云烟的胞兄:苏云朝,云朝今年已然十五岁,鸢妹这个小女儿,若是她没有记错,似乎已经十四岁了吧? 倒是和她的云朝很是般配…… 女子可不同于男子,季遥之那孩子可以等到二十再婚配,但女子却是绝对不可的,便是等到十六岁的都极少。 想到这里,白氏便觉得可能有戏,她不由得眼前就又是一亮,又想到这个婉婉在过去的一年里,似乎还被陛下封了个县主的身份,不由得就有些心动,她问道:“ 鸢妹,这婉婉还没有许配人家吧?” 苏鸢刚从上一场的“表演”中恢复正常,便听见白氏的这一句话。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未曾,婉婉现在不过十四岁……”哪里就需要许配人家了? 季倾歌很是莫名的看了白氏一眼,不明白这个舅母怎么又问到了自己的身上了。 季倾歌的眼神在花厅内所有的人身上都扫了一圈之后,忽然就想起来了那个苏府现如今唯一缺席的那个人。 她的表哥,苏云朝! 季倾歌对这个表哥的印象还是挺深的,实在是她的这个表哥太过淘气了些,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苏家表哥似乎三岁那年,就差点一把火将窗帘给烧了…… 想到这里,季倾歌不由得就身子颤了一颤,这舅母……她不会吧? 她不会是见哥哥那里没有戏了,所以将主意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吧?! 季倾歌觉得很有可能…… 季倾歌能想到的,苏鸢其实也想到了,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的这个大嫂,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想将她的孩子和自家的几个孩子“绑”在一起。 她的那个侄子她倒是见过的,虽说生的也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不过…… 那个孩子的性子也是个皮的,和这个侄女的性子简直如出一辙。 苏鸢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儿,坐在那里就仿佛是一幅完美的壁画一般。 她实在是无法将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和那个小小年纪就上树掏鸟蛋的侄子联系到一起去。 言情海 286好1幅绝世美人 白氏面上一喜,眼前一亮,道,“鸢妹,我家云朝他……” 说到这里,她四处扫了一眼之后,不由得有些懊恼,“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在还未回来……” 苏鸢沉吟一会儿,才出声道:“现如今,婉婉的身份不比往日,如今成了县主……”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皇上……皇后娘娘说是要亲自给婉婉指婚。” 苏鸢说到此,面上还配合着笑的很是苦涩,“如今,这婉婉的婚事,我这做娘的还做不了主了。” 事实上,苏鸢一开始想说的是:皇上要亲自给季倾歌指婚,但想了想,自己这毕竟是在“假传圣旨”…… 所以便一时改了主意,说成了是季皇后要给季倾歌亲自指婚。 “……”季翎心里就是一惊,看着自家的娘子一本正经的说着胡话,信口开河,他有些发懵,这假传圣旨的罪…… 不至于杀头的吧?! 季倾歌亦是嘴角一抽,险些就笑了出来,她娘亲的反应倒是快的很,这么快就找到了来搪塞舅母的理由。 而现在最为搞不清楚状况的,就要数季遥之和季若璃兄妹二人了,两人很是愕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后姑姑竟然说要给婉婉亲自指婚了。 但这也算是好事,两人都觉得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白氏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起来,还有几分尴尬,她笑的很是牵强,“这样啊……那婉婉这丫头当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一时无话,这一日直到傍晚时分,在苏府用完了晚膳,季倾歌也没有瞧见苏云朝回府。 用完晚膳以后,季倾歌觉得自己晚膳似乎是吃的有些多,便和季若璃商量着想要出去走走,顺便消消食。 季若璃当然是没有意见,于是两人穿上了厚厚的大氅,和几位长辈说过了之后,便相携着一同出了花厅。 两姐妹有些相似的背影,袅袅娜娜的渐渐在视线中消失,白氏不由得就叹了一口气,这个云朝…… 也不知道是走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回府来。 虽说苏鸢已经表明态度,说季倾歌的婚事季皇后会插手进来,亲自给她指婚,但白氏依旧有些不死心,还想再试试看有没有戏…… 她觉得自家的云朝生的倒也是一表人才,没准婉婉这丫头见到了,就芳心暗许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苏云朝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回府,白氏的面上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愁绪。 因着是过新年,所以即便此时天色有些晚了,苏府上上下下依旧灯火通明,到处都挂着大红色的灯笼,灯笼里面燃着蜡烛,所以穿堂之中还是很亮的。 两人顺着穿堂走了几圈之后,觉得有些累了,便站在那里,望着穿堂上面挂着的一个鹦鹉鸟笼。 那鸟笼里面装着一只鹦鹉,鹦鹉还很小,似乎是在学舌,发着一些季倾歌和季若璃都听不懂的音出来。 天气有些回暖,今日的天气倒没有之前那般的冷,暖和了许多,所以两人站在外面竟然没有感觉到冷意。 垂花门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苏云朝走进垂花门之后,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身姿窈窕婀娜的女子,身披大氅,静静的站在穿堂之中。 下颌微微抬起,五官精致的仿佛是一幅画一般的倾城动人,一双眸子正在观察着那笼中的鹦鹉,眉眼沉静又美好。 下一刻,一个磁性的声音在季若璃和季倾歌两人的身后响起,“好一幅绝世美人图,卿本佳人,温婉秀丽。” 带着几分轻佻的声调,季倾歌和季若璃相互对视一眼,就齐齐的转过头朝着来人看去。 来人锦袍加身,身披织锦镶毛斗篷,十五六的年纪,生的俊逸非凡。 “云朝回来了,”季若璃先季倾歌一步出声,她曾经在苏府住了那么长时间,对于苏云朝自然是熟悉的。 而对于季倾歌来说,面前不远处的这张脸有些陌生。 但季倾歌却清楚,能在苏府出现的男子,还是这般的年纪,除了她的那个表哥,也没有别人了。 不过这个表哥现如今说话的语调怎么如此的轻佻,难不成这么些年来,他已经不仅仅的局限于是“淘气”、“皮”的这些标签了? 还加了一条“不正经”? 他的这两句诗,很明显是在形容女子,而这里只有自己和姐姐两人…… 季倾歌想,这个表哥不正经便罢了,竟还轻佻到了自己与姐姐的这里来。 “新年快乐,表姐,几日不见,表姐比起先前,又美了几分,”苏云朝先和季若璃寒暄完,才看向季倾歌。 他见季倾歌只盯着自己,眼神复杂的不出声,他勾唇调笑道:“怎么?不认得表哥了?”声调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吊儿郎当。 季若璃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这个苏云朝,这嘴巴倒真是甜得很,一如既往的会说话。 季倾歌认真的打量了苏云朝几眼,虽说这个表哥长到现在,还变的有些轻佻,不过倒也算得上是一个翩翩公子。 也不知道为何,便是她这表哥生了这么个出挑的相貌,舅母下午说话时,还仿佛是……“表哥要找不到妻子了”一般。 季倾歌觉得,很是违和。 “认得的,表哥新年快乐,”季倾歌想不出白氏是个什么心思,便不再去想,开口和苏云朝说着客套的话语。 苏云朝扯了扯唇角,笑的一双桃花眼都有些迷人。 言情海 287表哥亦是1表人才 “新年快乐,婉婉,”苏云朝始终笑着,温温柔柔的继续道:“一年不见,婉婉当真是女大十八变。” 说着,还配上了一副十分欣赏的神情。 他唇角微弯,笑吟吟的模样。 季倾歌略微有些无语,这个表哥现如今说话,怎的每一句听着,都显得这么的轻佻…… 顿了顿,她才道:“谢谢表哥夸赞。” 苏云朝轻轻晃了晃头,“不,表哥说的可是大实话,婉婉当真是越发的清丽动人了。” 季倾歌被苏云朝这一句又一句的赞美,说的有些无言,她的视线淡淡扫过苏云朝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容,他的气质和若春风,还带着一分不羁。 于是,季倾歌道:“表哥亦是一表人才,”这倒是一句真心话。 “此话当真?” 苏云朝挑眉,显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是重视。 季倾歌随意的点了点头,“当真。” 她舅舅的相貌和她娘有五分相似,而她舅母也生的一副好相貌,两人生出的苏云朝、苏云烟兄妹二人自然是相貌差不到哪里去了。 “婉婉,咱们回去吧!”季若璃瞧着天色越发的晚了,便开口道。 季倾歌点头,之后两人便跟苏云朝道了别,回了花厅去寻苏鸢去了。 留下的苏云朝,望着季倾歌逐渐远去的窈窕背影若有所思,浑然不觉自己的失神。 季家的五口人,初二的这一夜,是在苏府歇下的,苏鸢夫妇二人就歇在了从前苏鸢未出阁之时的院子里面。 她虽然已经嫁出去了将近二十年,但她未出阁之时的院落,冯老太君依旧为她保留着,隔一段时日便会有专门的丫鬟下人前来打扫,让它保持着干干净净的状态。。 毕竟冯老太君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会偏疼了些,即便她已经嫁了出去…… 但苏鸢的院子也只能住得下她和季翎夫妇二人罢了,所以季倾歌三人是住在苏府的客院之中的。 ………………………… 翌日是正月初三,苏云朝倒是出奇的起了个大早,而且还来到了苏府的花厅,与众人一起用了个早膳。 这倒是个稀奇的现象。 苏家的人为此都感到很是奇怪,冯老太君更是挑了挑花白的眉毛,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但口中说出的话却含着调侃的意味,“哟,云朝今个怎的转性了? 难不成是过了新年,懂事了?” 苏云朝的眸中闪过一丝浅淡的不自然之色,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祖母说的是哪的话啊,孙儿这不是瞧着姑姑、姑父表哥表姐还有表妹在这,怕给您丢了脸吗?” “哟……” 此话一出,冯老太君的反应更甚,纹路横生的脸上满是笑意,“我瞧着啊,这孩子当真是懂事了些!”她边说边看着苏云朝的娘亲白氏。 白氏此刻有些搞不清状况,不明所以的看看眼前的祖孙二人。 苏鸢和季翎夫妇二人在此时带着三个孩子走了进来,各个相貌都是极为的养眼,而苏府的其余几人也在之后走了进来,两家人算是都到齐了。 这便开始传了早膳,因为用过早膳之后,白氏便要准备回娘家去了,她今日因为要回到娘家,还特意的盛装打扮了一番,整个人很是光彩照人。 苏云烟亦是上了些脂粉,比起昨日刚见时,此刻倒多了一份恬静的气质,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女子,她待会儿亦是要跟着娘亲一起回外祖家。 “云朝,既然你来了,待会儿和娘亲一起回你外祖家,”白氏将银箸放在桌上,淡淡的道。 苏云朝漫不经心的抬眸瞥了白氏一眼,干脆利落的道:“不去。” 白氏讶然看他一眼,随即脸色微变,“不行,你必须和我去,像个什么样子?你自己算算,你都几年没和娘一起去你外祖家了?” 苏云朝的态度依旧淡淡的,坚定不移,“不去,姑姑和姑父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不去。” 苏鸢手上的银箸一顿,愕然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少年,少年的面容和自己的兄长很像。 若是细细的瞧,亦能瞧出与自己的相似之处,面容如玉,听说这孩子先前还在殿试中取得了名次,被皇上亲自授了个差事…… 倒是没想到,她的这个昔日皮的“上房揭瓦”的皮猴子侄儿,淘气的很,竟也是个有才华的孩子。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孩子似乎幼年时期,就因为这太能折腾的性子,师傅都拒绝了收他为弟子。 苏鸢的师傅是大名鼎鼎的柳真乙老先生,苏鸢始终记得,那个时候,她的大嫂甚至都求到了自己的头上来,让自己带着她的这个侄儿去到师傅的那里。 或许是想着也许师傅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就能给这孩子收到了门下,结果…… 师傅连自己的面子都不顾,愣是将云朝给拒了好几次,就是坚持着不收云朝。 不过即便如此,这孩子竟也在殿试当中取得了个名次,苏鸢记得昨日自家大哥的话,云朝只取得了一个进士的名次,二甲中的第二名,在琼林宴上,还被皇上授了个官职。 是个庶吉士,在翰林院任着教习。 若是做得好,那将来定然是会晋升的。 不过……这孩子什么时候倒是对自己和阿翎的回娘家这般的重视了? 苏鸢回忆前面的几年里,自己和阿翎带着孩子们回来,这云朝可是该玩自己的还是玩自己的。 言情海 288云朝你别胡闹 哪里还会想着自己还有阿翎好不容易回来这丞安一次的事情,现下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只是想用自己和阿翎做个借口? 借口不回自己的外祖家? 想了想,苏鸢觉得,也只能是这样的解释了。 果然,白氏她一听苏云朝这么说,一时就语塞的说不出话来。 眼神一转,她看到季倾歌坐在那里娴雅温婉的模样,眼光一闪,她便开口道:“行了,那你便留在家中,娘带着你妹妹回去。” 她的心里还在打着小算盘,虽然她也知道可能性很小。 但……季倾歌的身份实在是太过诱人了些,而且还有一句古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所以即便是可能性很小,她也依旧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 便让云朝留下来,与季家那丫头联络一下感情倒也不错。 白氏和苏筝带着苏云烟回了娘家之后,这花厅中便只剩下了季家的几口人,与冯老太君还有苏云朝几人。 苏云朝的目光定格在了季倾歌腰间的那条火红的鞭子上面,火红的颜色很是惹眼。 鞭身的颜色很红,很正,上面还有金丝,想来定是什么十分名贵的鞭子了,不过…… 他这生的清清丽丽的、倾国倾城的小表妹,还会挥鞭子?! 苏云朝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痒了起来,心下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说让他去跟表妹过两招去…… “表妹,你这身上系着鞭子,你会用鞭子?” 苏云朝忽略掉心里面那个强烈的想法,饶有兴趣的问道。 季倾歌的一只手慢慢的伸到了自己的腰间,抚上了那条鞭子的鞭身,鞭身微微有些粗粝,是因为她这么久以来常常练习的缘故,季倾歌道:“不过是略懂些皮毛罢了。” “哦?”苏云朝直接就忽略掉了季倾歌所说的“略懂皮毛”是个什么意思。 他挑挑浓眉,“表妹,不如跟表哥过两招?” 季倾歌有些无言,她的这个表哥瞧着倒是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可是就是一开口说话,就有些与他的气质不相匹配。 哪有一个男子,会向女子要求过两招的? 冯老太君听了苏云朝的这句话,也不由得板起脸来,教训苏云朝道:“云朝,你别胡闹。” “外祖母,孙儿没有胡闹,”苏云朝只是敷衍的开口应付了冯老太君一句之后,就又一脸希冀的望着季倾歌,等待着她的答案。 季倾歌无奈,只好想了个拒绝的借口道:“还是算了吧,表哥,”她表哥是个能胡闹的主,但季倾歌却并非。 苏云朝不觉有些挫败的感觉,眼珠一转,又激她道:“表妹莫不是怕成了表哥的手下败将,所以才不敢应战的吧?” 冯老太君闻言,无奈的与苏鸢对视一眼,没有办法,她的这个孙儿就是这般的能胡闹,说话也实在是不经过大脑。 苏鸢了解她这个侄儿是个什么秉性,倒也没放在心上,索性自家的婉婉“神通广大”的很,一定能应付得了就是了。 季倾歌听罢,亦是觉得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怎的,这表哥今日就盯上了自己,她淡淡道:“表哥,激将法对我没有用。” 苏云朝这下有些泄气了,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又开口了,他先是看了一眼季遥之,然后才看向了季若璃和季倾歌。 这下的声调带着几分认真,“表兄,表姐,表妹,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我带你们去观赏观赏临山湖?” 丞安的临山湖,四周环山,所以才得了此名,这临山湖也算得上是丞安著名……亦是凤邻国数一数二的美景之一。 季倾歌曾经听过娘亲和姐姐提起过,说临山湖的湖水,碧绿碧绿的就好像是一块翡翠一般,清澈见底,尤其是在夏日里面,阳光的照射下,更是瑰丽无比。 不过……现下可是冬日里面,又能有什么观赏价值呢? 在季倾歌刚想提出自己的疑问之时,却听见季若璃已经先自己一步开口了,“可以啊。” 季倾歌不解的看了季若璃一眼,但还是憋回了欲出口的话语,心下不免奇怪,难不成这临山湖在冬日里面的景色依旧很是宜人? 苏云朝面上一喜,便又瞧了一眼季遥之,季遥之见他朝自己看过来,索性若璃也同意了,所以他便也没什么太大情绪的就点了点头。 最后,苏云朝便看了一眼季倾歌,季倾歌和季遥之是同样的反应,苏云朝这下子心里更为雀跃。 佳人应邀,此乃人生一大喜事,即便…… 并非二人出行。 “走吧,”苏云朝站起身来,身形修长,面上挂着笑意。 季家的兄妹三人随之起身,四人便向着花厅外走去。 因为苏府距离临山湖离得还是比较近的,所以几人便选择了步行而去。 走在季遥之身旁的苏云朝,脚步一转,就来到了季倾歌的身旁,和季遥之换了个位置。 季遥之有些莫名,但也随他去了。 下一刻,季倾歌便听见了苏云朝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了起来,“表妹,平日里喜欢读些什么书啊?”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男声,季倾歌转过头去望了一眼,很是奇怪,方才不是哥哥走在自己的身旁吗?什么时候换成了表哥了? 季倾歌莫名的向着季遥之的方向看去,却见季遥之亦是茫然的回望自己,他也不知道为何苏云朝会走到了自己的另一边。 言情海 289在这里长期的生活下去 “表妹?”见季倾歌始终没有言语,苏云朝继续追问。 “不过是一些话本子罢了,”季倾歌语调淡淡的。 察觉到自己的这个表妹似乎不是很想搭理自己的意思,苏云朝的心中不禁又升起一点挫败感。 季倾歌一边漫步在青石砖上,一边打量着周围,比起京城的繁华与热闹,丞安则是要显得静谧许多,这座水乡小镇,就好像是个温柔的女子一般。 行走间能感觉到一片湿漉漉的气息,天空还飘着蒙蒙细雨,空气中十分的湿润,这座小镇就仿佛是活在世俗之外一般的,远离了尘世的喧嚣。 行走在这样的环境中,无端的就让人感到心下一片宁静。 季倾歌前世和娘亲来丞安的外祖家时,还从来都没有出来走走过,所以两辈子以来,她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丞安的景色居然是如此的动人。 即便是在这寒冷的冬日里面。 没过多久,便来到了临水湖前。 邻水湖的湖面上面横跨着一座桥梁,湖中央还修葺了一个亭子,远远的望去,仿佛都融为一体一般。 桥梁、湖面,白雪组成了一副极美的山水画,这样的景色,是大自然的馈赠。 湖面上此时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自然是无法泛舟游湖的,所以几人便只是走上那座拱桥,站在桥梁的最高处,极目远眺,景色静美、素洁。 湖水周围种着一棵棵的梅花树,没两棵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树上面的枝杈上面还挂着一些白雪,想来是在这几日的某个时间里面,下了些雪。 看着眼前的风景如画,季倾歌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诗来,有梅无雪不精神…… 雪与梅,似乎天生就该是在一起的一般。 看了大概一刻钟之后,几人才准备往回走了,季倾歌和季若璃走在前面,苏云朝走在季倾歌的斜后方,眼角的余光不断地观察着季倾歌的动静。 下一刻,苏云朝只看见一个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姑娘,直直的就朝着季倾歌的方向冲了过来。 季倾歌眼见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已经无法瞧出原本的颜色来了。 一头乱发也乱糟糟的团成一团,一张小脸上面一块又一块的黑污,已然瞧不出她原本的面貌,迎面的就冲着自己跑了过来。 而她想要侧身避开,却已然是来不及。但她还是侧过了身子,小姑娘和自己擦身而过,紧接着小姑娘摔倒在地上。 几人都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停住了步子,季倾歌身子被小姑娘撞得趔趄了一下。 勉强稳住身子之后,她侧目,淡淡的望了一眼那个摔在地上之后,便手脚并用的想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姑娘身上。 季倾歌松开挽着季若璃胳膊的手,就走到了小姑娘的面前,微微俯身,她的手伸向了小姑娘。 准确的找到小姑娘手的位置之后,季倾歌微微用了些力气,就掰开了小姑娘紧握着的那只手。 黑乎乎的掌心,赫然是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叶色荷包,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季倾歌没什么犹豫的就将荷包拿了起来,直起身子。 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顿时就仿佛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的,身子微微的颤抖,就连忙起身然后跪了下去,“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小姑娘的眼睛长得很大,还有些清澈明亮。 见此情景,季倾歌有些怔,鬼差神使的就从那荷包中取出了一块碎银子出来,递到小姑娘的面前,“拿着吧!” 小姑娘顿时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之后,就急忙的接过来,用力的给季倾歌磕了几个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小姐当真是菩萨心肠。” 季倾歌没有再言语,就回到了季若璃的身旁,继续顺着回去苏府的路走。 “表妹,你是怎么知道她拿了你的荷包啊?”苏云朝很是好奇。 季倾歌没忍住就翻了翻白眼,“表哥,有人扯你腰间的荷包,你会没有一点感觉?” 苏云朝眨了眨眼,这……说的倒也有道理。 “那你为何又给了她银子啊?” “只是觉得应当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罢了,恻隐之心作祟。” 又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苏云朝又出言了,“表妹瞧着这丞安的景致如何?” 季倾歌这下倒是没有再敷衍他,她认真的想了想,便发自内心的评价了出来,“丞安,很美的一座小镇,山明水秀,景色宜人。” “那表妹你想不想在这里长期的生活下去?” “……”季倾歌有一瞬间的沉默,还有些奇怪于苏云朝问出的问题来。 她如何能在这里长期的生活下去? 即便这里的景色真的美不胜收,甚至比起喧嚣的京城更胜一筹,但她却清楚的很,这个地方是不属于自己的,而她是属于京城的。 因为在京城中,不可见的暗处,藏着那么多的危险,这些危险,都十分的需要自己,去化解它们。 她如何能离开京城,让那么多的亲人置身于危险当中还不自知。 所以这丞安再美,她也是不能久留的。 即便这里很美,但人哪里可以一直处在安逸之中…… 季倾歌摇了摇头,婉转的出言,“丞安虽好,不过,京城亦很不错。” 苏云朝翕动着薄唇,不死心的继续循循善诱道:“表妹,依表哥之见,京城的确繁华,不过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免不了有一些纷争纷扰…… 言情海 290表妹当真是睿智 倒比不得这丞安,处江湖之远,远离纷纷扰扰,自成一片净土。” 季倾歌勾唇无声的微笑,不可否认,苏云朝说的确实没错,丞安地处江南一带,景色宜人,气候适宜,当真算得上是远离庙堂,处于江湖之远了,但…… 她开口,缓缓道:“表哥此言差矣,无论是身处在哪里,都当‘忧其民’,因为只有天下太平,才可安心的处江湖之远,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所以所谓的纷扰,其实在哪里都是有的。” 听闻此言,季遥之和季若璃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有赞赏,亦有讶然,实在没想到婉婉小小年纪,居然说得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可以说是对这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理解的十分透彻了。 没错,这句话从更深的一个层面上讲,的确是应该这么理解。 苏云朝则是直接的怔住,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道:“表妹当真是睿智,表哥自叹弗如。” 季倾歌无所谓的笑笑,望了苏云朝一眼,“表哥言重了,个人有个人的见解罢了。” ………… 夜幕笼罩了下来,这已是季家五口人在苏府的最后一夜,明日初四一早,大家便会启程回到京城。 因为凤邻国的官员,正月初六便要开始上朝。 所以即便是冯老太君舍不得女儿,想要再留她住几日,几人也还是要在这一日启程回家。 而在这一夜,苏云朝竟是前所未有的失了眠,心下有一阵淡淡的怅然若失,像是有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失去了一般的。 桌案上面摊开着一本书,是《诗经》,打开的那一页上面写着一行行娟秀的小字。 苏云朝看了过去,满满的一页文字,也只有一行入了他的眼。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怔住了,随即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面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复杂又精彩,可谓是精彩纷呈。 苏云朝还可以记起,初二那日第一眼见到的表妹,身披大氅,身姿纤细又窈窕,站在穿堂之中。 下颌微微扬起,望着笼中的鹦鹉,眉眼温婉又沉静美好,眉如新月,清丽绝俗,便是一个侧脸都十分的倾城动人。 美的就好像是一幅画一般的,令人沉醉。 于是,苏云朝鬼差神使的就念出了那两句诗,也……引起了表妹的注意。 苏云朝活了十几年来,第一次尝到了怅然若失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自己以一见钟情的方式,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苏云朝忽然明白,自己今日为何就会问出了那样的一个问题,问表妹想不想长期在丞安住下去。 更或者说,他想问的,其实是季倾歌想不想长期的在苏府住下去。 然而,这令他“好逑”的女子,明日已然要离开。 苏云朝顿觉一阵挫败,丝丝的茫然爬上心头。 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却已然要与表妹说声再见。 …… 翌日,季家的五口人起得很早,因着今日已然是初四,而凤邻国的官员初六便要开始恢复上朝。 并且在明日,正月初五这日,宫中还会举行一场宫宴,专门为了庆贺新年,届时,季、萧、封三家都会出席。 所以季家的五口人是必须要回京城了。 待一切都收拾的妥当了之后,几人便两前三后的顺着长长的庭院向外而去,而苏云朝难得的又早起到了前厅,他搀扶着冯老太君,跟着走出了院子来送季家的五人。 没有人注意到,他望着季倾歌窈窕纤细的背影,面上那满满的不舍。 停在马车前,苏鸢回头看了冯老太君一眼,冲着她笑的很是温柔,甚至语气还带着一丝撒娇之意,“娘,别送了,女儿明年再回来看您。” 冯老太君依依不舍的望着苏鸢,“没事,娘再看你一眼,娘舍不得你。” 季倾歌瞧见冯老太君的依依不舍之情,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知道,外祖母最疼爱的便是她娘亲,经过这两日,季倾歌已经想起来了前世的事情,前世娘亲去世,外祖母到后来还是知晓了的。 她甚至还想起来,前世冯老太君得知了娘亲去世的消息,太过悲伤终成疾,更是硬生生哭瞎了一双眼睛,外祖母是在娘亲去世半年后,也……西去了。 不过这一世,季倾歌瞧着虽然不舍,但面色十分红润、精神头十足、身子骨也十分硬朗的外祖母,她想,这一世应当是不会了,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同样依依不舍的,又岂止是冯老太君一人,苏云朝盯着季倾歌,心底直叹“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表妹,一路保重,”苏云朝愣愣的开口。 季倾歌先是一愣,然后点头,“表哥放心,再见,”对于这个表哥,她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情感,毕竟一年里面也见不到几面,所以她的态度还是有些疏离。 “再见……” 马车逐渐远去,但苏云朝的双眸,仍旧盯着远去的马车不放,眸中萦绕着丝丝情愫。 冯老太君不经意间转头,一看便愣住了。 回到京城之后,已经有一些商铺都开张了,想来是这些百姓已经等不及要开始赚钱了。 回了相府,几人便回了各自的院中休息整顿。 翌日是初五,要去皇宫内参加宫宴,这个宫宴每年都会有一次。 言情海 291不咬人的狗最可怕 而雷打不动的,几乎每年,都是在初五这日,这也算是季家的人、萧家的人以及皇家的人在一起一同庆贺一下新年的到来。 而这其中,自然是没有应家的人,就连应宸妃都没有资格参加。 届时,这应宸妃,会独自在她的关雎宫内,这在其他人看来,当真是尴尬的很。 不过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过来的,想来她也已经习惯了,季倾歌讽刺的想着。 她一边任由着身后的玲珑给自己梳一个与身上衣裙相配的发髻,一边在心里面想着,最近林氏似乎消停得很,安心的做着她的洒扫下人。 更或者说是,自从林氏上一次妄想谋害娘亲失败之后,就一直安静老实到了现在。 但季倾歌还是觉得心下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她担心的并非是空穴来风,因为今晚的宫宴,虽然应宸妃不会到场,但不代表封玄尧不会去。 只要有封玄尧,她就永远无法真正的放下心来。 她不知道今日的宫宴会发生什么,因为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庆贺新年的意识,整日沉浸在娘亲离去的悲痛里面,更不用说参加什么宫宴了。 所以这个宫宴,又是一次和前世不一样的地方了,意识到此,她不由得有些淡淡的兴奋。 一直以来,她经历的人生,都是与前世几乎可以说是一成不变的,无聊是难免会产生的,现如今,有了一些不同,倒真的是让她有些兴奋之感。 季倾歌的不安,还真的在宫宴之上,得到了证实。 相府的一家人,与萧家的一家人在皇宫门口相遇。 双方互相拜了新年问了好之后,季倾歌就瞧见萧瑾墨那冷硬的眉眼,在触及身旁的姐姐的时候,顿时柔了下来,柔和的不像话。 季倾歌含笑扫过身旁脸红的姐姐,眸中闪着令人奇怪的欣慰之色。 不过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 两拨人寒暄过后,便一同向着皇宫内而去。 宫宴设在昭和殿,便向着昭和殿走去,路上,萧瑾墨使了点小心思,走到了季若璃的另一边。 不过即便如此,萧瑾墨也还是沉默的走在季若璃身旁罢了,连季若璃的一丝衣角他都没有碰到。 季倾歌注意到这个细节,越发的欣慰起来,直觉姐姐当真是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归宿,萧大哥当真是一个极守礼的好人。 走进昭和殿的时候,庆宁帝、季皇后坐在上首,庆宁帝的另一边坐着燕太后和萧贵妃。 萧贵妃身旁还坐着一个女子,和燕太后相仿的年纪,季倾歌认得她,罗太妃…… 先帝除了燕太后以外的唯一太妃,只有名分罢了。 对于罗太妃,季倾歌倒是没有什么印象与情感,只是记得前世在燕太后仙逝以后,朝中许多大臣都上书要庆宁帝将罗太妃封为太后。 庆宁帝自然是不愿的,但总有那么几个大臣,对于此事执着的很,其中尤以几个与应尚书交好的官员…… 执着的很! 前世的事情,放到现在来思考,季倾歌当真是觉得有些奇怪了,想不明白罗太妃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太妃,在他们的计划里面是在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她成为太后,又对他们的计划会有什么样的帮助,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助力。 甚至在后来,封玄尧登基之后,罗太妃仍旧依着规矩成了太皇太后…… 但这样一个不得先帝宠爱的太妃,季倾歌实在是想不出来,她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才在封玄尧登基之后的皇宫之内争得了一席之地。 毕竟,在封玄尧成了皇帝之后,后宫之中,留下来的原班人马,除了他的生母应宸妃,便只剩下依着祖制成为太皇太后的罗太妃了。 若说这罗太妃没有古怪之处,她还真的是不相信。 但哪里古怪,季倾歌想不出来,但望向罗太妃的眸子却多了几分提防之色。 比起封玄尧这种人来说,显然还是罗太妃这种不咬人的狗最可怕。 只能说这罗太妃实在是太会演了些,便是连她,也是到了今日,隔了一世,才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之处。 太子殿下与萧梓曦坐在一起,萧梓曦此时已经有孕五月有余,所以坐在那里,肚皮隆起一个很小的山丘。 她怕冷,穿的又多,所以此时瞧着倒是有些圆润的可爱之感。 季倾歌又扫视了一眼封玄尧,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光风霁月模样,季倾歌冷冷的撇开眼,心里道了一声人模狗样,空有皮囊的败类罢了。 封凌雪冲着她招了招手,“婉婉,你来了。” 季倾歌回以一笑,又淡淡扫过封玄睿,最后她的视线还是停在了萧梓曦那高高隆起的肚皮之上。 若她的不安不是杞人忧天,若封玄尧当真是想在今日做些什么的话,那么这间殿内,他一定是会在表嫂的身上下手。 毕竟,只要他能成功的陷害到了表嫂,假若孩子出了什么事,那么这殿内的所有人都会为之不痛快。 季倾歌想明白以后,便决定今日夜间的宴席,一定要盯紧了表嫂那边的情形。 不得不说,季倾歌当真是想对了。 众人落座,分坐在两张十人抱的楠木镶金边的圆桌之上,为了能更方便的观察着萧梓曦的情况,季倾歌便直接就坐在了萧梓曦的对面。 但坐在这张桌子上面,便势必是要与封玄尧同桌而食…… 言情海 292马齿苋性寒冷滑利 但她也只能如此,不得不如此! 宫宴的菜色十分丰盛,各色的美味佳肴摆满了十人抱的楠木镶着金边的圆桌,众人闲话家常,气氛倒也融洽热闹。 只不过席间,因为有封玄尧这个存在,季倾歌并不是十分的痛快,用膳用的很是食不下咽,换言之,封玄尧让她感觉到很是倒胃口。 不过倒也正合她意,她便一边心不在焉的小口用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萧梓曦,偶尔还要瞧瞧封玄尧有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另外一桌的萧夫人,瞧着对面犹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季若璃,面上不由得就染上了笑意。 古话说丈母娘瞧女婿是越瞧越喜欢,但她这做婆婆的,瞧着儿媳妇又何尝不是越看越喜欢呢?! 此刻的萧夫人,望着季若璃当真是越看越喜欢,索性自家这个儿子已经将聘礼送了去相府,不过迎亲的日子倒还是没有瞧好…… 想到这里,萧夫人便觉得有些事情是该要提上日程了。 这厢不仅仅是萧夫人瞧着季若璃喜爱的很,萧瑾墨望着季若璃的眸光更是温柔的能滴出来水一般的,眼神里面满满的爱意仿佛都要溢出来了一般的。 偏偏两人离得又很近,季若璃被盯得脸颊发烫,终于是忍不住的,就用手肘碰了碰萧瑾墨,暗示让他专心的用膳。 萧瑾墨眉眼间的愉悦意味更浓,他轻笑两声,然后才从季若璃的脸上收回目光, 萧夫人的目光不知不觉间,从对面的季若璃,就移向了另外一桌的季倾歌身上。 梳着垂髫分肖髻的少女脊背挺直的坐着,明眸皓齿,清丽脱俗,更令人无法忽视的,是她那一身的气质。 萧夫人看着看着,眉宇间忍不住染上了一丝遗憾,冲着苏鸢惋惜的道:“只可惜我这只有一个瑾墨,若是还有一个儿子,定也要将这婉婉给定下不可。” 苏鸢一听,挑了挑眉,“什么?萧家嫂子好生过分,不但是定下了我的若璃,竟然还要打我婉婉的主意……” 众人顿时笑开,季倾歌闻言,脸颊顿时有些烫,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她羞赧一笑,然后便撞上了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神,里面闪烁着再明显不过的兴味。 季倾歌心下顿时一惊,难不成……这封玄尧就是现在就对自己有了心思了? 还是更早的时候? 不过不管是何时,他的计划,恐怕都是要落空了。 季倾歌也没有想太多,就继续观察着对面的萧梓曦。 萧梓曦的肚子,五月有余,虽然不小,但却没有到行动不便的时候,然而封玄奕还是亲自给她布菜,自己面前的碗筷还是没有动过的模样。 可以看出来,两人之间的感情该是有多么的深厚。 所谓鹣鲽情深,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季倾歌的视线,在此时停在了一道凉拌的青菜上面,那青菜的模样,十分好辨认。 是马齿苋…… 季倾歌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这马齿苋因形似马齿而得了此名。 平常人吃了,倒是对身体有好处,不过…… 马齿苋,性寒冷,滑利,对女子的子宫有明显的兴奋作用,尤其是孕妇,食了之后更是容易造成流产。 季倾歌对于什么食物不利于孕妇,倒是了解的透彻,毕竟前世,她也是怀过孕的。 当时的她,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肚子里的孩子,让太医将一些孕妇禁忌的食物全部都列出来给她看。 她反反复复的去看,所以直到现在,对于马齿苋容易造成滑胎的作用还是记得很是清楚。 季倾歌绝对不相信这是个巧合,恰好将容易造成滑胎的菜肴,放在了表嫂的面前,这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上菜的宫女或者是太监,被封玄尧买通了…… 可是上菜的宫女太监有那么多的人,早已分不清楚到底是谁上的哪一道菜,此时再想去找上了那道马齿苋的人,又如何能找得到?! 季倾歌心里冷笑,心底里面一直以来的不安也得到了证实。 她轻吐了口气,只是没想到,封玄尧的手竟然伸的如此之长,连上菜的宫女太监都要收买! 想来倒也是,宫女、太监该是多么好收买…… 有宫女来给自己布菜,季倾歌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小宫女对于季倾歌的碰触感到很是惊讶,她不解的看了季倾歌一眼,季倾歌示意她低头,宫女照做,季倾歌对她耳语几句。 然后便见小宫女点了点头,走到了封玄奕的身旁,恰巧此时封玄奕将银箸伸到了那道马齿笕的上面。 不偏不倚的,季遥之也观察到了这道菜式。 他是在太医署当差的,又是从小就饱读医书,当然明白这马齿苋是孕妇不可食用的,刚想开口阻止封玄奕,便见到一个宫女来到了封玄奕的身旁。 那小宫女停在那里,见了封玄奕手中银箸的方向,心里就是一惊。 她连忙微微弯下腰去,低声开口,“殿下,季县主让奴婢提醒您,这马齿苋对孕妇极为不利,还请您不要给太子妃食用。” 封玄奕的手一抖,险些就将手里面的筷子给抛了出去,他没有去看宫女,而是轻启薄唇,问了一句,“当真?” “奴婢不敢欺瞒太子殿下,”宫女恭敬又惶恐的回道。 “去吧,”封玄奕说完,便抬眸望了一眼季倾歌的方向…… 言情海 293封誉他喜欢自己 却见季倾歌此时也在看着自己,望着自己的目光里面,透露着担忧与紧张。 是了,这个宫女说的应当是没有错了。 封玄奕冲着季倾歌递过去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安心,然后便将手中的银箸一转,就转到了另外一道宫保野兔上面。 观察着封玄奕的季遥之,在此时不着痕迹的就松了一口气。 而目光仍旧与季倾歌在空中交汇,又向着她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季倾歌这才放下心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一直注意着封玄奕动作的封玄尧,在此时却脸色微变,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封玄奕身后的那个小宫女,握着银箸的那只手不自觉的就越发的用力起来。 若非银箸质地坚韧,恐怕都要被封玄尧给捏断了。 下一刻,他阴翳的视线,转向了季倾歌的方向。 被他盯着的那个仙姿玉色的小姑娘,此时正在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面前的菜肴,面上无甚表情,似乎是根本就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顿时,他的眸光复杂又变幻莫测。 来自于封玄尧的这道视线实在是太过于强烈,根本就无法装作是没看见,所以季倾歌抬眸,毫不畏惧的就迎上了封玄尧的视线。 淡淡瞥他一眼,又移开,似乎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封玄尧一时之间就有些懵,想不出来封玄奕手里面的筷子怎么就换了一个方向,更想不明白那个宫女又是和封玄奕说了一句什么…… 而他唯一能想明白的,就是自己的计划,又一次的失败了。 想到这里,他望向季倾歌的目光越发的阴鸷。 但他不清楚的是,即便是没有季倾歌在从中作梗,他今日的计划也不会成功,因为季遥之,同样懂得医理,同样不会让那道马齿苋,进了萧梓曦的肚子…… 萧梓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了,她一边嚼着封玄奕刚送到了自己碗中的兔肉,一边迷茫的问了一句,“阿奕,怎么了吗?” 封玄奕冲着她微笑,然后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应当只是宫人们的意外为之罢了。 今日宫宴要准备的菜肴多,难免会出现了些纰漏…… 幸好婉婉这丫头机灵得很,及时发现了,否则岂不是要酿成大祸…… 于是,在这么一会的时候,封玄奕已经决定好了,以后和萧梓曦凡是出门用膳,都要带着太子府内的府医,以防再出现诸如此类的事故。 季倾歌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封玄尧又一次用他的实际行动来向自己证明了,他的确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因为他现在应该对付的,应当是表哥才是, 对付一个尚且成了型,还没有来到人世间的婴儿…… 季倾歌突然就有些搞不懂,这封玄尧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设计陷害一个还没有出世的婴儿…… 这件事情又一次的让她觉得,封玄尧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季倾歌的视线又在萧梓曦五个月大的肚子上面环视一圈,这个月份若是滑胎…… 到时不但是孩子保不住,就连表嫂的命都有可能受到威胁,那万一被封玄尧得逞了,表嫂再如前世一般的殒命…… 一尸两命,季倾歌忽然想起来,前世的表嫂,不就是这般离世的吗?和孩子一起。 只不过前世表嫂是在已经怀胎六个月之时,动了胎气,胎儿不保,前世也是因为食用了太多的性寒之物。 毫不意外,若今日被封玄尧得逞了,表哥定是会如同前世一般,像是疯了一般。 到那时……那个贵气俊逸的表哥,终于活的不再像是个天之骄子,颓废,人生跌入谷底。 前世,季倾歌是真真切切的瞧见过的,封玄奕失去了萧梓曦与孩子之后的模样。 她又一次的觉得,原来世间万物,还是逃不过“万变不离其宗”的这句话啊,只是还好,这辈子封玄尧是别想得逞了。 解决了封玄尧这个疯子,之后的宫宴倒是过的平平静静,没有再出什么岔子。 但季倾歌还是偶尔会瞧瞧萧梓曦那边的情形,就在她又一次的望向萧梓曦时,不经意扫过表哥的眼神,愣住了。 表哥望向表嫂的眼神,饱含着无限的深情与宠溺,这样的眼神…… 很是熟悉。 她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季倾歌不由得认真的想了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眼神。 怔了一会儿之后,她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 这样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封誉他无数次的望向自己,都是这样的眼神。 从前,她看着封誉那样看自己,就觉得那样的眼神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直到今日,在表哥的脸上看到,才恍然…… 封誉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根本就是和表哥看向表嫂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那么说明什么? 大殿之内烧着温暖的地龙,季倾歌却顷刻间浑身冰凉起来。 封誉他,喜欢自己! 季倾歌感觉到自己的双颊越来越烫,往昔的种种交往画面,在脑海里面涌现。 【王爷为何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改变了这么多?】 【或许是因为我踏遍千山万水,尝过俗世红尘,却发现……最美的风景,还是在凤邻,终于见到了江山如画与百转牵肠,所以……喜不自胜。】 言情海 294回2小姐就是林欢 【你好好想想,我到底是为何三番两次的帮你。】 这是她和封誉最后那一次见面之时,封誉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好好想想,究竟他为什么这么多次都救了自己…… 而此刻,季倾歌真正的想出了原因之后,却又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这实在是太离谱了,封誉居然会喜欢自己,他居然是对她存了那样的感情! 这边的季倾歌在想着封誉,燕太后也想起了封誉。 她视线在殿内梭巡一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阿誉那孩子,在外面待了这么多年,这下终于能和自己过一个完整的新年了。 却没想到,又回逸鹤药庄去了。 燕太后此时,对于逸鹤药庄的态度有些复杂了起来。 逸鹤药庄,那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的娘家。 可是现如今却又被阿誉如此的牵挂,甚至连一个新年都不和她一起过。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新年团圆的过,似乎有一种执念! 想到封誉,燕太后不由得就想的有些多了些,她目光淡淡的扫了季倾歌一眼,心道婉婉这丫头似乎过了新年就十四岁了。 她之所以记得这般清楚,还是因为季倾歌是和封凌雪是一般年龄的,所以她才记得这般牢靠。 十四岁,那就是快及笄了…… 燕太后觉得,有必要在阿誉回来之后,在他的面前提点提点,毕竟她想遍了这京中的贵女,只能想到季倾歌这么一个,能配得上封誉的女子。 殊不知的是,自家的那个腹黑的儿子,早就已经和人家两情相悦了。 …… 宫宴结束之后,季家的几个人回到相府已然是下午时分。 与此同时,封玄尧给林氏传达的命令,也随着几人的归家,一同传了过来。 但因为此刻的紫月对于林氏的监视有了几分松懈,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此事。 季家的几人坐在花厅之中,季遥之开口,“今日这宫宴,这宫人实在是太不尽心了些,这马齿苋竟然也能上桌了。” 季倾歌面上倒是无甚变化。 苏鸢奇怪的看他一眼,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遥之,你在说什么?马齿苋怎么了?” 季遥之耐着性子给苏鸢解释,“这马齿苋……是孕妇忌食的,食用极易造成滑胎。” 苏鸢脸上闪过一丝愕然,有些惊魂未定的问道:“当真?那梓曦她……并未食用吧?” 季若璃和季翎同样有些错愕,紧紧的盯着季遥之。 季遥之缓缓摇头,“这倒是没有,我也很好奇,当时表哥明明都已经打算要给表嫂布那道菜了,却又筷锋一转……” 苏鸢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胸口,“那也就是说,梓曦她没有吃了?” “嗯,当时似是有一个宫女提醒了表哥。” 望着几人迷茫的表情。季倾歌忍不住开口解释道:“是我吩咐那宫女去提醒表哥的,娘亲和哥哥别乱琢磨了。” 闻言,苏鸢和季遥之一齐望向季倾歌,季遥之愣愣的道:“婉婉,你是怎么知晓的啊?” 季倾歌弯唇浅笑,自然不能说出实情,只好在心里面编了个理由,启唇徐徐道:“哥哥难不成忘记了,婉婉是连瘟疫都能治好的啊!” 她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季遥之诧异看她一眼,怔了一瞬才笑了出来,笑声清朗动听,“婉婉现在当真是不得了了,连马齿苋会造成孕妇滑胎都知晓……” 其余几人亦是赞同的望着季倾歌,季倾歌微微放下心来,看来没有人怀疑她方才所言不是事实了。 “不过是偶然看到过罢了,”她没什么情绪的开口,浑不在意的道。 “婉婉你可知,你这偶然看到的,却救了小皇孙一命,”季遥之有些不赞同于季倾歌那不在意的态度。 季倾歌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事实上,何止是小皇孙的一条命啊! 她救的还有表嫂与表哥。 这个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丫鬟,是相府厨房的小丫鬟,手里面端着几个羹碗,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了一个。 季倾歌轻轻的嗅了一下,一股沁人心脾的菊花清香便传来,“这是?”她抬眸看了一眼小丫鬟。 小丫鬟道:“回二小姐,此乃粉蒸菊花羹。” 季倾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相府的厨子常常变着花样做这些小食,所以季倾歌也没有怀疑什么。 小丫鬟在几人的面前依次走过,每人的面前放了一个小碗。 苏鸢将盖子打开放到一边,闻了一下子,清香扑鼻,令人十分的有食欲,就连心情都无端的跟着这阵花香变好了一些。 “这是谁做的啊?”苏鸢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回夫人,这是……”小丫鬟仔细地想了一阵,也没想出来,便换了个说法道:“这是杜管事家的那个,她说感谢夫人给她提供了这个栖身之所。 菊花可以清热解毒,清肝明目,她无以为报,这是他们家乡那边的菊花,所以便给夫人做成了粉蒸菊花羹。” 季倾歌刚要咽下口中的菊花羹,闻言,顿时就愣住了,那一口菊花羹在口中,咽下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如鲠在喉,难受的很。 稍稍平复了一会儿,季倾歌才出声问道:“杜管事家的?是林欢?” 小丫鬟愣愣的点了点头,“回二小姐,就是林欢。” 季倾歌微眯了眯眸子,眸中闪过一道警觉的光彩。 言情海 295无妨胖了我也爱 她派人调查过林欢,也记得这个林欢是汝南人士,汝南的确是个气候适宜菊花生长的地区。 当真是毫无破绽! 然而季倾歌还是觉得很不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只是不知道这紫月怎么没有事先将这林氏做的事情来给自己汇报一下。 她的视线转到了苏鸢那张白皙秀丽的脸庞,脑海中忽然就灵光一现,宫宴上…… 娘亲对其他的菜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倒是用了许多的宫保鸡丁,她那时也吃了几口,味道的确鲜美的很。 不过就算她没有去观察娘亲,也能猜得到娘亲会多食鸡肉,少食其它的菜肴。 因为娘亲爱美,娘亲她知道鸡肉是个不会使人发胖的菜肴。 季倾歌记得从前似乎是听谁说过的,似乎是爹爹,说娘亲还年轻的时候,嘴馋了便吩咐厨房变着花样的去做鸡肉吃。 既能饱了口腹之欲,还不会有长胖的风险。 久而久之的,吃鸡肉倒也成了一个习惯。 “娘亲,”季倾歌叫了一声苏鸢。 苏鸢拿着调羹的手顿住,不解的望向季倾歌,“怎么了,婉婉?” 季倾歌没有回答苏鸢的话,而是对着那个候在一旁的小丫鬟道:“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有些犹豫,但季倾歌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她,提高了几分音量,“下去!” 小丫鬟脸蛋一红,便给众人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季倾歌站起身来,走到季遥之的身旁,压低声音,状似不经意的问他,“哥哥,这鸡肉和菊花同食,当如何?” 季遥之歪着脑袋想了想,“鸡肉和菊花同食相克,多食死亡,少量无事,婉婉,你问这做什么?” 季倾歌面对着季遥之的好奇,只是冲着他神秘的眨了眨眼,不语。 然后她便走到了苏鸢的面前,将她面前的那碗菊花羹拿起,握在手里面。 然后又给苏鸢倒了一杯清茶,笑眯眯的看着苏鸢,“娘亲,您还是别吃了,宫宴上面都吃了那么多,若是再吃多了吃胖了,爹爹就不爱您了。” 此言一出,花厅内先是有一阵短暂的安静,然后便听见了季若璃还有季遥之略带压抑的笑声。 苏鸢被季倾歌说的脸蛋直发烫,不具丝毫威慑力的就瞪了季倾歌一眼,佯装愠怒的道:“好啊,你个臭丫头,娘亲看你是翅膀硬了,都来打趣你娘了。” 说着,她还作势要打季倾歌。 季倾歌抬步便躲开,手中的碗在此时不期然的落地,发出“嘭——”的一声响。 碗中淡黄色的菊花羹散落一地,甚得季倾歌的心。 “哎呀,”季倾歌配合着惊讶的看了一眼碎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碗与菊花羹,倒是很难让人怀疑,她其实是故意将碗打碎的。 苏鸢不在意的道了一句,“碎碎平安。” 一直沉默着的季左相大人,在此时也开口了,一双深谭似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苏鸢,他的嗓音低醇温柔,饱含着无限的深情,“无妨,胖了我也爱。” 这句话却是在反驳季倾歌方才说的那句“吃多了吃胖了,爹爹就不爱您了。” 苏鸢的脸庞本就是红的,现下被季翎这么一说,便又升了几丝温度。 她一双水眸,含羞带怒的就瞪了季翎一眼,嗔怪的轻斥季翎,“孩子们都在,你说什么呢?” 季翎始终含笑,对于苏鸢的嗔怪毫不在意,而望着苏鸢的双眸一如既往的柔情蜜意。 季倾歌没有去看季翎和苏鸢之间的互动,而是凝着眸子思考着,这个林氏,必定又是封玄尧吩咐了她要她来害娘亲。 仔细想想,似乎宴席上面,封玄尧的确是先了他们好长时间离席,所以离席的这段时间里面,他就是去忙这些去了? 季倾歌的眼中闪过一丝讽意,毕竟凭借着林欢自己,可是无法清楚娘亲在宫宴上面多食了鸡肉的这一件事。 无孔不入! 对于封玄尧的一系列做法,季倾歌只能是这样来评价。 却说先前那个递上了菊花羹的小丫鬟,下去了之后,便遇上了迎上来的林欢,林欢的面上满满都是焦急之色,“怎么样?夫人她用了吗?” 小丫鬟眨眨眼,想了想才回道:“夫人她或许是宫宴上面用的多了,暂且没有。” 林氏的脸色顿时凝滞,变得有些差劲,她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厉害。 望向小丫鬟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哀怨之色,望着这般的林氏,小丫鬟顿时就迷茫的厉害,不知道林氏这是怎么了。 直到夜间,苏鸢依旧平平安安的,没有传出来任何不适的消息出来,林氏坐在房中,脸色越来越白,最后终于颤抖着手,提起笔,在纸上写下…… 计划失败! ……………… 这一夜,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夜,然而有的人,却根本就无法入眠。 季倾歌身着鹅黄色绢质中衣,倚在床榻之上,双腿随意的放置着,面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 她的心很乱,因为知晓了封誉对自己的感情。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两人是极好的朋友关系,甚至她想着以后若是封誉有了心仪之人,便不会再如之前对自己那般好,她还很是惆怅了一阵子。 但她却从来不曾想过,原来封誉竟然是喜欢自己的。 【季倾歌,这段日子,我留给你一项任务。】 【你好好想想,我到底是为何三番两次的帮你。】 言情海 296表哥无以为报 【或许是因为我踏遍千山万水,尝过俗世红尘,却发现……最美的风景,还是在凤邻,终于见到了江山如画与百转牵肠,所以……喜不自胜。】 封誉曾经与自己说过的每一话,都言犹在耳。 一句一句的,似乎都在隐晦的暗示着自己,他的心意,他的感情。 可是自己却从头到尾,丝毫的觉察不出来,到头来,还是从表哥与表嫂的交往之中,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这让她一时之间就觉得十分的颠覆,心里面更是如同缠绕了一团乱麻一般,胡思乱想了很久以后,季倾歌终于身子一歪,倒在床榻上面沉沉的睡去…… …………………… 翌日,封玄奕带着一堆礼品,神采奕奕的就登了相府的大门。 苏鸢一时之间对于封玄奕的到来有些懵,却听封玄奕含着笑意道:“舅母,婉婉呢?” “婉婉,应该是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啊,阿奕找她有事?” 封玄奕点了点头,“的确有事,外甥想亲自谢谢婉婉。” 闻言,苏鸢更有些懵了,但没有多问,而是吩咐了丫鬟去将季倾歌给唤过来。 季倾歌一边向花厅走,一边茫然于苏鸢这么早将她叫过来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当看到花厅中的那抹身着淡黄色的披风身影时,季倾歌有些了然苏鸢这么早叫自己过来的原因了,想来不是娘亲找自己,而是表哥想来感谢自己…… 季倾歌无奈的扯了扯唇角,踏入了花厅之中。 封玄奕一看到季倾歌,面上的表情竟变的有些……激动?! 他一只手按在身旁的桌上,笑着看向季倾歌,“婉婉,表哥今日是来感谢你的。” 他这么一说,苏鸢也想起来了,原来封玄奕是为了昨日宴上的事情而来。 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若非是婉婉那么一提醒,会有什么后果谁都无法想象。 季倾歌坦诚一笑,不在乎的道:“表哥言重了,婉婉也不过是偶然了解过罢了,便是没有婉婉,表嫂吉人自有天相,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从昨日哥哥的话听出,其实当时若是自己没有派人去告诫表哥,那么哥哥也会阻止表嫂用那盘马齿苋的。 所以昨日不论自己在与否,表嫂都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话虽如此,但在封玄奕的眼中,季倾歌依旧还是救了自己妻儿的大功臣。 所以他冲着外面的太监点了点头,下一刻,季倾歌便瞧见一脸涌入了几个太监,呈进来了几种珍稀的宝贝。 封玄奕道:“表妹,表哥无以为报,只能送了些身外之物,来聊表心意。” 季倾歌很是无奈的就笑了笑,微微摇头,“表哥太客气了。” 但也没拒绝,毕竟见识到了封玄奕对萧梓曦的在乎,季倾歌可以想象得到,封玄奕现在必是十分感激自己的。 ***** 北霁国,逸鹤药庄—— 谨言手中握着从凤邻国的京城传来的消息,望着字条上面的内容,他面上闪过一道犹豫与挣扎,最终仍是鼓起勇气,迈开了步子,敲响封誉的房门…… “进,”门里传来一个单音节,低沉悦耳。 谨言推开门,在屋中的中央站定,弯腰拱手,“殿下,前两日,二小姐被一个远房的表兄兄妹险些设计陷害……” 封誉原本是垂着头的,闻言,抬起头来,一双凤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死死的盯着谨言,“哪日?谁?说清楚!” 谨言便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详细说给封誉听。 言罢,封誉沉默了良久,最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身形微动,他站起身,如玉的面上闪着坚定地光芒,“走吧,收拾收拾,回京。” 谨言错愕的抬眸望了封誉一眼,他根本就没有料到封誉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 他猜到了封誉或许会担忧,会恼怒,但没有想到的是,封誉是直接就要收拾回京去了。 毕竟二小姐并没有出什么事。 谨言难以想象,若是季二小姐真的被那些奸人给陷害到了,他们家殿下岂不是要疯掉了?! “还愣着做什么?”见谨言还愣着不动,封誉不满的蹙眉,启唇轻斥。 谨言这才回过神来,有些犹豫的开口,“殿下,您若是这么早就走了,老庄主他老人家……” 恐会不答应! 今日不过是初六而已…… 封誉微怔,谨言说的,不无道理,外祖父那边的确是个问题。 眸光流转,封誉再次坚定地道:“瞒着,走。” 无论如何,现如今药庄最忙的那段时日已然度过。 谨言终于明白,封誉今日是铁定的要走无疑了,只好行了个礼,下去收拾包袱去了。 封誉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夜以继日的赶路,毕竟就算是他想在途中休息,在这新年之际,想要找到一个开张的客栈也是极难的。 说起来这几日,季倾歌过的倒是相安无事,窝在相府里面,整日的看话本子,她刻意的不去想有关于封誉的一切。 想通了封誉对于自己的感情,她却没有去想自己对封誉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又或者说,她…… 不敢想! 现在的她,大仇没有得报,不想去想那些事情。 不想让这些事情,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 况且她重生以后,原本的想法里面没有成亲这一项,就算有,那也是去寻一个平凡的男子…… 言情海 297所以他们……情投意合 可是现如今,来自于封誉的喜欢,已经完全的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对于封誉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但她清楚,她是在意封誉的,不然也不会在之前误会了封誉有喜欢的人之后,那般的不开心。 可是那应当只是朋友间的在意罢了,毕竟自己一直以来就是将封誉当成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所以季倾歌想,对于封誉对自己的这段感情,自己就当做是不知道好了,时间久了,像是封誉那般孤高的人,定是就慢慢的放弃了。 但这样的想法,在初十那日,瞧见了前来拜年的楚焕的时候,荡然无存。 季倾歌的男性朋友并不是很多,楚焕算得上是一个,更深一层的说,两人还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她望着对面那张嬉皮笑脸的英俊面容,听着楚夫人在和娘亲抱怨说楚焕到了现在,依旧不想娶亲…… 季倾歌向着楚焕递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眉眼弯弯,眼中全是促狭的笑意。 但没有多久,莫名其妙的,季倾歌就产生了这样的一个想法来……仍旧以为自己只是将封誉当成是一个朋友的季倾歌想,说起来封誉和楚焕都算得上是自己的朋友。 可是为何,自己在以为封誉有了心上人之时,那般的不快,而在听楚夫人提及楚焕的亲事之事,却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她并非对于感情之事一窍不通,相反,她只要是对于感情通了一窍,她便可以想明白所有的事情。 季倾歌面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十分复杂。 所以说一直以来,可能自己都想岔了,她根本就不是将封誉当成是了普普通通的朋友,所以她也喜欢封誉? 所以他们……情投意合? 想着想着,季倾歌就不由得勾着唇笑开,面上一派的愉悦之情。 楚夫人不经意间扫到笑靥如花的季倾歌,不由得就被她的美所震撼,怔了怔,她叫了季倾歌一声,“婉婉。” 季倾歌没有反应,楚夫人只好又叫了一声,季倾歌心里一跳,不解的望向楚夫人,“怎么了?鹃姨。” 楚夫人无奈一笑,“婉婉,你认不认识这京中品性好的闺秀……” “娘……”楚焕不满的声音响起,他堂堂金科榜眼,相貌堂堂,风度翩翩,难不成还能娶不到妻子不成? 楚夫人却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而是期待的望着季倾歌。 季倾歌被盯得很是无奈,仔细的想了一会儿,她在这京中倒是也不认识几个闺秀,而认识的,又大多是些心眼坏的…… 应乐蓉、易文茹,还有那个兰馥儿,哪一个不是心肠恶毒的很。 季倾歌的眼前在此时出现了一张面容,眉清目秀,娇俏可人,那性子……和楚焕倒也相得益彰。 “鹃姨,婉婉倒是识得一人,就是那聂统领家的小姐。” 几番相处下来,季倾歌也分辨的出来,那聂雅蝶是个心肠好的,就说先前自己和姐姐一同被锁在了楚府的一间屋内,若不是她,恐怕后果难以想象。 楚焕眼珠转了转,“我见过那个小姐。” 他的反应倒是让季倾歌一愣,不止是季倾歌,楚夫人也复杂的看了一眼楚焕,然后又看季倾歌一眼,挑眉问她,“婉婉,聂统领家,那是哪位小姐?” 这倒是稀奇,婉婉说的聂小姐……焕焕似乎也认得的样子。 “唔……聂统领是萧伯伯手下的一位统领大人,聂小姐此人生的娇俏可人,而且性格十分的……嫉恶如仇!” 想了半天,季倾歌想到了这样的一个词来形容聂雅蝶。 楚夫人眼神闪了闪,她想,自家的丈夫虽然是在礼部谋事,但却是个五大三粗的性子,不然她家焕焕也不会喜欢舞刀弄枪,这若是再娶进来一个热衷于舞刀弄枪的…… 楚夫人忍不住就有些汗颜,这样想着,楚夫人便问了出口。 季倾歌唇角忍不住就抽了抽,可以想象得到楚夫人是想到哪里去了,摇头,“鹃姨放心。” 楚夫人放下心来,望向楚焕的眼神多了几丝期待,“焕焕,不如……” 楚焕委屈的凝了季倾歌一眼,就起身沉默的走了出去。 留下的楚夫人不满的对着楚焕的背影喊道:“焕焕,你给娘回来,焕焕,你去哪里啊你?” 季倾歌又一次抽了抽嘴角,鹃姨从来都叫楚焕为焕焕,这样的一个可爱的昵称,实在是和楚焕的形象有一些违和感。 笑够了,季倾歌便又沉默了下来…… 下人房中,林氏手里面捏着一张字条,面上的表情有些许放空,心里面此时忧心不已。 字条上面写的内容是:若再有一次,你便自生自灭去吧! 却说远在丞安的苏府,白氏自从从娘家回来之后,便觉得这苏云朝很是不对劲,话少得很,沉默寡言的就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的。 终于,她忍不住叫住了从面前经过的苏云朝,“云朝。” 苏云朝停下脚步,疑惑的望向了白氏。 “云朝,你近来是怎么了?” 苏云朝心里一跳,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娘,儿子好得很。” 白氏更觉奇怪,但却也知道问苏云朝是问不出什么了,便没有再逼问下去。 然而做母亲的,想要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说有许多种方法。 最终,白氏在苏云朝的贴身小厮那里得知了,原来苏云朝一切奇怪的表现…… 言情海 298你是不是对你表妹有什么想法 都是从季家的那几个人来过苏府之后,产生的。 这样的结果,不由得让她有些愣,季家一共来了三个孩子,苏云朝当然不会是因为季遥之而变得奇怪。 那么就只能是季若璃和季倾歌…… 季若璃来过苏府多少次了都,甚至还在苏府小住过很长的一段时日,所以苏云朝变得奇怪的原因只能是…… 季倾歌! 意识到此的白氏不由得有几分窃喜,因为这样的现象,其实是与她当初想的是一样的。 她在季倾歌来到苏府的时候,就十分的希望季倾歌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只不过自己看中的,是季倾歌的身份与家室,也不知道云朝是看上了季倾歌的哪里…… 但不论是哪里,他们母子二人殊途同归是毋庸置疑的了。 白氏的眼眸转了转,“去,将大少爷叫过来。” 不一会儿,苏云朝就赶了过来,“娘,你找我,”苏云朝随意的在交椅上面坐了下来。 白氏面上十分的严肃,“云朝,娘问你,你是不是对你表妹有什么想法?” 苏云朝心里面猛地就是一跳,他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娘亲,你胡说什么呢?” 白氏叹了一口气,“云朝啊,你就是娘生出来的,你想什么娘还能不知道吗?” 苏云朝瞧着他娘这笃定的样子,目光不由得冷了冷,望了一眼立在身侧的小厮。 小厮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退,白氏无奈的道:“你不必看他,娘问他他也不敢不说。” “……”苏云朝一阵沉默。 白氏瞧着苏云朝这默认的态度,唇角弯了弯,“云朝,这样吧,娘给你出个主意,年后你不是要去京城任职吗?你表妹的府邸也在京城,到时……你可以常常的去你姑姑家串门……” 苏云朝的手指一动,无动于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苏云朝在去年的科举考试中取了一个进士的名次,二甲的第二名。 其实他还可以更好,只不过没有那个福分得到柳真乙老先生的亲自教导。 苏云朝年幼时是十分的淘气,即便是好说歹说,身为柳真乙的学生的苏鸢亲自出动说情,柳真乙老先生也不肯收他做弟子。 所以便只好是随便的入了个学堂。 没想到这苏云朝即便是随便去了个学堂,依旧在科举中考取了名次,去年在科举中取了个名次后,琼林宴上被庆宁帝授了个庶吉士的官职在翰林院中任着教习的官职。 苏云朝无声的勾了勾唇角,倒是他没有想到…… 想到不久又可以看到表妹,那个仙姿玉色的小姑娘,苏云朝不由得心情愉悦了起来。 ******* 夜以继日赶路的封誉,终于是在正月十四这日的亥时到了王府,回府之后,他沐过浴换了一身新衣衫,便躺在床榻之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季家的早膳用的是汤圆和元宵,季倾歌只吃了汤圆,选了花生馅料的,她前世吃汤圆便只喜欢吃花生馅的。 一家人正吃得津津有味之时,一个小厮前来通禀说,“二小姐,公主殿下邀您申时末刻于珍馐阁一聚。” 季倾歌手中银箸一顿,没有过多的怀疑,她点了点头,淡声道:“我知道了,下去回话吧!” “是。” 临近申时的时候,季倾歌站在寝房的衣柜之前,一双眸子在衣柜内的一排衣衫上面扫过,犹豫不决的,怎么看都觉得不是很满意。 挑了一件衣衫在身上比了一下,不是很满意,又比了一件,还不满意。 一旁的璎珞看的直咋舌,低声嘀咕着,“这小姐到底是去见公主殿下还是去瞧姑爷呀?” 站在璎珞身边的玲珑连忙打了她一下,璎珞这才讪讪的闭上了嘴。 季倾歌没有听清璎珞在嘀咕些什么话,她手里面摆弄着一件沉香色茶花穿蝶刻丝通袖袄,问了一句,“璎珞你嘀咕什么呢?” 璎珞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小姐,奴婢什么都没有说。” 最终,季倾歌选了一件雪里金遍地锦滚花狸毛小袄,外披了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 准时的来到了珍馐阁,季倾歌来到二楼,四下环视一圈,便瞧见了那两个熟悉的人影,顿时就是一愣。 那两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人影! 季倾歌诧异的凝了守在门外的谨言和少语一眼,谨言和少语在这里,那也就是说,封誉他…… 在这扇门的里面了? 意识到这点,季倾歌的心跳顿时如擂鼓,快的不像话。 想通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之后,季倾歌再也做不到以一颗平常心来面对封誉。 再一想,就有些错愕,封誉他,不是回了逸鹤药庄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在元宵节这日出现在了珍馐阁之中,这实在是奇怪的很。 而更奇怪的是,珍馐阁这几日都是关门休息的状态,为何会将封誉放了进来…… 难不成思行和慎心他们看得出来封誉的身份?碍于他的身份才将他放进来的? 春节时期,季倾歌给珍馐阁所有的伙计跑堂的都放假了,许多人都回家团圆去了。 但有些人或是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又或者是家离得太远,便选择了留在珍馐阁中,这其中就有慎心和思行二人。 一连串的疑问,在季倾歌的心头盘旋着,璎珞小声的叫了她一声…… 言情海 299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季倾歌这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猛地就想起来,自己似乎之前是想要来赴表姐的约…… 恰巧思行从面前经过,她便问了一句,“思行,表姐她在哪间屋内?” 思行讶然看她一眼,然后垂首道:“掌柜的,表小姐并未来此。” 季倾歌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表姐没来? 这怎么可能? 不是她说要约她来的吗? 这厢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在她站在原地出着神的时候,对面的谨言出声了,“季二小姐,这边请,殿下有请。” 季倾歌猛地就朝谨言的方向看去,脚下想抬起步子,却一瞬间觉得脚上沉沉的,有些迈不开。 算起来,已经是一个半月未曾相见了。 不过现在的她,倒是想知道表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约了自己,却还没有过来,还是说…… 根本就不是表姐要见自己,而是别的什么人,以表姐的名义,将自己骗了过来。 阔别一个半月不见,季倾歌再见到封誉……不,还没有见到他人,她就不由得对他的印象又有了一些颠覆! 如今的他,当真是与最初时候的他的形象,渐行渐远,背道而驰。 门内传来一声低咳,只有内力极其深厚的谨言和少语能听见,显然封誉是等的有些着急了,才以此种方式来提醒他们二人,谨言了然,出口喊了一声,“季二小姐。” 季倾歌回过神,看了一眼谨言,望着那间房门的眼神纠结又踌躇。 脑袋里忽然间灵光一闪,季倾歌忽然间意识到,无论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封誉的感情,又或者是封誉对自己的感情,封誉他都是不知道的啊! 那么自己又有什么不敢面对他的。 于是她抬步,就走了过去,来到房门外停下,季倾歌没有说话,便伸手推开了房门。 身着银狐轻裘披风的修长背影,立在窗户前,长身玉立,那背影仿佛是在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缓缓地就转过了身来。 封誉的一双凤眸紧紧的定在了季倾歌的脸上,近乎于贪婪地望着这个让他牵肠挂肚了一个半月的女子。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有着一张仙姿国色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清丽动人。 季倾歌堪堪的撞进了一双如墨深邃的凤眸之中,她停在那里,瞧着不远处的那双凤眸流转着,蕴含着复杂的色彩,莫名其妙的,季倾歌就觉得双颊有些烫了起来。 为了掩饰这种不自在,季倾歌率先开了口,有些尴尬的问他,“王爷,您知道表姐她……去哪里了吗?她约了我来这,人又不见了。” 封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不自然之色,他眼角抽搐了一下,淡声开口,“她,她临时有事。” “哦……”季倾歌还是觉得有一点奇怪,按道理说,若是表姐真的临时有了事情,那也该留下个人等自己,告诉自己一声的。 可是却没有…… 不再去想封凌雪,季倾歌问封誉,“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亥时!” 亥时? 昨日的亥时?! “王爷为何这么早便回来了?” 封誉眸中含笑,他调笑般的注视着季倾歌,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启唇,嗓音低醇清冽,“季丫头,一直都是你问我,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什么问题?” 季倾歌望着男子的清冷眉眼染上温和的笑意,一瞬间,季倾歌就知道,那个总是用眼神来调戏自己的封誉,又回来了! 果然,下一刻,封誉就戏谑般的看着季倾歌,道:“我记得走之前,让你想一个问题,怎么样?” 在季倾歌错愕的目光中,封誉接着道:“怎么样?想没想?” 那个问题。 轰——季倾歌的双颊染上霞色,她的目光忽然有些躲闪,不敢去直视封誉的双眼。 封誉瞧着这般的季倾歌,略显娇羞模样让她显得有几分娇媚,封誉没有去欣赏她的美貌,而是十分讶然与季倾歌的变化。 他方才问的没有问题吧? 他只是问季丫头有没有想问题的答案,难不成她听错了,听成自己在问她有没有想自己?! 怎的脸这么红? 季倾歌低垂着头,轻声道:“没有想出来。” 封誉了然,原来没有听岔,那她怎么……? 封誉的眼里闪过一道惊喜的色彩,会不会是…… 他的小丫头终于开窍了? “原来没有想出来啊……”封誉略显失望的凝着季倾歌,挑挑眉,“既然如此,我来告诉你吧?!” “不必了,”季倾歌一时间没有察觉到封誉眼底深处的调侃与戏谑,反应很大的反驳道,声音渐高。 她如此的反应,看在封誉的眼中,他是如何精明的一个人,看着季倾歌如此的反应,心里面便清楚了个七八分了。 “季丫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封誉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不对。 她怎么不对了。 季倾歌不解看他,封誉含笑开口,“听过求知若渴这个成语吗?” 求知若渴。 她当然听过,只是现在的情形,叫她如何敢去求知若渴啊? 封誉继续循循善诱道:“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这个封誉。 当真是腹黑的很。 于是,季倾歌也不再沉默,清丽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认真,“王爷,女子无才便是德!” 言情海 300是他的错觉吗 “……”封誉默了,嘴角微抽。 果然,这个丫头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温顺纯良,不过她能在自己的面前展露出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封誉只觉得甚是开怀。 他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什么话来反驳季倾歌,便只见站在前方的女子,似乎很雀跃,略带挑衅的望向自己,封誉的心里面忽然“咯噔”了一声。 怎么觉得这丫头,倒是比年前开朗了许多,是他的错觉吗? 沉默良久,封誉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季丫头,坐啊,站那做什么?” 季倾歌倒也没拒绝,听话的就上前几步,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怕封誉再纠结于那个问题,季倾歌转了转眼珠,瞧着现在即将到了午时时分,便问他,“王爷,用膳了吗?” “早膳用了一些,”显然,封誉对于季倾歌的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兴趣。 “王爷午膳是不是要进宫去和姑父用啊?”毕竟今日可是元宵节,阖家团圆的节日。 “不去,本王就在这珍馐阁用,”坚定不移的语气。 没有去深究封誉为何不去皇宫里面用午膳,季倾歌却是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情,季倾歌有些尴尬的笑笑。 她不好意思的道:“可是……王爷,我给珍馐阁的伙计们放了半个月的假,恐怕是没人能做菜的今日。” 封誉淡声开口,“这样啊……”看在季倾歌的眼里,却无端的觉得封誉是在失落。 这样的认知,让季倾歌不由得有些心疼起了封誉,没由来的。 她在脑海里面快速的想了想,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不如王爷去相府吧,相府的厨子手艺也很好的。” 这当真是出乎了封誉的意料,封誉错愕看她一眼,面前的小丫头绝美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认真的神色,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有些迟疑,“这样……好吗?” 季倾歌弯唇摇头,“没事的,王爷总是教哥哥一些医理上的知识,还总是救我,无妨的。” 又沉默了一阵子,封誉才启唇,“唔,那便叨扰了。” 季倾歌不由得一阵欣欣然,还好,还好封誉答应了。 不然这团圆的日子,自己还真没有办法瞧着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王府里面。 决定了下来之后,两人便一前一后的站起身来,打算回相府去了。 ………………………… 当季翎听到门房的下人前来通报说是二小姐回府了,还带了逍遥王爷的时候,他是有些愣的,还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小厮,“你说,婉婉和谁一起回来了?” “老爷,是逍遥王殿下,”门房是在相府一直守着相府的大门的,见过封誉几面,所以没有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很是笃定的回季翎的话。 “逍遥王不是回药庄去了吗?怎么来了相府了?” 季翎很是莫名明奇妙的嘀咕着,他是知道封誉先前回了逸鹤药庄的,因为庆宁帝在他面前抱怨过。 “就算回来了,今日这元宵节也该进宫去见皇上啊,来相府做什么?” 相比于他的愕然,苏鸢倒是没那么大的反应,毕竟她可是亲眼见识过逍遥王爷与自家婉婉的熟悉程度的。 所以现下只是稍微讶异了一下,便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甚至还吩咐了一个下人,“去,吩咐厨房,午膳再多添几道菜肴。” 吩咐完之后,季府花厅内的四个人,便起身来到了门口,打算迎出去给逍遥王请安。 季遥之面上不显,但心里面已然是转了许多个弯。 之前怀疑的,逍遥王可能是喜欢婉婉的那个念头,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他怀疑这逍遥王是刚回到凤邻国不久,便来了相府。 而又有什么原因,能让封誉一回到凤邻国,便连皇宫都没去,就来了他们相府呢? 季遥之眸中闪过一道笑意,这原因,自然不会是几日不见,封誉十分的想念自己就是了。 季若璃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但心底也是有几分奇怪的,团圆的节日里面,逍遥王不在他的王府里面好好待着,跑来相府做什么? 但她倒是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她是见过几次逍遥王殿下的。 那是个极其有礼的男子! 迎出庭院不远,季倾歌便和封誉一同走了过来。 季翎上前两步,便想给封誉行个君臣之礼,却被封誉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止住了动作。 “王爷,这……”季翎不解封誉为何要阻止自己行礼。 封誉启唇,解释自己的行为,“相爷不必多礼,季夫人亦不必多礼,本王和令公子、令千金也算是熟识。”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季遥之,最终,目光大大方方的停留在季倾歌的脸上。 闻言,苏鸢和季遥之还有季若璃便沉默的站着,不再去给封誉行礼。 他们倒是没什么想法,但季翎…… 季翎倒也没过多的去纠结要给封誉行礼,他直起身子,有些无语的抚了抚额,心里面却有些不赞同于封誉的后一句话。 这个逍遥王爷,他才回来京城多久啊? 不过是不到一年而已,满打满算不过是半年多几月的时日,怎的就和他的宝贝婉婉是熟识了? 此刻的季翎,因为清晨小酌了半杯,不由得有些酒意上头,是以,他也就想的多了一些。 眼神轻飘飘的在季若璃的脸上扫了一眼,他想,难不成…… 言情海 301那岂不是要岔了辈分去了 逍遥王爷对婉婉有些非分之想?! 还是这逍遥王爷和婉婉之间有些什么? 他的大女儿即将出嫁,可是他不想马上又失去第二个女儿啊! 不得不说,此刻的季翎,当真是脑洞开的有些大,想的也有些多。 就算是封誉真的对季倾歌有什么非分之想,或者说两人之间有些什么,那季倾歌现如今连十四岁的生辰都没有过,季翎哪里就要失去第二个女儿了。 比起季翎的想太多,苏鸢就好很多。 她这个人天生就喜欢十分美好的事物,家中的季翎和季遥之虽然都生的十分丰神俊朗、凤表龙姿,但看久了,这么多年下来,也难免会产生审美疲劳。 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面如冠玉、清雅矜贵的宛如谪仙一般的王爷,苏鸢只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格外的香甜,心情也不由得又开阔了一些。 “王爷,进来吧!”苏鸢见季翎愣着不说话,便开口道。 几人来到花厅,没坐了多久,膳食便传了上来。 午膳的主食依旧是元宵和汤圆,这不是苏鸢与季若璃第一次和封誉同桌而食,却是季翎第一次与封誉同桌而食,季翎不免有些拘谨。 说起来,季翎和庆宁帝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在庆宁帝面前,尚且能做到以一颗平常心对待庆宁帝,但在封誉的面前,却显得有些拘谨…… 实在是因为这兄弟二人的气质太过不同,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为过。 “相爷不必太过拘谨了,”封誉似笑非笑的看了季翎一眼。 季翎手一顿,生硬的回道:“殿下,老臣没有拘谨。” 封誉笑着摇摇头,嘴硬啊。 季遥之见气氛有些沉闷,连忙转了转眼珠子,说了几个有趣的段子,来活跃气氛。 季倾歌和季若璃偶尔会附和他几句,若是季若璃姐妹二人沉默着不理他的时候,季遥之就会和封誉说几句话,封誉偶尔也会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嗯”来回复他。 季倾歌依旧只吃汤圆,她素来在元宵和汤圆之间都是只吃汤圆,因为比起元宵的皮,汤圆的皮则会显得软糯许多。 一个又一个圆滚滚的汤圆下肚,不知不觉间,季倾歌就有些吃的多了。 吃到第七个的时候,封誉低沉悦耳的嗓音传进耳畔,“少吃一些,不易克化。” 季倾歌手一顿,手中汤匙中的汤圆便滚到了碗中,她怔了怔,也没再去重新舀起来。 这句话不但是季倾歌听见了,连苏鸢也听到了,她讶异的看了封誉一眼,心里面对于封誉的印象,不由得又上升了一大截。 她还记得之前有一次,逍遥王来府里面,在坐下的之前,还体贴的为婉婉拉开椅子,如此前后一联系的想起来,苏鸢对逍遥王的印象也越来越好。 不但是人生的绝美清贵,性格还这般的无可挑剔的完美。 更难得的是,还如此的洁身自好…… 苏鸢其实在早膳的时候,也是酌了一些果酒的。 这一会,或许是那点子酒劲刚刚上来,苏鸢的视线不知不觉的就转向了自己小女儿的脸上…… 她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生的有六七分相似的,如今已出落的花容月貌、沉鱼落雁的小女儿,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婉婉今年便要过十四岁的生辰了,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两年的光景,便要行及笄礼…… 女子十二三岁便要说亲事,若璃当初是因为和萧家双方都默认了,这两个孩子的亲事,所以自己倒是没有给若璃相看过人家。 而遥之……自己是采取的“放养”的态度,随便他什么时候成婚。 她认为,在婚姻大事上面,是要讲究缘法的,并非是自己强求便能称心如意的。 当然,若是超过了她的底线,他还依旧没有寻到那个称心如意的人,自己当然是要采取政策的。 苏鸢有些茫然,自家的这两个大一点孩子还没有成婚,自己就要开始琢磨着小女儿的亲事了。 她的视线,在封誉和季倾歌的脸上转了又转,若是不去看两人相差的年龄,这逍遥王,倒是个极好的归宿。 苏鸢这般的想法,其实是综合了许多的方面,才得出的一个结论来。 首先,这逍遥王府的后院干干净净,听闻这逍遥王到了现在,已是弱冠之年,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过。 苏鸢毫不怀疑,封誉将来娶了妻之后,定然也会对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的。 不说别的,瞧瞧庆宁帝还有先帝便可以猜出来。 再次,燕太后,是个极好的婆母! 燕太后此人温和,良善,况且就算她并非如此,那一个住在王府,一个住在皇宫,便是燕太后想插手逍遥王的事情,也是插手不来的,毕竟天高皇帝远的。 女子嫁人,除了与丈夫接触最多,其次便是丈夫的家人。 不得不说的是,逍遥王在这一方面,有燕太后这样的一位母亲,也是无可挑剔的。 她的小姑便是燕太后的儿媳,所以对这,苏鸢倒是清楚的很。 想到这里,苏鸢不由得就有些踌躇,还有些恍惚之感,对啊,翩翩是逍遥王的大嫂,翩翩又是婉婉的姑姑,这若是婉婉和逍遥王…… 那岂不是要岔了辈分去了! 苏鸢面上的表情,一瞬间转为纠结。 这一刻,她竟有些理解前些日子,自己回娘家时,大嫂看遥之的心情了。 当真是越瞧越满意的。 言情海 302姐姐难不成是和萧大哥约好了 她想,辈分乱了一些倒是无所谓的,毕竟逍遥王其实小了庆宁帝有十好几岁的,所以这个辈分这里,其实并不是什么问题。 她看季倾歌,心里想着,婉婉的个子其实在这个年纪的女子里面,算得上是高挑的了,但再看看封誉,他身材修长高大,即便是坐在那里,仍旧是比婉婉高出了一个头。 她的心里不由得又犯起了嘀咕,说起来这逍遥王已经二十岁了,而自己的婉婉才不过十四岁,这…… 会不会差的太多了些。 但随即,苏鸢便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担心,大些好啊! 大些懂得疼人。 季翎一转头,便瞧见自家妻子变幻莫测、变化多端的表情。 一双漂亮的眸子时不时地瞧瞧封誉,又时不时的看看婉婉,然而他却不知道她此刻是在想些什么。 于是,季翎便伸出手肘,碰了碰苏鸢的手肘,苏鸢莫名的望他。 季翎用眼神询问她在想些什么,苏鸢只是淡笑着看他。 季翎无奈的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她要稍安勿躁,苏鸢抿抿唇,低垂着头专心的去吃碗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元宵。 然而心里面依旧不停的想着,自家的婉婉和这逍遥王有几分可能能走到一起。 苏鸢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灼热视线,封誉当然是感觉到了的,他很是莫名其妙的望了苏鸢一眼,又看了季倾歌一眼,也没有去深究什么。 用过膳后,季遥之千求万求的,终于是将封誉成功的求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 之前的时候,他每当有什么问题,便会跑去逍遥王府,封誉自会为他解答。 但这一个半月来,封誉回了逸鹤药庄,季遥之当真是积攒了许多的问题。 现下封誉来了自家的府上,季遥之当然会抓紧这个机会。 毕竟,他对于医理的痴迷,一点也不逊色于……封誉对于季倾歌的痴迷程度。 剩下的季家四个人,便留在了花厅中说说笑笑。 季翎老谋深算的眼睛眯了眯,盯着季倾歌,“婉婉,你是怎的将逍遥王带回了府上……” 季倾歌只道是在外面瞧见了,不忍他一个人在王府过节,便将之带回了相府。 季翎抚了抚美髯,放下心来。 虽然这逍遥王和庆宁帝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二人,但季翎也不免会担忧封誉来自己的府上,是不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比如说: 他想夺位,想拉拢自己。 但目前瞧着,是自己多虑了。 十几年的官场生活,让季翎养成了一点谨小慎微的性子。 …… 待季遥之和封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正了,暮色四合的时分。 季倾歌讶然看他一眼,不经过大脑的就问了一句,“王爷,您还没走啊?” 听着倒像是极希望封誉走一般,苏鸢轻嗔她一眼,“婉婉,说什么呢?” 封誉不语,倒是季遥之兴冲冲的道:“婉婉,若璃,哥哥带你们去看花灯。” “嗯,”先回答的是季若璃。 季倾歌则是觉得有些恍如隔世,看花灯…… 记忆中,每当元宵节,哥哥都会带着自己还有姐姐去街上看花灯,不过,距离现在,又是相隔了五年多了。 沉默了一会,她才慢悠悠的回了一句,“好。” 虽然那记忆距离现在有些久远,但她依旧可以隐约的想起来,每至元宵佳节,各地的客商和巧匠就会齐聚京城,将自己制作的花灯拿到大街上供人观看和买卖。 灯的样式和工艺也是新颖繁多,有镶嵌珍玩珠宝的灯,也有从邻国贩来的款式新颖的灯。 街头巷尾,红灯高挂,有宫灯、走马灯、兽头灯、花卉灯、鸟禽灯、各式各样,千姿百态,但相同的是制作都是十分的精巧。 更加手巧的,还有在冰上雕刻各种各样图案的,在中央掏出个洞,将点着了的蜡烛放在中间,夜色下更是漂亮极了。 然而前世的季倾歌却不喜欢冰雕的灯。 因为不管它现在如何的美,黑夜终会褪去,当白昼到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再美的灯都会化成一滩水。 她,不喜欢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不过其他的灯倒是值得一看,所以她望向季遥之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不经意间,季倾歌瞧见了自家姐姐格外开心的一张脸,甚至双眸都有些发亮,她不由得有些隐约的猜测,瞧姐姐这般开心的模样,两眼放光的,难不成…… 她隐隐的有个猜测,姐姐难不成是和萧大哥约好了? 毕竟这元宵节的花灯,可是众所周知会有的节目。 季倾歌觉得,未尝没有可能。 说定了之后,季倾歌兄妹三人加上封誉,便打算出府了。 因为这么多人一起出去,所以季家的兄妹三人,便都没有带下人。 走之前,封誉还颇为礼貌客气的向季翎夫妇二人道了个别,苏鸢又一次感叹于封誉的好修养,而季翎则是有些淡淡的怪异感。 如此清冷的犹如高岭之花的男子,几次三番的在自己区区一个大臣面前如此客气,他当然是会觉得怪异的。 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季翎的防范意识还是很强的。 夜幕降临,温度有些降了下来,一走出相府,一阵冷风袭来,季倾歌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她的身上虽然披了件披风,但却并不是能抵御寒冷的材质,不过是瞧着好看罢了。 言情海 303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封誉几乎是在时刻关注着季倾歌的动静,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没有任何犹豫的,他就将身上的银狐轻裘披风的带子解开,将披风脱了下来。 上前两步,他面对着季倾歌站定。 季倾歌脚步猛的停滞,心跳有些快,暗道一声好险,若非自己反应快些,便要撞上封誉了。 下一刻,两条修长的手臂,从自己的身前伸到了自己的身后。 一阵熟悉的药香混着桂香扑面而来,季倾歌脑袋里有些懵,直到一阵温暖的感觉将自己包围,才堪堪回过神来。 她的身上,被穿上了一件温暖的狐裘披风…… 封誉他,不发一言的就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此刻,封誉的双手间缠绕着两条细细的带子,不过顷刻间,便将带子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随即,自己的鼻端便传来愈发浓郁的药香,夹杂着好闻的桂香,无端的就让季倾歌脸蛋微烫。 她有些犹豫,双手伸到了那披风的带子上面,轻启朱唇,“王爷将披风给了我,你……” 封誉摇头,神情带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无妨,你安心的穿着,习武之人,这点寒冷还是可以抵御得了的。” “谢谢王爷,”季倾歌不再拒绝。 他的话,似乎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季倾歌是毫不怀疑的。 鬼差神使的,她放在披风带子上面的手,方向一转,变成了将身上的披风又裹紧了几分。 披风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封誉身上的体温,以及充斥在鼻端的淡淡药香味道,两种冲击之下,季倾歌的双颊始终是挂着一丝绯红。 瞧着这两人的一系列互动,季遥之是习以为常的,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但季若璃却是有些诧异的,从前只道这逍遥王和自家的婉婉是极好的友人关系,怎么现在瞧来,似乎不止如此了呢? 她毕竟是已经说了亲事之人,对这方面,难免会敏感一些。 不过也只是个猜测罢了,所以季若璃没有再多想。 府门外一片喧嚣热闹,即便是夜幕中,依旧亮如白昼一般。 几人选择了步行,不过走了两刻钟的时辰,便来到了热闹的街市上面。 皓月当空,白玉盘似的月亮,如水般的皎洁。 封誉不经意间望了季倾歌一眼,视线有些转不开,他看着她如花般的容颜,莫名的便在脑海里面出现了一个成语: 花前月下。 花,当然就是指季倾歌了。 他从十五岁开始游走四方,四处游历,遇见季倾歌,这是第一次遇见了一个想要为之驻足的女子。 这张容颜生的极美,看久了也根本不会觉得审美疲劳,反而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 回到北霁的这一个半月以来,封誉几乎可以说是每日都会念上她许久,便是这次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也是因为担心她有没有受了委屈。 虽然下人传的消息是二小姐没有什么事情,但他依旧不放心。 他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所希望的不过是瞧瞧她是不是安好,可是自己身为男子,却又不好鲁莽的去约她一个未出阁女子。 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以永宁的名义,将她约了出来。 直到亲眼见到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他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接连奔波了多日的疲惫,也随着见到她的那一刻,一扫而光。 封誉忍不住勾着唇,眸中闪过一丝自嘲的色彩。 他可以肯定的是,他非常的喜欢季倾歌,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 然而季倾歌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心思百转千回的封誉身上。 街市上面一片喧嚣,人声鼎沸,除了一些小商贩展出的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踩着高跷走来走去,耍狮子、耍龙灯的节目更是应有尽有。 热闹非凡的节目直看得几人眼花缭乱起来。 于季倾歌而言,已然是许多年都没有过过这般热闹的新年了,她显然被感染了,连眉梢都变得生动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四周看个不停。 瞧到有意思之处,还会碰碰封誉的手臂,“王爷你瞧,那个人踩在高跷之上还能跳那么高难度的舞蹈。” “王爷……” 态度自然又亲昵,季倾歌甚至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态度的转变。 “嗯,”封誉亦是被她的愉悦所感染,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着。 比起一路走来的热闹来说,前方有一处聚集了格外多的人,几人突然注意到,便一路走了过去。 走近一瞧,原来是在猜灯谜。 说起来这猜灯谜,也是元宵节的习俗之一。 被无数文人所热衷,经久不衰。 这里有许多个摊位在摆摊猜字谜,而季倾歌他们驻足的这个摊位,是一个老者摆着摊,身后的货架上面摆着各式各样、样式精美的花灯。 其中尤其是货架的最上面一层,摆着一盏茉莉样式的花灯,还有一盏莲花样式的花灯。 尤以这两盏,瞧着做工格外的精美好看,栩栩如生,宛如是活生生的莲花和茉莉花。 季倾歌瞧着那两盏花灯,心里面有些喜欢,不由得也有些跃跃欲试了起来。 然而这样的心思持续了一会儿,在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时,顿时如鲠在喉,仿佛有一口气哽在了喉中。 已然是有几个月没有见过的易文茹,还有应乐蓉。 言情海 304是渣人渣的渣字 在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季倾歌想,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 瞧着易文茹倒是活动自如的,想来之前的伤是好得差不多了。 仔细想来倒也是,毕竟她这伤也已经有了几个月了,也该好了。 季倾歌看见,应乐蓉四下扫视一圈,最终,贪婪又惊喜的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侧的封誉的脸上。 她的双眼放光,爱慕之情简直就要呼之欲出了。 季倾歌还记得,那次应乐蓉以自己的名义,将封誉蒙骗到了她那间包厢中,妄图勾引封誉,却被封誉拒绝了的事情…… 不过现在瞧来,这应乐蓉似乎还对封誉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瞧她频频用一种充满了爱慕与仰慕的目光凝视着封誉。 显然,如今的应乐蓉,已非前世那个…… 爱封玄尧爱的死去活来,就算是为侧室的身份,也一定要嫁进二皇子府的应乐蓉了。 季倾歌再看易文茹的时候,便看着易文茹亦是满脸的眷恋,望向一个方向,季倾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了高大英俊的萧大哥。 凤邻国最年轻的小将军,此刻,满脸惊喜与宠溺的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再去看姐姐,季倾歌果然看见自家姐姐满面娇羞,清雅秀丽的脸庞仿佛打上了一层胭脂一般,红润的不像话,瞧着倒是更为千娇百媚了一些。 对于季若璃和萧瑾墨的隔空相望,季倾歌只当是没瞧见。 她嘲讽的扯了扯唇,这应乐蓉和易文茹虽然并非一家人,但却有一点极为相似,就是肖想的人,都是不属于自己的人。 她抬眸,去瞧老者身后贴在木桩子上面的宣纸,上面写着猜灯谜的规则。 猜灯谜,首先每个人要付一两银子。 答对五道灯谜,便可以获得一只小花灯,依着答对的数量增多,得到的花灯样式也越来越精美。 这其中,若是答对十五道灯谜,可以得莲花花灯一只,答对十六道,可以得茉莉花灯一只。 而只有莲花花灯和茉莉花灯,可以叠加获得。 也就是说,若一个人答对了十五道灯谜,那么便可以获得一只莲花花灯,但若是他又答对了一道,那么茉莉花灯他也可以一并带走。 此刻,倒还没有一个人,能顺利的答到第十五题。 “老人家,让我试试吧!”季倾歌语调轻快,十分有兴趣的模样。 老者是个白胡子老头,他一只手顺了顺自己的长髯,瞧着季倾歌漂漂亮亮的,心情也不由得变得好了起来。 他眯着眼笑,“可以,小姑娘。” 于是,季倾歌便去摸荷包,却忽然惊觉自己没有带银子出门的习惯。 季遥之伸手,递上一锭银子,季倾歌冲他一笑,将银子拿过来递给了白胡子老者。 “第一题,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 “凤仙?”季倾歌踌躇。 “没错,第二题,南望孤星眉月升,打一个字。” “庄。” “……” “……” 前面的几个字谜,或是猜字,或是猜词,都比较简单,直到第七题的时候,季倾歌回答的才有些卡顿起来。 “第七题,晨浴,打一个字。” 晨浴。 季倾歌顿时脑袋里面也有些卡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想起这个谜底。 “呵,”季倾歌听见了两声不加掩饰的嘲笑,她冷漠的眉眼,扫过易文茹幸灾乐祸的一张脸,上面挂着再开心不过的笑容。 应乐蓉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那眼里也是挂着丝笑意的,她亦是在幸灾乐祸,只不过不敢表现的那么明显就是了。 上一次在珍馐阁内,季倾歌到底还是给她留下了一些阴影的。 季倾歌冷冷的撇开眼,心道这两个人,当真是两个小人。 封誉刚想开口,替季倾歌解答,季倾歌眼光一转,瞧见了远处的一行人,封玄尧走在最前面,一派清风朗月的模样。 季倾歌忽然间就觉得茅塞顿开,脑袋里面灵光一现,她的视线一边从封玄尧的脸上移开,一边脱口而出,“是渣,人渣的渣字。” 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能有此智慧,一连答到他的第七题还能答出来,老者不由得多看了季倾歌两眼。 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朝着季倾歌竖了竖大拇指,“姑娘实在是学识渊博,今日老夫开摊到了现在,姑娘还是第一个答到了第七道题还没有错误的。” 季倾歌回以一记谦逊的笑意,“老先生谬赞了,”面上虽然在笑着,但她的额角却“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因为封玄尧,也来到了这个摊位的前面,停在这里。 她眯了眯眸子,心里面警惕了起来,老者的灯谜还在继续着,“第八题:两只黄鹂鸣翠柳,猜戏曲唱词一句。”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愿教青帝常为主。” 季倾歌一时没想出来,默了默,还是季若璃在她耳边提醒道:“四季如春。”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白胡子老者也听到了,他疑惑的问了一句,“两位姑娘,都是一起的吗?” 季倾歌点了点头,老者这才继续出下面的灯谜。 接下来的几道题,季倾歌和季若璃相互配合着,倒也答得十分容易,依旧没有用得上封誉的帮忙。 然而直到到了第十五道题,可以说,这第十五道题对于两个人来说,算是一个坎。 言情海 305怎么不继续躲了 老者顺了顺自己的胡子,“第十五题,钱多愁也多,打一中药名。” 此话一出,连季遥之也有些精神了起来,帮着一起猜这道灯谜。 只是下一刻,季遥之的眼眸一眯,他抬起步子,便朝着一个方向健步而去。 季倾歌和季若璃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是相似的不解之色。 “王爷,”都到了第十五道题,季倾歌自然是不可能放弃了,便求救似的望向身旁的封誉。 不知道为何,她的心底就是认为,神通广大的封誉,一定能解答出来这道灯谜。 封誉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启唇淡淡道:“郁金。” “答对,”老者也瞧出来了封誉和季倾歌是一起的,便也没有多此一问。 郁金。 季倾歌挑眉,不解的看封誉一眼,“王爷,郁金不是一种花吗?” 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郁金还是一味药材了,但老者明明说答对了,难不成是她孤陋寡闻了? 封誉为她解释道:“郁金、味辛、苦、凉,行气解郁、治胸腹行肋著痛,热病神昏,失心蛊毒。” 蛊毒,这两个字眼,听在季倾歌的耳朵里面,一瞬间,仿佛被什么击中,季倾歌怔住了,颤抖着唇重复了一句,“蛊毒吗?” 封誉诧异凝她一眼,不解她的反应为何这么大,“是啊,怎么了?” 季倾歌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翻滚的仇恨,她冲着封誉扬唇浅浅的一笑,“没事。” “小姐,还答第十六题吗?” 若是第十六道题也答对了,那么季倾歌他们这一众人便可以同时抱走两台花灯了,分别是那台莲花花灯和那台茉莉花灯。 季倾歌点头,当然要继续。 白胡子老者缓缓开口,“衰草残月供客赏,还是打一味药材名。” 季倾歌有些绝望似的,又望向了身旁的封誉,眼底深处满满的期待之色,她觉得封誉一定知道。 封誉思索一阵,才漫不经心的道:“西芎。” 顿了顿,他凝视着季倾歌略显得迷茫的脸庞,为她解释着西芎的功效,“根茎入药,可活血行气,祛风止痛。” “答对,”白胡子老者虽然即将要送出去两盏最好看的花灯,但却并没有什么不舍之意。 却有种淡淡的“棋逢对手”的愉悦之感,他将两盏花灯拿了下来,递给季倾歌。 季倾歌先接过那盏莲花花灯,她只抱的动这一盏花灯,见状,封誉只好上前接过了另外一只茉莉花样花灯。 季倾歌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怀里的莲花灯,又看了一眼封誉手中显得十分秀气的茉莉花灯,便示意封誉和自己交换一下。 封誉虽然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依旧还是照着做了。 季倾歌抱着那盏茉莉灯,走到了季若璃的面前,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姐姐,这个给你吧。” 季若璃犹豫了一下,然后望着妹妹宠溺的摇摇头,柔声道:“还是给婉婉吧,这些灯谜还是婉婉答上来的多些,”她不过是在后面的时候才猜了几个罢了。 季倾歌眸光一转,定在了面庞英俊又冷漠的萧瑾墨脸上,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手中的花灯也换了个方向,“那不然让姐……不,让萧大哥帮姐姐拿着好了。” 萧瑾墨冷漠的眉眼有几分柔和,他上前几步,不发一言的将茉莉花灯欣然的接到了自己的手上。 听着季倾歌故意叫错的、又及时的改了过来的称呼,即便她只说了一个字,季若璃也明白她的意思,一时间,季若璃的俏脸又染上红霞。 她佯装生气的表情,作势就要去打季倾歌。 季倾歌连忙退后,回头看了一眼封誉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她下意识的就快步的跑到了封誉的身后,小小的身子隐逸在长身玉立的封誉身后。 季若璃一下子就有些尴尬了起来,她停在半空的一只手只好伸了回来。 却见躲到了封誉身后的季倾歌,甚至还探出个脑袋,带着丝挑衅的望了一眼季若璃。 季若璃抬眼偷偷的瞟了一眼封誉,只见那张素来冷淡的面容上,挂着些许的笑意,甚至眸底还闪着淡淡的宠溺。 这样的眼神,季若璃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萧瑾墨他便是如此看自己的。 季若璃不由得有些汗颜,唇角微微抽搐,她的这个妹妹啊,说聪明也聪明,迷糊起来也毫不退让。 她究竟意没意识到自己与逍遥王之间有些模糊的关系啊?! 这边的几人玩的正开心,却没有瞧见应乐蓉与易文茹那如出一辙的嫉恨目光,目光狠毒的仿佛要在季倾歌与季若璃的脸上剜出个洞来似的。 却说季倾歌在封誉的身后躲了一阵,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她有些尴尬的从封誉的身后慢慢走了出来,来到了他的身旁,和他并排着站立。 “怎么不继续躲了?” 封誉含着笑意的悦耳声音,从身侧传来。 血气上涌,季倾歌忍不住脸庞红了些许。 她眼珠在眼眶中转动了几圈,开始转移着话题,看了一圈也没看见季遥之的身影,她的表情变得有几分奇怪,“咦,哥哥去哪里了?” 经她这么一说,封誉扫视四周一眼,也发现了季遥之不见了踪影。 季若璃也跟着四处张望了一眼,语气稀疏平常的,“哥哥定是跑到哪里贪玩去了。” 而在这时,一个清润的男音响起,“璃儿当真是冤枉哥哥了!” 言情海 306你是怎的认识允荷县主的 几人顺着声音望去,芝兰玉树般的男子从远处缓缓而来。 目光温润,五官俊逸,不是季遥之又是谁。 而令几人愕然的是,在季遥之的身侧,还站着一个般般入画的女子,秋波流转,颜如桃李,她生的极美。 身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下着桃红刻丝海棠百鸟裙。 腰间没有系腰封,而是用一根腰带系着,那带子随着风的摇摆而起舞,看上去颇有一种孤单的感觉。 季倾歌再去看那女子的面容,这一看,便发觉女子的面容有几分熟悉感。 不止是季倾歌觉得,连季若璃也有了相同的感觉。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季遥之和那女子在季倾歌几人的面前站定,季倾歌瞧见那女子竟然大大咧咧的就盯着封誉瞧个不停。 眉眼越发的柔和了几分,她轻启朱唇,柔柔的道:“小舅舅。” 此言一出,季倾歌和季若璃便恍然大悟,明白两人方才瞧着这女子的熟悉感来自于哪里了。 普天之下,能叫封誉为小舅舅的,只有一人。 庆宁帝与逍遥王爷一母同胞长姐——令仪长公主之女允荷县主江入画。 意识到了这个,季倾歌和季若璃便同时想给这允荷县主行礼。 腰弯至一半,便被江入画伸出手给阻止了,“唉这两位漂亮的小姐不必多礼。” 封誉素来冷漠的眉眼也染上几分笑意,面前的这个外甥女,其实他也只是见过一次而已。 那还是他十八岁那年的春日里面,他去了临县,在长姐那里住了几日而已。 彼时,见到的江入画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 他冲着江入画颔了颔首,“入画何时回京的?” 闻言,江入画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似的,小嘴一撅,“本来是要过了元宵节才回京的…… 但初十那日,娘和爹吵了一架,府里有个丫鬟将茶洒到了爹身上,丫鬟给爹擦拭的时候被娘看见了,娘便一赌气带我回来了。” 想了想,她又加上一句,“其实也不怪爹爹,娘亲真是任性的很,连爹爹的解释都不听。” 季倾歌唇角不由得抽了几下,其他人也是汗颜得很。 这个允荷县主的性子,当真是单纯可爱的紧,这种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还说的如此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季倾歌对这个允荷县主是有几分印象的,不过前世倒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她。 江入画的爹乃是临县江家的嫡长子,名叫江淮。 江家世代经商,产业复杂且庞大,可以说是富可敌国,江家乃是这凤邻国最为富庶的两家之一,另外一家,则是段家。 然而即便如此,士农工商,商人,始终是排在最末等的。 令仪长公主身为先帝与太后的第一个女儿,金枝玉叶,千金之躯,当然是深受帝后夫妻二人的喜爱,江家的江淮想要迎娶堂堂的一国长公主,说起来确实是高攀了的。 先帝和太后总觉得是委屈了自家女儿,所以对于这桩亲事是迟迟也不点头。 但架不住这令仪长公主自己喜欢,非卿不嫁。 而说起来这令仪长公主与江淮之间,倒也称得上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这令仪长公主十四五岁之时,也是个待不住的性子,没事就喜欢带上宫女女扮男装偷溜出宫去玩耍,当时的江淮,也是一个被百姓传的神乎其神的人物。 神乎其神的地方,在于江淮的容颜,据说这江家的长子江淮生的是貌比潘安、颜如宋玉,端的是一个貌美如花,甚至比一般的女子都要美上几分。 虽是商贾之家出生,但书倒是也没少读。 某一天,这“貌美如花”的江淮,就这样和偷溜出宫的长公主相遇了。 彼时,长公主一看见人家就觉得惊为天人,心中仿佛是揣了只小鹿一般的,“砰砰砰”的就像是要从肚子里面蹦出来似的。 后来,两人之间自然是一段水到渠成的相识、相知,乃至相恋的过程,各中的细节,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长公主一开始说要嫁给他时,考虑到两人身份相差的悬殊,先帝和燕太后是犹豫的。 令仪长公主已然到了非卿不嫁的地步,瞧着自家女二坚定不移的态度,最后这燕太后和先帝也只好是点头同意了。 江家老爷虽说家产雄厚,富可敌国,但后院却干净的很,除却一位正室夫人,并无其他的莺莺燕燕。 而这江家的主母,倒也是个极其好相与的人。 所以即便是令仪长公主从皇宫嫁到了临县江家,从千娇百宠的长公主金枝玉叶的身份,转变成为了为人妻的角色,日子竟是没比之前娇宠着的公主时候差了多少。 而且江淮是个专情的,长公主嫁进江家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听说这江淮要抬个姨娘,或者纳个小妾。 这么看来,长公主倒是个有福气的,没有主母苛责,更是不用和小妾斗智斗勇。 感叹完之后,季倾歌重新抬眸望向和允荷县主并排着站在一处的季遥之,心下不由得有些疑惑起来。 哥哥他……是怎么和这允荷县主认识的? 前世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前世的哥哥可是从来就没有认识过这允荷县主的。 “哥哥,你是怎的认识的允荷县主的?”季倾歌将自己的不解问出口。 季遥之刚组织了语言想要开口,却被江入画义愤填膺的话所打断…… 言情海 307疑点倒是多得很 “这京中的治安,当真是差的紧啊!我就看个花灯的空档,居然就有小贼想偷我的荷包,还好季大哥帮我追上小贼,季大哥真厉害!” 说到此处,江入画已经是满脸的崇拜与感激。 她先是望了季遥之一眼,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惊奇的看了季倾歌一眼,“原来这位貌美如花的妹妹是季大哥的妹妹啊!” 季倾歌对于她这略带调侃的话语有些感到汗颜,便听见江入画又讶然的问了一句,“不过,季家妹妹,你是如何知道我是县主的啊?” 江入画着实不解的紧,她记得,自己似乎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 季倾歌一边黑线的同时,一边在心里面腹诽着:这普天之下,能叫封誉为小舅舅的,也不过是她江入画一人而已。 季倾歌努力作出一副认真神色来,“这……小女子听说过县主的名号。” 眼眸一转,她望了一眼自家的兄长,语带调笑,“季大哥?” 季遥之无甚表情的瞥她一眼,不语。 季倾歌接着道:“季大哥现如今都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季大哥当真是厉害。” 望着季倾歌再明显不过的调侃神色,季遥之无端的就觉得脸庞有些发热,倒是稀奇的很,他没好气的瞪了季倾歌一眼。 季倾歌冲着她挑了挑眉,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说起来,她哥哥过了今年也十七岁了,倒也的确是到了成婚的年纪了。 这允荷县主…… 不对劲,季倾歌忽然间惊觉,忆起前世的一段记忆。 前世,这允荷县主也是回京了的,是这个时间没错,只不过前世自己没有见过罢了。 毕竟前世的自己可没有在今日来逛街市看花灯猜灯谜,自然也就见不到江入画了。 季倾歌绞尽脑汁的想,才终于想了起来前世在江入画的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 都想明白以后,她不由得有些唏嘘。 前世没过多久,便会有南暻国的使臣带着公主前来,打的是和凤邻国和亲的念头。 最后,也当真是愿望成真,南暻国的三公主嫁给了封玄尧。 而凤邻国,是允荷县主跟着南暻的使臣去了南暻,具体是嫁给南暻的哪位皇子又或者是太子,季倾歌倒是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这江入画想要和亲到南暻国,自然是遭到了令仪长公主夫妇,还有庆宁帝季皇后的一致反对。 毕竟这南暻国的国力比不上凤邻国,凤邻国其实根本就不用出一个宗室之女和亲到南暻国。 就算真的要如此,那也可以从大臣们的家中来选一个贵女,封个郡主或者是公主的身份,嫁到南暻去。 但当时,允荷县主几乎是拼死也要和亲到南暻国去,甚至都闹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当真是离奇的很。 令仪长公主虽然不舍女儿远嫁,但同样也真的怕江入画想不开,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了她去。 季倾歌还记得,允荷县主后来是被封为了允荷公主。 和亲那日,按照着公主出嫁的排场置办的,十里红妆,极大的排场,亦有无数的女子为之艳羡。 和亲到了南暻国的允荷……公主,在生下了一个孩子没多久之后,就香消玉殒了。 现如今想起来,疑点倒是多得很。 比如这允荷县主当时,为何会一反常态的非要去和亲? 即便对方是个皇子,那也是从未见过之人,如何就值得她拼死也要嫁过去了? 季倾歌看了一眼眉飞色舞的江入画,心里面的疑惑越发的深了起来。 前世的她没有和允荷县主有什么接触,因此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现在瞧着她开朗活泼的性子,越发的怀疑起了前世她同意和亲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心甘情愿的投入那一个件监牢似的地方…… 季倾歌觉得脑袋想的有些疼了起来,微微蹙起秀眉。 不经意间的抬眸,她望见一块月白色衣袂,带起一阵风,季倾歌不由得就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披风。 封玄尧的背影,在眼前渐行渐远。 心里面一个“咯噔”,如果,是他的话…… 前世他给自己下了情蛊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并且她还怀疑他对庆宁帝也是做了些什么的,才让庆宁帝失了心智的去宠爱兰馥儿。 试想,如此“神通广大”的封玄尧,给允荷县主再下一个蛊又何妨?! 就算不是蛊毒,那也是一种能让人失了心智,做出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的药。 如同是拨开云雾般的,季倾歌终于明白过来,前世在允荷县主的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还是季倾歌先提起了话茬,“县主此次回京,宿于哪里?” 江入画眼眸转了转,笑着答道:“季家妹妹还是叫我一声姐姐吧!叫着县主怪生分的,唔……娘亲是想要宿在太后的殿中的,不过我不太想去,就先住在客栈好了。” “江姐姐为何不愿去?”季倾歌不明白。 “宫中拘束,动不动就要跪的,哪里有客栈来的舒适随意些,”江入画如实回答。 季倾歌不可置信看她一眼,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理由,才让这允荷县主不愿意住进皇宫内。 想来倒也是可以理解,毕竟这允荷县主虽然担着个县主的身份,但却是生于民间,长于民间的。 言情海 308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江家虽然也是个大户,但到底是个商贾之家,礼节自然不会有这京城之中大户人家中来的繁重。 所以才养成了这允荷县主如此不受拘束的性子。 虽然两人不过是刚刚认识没有多长时间,但没由来的,季倾歌就对江入画很有好感。 或许是她身上那种不受拘束的天真烂漫,让她觉得十分的难能可贵。 所以她,这辈子,很想帮帮她。 让她能摆脱前世的结局。 季倾歌心中百转千回,想象着该如何劝一下江入画,让她能听令仪长公主的意见,住进皇宫。 她问,“江姐姐觉得这京中的治安如何?” 江入画莫名看她一眼,想着自己方才不是说了觉得这京中的治安很是差劲吗?怎的这季家妹妹又来问了她一次。 但她还是极有耐性的回答,“挺差。” 季倾歌唇角微扬,显然,江入画的回答让她很是满意。 她便继续循循善诱道:“没错,江家姐姐,你瞧这街市上面的治安都尚且如此……那些客栈的治安,更甚!” 江入画心里一跳,担忧的看她,“季家妹妹,此话怎讲?” 其余几人互相对视几眼,都不明白季倾歌为何会有如此一说。 封誉勾着唇角,眸底含着柔色,十分纵容的望着一本正经的季倾歌。 季倾歌道:“不知道江姐姐听没听说采花贼?” 江入画愣愣的点了点头。 季倾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夜半时分,采花贼最喜欢挑客栈下手了,近来有一日,我还听说这京中有一采花贼还在流窜。” 说到此,几人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季倾歌这句话并非在胡扯,京中最近的确是在缉捕一个采花贼,专挑客栈下手,刑部和大理寺同时出动,连办理这个案子。 一度还闹得沸沸扬扬,使得许多家没有生意可做的客栈都叫苦不迭。 一阵冷风吹过来,江入画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脑海里面想起来从前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子…… 倒是也有瞧见过写采花贼的片段,那采花贼通常都是掳了少女之后,先奸后杀,手段极度残忍,江入画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望向季倾歌的眼神也有了一些变化,这季家妹妹,不过是刚认识,就能和自己说这么多,实在是太善良了! 江入画感激的看季倾歌,“谢谢你,季家妹妹,我待会便去找了娘亲,回宫去找太后一起住。” 季倾歌目的达到,一直悬起来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她浅笑着摇头,“江姐姐太客气了。” 两人客气也客气完了,江入画忽然有些难以启齿的看了封誉一眼,委屈巴巴的道:“小舅舅,我饿了,那客栈的膳食,我都吃不习惯的。” 此言一出,再配上她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饶是淡定如封誉,这下也忍不住勾着唇笑了出来,“走吧,带你去用膳。” 眸光一转,他望了萧瑾墨一眼,意有所指的提议道:“大家都一起来吧?!” 他去年回京之时,是和萧承武与萧瑾墨父子二人一同回来的,所以彼此都是相识的。 萧瑾墨先是怔了一瞬,然后望了一眼身旁的季若璃,冷漠的表情有一丝裂缝,他略带感激的看了封誉一眼,点头,“未尝不可。” 又看向身旁的季若璃,“一起吧,若璃。” “若璃”二字从他的口中说出,带着一丝缠绵缱倦的温柔,季若璃不由得脸庞又有一点升温,她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了。 如此一来,季倾歌倒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去了,她有些恍惚,正月十五,这大街上还有哪家酒馆是开张的? 封誉那张仿佛是雕刻一般完美的面容出现在视线里面,季倾歌顿时暗道自己的愚蠢,若掌柜的是封誉,那岂不是想什么时候开张都开得?! 几人穿过一条街,来到了云雀楼。 云雀楼外高高悬挂着大红灯笼,走进,便瞧见云雀楼里的伙计们聚在一起,有打牌的,有玩双陆的,很是热闹的样子。 见到封誉进来,他们先是一愣,然后连忙将手里的牌一扔,上前来问封誉有什么吩咐。 封誉问了江入画,想要吃些什么菜。 江入画踌躇一会儿,指了两道菜名,之后封誉又道让厨房再随便的上来几个菜便好。 几人来到一处包厢内,围着坐在一起,店里面的伙计先是上了几壶清酒,还有几壶专门为女子准备的桃花酒。 季倾歌将一壶桃花酒拿到自己的面前,将盖子打开,只觉得一阵强烈的酒香涌入了鼻间。 她深深地嗅了一下,只觉得这香气甚是馥郁,混着清新好闻的桃花香,甚是好闻。 然后便给自己面前的酒盏满上了一杯,季若璃担忧的看她一眼,“婉婉……” 季倾歌对着她轻笑一下,“姐姐,无妨,这酒不醉人的。” 她从前来这云雀楼,亦是喝过这桃花酿的,好喝不醉人。 坐在季倾歌另一边的封誉,闻着这扑鼻的酒香,眉心微动,这桃花酿的酒气似乎太大了些,不过他却没有说什么。 季倾歌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之后,便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酒气虽浓,但因为桃花的香气也很浓,所以有些冲淡了浓烈的酒气。 美酒佳酿填满在唇齿间,滑入喉间,当真是醇馥幽郁,满口生香,回味悠长。 “王爷,你这云雀楼酿制桃花酿的人,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言情海 309姐姐我有话要和王爷说 季倾歌一边说着,一边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你喜欢就好。” 封誉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但心里却有些不解,能让季倾歌都开口说好了,那想来这桃花酿应当是极好喝了。 可他却想不出来,酿酒的手艺如何能增长得了的。 江入画和季若璃听季倾歌这般说,便也各自的去拿了一壶桃花酿,给自己面前的酒盏满上。 而她们两人饮下的桃花酿,与季倾歌的恰恰相反。 她们是桃花的香气大于酒香,桃花清新的香气完全就盖住了醇厚的酒香。 但依然回味悠长,季若璃品尝完桃花酿,便得出了个“这桃花酿不醉人”的结论,于是便不再去管一杯接着一杯的季倾歌了。 江入画也学着季倾歌,和封誉夸了一句这桃花酿的好喝,下一刻,伙计们便将做好的菜呈了上来。 江入画提起银箸,便率先的用了起来,她的确是饿了,也的确是十分不拘小节的一个女子。 甚至在吃到了自己觉得美味的食物,还给身旁的季遥之了夹了过去。 季遥之先是抬眸状似不经意的望了一眼众人,见没有人在看自己,才小声的道了声谢,俊秀的脸庞微红着品尝面前的菜肴。 所有人都在用着自己的膳食,没有人注意到已然微醺的季倾歌,甚至还在一杯一杯的品尝着那壶桃花酿。 封誉倒是注意到了,但他却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桃花酿能醉人,所以也没有在意季倾歌越发不清明的眼神。 而当江入画用完了的时候,季倾歌也成功地将自己面前的那壶桃花酿尽数喝光。 封誉望着她红扑扑的脸蛋,眸底闪过一丝诧异,他伸手去碰了碰季倾歌面前的装桃花酿的酒壶。 空的。 他挑挑眉,这丫头怎的喝了这么多的桃花酿? “回府吧!”季遥之站起身来,表情轻松的道。 季若璃附和着点了点头,显然,这兄妹二人都没有意识到季倾歌的酒意上头。 “这么晚了,我送你,”萧瑾墨望着季若璃,温柔的道。 季若璃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点了点头。 季遥之瞧着这两人的互动,看看季倾歌,又看看江入画,有些犹豫不决了起来。 下一刻,他的视线转到了封誉的身上,便像是茅塞顿开了一般的,只是,他刚想开口,便被封誉的话所打断,“遥之,你送入画,我送季丫头。” 季倾歌在一旁弱弱的道:“王爷,你这不是折腾季大哥吗?我和哥哥走就好了,您送县主回去吧!” 封誉却理所当然的道了一句,“不可,王府与客栈不顺路。” 季遥之在心里面暗道婉婉这臭丫头,调侃自己还调侃的没完没了了。 其余人依旧没有意识到季倾歌的不对劲,只是在想,难不成王府与相府就是顺路了? 不过众人也只敢在心里面想想罢了,是断不敢说出口的。 “王爷,不如让婉婉跟着我走吧?” 季若璃提议道,萧瑾墨的眸中划过一道浅淡的无奈之色。 然而季若璃没等来封誉的反对,倒是季倾歌先开口了,“不用了,姐姐,我有话要和王爷说。” 封誉错愕看她一眼,如此反常的季倾歌,倒是让他心里面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此一来,季若璃也不好再说什么。 都安排好了之后,几人便分成了三伙人,两两一伙的出发了。 相比于季倾歌,其余的几人都属于神志正常之人,所以走的也比季倾歌和封誉快了一些。 季倾歌和封誉并排着,走在最后面。 她脸蛋酡红,一双大眼角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封誉开口,轻声询问,“季丫头,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说啊!” 季倾歌恍然,然后看了一眼跟在封誉身后的谨言和少语,有些踌躇,难以启齿的模样。 封誉看他们二人一眼,“你们退后。” 谨言和少语依言退后。 季倾歌仍旧不语,封誉挑眉,“季丫头,这下可以说了,”他不打算放过季倾歌,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势头。 季倾歌想了想,“王爷,你,你待我想一想,有些忘记了。” 话落,当真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起来。 懵懂的表情,倒真像是记不得了一般,封誉耐着性子等她想起来到底要和自己说些什么话。 之前心里面的那个猜测也被证实了,季丫头当真是喝醉了。 封誉有些奇怪,他是知晓云雀楼的桃花酿不醉人的,但季倾歌她今日喝的,也却确确实实是桃花酿没错,难不成这酒有问题? 然而那一壶酒全都被季倾歌给喝了个干净,所以…… 无解。 两人不紧不慢的向着相府的方向走去,季倾歌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忽然加快脚下的步伐,停在封誉的面前。 她仰着头看她,冲着他调皮的眨了眨眼。 她这冷不防的动作,令封誉险些撞到了她的身上。 堪堪稳住身形,封誉无奈的垂眸,凝视着面前这张精致清丽的面庞,因为饮了酒的缘故,她的目光有些迷离,为这张小脸更添了几分妩媚的色彩。 “季丫头,你……” 季倾歌弯唇,言笑晏晏,眼前晃过季遥之那张俊秀白皙的面庞,她神神秘秘的冲着封誉道:“哥哥……” 封誉顿时黑线了起来,这丫头…… 言情海 310没有理由不喜欢 怎的还将自己认成是遥之了? “我是谁?”封誉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季倾歌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哥哥,王爷他……好像是喜欢我……” 轰—— 这句绵软的话语,就仿佛是一道惊雷一般,砸的封誉一时竟缓不过神来。 怔了一瞬,他缓过神,错愕的望着眼前这张巧笑倩兮的小脸,“季丫头,你,你说什么?” 季倾歌身子一转,没有再去看封誉,瞳孔有些涣散,“王爷他好像喜欢我啊。” 封誉没有想到,季倾歌竟然这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一个半月而已…… 此时,他有些惊喜,亦有些好奇。 更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既然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那么她对自己,是个什么心意。 “何以见得?” 封誉如玉的面庞上是难掩的喜悦,他挑挑眉,身子一转,又变成了和季倾歌面对面的姿势。 季倾歌觉得身前被一阵阴影笼罩,只好又抬眸去仰视封誉,何以见得…… 她脑袋里面转了转,便开口,“曾经,我就觉得王爷看我的眼神,眼神很熟悉,那日宫宴,我发现啊,王爷他,他看我时候的眼神,和表哥看表嫂的眼神,简直……简直一模一样,我就知道了……哥哥,我是不是很聪明?” 这一段话实在是太长,所以中间季倾歌停顿了好几处。 封誉有些好笑,原来这么简单吗! 如果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那他一定安排玄奕和他的太子妃多多在这丫头的面前出现。 可是他的根本目的,其实不仅仅是想让季倾歌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更想知道她是如何想的,让她知道她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意。 所以,封誉问,“那么你呢?你喜欢他吗?” 却见季倾歌有些鄙视的望了自己一眼,理所当然道:“喜欢啊,当然喜欢了。” 一瞬间,封誉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般。 然而下一刻,他便有些冷静下来,季倾歌现在喝醉了,所以说的话也不可全部当真。 “当真?”他不放心的又问。 季倾歌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抱怨道:“啰嗦……哥哥你,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顿了顿,继续开口道:“王爷他生的那般,那般出色,医术又,又天下无双,满腹经纶,我没有,没有理由不喜欢。” 她没有看到的是,她每说一句话,封誉唇边的笑意就更深一分。 没等封誉说话,季倾歌就又道:“而且,而且王爷他还对我,对我很好,我们情投意合。” 当说到这里,季倾歌甚至还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十分的可爱。 情投意合。 封誉的眸中,仿佛是盛满了整条星河一般,亮的惊人。 他的丫头,终于开窍了。 良久,也没等到封誉说话,季倾歌不满的伸出手戳了戳封誉的胸膛,“哥哥,你,你怎么不,不说话?” 封誉略显无奈的看她,低声道:“季丫头,我不是季遥之。” 季倾歌猛地就瞪大双眼,眼神在封誉的脸上梭巡一圈,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她说,“你,你叫我季丫头,你你你……王爷?!” 封誉忍不住笑出来,“对啊!” 季倾歌面上表情变幻了一阵,没有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出来。 封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明日,季倾歌恢复正常了之后,知晓了已经和自己诉了一番自己的心意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眼前女子望向自己的双眸湿漉漉的,不知道此刻是在想些什么,这张精致的面容,是他魂牵梦萦了一个半月的,现下,距离自己也不过一尺的距离而已。 加之现在的气氛很好,封誉再也没有什么犹豫的,就微微俯身,吻上了那两片唇瓣。 那唇瓣间仿佛还残存着桃花的香气与清冽的酒香,让他一沾染上便欲罢不能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吻,唇瓣上的入侵,呼吸仿佛都被霸道的掠夺,让季倾歌莫名其妙的睁大眼睛…… 她本能的伸出手推了推面前的男子,却又引得封誉抱紧了自己一些。 封誉含住她的唇瓣,轻轻浅浅的吮咬着。 明明再简单不过的动作而已,却无端的被他做出一股子缠绵悱恻的感觉来。 开始,季倾歌还挣扎着要封誉将自己放开,但察觉到挣扎无果之后,便也就停住了挣扎,顺从的软在封誉的怀中,感受着唇瓣上面炽热的吻。 她此刻的脑袋里面还是混沌一片,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懵懂之感。 身后不远处的谨言和少语,一开始还在不解于前面两人为何停在了那里,后来瞧见吻在了一起的两人,都怔住了,面面相觑一眼,然后两人便一同低下头去。 非礼勿视。 不过心里面都在打鼓,自家的王爷似乎还没有和季二小姐确定关系,这怎的就…… 又想起这季二小姐今日似乎是不太正常,便忍不住猜测了起来,难不成自家王爷是在占人家季二小姐的便宜? 趁人之危? 他们高贵清冷的殿下,居然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不管怎样,自家王爷能娶到妻子倒是板上钉钉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想到这里,两人的面上都带上了一抹喜色。 言情海 311再去赏1下酿制桃花酿的伙计 而这边,吻的难舍难分的二人,一直到封誉感觉到季倾歌快要憋气憋得“身亡”了,才恋恋不舍的将之放开,绝美的面容上面带着一丝餍足。 这并非是二人的初吻,但却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次亲吻。 第一次的那个吻,自己害怕会吓到了她,所以只是轻如鸿毛一般。 当然,只是对于封誉来说,是“轻如鸿毛”……当时,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便放开了。 季倾歌满脸的控诉,刚想指责封誉一番,却是闭上了双眼,身子软软的就倒在了封誉的怀中。 这当真是吓坏了封誉,他连忙抱住季倾歌,然后拉起她的手腕,细细的感受着她的脉象如何,把出来的结果却是,季倾歌根本就一点事情也没有! 只是不知为何,却让她晕了过去。 封誉低叹一声,将季倾歌打横抱起。 他直起身子来,怀中是轻若羽毛的重量,封誉忍不住蹙蹙俊眉,心道待日后成亲了,一定要多喂这丫头吃些东西,太瘦了些。 封誉抱着季倾歌,瞧了一眼时辰,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向着相府所在的方向而去…… 来到相府门前,相府的大门是开着的,显然是知道季倾歌还没有回来,特意给她留着的。 当相府守门的门房下人见到封誉怀中抱着的季倾歌时,表情瞬间就变了变,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八卦一般的,十分的古怪。 封誉淡淡的瞟了他们一眼,然后才抱着季倾歌继续向前走去。 那一眼,十分的具有威慑力,两个下人相互对视一眼,都默默的垂下了头, 下一刻,季遥之高大修长的身影从庭院的另一边而来,他看了一眼封誉怀中不省人事的季倾歌,担忧的望了封誉一眼,“王爷,婉婉怎么了?” “喝醉了,”封誉淡淡道。 喝醉了。 婉婉今晚喝醉了? 季遥之有些怔,他为何不知道婉婉喝醉了。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再多想,开口道:“给我吧,王爷。” 封誉神色莫名的看他一眼,望着怀中熟睡的娇颜,若有所思,终于还是将怀中的季倾歌递给了季遥之。 “多谢王爷送婉婉回……” 季遥之一边从封誉的手中接过季倾歌,一边没话找话,但视线触及到季倾歌略带红肿的唇瓣时,愣住。 什么原因能使唇瓣变成这个样子? 他略带怀疑的望了封誉一眼,难不成王爷他…… 趁着婉婉醉酒,占婉婉的便宜了? 又觉得不太可能,封誉何其清冷的如谪仙般的人物,就算真的喜欢婉婉,想来也是不屑于做这些趁人之危的事情的。 季遥之将季倾歌送到了她的倾城院之后,吩咐了玲珑、琳琅三人好好照顾着,又在倾城院中徘徊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离开。 玲珑和琳琅瞧着季倾歌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都十分的愕然。 印象中,她们家的小姐从来都是冷静沉稳的,冷不防的瞧着她醉成这般,当真是十分的颠覆。 却说从相府离开的封誉,回到了王府之后,之前季倾歌和江入画说的话在脑海里面浮现,他叫来谨言,“派几个人,把守着寿康宫。” “是。” “再去赏一下酿制桃花酿的伙计!”封誉的唇角无声勾起。 谨言一怔,又道一声“是”。 ******* 晨光微霁,季倾歌躺在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上,懒懒的翻了一个身之后,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一眼,昨夜猜灯谜得的那盏莲花花灯,静静地放在桌案之上,季倾歌的表情有些迷茫。 她此刻的记忆,仍旧停留在昨夜和哥哥姐姐还有王爷他们去到了云雀楼的那一段,却根本就无法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的相府…… “琳琅。” “小姐,小姐醒了,”琳琅惊喜的声音传来。 季倾歌刚想说话,便觉得脑袋传来一阵疼痛,她难捱的按了按额头,“我这是怎么了?” “小姐,您昨夜喝醉了,”琳琅小声道。 喝醉了。 季倾歌错愕的看了琳琅一眼,脑海里面闪出些许记忆来,自己昨夜去云雀楼,那里的桃花酿似乎格外的好喝,于是自己就喝得多了些。 记忆戛然而止,只听见琳琅又道:“还是逍遥王爷将您抱回来的,您都醉的不省人事了。” “什么?”季倾歌眼中的错愕更深,身子甚至都僵住了。 昨夜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面一幕一幕的拼凑了起来,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 【哥哥,王爷他……好像是喜欢我……】 【季丫头,你,你说什么?】 【王爷他好像喜欢我啊。】 【何以见得?】 【曾经,我就觉得王爷看我的眼神,眼神很熟悉,那日宫宴,我发现啊,王爷他,他看我时候的眼神,和表哥看表嫂的眼神,简直……简直一模一样,我就知道了……哥哥,我是不是很聪明?】 【当真?】 【啰嗦……哥哥你,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王爷他生的那般,那般出色,医术又,又天下无双,满腹经纶,我没有,没有理由不喜欢。】 【而且,而且王爷他还对我,对我很好,我们情投意合。】 季倾歌身子越发的僵硬了起来,每想起来一句话,她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言情海 312允荷县主大驾光临 她的心里面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的侥幸,她问琳琅,“琳琅,你确定是王爷将我送回来的?不是哥哥送我回来的吗?” “唔,小姐,您的确是被王爷送回来的,不过王爷他没有进内院,只是在庭院里把你交给大少爷便走了。” 所以说,她的那番话,还是是对着封誉说的了。 季倾歌绝望的闭了闭眼,自己这是怎么了,怎的就……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吗这不是。 但说到底,还是这喝酒误事,自己昨日当真是贪杯了些,即便那壶桃花酿真的很美味。 可是即便她喝的不省人事的,也不该,也不该如此的就把自己给交了底啊。 这种话,怎么能,怎么能先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 即便他们二人真的是,情投意合。 在季倾歌兀自的纠结于自己昨日的愚蠢之时,璎珞蹦蹦跳跳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将一封信笺递到季倾歌的手上,语调欢快道:“小姐,门房的下人送来的。” 季倾歌接过来,信笺的封皮上面只写着季二收,即便只是这三个字,季倾歌依旧认出了,这字体,是出自封誉的笔下,她对于他的字体,再熟悉不过了…… 她默默地在心里面给自己打了打气,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之后,才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的,将信笺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展开,上面只写着精短的几个字:季丫头,未时于云雀楼一聚,封誉。 未时于云雀楼一聚,季倾歌怔了怔,有些想不明白封誉找自己下午去云雀楼是想做些什么。 难不成是要与自己清算昨晚的帐了? 而想起了昨夜的事情之后,季倾歌的第一反应便是不想去,但若是去了,还可以装作是自己没有想起昨夜的事情。 而若是不去,就当真是表明了自己心中有鬼了。 一瞬间,季倾歌纠结的一张小脸都皱到了一处。 回过神来,眼前闪过一幕画面,季倾歌的脸颊瞬间烫了起来。 画面中,修长高挑的白衣男子,紧紧搂着怀中狐裘披风的女子,两张脸颊靠得极近,四片唇瓣贴在一起,你追我赶的纠缠着,缠绵缱倦,抵死缠绵。 只是这般想着,便已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了起来。 季倾歌眸中闪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之色,这个封誉,他竟然! 他竟然敢这般,趁人之危的占自己便宜! 不过季倾歌又想起自己说出的那些胡话,心里面却又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并非是封誉主动地占自己便宜,或许…… 或许是自己主动的也不一定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将近巳时。” 巳时,那就是还有两个时辰了,季倾歌闭了闭眼,暂时不想去想昨夜的这件事情,迫使自己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一边想着,她一边从床榻上来到了地上,冲着玲珑三人招了招手,让她们帮自己梳洗一番。 她想起昨夜第一次见到的江入画,脑袋里面灵光一闪,总觉得有些事情是该想起来,却没想起来,被她的遗漏了。 这是一个,今世和前世不同的地方。 季倾歌辗转反侧的想着,忽然惊觉自己似乎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表姐封凌雪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拨开云雾般的,她想,就是这,和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的现在,表姐她已经和周继阳定了亲。 而如今,周继阳已然和应乐萱成亲,表姐也极有可能会和罗状元凑成一对,然而不论结果如何,现在的表姐却是并未许配人家的。 那么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自己成功的让允荷县主住进了太后娘娘的寿康宫,封玄尧他没有办法再对允荷县主下手。 那他,是不是会将目光,转移到还未曾定下婚事的表姐身上? 甚至故技重施,将原本用在允荷县主身上的手段,用在表姐的身上,逼迫她就范。 那么此生去南暻国和亲的人,便从前世的允荷县主,变成了今生的永宁公主。 不知为何,这只是季倾歌的一个猜测而已,但此刻,她的感觉却极为强烈,就仿佛封玄尧真的会这般做一般。 想到这里,她感觉到了一股蚀骨的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爬上了心头。 正在季倾歌满心担忧着的时候,玲珑忽然进来禀报,说是允荷县主大驾光临。 季倾歌一怔,有些不明白允荷县主这么早光临相府是想做些什么。 此刻,玲珑已经为自己梳好了发髻,衣衫也已经穿好了,她便站起身来,准备去前院去瞧瞧允荷县主。 ……………… 苏鸢正坐在花厅中吃着茶,听闻门房前来禀告自己允荷县主大驾光临,也是一愣。 允荷县主这个名号,从来就没有在她的脑海中出现,所以苏鸢一时也想不起来这是哪家的县主。 季若璃昨夜是见过江入画的,见苏鸢迷茫,便出言为她解了惑。 季倾歌也在此时姗姗来迟,苏鸢得知了这允荷县主乃是令仪长公主之女,当下便重视了起来。 此刻相府只剩下她们母女三人,所以苏鸢带着季倾歌和季若璃姐妹一同从花厅中迎了出去,准备接待一下这允荷县主。 一时便也没有去纠结这允荷县主究竟是为了何事前来。 出了花厅,在长长的庭院上面走了一段距离,苏鸢母女三人便和貌美倾城的江入画走了个碰头。 言情海 313入画不必这般客气的 苏鸢虽然没有见过江入画,但瞧着眼前的女子生的如此美貌动人,浑身又散发着一股子高贵的气息,便也猜出了她便是允荷县主。 只是令三人奇怪的是,江入画不仅是人来了相府,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竟还都提着各式各样的礼品。 这倒是让几人十分的奇怪,当下便打算福身,给江入画行个礼。 而在她打量江入画的时候,江入画也在打量苏鸢,她是见过季倾歌和季若璃的,而现下瞧着苏鸢的面容。 虽然早已是年过三十,但仍旧是肤如凝脂,十分的貌美,岁月仿佛极为善待她一般,不肯在她的面容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她顿时就忍不住感叹了起来。 原来这季家的姐姐与妹妹生的如此美貌,都是这相爷夫人的基因实在太过美貌。 她比着季倾歌大了一岁,而比起季若璃又小上一岁。 见苏鸢欲给自己行礼,江入画连忙伸出手,阻止了苏鸢的动作。 苏鸢顺着她的动作起身,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这应当是第一次与这位允荷县主见面,怎的她便对自己如此的客气,连礼都不让她行…… “县主……” 江入画却是对着苏鸢一笑,她本就生的十分貌美,这一笑起来,更显的笑靥如花。 只听她柔声道:“相爷夫人不必多礼,我昨日已与季姐姐与季妹妹相识,今日来,是想要当面感谢一下季大哥的。” 苏鸢被江入画说的很是迷茫了一会,这允荷县主是怎的就和自家的婉婉、若璃相识的? 还有,怎的又要感谢季大哥了,莫不是在说遥之? 感谢? 感谢遥之什么。 遥之这个臭小子,又是何时与这允荷县主相识了。 江入画环视四周一圈,然后略带不解的问了一句,“相爷夫人,季大哥呢?他不在府上吗?” 苏鸢颔首,“遥之不在,遥之他去了太医院当值。” 太医院。 那岂不是在宫中了。 所以自己这是从季大哥所在的宫中出来,来到了没有季大哥的相府中,扑了个空? 江入画震惊的回不过神来,又有些失望和失落。 少顷,她才惊讶的问苏鸢,“相爷夫人,季大哥他在太医院当值,难不成是太医不成?” 这倒是有些颠覆,对于宫中太医的印象,江入画率先便会想到的几个词是:刻板,古板,迂腐。 而像是季遥之这般昳丽俊美的太医,倒当真是稀奇的很。 苏鸢摇摇头,“遥之只是太医署的一个吏目,他资历尚轻,担不得太医的职位。” 江入画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苏鸢见她没有丝毫要告辞的意思,便道是外面风大,于是几人便进了花厅内。 进来之后,苏鸢吩咐下人去上了热茶上来,然后便听江入画道:“相爷夫人,这些都是我的一些心意,是娘亲从临县拿到京城的珍稀古玩,还望您收下。” 她的表情一片真挚,眸光一片赤诚。 苏鸢倏地愣住,瞧着江入画带的那几个丫鬟将礼品一一的摆到了自己的面前,眸中的不解更深。 “敢问县主,遥之他是如何救了您……” 江入画眼珠转了转,颇为认真的道:“相爷夫人,您还是叫我入画吧,叫着县主怪生分的。” 想了想,继续说,“是这样的,昨日在街市上面,有一个人差点将我的荷包偷了去,还好是季大哥及时过来,才没让那小偷得逞。” 闻言,季倾歌和季若璃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藏着无法掩饰的笑意。 从昨夜到现在,便一直听这允荷县主说哥哥救了她,她原本还以为是在这允荷县主遇上了什么歹人之时,哥哥恰好出现解救了她。 但谁曾向,竟然不过是如此。 苏鸢的唇角也抽搐了两下,“这……县,入画不必这般客气的。” 江入画却认真的反驳道:“要的,要的。” 几人又坐着喝了会儿热茶,江入画才提出了告辞,想了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看向季倾歌,“季家妹妹,不若和我一起去宫里如何?” 倒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江入画只是有些喜欢季倾歌这个妹妹罢了。 有些人当真是天生便气场相合…… 县主相邀,岂敢不从,这是季倾歌的第一想法。 随后又想,似乎自己也是圣上亲封的县主,甩甩头,她不再去想这些。 季倾歌瞧着外面的时辰,突然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来。 若是她就这般跟着允荷县主去了宫中,那是不是可以有理由,逃避封誉的邀约了。 现在的她,光是想起封誉这两个字,便忍不住脸颊烧起来。 聪明绝顶的季倾歌,在此事上,的确是有失考虑了。 她随着江入画一同站起身来,眉眼弯弯,“好啊,江家姐姐。” 于是,季倾歌便和江入画一同向着府外而去。 江入画倒是自来熟的很,挽着季倾歌有说有笑的说着一些逗趣的段子,好几次都让季倾歌有些忍俊不禁。 两人坐着江入画的马车,没过多久,便到了皇宫。 直奔太医署,然而季倾歌却未曾想,会在这太医署碰见……她并不想碰见的人。 只见她家哥哥一身官服,手中拿着一只长相奇怪的药材,而那个身材欣长的男子则是站在他的身侧,绝美的面容上面没什么表情,两人不时的在说些什么。 言情海 314王爷是要回王府了吗 季倾歌觉得“轰——”的一声,脑袋里面仿佛有什么在此刻炸了开来,这…… 她明明是想借着和允荷县主进宫,来逃避封誉的,怎的又在这太医署遇见了他…… 在她恨不得挖个地缝遁走的时候,季遥之眼尖的就瞧见了季倾歌与江入画。 于是,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两人的方向,表情很是奇怪道:“妹妹?县主也来了?” 听到他的话,封誉的身躯明显僵了僵。 随即,季倾歌便看见那双深谭似的漂亮凤眸,亮的惊人,定格在了自己的脸上,其中仿佛蕴含着千种万般的情绪一样。 这样的目光,让她有一种难捱的感觉,忍不住就撇开眼,不敢去对视上封誉的目光。 她没有瞧见的是,此刻的她,面上逃避的表情就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封誉瞧见,眸底忍不住挂上了一丝轻笑,瞧她如此,他便知晓,她定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江入画向前走了两步,却突然感觉出不对劲来,她止住步子,诧异的回眸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季倾歌,“婉婉妹妹,你怎的不跟上来?” 两人方才的一路上,季倾歌觉得江入画总是称自己为“季家妹妹”,听着甚是别扭,干脆将自己的小名告诉了江入画。 于是,江入画口中的“季家妹妹”,便成了“婉婉妹妹”。 季倾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像是突然鼓足了勇气了一般的,便抬步跟上了江入画。 两人来到封誉和季遥之的面前,还没等季倾歌开口,江入画便率先拿过了季遥之手中的药材,好奇的打量来打量去的,然后抬眸问季遥之,“季大哥,这是什么啊?” 季遥之耐心的为她解答,然后便莫名的问两人怎么会来到了太医署。 季倾歌依旧低垂着头没有说话,江入画笑道:“季大哥,我今日到了相府去寻你,想再次感谢你昨晚的相救,谁知道你竟然不在府中,听说了你在太医署,我便和婉婉妹妹来了。” 季遥之脸上划过一抹无奈的色彩,昨夜听着允荷县主开口便是说自己救了她,他倒也没有反驳什么。 但此刻,他倒是真的想解释一番,“县主,在下不过是帮您抓了一个小偷而已,不存在救了你这么大的说法的。” 江入画却根本没将季遥之的话听到心里去,她眼眸转了转,才不满的道:“季大哥,不是让你称呼名字就好吗?干嘛要这般见外的喊县主啊?” 季遥之眼中的无奈更浓,他岂敢这般无礼,这允荷县主倒是个自来熟…… 一旁的封誉见季倾歌的脑袋低的简直都要埋到地里面去了,风眸中闪过一道浅笑,他率先开口,问道:“季丫头,昨日回去没有头痛吧?” “没,没有。” 季倾歌开口,声音宛若蚊鸣,依旧是低着头不敢去看封誉。 若是不了解内情的人,定是要误会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封誉的事情了。 封誉看了看时辰,心里面忽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来,这丫头,这个时辰进宫,难不成是想逃避? 逃避他未时的邀约? 不过即便她真的是这般想的,此番她将自己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再去追究她是不是想逃避自己的邀约,就没有意义了些。 “县主究竟找我有什么事?” “说了不要叫县主!” “江小姐究竟找在下有何事?” 这个称呼。 江入画眼珠转了转,倒也没再说什么,便接受了这个称呼。 她眼眸亮亮的,“季大哥,为了报答你昨日的救命之恩,我想请你用午膳。” 季遥之万般无奈,“江小姐,说了不是救命之恩,不过是小事而已。” 江入画点点头,“就算是小事好了,那我也要为了这小事报答你。” 季遥之想了想,义正言辞,“江小姐,孤男寡女的单独出去用膳,会被人说闲话的,况且你还未曾定亲,这有损你的闺誉。” 这倒是好办的很,江入画视线转到一旁默不作声的季倾歌与封誉的身上,“婉婉妹妹,还有小舅舅,你们便一起来,如何?” 封誉启唇淡淡道:“好。” 季倾歌仍旧深埋着头,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江入画的话。 “婉婉妹妹?”江入画见季倾歌没理自己,便又叫了一声。 这下子季倾歌倒是听见了,“嗯?江姐姐,怎么了?”一脸的无知迷茫。 江入画耐着性子又和她说了一遍,“婉婉妹妹,我想请季大哥一起用午膳,你不如一起来吧?” 季倾歌不明所以,“江姐姐请哥哥用午膳,为何要叫我……” 江入画无奈一笑,“季大哥道是孤男寡女的不太好,所以……” 季倾歌眨了眨眼,敢情自己这是做配角去了。 她点了点头,“行啊,那先谢谢江姐姐了,”她并不知道在之前,江入画已经问了封誉,并且封誉也已经答应了一同去。 “无事,”江入画无所谓的笑笑,然后便道:“现下也将近午时了,咱们走吧!” 走了一会儿,季倾歌便觉得哪里似乎有一些不对劲,她缓缓侧过头,看了一眼走在季遥之身旁清冷矜贵的男子,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王爷是要回王府了吗?” 如此的不欢迎态度。 封誉眸中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这丫头…… 问的倒是隐晦。 他轻咳一声,道:“不,入画邀我用膳。” 言情海 315再度对皇家之人动了心 季倾歌表情僵了僵,允荷县主也邀封誉一起了? 为何她竟没有丝毫的印象,若是有的话,她也绝不会应了江入画的邀约啊。 像是瞧出她的疑惑,封誉再度开口,“就是在你神游天外的时候,入画说的。” 一时间,季倾歌面上的表情十分的精彩,她有些憋屈的望了封誉一眼之后,便不再说话。 “咦,咱们去哪里呢?” 来到宫门口,江入画骤然开口。 “云……”季遥之刚发出一个音节,便被季倾歌坚决的给否定了。 “不要,去珍馐阁吧,”珍馐阁在两个月前,关厨娘已经开始研究了一些美味的菜肴出来。 所以现在的珍馐阁,已经不仅仅是在经营点心了。 “珍馐阁是什么地方啊?”江入画十分不解。 “是我开的一家点心铺,亦可用膳。” 江入画错愕的看了身旁的季倾歌一眼,眸含崇拜的色彩,“婉婉妹妹,当真如此?” 江入画的家是经商之家,所以从小也耳濡目染了许多经商之道,只道是极为复杂,个中的学问很多。 但这个婉婉妹妹才多大的年纪,比上自己还小了一岁,竟然就开了一家点心铺子。 “当真。” 几人来到珍馐阁,季倾歌吩咐思行来几道招牌菜式,还有几种卖的最好的点心。 思行点点头,又问了一句,“二小姐,需要酒吗?” 季倾歌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般,音量拔高一些,她坚定的回道:“不必了。” 思行莫名的瞥了季倾歌一眼,心道这二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己只是问了一句要不要酒,她的反应就这般大。 封誉眸中笑意更浓,他看了一眼思行,“下去吧!” 自家殿下亲自发话了,思行也不去纠结于季倾歌的失常,快步的退出雅厢,下去准备膳食去了。 等待上菜的时辰里,季倾歌不发一言,封誉面上含着淡淡笑意。 江入画倒总是和季遥之说一些话,季遥之偶尔应和一声。 没过多久,思行便和慎心将膳食呈了上来,以及几种精美的点心。 江入画轻轻的捏起一块,放到口中,糕点特有的细腻甜香在口中化开,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 江入画也算得上是一个见过许多市面,品尝过许多的美味之人,但尝过了珍馐阁的点心,却是仍旧忍不住眼中亮了亮,直夸这珍馐阁的点心十分的美味。 想了想,又道:“这我可得带点回去给娘亲品尝,哄她开心。” 季倾歌笑笑,招来门口的思行,让他再去准备一些点心,待江入画回宫的时候一并带走。 “不过,婉婉妹妹,你这是从哪里招来的厨子啊,手艺竟然这么好?” “也不过是碰巧就招到了罢了,唔,或许是我的运气好吧!” 季倾歌狡黠一笑,倒也让人分不清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来。 江入画望向季倾歌眼中的敬佩越来越深,由衷的感叹了一句,“婉婉妹妹,这该是什么样的神仙运气啊!” 如此美味的点心,想必这珍馐阁的生意极好了。 今日不过是正月十六,方才上来二楼的时候,便瞧见了排成了两排的百姓们在等着买点心。 季倾歌忍俊不禁,她忽然想,这允荷县主的脾性倒是和表姐有些相似。 一块糖蒸酥酪被放置到了她面前的碗中,季倾歌冷不防抬眸,便撞上了封誉温柔的一双凤眸。 她脸蛋一烧,面上瞬间不自然了起来,连忙就低下了头,声音低若蚊鸣,“谢谢王爷。” 经过昨夜,两人之间的气氛显然已经变化,有些东西是再也回不到从前的。 她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来过这一生的,但封誉显然是一个意外。 重生以来多次陷入险境,每一次都是在他的帮助下化险为夷。 不曾想,自己竟然会再度对皇家之人动了心。 转念一想,季倾歌又扯扯唇,封誉又岂是封玄尧那个该死的人渣可以比得了的。 封誉观察着季倾歌变化多端的表情,心里面越发的柔软了起来。 沉寂了二十年的心,还是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和一个人一起携手共度余生的想法。 封誉想,季倾歌生的这般花容月貌,而自己也很好看,倒也极为般配。 不过自己却比她大了六岁,封誉不免有些挫败的想着,季倾歌不过十四岁,而自己却已然二十。 他倒没有觉得这样的年龄差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甚至还有一丝无可奈何。 季倾歌瞧见封誉面上的憋屈之色,有些怔,开口愣愣的问了一句,“王爷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封誉回过神来,勾唇笑的迷人,柔声道:“合,很合。” 季倾歌回以一记浅笑,美人娇颜如花,饶是见过无数次,封誉仍旧怔了怔。 季倾歌移开眸子,今日的天气有些暖和,现在正值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刻,所以雅厢内的窗户开了一个缝隙。 而她坐着的地方,正是靠近窗户的位置,她望了望窗外,当看清外面的人时,有些无语。 怎么又看见他们了? 窗外,正是昨夜才见了面的应乐蓉和易文茹,两人此时正亲亲热热的走在一起,和和睦睦的手挽着手,显然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对于这两人的凑到一块,季倾歌当真是极其不解的…… 言情海 316遥之拜托了 不清楚这二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情变得这般的好了。 而在易文茹的身旁,还有一个生的十分高大的男子,身形健硕,面容瞧着极为陌生。 她从未见到过此人,此人的长相颇有几分粗犷,与骠骑将军易虎胜倒有些相似之感。 季倾歌瞧着便猜测着,这应当是易文茹的兄长了,似乎是叫易文捷的,骠骑将军易虎胜的嫡子。 而这三人,此时正一同向着珍馐阁的方向走来,极有可能是要进来的。 季倾歌蹙蹙秀眉,她上次似乎只说不允许这应乐蓉踏进珍馐阁,但这易文茹还有这易文捷若是想进来,想来是不会有人阻拦了。 难保这脸皮极厚的应乐蓉不会跟着这兄妹二人进来……恶心自己。 未免自己被恶心到,季倾歌的视线转向了站在门口的慎心的脸上,她启唇,“慎心,过来。” 慎心连忙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季倾歌冲他摆了摆手,慎心低下头,季倾歌便冲着他耳语了几句,二人距离离得极近。 然后季遥之和江入画,便瞧着慎心在封誉冷的似冰的眼神的注视之下,转身走出了雅厢。 走出去,先是问了一个伙计方才进来的两女一男进了哪间包厢,然后他便敲了敲那间雅厢的门,走进了那间包厢…… 进去之后,他便让屋内在点菜的伙计出去。 应乐蓉看了一眼,倒也没在意。 她专心的看着菜单,朱唇轻启,“梅花香饼、花开富贵、珍珠翡翠汤圆、桂花糖蒸栗粉糕……” 最后,应乐蓉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的,指了指菜单上面的文字,盛气凌人的看了慎心一眼,“这一页,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有这一整页,通通要了。” 慎心装作是在纸上计算了一下银子,然后扬眉,大声道:“小姐,一共是八百六十七两银子,还请您先付了银子。” 应乐蓉直接就懵了,她只是有一段日子没过来,这季倾歌的这家店就变成了黑店了? 她上次将封誉骗到了自己那里的事情,不但是导致自己被应侍郎打了一巴掌。 此事还没有完,她那次当真是惹怒了她的那个祖父,导致应侍郎在第二日,直接就停掉了她所有的月例银子。 好在她在逢安街那还有一家美容铺子,但能赚到的银子,对于花钱素来大手大脚的应乐蓉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这样的情况之下,她又哪里来的银子出去吃酒楼。 这厢,她倒是好不容易遇上了易文茹和她的哥哥在一起,心想着终于能找到一个冤大头了,她当真是极想念这珍馐阁的糕点的,谁能料想得到…… 这季倾歌竟然好好的店铺不开,开上了黑店了。 她是记得的,这家店铺从前的点心价格是十分便宜的,至少她是可以负担得起的。 就算是自己这次点的多了些,那也不至于八百两吧?! 别说八百两,就是八十两,都仿佛是割她的肉一般。 应乐蓉想着近来自己在这易文茹面前虚以为蛇的讨好,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她就望向了易文茹。 易文茹见状,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自己的兄长,弱弱的道:“哥哥,我只有几十两。” 那意思不言而喻,便是想让易文捷将剩下的银两给付了。 易文捷闻言,简直都要翻白眼了。 他这个人,更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纨绔公子哥,成天招摇过市、流连于勾栏院之类的地方。 他在金吾卫就是担任着一个小小的闲职,每月的俸禄就那么一点,发下来就赶快去寻了温香软玉逍遥快活。 哪里还能剩下多余的银两,就算剩下一些来,又哪里能付得起这天价一般的酒菜钱?! 易文捷转了转眼珠,不屑的道:“我觉得这间铺子味道不咋地,咱们还是换一家吧!” 应乐蓉如何瞧不出来他的意思,白眼一翻。 心里面将眼前的兄妹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对兄妹……自己如何会想要指望他们俩的! 易文茹见她如此,面上也不由得闪过了一丝羞愧。 季倾歌从慎心从雅厢中出去,眼神便一直停在窗外,若有所思。 终于,她看见了三人走出了珍馐阁,只是与来时的表情都差距很大,三人的面上是相差无几的羞恼。 她终于笑了出来,心道这慎心,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虽然此次没有给应乐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偶尔能恶心她一次,也是极好的。 思行将给江入画打包的点心呈了上来,江入画便顺势就站起身来,表示自己该回宫了。 季倾歌看着她似有若无停在自家哥哥脸上的视线,便开口,不怀好意的提议道:“哥哥,不如你,送江姐姐回宫?你先前的差事做完了吗?” 话辅一出口,季倾歌便感觉出了不对劲之处,然而想要收回却已经来不及。 自己让哥哥和江姐姐一起走,不就是相当于…… 不就是相当于自己要和封誉单独的留下吗? 果然,她听见封誉开口,“遥之,拜托了。” 江入画在一旁听的是云里雾里的,只听见季遥之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旁,“江小姐,回宫吧!” 江入画欣然应允,面上带着笑意,和季倾歌还有封誉道了别之后,便跟着季遥之出了包厢。 “嘭——”包厢门打开之后又迅速的关了上去。 言情海 317王爷太丢脸了 季倾歌的心,也随着关上的门,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然后她站起身,脚下生风般的就来到了门前,手刚放上包厢门,便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给按住了。 封誉修长的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瞧在季倾歌的眼里,那只手十分干净,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很好看的一只手。 她刻意忽视自己胸前仿佛要跳出来的心脏,但脸颊还是快速的就烧了起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微颤,“王爷,我要回家了。” 封誉手心微动,将手抽回,却迅速的闪身到了她的面前,整个人挡在了季倾歌的面前。 浓厚的男性气息,伴随着封誉身上的药香气息传入鼻端。 季倾歌被吓了一跳,这是第一次,她在封誉的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 她连忙后退一步,然后,她听见封誉轻声道:“季丫头,已经未时一刻了。” 言外之意,到了两人约定好的时刻了。 季倾歌强词夺理,“是王爷自己说的要未时相见,可我没有答应。” 封誉忍不住笑开,低垂着望着季倾歌的眸子不乏宠溺之色,“季丫头,你在怕什么呢?” 季倾歌无语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望着封誉的眸中一片屈辱之色,憋屈的道:“王爷,太丢脸了。” 闻言,封誉眸中笑意更浓,他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笑了一会,他才轻咳一声,语调里一派的认真与委屈之意,“就为这,你就要始乱终弃?不想对我负责?” 始乱终弃。 不想负责。 季倾歌不可置信的望向他,封誉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难不成昨夜的那个吻,真的不是他在趁人之危?! 而是自己的“酒后失德”?! 季倾歌忽觉有些颠覆,她竟没想到,事实竟会是如此,她只是知晓自己昨夜是和封誉接了吻的,但却不知,竟然真的会是自己…… 她面上的表情挣扎了一会儿之后,骤然开口,“王爷,可否当成是酒后的失言?” 封誉勾唇,“我更愿意相信是酒后吐真言。” “……”季倾歌说不出话来反驳,面上的憋屈之意更深了一些。 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垂在身侧的右手被一只手握住,封誉牵着她的右手,季倾歌想挣开,却发现他用了极大的力量,自己根本就挣脱不开。 而这样的力量,却根本不会让自己感受到丝毫的不适之感。 她被封誉带到了包厢内的玫瑰椅上,而他自己则是坐在了季倾歌的对面。 如此近的距离,季倾歌忍不住就在想,待明日一定要让慎心和思行他们将这每间屋内的两张相对着的玫瑰椅给撤了去。 她听见,封誉如珠落玉盘般的清润嗓音响起,带着一丝缠绵缱绻的深情,“季丫头,昨夜的事情,现下咱们都不想,且听我说。” 季倾歌很想说不听的,但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索性不再说话,等着封誉自己说。 其实知道封誉不会说出些什么正经的话语,但季倾歌却没想到,这些不是正经的话语,却同时让自己本就烧着的脸颊,更烫了一些。 “季丫头,你今年十四了吧!” 季倾歌不言,只等着他将话说完。 “只待到明年十五岁及笄,便可成婚,不论你爹是否会留着你如同留着你姐姐那般,留到十六岁,我都等得。” 季倾歌错愕的望着封誉,在他带笑的目光之中,脸蛋烫的不得了。 成婚。 还他等得。 自己这是和他如何了吗? 怎的就说到了成婚上面了。 “王爷莫不是疯了,咱们现在如何就到了要谈论成婚的地步了?”季倾歌越说,脸便越红了一些。 “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 季倾歌终于在他调笑的目光中,看出来他在逗自己,她忍不住开口,“王爷又拿我寻开心,”声音中竟还藏着一丝撒娇之意。 紧接着,季倾歌的耳边,传来两声封誉发出的清润的笑声,听得出来,他现下的心情很是愉悦。 而下一瞬,季倾歌便见他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认真的望着季倾歌,“不闹了,季丫头,你有一句话说的不对,我不是好像喜欢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没等季倾歌脸上的红霞褪去,他接着道:“也很想亲耳听清醒的你说一句,到底我们是不是,心灵相通?” 仿佛是忽然雨过天晴一般,季倾歌垂着眸,忽然就弯唇笑了出来。 没错,她昨晚说的,的确是“王爷他好像喜欢自己”,而并非肯定的陈述。 说到底,她还是尚且存有一丝怀疑的。 因为还有一丝可能,封誉其实对自己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感情。 所以她才犹豫,才想要逃避,说到底,她还是怕,那一丝可能成真。 她算得准所有的事情,万一这件事情,真的就与她的所想不相契合呢? 而此刻,从封誉的口中听到他肯定的诉说,季倾歌一直悬着的心,忽然就放了下来。 现在,她首要的一件关于复仇与保护家人的任务,早已不能成为阻碍…… …… 出神了很长时间之后,季倾歌终于开口,眉眼弯弯,“王爷,你怎的还不及我的聪明,昨日不是都说了,当然是啊!” 这句简简单单的话语,就好像是一剂蜜糖,简直都要甜到了封誉的心坎里面去。 言情海 318不若叫1声叔叔如何 素来白皙的脸庞,第一次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他以手抵唇,轻咳一声,然而还是无法掩饰住那满眼的笑意。 他早该清楚,他的季丫头,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丫头。 一旦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她是不会畏手畏脚踌躇不前的。 季倾歌有些恍惚的望着面前的封誉,不禁有些愣住。 印象中,这倒是第一次瞧见封誉他,这般的开心,他素来都是情绪不外露的。 而现下,他面上的愉悦是那般的明显,就连眉梢还有眼角,都盛满了笑意。 门在这时被推开,慎心那张白净的娃娃脸出现在二人的面前,他快步上前,将手中的两盏花茶放下,然后又火速的告退。 退出去的一瞬间,慎心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他似乎,来的时候不对啊…… 屋内,封誉端起一杯茶,浅酌一口,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季丫头,慎心和思行用着如何?” 季倾歌不明白封誉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她愕然道:“他们都挺好啊,思行算账很是厉害,从来没有算错过,慎心人很勤快。” 封誉满意的点点头,“这便好,他们乃是被我派来的,他们本是我身边的四大暗卫的其中二人,若是你用着不称心,尽管赶走便可。” 季倾歌忽觉茅塞顿开,见到慎心和思行的第一眼,她便觉得这二人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若封誉派来的是他身边的另外两名暗卫,她必然是能认得出来的,但因为慎心和思行并不常跟着封誉出行,所以她即便是觉得这二人眼熟,却也没有认出他们。 季倾歌莫名看他,不明白他的初衷是为何,“王爷派他们二人来当伙计,他们难道不会不满吗?还有王爷莫不是打的是监视我的主意?” 封誉无奈看她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岂会是那等无耻之徒?” 季倾歌跟着点了点头,“说得倒也是,王爷的确是个磊落之人。” “季丫头,经营店铺,难免会遇上一些不讲理的恶徒,便是因为担心会出现此事,我才命他们二人去的。” 封誉这么一说,季倾歌倒是想起来了。 之前的那次,自己不就真的遇上了恶徒了吗! 便是那个喝醉酒的、兰馥儿的兄长。 想到这里,季倾歌颇为感激的道:“王爷,谢谢你。” 封誉不语,只是眸光宠溺又温柔的望着季倾歌,看在季倾歌的眼底,那眼神竟是格外的缱绻缠绵,刚刚退了温度的脸颊,又隐隐有一些烧起来的趋势。 她听见封誉说,“季丫头,既然感谢我,那你便答应了我一件事可好?” “什么事情?” “别再叫王爷了,其他的称呼,随你怎么叫?” 季倾歌愣了愣,脑袋里有些发懵,不叫王爷,那叫什么? 鬼差神使一般,季倾歌问,“不叫王爷,那莫不是希望我同表姐一样,叫一声皇叔?” 封誉手腕一抖,手中的空茶杯从手中掉落,他连忙伸手接住,眸中闪过一丝坏笑,他戏谑道:“我看你别叫皇叔了,不若叫一声叔叔如何?” 他眸中的坏笑,终于让季倾歌察觉到自己是被调戏了。 她惊呼一声,拿起手边的一张丝帕,胡乱的团成一团,便朝着封誉的方向扔了过去,“王爷恁的又调戏我,为老不尊。” “呵……”丝帕虽然很软,但因为两人离得极近,所以封誉倒是接在了手中,“唔,我承认我为老不尊,那你可以叫叔叔了吗?” 季倾歌没有想到,绕来绕去的,竟然给自己也绕进去了,她杏目圆睁,瞪了封誉一眼,娇声喝道:“封誉!” 话一出口,连季倾歌自己也是一愣。 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这般的叫出来他的名字,这两个字,曾无数次的在她的唇齿间辗转。 而季倾歌这声带着一丝丝呵斥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听在封誉的耳中,却让他感觉到格外的愉悦。 他的唇畔染上一个愉悦到了极致的笑容,薄唇微启,“嗯?” 尾音上扬,听在耳中,仿佛还夹杂着一丝丝的纵容之意。 季倾歌看着眼前这张似雪姿容,明明依旧是从前的那个清雅出尘的逍遥王,只是似乎又多了一丝腹黑的属性…… 半晌,她才憋出两个字,“不叫。” 封誉瞧着季倾歌的神情,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继续逗弄下去,恐怕这丫头都要羞愧的夺门而出了。 于是,封誉暂且歇了逗弄的心思,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季丫头,生辰那日给你的那鞭谱,练了吗?” “练了,”季倾歌的语气依旧闷闷的。 “如何了?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季倾歌仔细的想了想,才道:“是有一些的。” 封誉满意的颔首,“无妨,即便是有一些地方有问题,你能把所有的招式都跟着上面练一遍,也能起到一个防身的作用。” 闻言,季倾歌倒是一愣,想起了初一的那日的事情…… 她笑着道:“没错,之前初一那日,季思源想要对姐姐不轨,便被我抽了好几鞭子。” 听着季倾歌的话,封誉的眸光陡然就是一冷,季倾歌所言,不正是他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的源头吗? 他低声喃喃,“季思源?那是谁?” 既然都是姓季,怎的竟还想对她的姐姐不轨? 难不成只是一个宗族里面的远房亲戚。 言情海 319那侧妃娘娘随身带着匕首 季倾歌想了想,才回答他的问题,“那季书礼只说是爹爹的远房堂弟,具体是真是假,我们也不清楚,但现下,已经将他们这一家人都逐出京城,想来是再无法来作妖了。” 说到这,封誉也微微的放下了心来。 季倾歌从珍馐阁回相府的途中,璎珞兴致勃勃的和她说,“小姐,小姐,你听说没有,南暻国又有使臣要来访咱们凤邻了。” 季倾歌心中一惊,这么快吗? 她道:“没有,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璎珞说,“是慎心和我讲的,说这南暻国的使臣约莫会在二十日左右来到咱们的凤邻国,不过具体是做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 季倾歌点点头,面上无甚表情,璎珞不清楚这个中缘由,她却清楚地很。 这南暻国的使臣,前来凤邻,是带着两件目的来的。 一是从凤邻求个有封号的女子和亲到他们南暻国去,二嘛,便是将南暻国的二公主嫁到这凤邻国来。 季倾歌的前世,虽然没有见过这跟着南暻国的使臣和亲到他们国家的允荷县主,但却见过这和亲到了凤邻国的南暻二公主。 那二公主名号叫做钟离落,生的是如花似月,臻首娥眉,一颦一笑间都显得十分的楚楚动人。 便是比起到了南暻国的允荷县主,都有些不遑多让。 而更难得的是,这钟离落的性子,也好的很,不骄不躁,不争不抢,颇有一股超脱世俗之态。 只是,比起她生的如此出色,她来到这凤邻国之后的命运,便显得不是那么好了。 钟离落她前世是嫁给了封玄尧,季倾歌还记得,这还是封玄尧亲自求来的。 当时的情况很是复杂,表哥一心都挂在梓曦表嫂身上,而三皇子自己还根本就没有到了娶亲年纪的觉悟。 是以只剩下了这封玄尧,可以娶了她。 但却只是个侧妃的位份。 直到后来,季倾歌也嫁到了这二皇子府,突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这封玄尧,从来都不宿在这钟离落的院中。 一开始她没有多想,但时间长了,她难免好奇,便打听了这二皇子府的一个老嬷嬷。 那老嬷嬷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告诉季倾歌,这钟离落从嫁进这二皇子府为止,还从来就没有和这封玄尧同过房…… 当时她十分的错愕,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那么成亲那日呢? 总不能也…… 老嬷嬷说,便是成婚那日,二皇子也是进到喜房内,给新娘子的盖头摘了,便被钟离落赶了出来,季倾歌道:“那钟离落赶他走,他便走?” 老嬷嬷摇摇头,“哪里敢不走喽,那侧妃娘娘随身带着匕首,以自己的性命相威胁。” 又道是后来封玄尧去她的房内,钟离落仍旧故技重施,以自己的性命相威胁,一副誓死也要护住自己清白的架势。 若这钟离落真的在这凤邻国自刎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所以这封玄尧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自杀,便是不碰她……那便不碰她好了,毕竟这天底下的女人可是多得是。 况且在封玄尧的心目之中,女人,永远是排不上名号的。 他最想要得到的,是那无上尊贵的皇位。 那钟离落给季倾歌的最大一个印象,便是超然脱俗,不争不抢,她的身上仿佛与生俱来一股不争不抢的离世态度。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后来她也嫁给了封玄尧,成了二皇子妃,她和钟离落之间仍旧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矛盾。 但季倾歌记得,这应乐蓉当时倒是总是想拉拢钟离落一起来对付自己,但这钟离落除了无视便是无视。 比起这钟离落对自己的礼貌态度,她对于应乐蓉那厮,是连看都懒得去看她的。 曾经,她一度认为这钟离落其实心里面已经有人了,所以才死守着自己的清白不让封玄尧碰她。 现在想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前世的钟离落,就这般隔岸观火一般的,瞧着自己与应乐蓉斗来斗去,最后,以自己的死亡而告终。 这一世,也不知晓她会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再度嫁给封玄尧。 不过就算嫁了,也不是不可,因为前世即便是钟离落那般的忤逆封玄尧,封玄尧也并没有如何的去惩罚她。 即便是将之不闻不问的放在自己的后院,她依旧过的很是安稳。 便是连应乐蓉,后来都没有主动去找她什么麻烦。 只不过后来封玄尧登上皇位的时候,她倒是没有特意的关注这钟离落的情况,亦不知这钟离落是在封玄尧的后宫之中被封了个什么样的位份。 季倾歌并不打算要出手帮助钟离落,毕竟这钟离落与允荷县主不同。 允荷县主自己帮得,钟离落乃是南暻的公主,自己的手,如何伸得了那么长。 但季倾歌没有想到的是,有些事情,自己不想去主动地参与进去,也会有人想要不遗余力的将自己拖下水去…… 季倾歌回到相府,已然已经是在下午了,她顺着长长的庭院走着,走进花厅中,便瞧见了一个意外的来客。 苏云朝身着靓蓝色绫缎直裰,温文尔雅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正在和苏鸢说着什么。 在娘亲面前的桌上,摆放着一个又一个的礼品盒子,想来是这苏云朝来的时候一并带来的。 季倾歌一愣,在苏云朝向自己看过来的同时,开口唤道:“表哥。” 言情海 320去将我的鞭子找出来 苏云朝顿时就笑了出来,笑容如沐春风般的温和,“表妹。” 苏鸢轻声道:“婉婉,你瞧这些稀罕玩意儿,你表哥特意从丞安带来送给你的。” 送给她。 这倒是让季倾歌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她连忙出言道了谢。 然后再无话,苏鸢瞧着苏云朝,心里却在想着,都说这女大十八变,这男孩子,其实也当得起这句话来。 瞧瞧她的这个侄儿,不就是吗?! 她还能隐约想起,这个侄子还小的时候,有多么的淘气,似乎一转眼的功夫,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三人坐在花厅内,闲聊了一段时辰,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苏鸢与苏云朝这对姑侄在说话罢了,季倾歌还是沉默的时候居多。 待到苏云朝要离去之时,他忽然问了一句,“表妹,明日可有空?” 季倾歌虽然不知道苏云朝想要做什么,但也没想问他,摇头,“没有。” 苏云朝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随即心情开阔了起来,他安慰自己,来日方长,不必急于这一刻。 翌日,季倾歌早早的起床,洗漱完之后,让琳琅给自己找出一套骑马装来。 换上之后,又命玲珑给自己梳一个爽利些的发髻。 收拾妥当之后,她望了望铜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笑笑。 琳琅却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小姐,难不成是想去骑马?可是今日的天气似乎有些寒冷……” 季倾歌摇头,“不是,去将我的鞭子找出来,还有那本鞭谱。” 琳琅依言去做,季倾歌坐于梳妆台前。 这是昨日她就与封誉约好了的,今日她将鞭谱与鞭子一并带到逍遥王府,那些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他会指导自己。 想到这里,季倾歌唇边染上一抹笑意。 她盯着面前的铜镜,镜中的女子,清丽秀美,眉如新月,眸中笑意深深,含着一丝甜蜜…… 甜蜜。 意识到此,季倾歌连忙就移开眼,像是在逃避似的。 刚刚拿着鞭谱与鞭子走了过来的琳琅,便是瞧见了季倾歌的这副模样,顿时怔住,怎么觉得自家小姐有些不一样了呢? 没等她再去仔细的纠结,季倾歌已经回过神来。 轻咳一声,她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然后从琳琅的手中接过了那条鞭子,就熟练又自然地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季倾歌带着琳琅和季沉二人,来到了逍遥王府。 王府的门房自然是一见到季倾歌,便将之放了进去,甚至连通报都省了。 季倾歌一走进王府正房的花厅,便看见了坐于主座上面,笑吟吟的望着自己的男子。 男子衣冠胜雪,眉眼如画,望着自己的双眸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唇边染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是三月的阳光,舒适惬意。 无端的就让季倾歌脸庞染上了些许的红晕,她迈开步子,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上前去,开口,“王……” 只是刚说了一个字,便听见封誉拖着长长的尾音的一声,“嗯……?” 季倾歌只好憋回了第二个字,想了想,软糯糯的道:“封誉!” “嗯,”这下回应季倾歌的只是个单音节的音,封誉这才满意,眸中的笑意又加深几分,笑眯眯的望着她。 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也不知道他为何就这般的纠结,季倾歌不解的想。 也没多想,季倾歌冲着封誉扬了扬手中的鞭子,“开始吧,咱们。” 封誉带着季倾歌来到王府的一处空旷的院子中,然后,季倾歌便一个一个的将自己的不懂之处指给封誉看,但事实上也不过是极少数的不懂之处而已。 毕竟这本鞭谱在每一个动作还有每一个招式上面都描述的十分清楚,而且高难度的地方,配图都不止一幅。 所以两个人不过练了一个时辰,便练完了。 季倾歌直起身子,微微的喘了几口气,许久不曾做如此的剧烈运动,她竟有些不适应,面色有些发白。 封誉看得一愣,眼眸眯了眯,想起一件事情来,便开口,“季二。” 季二。 季倾歌微怔,此刻就他们二人,所以封誉的这声“季二”必然就是在叫自己了,这个称呼不由得让她有些忍俊不禁,不解的看他,“怎么了?” “上次给你的药,都喝完了吧?” 他说的是那个调理小日子的药,年前的时候,封誉曾给自己把了一脉,把出的结果的是自己气虚血亏,所以便给自己开了许多的苦药喝。 想到这里,季倾歌不免感到有些羞赧,她点了点头,“喝完了。” 语罢,季倾歌便觉得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被另外的一只手给握住了,她垂首望去,便看见一只莹润白皙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然后,季倾歌便由着那只手,牵着去了这院中的一处凉亭中。 此时虽是冬日,但凉亭内石桌上面的积雪已经被下人清理的干干净净,而石椅上面还铺着厚厚的毯子,所以两人便坐了上去。 然后,季倾歌就听见封誉道:“别乱动,我再给你把一脉。” 事关自己的身体状况,季倾歌当真听了他的话,没有乱动。 封誉静静的感受了一会儿季倾歌的脉象之后,微微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不错,但日后还是要多多注意,不要受凉。” 一边说着话,他手上动作不断,握住了给季倾歌观脉象的那只手。 言情海 321偏离着自己预期的发展 季倾歌下意识的就想将手抽回来,虽然两人之间的最后一层窗户纸已然被捅破,但季倾歌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太过于亲密的动作。 封誉也不强迫她,眸底始终含着一抹浅浅的纵容之色,顺势就放开了她的手。 望着眼前的这张完美面容,季倾歌蓦的就觉得呼吸一滞,有些许画面在脑海里面形成。 画面中,高大的男子将娇小玲珑的女子紧紧的拥在自己的怀中,四片唇瓣缠绕辗转,伴随着女子微微的挣扎,然而却根本就拗不过男子的力量。 若是忽视女子的挣扎,其实这画面,看起来还是很具有美感的。 季倾歌面上的表情陡然变化了几下,昨日封誉是怎么说的来着? 说是自己始乱终弃? 可是现在的结果却表明了,元宵节那日的那个吻,并不是自己主动地,而是他…… “你骗我,”季倾歌忽然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对封誉的不满之意。 亏她还对封誉抱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愧疚,她是知晓十五那日自己与他接吻了的,但这两日,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主动去占了封誉的便宜的。 原因是昨日封誉他说自己的那句始乱终弃,让自己误以为他的意思是自己去强吻的他,事实上,她也只能想到这里去。 没道理是他强吻自己的,还说是自己始乱终弃。 却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 封誉一瞬间怔住,不明白季倾歌的情绪怎的改变的如此之快,快到让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自己骗她? 自己骗她什么了? “季丫头,你在说什么?”封誉一边询问,一边就想起来从前看到的一句话来,女人心,海底针。 当真难懂得很。 自己怎的就骗她了。 季倾歌有些憋屈的看了他两眼,瞪了他好半天,才道:“十五那日,明明就是王爷强吻我。” 封誉闻言,唇角微微的抽了两下,然而幅度却很小,他挑挑眉,“唔,没错,可我也没说是你强吻我的啊!” 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委屈。 季倾歌霍然瞪大眼睛,他倒是还委屈上了。 “那王爷何故要说是我始乱终弃?” 封誉眼角染上笑意,原来是说这个啊,自己当时只不过是那么一说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谁知道这丫头竟暗暗的已经想了那么多了。 “我随便说的,”封誉没什么情绪。 随!便!说!的! 季倾歌难以置信的望他一眼,这个封誉,他难道不知道,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会让她这个“做贼心虚”的人“寝食难安”吗? 见季倾歌始终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封誉失笑摇头,想了想,有些妥协的问道:“算是我的不是,为表示歉意,我带你去听书如何?” “听书?听什么书?”季倾歌的脸色稍有缓和。 “便是你喜欢读些什么书,就听什么书,”封誉眉眼染笑,这闻书轩还是近日他偶然路过那里的时候才发现的一处地方,位于这京城的中部。 不比那些迂腐的说书先生只讲一些枯燥的内容,这闻书轩的说书先生偏向说一些女子爱看的话本子之类的闲书。 偏偏他选的故事,还都不是那种仅仅局限于男子与女子腻腻歪歪的花前月下,而是在诉说着两情相悦的同时,还掺杂着一条关于“家国天下”的暗线。 故事情节都设置的十分有趣。 在描写着细腻的情感的同时,偶尔还能让人听的激昂亢奋,所以这家说书楼不过刚刚开张了不几日,生意却十分的不错。 封誉刚发现这家说书楼的时候,便想起了季倾歌,心里也暗暗的想着,改日一定要带着她来这坐坐,他知道,季倾歌一定会喜欢这里。 或许喜欢上一个人,便是会无时无刻的记挂着她。 “当真?”季倾歌果然很有兴趣,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她也忘了去追究之前封誉是如何误导自己的了。 “我自不会骗你。” 此言一出,竟让季倾歌又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来,然而季倾歌也没在此事上再纠结,便沉默着等待着封誉的下文。 两人并排着走在大街上,女子生的花容月貌,男子的容颜更甚,并且自带着一股矜贵的气质,所以还是吸引了一众的目光的。 这其中,就包括恰好走在了两人身后的封玄尧,便只是瞧着背影,封玄尧依旧认得出眼前的两人是谁,他眯了眯眸子,眼中闪过一道幽幽的光。 脚步一转,他便跟了上去。 只是越看这两人,封玄尧的眉头就拧的越紧。 前方的皇叔,时不时的侧过头,和季倾歌说着什么,那眉眼之中,竟是不加掩饰的柔情。 他也是男子,自然明白那样的眼神,是男子在看自己的心上人之时,才会出现的眼神。 他的心里陡然一惊,似乎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在偏离着自己预期的发展。 果然,下一刻,他便瞧见季倾歌亦侧过头,唇角微扬,眉眼弯弯的望着封誉。 她整个人此刻都是十分生动的,然而看在封玄尧的眼中,却十分的刺眼。 心里面产生一个十分不期望发生的想法,封玄尧的眉头拧的越发的紧了起来。 封誉和季倾歌走进闻书轩,闻书轩的下人见两人衣着华贵,皆是一副贵不可言的模样,连忙给二人安排在了二楼处的一处空桌。 言情海 322您在这里当真是煞风景的很呢 说来这闻书轩里面的布置,倒是和睦元居还有红袖馆大同小异,俱是一楼在大厅的中央摆了个台子。 说书人站在上面说书,而在说书台的外围,围了一圈观众席。 还有二楼,亦是排了一圈的观众席。 这闻书轩的生意倒是好得很,这是季倾歌来到这里的第一反应。 一楼二楼几乎都是座无虚席,男女皆有,年岁大的,年岁小的,这倒是让季倾歌愕然的很。 想不到有的男子,还有上了年岁的人也会有喜好看话本子的,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她向着说书台的方向瞧去。 说书的是个年过不惑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敲了敲面前桌子上放置的醒木,发出一声“嘭”的响声。 果然,许多注意力不在他那里的老百姓,都将视线转向了说书的老先生的身上。 说书人清了清嗓子,便开始用浑厚的嗓音道:“上回咱们说起这孟旸终于是得偿所愿的娶了这高门大户的顾小姐,有了权倾朝野的顾大人做自己的岳父,这孟旸想要在科考中取得个前三甲的名次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却说这孟旸成了新科榜眼之后,身价自然也就长了一个层次,平日里交往的人也从从前的村头王二狗子,成了达官贵人。 这其中,一来二去的竟就和一户侯府千金看对了眼,奈何这孟旸已经成婚,侯府千金即便是再喜欢他,也根本就不可能去自甘为妾。 但这男人嘛,总是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这侯府千金都快要将这孟旸的魂儿给勾走了,便是在此时,孟旸想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孟旸在大街上辗转了多家药馆还有医馆,终于是在一家管理的十分松懈的医馆里面,买到了两包砒霜。 这砒霜乃是剧毒,只要沾上一丁点便是必死无疑,更可况这孟旸将这两包一并的下到了顾小姐的饭菜之中,几乎是顷刻间,顾小姐便七窍流血的倒在了地上,可怜这顾小姐,便是死,也不得吃上一顿饱饭……” 说到此处,原本显得有些沉闷压抑的气氛,在说书人这略带着幽默的语调中,竟烟消云散。 说书人还在继续,“孟旸当真娶了这侯府千金为正妻,但同时,顾小姐的三魂七魄,竟生生的又重新的拼凑了起来,竟是重回前少时。 彼时,孟旸未曾来到京城中,依然待在他的穷乡僻壤里面,做他的穷小子,寒窗苦读,悬梁刺股,渴望着有一日能靠着金榜题名来光宗耀祖。” 听到这里,季倾歌的身子猛地就顿住,眸中闪过一抹震惊与不可置信,这……这说书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故事。 怎的…… “怎么了?”封誉注意到她的脸色发白,伸出一只手去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语调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担忧。 季倾歌沉默了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 这个时代,坊间已经流传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故事,大禹治水、精卫填海,还有一些是聊斋异事。 这般想着,季倾歌微微放下心来。 或许只是巧合罢了,她对着担忧的封誉一笑,唇边勾出一丝浅浅的弧度来,摇了摇头,“没事的。” 退一步来说,自己能在绝境中得以重生,这也代表其他人亦可,这般想着,倒也不是那般的愕然了。 封誉仍旧有些不放心的又看了她几眼,见她果真再没什么异样,才微微放下心来。 不远处的封玄尧,见到这一幕时,他死死的盯着那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他那双素来清润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一般的,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一幕。 季倾歌回过了神来,便听着说书人继续说着,已经说到了这顾小姐重回少年时,是怎么样一步一步的将这孟旸引入自己的圈套之中,听的当真是大快人心的很。 一楼与二楼的观众席上时不时的发出高声的叫好声与喝彩声,封玄尧本就心情不好,听着这般的吵闹声,更加的烦躁起来。 刚想起身走开,却又脚步一转,走到了季倾歌与封誉的这里。 “皇叔,”人前的封玄尧,又恢复了和若春风的模样。 季倾歌蹙了蹙眉,他怎么来了? 怎么到哪里都能看见他?! 这个封玄尧当真是阴魂不散的很,和那应乐蓉简直一模一样,当真不愧是上辈子能组成“狗男女”的两人。 封誉也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倒不是他不喜欢眼前的侄子,只是这般的时候…… 这个侄子也要凑过来,当真是煞风景的很,封誉握在季倾歌手上的那只手下意识的就想收回来。 却不知季倾歌是吃错了什么药一般的,反手扣住封誉的手,紧紧握住。 封誉顿时怔住,眸中闪过一道喜色,然后便有些出神。 或许是方才说书人口中说的那顾小姐的一系列的复仇方式,影响到了季倾歌,季倾歌勾起唇角,讥讽道: “二皇子叫完人了吗?叫完人可以离开了吧?您在这里当真是煞风景的很呢!” 她早已不是前世的那个任由他拿捏的季倾歌了,索性活的肆意洒脱一些,即便自己此刻讽刺了他,想必他也做不出什么来。 就算他真的想做,自己的身边还有…… 她向身旁望了一眼,眸中嘲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轻轻浅浅的笑意,温和的犹如一只小兔子一般。 也让封誉以为,自己方才见到那般冷漠的季倾歌,是不是只是眼花了还是自己产生错觉了。 言情海 323我是属于那种气场相合的人咯 下一刻,封誉又讶然起来,从前只是永宁和封玄尧说话的时候活像是吃了枪药一般,季倾歌和他说话时候还是客气的。 怎的现下连这丫头都…… 奇怪。 难不成他的这个侄子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了? 封玄尧错愕的望了季倾歌一眼,后者却只是在和自己的那位“好皇叔”眉来眼去个不停,似乎说完方才的那句话,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是个隐形人一般。 他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然后,又绿上了几分,哪有半分平日里光风霁月的模样。 这个季倾歌,她当真是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自己给她准备的那个“好东西”已经在研制当中了,等到母蛊…… 罢,有她求上自己的那一日。 想到这,封玄尧缓缓的勾了勾唇,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甚至显得有几分阴森之感。 “皇叔,侄儿告退。” 原本是想试探一番这二人的关系,现在瞧来,也没有试探的必要了,这二人的关系……定然是比之从前更进一步了。 封玄尧转过身,唇边的笑意敛去,眸中萦绕着阴鸷之色,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闻书轩。 经他的这么一打岔,季倾歌也实在是有些听不进去了,又坐了一会儿,两人才终于起身向外走去。 季倾歌眯了眯眼,脑海中浮现出封玄尧走之前侧眸,呈现在她眼前的那个危险的眼神。 但她却知晓,封玄尧一时半会不会动上自己,但却难保不会…… 她想到了封凌雪,也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测。 身侧的封誉,在此时开口,语气夹杂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好奇之意,“季丫头,你和永宁究竟是缘何这么讨厌玄尧的?” 季倾歌脚步一顿,这个问题,当真是难回答的很。 她敛了敛眸子,沉默了一阵,才道:“就如同的有些人之间是天生就气场相合的,封玄尧他对于我和表姐来讲,恰恰相反,是那种与我们气场不合的人。” 封誉表情一滞,倒是没有想到季倾歌竟然能给出这样的一个答案来。 当真是让他意外的很。 封誉甚至没有去想,季倾歌告诉他的这几句话,究竟到底是不是事实。 或许喜欢就是如此,即便对方说的话再浮夸,自己也会下意识的去选择相信。 封誉眸光流转一瞬,下一刻,一双眸子亮了几分,想到什么似的,他问,“那么我呢?” 季倾歌脚步顿了顿,不明所以的望他一眼。 什么他呢? 封誉在说什么? 封誉看出她没听明白自己的话,便又问了一句,“我是属于那种气场相合的人咯?” “你说呢?”季倾歌淡淡瞥他一眼,脚下的步子又提起来。 “唔,我想听你说。” “我不说。” “为何呢?”封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调侃道:“难不成你是在害羞?” 两人在相府的门前,临分别的前一刻,季倾歌深深的看了封誉一眼,“王爷,你当真是变了。” 封誉也没有再问,只是勾着唇淡笑着望她。 相府的门房见此情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毕竟自家的少爷与二小姐和逍遥王的关系好,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季倾歌回到相府之后,璎珞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她现在的性子其实已经收敛了许多,只是在季倾歌的面前,还是会偶尔的展露出自己的本性来。 “怎么了?” 瞧着她喘得上气不得下气的模样,季倾歌无奈的看她一眼,又拿过来桌上的一只干净的杯子,倒了杯水递给她。 璎珞接过来,便仰头将杯子里面的水一仰而尽。 稍微的缓了一会儿,她才终于开口道:“小姐,皇上下令说待南暻国使臣那日来的时候…… 所有正六品及正六品以上的官员,凡是家中有适龄女子未定亲的,均要带着一同参加那日宴请使臣的宫宴。” 季倾歌挑了挑眉,这倒是与前世有些许的出入,前世的庆宁帝根本就没有下过这条命令。 或许是……前世的庆宁帝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南暻国国君与使臣的用心,而今世不知为何,料到了这南暻国国君的用心。 难不成圣上想要从大臣的女儿里面选出一人来和亲到南暻国去?嫁给南暻国的太子? 这两日季倾歌冥思苦想,总算是想到了,前世的江入画是嫁到了南暻国的东宫,成了一国的太子妃,只是好景不长,没有多久便香消玉殒。 或许当真是天妒红颜,红颜薄命,由江入画前世的经历,季倾歌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可是这南暻国的使臣,毕竟是带着南暻国的一国公主来的,圣上此举,会不会有些打南暻国的脸呢? 季倾歌的面色稍有缓和,其实就算真的这么做了,也没有什么。 一来选中了的世家女或者官家女,皇上可以将之封为郡主或者是县主,二来,即便南暻国的国君当真对于庆宁帝此举心存不满,也只能是在心里面想想罢了。 毕竟这南暻国的国力如何摆在那里,凤邻国对于南暻国来说,当真是国富民强的很。 如此,瞧着皇上的意思,定是不会让表姐与江家姐姐和亲了,只是还是难保那些意外的产生…… 而且前世的表姐,在这时已经成亲,但今世却并未,甚至连定亲都还无…… 言情海 324依旧要用“庄周梦蝶”的理由 以季倾歌对封玄尧的了解,他的主意是一定会打到表姐的头上的。 “今日是十七了吧?”季倾歌叹了口气。 “是的,小姐。” 似乎还有个七八日,南暻国的使臣才会赶到凤邻国来,按照他以往做事的习惯,若封玄尧真的想要做些什么,此时也是快要动作起来了。 想到此,季倾歌倏地就站起身来,为了保险起见,她必须要亲自一趟皇宫了,她道:“带上我的牌子,咱们进宫一趟。” “是。” **** 二皇子府,封玄尧坐于上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沉默着不语。 坐在下首的一个谋士,却在此时开了口,“殿下,依属下看来,倒是是时候将公主殿下‘送走’了!” 这个谋士,亦是当初给封玄尧献了计谋说要将封凌雪与周继阳“凑成一对”的那人。 封玄尧面色微变,抬眸看他,“此话怎讲?” 谋士笑的诡异,“殿下,既然南暻国此番是打着和亲的主意来的,还带了本国的公主,您难道不觉得,只有我们也为南暻国献上一位同样贵为公主的女子,方能显示出我们的诚意吗?” 封玄尧睨他一眼,他说的倒是轻巧的很…… 封玄尧摇头,“不可能,别说那封凌雪根本就不会同意,便说季皇后、皇上,包括终日不问世事的燕太后,哪个人不是重重的阻碍?” 封凌雪是被娇宠着长大,在宫内那几个地位至高无上的人那里,都是将之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 除非是庆宁帝与季皇后疯了,才舍得将之送去千里之遥的南暻国和亲。 谋士道:“殿下此言差矣,只要我们做好了公主的这一关,让公主非卿不嫁,宁死也要嫁到那南暻去,到时候……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娘娘,都不成问题。” 想了想,他又叹了一口气,“事实上,属下最先想到的,其实是刚入京不久的允荷县主,但奈何这寿康宫守备森严,据说还有逍遥王殿下的人守着,所以便只好委屈公主殿下了。” “你倒是说的轻巧。” “殿下莫不是忘记了,近日送来的那个‘宝贝’?” 封玄尧眼神微滞,他知道他口中的“宝贝”指的是什么,那是刚送来的不久的一条蛊虫,刚练就不久,能让人失了心智。 若能成功的种到人的身上,这时,只要再有人在一旁稍加引导,中蛊之人就必然会顺着下蛊之人的意愿,做出一些事情来。 他忽然勾着唇笑的诡谲,“没错,你倒是聪明。” 谋士惭愧的笑笑,“属下不及殿下一分。” …… 往皇宫走的路上,季倾歌就一直在想,待会儿要如何的“哄骗”表姐,想了一路,待到皇宫门口的时候,季倾歌真的就想出了一个还算可以的理由来。 即便是这般说有些冒险,但她也不得不如此做。 她想出来的说辞,正是她上次将云镜送到了太子府之时,自己与太子表哥说的那番话。 这一次,她依旧要用“庄周梦蝶”的理由。 马车行至宫门口,赶车的季沉将车停好,便身形利落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将季倾歌先前给他的对牌递给侍卫瞧瞧。 侍卫只是粗略的瞧了一眼,便将对牌还给了季沉,一边高声的给季倾歌问了个安,一边乖乖的放了行。 不得不说的是,做县主还是有些许好处的。 虽然这县主的位份,比起郡主还是低了那么一点。 但物以稀为贵,这京中是没有郡主的,而若论起有封号的,也就那么三个人而已,封凌雪的永宁公主、江入画的允荷县主、再就是自己这佳舒县主了。 瞧这皇宫里面的宫人,比起自己被封为县主之前,都不知道要恭敬了多少。 季倾歌一路直奔封凌雪的和宁殿。 行至和宁殿门口,殿门口的两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给季倾歌行了个礼,早有小宫女已经跑到封凌雪的面前禀报说季倾歌的到来了。 坐在自己寝房内的封凌雪一听见自家表妹到来的消息,顿时就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面上闪着喜色,她眼中笑意深深的就迎了出去。 两人倒是也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了,所以封凌雪见到季倾歌的那一刹那,眸中的笑意更加的深了几许。 “婉婉,快进来坐,”封凌雪和季倾歌一个向院中走,一个向殿外走着。 走到碰头的时候,封凌雪打了个冷战,但心中还担忧着季倾歌会不会冷到,所以拉着她便向殿内走去。 进到房内,两人在梨木镶花椅上坐定。 季倾歌也不耽误时间,直抒胸臆道:“表姐,我今日来,是有件事……” “怎么了?婉婉,发生什么事情了?”封凌雪诧异了一下。 倒是很少能瞧见发生什么事情,连婉婉都如此的重视。 她的表妹,性格不骄不躁、不温不火,对待任何事情向来都是云淡风轻的。 “表姐听说了南暻国的使臣即将抵达京城的事情了吧?” 封凌雪转动眼珠,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倒是听过父皇和母后提起此事,她点头, “似乎是听过一次的,怎么了?” 再平凡不过的一件小事而已,封凌雪听过之后也没有放在心上,根本就没当回事。 季倾歌继续循循善诱,“表姐可知,那南暻国的使臣,何故要带着南暻国的公主来凤邻?” 公主? 言情海 325婉婉你就别吓我了 封凌雪有些错愕,没有听说过南暻国的使臣还要带着公主来啊! 难道不是普通的来访,纯粹促进一下两国之间的关系吗? 话虽如此,但说白了,其实也就是南暻国想要来讨好一下凤邻国罢了。 南暻国与凤邻国这么远的距离,怎的使臣来访一次还要带着一国公主前来了? 舟车劳顿的,那公主细皮嫩肉的,能经受得住吗? 又或者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为何要带着公主一起来啊?” 季倾歌瞧着十分不解的封凌雪,心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的表姐,果真是在有些方面迟钝的惊人。 为何要带着公主前来,这意图不是十分的显而易见吗? “听说是因为,南暻国的国君想要将这公主嫁到凤邻国,同时……还要,从咱们凤邻讨一个有封号的女子和亲到南暻国去。” “什么?和亲?” 封凌雪长到这么大,显然是第一次接触到“和亲”这样的字眼,所以有些接受不了的从椅子上就站了起来。 这南暻国的国君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当这是一场交易吗? “难不成南暻国想要从凤邻讨了一人去和亲,咱们就必须要同意不成?” 季倾歌暂时没说话,表姐说的倒是没错。 前世皇上的确是不想将凤邻国的女子送去和亲的,但奈何江入画当时誓死也要嫁到南暻国去,所以这倒是让皇上更加的为难了一些。 “当然不是。” “那就好,”封凌雪有些不屑的想着,南暻国那种边陲小国,无论是国力还是任何方面,比起凤邻国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去,居然还肖想要娶一个凤邻国的有封号的女子回去? 当真是痴心妄想的很! 若说这凤邻国有封号的女子,除了自己,便只剩下婉婉与入画表姐了。 不论是谁,都不该是南暻国的人能够肖想得了的。 “但是,”季倾歌不着痕迹的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说出自己一早就准备好了的理由出来,“但是,表姐,我昨夜里,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封凌雪不理解这表妹怎的又扯到了“做梦”的上面。 季倾歌继续道:“那个梦很真实,表姐,你嫁到南暻国去了。” 闻言,季倾歌的脸色顿时就一白,“婉婉,你说什么?” “表姐,有句诗是‘庄生晓梦迷蝴蝶’,你不知道,之前我梦见了一个极有才华之人,后来当真就在街市之上遇见了他……” 季倾歌将之前骗了封玄奕的有关于云镜的那套说辞,又拿出来说了一通,然后又道:“表姐,我这次的梦境,就和上次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十分的真实。” 封凌雪难得见季倾歌如此认真一次,她便也重视了起来,她蹙蹙秀眉,坚定地道:“我是不会同意的,父皇也是不会违背我的意愿的。” 季倾歌早就料到封凌雪会如此说,她摇了摇头,“话是如此说没错,但梦中的表姐却是心甘情愿的。” 封凌雪惊愕不已,“这……这怎么会?” “因为表姐被人下了蛊,”季倾歌继续编,而被下了蛊的这个原因,也不过是季倾歌自己猜测的而已。 即便是与事实的真相有所偏差,但也应当是差不了多少了。 封凌雪面上的讶然更深了几分,她笑的有些不自然,“这怎么可能呢?婉婉你就别吓我了。” 这皇宫内的侍卫暗卫到处都是,自己怎的会被下了蛊呢! 而且蛊这种东西,封凌雪倒是听说过的,是在苗疆那边兴起来的一种蛊虫,人工培育的一种毒虫,用一种特殊的方法长年累月的精心培养,算是巫术的一种。 所以父皇是严令禁止这种蛊虫流传于世的,但有没有人私底下养着这种东西,却是无从得知的。 毕竟天高皇帝远,这苗疆离京城可是远得很。 她想,就算真的有人极希望自己可以嫁到南暻国去,那也该是南暻国的使臣才是。 而苗疆王现在还是属于凤邻国的管辖范围之内,怎么着也不会帮着南暻国人来陷害自己才是啊。 “婉婉,你就别吓表姐了,也别吓你自己了,这皇宫戒备森严,谁敢给我下蛊?谁又能有这个能耐?” 封凌雪原本还有些信了季倾歌的话,但现下仔细想想,又觉得荒谬的很。 “表姐说的在理,只是这皇宫中,虽然表面瞧着一片祥和,十分的和谐,然而还是有几个牛鬼蛇神的存在的。” “你说谁?”封凌雪一时之间脑子有些发钝。 “表姐莫不是望了关雎宫的那位应宸妃了吧?” 事到如今,季倾歌若是不说的详细一些,封凌雪是根本就不会答应跟自己走的,所以季倾歌便索性将话说的明白。 此言一出,封凌雪的表情明显凝滞了一下,她怔怔的,开口迟疑道:“是她……她为何……” 说起这应宸妃,平日里当真是甚为低调的一个人,即便是她的关雎宫与冷宫相比,根本就没什么两样。 有的时候,封凌雪也很是奇怪。 这个应宸妃,费尽心思的成了父皇的女人,之后又根本就没有使那些争宠的伎俩,来博取父皇的宠爱,这当真是极有违和感。 但即便是她处在这后宫之中不争不抢,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的没有存在感,封凌雪依旧厌恶她厌恶的厉害。 但陷害自己的这件事…… 言情海 326只怕是会防不胜防 因为她没有立场! 即便是自己真的如她所愿的,去了南暻国和亲,于她也是没有半分好处的事情。 试问这样的一件对自己没有好处,做起来又十分的冒险的事情,应宸妃该是有多蠢,才会去做啊! “不会吧?”封凌雪觉得季倾歌说的可能,可能性是十分小的。 这应宸妃何德何能,能弄得到蛊虫这种禁术。 一个终日身处深宫中的不受宠的妃子而已。 “表姐不信,可是婉婉是信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应宸妃此人倒也有一番别样的智慧,特别是‘枪打出头鸟’这句,她可是明白的很,所以平日里面为人处世都讲求个低调,但……” “物极必反,她越是如此的放低自己的存在感,才越是令我感到奇怪!” 事实上,季倾歌也不知道前世,陷害了允荷县主,让她“心甘情愿”的去和亲这件事,到底是封玄尧他自己亲手做的,还是他的这位好母亲做的。 但在她看来,极大可能是应宸妃,封玄尧那厮为了能避嫌,轻易是不入后宫的。 即便这后宫中,还住着一位他的生身母亲。 所以季倾歌才十分迫切的想要将表姐“哄骗”到相府去。 不得不说,季倾歌说的,封凌雪亦是十分的赞同。 应宸妃这么多年来,的确平静的有些过分了。 若说她这个人当真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也十分的说不通,因为她若当真如此,那她当初根本就不会使计爬上了父皇的床。 封凌雪眼中凝了几分认真,“婉婉,你说这当怎么办?” “表姐,你来相府住几日吧!” 封凌雪想了想,倒也没有反对,事实上,她现在更想要直接冲去那关雎宫,绑了那应宸妃。 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若只凭婉婉的一个梦境,那也太过牵强了些。 两人决定好了对策之后,封凌雪就开始收拾了一个包袱,装了一大堆需要的、不需要的东西。 季倾歌看的哭笑不得,但却也没阻止她。 待封凌雪收拾完了之后,两人就朝着季皇后的朝凤宫而去,公主离宫到舅舅家小住几日,怎么着也得去和季皇后说一下。 路上,封凌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眼前一亮。 她略显担忧的道:“婉婉,你说万一我这里不成功,她会不会将主意打到表姐的头上啊?” 封凌雪的这声“表姐”并不是说她自己,而是说刚刚从临县来到京城没几日的江入画,论年龄,封凌雪需要称呼她一声表姐。 就如同喜欢季倾歌一样,封凌雪第一眼看见江入画的时候,就十分的喜欢她。 或许真的是血缘使然,血脉相连的姐妹,无论是之前见没见过面,在面临着危险来临的时刻,都会不由自主的为对方考虑一下。 当然会了,季倾歌心道,但她仔细的思考一下,却觉得这可能性不大。 前世的江入画,定是与令仪长公主住在了宫外的客栈中,所以才使得封玄尧得了手。 而今,她和令仪长公主已然是住进了太后的寿康宫,且不论这寿康宫暗处的暗卫有多少,便是这应宸妃想在其他的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也是很难实现的。 因为这寿康宫和其他的一些宫殿的任何都是分开的,便说这膳食,寿康宫有专门的厨房与御厨。 殿外的宫女太监想要靠近寿康宫的厨房,那也是极难的。 而这,也是季倾歌极为不放心封凌雪这些时日住在宫中的原因之一,表姐的膳食,与那应宸妃用的膳食,都是宫中的御膳房做出来的。 若应宸妃铁了心想陷害表姐,只怕是会防不胜防。 而若是这应宸妃真的还存在什么更加高明的后招来对付江入画,季倾歌当真是没有办法了。 毕竟自己总不能也将江姐姐也叫到了相府住下,那样被外人看来,也实在是太奇怪了些。 况且自己与江姐姐也不过认识了几日,见过的面数屈指可数。 就算自己真的邀她去相府小住,恐怕她也是不会同意的。 “难说,”季倾歌一脸认真,随即无所谓的道:“不过表姐也无需担心,寿康宫铜墙铁壁的,想来那应宸妃也做不了什么。” 封凌雪想想,倒也当真是如此,皇祖母她身为北霁最大药庄的老庄主的唯一女儿,年纪轻轻的时候,还是有过不少的仇家的。 并非是所有行医的人都是怀着一颗慈悲的心肠的,更多的人还是为了赚钱为了利益罢了。 逸鹤药庄久居第一的位置久了,当然也惹来了许多人的红眼,从前,皇祖母倒是也遇见过几次刺客,但索性都没什么大事。 后来,父皇便将这寿康宫暗处保护着的暗卫数量硬生生的又翻了几倍。 如此一想,封凌雪便对暂住于寿康宫的入画表姐放下了心,也可安心的随表妹一起去相府住几日了。 来到朝凤宫,封凌雪将自己想要去相府小住几日的事情一说,季皇后便笑着点头,女儿能和自己的嫡亲侄女如此的要好,她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封凌雪与季倾歌表姐妹二人在朝凤宫又待了一小会儿,两人便起身一同前往宫外的相府而去。 ……………… 季家的几个人对于封凌雪的到来,显然是没有什么意外之情的。 毕竟从前的封凌雪,也是经常会到相府来小住几日的,只是过了十岁之后,倒是很少来了。 言情海 327她家娘娘疯了吧 于是,这封凌雪便欢欢喜喜的在相府住了下来。 与此同时的关雎宫,封玄尧许久不来这后宫一次,今日当真是有了一件事情,才使得他不得不来了一次。 “阿尧,手里面拿着的是何物?” 应宸妃倚在贵妃榻之上,双眸盯在了坐于桌案前的封玄尧的手上。 封玄尧的手指白皙,白皙的两只手合在一起,握着一只黑色的小瓶子。 封玄尧转过头,阴鸷的视线扫过殿内立着的几个宫女,几个宫女均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个寒战,明白他的意思,几人匆匆的就告了退。 待到殿内只剩下应宸妃与封玄尧母子二人,封玄尧将那黑瓶子放在了桌上,往前推了推,“此乃失心蛊,务必要想办法下到封凌雪的身上。” 应宸妃的眼神猛地一滞,视线死死地盯在那黑色的瓶子上面,视线变得有些悠远,似是在透过那个瓶子,在瞧另外的什么人。 沉默了良久,她才为为难难、犹犹豫豫的蹙了蹙秀眉:“怕是难了,那封凌雪,旁人如何能近得了她的身?” 封玄尧拧着眉头深思了一会儿,轻叹口气,退而求其次道:“罢了,没法让蛊虫正常的被下到她的身上,那便让她吃下去。” 然则吃下去的效果,到底还是比不得被种进他的身体内,但如此情境之下,也只能如此行事。 应宸妃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来到了封玄尧的对面坐了下来,她将那装着蛊虫的瓶子的盖子开了个细小的缝隙。 透过细小的缝隙,她瞧见瓶内拖着长长的身躯蠕动着的虫子,顿觉一阵恶寒,连忙就将盖子又重新的盖了上去。 甚至还反应有些大的,将那瓶子又往封玄尧的方向推了推。 她想着这般丑陋恶心的一个虫子,竟然还要让封凌雪吃到肚子里去,心里的恶感,便又深了一些。 但应宸妃想起封凌雪平日里对自己的一系列挤兑,那恶感便消退了不少。 她勾了勾红唇,笑的残忍,“好,阿尧放心,娘定会让这蛊虫成为封凌雪的‘盘中餐’”! 看着应宸妃势在必得的表情,封玄尧微微放下心来,他点了点头,又不忘提醒道:“小心一点,别被人发现了。” 应宸妃点头,她自然是小心翼翼的,否则,岂不是要让自己多年来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形象毁于一旦?! 而此时,被这对母子不遗余力的算计着的封凌雪,正坐在相府的花厅之内,品着花茶,悠闲惬意。 临近未时,关雎宫内,应宸妃忽然将自己的贴身丫鬟叫到了跟前来,身处在这偌大的皇宫内,身边自然是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 这丫鬟是从她十几岁的时候便跟在身边的,所以还是比较可信的。 应宸妃看她一眼,又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殿内还站着的另外几个丫鬟。 丫鬟们都明白她的意思,连忙退出了殿中,去外面守着去了。 殿内终于清静,应宸妃望着眼前的丫鬟,道:“一会儿,你去御膳房去,就说本宫近日有些厌食,打听打听其他各宫的主子最近都用些什么膳食,尤其是公主的……” “是,娘娘,”丫鬟忙不迭的点头,凡是能做到被主子如此信任的派出去做一些“见不得人”事情的丫鬟,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们十分的清楚什么样的问题该问,而什么样的问题不该问。 在丫鬟点完头的时候,应宸妃又将那装着蛊虫的瓶子递到丫鬟的手中。 丫鬟接过,就听见应宸妃又道:“打听好了公主殿下用什么之后,将此物下到不易被察觉的饭菜之中。” 那蛊虫虽然形貌丑陋恶心的很,但有一点倒是极为不错,那便是很小。 不过小手指的指甲那么大一块,若是扔进了与那蛊虫颜色相同的菜肴之中,还当真是看不出来。 丫鬟将那盖子打开了一个小缝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快速的又将盖子给盖了回去。 这是虫子,她家娘娘疯了吧? 竟然要将这下到公主殿下的饭菜当中! 一个小小的虫子而已,丫鬟坚信这玩意根本就对公主殿下的身子不会产生什么影响,所以一时竟有些想不出来应宸妃的动机来。 想不明白她究竟是打的什么心思。 应宸妃见丫鬟抱着瓶子发着呆,有些不满的蹙蹙眉,扬声问道:“听清楚了吗?” 丫鬟这才回过神来,暗道自己怎的这般的大意,还发上了呆,在自家娘娘的面前。 她虽心里面不情愿,但依然抱着那瓶子,回答了应宸妃的话,“娘娘放心。” 应宸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去吧!” 丫鬟抱着蛊虫瓶子,一小步一小步的就挪到了御膳房的门口。 御膳房此时正是忙着的时辰,便也没有人注意到门口来了个小丫鬟。 丫鬟将瓶子不着痕迹的藏进了宽大的衣袖之中,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抬步走进了御膳房内。 走进去之后,她环顾四周,来到了一个负责择菜、洗菜的嬷嬷的身旁。 她状似不经意的叹了一口气,“嬷嬷,应宸妃娘娘近日有些厌食,不知道其他宫的娘娘都用些什么膳食呢?” 嬷嬷手一顿,抬头看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极浅的不屑之色。 宫中的人向来是看人下菜碟,捧高踩低,这应宸妃不受宠,住着的关雎宫与冷宫没有什么区别,这在宫内不是什么秘密。 言情海 328所谓的风雨欲来 她敷衍的回道:“不过是些寻常的菜式罢了。” 丫鬟也是习惯了这么多年来,宫中的人对待他们关雎宫的这种态度,她点了点头,就又开口问道:“那公主殿下呢?” 那嬷嬷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扬声对着不远处的御厨道:“公主殿下离宫了,近日不必准备公主的膳食。” 丫鬟身子踉跄了一下,她面上的笑有些僵硬的问道:“公主殿下离宫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嬷嬷抬头诧异看她一眼,瞧着这丫鬟也挺大岁数的模样了,怎的还如此的不知礼数,主子的事情岂是她一个下人可以随便的打听的? 嬷嬷的声音渐冷,“不知道,主子的事情岂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随意的去打听的。” 丫鬟藏在袖中的那只握着瓶子的手,不自觉的就攥紧了几分,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身离去。 …………………… 关雎宫内,应宸妃听着贴身丫鬟的话,脸色渐冷,她拧着眉,手指也紧紧的攥了起来。 虽然阿尧没有告诉自己他此次的目的究竟是如何,但她猜也猜得,自己的这一环节,定是对他来讲极为重要的一环。 如今,却…… 应宸妃思索了一会儿,咬着牙狠狠的道:“定是又去季家寻那个小贱人了。” 封凌雪从前经常会去相府小住几日,这不是什么秘密。 翌日,封玄尧一早便又来了关雎宫。 应宸妃一见到他,便叹了口气,昨日,一开始她只是怀疑封凌雪是去了相府,后来,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丫鬟,带回来的消息,果然是不出她所料。 封凌雪那丫头当真是昨日被季倾歌给领走了。 她扫视四周,见门窗紧闭,屋中亦没有外人,便叹了口气,“封凌雪跟着季家的小贱人去了相府。” 封玄尧眉头又渐渐地拧了起来,那种觉得不对劲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从去年到现在,他的计划,不曾有一次是进行的顺顺利利。 当真是一次都没有,仿佛每一次,暗处都有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摧毁自己的一切计谋。 若说是巧合,那也太牵强了一些,不是吗? 不管是自己设计的季翎、太子、封凌雪,还是季皇后和燕太后…… 包括后来自己派出了那么多的杀手,想要去要了封誉的命,依旧是无功而返。 那次的封誉,身边只有四个暗卫而已,自己派出的那么多的杀手与暗卫,却只是伤了他的胳膊而已。 这真的是太奇怪了,一向对自己的计谋十分自信的封玄尧,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些怀疑了起来,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成功的走到最后一步。 要知道,他前面做的所有,设计陷害的所有人,都是在为自己以后的计谋做出铺垫。 封玄尧的眼神蓦的变得诡谲又奇怪起来,他还就真不信了,自己当真会每一次都如此,他伸手将那装着蛊虫的容器握在了手中。 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的身边出现了内奸,但……他查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内奸的存在。 封玄尧只觉得越发的奇怪了起来,但又完全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他的身上渐凉了起来…… 封玄尧从关雎宫出来,没有回二皇子府,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外祖家,也就是应家…… ******* 夜幕降临之后,季倾歌凝着坐在床榻上的封凌雪,她此时正看着一本话本子看的入神,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注视。 她觉得心里面怪怪的,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一般,所谓的风雨欲来,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然而究竟是哪里奇怪,季倾歌却有些说不上来。 封凌雪看着看着手里面的话本子,突然喃喃一句,“这该死的男配,居然还狗急跳墙!” 狗急跳墙! 季倾歌猛地抬眼望去,没错,狗急跳墙! 即便是性格再安静的“狗”,在他的身上,也会有“狗急跳墙”的风险存在。 想到这里,季倾歌忽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匆匆丢下一句“表姐,我出去一趟,”便走出了屋子。 她走到倾城院的门口,来到在季沉的面前站定,季沉诧异看她,等待着她的吩咐。 季倾歌道:“季沉,你再去召集十个暗卫,在暗处守着倾城院,今夜务必不要松懈了。” 季沉心一惊,“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季倾歌摇摇头,“不确定,你快去快回。” 因为心里面怀揣着事情,所以一直到了很晚,季倾歌都没有丝毫的睡意。 倒是封凌雪看了一会儿话本子,打了个哈欠,和季倾歌说了几句话,便率先爬上了床榻,睡觉去了…… 子时刚过,全京城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当中,十分的静谧。 当季倾歌也有些睡意袭上大脑的时候,忽然就听见外面一阵响动紧接着是一声厉喝,“什么人?” 窗户外的人影闪动,紧接着便是刀刃相接的打斗声响起。 季倾歌的困意顿时消散了个全部,她看了一眼床榻上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的表姐。 后者对于外面略显激烈的打斗若无所觉,甚至还翻了个身。 而此时外面的场景,实在是有些混乱。 季沉刚将那些暗卫召过来,众人在暗处隐逸了没多久,便是向来都是守在倾城院外的季沉,也从院外的位置来到了院子里面。 言情海 329相府进刺客了 他和众暗卫一同藏身在暗处,没过多久,便瞧见了从倾城院的墙外,竟飘然落下一个黑衣男子。 男子面上蒙着黑布,只露出的一双眸子给季沉的感觉是三分熟悉。 果然不出小姐所料,季沉的眸子眯了眯,今晚当真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他见那黑衣男子,已经来到了季倾歌和封凌雪所在的寝房外面的窗户位置,于是,季沉冲着隐逸在暗处的暗卫们就做了个手势。 几乎是顷刻间,那些藏在暗处的黑衣人们,全部翩然落地,将那名黑衣男子围在了中间。 黑衣人眉头微皱,心道一声不好,但却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毕竟……他又怎会只身前来呢? 那必然是要将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 紧接着守在墙外的那些跟着黑衣人一起来到相府之外的、负责保护黑衣人的暗卫们,也在墙外施展了轻功,来到了墙内。 将黑衣人围在中间,呈现出一种保护黑衣人的姿态。 两方人数相当,打斗声,顿时划破了相府寂静的夜空。 封凌雪在此时,也微微的睁开了眼,揉揉惺忪的睡眼,她迷茫的看着站在桌案前神色不明的季倾歌,“表妹,你在那里站着作甚?怎的不睡觉? 外面……外面什么声音啊?” 季倾歌看她一眼,“相府进刺客了。” 却忍不住有些失笑,外面为了表姐已经打成一片,乱成一片,表姐却还是处在如此的云里雾里的状态。 “什么?刺客?” 封凌雪没有去想季倾歌是在笑些什么,她愕然的重复了一句,心惊的不行,睡意顿时去了大半,她从床榻上一个鲤鱼打挺的便坐了起来。 ……………… 却说苏鸢与季翎在房内睡得正熟呢,便听见门外的下人声音急切的高声喊道:“老爷,夫人,二小姐的倾城院进刺客了。” 黑暗中,苏鸢的双眸猛地睁开,她望着门口的位置,下一刻,门外的下人以为二人没有被自己叫醒,便又喊了几声。 这下子,便是季翎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来不及再说什么,便各自的去取了一件外衫,向着门口的方向而去。 …… 又过了一会儿,季倾歌听见外面的兵器声渐渐转小,她走到门那里,似乎听见一声极其深刻的似乎是刀锋割破了皮肉的声音。 她适时地就将门从屋内打开,冷眼瞧了一眼外面的情况。 相府的暗卫果然不是吃素的,这是季倾歌见了面前的场景时,第一反应。 借着皎洁的月光,她看到,那些蒙着面的暗卫,几乎都被自家的暗卫们给伤的不轻,但还是在竭尽着全力的保护着最中间的那名黑衣男子。 而那男子,身形修长高大,只是此时身形有些踉跄。 他左手紧紧的捂着右臂,右臂此时已经被刀刃划破,流淌着滴滴的鲜血,在地上开出刺眼的红梅。 季沉的手里面握着一截绳子,绳子在黑衣男子的身上缠绕了几圈,倒是将他给禁锢住了。 季倾歌冷冷的勾了勾唇,院子之外此时传出些许的动静来,想来该是她爹娘被这声响吵醒了,赶了过来。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来,嘴角冷冷的勾起,她上前几步,动作利落的抽出了自家一个暗卫腰间配着的剑,然后一步步的走向了黑衣男子的方向。 季沉错愕的看了季倾歌这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只觉得自家的小姐真的是越发的神秘莫测了起来。 瞧那握着刀剑气势汹汹的模样,当真是与平日里那个温顺的小姐十分的不同。 季倾歌停在黑衣男子的面前,手中的剑伸出,狠狠的刺向了他另一边还完好无损的手臂上面。 这下刺的伤口,比之另外的一只手臂,还要更深,鲜血顿时就“哗哗哗”的流着。 “嘭,”一个黑色的容器从男子的身上掉落,滚落在地,滚到了季倾歌的脚边。 季倾歌眸子一紧,蹲下身子,将那容器瓶子拿在了手中。 黑衣男子猛地抬眼看她,目光阴鸷又复杂。 两只胳膊都被刺伤,他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捂着哪边的伤口,挣扎了几下身上绑着的绳子,未果。 季倾歌唇边的弧度又深了一些,她将手中的刀剑随意的向后一抛,便有一人上前来稳稳地接过,姿态潇洒利落。 季倾歌的视线转向季沉的方向,“季沉,放了他。” 季沉不明所以的看了季倾歌一眼,十分不赞同的语调,“小姐?” “放!”季倾歌再次重复道,语调坚定不移。 季沉手一松,不情愿的放开了禁锢着黑衣男子的那条绳子。 黑衣男子抬起眸子,意味不明的看了季倾歌一眼,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相府之内。 只留下两滩刺眼的血迹,以及一条绳子。 如此大的动静,当苏鸢和季翎夫妇二人来到倾城院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倾城院内因为打斗而显得有些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虽说没有尸体横陈,但被剑斩断的衣袂还有发丝倒是随处可见。 苏鸢一下子就有些懵了,身子有些颤抖,还是一旁的季翎及时的扶住了她,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夫妇二人快步的走到了季倾歌面前,季翎站在季沉的面前,沉沉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季沉手中握着剑,冲着季翎抱拳道:“老爷,小姐的院子进了一伙黑衣人,目的不明。” 言情海 330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借着月光的亮度,季翎扫了一眼院子中的一片狼藉,问道:“一个人都没有抓到?” 季倾歌看了一眼爹娘,这二人身上俱是随意的披着一件外衫,里面穿着中衣,一瞧便是被吵醒了之后就急忙的赶了过来。 她在一旁接道:“爹,这伙人似是武功不低。” 季倾歌亲自说话了,原本季翎想要罚一罚季沉的心思也逐渐的搁浅。 “查,查这是哪家的贼人,竟然敢这么的胆大!” 季翎怒气腾腾的喝道。 这么多年了,还从没有人敢这么的将他不放在眼里。 半夜三更,夜闯相府! 可以说这相府的暗卫养了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出动的如此之多,这让季翎如何不气?! 季翎此时的心里面已经绕了十几个弯来,暗暗的下了决心,待查出来这是谁敢如此的胆大放肆,且瞧着吧,有他好看的。 季沉想了想,道出了自己的猜测,“老爷,这伙人恐是谁家豢养的暗卫,那身手不像江湖之人,亦不似杀手……” 苏鸢惊魂未定的搂了搂季倾歌,满脸的心疼,然后拉着她左看看又看看的,担忧的问个不停,“婉婉,吓没吓到?没事吧?” 季倾歌摇摇头,冲着苏鸢露出了让她安心的笑容。 然而她这么一笑,苏鸢却是更心疼了些。 季倾歌不着痕迹的将先前捡到的瓶子,藏在了袖中,“娘,爹,你们回去吧,我还要进去瞧瞧表姐醒没醒呢!” 她话一出,这夫妻二人才想起,封凌雪今日也在相府。 不禁有些后怕,若是这伙黑衣人,自家的暗卫没有抵挡得住,恐怕明日等待的,就是京城大乱了。 季翎和苏鸢点点头,又看了季倾歌好几眼,才转身离去。 季倾歌回过身,那地上的两摊血迹尤为刺眼,她勾着唇,笑的娇艳动人。 封玄尧啊封玄尧,当初,你派人刺了封誉那一剑的时候,有没有想象过,有一日,自己也像是一条狗一样…… 被人押着,将那一剑原封不动的回报在自己的身上? 放了他,实在是因为现在还不是将封玄尧的狼子野心公布于众的时候,来日方长。 季翎与苏鸢离去的路上,季翎的两条俊眉紧紧的拧着,脑海里不断的回想着方才季沉说的话,说那伙黑衣人似乎是谁家豢养的暗卫…… 季翎忽然就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事情,似乎很早以前,便听说这京中还有谁家偷偷的豢养了暗卫。 想了一会儿,他眼眸一亮,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之前的逍遥王,也是遭遇了类似的事情。 当然,此事不是逍遥王跟他说的,而是庆宁帝有一次和他提了一次。 普天之下,除了皇家,便只有萧家和季家敢光明正大的养暗卫,这是当今圣上亲自给的特权。 其他的官员即使想养,也只敢偷偷的想想罢了,就算真的要养,那也是悄悄的养。 当时,季翎还觉得是不是逍遥王的判断有误,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在这京中会有谁敢有如此的狼子野心。 偷偷摸摸的豢养暗卫,若是被皇上知道,诛他九族都使得。 季倾歌一走进屋内,便听见封凌雪急切的声音传来,“怎么样了?婉婉,刺客都抓住了吗?” “嗯,我将他放了,”季倾歌无所谓的道。 封凌雪不可置信的望着季倾歌,睁大眼睛,“为何啊?婉婉?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季倾歌还是无所谓的笑笑,“表姐,瞧着老鼠在自己的手中垂死挣扎,难道没趣吗?” 她倒好,直接就将封玄尧比喻成了老鼠。 封凌雪望着季倾歌的眼神有些古怪,隐隐的有一种感觉,似乎眼前的这个表妹,身上有了一丝自己的影子了…… 这该不会是她的错觉吧! 她问,“婉婉,刺客是……” “瞧着身形极像封玄尧,”季倾歌不怕将事实告知封凌雪。 毕竟,能给表姐提前提个醒也好,也免得日后回了宫,在应宸妃那里再吃了什么亏。, 虽然表姐一直以来就对那应宸妃与封玄尧母子二人没有什么好感,但这与防着他们给自己下绊子,倒成了两件事。 “他居然真的敢!”封凌雪眸光一冷,冷冷的凝着前方,视线没有焦点。 季倾歌视线飘到了自己手上的那只瓶子身上,她站起身,来到门口,叫了玲珑来。 玲珑望着季倾歌的眼神带着愧疚,季倾歌冲她安抚一笑,“不必介怀,便是你们三人没有去休息,也对付不了那么多的人。” 玲珑点了点头,十分的欣慰于自己此生是遇见了一个深明大义的主子。 然后,季倾歌便将手里面的瓶子递到了她的面前,“去把这个东西烧了吧!” 玲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声是,便将那瓶子接了过去,下去找地方烧去了。 虽说方才经历了一场“刺客事件”,但季倾歌回到房内之后,躺在床榻之上,竟然很快的就陷入了沉睡当中,封凌雪亦是。 …………………… 然而相比于这两人的睡眠香甜,二皇子府今夜,当真是注定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封玄尧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在大街上绕了好几条街,然后才站在二皇子府外,选在了在一处偏僻的角落,施展轻功跳了进去。 说来这封玄尧,武功不行,倒是将这轻功练就的不错。 言情海 331爱卿在想些什么 他身上的黑色夜行衣染着血色,显得黑色的夜行衣颜色更深了几分。 封玄尧直接来到了密室之外,走进去的时候,密室中还燃着蜡烛,几个幕僚凑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封玄尧一边向内走,一边伸手揪掉了面上的面巾,露出一张较之以往,更苍白了几分的面庞。 他像是有些筋疲力尽的,来到椅子前,便整个人倒在椅子上,一副疲劳至极的模样。 几个幕僚见状,面色均是微变,连忙站起身,走到了封玄尧的身边。 其中一个人最先回过神来,先是说了一声,“殿下,您且等着,我这便去寻钱大夫过来。” 这钱大夫也算是他招揽的人之一,平日里只会个治病救人,封玄尧之所以留下了他,便是为了像是今日的这般情况而准备的。 封玄尧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什么,失了这么多的血,此刻的他,已然是十分的虚弱。 从前从来都不知道,季家的那个丫头,竟然是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主,刺向自己的那一刀,当真是深刻的很……再深一点,怕是都要碰到骨头了吧! “毒妇,”封玄尧忽然咬着牙狠狠的道,几个幕僚面面相觑几眼,都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都瞧得出来,封玄尧现在的心情十分的不佳。 封玄尧随即又有些愕然起来,令他最想不明白的是,季倾歌她,为何要在最后一刻命相府的下人将自己给放了。 她看出来自己是谁了? 那也不对,即便是她看出了自己是谁,也没有道理将自己给放了啊。 她不是十分的厌恶自己吗? 以她往日里面,所表现出来的厌恶自己的程度,不该是将自己放了呀?! 那又是为何…… 封玄尧还没想明白的时候,钱大夫便提着药箱,脚步匆匆的跟着之前出去的那个幕僚,走了进来。 他粗略的看了一眼封玄尧的两只手臂,面色微变,这二殿下,怎的如此的装扮,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但这些,显然都不是他该问的,他连忙走到封玄尧的面前,将药箱放下,又拖了一只椅子在封玄尧的面前,自己在上面坐了下来。 他大概的瞅了几眼封玄尧的两只手臂,上面有些衣料已然是已经与伤口粘在了一起,贸然的撕开…… 会带来剧烈的疼痛不说,只怕是会更加剧了伤口的创口,使伤口处更加的撕裂几分。 所以只能是用消了毒的剪刀给一点一点的剪开。 “殿下,将手臂放在桌上,”他一边去药箱里拿了一只剪刀,放在药酒里面消着毒,一边恭恭敬敬的冲着封玄尧说道。 封玄尧不发一言,依言照做。 钱大夫给手中的剪刀消好了毒,便小心翼翼的将封玄尧伤口处的衣服给剪开。 他的手法不错,所以期间封玄尧只是蹙了几次眉头,轻“嘶”了几声而已。 将伤口周围所有的衣料都剪开了,暴露出来的,是两条成年男子手掌那么长的狰狞的伤口,皮开肉绽的两条伤口,横亘在两条白皙的手臂上面,瞧着当真是十分的触目惊心。 伤口有的地方已经凝固,凝固处沾染的血迹已然发紫,而没有凝固的伤口处,还在向外汩汩的流着血。 钱大夫一怔,然后连忙从药箱里面拿出止血消毒的药粉与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粉,轻轻的洒在封玄尧的伤口上面。 剧烈的疼痛瞬间从手臂上面爬上了四肢百骸,额际渗出冷汗,封玄尧终于还是忍不住就痛的闷哼出声。 冯大夫冷汗都冒出来了,他这已经是最轻的了……然而自己的这药粉,不过是那种最普通的药粉而已,当然是会痛的…… 这般的想着,手上动作还是有条不紊的为他细细的上着药粉。 终于处理完了创口,冯大夫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封玄尧亦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 凌晨时分,封玄尧仍旧坐在桌案前,没有丝毫的睡意,那两条手臂上的伤口处已经渗出了血迹,他似是感觉不到痛意,眉头紧锁。 今日之事,是他莽撞大意了。 倒是没想到,这相府的暗卫竟然这般的训练有素,想到这里,除掉相府一家人的那个念头,又升了起来,此次想起来,竟比之以往每一次都要强烈一些。 第二日,季翎从相府向皇宫走的一路上,便是满面的怒容,朝堂之上,庆宁帝几次瞧他,他都是一副怒容,还有些神游天外。 这倒是让庆宁帝有些好奇,这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到了这尊煞神了? 别看这季翎是个文官,但那火爆的脾气比之一些武官还要更甚,尤其是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当真是天下无二。 “季爱卿,”庆宁帝叫了他一声。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面的季翎自然没有听见。 庆宁帝极有耐心的又叫了他一声,这下季翎倒是听见了,愣愣的应了一声,“啊?皇上,你叫老臣……” 众人汗颜,即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瞧见季翎与萧承武这二人,是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跟圣上说话,众人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心。 “爱卿在想些什么?像丢了魂一样,”庆宁帝笑着打趣道。 季翎蹙眉深思了一会儿,忽然上前两步,拱手抱拳道:“皇上,您是否还记得上次逍遥王半夜遇刺。” “记得啊,怎么了?”说起来阿誉的那次遇刺…… 言情海 332刺客去的是婉婉的院子 调查了这么些个月,却仍是没有查出那伙黑衣人是出自谁家的。 没等庆宁帝问季翎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便听季翎怒气冲冲的控诉道:“皇上,老臣家中昨夜进去一伙暗卫,武功高强,不知道意欲何为。” 他没有说那刺客是冲着婉婉的倾城院去的,毕竟女儿家的清誉还是十分重要的,上面容不得有半点的瑕疵。 朝堂之上因为季翎的这一句话,变得有些吵闹了起来。 众人惊讶于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先后的刺杀了逍遥王殿下,又居然敢夜半三更的闯到季丞相的家中。 庆宁帝睁大眼睛,连忙问道:“那爱卿没事吧?刺客抓没抓到?” 没有人注意到,应尚书的身子在此时颤了颤。 他知晓昨夜二殿下要带着暗卫夜探相府的事情,但却不知道竟然被季翎给发现了,甚至这个季翎还在皇上的面前提了出来…… 应侍郎反应就更大了,他震惊的看了看应尚书,却发现后者根本就没有打算要理会自己的意思。 于是他又望向封玄尧,封玄尧亦没有看自己的意思,甚至姿势十分的古怪…… 应侍郎又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才发现封玄尧今日当真是与往日相比有一些奇怪,不同之处就在于他的胳膊,并不是自然的垂在身侧,而是姿势十分不自然。 就好像是上面有伤一样,但他今日穿的衣衫袖子处很宽大,所以光从外表,根本就瞧不出他的胳膊究竟是怎么了。 “无事,老臣无能,让那刺客给跑了,”季翎垂下头。 庆宁帝面色变幻了一会儿,才眯了眯眸子,沉声道:“刑部尚书何在?” 刑部尚书向外迈了两步,拱手恭敬的道:“老臣在。” “朕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刑部尚书苦了脸,从偌大的京城中查出是谁敢偷偷的豢养暗卫,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谁家的暗卫也不会就摆在府中的明面上啊…… “老臣无能,还是没有查到,”刑部尚书十分惭愧。 庆宁帝一拍桌子,刑部尚书还以为庆宁帝是在气自己,连忙就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老臣惭愧,老臣无能,还望陛下惩罚。” 但庆宁帝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起来吧,务必要将此人给朕揪出来。” “是,”刑部尚书垂着的脸上渗出冷汗,思绪乱的很,不知道究竟该从哪里查起来好。 下了朝之后,昨夜相府进了刺客的消息,便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飞遍了这京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以及每一个角落。 红袖馆内—— 封誉端坐在桌前,望着对面火急火燎的将自己从府中叫了过来的美貌表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问,“如何?” 岚烟……不,此时是男装装扮的燕岚回道:“表哥,昨夜相府去了一波刺客。” 封誉的心中一紧,扬声,“刺客?那可有人受伤?” 燕岚摇头,“这倒是没有。” “可知是冲着谁去的?” 燕岚依旧摇头,但却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昨夜,我的那个表侄女是宿在季二小姐那里的。” 表侄女。 封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隐隐的想到燕岚说的应当是封凌雪,他蹙蹙俊眉,若说是巧合,那也太牵强了些。 所以那伙人,极有可能就是冲着封凌雪去的。 他眯起了眸子,眸光流转着复杂的色彩,倒是想不出来封凌雪那么单纯的一个小姑娘,又会和什么人结了仇。 “不过,听说那受伤最重的一个似是头目的刺客,出了相府之后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最后倒是直奔城东的方向跑去。” 封誉的手指搁在前面的桌上,指节轻轻的敲击着面前的桌子,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他思索着,城东居住的人家,分别有…… 周府、应府、太子府、二皇子府……三皇子依旧住在宫中,没有出宫另建府邸,剩下的,便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人家罢了。 周府、应府倒是没有太大的可能,太子就更加的不可能夜探丞相府了,那么剩下的一个可能,便只有……二皇子封玄尧! 在这一刻,封誉又想起从前封凌雪与季倾歌二人对封玄尧的那股子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不禁有些不解起来,到底这几人之间,是有什么样的矛盾呢? 但此刻,封誉不想再去思考这几人之间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矛盾,他匆匆的丢下一句“派人监视着二皇子府吧!” 便站起身,脚步匆匆的向着外面而去,连一个背影,都展示着他现在十分焦急急切的心思。 ……………… 封誉是在相府的门口遇见刚从宫内回来的季翎的。 季翎见到他时,还愣了一刻,回过神来,便冲着封誉弯下身子,想要给他行礼,却被封誉伸出的手给止住了动作,“季相不必多礼。” 不知何故,季翎从封誉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尊敬的色彩,不过他也没有多想。 直起身子,便问道:“王爷来相府是有贵干?” 封誉没有隐瞒,实话实说,“本王听说相府昨夜进了刺客,季丫头她没事吧?” 季翎十分的奇怪,“王爷怎的知晓那刺客是去的婉婉的院子?” 封誉眉心拧了起来,声音也不觉的冷了几个度,“什么?刺客去的是婉婉的院子?” 情急之下,封誉竟然没有再称呼季倾歌为“季丫头”…… 言情海 333是不是哮喘病发了 而是叫出了她的小字。 不过此时的季翎,倒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季翎点头,“王爷不知道?那怎的问婉婉有没有事?” 封誉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本王随口问的罢了……” 季翎又看了他几眼,见他似乎没有撒谎的意思,才勉强的相信了他的话。 点了点头,季翎道:“王爷既然担心婉婉,不如进来亲自瞧瞧她吧!” 老父亲季翎,丝毫就没有封誉在惦记着自家秀美无双的小女儿的自觉,甚至还乖乖的将人给带进了府中…… 一边向内走,季翎一边问身旁的封誉,“殿下,您之前遭遇的那次刺杀……抓到幕后的贼人了吗?” 封誉撇头看他一眼,挑眉,“季相难道怀疑这两次都是同一拨人?” 季翎颔首,“依老臣猜测,这京城中脑子有疾的人,应当不会有那么多。” 封誉的嘴角微抽,实在是被季翎的这句话给雷到了。 到底是季左相,连骂个人都如同的与众不同、不同凡响。 ……… 到了花厅的时候,花厅内坐着季倾歌和封凌雪,以及苏鸢,季倾歌看到跟随在爹爹身旁绝美清雅的男子,怔了一下,然后便恢复正常, 封凌雪看见封誉的时候,眼前却是一亮,从玫瑰椅上站起,就冲着封誉的方向走了几步,一边还欣喜的道:“皇叔,你回来了啊!” 说起来这封誉已经是从北霁回来了有几日了,却还一次都没有进过宫去,自然也就没见到过封凌雪。 封誉此刻却没有什么心情和她说话,只是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走到了季倾歌的面前,神情担忧的问道:“没事吧?” 季倾歌冲着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摇了摇头,“放心吧,没有事。” 封凌雪先是觉得皇叔和自己说话的态度当真是十分的敷衍,随即又瞧着这表妹与皇叔之间的气氛似乎十分的微妙。 她下意识的就产生了这样的一个想法,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随即便觉得自己应当是有些多心了,表妹与皇叔之间的情谊本就非比寻常,皇叔关心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季翎在此时再度出声,“王爷,您到底能不能查出来当初那伙刺客的身份了?” 封誉看他一眼,淡声道:“哪有那么容易,偌大的京城,官员那么多,想要查出来那到底是哪家的暗卫,简直是大海捞针。” 季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季倾歌见爹爹的模样,连忙出言安慰,“爹爹不必着急,那黑衣人也没讨着了好,被我和季沉分别刺了一剑。” 季翎面色稍有缓和,想了想,继续道:“这个季沉,是调到你身边太久了,本事都有些退化了,抓个刺客都抓不到,一个人都没有抓到。” 季翎说的这句话,季倾歌却是清楚的知道,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事实是,季沉他当时已经擒住了封玄尧,所以才没有下命再去捉拿其他的人,谁知道,后来却被自己强硬的要求,将封玄尧给放了…… “不是的,爹爹,你别怪季沉,”季倾歌仍是不死心的为季沉说了句话。 实在是不这么做,自己有些良心难安。 季翎见她十分的维护着季沉,倒也没再说什么。 苏鸢在一旁一言不发,漂亮的眸子看着季倾歌,脸色却越发的白了起来。 胸口处传来闷闷的难受感,苏鸢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难捱的捂住了胸口。 封誉身为大夫,他是最先发现了苏鸢不对劲之处的人,见苏鸢很不对劲的样子,他眉头锁了锁,“季夫人,您这是……”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也注意到了苏鸢的不对劲,季翎一个箭步就来到了苏鸢的身旁,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担忧的望着她,“鸢鸢,是不是哮喘病发了?” 然后冲着门外高声喊道:“来人啊,传大夫来,再去传太医。” 季倾歌瞧着苏鸢一眼,便知不好。 她娘亲的哮喘一直以来服着药,都是控制的十分的不错,现下应当是因为昨夜的事情,才将她刺激至此。 封凌雪亦是十分的着急,但却做不了什么,只能抓了一个丫鬟,问她,“舅母的药呢?先给舅母的药拿来,让她服一些。” 丫鬟应了是,连忙下去准备苏鸢以往服用的药去了。 哮喘…… 封誉开口,认真的对着季翎道:“季相,先将季夫人扶到门口,要确保让她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季翎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他抬头半信半疑的看封誉一眼。 猛地想起来,这个逍遥王封誉似乎师承天下第一药庄的燕老庄主,一下子便对他从半信半疑转变成了深信不疑。 于是,他将苏鸢小心翼翼的从椅子上扶了起来,扶着她一小步一小步的朝着门口的方向而去。 封誉接着道:“待会那丫鬟将药拿来了,季相你便喂季夫人用一些,我去给季夫人再配些疗效快的药方,”望向季倾歌的方向,“季丫头,带我去你哥哥的药房去。” 季倾歌忙不迭的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大步流星的就向着季遥之的玉清院而去。 ………… 封誉到底还是医术十分的厉害,没有多久,便配好了一副药,还将药方写在了干净的宣纸之上。 “厨房在哪?” 言情海 334你也和那刺客正面接触了 季倾歌心里越发的暖了几分,“这边,”语罢,便带起路。 封誉走在她的身侧,“昨夜……当真没事?” 封誉他又问了一遍。 季倾歌笑开,当真是娇颜如花,她侧头俏皮的看了封誉一眼,“当真没事,封誉,爹说他怀疑这人是和上次刺伤你的人是一伙的,我和季沉一人刺了他一刀,这算不算是……给你报仇了呢?” 封誉眉头蹙了几分,带着审视的看着季倾歌,“什么?你也和那刺客正面接触了?” 季倾歌不禁就有一阵心虚的感觉,她没有再说话,微微的垂下了头。 这心里面莫名其妙的心虚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在心虚什么? 她在帮他报仇,他却似乎很不满的模样。 “封誉,你在生气?” 季倾歌调整情绪,抬头,状似不经意的问他。 封誉看出她似乎对自己有些许不满,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如何会生你的气?只是那么危险,你缘何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 季倾歌忽然又笑,“这不是想要为你报那日的一剑之仇吗?” 封誉亦是无奈的勾着唇角,眼角染上三分笑意,“报仇的方式有多种,日后不可再鲁莽了。” 季倾歌倒是见好就收,慢慢悠悠的回道:“谨遵王爷教诲。” 两人一人一句的,便来到了厨房。 厨房的下人见到季倾歌与封誉,虽然不认识这封誉,但瞧着生的那般的绝美不凡,通身的贵气,便知晓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况且还是和自家的二小姐一同来的,想必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便是相府的亲戚了,恭恭敬敬的上前来,“二小姐,有何事交给奴婢来就可以了。” 季倾歌不语,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封誉。 封誉淡声道:“不必,此药我亲自煎,你们都出去。” 相府的下人们都是人精,一听这话,便连忙的告了退。 留下的季倾歌,打量了一番封誉那副如谪仙的气质,没忍住的问了一句,“要不,还是我来吧!” 封誉他生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当真是与这厨房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不必,你不懂火候。” 既然封誉这么说了,季倾歌倒也没再说什么,便站在他的身旁,瞧着他有条不紊的将煎药的锅架起,满上水…… 两刻钟之后,药依旧没有煎好,季倾歌瞧着那装药的锅,冒着汩汩的热气,几乎大半的热气都打在了封誉的脸上。 封誉白皙的额际渗出丝丝细汗,然而他的双眸依旧盯着药锅,没有察觉。 季倾歌心里一软,将身上的绿丝帕拿出,就上前一步,为封誉轻轻的擦拭着额际的汗。 封誉抬眸望她一眼,眼中涌动着温和的笑意与不知名的情绪,“谢谢,”然后伸手,握住了季倾歌给自己擦汗的那只手,女子的手细细软软的,握在手中的手感十分的好。 季倾歌的双颊顿时升温…… 但此时,药锅却发出了一声声响,封誉只好是松开季倾歌的手,放开的那一刹那,他从季倾歌的手里面,抽出了她拿着的丝帕。 那丝帕的右下角,用金线勾勒着一朵小小的兰花,栩栩如生,十分的可爱。 季倾歌瞧出他的意思,不满的抗议,“封誉,那是我好不容易绣的,”她的绣工比不上母亲与姐姐,这帕子还是她废了好几块帕子,才堪堪的绣成一朵勉强能看的兰花出来。 封誉眸光流转,不怀好意,“好不容易绣的,那正好,便当成是定情信物吧!” 定情信物? 季倾歌不可置信的望着封誉,他是不是疯了,不过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帕子而已,还定情信物! 他的要求是有多么的低啊。 封誉没理会季倾歌十分复杂的表情,将那帕子放进怀中,打算回王府一定要好好珍藏着,然后去将那药锅从火上拿了起来。 将锅中的药倒在碗中,他打量一眼还一脸不满的季倾歌,“这样吧,作为补偿,我带你去西郊骑马,楚焕在那刚买了一处马场,邀了我过去。” 季倾歌想说不去的,但面对着封誉有些希冀的眼神,却鬼差神使的点了点头,男子的面色果然变化,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的笑意。 季倾歌当真觉得奇怪,不是要补偿自己吗? 怎的他看起来倒是比自己这个“被补偿”的人还要开心,季倾歌刚想说什么,便听见封誉又道: “走吧!去瞧瞧你娘如何了。” 此言一出,季倾歌果然就神情紧张了起来,也忘了方才的插曲,跟着封誉大步流星的朝着前院的花厅走去,没再提和封誉要帕子的事情。 来到花厅的时候,季翎扶着苏鸢在门口,苏鸢坐在一张椅子上面,而在她的另一边,是一脸焦急之色的封凌雪。 季倾歌仔细的瞧了一眼苏鸢,见她面色稍有缓和,较之最初哮喘病发之时,明白定是封誉让爹爹将娘亲扶到门口呼吸了新鲜的空气,起了作用。 封誉径直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碗走到了季翎的面前,将手里面的药碗往他面前一递,“季相,将这碗药喂给季夫人用吧!” 季翎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眼,想也知道逍遥王离去的这段时辰是做什么去了,必定是给鸢鸢熬药去了。 堂堂王爷,能做到如斯地步,如此的关心着百姓的疾苦,当真是难得的很。 季翎顿时就陷入了对封誉满满的感激之中…… 言情海 335不可告人的话和自己说 他根本就没有眼前这个绝美异常、清冷矜贵的男子,其实打的主意,而是自家刚养成的“第二棵小白菜”…… “谢谢王爷。” 季翎道完谢,连忙从他的手中接过来药碗,他用里面的汤匙轻轻的搅了搅碗中黑褐色的药汁,然后便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 温度刚刚好,他递到了苏鸢的唇间。 苏鸢此时的情况,比之方才已经好了很多,然而胸口还是时不时地传来闷痛的感觉,她冲着季翎勉强一笑,就张口喝下了那口药。 入口的滋味,比之她以往喝的任何药,都要苦上几分,不过苏鸢还是闷不吭声的将药都喝了下去。 喝完了药之后,季翎十分了解苏鸢的习性,连忙命下人取来几颗蜜饯。 苏鸢的哮喘病是要长年服药的,不过常年服药的苏鸢却并未习惯汤药带来的苦涩之感,是以每次服了药之后,都要吃上几颗蜜饯来压下口中的苦涩之意。 见苏鸢的情况好了许多,众人便移步到了花厅内。 季倾歌眼见着自家娘亲的面色越发的红润起来,不像是之前的那种因为呼吸困难而导致的面色潮红,而是很正常的那种红润。 她知道,娘亲这是好了。 封誉的功劳。 她下意识的就朝着封誉的方向投去了感激的一眼,却见封誉双手缠绕在一块嫩绿色的丝帕上面,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季倾歌看着自己的那块丝帕,就觉得很是心疼。 所以上一刻望着封誉还带着感激的视线,立刻就转变了起来,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后,便不再去看那张笑的肆意的面容。 封誉瞧了一眼好转的苏鸢,清润的嗓音响起,“季相,药方我已经誊在了遥之的药房中,每日早晚各给季夫人喝一次,小火慢煎半个时辰即可。” “谢谢殿下,臣知道了,”季翎的眼前微微发亮,也没想要给封誉下跪行礼的意思。 此刻的他,有些被兴奋给冲昏头脑了。 苏鸢的哮喘病,一直就是自己的一块心病,吃着药可以维持不病发。 但若是哪一日受了一些什么样的刺激,或者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担心着急,那么就会有病发的可能。 季翎现在深刻的觉得,封誉身为逸鹤药庄的弟子,那么他的方子,肯定是比外面任何的药馆中出来的方子,还要有效。 若是有可能的话,日后阿鸢再因为什么事情情绪有了太大的变化,也极有可能就不会发病了。 好起来的苏鸢,季翎瞧着她眉宇间一片疲惫的色彩,想起她昨日夜间被吵醒之后,回房之后便翻来覆去的没怎么睡好,就提出了要陪她回房休息。 苏鸢迟疑的看了一眼封誉的方向,终是没有拒绝,和封誉告了退,就跟着季翎离去了。 两人离去之后,花厅中便只剩下了封誉季倾歌和封凌雪三人,封誉看了一眼封凌雪,启唇道: “永宁,你为何在这里?” 事实上,他这句话是在问封凌雪为何会从皇宫跑来了相府。 但封凌雪却误会成了是,封誉不满她在花厅中。 她迷茫的看了看封誉,又看季倾歌,疑惑的开口,“怎的,皇叔,你是有不可告人的话要和婉婉说吗?我怎的就不能在这了?” 不可告人…… 季倾歌不可置信的凝了封凌雪一眼,表姐她这是说的什么话? 封誉他能有什么样的不可告人的话和自己说? 不过,还真的有可能有…… 想到这里,季倾歌也不看封凌雪了,垂下头,面上闪过一丝红晕。 面对着封凌雪的抓不到重点,封誉也不想再和她废话太多,便只看着季倾歌,“明日清晨,我来接你。” 封凌雪听的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一听见皇叔说明日清晨要接表妹不知道去哪,封凌雪顿时就来了兴趣,“皇叔,你要带婉婉去哪啊?” 封誉暗道一声不好,自己怎的在永宁的面前说了这个,这个鬼机灵侄女,怎么可能不要跟着一起来? 但随即又想,楚焕那厮定然是成日里都混在那里的。 而他在,那罗景湛极大可能也在那里,这两个人向来都是捆绑在一起的。 于是,他也不怕封凌雪知晓了,反正,将她带过去交给罗景湛就好了。 “去西郊的一处马场,楚焕近日买下来的。” 封凌雪眸子顿时亮起来,扬声道:“皇叔,我要去。” 果然。 封誉没什么情绪的点了点头。 因为有封凌雪在这,导致封誉很多想对季倾歌说的话,都无法顺利的说出口,所以没过多久,封誉便从相府离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季翎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看季倾歌与封凌雪,又看看除却两人之外再无旁人的花厅,讶然问道:“殿下呢?” “走了,”两人毫不在意的道。 “你们这两个孩子,你们怎的也不留留殿下,至少用了午膳再说啊。” 季翎望着眼前的一个女儿,一个外甥女,表情有几分痛心疾首。 若是封誉知晓,他只凭借着一手出色的医术,就差不多是成功的收拢了季翎的心,恐怕就会喜不自胜了。 因为明日要去西郊的马场,夜里,封凌雪显得格外的兴奋。 她这次从宫里来相府,根本就没有带着适合骑马的衣衫,所以只能是站在季倾歌的衣柜前,一双杏眼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在挑明日要穿的骑装。 言情海 336娶了那3公主 然而,她的视线在衣柜内的一排骑装上面梭巡了几圈,也没有挑选出个所以然来。 她发现,似乎这里的每一套都十分的好看。 “婉婉,”封凌雪委屈巴巴的想要求助季倾歌的意见。 “表姐,”季倾歌刚刚注意到,封凌雪不知何时跑到了衣柜前面,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里面的一排骑装。 脑袋一转,才隐约猜到封凌雪可能是在挑选明日穿的衣服。 “你明日穿哪件啊?婉婉?” “随便哪件都好,”季倾歌的态度显得有些无所谓。 封凌雪也只好转过头,自己去挑选衣衫去了,又踌躇纠结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让她选好了一件杏色的骑装。 这倒是个稀罕的颜色,她没有这个颜色的骑装,所以竟也不知道这个颜色穿在身上竟也会有一种别样的美。 封凌雪这才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移步到了床榻之上。 两人并排着平躺在床榻之上,季倾歌面上一片平静,然而心里却是有些乱的。 已经这么多日了,她仍旧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有些莫名的不真实之感。 她和封誉…… 想着想着,竟莫名的就笑了出来,唇角弯着一抹甜蜜的色彩。 听见季倾歌的笑声,封凌雪转过头,看她。 对于这样的季倾歌感到十分的诧异,十分好奇的就问了一声,“婉婉,你在笑什么?” 回过神来,季倾歌心跳突然就有些加速,心头萦绕着淡淡的心虚,弱弱的反驳了一声,“没,没笑什么。” 封凌雪愈发的觉得季倾歌奇怪了起来,不过具体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夜已深,很快季倾歌便陷入了睡眠之中,封凌雪紧随其上,看着话本子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终于彻底的低了下去。 ***** 夜已深,不止是倾城院安静了,整个相府都陷入了一片沉静之中。 然而二皇子府的密室中,仍旧灯火通明,封玄尧昨日带着那样重要的一个任务,夜探相府,却是败兴而归,还弄的自己一身伤,狼狈的不行。 是以到了现在,封玄尧的面色依旧阴霾,眸光阴鸷,没有焦点。 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眸光顿时一紧。 失心蛊的蛊虫…… 似乎从昨夜回到了府中便没有再看到装失心蛊虫的那只瓶子,那么这蛊虫是哪里去了? 封玄尧越想越觉得心凉,巫蛊之术,不论是在凤邻国还是在别的什么国家里,都是一种禁术。 当然,不论是什么样的禁术,都会有人在偷偷的琢磨着,然而若是有一日不小心见了光,那么…… 封玄尧有越想越觉得心惊,他仔细的回想了一遍昨日的情形,似乎是掉在了相府之中。 但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当时的局面那么乱,他倒是也没有注意到这些。 现在想起来是掉落在了相府,封玄尧又不能再让自己陷入一次险境,再探一次相府。 所以他只希望,千万不要被季倾歌那个丫头捡到才好。 若是被她捡到了,当真是麻烦的很。 不知从何时开始,对于季倾歌的态度,封玄尧竟然已经带上了一丝畏惧。 虽然不深。 但封玄尧又想,反正那丫头又不知道昨夜去的人是自己,便是捡到了,想来也牵涉不到自己的身上。 “殿下,”一个幕僚在此时出声。 “怎么?”封玄尧看向他的方向。 “属下今日想了整整一日,听闻那南暻国的三公主不日将抵达京城,那南暻国的使臣是打着两国和亲的念头来的。” “如今,太子已有太子妃,三殿下年纪尚轻,殿下何不就着这天赐良机,娶了那三公主,得了那南暻国的助力,想来也是好事一桩。” 不得不说,这个幕僚说的很是在理,其余几人也不由得点头,跟着附和了几句。 封玄尧面色变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话落,他的脑海里面,却浮现了另外一张如花般的娇颜,心里面有些犹豫起来。 若是说一开始,他对季倾歌只有算计,但经过这么久,却又多了几分别的生活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女子的睿智与聪明绝顶,当真是让他有些想摧毁,但前提是,他要得到她。 所以,那钟离落便是娶了进来,也只能是做侧妃了。 但封玄尧暂时不会知道,今生的他,根本就娶不到钟离落。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这一切的根源,只是因为一个人和前世有了变数,他便别想要娶了钟离落。 事实上,其实封玄尧想要做皇帝,有一个方法远远比他现如今算计来算计去的筹谋,更为简洁利落。 那便是直接给庆宁帝下了蛊,让庆宁帝任由他的差遣。 不过,但凡是能做得了皇帝之人,身为真龙天子,周身环绕着真龙之气,又哪里能中的了这样的招数。 然而却有一种情况,是有可能中招的,便是皇上的身体抱恙。 想了想,封玄尧又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太子府近日来,可有什么样的异动?” 幕僚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最后晃了晃脑袋,“太子府近日,似乎是多了一个形貌十分昳丽的男子,那男子容颜美的与逍遥王有的一比,不过背景倒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查不出来。” 更或者说,谁敢深入太子府去查那男子的身份与来历。 言情海 337选择封凌雪这样的女子 封玄尧眯了眯眸子,“哦?”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 季倾歌来到楚焕那处西郊的马场之时,才不由得感叹,楚焕此人,当真是不遗余力的在玩乐上面不亏待自己。 现如今竟然连马场也买了,若非是兵部的俸禄太过丰厚? 是不是在她的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说楚焕在什么地方又买下了一座围场呢! 季倾歌深深的觉得,这很不好说。 季倾歌首先看到的是温文俊雅的封玄奕,他此时正小心翼翼的扶着身旁相貌妍丽中带着几丝英气的女子。 那女子眉眼染笑,十分温婉的模样,不是太子妃萧梓曦又是谁。 萧梓曦如今怀着身孕,身上披着厚厚的金色斗篷,手中还捧着一个紫金浮雕手炉。 她的肚皮隆起,仿佛是怀揣了一座小山丘一般,季倾歌盯着看了几眼,不由得就想起了从前听下人们念叨过的…… 关于女子有孕的一些猜测,根据肚皮的形状还可猜测出女子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但具体什么形状会是男孩,什么形状会是女孩,这个季倾歌倒是记不太清楚了,不过…… 表嫂为何会来此了,难不成也是想……? 骑马。 想到此,她便有些心惊肉跳,便是就这般想想都让她的心里面七上八下的,更遑论太子表哥会不会让表嫂骑马了。 季倾歌心沉下来,微微的放下了些心,轻声叫了一句,“表嫂,表哥,”算是打过招呼。 “皇嫂,皇兄,你们怎的也在呀?”比起季倾歌的少言少语,显然封凌雪要显得更为活泼一点。 封玄尧低叹一声,“今日听阿焕与阿湛提起了这马场,你表嫂非要来瞧瞧,”封玄尧的语气有些无奈。 而事实上,萧梓曦其实还提出了想上马背上去转两圈的要求,当然,面临的结果也是被封玄奕十分果断的拒绝。 想都没想。 如季倾歌的所料,罗景湛果然也在这里,一身紫色的骑装穿在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格外的俊美,如玉般的面容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封凌雪懒散的睨了他一眼,轻声的嘀咕了一句,“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倒是恰好能被身旁的罗景湛听见。 罗景湛只觉得心口一塞,楚焕走在罗景湛的另一边,看到的便是表情十分憋屈的罗景湛,心道果然还是一物降一物,自己常常被阿湛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倒是想不到,阿湛也有今日。 楚焕就是怀着这样的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思,带着几人去挑选马匹的。 封誉是自己骑马过来的,所以只是跟着季倾歌走了一圈去挑选马匹,便又回来了。 他看了看紧紧抱着自家心上人手臂的封凌雪,毫不留情的就驱逐道:“永宁,你便跟着你师傅吧,我和季丫头一起。” 封凌雪顿时就不满意了,皇叔口中的“师傅”,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说罗景湛,她不满,却找不到反驳封誉的话语。 便是找到了反驳的话又能如何,她的这个皇叔啊,定是又能极快的反应出反驳自己的另一番话来。 封凌雪不免有些绝望,但还是乖乖的牵着手中的小红马,向着罗景湛的方向走了过去。 抬眼望去,男子的身后是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地,而站在那里的男子,面上含着三分笑意,望过来的眉眼温柔清润,无端的就让封凌雪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她刻意的便将这种奇怪的感觉给忽视掉了,看过了那么多本话本子的封凌雪,当然不会不清楚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为何会出现。 事实上,比起她的表妹在感情之事上面的迟钝,封凌雪已经好了很多。 然而她也只是对待自己的感情比较看得清楚而已,至于罗景湛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她却是瞧不出来的。 所以暂时对自己的这个心意,她采用的态度是无视。 走至他的身旁,封凌雪极力压制住内心中的那丝丝心动,装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竟然变得近乎诡异了起来。 罗景湛不知道的是,在几日前自家的那个娘亲侯夫人,竟然已经开始为自己相看起了媳妇儿的事情,但此事,封凌雪却是清楚的。 两人就这般,一个兀自的生着闷气,一个浑然不觉这位公主殿下的情绪低落是源自什么原因。 不远处的一头高头大马之上,红衣男子坐在上面,双手紧握着缰绳。 红色的衣服更能衬出他的皮肤白皙,美如冠玉,他的面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他身后的小厮,见自家乖张的少爷停住了路程,也只好停在那里。 段月白先是注意到的封凌雪,眼前顿时就是一亮,他原本是要去郊外处理一点事情,但见了封凌雪,却硬生生的停住了路程。 不得不说,封凌雪那样率真直爽的性格,还是很得段月白的胃口的。 他生性散漫,不受拘束,喜欢一切热情开朗的事物,对待成亲的态度,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若说这辈子一定要找个女子成婚,他是十分想选择封凌雪这样的女子的。 不关乎她金枝玉叶的身份。 再看了她身旁的那人,段月白眯了眯眸子,他自是认得出,这人乃是吏部的罗郎中。 殿试后张贴的皇榜,他的名字在最前面,榜首的位置。 言情海 338公主殿下咱们又见面了 将他们这些学子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段月白坐在马上,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不远处的那两人,才隐隐的瞧出这二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很是奇怪。 段月白生长在商贾之家,从小便跟着父亲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是从很久之前便练就了会察言观色的一副好本事。 他见封凌雪偶尔望向罗景湛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挑了挑眉,心里面有了些许兴趣。 再想起庆宁帝偶尔对罗景湛的那意味不明的态度,心里竟产生了一个想法来。 这圣上,莫不是想将罗状元招揽为自己的驸马吧?! 这不难想,毕竟为人父母,都想将最好的东西送给自家的子女。 而封凌雪身为金枝玉叶,凤邻国帝后最宠爱的小公主,没有什么人能比罗景湛更适合成为她的驸马了。 论背景,罗景湛出自侯府世家,论才华,他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这些词用来形容罗景湛,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并且生的还十分的俊美无俦。 想到这里,段月白不免有些颓然。 然而段月白的性情洒脱体现在多个方面,他也只是消沉了一瞬,便抬眸又望向封凌雪。 不难看出,这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瞧着公主殿下偶尔投向罗景湛的目光还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而反观另外一边的逍遥王殿下与那相府的小姐,那两人之间的气氛便顺眼了许多。 再看封凌雪与罗景湛,段月白不觉有些跟着着急,他这个人的性情洒脱,是体现在了很多的地方的,就比如现在…… 段月白拉紧手里面的缰绳,调转马头,就朝着封凌雪他们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几个小厮相互对视几眼,早已习惯了自家少爷的不按常理出牌,认命的就跟了上去。 “公主殿下,咱们又见面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九分的陌生感。 封凌雪转头看去,看到的便是一个穿的似是一团火的男子,面上含着三分笑意,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封凌雪的第一感觉,是觉得眼前男子的面容陌生中带着熟悉,毕竟现在距离季倾歌生辰那日也没过了多久。 所以封凌雪仔细的想了想,便想起来眼前此人正是睦元居的少东家。 好歹上次还送了自己一个精致的小扇子,封凌雪对她倒是没有什么恶感,礼貌的回了一句,“段公子,好巧。” 罗景湛抬眼看了一眼段月白,只觉得眼前的男子红的仿佛随时都能烧起来似的。 穿的也太惹眼了一些,下一刻,分辨出他是段月白,便觉得正常了。 因为段月白从来都是穿着这么鲜艳的衣衫,不过,倒是不清楚他是何时认识的封凌雪了…… “殿下,睦元居最近又新购入了一堆样式精致的小扇子,殿下可有兴趣?” 封凌雪果然眼前亮了起来,“真的啊?” 想了想,接着道:“算了,你那不都是留着送给客人的吗?!” 段月白轻轻摇头,“殿下喜欢,在下可以派人送给殿下一些,无妨的。” 封凌雪刚想要婉转的拒绝,便听见另外一道坚定的声音,“不可,”却是罗景湛在说话。 “怎的不可了?”段月白仍旧是笑吟吟的。 罗景湛冷漠的睨他一眼,又望封凌雪,冷硬的眉眼稍微缓和下来,“公主,私相授受不可取。” 私相授受。 罗景湛他是不是疯了。 封凌雪用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去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便听见段月白的声音再度响起,他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罗景湛的神情,“罗郎中的话,倒是有理……” 视线一转,望向封凌雪,眼眸亮亮的,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公主殿下,在下斗胆问上一句,在下仰慕殿下已久,不知道可不可以……” 封凌雪怔住,却听罗景湛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不可。” “你知道段少爷要说什么啊,还不可……”封凌雪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随即她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段月白方才的那两句话,其中最为关键的字眼…… 仰慕! 他说他仰慕自己。 他倒是好眼光。 封凌雪忽然就笑了,望向段月白,“段公子,你方才想要说什么?” 段月白笑出来,慢悠悠的又想开口,便见罗景湛似乎有些愠怒,上前一步,距离封凌雪的距离也又近了一分,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距离了。 罗景湛不容置喙的道:“公主,你和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为何你要我跟你过去,我就要过去啊?罗景湛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季倾歌和封誉刚走近几人,便听见了这样的一句趾高气昂的话来,两人极有默契的就对视了一下,彼此眼中俱是满满的看好戏之意。 下一刻,便见罗景湛不由分说的就牵起了封凌雪的一只手腕,不顾她的反抗,将她带到了一处距离众人有些远的地方去。 段月白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两圈,视线转到了刚来到自己这边的逍遥王爷与季家的小姐身上,心里思忖着,瞧这二人的情形,怕是这逍遥王爷已然是得偿所愿了吧! 当然,这样的话,他也只敢在心里面想想罢了,冲着封誉拱了拱手,“王爷,在下先行告退了。” “赶着去和圣上提亲?”季倾歌骤然开口,打趣的语气。 言情海 339你要重振妇纲……啊…… 段月白脚下一滑,堪堪稳住了身形。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看着有些诡异的封凌雪与罗景湛二人,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算了,公主殿下既已心有所向,在下便不去做那多此一举之事了。” 他堂堂段少爷,岂是那种不解风情之人。 季倾歌笑出来,忽然觉得这段家的少东家倒也是个有趣之人。 她道:“段少爷不必遗憾,”还想开口安慰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晓该如何去安慰人,便作罢,不再言语。 段月白离开,季倾歌和封誉以及楚焕三人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见封凌雪和罗景湛似乎是说完了,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季倾歌和封誉并不知晓罗景湛和封凌雪究竟说了什么,只是瞧着两人分开的时候,封凌雪的脸有些红,而罗景湛却显得有些意气风发,倒是格外的俊美了一些。 两人的马匹也稍微的拉开了一些距离,封誉和季倾歌又是对视一眼,虽然也很好奇这两人之间是发生了些什么,但两人却并不是好奇到此刻非知道不可的时候。 然而总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楚焕拉着手里面的缰绳,就走到了封凌雪的另外一边。 嬉皮笑脸的调侃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阿湛现如今和你之间都如此的无理粗鲁了吗?” “……”封凌雪并不想理他。 楚焕却没有停止的意思,甚至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殿下,你怎能让他骑到你的头上来?你要重振妇纲……啊……” 楚焕的话越说越过分,还没等他最后一个字说完,封凌雪手中的马鞭便转了个方向,直接就抽到了楚焕胯下的马屁股上面。 马儿吃痛,骤然加速。 一阵一阵的颠簸让楚焕有些慌,使劲的拉缰绳却还是于事无补,只能任由着马儿越跑越快,脸色都白了起来。 封凌雪也有些怔,但此时后悔已是来不及,楚焕的马已然是狂奔了出去…… 只能是怀着愧疚在心里面祈祷楚焕不要摔的太惨才好。 说起这聂统领的嫡长子聂舒恪,自从这腿疾在封誉与季遥之的共同治疗之下,逐渐转好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和父亲聂统领学会了驭马。 开始,聂统领还有些担心,他才刚刚能站起来,学习驭马会不会不利于他的腿,但后来瞧着他在马背上面坐着转了几圈,倒也安心,便亲自的教了他。 聂舒恪天生领悟能力极好,只是从前因着自己的腿疾,所以一直却没有用武之地。 此番跟着聂统领一起学习御马,不过学了月余,便差不多是学到了驭马的精髓,已然十分的出色。 今日见着日光还好,聂舒恪便提出了想要骑着马到西郊来兜兜风。 聂雅蝶长到这么大,却还从未与兄长一起骑马出来过,自然是要跟着一起来的。 说来也是巧了,这楚焕的马儿发着疯狂奔的时候,恰巧就遇上了这对兄妹。 聂雅蝶只见一只发着狂的马儿,即将从自己的面前经过,但她并没有看清马背上男子的面容,心下一跳。 她天性善良,见此情形,无论自己是否能帮得上忙,还是要尽全力一试的。 于是,她拉紧缰绳,迫使自己身下的马儿止住步子。 然后,她便准备好手中的马鞭,待那发着疯的马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将长长的马鞭甩出,就准确无误的套中了楚焕那只马的前蹄…… 马儿前蹄向着地上跪去,此时,聂舒恪也已赶了上来,他也连忙拉紧缰绳,从马背上面跳了下来,见楚焕即将从马背上面跌落摔个狗吃屎的时候,他亦是伸出马鞭。 马鞭在楚焕的腰上缠绕一圈,堪堪帮他稳住身形,没能跌落下去。 楚焕的心简直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般,他深深的呼了几口气之后,才看向救下自己的这对陌生的兄妹二人…… 兄长生的十分清俊,面白如玉,倒也有几分风华,但生的这样出色的人物,他竟从前从未见过。 女子生的十分俏丽多姿,人面桃花,与这男子有五分的相似,只是男子显得有些病弱,身上少了女子身上的那股生动的气质。 女子那双大大的眼睛倒是给了他三分熟悉感,楚焕忽然想起,在楚府为自己举办的那场庆贺他金榜题名的宴会之上,他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救下的那位小姐…… 有些恍然,原来这熟悉感是来自于这里。 他又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下,那小姐是叫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站直身子,冲着聂舒恪拱了拱手,真心实意的感激道:“多谢阁下的救命之恩,在下不胜感激,只愿登门拜访,以示……” 封凌雪恰好在此时走了过来,听的楚焕这一番“官腔”,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行了吧你,楚焕,大老粗一个你就别装模作样了。” 一听封凌雪的声音,楚焕越发的就气了起来,他气鼓鼓的看了封凌雪一眼,满脸都是对封凌雪的不满之意,他哼了一声,“殿下,都是因为你我才险些摔了的,我需要补偿。” 说到这,封凌雪也有些理亏,事实上,她也只是想给楚焕一个小小的教训的,虽然当时楚焕说的话很不着调,但她当真是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才让楚焕险些陷入了险境中去。 封凌雪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楚焕,你还是先好好谢谢聂小姐与聂公子吧!” 封凌雪说完,又望了一眼聂舒恪那张清俊无双的面容。 言情海 340是谁派你们来的 怎么觉着这聂公子,有些时日不见,显得越发的清隽了一些呢! 封凌雪不免多看了几眼,季倾歌见状,首先是看向了罗景湛的方向,与预期般的差不多,罗景湛的脸色隐隐的有些发黑的迹象。 “聂小姐……”楚焕喃喃一句,忽然恍然,“原来是聂小姐,今日之事,多谢聂小姐与聂公子的相救之恩。” 聂雅蝶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楚公子客气了。” 聂舒恪也回以清浅的一笑,“区区小事,公子不必挂在心上。” 季倾歌眼前一闪,冲着封凌雪他们几人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句,“表姐,楚焕,小心。” 此话一出,不止是封凌雪和楚焕回过头来,聂家的一对兄妹与罗景湛亦是齐齐的转过头来,眼前闪过刀光剑影,却是冲着聂舒恪而来。 这些不速之客起码十余人,各个蒙着面,穿着令人辨不出身份来的黑色衣衫。 楚焕和罗景湛立刻严肃起来,两人一人护着封凌雪,一人护着聂雅蝶,便加入到了打斗之中。 事实上,这也是聂舒恪从小到大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他从小行动不便,终日在轮椅上面度过,第一次遭遇此情此景,不由得有些慌,但他到底还是将门之后,理智仍存。 聂舒恪此时身上没有佩剑,然而好在之前的马鞭还握在手中,他一边身形利索的躲开那向着自己劈来的剑,一边挥出手中的马鞭。 马鞭缠绕在一人的手腕上面,聂舒恪将那马鞭往自己身前狠狠的一拉,便将那黑衣人拽到了自己的身前,他将黑衣人手中的剑抢了过来,便将黑衣人狠狠的踹了出去。 聂舒恪到底还是在轮椅上面度过了这么多年,拿到剑之后,开始的时候应付的还算是不错,渐渐的便有些勉强了起来。 而黑衣人们的招数却越发的狠辣起来,季倾歌瞧得出来,聂舒恪应付的有些吃力,面色渐渐显出季倾歌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种苍白,额际也渗出细汗。 楚焕和罗景湛也渐渐的应付的吃力起来,季倾歌转过头看向封誉,“封誉,你……你快去帮帮他们啊!” 封誉有些迟疑的垂眸看她,“我若去了,那你……” 季倾歌这才意识到,原来方才他一直是在顾忌着自己的安慰,才没有上前去帮忙。 她连忙将腰间的金丝软鞭拿在了手中,冲着他扬了扬,“无妨,你快去帮帮表姐和楚焕他们。” 封誉依旧有些迟疑,但看到远处越发的力不从心的几人,纤长的手掌按住腰间的佩剑。 他看了一眼谨言,示意他保护好季倾歌,便纵身一跃,高大修长的身形轻飘飘的加入到了打斗之中。 有了封誉的加入,这场打斗也没再持续了多久…… 楚焕和罗景湛每人手中钳制住一个黑衣人,两人走到封誉的面前,聂舒恪此时也站在封誉的身旁。 楚焕将那黑衣人转了过来,一只手将他面上蒙着的黑布摘了下去,眼前是一张再平凡不过的一张脸了。 另一边的罗景湛如法炮制,依旧是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相同的是两人的面上都闪着浓浓的焦急与惶恐之色。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意欲何为?”楚焕冷了语气,大有一副“若是不说实话,便要你好看”的架势。 两个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却仍旧是缄默不语。 季倾歌缓缓走来,心里面思忖个不停。 这么拙劣的手段,倒不像是封玄尧会使出来的,毕竟……最近自家刚进了一次“刺客”,封玄尧但凡是有点脑子,就不会再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面再做些什么。 所以会是…… 季倾歌一瞬间有些迷茫,她来到封誉的身旁站定,瞧着那两个黑衣人死死地闭着嘴,似乎不打算供出幕后的主使之人。 罗景湛显然是比楚焕更胜一筹,他启唇,冷声道:“你们可知,刺杀当朝王爷是何罪名?” 那两人显然怔了,错愕的抬眸望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之色,显然不是十分相信罗景湛的话。 毕竟,雇佣他们来刺杀眼前的人说过的,他们来刺杀的人,不过是个统领的嫡子,年弱多病。 事成之后便可给他们一笔极其丰厚的银子,然后他们便可带着那笔银子,远走他乡…… 季倾歌看出这二人似乎不是十分相信罗景湛的话,更好奇起来,这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说话啊!”见这二人迟迟不语,楚焕伸出一只脚,狠狠的踢了一下其中一人的腿弯处。 那人一时不防,朝前面栽了过去,“咯噔——”一声,他的怀中掉出了一锭银光闪闪的银子。 季倾歌最先注意到,便上前去将银子拿起,拿在手里面转了两圈,她见到上面刻着的一个字时,顿时就怔了片刻。 银子上面,赫然刻着一个“聂”字。 季倾歌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她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聂舒恪与聂雅蝶的方向,然后挑了挑眉,“雅蝶,聂公子,这……是你们府的银子吗?” 说着,她将银子递给聂雅蝶兄妹二人的方向。 聂舒恪错愕的看她一眼,接过去之后细细的看了一圈,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季小姐,没错,这是聂府的银子。”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和身旁的妹妹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情绪,只有对方能懂。 所以,这场刺杀,原本就是冲着他们兄妹二人而来的。 言情海 341我是喜欢公主喜欢的发疯了 而究竟是谁,结果不言而喻。 聂舒恒。 季倾歌望了一眼聂舒恪清俊无双的容颜,那聂舒恒,原本就是个龌龊之人。 想必如今瞧着这嫡兄长的腿也好了,又如此的出色,想来是再无他的出头之日,人们提起这聂府,能想到的只是这个风华无双的嫡出少爷,谁又会记起这府中还有一个庶出公子。 所以,聂舒恒便有些坐不住了吧! 季倾歌能想出来,这聂舒恪聂雅蝶兄妹二人自然也能意识得到。 聂舒恪开口,视线一一在众人的面上闪过,“王爷、季小姐、楚公子、罗公子、公主殿下,在下与舍妹还有一些事情,先行回府,告辞。” 季倾歌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那两个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聂公子,不妨将这二人一起带着。” 聂舒恪点头,不用季倾歌说,他也是要如此做的。 这聂家的兄妹二人离去之后,经过了如此的事情,几人便也没有什么继续玩下去的兴趣了,便打算各回各自的府邸去了。 楚焕走之前,想着下次来马场的时候,一定要多带些侍卫来,免得再发生这次这样的事情。 往回走的途中,季倾歌不停的转头去望身旁的封誉,面色有些怪异。 在不知道是季倾歌第几次用了怪异的目光看向封誉的时候,封誉偏过头去,与她对视一眼,启唇柔声问她,“季丫头,你在看什么呢?” 听他这么问,季倾歌的眸子顿时亮了亮,其中闪着一丝再明显不过的狡黠,她挑了挑秀气的眉,“封誉……” 因着有旁人在场,所以季倾歌刻意的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叫了他一声。 “怎么?” “你说好的补偿,依我看,补偿是假,惊吓才是真。” 封誉倒是没想到季倾歌会说出来这样的一句话,他无奈的笑笑,略带愧疚的看她,“这是我考虑不周,是我的错。” 望着这样的封誉,季倾歌的表情有些凝滞,封誉他何其骄傲的一个人,在她的面前,全然就没了脾气。 今日的事情,又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然而他还是…… 即便不是自己的责任,他依旧在顺着自己的话,往他的身上揽责任,而这一切的原因,全部都是因为,他…… 喜欢自己。 季倾歌的神情又变得有些奇怪,奇怪的同时,面庞上还悄悄的升起了一抹红晕。 封誉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走在后面与众人拉开了距离的二人,心里面有些奇怪,她站在原地,等待着季倾歌与封誉走来。 “婉婉,皇叔,你们怎么回事?走得那么慢?”待二人走上来,封凌雪才提起步子,走在季倾歌的另一边。 季倾歌眼前闪过一丝心虚的色彩,她弯着唇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没事啊。” “是吗?”封凌雪不相信的喃喃了一句,不知道为何,从昨日开始,她便觉得婉婉与皇叔看着有些奇怪。 但具体是哪里奇怪,封凌雪还说不上来。 沉默了一阵,季倾歌忽然转过头看封凌雪,问她,“表姐方才与罗状元说什么了?” 从这二人分开之后,她便瞧着这二人之间的气氛怪异的很。 封凌雪支支吾吾,“没……没说什么。” 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回响起方才罗景湛的那句话…… “既然公主如此出色,原本我还想待公主及笄之后,再去向圣上请命,现在瞧着是不可能了,待回到京城,我便去向圣上说提亲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你?罗景湛,你是疯了吗?” “我是喜欢公主喜欢的发疯了。” 封凌雪的脸颊,也渐渐升温,季倾歌瞧了,无需再赘言问什么,已然是心知肚明。 无非是说了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罢了。 ………… 季倾歌未时回府,在倾城院中刚坐定,便听见玲珑的声音响在门口的位置,“小姐,门房求见。” 季倾歌不明所以的抬眸,“请。” 倒是想不明白门房求见会有什么事情,难不成是有什么人要见自己? 而事实上,还真的就是这样。 门房的下人在门口处停住,给季倾歌行了个礼,便低着头回话,不敢抬头乱看。 他说,“启禀小姐,相府门口有一人求见小姐。” “是谁?” 季倾歌一时间还真就想不出会是谁想要见自己。 门房继续道:“小姐,那人称他是从太子府来的。” 季倾歌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哦?那他可说自己的名讳?” 下人摇头,“只道是姓云。” 云……云镜! 季倾歌表情有些严肃戴了一只,“快请,”季倾歌虽然还没有见到云镜,然而也清楚他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同自己说。 门房下人下去,没一会儿,季倾歌便看到倾城院的门口,步入一个身影。 那人身形修长笔直,一头青丝不再是随意的扎一下,而是盘成了一个发髻,没有过多的装饰。 他一身青衣,步伐从容不迫,整个人自成一股优雅的气质。 季倾歌从寝房内走出去,来到了自己院中的花厅中,准备见云镜,毕竟女子的闺房如何能随意的被外男进去…… 而想到那个不止是一次闯进了自己寝房的男子,季倾歌的神情微变。 她在花厅坐定,便又去打量着向着自己而来的男子。 言情海 342我本名钟离镜 他身上的衣衫不过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衣衫,却难掩他的风姿。 虽说有一句叫做“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现在看来,其实不然。 眼前之人眉飞入鬓,一双狭长的眼眸,绝美姿容,倾国倾城,而他生的如此妖孽,偶尔却会让人觉得这人当真是极为仙风道骨的。 这两种气质融合在一起,竟然就奇迹般的没有冲突之处。 云镜他,是她见过的第二个生的如此美,却还丝毫不显得女气的男子。 云镜直直的走进屋内,季倾歌弯唇微笑,“云先生,请坐,”她指了指面前的玫瑰椅。 云镜面上迟疑了一下,然后便在那玫瑰椅上坐了下来。 他迟迟没有说话,季倾歌十分奇怪,便问道:“云先生,此番前来是所为何事?在表哥那里住的还习惯吗?” 云镜的面色有些复杂的看了季倾歌一眼,然后他犹犹豫豫的开口,“在下今日前来,其实是想告诉姑娘一件事情。” 瞧他的神情,季倾歌心里面的奇怪又增加了几分,“哦?云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云镜阖了阖眸子,似乎是下了极大决心一般的睁开双眸,眸中一片清亮,他启唇,一字一顿道:“姑娘,其实,我不姓云。” 季倾歌的心里面顿时“咯噔”一声,理智告诉她,云镜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是与他的身世有关,而说不准,还会牵扯出来一段家族秘辛的故事来…… 季倾歌没有开口,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开口。 云镜继续道:“在下,复姓钟离。” 季倾歌错愕看他,复姓钟离。 钟离,乃是南暻国的国姓,会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吗? 云镜从玫瑰椅上站起,上前两步,就给季倾歌跪了下来,腰背却挺的笔直,“姑娘,不知道您半年之前,可曾听说,南暻国的三皇子陨落山崖一事?” 季倾歌的脑子里有些混乱,记忆追溯到了……那还是在装修珍馐阁的时候…… ………… “哎,你听说没有,南暻国三皇子的事情?” “什么事情?” “南暻国三皇子坠下山崖了。” “啊?那还活着吗?” “不知道,没听说过找上来的消息。” …… 那个时候,她还感觉到十分的诧异,她当时听着下人的对话,还在想,堂堂一国皇子,究竟是缘何原因,竟然会掉下了山崖。 他的小厮侍卫都是做什么吃的,难道那么多人还救不了一个皇子吗? 这事情若是再细细的思考下去,当真是疑点重重。 季倾歌看着眼前妖孽倾城的男子,见他跪在自己面前,不由得蹙了蹙眉,迟疑的问道:“先生……是南暻的三皇子?” 然而心里却觉得可能性不大,云镜此人聪明绝顶,怎的会在他身上发生陨落山崖这种事情?! 而他,又是如何辗转到了凤邻国来…… 但令季倾歌没有想到的是,真的就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云镜颔首,“不错,我本名钟离镜。” 季倾歌眸中的错愕更深,她心里面一惊,连忙就站起来,上前两步,欲将云镜……不,现在已经要称之为钟离镜的男子扶起。 钟离镜却冲着她摆了摆手。 季倾歌有些急,“先生……不,殿下快快请起,殿下千金之躯,岂能跪我?” 钟离镜抬头,摇头,“姑娘,还是叫我先生吧,钟离镜在世人的眼中,早已是个死人。” 一边说着,他从地上站起了身。 季倾歌仍有些回不过神,实在是有些无法接受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 这太不可思议了。 前世凤邻聪明绝顶的国师大人,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南暻国的三皇子。 从前,她倒是怀疑过钟离镜的身份定然非比寻常,他身上自成一股尊贵的气质,这根本就是寻常人家养不成的气质。 她想过也许是哪个王侯将相之子,但却没想过钟离镜竟然会是个皇子。 季倾歌讶然看他,“先生既然无事,怎的不回到南暻皇宫中去?” 钟离镜勾唇,唇边漾着一丝苦涩的笑意,“回不去了……” 季倾歌不言,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若是他不想说,便也就罢了。 对于这些宫闱秘辛,季倾歌觉得还是多知道一些,不如少知道一些。 “我陨落山崖一事,正是南暻皇后派人做的,南暻皇后雇了许多武林高手,个个武功高强,寡不敌众,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季倾歌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浓,南暻国似乎只有太子、三公主、四公主与一位小殿下,也就是九皇子是出于南暻国的皇后。 三皇子…… 季倾歌虽然不知道钟离镜的生母是什么妃嫔,但总归不会活到现在就是了。 因为南暻皇后是个极其恶毒的女子,说是毒妇也不为过。 她能容得南暻皇上和别的妃嫔生下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却容不得那些妃嫔的存在。 除了那些家族背景实在强大的,几乎所有生了子嗣的妃嫔,都被南暻皇后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给残害了性命。 “我的生母,不过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一朝承蒙帝宠,被封了答应之后,生下我不久便被那个毒妇所害。” “那日姑娘救的人,是在下的奶娘,那日若非是奶娘拼死相护,恐怕现在的钟离镜早就已经成为一缕孤魂了。” 言情海 343为何要如此舍命救下3公主 钟离镜说到最后,便也不称皇后了。 “那……她为何要害先生?” 季倾歌虽然听过不少有关于南暻皇后残害妃嫔的事情,但却还从未听说她居然还会加害皇子公主们。 钟离镜眯了眯眸子,“因为,因为我发现了她的秘密。” “……”季倾歌点头,没再问是什么秘密。 很显然,这还会是一些宫闱秘事。 毕竟,自古皇家是非多。 普天之下,除了凤邻的皇宫,所有的皇宫都是最能藏污纳垢的一个地方,肮脏腌臜的事情遍地都是。 但季倾歌虽然没有问,钟离镜却仍在细细的解释着,他当真是要将自己与季倾歌牢牢的绑在一条船上。 “此次来凤邻国和亲的三公主钟离落,其实并非是皇上的骨肉,而是那毒妇的外甥女,那毒妇的姐姐生下三公主,便过世了,恰好那时,毒妇的三公主早夭……” 季倾歌不觉浑身冰凉,她…… 她今日知晓的秘密,当真是太多了。 有些思念封誉,现在的她有种淡淡的恐慌,有些需要封誉来给她一些安全感。 钟离镜还在继续,“于是,那毒妇便将她姐姐的孩子抱了来,李代桃僵,冒充是自己的孩子,此次和亲的人选,皇上原本属意的人选是四公主钟离莺。” “但因着那毒妇不愿自己的亲生女,也就是四公主嫁到这么远来,所以便将三公主推了出来,我便威胁那毒妇,若她敢将三公主嫁到凤邻,便将此事公布于众。” “所以,她派人想置你于死地……”季倾歌已经可以猜出来了。 心下又有些惊奇,倒是没有想到,南暻国竟然那么早就想要送一个公主来凤邻和亲了。 起码也要半年之久了。 钟离镜点头,“不错。” 季倾歌有些不解,按道理来说,皇宫这种地方,应当是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存在的。 即便是一个父亲的兄妹。 “敢问先生,为何要如此舍命救下三公主?” 钟离镜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说来惭愧,我竟对落儿……产生了那样的心思,我心悦落儿。 我是在八岁的时候,机缘巧合,听到了毒妇与旁人说到了落儿的身世,那之后,我看她便没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妹妹。” 季倾歌身子一晃,不曾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真相。 她的脑袋里面顿时就有些乱,有些前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包括今世的一些事情,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拨开云雾见晴天。 季倾歌前世今生就一直不明白,她眼中的钟离镜,实在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更非是贪慕权贵之人。 他既然如此的有智慧,那当然也看得出来,封玄尧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仅凭封玄尧救了他奶娘的一命,如何就值得他为封玄尧肝脑涂地了? 封玄尧那个人,谋害手足,残害朝廷重臣。 甚至季倾歌现在还怀疑,前世的庆宁帝龙体康健,却意外的英年早逝,会不会也是出自于封玄尧的手笔,这当真是极不好说的。 这样的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怎的就值得钟离镜不遗余力的为他效力了? 此刻,季倾歌忽然恍然,原来竟然是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吗? 前世的钟离落,成了封玄尧的妃嫔,季倾歌虽然不知道后来封玄尧登基为帝之后,钟离落又是何去何从。 但至少,那段她看到的日子里,钟离落当真过的比任何人都要舒坦。 她虽身在二皇子府,名义上是封玄尧的女人,但季倾歌知道,封玄尧从来就没有碰过她。 便是前世封玄尧宠着的应乐蓉,也从来不敢正面与钟离落起什么冲突。 她印象中的钟离落,一颦一笑都十分的楚楚动人,虽然她没有与她说过几次话,但那女子给她的感觉,活的是十分的闲雅舒适的。 而这一切的舒适生活,全部都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带给她的。 他甚至泯灭了自己的良知,帮着封玄尧胡作非为。 想不到,钟离镜竟然是无私到了如此的地步,为了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能做到如斯的地步。 季倾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看他一眼,“想必先生今日,并非是前来告诉我这些秘密的吧!先生想做什么,不妨直说。” “姑娘,我心悦落儿,我要救她。” 说到这里,季倾歌忽然想起,似乎南暻国的使臣和钟离落快到达凤邻国了。 前世,钟离落嫁给了二皇子,若是不出意外,今世也会是同样的结局。 若是她嫁了太子,又或者是三皇子,那倒好说,自己或许真的能帮得了这对苦命鸳鸯。 但这却根本就不能,表哥他根本就不会同意,即便自己求到了他的头上…… 她是见过封玄奕与萧梓曦之间的那至死不渝的感情的,所以根本就不怀疑。 而且现如今,表嫂她还怀着孩子,表哥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冒着可能会使表嫂动了胎气的风险,帮她做这件事。 三皇子就更不可能了,三皇子比起那钟离落,还要小上了几岁。 “救她?”季倾歌挑眉,不可思议的看他,“先生如何救得了她,她是来和亲的,她是要嫁给皇子的,”而且,极有可能是二皇子。 前世因为钟离镜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他尚且可以答应不碰钟离落,今世,钟离落显然不可能再为他效力…… 言情海 344先生且让我试试看吧 想到这里,季倾歌忽然有些迟疑。 若前世钟离镜根本就不是因为封玄尧救了他的奶娘,才肝脑涂地的帮他的呢? 若根本原因,还在钟离落的身上。 那么是不是,今世还有一种可能,即便是现在的钟离镜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那么在封玄尧娶了钟离落之后,钟离镜会临时倒戈到了封玄尧的那边? 想到这里,季倾歌的心跳有些快。 钟离镜没有注意到季倾歌的不对劲之处,他点了点头。 “我还知道,暻帝想为南暻国的太子娶一位公主回去,但庆宁帝却下了命令,待宴请使臣之时,所有正六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携带自家的千金参加宫宴。” 是有这么一回事,没错,季倾歌点头,“那是因为,凤邻国并没有适婚的公主,”她表姐今年十四,距离及笄还有一年,江家姐姐,恐怕庆宁帝根本就没往她的身上去想。 毕竟令仪长公主性子有些娇蛮。 “二皇子当真是到了适婚的年龄了,”季倾歌静静的陈述。 钟离镜摇头,神情坚定,“此人狼子野心,不堪为配。” 季倾歌唇边抽搐,只觉得憋笑憋得十分的困难,狼子野心,不堪为配? 钟离镜啊钟离镜,那么你可知,前世的你,就是帮着这样的一位狼子野心的人,打下了凤邻国的江山啊! 此刻,季倾歌想着,当真是风水轮流转,物是人非事事休。 前世钟离镜是如何不遗余力的帮着封玄尧,她是看在眼里的,隔了一世的光景,封玄尧在他的口中,便成了“狼子野心”的代名词。 “先生想如何?” 钟离镜沉吟片刻,才道:“能不能有一种办法,别让她嫁给二皇子,嫁到其余的官宦人家,其实都好说。” 如此…… 季倾歌怔了一会儿,脑海中一闪,她没有半分敷衍的启唇道:“先生,且让我试试看吧!” 为今之计,也只有…… 看着她闪着复杂光彩的眸子,没由来的,钟离镜就想相信她。 而事实上,眼前的小姑娘也不过十四岁,还未到及笄的年纪,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她。 他站起身,将自己身上的一堆秘密说出来,钟离镜此刻的模样显得有些轻松,他道:“如此,姑娘,我便先回太子府了,多谢姑娘。” 话落,季倾歌看着钟离镜,退后两步,弯下腰,冲着自己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此时的模样,比起刚来的时候,当真是显得轻松了许多。 季倾歌不觉一阵好笑,瞧着这钟离镜,似乎还十分信任自己的模样,他倒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很,要知道,她对自己都没有太多信心的。 钟离镜走之后,季倾歌回到了自己的寝房中,坐在美人榻上,她陷入了沉思之中。 帮钟离镜,无疑是兵行险招。 但若是不帮的话,那结局似乎自己也承受不起,难保又会是前世的结局。 若真的又让钟离落如同前世那般,嫁给了封玄尧,那钟离镜,不用想也知道,他会投到封玄尧的门下,为封玄尧……出谋划策! 即便此刻的封玄尧,是住在太子府,是为太子排忧解难的, 但季倾歌却不敢保证,现在的钟离镜是站在太子与自己的旁边,以后钟离镜还依旧会是帮着太子的,因为自己现在于他的恩惠,只是救了他的奶娘这一件事。 可是心上人与奶娘,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心上人,那是要共度一生的人。 自己只靠着救了他的奶娘的这一点点的恩惠,是根本就绑不住他的。 季倾歌眼前一闪,又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前世,她去过钟离落的院子,瞧见过她房中的那些瓶瓶罐罐…… 钟离落她……似乎会解毒,而且尤为厉害。 那就不知道,她会解毒,是否也会解蛊毒。 季倾歌想起来自己日后的计划,越发的坚定了要帮这个忙的决心,她要一击即中,所以,坚决不可让钟离落与应乐蓉同处一府。 即便这注定是一趟浑水,她也不得不蹚一下了。 在季倾歌兀自的出着神的时候,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封凌雪一直走到季倾歌的面前,季倾歌仍旧是没有意识到封凌雪的到来。 “婉婉?” “……” “婉婉?”见季倾歌还发着呆,放空自己,封凌雪伸出一只手,在她的面前晃了又晃。 季倾歌忽的回过神来,见到面前的封凌雪还吓了一跳,“表……表姐,你怎么来了?” 季倾歌甚至都以为,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她伸出手,碰了碰封凌雪横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触感冰凉,不是错觉。 “我……我瞧着时辰还早,便又折回来相府来寻你了。” 封凌雪一边说着,眸中还闪着一丝不自然的色彩。 不过眼下,季倾歌并没有注意到封凌雪的变化。 封凌雪指了指门口的位置,漫不经心的开口,“我瞧着方才出去的那个生的十分妖孽的男子,在太子哥哥的太子府见到过啊!” 季倾歌点了点头,“那就是太子表哥府中的。” “太子哥哥找你啊?” 季倾歌摇头,“没有,”想了想,她问道:“表姐,平阳侯一家现如今还在京城吧?” 封凌雪听见季倾歌提起平阳侯,眼神微变,提起平阳侯就要让她想起罗景湛那个呆子。 言情海 345她要去2叔季栩的府邸 因为罗景湛便是出自平阳侯府。 封凌雪点了点头,“原本是说要回阳城的,但因为南暻国的使臣要来,才不得不滞留在京城。” 因为,庆宁帝下了命令,要所有正六品及以上的官员都参加宫宴,家中有适龄成婚的千金,都要在宴请使臣的那日,带着家中的千金前去赴宴。 而这平阳侯自然也算是在正六品以上的存在,所以也是要带着家中的女儿前去赴宴的。 季倾歌对平阳侯为何在京中滞留了这么久的原因不是十分的在乎,她在意的是…… “表姐,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罗景湛罗状元,是不是还有一个比他小了一岁的弟弟,名字叫……罗景沐对吧?” “没错啊,”封凌雪点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季倾歌,十分的不解,“婉婉,你问这些做什么?” 季倾歌对着她无所谓的笑笑,“没事,就是不知道怎的就想起来此事了。” 封凌雪虽然觉得奇怪,不过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 暮色模糊,天空渐渐没了光彩,季翎也终于回到了相府。 季倾歌已然是坐在花厅中,等了季翎好长的一段时间了。 见到季翎回府,季倾歌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她爹爹的身旁,她笑吟吟的望着季翎,眼眶里大大的眼珠转悠个不停。 “婉婉,你找爹爹有事吗?”季翎瞧着自己的小女儿,一副很明显是有事情的模样。 季倾歌唇边的弧度又大了几分,“没事,爹,您说这平阳侯人怎么样啊?” 季倾歌一边问,一边主动为季翎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边。 季翎接过茶盏,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想不明白这个小女儿怎么会突然问起了平阳侯这个人。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季倾歌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就是好奇罢了,今日在街市上面碰巧遇见平阳侯了。” 季倾歌心里很是无奈,自己今日到现在,已经不知道都编了多少个谎言出来了。 季翎倒是丝毫不怀疑季倾歌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凝眸仔细的想了想,才道:“平阳侯呢,是个值得结交之人,包括老平阳侯,亦是如此。” 季翎没有说的是,其实罗状元这人亦是很不错。 同朝为官,季翎和此人是有些交往的。 “哦……”季倾歌眼中闪了闪,“爹和平阳侯应当是没有什么交情的吧,毕竟那平阳侯总也不来京城一次。” “爹与他自然没有什么渊源,”季翎平静的陈述着,“不过,若是爹没有记错的话,你二叔倒是与这平阳侯有些交情。” “哦?”季倾歌的眼前忽然亮了亮。 见季倾歌似乎有兴趣知道的样子,季翎索性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季倾歌听。 “那罗状元,还有个弟弟你知晓吗?” 季倾歌点头。 季翎这才继续道:“那罗状元的亲弟弟,名叫罗景沐,罗景湛年少的时候,十分的顽劣不堪,有一次,甚至给他们阳城知府大人的儿子……都给揍了。” “那次,那罗景沐将知府儿子的腿都打断了一条,虽说罗景沐是侯府少爷,但毕竟此事是罗景沐有错在先,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那知府也是上了年岁之后,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儿子,如珠似宝的宠着爱着,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中又怕化了。” “如何能容忍得了被如此的对待,于是,那知府一气之下,便给罗景沐送去了大理寺。” “而就在这时,平阳侯求上了身为大理寺少卿的你的二叔,这才把这件事了了的,后来,大理寺的下人们收到了你二叔的命令,那罗景沐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 回到倾城院之后,季倾歌看了一眼站在院门口的季沉,“季沉,去叫关厨娘明日早晨给我准备几盒糕点,我有用处。” “是。” 翌日一早,季倾歌便起床洗漱更衣,梳妆整齐以后,她没有去前院的膳厅,直接就出了相府,来到了珍馐阁。 拿上那几盒子关厨娘准备好的糕点,季倾歌就坐上马车,马不停蹄的赶去城西,她要去二叔季栩的府邸。 ******* 城西季府,守门的门房见到季倾歌之时,都有些愣,想不明白这堂小姐怎的这么早的就来了。 但想归想,几人也不敢阻拦,便乖乖的放了行。 季倾歌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前院的花厅,此时,季栩与沈氏夫妇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瞧着季倾歌如此早的便到了自家,夫妇二人面面相觑一眼,都想不明白婉婉这丫头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婉婉,怎的这么早就来了?”沈氏先出口问她,面色温和又温柔的看着季倾歌。 看到季倾歌不仅是人来了,还带了好几盒子的糕点,更是觉得有些奇怪。 季倾歌不着痕迹的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将原本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口,“二婶,二叔。” 说到二叔的时候,她望向季栩的方向。 夫妻二人都应了一声。 然后便听季倾歌接着道:“二叔,听爹爹说,您和那平阳侯是有些交情的……” 季栩一愣,剑眉微微拧了拧,喃喃了一句,“平阳侯……” 他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只是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他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了,反正,自己与那平阳侯,确实有过一些交涉。 言情海 346婉婉这是想让我……挟恩图报 “婉婉,怎的提起这事了?” 季栩不解的看着眼前似乎显得有些急切的侄女。 “二叔,”季倾歌面上闪着认真的神色,她开口,语气是分外的认真,“侄女现下有个忙,想要求到平阳侯的头上,您……” 季栩眉头微蹙,“婉婉这是想让我……挟恩图报?” 挟恩图报。 虽然这个词听着不是十分的好听,贬义居多的一个词,但季倾歌仍是点了点头,事实真的就是如此。 季栩沉默了一会儿,才出言问道:“什么忙?” “二叔,我认识一人,他与那南暻的三公主两情相悦,他求到了我这里,想让我帮他伪造一个身份,娶了那南暻的三公主,我思来想去,便想让那人冒充是平阳侯家的公子。”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是平阳侯,因为老平阳侯是对先帝有恩的。 所以季倾歌敢肯定,若平阳侯家的公子,与封玄尧一同求娶钟离落,庆宁帝一定会将钟离落赐给平阳侯府的公子的。 话音落,不止是季栩,连沈氏也是脸色一变。 沈氏看了看屋内,没有看到下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季栩面色很不好,他严肃又认真的看着季倾歌,“婉婉,你这孩子是不是疯了?” 季倾歌摇头,坚定不移的看着季栩,“二叔,婉婉没有疯。” “婉婉,你可知,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季倾歌摇头,“二叔,没事的,只要计划再周密一些,没有那么严重的,而且具体要怎么做,我已经想好了。” 季栩还是摇头,便是沈氏也有些复杂的望着季倾歌,这丫头…… 往日里都是极其稳重的一个人,怎的现在竟要去做如此危险的事情。 沈氏还记得,初一那日,季倾歌是如何握着那条红色的金丝软鞭,将那企图对她姐姐不轨的男子打的“屁滚尿流”的…… 季栩仍旧摇了摇头,即便庆宁帝当真是与他大哥的关系很好,他仍旧是不敢冒这个险。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欺君之罪,其罪当诛。 季倾歌其实已经预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然而还是不肯放弃,又软磨硬泡了一会眼前的这对夫妇。 可惜结局也没有撼动半分,季栩依旧没有同意。 季倾歌便也只好是垂头丧气的回了相府。 她坐在房内,面色有些颓败,第一个计划就这样以失败告罄,那么她也只好是再继续想其他的办法了。 而事实上,就算二叔答应她了,那平阳侯爷也不见得会同意。 毕竟就如二叔说的,这件事情若是暴露了,便是杀头的大罪。 又枯坐了一会儿,季倾歌突然站起身来,先看了一眼玲珑,“玲珑,你拿上我的牌子,去将表姐叫到珍馐阁去,就说我有重大的事情。” 封凌雪已经在相府住了好长一段时日了,今晨回了一趟皇宫。 玲珑点头,应了是,便匆匆的下去了。 又看向琳琅,“琳琅去平阳侯在京中的平阳侯府一趟,将罗状元叫到珍馐阁来,说我找的,有要事相商。” “是,”琳琅也转身走了出去。 “璎珞,跟我走,”说完,季倾歌便走出了房门,一直来到了倾城院门口,她在季沉的面前站定,“季沉,你去一趟太子府,将钟离……不,将云先生带到珍馐阁来。” 季沉点头,转身离去。 他当然知道云先生,这个云先生,当初还是他带着去的太子府。 然后,几人便分开了几路,分别向着自己该去的地方而去…… 季倾歌在珍馐阁中等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候,玲珑与琳琅还有季沉三人,便将季倾歌吩咐他们去找的人给带到了珍馐阁来。 与此同时,还带来了一个季倾歌根本就没有想要将之叫来的人…… 季倾歌站起身来,讶然的望着不请自来的封誉,“王爷,你……怎的来了?” 旁边不但有封凌雪与罗景湛,钟离镜也在,所以季倾歌便没有再叫他的名字,而是中规中矩府叫了“王爷”。 封誉挑挑眉,淡淡回她道:“我正巧在宫中与永宁在御花园中,还以为是你有什么急事,便一起过来了……” 季倾歌有些无言,她能有什么样的急事?! 她也没再说话,看了一眼其余的三人,罗景湛一身紫色衣袍,衬得整个人越发的俊美绝伦,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困惑。 表姐也是一脸的错愕,“婉婉,你急急忙忙的将我们叫过来,有什么急事呀?” 钟离镜的那双桃花眼不着痕迹的一一的扫过这几人,心下有了一点谱。 他,果然是赌对了,季小姐应当真的能帮助自己。 哪怕是,现在季倾歌还什么话都没开始说。 季倾歌看了一圈众人,便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冲着几人摆了摆手,“坐吧!” 都坐定了之后,季倾歌才缓缓开口,她望了一眼封誉的位置,事实上,她要说的这件事情,是与封誉没有任何关系的,但…… 索性他也并非是什么外人,自己又和他…… 让他知道便让他知道好了。 “事情是这样的,罗公子,我今日叫你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季倾歌先看向了罗景湛的方向。 罗景湛本来还自顾自的出着神,一听季倾歌叫自己,他茫然的抬起头,不明所以的望着季倾歌,“季小姐,你有什么忙尽管开口便可。” 言情海 347山人自有妙计 他们也都认识了很长时间了,季倾歌有事要他帮忙,他当然是会帮的,毕竟…… 季倾歌与封凌雪可是嫡亲的表姐妹的关系。 听到他回答的如此干脆,季倾歌缓缓的笑开,在她的眸底深处,闪着一抹浅浅的算计之色。 封誉一直沉默着看着眼前这一幕,瞧见这样的季倾歌,他不由得一愣,然后便向着罗景湛投去了复杂又带着一丝同情的一眼。 季倾歌收起笑意,“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她看向钟离镜,先指了封誉,“这是逍遥王殿下。” 钟离镜一边冲着封誉抱拳拱手,一边微笑着道:“久仰王爷大名。” 凤邻国的逍遥王爷,那是一个极其出彩的人物,即便他身为南暻国,也是听说过他的大名。 封誉十分有礼的点了点头,面前的男子……他倒是见过,最初的时候是在医馆见到的。 封誉瞧着眼前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布衣装扮的钟离镜,无端的让他觉得有一股违和感。 他错愕的望向季倾歌,总觉得这个男子并非是什么寻常之人。 季倾歌弯唇,朝他无声的一笑,然后又望向封凌雪,“这位是永宁公主。” 钟离镜微微颔首,“公主。” 封凌雪点头,“我知道你,我从前在太子府见过你。” 她当然记得钟离镜,毕竟这钟离镜生了一张如此出色的容颜,而她面对相貌美好之人,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罗景湛,罗状元。” 冷不防被提到的罗景湛,面上划过一丝错愕。 介绍完了这几人,季倾歌便指着钟离镜,轻启朱唇,“这位是南暻国的三皇子,钟离镜。” 封凌雪惊得睁大眼睛,“婉婉,你在说什么?他怎么会是……” 事实上,封凌雪也认为钟离镜浑身散发的气质十分的独特,不像是寻常之人,但却如何都想不到,眼前之人竟然会是一国皇子!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婉婉该不会是在说笑吧?! 封誉和罗景湛的面上也是如出一辙的愕然,二人都是听说过南暻国的三皇子坠崖身亡的消息的。 罗景湛看向季倾歌,“县主可是在说笑?不是说……南暻的三皇子已经……” 又看了一眼那个美的近乎妖孽的男子,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就仿佛方才说的人不是他一般,所以罗景湛在他的面上找不到答案。 “坠崖是真的,侥幸活了下来也是真的。” 季倾歌望了钟离镜一眼,意思很明显,在问他可否将他的事情说给几人听。 钟离镜勾唇一笑,“二小姐但说无妨。” 他现在的处境,说是穷途末路也毫不为过。 倒不如相信这位……瞧起来还是十分可信的季二小姐一次。 季倾歌点点头,然后便开口细细的和其余的三人,陈述着在钟离镜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三皇……钟离先生他,其实是被南暻皇后害的坠崖的,那即将抵达凤邻国的南暻国三公主,本不是南暻国君的亲生女,乃是那皇后姐妹的女儿,是她的外甥女。” “原本南暻皇后的三公主,早早的夭折。所以她便将自己的外甥女抱来充当自己的女儿,南暻皇后因为不舍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到凤邻,所以便决定让三公主嫁过来……” 听到这里,封凌雪已经惊得睁大双眼,这真的是太离谱了。 “钟离先生与三公主两情相悦,不同意南暻皇后如此做,又因为他知道了南暻皇后的秘密,所以便遭到了来自南暻皇后的暗杀。” “暻后的胆子倒是大得很,”封誉忽然开口,评价了一句,声音不咸不淡的。 他也终于明白,究竟这钟离镜为何身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布衣,会给他带来一股浓浓的违和之感了。 季倾歌没有看封誉,而是一脸认真的望着罗景湛的方向,“罗郎中。” “怎么?”罗景湛此时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他脑子还有些懵,一时间听说了如此多的宫闱秘辛,实在是让他有些消化不了。 “此番三公主嫁到凤邻国来,我想……不如让钟离先生以平阳侯公子的身份,迎娶三公主。” “什么?” 罗景湛被季倾歌的这句话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看季倾歌,又看看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任人宰割”的钟离镜,很是错愕。 封凌雪与封誉对视一眼,封凌雪的面上也是错愕,但封誉更多的却是好奇。 他好奇,这个钟离镜,究竟是有多大的能耐,可以让季丫头如此的倾囊相助。 所有人的反应都在季倾歌的意料之内,她继续开口,不疾不徐的语调,“罗郎中,对外,可以说钟离先生是你的双生哥哥!” “县主,可是在下只有一个弟弟!” “这并不妨碍。” 封凌雪看看美的近乎妖孽的钟离镜,又看看自家倾国倾城的表妹,听见罗景湛十分不情愿的话语,终是忍不住伸出一只脚,踢了一下罗景湛的小腿。 罗景湛吃痛,抬眸望了封凌雪一眼,然后带着一丝不满的抗争道:“县主,在下今年都这么大了,突然说出去有一个双生哥哥,谁能相信啊?” 季倾歌听着罗景湛的语气似乎有些松动,便忍不住眉梢飞上笑意,她清凌凌的嗓音再度响起,“这个……罗郎中不必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什么妙计?” 言情海 348表姐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封凌雪眸子亮亮的。 “到时便说,你还未出生时,平阳侯夫人便找了大师来瞧,大师瞧出了这是双胎,他推算出,若是你们二人在一起长大,必定有一人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平阳侯夫人只好将其中一个送去了乡下养着,直到十八岁才敢以平阳侯府公子的身份示人。” 封凌雪愣愣的,看着季倾歌有条不紊的说出了这么长的一段话来。 良久,她才缓缓地点头,“妙!表妹你这想的计策当真是天衣无缝。” 封誉没什么表情的挑了挑眉,深深的凝了一眼钟离镜。 实在是想不到此人究竟是有什么样过人的才华,值得季丫头如此的倾囊相助。 不过……既然知道了他是有心上人的,封誉便不想去深究这个原因了。 罗景湛嘴角微抽,天衣无缝? 当真是天衣无缝…… 他无奈的看了季倾歌一眼,“敢情县主都已经想了这么多了!” 季倾歌表情认真的点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成人之美有何不好?罗状元以为呢?” 话锋微顿,季倾歌的目光转向了封凌雪的方向,语带笑意,“况且……表姐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封誉瞧着她狡黠的有如一只狐狸的模样,眸中笑意渐浓,闪着一抹浅浅的纵容之色。 被点到名的封凌雪忙不迭的点头,威胁似的看向罗景湛,“难不成,你不这样认为?” 清脆动听的声音,然而对于此刻的罗景湛来说,却仿佛是魔音入耳。 他看了一眼封凌雪那副“如果你敢说不的话,我就再也不不理你了,”的表情,十分艰难的就点了点头。 但还是忍不住弱弱的又出了声,“我……会被我爹打死的。” 季倾歌却面带微笑的缓缓摇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半开玩笑,“无妨,平阳侯爷还有一个儿子可以袭爵。” 罗景湛被季倾歌气到,却是望向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封誉,求助的看他,“王爷……” 封誉无声的勾唇,淡淡的道:“无事,出事了本王会保你。” “好吧,”罗景湛终于认命,低叹一声之后,他看着钟离镜精致倾城的容颜,“可是,我们两个人的长相……是否是相差的太大了呢?” 此话一出,封凌雪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梭巡几下,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 季倾歌有些头疼的揉额,这当真是一个问题。 罗景湛生的浓眉大眼,五官俊美却又偏向英俊,和钟离镜这种唇红齿白的精致长相,的确相差的有些远。 她不觉蹙了蹙两条秀眉,封誉见状,亦是蹙了蹙两条俊眉,他不喜欢看到季倾歌蹙眉的样子,于是,他道:“无妨,慎心会易容。” “珍馐阁的慎心?”季倾歌眉头有了一丝松动。 封誉点头,季倾歌微微的讶然,想不到那个生了一张娃娃脸的慎心,居然还会易容。 真人不露相。 到底是逍遥王爷身边的人。 封凌雪有些抓不到重点,她回顾了一下自己在珍馐阁时,经常在自己面前出现的那个叫作慎心的跑堂伙计,挑眉问封誉: “可是……皇叔,慎心会易容,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此话一出,封誉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季倾歌面上的表情却变得十分的奇异起来。 她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心虚,不知为何。 看在封誉的眼里,他只是但笑不语。 季倾歌整理好心情,没有去回答封凌雪的问题,她盯着罗景湛俊美的面庞,“罗郎中,意下如何啊?” 在封凌雪随之看过来的带着威胁的目光中,罗景湛终于还是违心的点了点头。 钟离镜深深地看了季倾歌与罗景湛一眼,眸中有感激,亦有激动,“谢谢罗公子,谢谢季二小姐。” 罗景湛声音恹恹的,“不客气,”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几个字。 又过了一阵子,这期间,众人都沉默着不语,直到窗户外面的一阵喧哗声响起…… 几人不约而同的透过打开的窗户,望向窗外的大街之上喧闹的地方。 打头的是一队侍卫,穿着很显然与凤邻国的侍卫有所出入。 之后便是一顶华贵的马车,上面缀着的金黄色的流苏垂落在四周,显得十分的雍容华贵。 在这辆马车的后面还有一辆马车,只不过比起前面那辆马车的华贵,却显得有些简陋了。 后面依旧是一队人马,抬着几台大箱子,还有一些宫女丫鬟,季倾歌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直勾勾的盯着那辆马车不放的钟离镜,心下了然,南暻的三公主钟离落…… 来了。 瞧着带了这么多东西,想必届时是想在这凤邻国出嫁了。 在钟离镜走之前,季倾歌告诉钟离镜与罗景湛,等到宫宴的一日,让二人一同再来这珍馐阁一次。 二人均没有反对。 ………… 是夜,已然是很晚的时辰了,钟离镜仍旧穿的十分的整齐,反而罕见的穿了一身黑衣。 他将寝房内的窗子打开,冷风徐徐的吹进,他的头脑也愈发的清醒了起来。 就算没有冷风,他也依旧十分的清醒,因着思念入骨。 他望望外面的天色,隐隐有下雨的征兆,于是,他站起身,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雨具,便出了门。 一路畅通无阻的向着太子府外走去,走至半路一个小厮匆匆走过, 言情海 349并非是母后的亲生女儿 “咦,云先生,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啊?” 因着封玄奕特别的吩咐过,对待钟离镜要以礼相待,所以太子府的下人和钟离镜说话的态度还是十分的恭敬的。 钟离镜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道:“去给嬷嬷买些药回来。” 太子府的下人都知晓在钟离镜突然住进了太子府的同时,还带来了一个嬷嬷,那嬷嬷身体不好。 “哦,”小厮点点头。 心里在想,这云先生,当真是人美又心善,这么晚了还出去给自己的奶嬷嬷抓药,也怪不得太子殿下如此的重视他了。 他们自然不会认为那是他的亲娘,毕竟两人的相貌,实在是相差的有些大了。 “早些回去吧,快要下雨了,”钟离镜说完这句话,便抬步走了。 留下小厮莫名其妙的看看天,不明所以,快要下雨了,那云先生是如何知晓的? 钟离镜一出太子府,便一路向东而去。 东边,是别国使臣来出使凤邻国住的驿馆的地方…… ***** 钟离落此时刚沐浴完,穿着一身浅粉立领中衣,半湿的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 她的容颜生的十分楚楚动人,五官小巧精致,标准的瓜子脸,但却并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十分的令人惊艳。 柳眉杏眼,肤若凝脂,一双翦水双瞳流转着,似乎是含着千种万种的情绪一般。 表情呆滞了很久之后,她终于似是再也承受不住一般的,双手掩面,浅浅的啜泣声,透过指缝传了出来。 良久,钟离落才将手掌拿开,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显得格外的楚楚动人了一些。 她的瞳孔有些涣散,唇瓣微启,喃喃低语,“皇兄……皇兄……” 她的心揪疼了起来,除了不停地叫着“皇兄”二字,再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 她还记得,皇兄那时说要带着她一起走时的坚毅神情,望着她时那双柔和的眉眼。 可是为何,还没等两人约定的时日到来,皇兄就……就抛下她先走了。 而她…… 钟离落望望四周,苦笑。 如今的她,还要面临着清白不保的危险…… 离宫前母后和她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 “落儿,你说,母后这些年来,待你如何?” 她名义上的母后,雍容华贵,妆容精致,一袭凤袍加身,嘴角噙着一抹笑,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睨着她。 钟离落心中冷笑,面上不显,她装作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低声回道:“母后待女儿,自然是极好的。” 南暻皇后似乎是极为满意钟离落的这个回答,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又仿佛是极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落儿,现下必须要一人前去凤邻和亲,你四妹妹年岁还小,大公主和二公主均已出嫁,那就你去吧。” 钟离落错愕的望着南暻皇后,心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三妹妹还小,呵…… 三妹妹和她,不过是相差了一岁而已。 她知道自己并非是皇后与皇帝的亲生女,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华贵女子,南暻女子里面权利最大的一人,自己还应该称呼她一声姨母才是。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选择让自己来代替她的亲生女儿去和亲到凤邻,的确符合她做事的风格。 钟离落想起往事,这么多年来,那个嚣张跋扈的四妹,总是处处针对自己,而每当这个时候,皇兄他都会出来帮着自己,制止四妹妹。 她的四妹妹,虽然对她很不友好,但却很听皇兄的话。 她的皇兄,就仿佛是一束光,照进了她灰暗的人生里。 她其实也有想过,为何同样是父皇与母后的女儿,四妹妹就比她要更得母后的心一些。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就困扰了她很久,后来还是皇兄偷听到了母后的话…… 但她从来不曾想过,根本就是因为自己,并非是母后的亲生女儿。 而这,还是后来皇兄与她亲口说的。 那之后,皇兄便向她表明了对她的情意,并承诺会带着她一起离开这个皇宫,这个像是牢笼一般,令人喘不过气的地方。 可是还没等到两人约定好了离开的时候,皇兄他就…… 皇兄他走了,一声不吭的,对外只说是皇兄在外出踏青之时,不慎坠落悬崖而亡,可是钟离落却觉得,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皇兄他是如何谨慎小心的一个人,他只是一个宫女之子,没有任何母族庇佑,而且还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却能在这深宫中平安的长到现在,足以见得他的谨小慎微。 不慎坠落悬崖,钟离落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在皇兄的身上发生。 但纵然她不相信,却也别无他法,她根本就无从查起。 即便她是一个公主,也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而已。 但她仍旧去寻了南暻国的百晓生,但向来通晓百家事的百晓生,却根本就查不出来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她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知晓就算是自己不答应,她也有的是办法让自己答应,对于她这位“母后”的雷霆手段,她是十分的清楚的。 钟离落想,在这里,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根本就无法查出来皇兄是受了谁的迫害。 但若是去了凤邻国…… 钟离落有些心动。 南暻皇后似乎是怕她不答应,继续循循善诱…… 言情海 350你当真还活着 “落儿,母后听说那凤邻国的二皇子,与三皇子都是十分钟灵毓秀的人物,十分的出彩,若是有幸被太子瞧上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钟离落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强装出一丝微笑,“母后,女儿嫁。” 南暻皇后诧异看她一眼,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去和亲。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也十分的得她心意。 南暻皇后嘴角高高扬起,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心情,声音不觉软了几个度, “嗯,那你这几日便收拾收拾,母后也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 到底还是小看到大的孩子,就算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自己的外甥女,所以还是会有一些感情的。 “谢谢母后,”钟离落垂下眸,低眉顺眼的,眼里却没有半点感激。 若真的能多给她些银两,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要查清楚皇兄的事情,也必定是要一大笔的银子的。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凤邻国的风雅居,据说是一个比百晓生还要消息灵通的地方。 明里,做的是为有需要的人散播消息与流言的地方。 暗里,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获取消息的途径,钟离落想,若是自己去了风雅居,或许……可以知晓皇兄是被谁害了呢! 又或者,皇兄根本就没有死,他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也不一定呢。 就这样,她答应了前来和亲,然后,她便出现在了这里。 回过神来,钟离落脸上的眼泪干了些许,但泪痕还在。 “啪嗒啪嗒——”外面陆陆续续的响起水珠打在地上的声音。 钟离落扯扯唇,苦笑,下雨了。 下一刻,钟离落只听见“啪嗒”一声,却并非是雨水的声音,她猛然抬眸,便看到窗子似乎从外面开了一个缝隙。 她动动唇,刚想喊人,便听见了一个久违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别叫,是我。” 钟离落身子顿时僵住,一双眸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的情绪,震惊又复杂,但更多的,却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愣愣的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窗子越开越大的缝隙中,利落的闪了进来。 来人蒙着面,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而来,他的一直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此时还向下滴落着雨水。 他只露出一双夺目的桃花眼,那双眸子,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此刻望着她,里面满满的都是宠溺与温柔。 钟离落再也忍受不住的,一双眸子很快便聚集起了泪水,她艰难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向着那个朝自己而来的男子走去。 两人在屋子的中央处走到了一起,一时无言。 钟离落早就聚集起的眼泪滴滴滚落,刺痛了钟离镜眼睛的同时,也刺痛了他的心。 钟离落伸出一只手,轻抚上他的一边蒙着面巾的脸,嘴唇轻启,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皇兄……是你吗?” 钟离镜一边握住她的那只手,另一只手中的雨伞落地,他摘下自己的面巾,然后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 面巾摘下,呈现在钟离落面前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妖孽、绝世、倾城。 而最熟悉的,是那双盛满温柔的桃花眼。 无数次,这双眼,都出现在她的梦中,惊醒后,一室寂寥,只剩她自己孤孤单单的流着眼泪。 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就扑到了钟离镜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抱住他劲瘦的腰,她抽噎着道: “皇……皇兄,你当真……当真还活着,我……我就觉得你……你可能是没有死……你……我好想你……” 门外传来她的贴身丫鬟的声音,“公主,您还没睡吗?” 钟离落心下一惊,扬声冲着门外道:“马上就睡了,你也下去吧!” 门外的丫鬟道了声“是”,便下去了。 这是在凤邻国的驿馆中,有凤邻国自己的侍卫们把守着,所以丫鬟也不用担心会不会遇见什么危险。 若当真有什么危险,那凤邻国的皇上也是要给一个说法的。 钟离镜双手有些僵硬的抚上钟离落的后背,听着心爱女子在自己的怀中哭得这般伤心,他又如何的不心痛。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然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落儿,你到底还是那毒妇被逼着来了。” 钟离落却在他的怀中摇了摇头,“落儿并非……并非是被逼,落儿是……是自愿前来。” 钟离镜眸中闪过一丝错愕,然后钟离落从他的怀中探出头,一张小脸上面仍是梨花带雨的,眼眶红肿着, “皇兄,你走之后,我一直觉得事情十分蹊跷,所以便找了南暻的百晓生去查,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查到,你究竟是受了谁的迫害。” 钟离镜心中冷笑,整个南暻,有谁敢查到那个毒妇的身上,所以自然是查不到的。 然后变听钟离落继续道:“恰好这时,母后找到了我,说想我替代四妹妹来凤邻……我便想着,来凤邻之后,也许可以到风雅居碰碰运气,或许……或许风雅居可以查得到你的消息,也不一定呢!” 钟离落这番话,倒是让钟离镜有些没想到。 凤邻国的风雅居,他倒是听说过。 他从前倒是听说过,据说消息十分的灵通。 但凤邻国的风雅居,无论有多么的消息灵通,如何能够查出南暻国的事情。 言情海 351皇兄必须要先走了 那个毒后,想必会将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不留下一丝线索。 “傻瓜,”钟离镜没有再说别的,勾了勾唇角,望着钟离落的目光在宠溺与温柔的同时,又多了一丝无奈。 他伸手摸了摸钟离落垂落在身侧的发丝,牵着她在屏风旁边的美人榻上面坐了下来。 窗外,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室内,却一室温馨。 “皇兄,这半年来,你都经历了什么?” 钟离落心疼的望着面前的钟离镜,皇兄还是那个皇兄,只是有一些什么东西却跟以前不一样了。 皇兄似乎瘦了,眉宇间的光彩也不复从前,她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到以往的骄傲与自负。 皇兄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便是不用钟离镜亲自说出口,钟离落也知道这半年来,钟离镜定是没少受苦。 皇兄他是聪明绝顶的不假,但他从小便是在皇宫中长大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那么多的下人可以供他使唤。 一朝跌落民间,流落市井,他该如何生存。 钟离镜冲她无所谓的笑笑,只是道:“这半年来,只是带着嬷嬷四处寻医,倒也没受什么苦。” “嬷嬷?嬷嬷也跟在你身边?” 钟离落讶然的看他,怪不得她寻遍了皇兄的府邸,也没有瞧见嬷嬷。 “嗯,”钟离镜点头,“若非有嬷嬷的拼死相护,皇兄恐怕……” “皇兄,到底是谁?” 钟离落眉心微蹙,追问着钟离镜不放。 钟离镜却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握着她的一只手,柔声安抚着她道:“落儿,今日太晚了,皇兄必须要先走了,不然恐生事端。 凤邻国的宫宴你尽管放了心的参加,皇兄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钟离落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皇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怕皇兄一时之间想不开,万一做出抢亲的事情该怎么办。 钟离镜看出她的所想,宠溺的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没事的,皇兄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一个合适的身份,你放心吧!” 钟离落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钟离镜打断,“好了,皇兄真的该走了……” 钟离落却仍旧紧紧的揪着钟离镜的衣袖,她怕,她怕现在的一切场景只是她的南柯一梦,万一皇兄就这般走了,她再也看不到他了,她又当如何? 钟离镜面对着她的不放手,先是怔了怔,然后安抚的抚了抚她的脸颊,轻声哄她,“乖,日后皇兄再和你说,皇兄现在真的要走了,总之宫宴那日你就记着什么都不要做,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钟离落仍旧万分的不舍,脸颊上的手掌传来温热的触感告诉她,似乎眼前的皇兄并非是她的黄粱一梦,而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 于是,她松开紧握着的他的衣袖,点点头,“好。” 然后,便见钟离镜来到窗户前,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钟离落,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驿馆内。 留下的钟离落,仍是怔怔的看着窗户的方向,愣了许久之后,她终于勾了勾唇角,笑得十分勉强。 笑着笑着,眼角竟又滑落几滴眼泪。 ****** 临近宫宴,宫宴前的一日,季倾歌一早便来了珍馐阁,等待着钟离镜与罗景湛的到来。 没有想到,却先等来了封誉。 她看着封誉,手里面提着一只檀木箱子,慢条斯理的就走进了包厢来。 “你怎么来了?”季倾歌记得,自己那日明明就只叫了罗景湛与钟离镜来,她的目的是想让慎心为钟离镜易容,将钟离镜易容成罗景湛的模样。 封誉坐到季倾歌的身旁,将手里面的檀木箱子放下,盖子打开,露出一张薄薄的、贴近人的皮肤的颜色的…… 季倾歌仔细的盯着看了好一阵,才隐约猜出,这应当是易容要用到的东西。 她面露喜色的望了封誉一眼,“谢谢你。” 封誉见她开心的模样,亦是十分的愉悦,他浅笑着,问她,“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为何要这般不遗余力的帮他?” 季倾歌唇边的笑意有所收敛,她正了正色,道:“钟离镜是一个十分有才华之人,智多近妖,我若不帮他,万一那钟离落被二皇子那个狼子野心的……” 话辅一出口,季倾歌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瞧封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像是对她厌恶封玄尧的这件事已经司空见惯了似的,她才放下心,继续道:“万一钟离落被她娶了,钟离镜投到封玄尧的麾下该当如何?” 封誉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的摇了摇头,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你这丫头,怎么总是这么的……” 想了一会,他才想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季倾歌,“杞人忧天。” “并非是杞人忧天,”季倾歌刚想要说什么,门,便从外面打开。 于是,他们二人面对面坐着,封誉的一只手还停留在季倾歌的头发上,这样的一个……暧昧的画面,恰好就落入了门口的罗景湛与钟离镜的眼中。 罗景湛,“……”感觉脖颈好像凉飕飕的,他是不是发现了王爷与季二小姐之间的……秘密?! 钟离镜,“……”谪仙般的王爷,自然是要聪明绝顶、倾国倾城的县主来配,才般配。 季倾歌唇边的笑,顿时就变得尴尬了起来,她不着痕迹的将脑袋动了动,避开了封誉的手。 言情海 352易容成罗郎中的相貌 封誉手停留在半空中一刻,然后悠悠的叹了一口,将手放了下来。 “你们进来啊!” 季倾歌装作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的,然后瞥见门外一闪身走过的慎心,便又开口,“慎心。” 慎心脚步一转,跟在罗景湛与钟离镜的身后,一起走了进来。 “坐,”封誉指了指对面空着的椅子。 罗景湛和钟离镜依言在对面坐下。 “小姐,您叫小的过来……” 慎心的话,在瞧见封誉面前摆着的檀木箱子时,戛然而止。 他莫名其妙的看看封誉,又看了看季倾歌,心道这不是自己的看家本事吗? 怎么让王爷给带到了这里来? 然后,慎心便听见封誉开口,是在和自己说话,“慎心,将这位公子,易容成罗郎中的相貌。” 慎心抬眸,快速的扫了季倾歌一眼,见季倾歌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便猜出小姐这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倒是没有想到,自家王爷居然这么快就摊牌了…… 还是说,王爷与小姐已经…… 慎心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距离,他面上的表情,愈发的奇异起来。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自家王爷这是已经……得手了?! 好像说是得手了有些难听,正在慎心发着愣的时候,又听见封誉说话了,“慎心,琢磨什么呢?” 慎心回过神来,见封誉微眯着双眸看着自己,双腿一软。 他连忙上前,看了看罗景湛,又看了看钟离镜。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走至那个箱子前,将里面的一些易容要用到的工具拿了出来,他走到钟离镜的面前,低声说了一句,“公子,小的得罪了。” 钟离镜点点头,“无妨,你开始吧!” 得到了首肯,慎心便拿起了工具,在钟离镜的脸上细细的流连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慎心才终于将身子移开,钟离镜易容好的一张脸,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季倾歌有些呆住了,眼前之人,和罗景湛若是肤色再相像一些,就更加的以假乱真了。 罗景湛的皮肤颜色白中偏麦色,而钟离镜却有些偏白了。 但除却肤色,两人的五官却仿佛如出一辙。 尤其是一双眼睛,虽然他们并非是亲兄弟,但因着二人都生了一双桃花眼,所以此刻瞧着,当真没有人会怀疑,二人并非是真正的双生兄弟。 季倾歌深深地看了一眼慎心,“王爷身边,果然能人辈出。” 然后,她又望向罗景湛,嘱咐他道:“罗郎中,待明日宫宴之上,你先与皇上澄清一下钟离先生的身份,便说这是你的双生哥哥,理由,就用那日我们商量好的那一个……” 罗景湛点头,然后季倾歌便继续道:“他叫罗景沄,然后,钟离先生,你便可以和皇上求娶三公主了。” 话说到后来,季倾歌便又看向钟离镜。 钟离镜一双眸子极其复杂的看了季倾歌一眼,又看了看封誉,他起身便想要给二人跪下,却被封誉先一步的给拦住,“先生不必多礼。” 这样的一个人,本该是南暻国高高在上的皇子,却是一朝沦落到了要在凤邻国,为凤邻的太子出谋划策的地步。 知道了他能观天象的本领之后,封誉觉得,若凤邻能得一个这样的人才,当真是凤邻之幸,于是,对待他的态度,也渐渐的变得明朗了起来。 “钟离先生,不若您今日便跟着我去侯府?”为了方便起见,罗景湛试探性的问了这么一句。 钟离镜想了想,也觉得最好明日自己和罗郎中一起去皇宫比较稳妥,便也没再拒绝。 而季倾歌在回到相府的途中,就一直在想,自己该如何与爹爹说,自己明日想要跟着他一起去宫宴的事情。 想了一路,她也没有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说辞,忽然想起似乎表姐还在自家住着,她弯弯唇角,那自己便和表姐一起去好了。 ***** 翌日 今日是休沐的日子,所以不用上朝,但却在下午仍要进宫,因为今日是设宴招待南暻国使臣与公主的日子。 事实上,庆宁帝还吩咐过,说是但凡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六品及以上的官员,均要带着女儿一起出席宫宴。 因着要选一人,嫁给南暻的太子。 虽说她的侄女,也就是永宁公主也是到了适婚的年龄,但庆宁帝如何会舍得自己的女儿,嫁到南暻国那么远的地方去。 所以只能是从大臣里面选一人的女儿,虽然大多数的大臣,也是不愿意自家的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但若是真的被挑中了,封为县主、郡主,还有赏赐,这样的好事,还是有一些人愿意用自己的女儿来换取的。 很显然,这样的人里面并没有季翎,所以季翎,并不打算带着季倾歌一起去皇宫中。 季倾歌与封凌雪是在季翎出门之后的一个时辰,才悠悠闲闲的一同出了门。 她们今日特意穿的比较低调,季倾歌着了一身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显得整个人越发的冷艳清冷了起来。 翻过新年,季倾歌身上的那股子清冷的气质越发的强了起来。 而封凌雪则是选了一条月白色绣竹梅兰襕边挑线裙子,事实上,所谓的低调,也只是她们二人觉得低调罢了。 二人一个俏皮秀丽,一个清丽倾城。 言情海 353侯爷那是罗太妃 无论是穿着什么样的衣裙,也是掩盖不住她们的耀眼夺目的。 ……………… 当季翎看到自家的女儿,与自己的那个侄女一同出现在昭和殿门口的时候,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那个清艳绝俗的女儿,一步一步从容不迫的从殿门口走了进来。 婉婉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今日的宫宴是有什么目的吗? 季倾歌一眼便看到季翎望向自己的那双复杂的眼,她朝他笑笑,然后撇开眼。 季翎收到自家女儿的一个笑容,眸中变幻莫测,显得有几分老谋深算。 他怎的忘记了,他家婉婉聪明绝顶,怎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位置。 季倾歌望了一眼殿内,庆宁帝与季皇后仍旧是坐在上首。 燕太后和罗太妃也在,事实上,这罗太妃的年纪,没比庆宁帝大了几岁,她的年纪,应当是在燕太后与庆宁帝之间的范围。 但岁月对她似乎格外的不留情,让她看起来,还不及燕太后的容光焕发。 坐在燕太后的身旁,是一个陌生的女子,但却十分的美貌,眉眼与封誉生的十分的相像,挺秀的鼻梁与身旁的燕太后一模一样,是个貌美倾城的中年女子。 而她的身旁,坐着的是冲着她俏皮的眨着眼的江入画。 季倾歌了然,这应当就是封誉与庆宁帝共同的长姐,令仪长公主殿下了。 收回目光,季倾歌再一一看去,容貌妍丽的萧贵妃,太子表哥,二皇子、三皇子,以及……封誉。 见自己看他,封誉露出了一个笑容,季倾歌听见殿内响起几声抽气声。 封誉他,向来不缺乏注视他的人。 他到哪里,都是瞩目的存在,季倾歌想着,心下竟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她移开眼,便看着封玄尧一双深谭似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一个相貌十分清楚动人的女子,那女子穿的服饰,与凤邻女子穿的大不相同。 她生的并非是那种极其妍丽的美,却犹如远山芙蓉,十分的耐看。 钟离落。 季倾歌前世便见过她,再看封玄尧,季倾歌就明白了过来。 前世,封玄尧能娶得了钟离落,看来根本就不是巧合了。 季倾歌又去看大臣们带的闺秀,当看到一个有些扎眼的身影时,她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看着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的易文茹,这易文茹,倒是不知道今日是要做什么吗? 穿的这么艳丽,难不成是想嫁到南暻国去? 一语成谶,当然,现在的季倾歌是不会知道的。 ******** 却说平阳侯府这边,平阳侯爷瞧着跟在自家儿子身后的那名男子时,就愣住了。 这人生的,除了肤色略白些,简直就和景湛是一模一样。 他拉住罗景湛,质问他道:“景湛,你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在搞些什么名堂?” 罗景湛翕动翕动双唇,也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解释,便一阵沉默。 平阳侯爷顿时升起了一阵火气,他眼神渐渐转冷,想要发火,“你说话啊?景湛,你……” 今日是要进宫觐见皇上的,他这带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平阳侯无端的就觉得一阵不妙。 “老爷,”平阳侯夫人适时地拉住平阳侯,轻抚了几下他的后背。 她看了一眼已经走在了罗景湛身侧的那名男子,才道:“侯爷就别管阿湛了,阿湛现在都是状元郎了,知晓分寸的,不会胡闹的。” 罗景湛身子一僵,眼中飞快的掠过一抹不自然。 这……今日他娘,还真的是想错了。 罗景湛和钟离镜一前一后的进到昭和殿内的时候,庆宁帝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梭巡了两圈,罗景湛身为他看好的驸马人选,他自然是多留意了一些。 但因为钟离镜一直垂着头,他倒没有看清楚他现在的那张……与他看好的驸马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 “微臣(民妇)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 “平身,赐座。” “谢陛下,”坐下之后的平阳侯爷,视线在虽已年过五十,却仍旧保养得益的燕太后脸上停留一刻,然后移至坐在她身旁的女子身上。 坐在燕太后身旁的女子,华服加身,一张面容生的不过是中上之姿,瞧着年纪是没有燕太后大的,但一张脸却俨然显出了老态。 眼角爬着几丝细细的纹路,但面容是陌生的,平阳侯爷忍不住低声问身旁的侯夫人,“夫人,太后身旁的女子,你可认得?” 侯夫人抬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也压低声音,“侯爷,妾身也不识得。” 连侯爷都不识得的女子,她如何认得? 于是,平阳侯又转向坐在自己另一边的一位官员,“这位同僚,敢问坐在燕太后身旁的女子,是哪位贵人?” 那官员顺着他的话,飞快的向上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眼,才回道:“侯爷,那是罗太妃。” 他没有感觉奇怪,因为毕竟罗太妃深居简出,不经常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平阳侯爷也不常来京城,不认得她倒也说得过去。 一瞬间,平阳侯爷的面上闪过无数的情绪,他整个人愣住,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罗太妃的那张面容。 罗太妃。 他的妹妹…… 平阳侯爷只觉得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怪异之感。 言情海 354罗景湛在搞些什么名堂 虽说他和他妹妹从小便不是在一起长大的,但他依然可以记得,妹妹小时候的音容笑貌。 他妹妹从小便生的十分的貌美,尤其是一双大大的眼睛,就好像是会说话一般。 他父亲老平阳侯爷,在为救先帝命不久矣的时候,他并不在阳城,而是在外出求学。 那时,府中只剩下了妹妹一人。 而他们的娘,在生下妹妹不久之后便离开了人世,所以父亲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将妹妹托付给了先帝。 后来,他回到阳城,一边在心底感叹他爹的糊涂。 不说先帝与燕太后鹣鲽情深,便说他妹妹比起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庆宁帝来说,也没大了几岁,如何能给当时的先帝做妃子,他爹这不是要毁了他妹妹的一生吗?! 一边又忍不住向着宫中递帖子,想要求见当时已经成为罗贵妃的妹妹一面,然而每次都被驳回。 他亦是向宫中写了无数的信,但得到的回信却都敷衍至极。 久而久之,过了这么多年,昔日的罗贵妃,已经成为今日的罗太妃,平阳侯爷便也歇了心思。 只要知道她还平平安安的活在人世中,平阳侯爷便觉得,便是她不见自己这个兄长,也没有什么了。 但…… 平阳侯爷一边看着罗太妃的面容,一边在心里面回想着自己妹妹小时候的模样,越发的觉得这两张面容是如何也重合不到一起去的。 罗太妃早就感觉到有一道十分的炙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终于忍无可忍,她望向那道视线的主人。 是个年过不惑的男子,罗太妃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如同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的。 可若眼前女子当真并非是自家小妹,那又会是谁呢? 而自家的小妹,又是去了哪里? 平阳侯感觉自己的思绪很乱,怔忡了很久以后,他想,或许是因为……女大十八变,自家小妹长大了之后就是和小时候没有太多的相似的地方呢! 想到这里,平阳侯爷便摇摇头,没有再去想关于罗太妃的事情。 即便当真是处处透露着古怪,他也没有办法前去求证。 因为小妹根本就不想和自己联系。 平阳侯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宴席此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半的时辰,季倾歌饮了一口花茶,便听见庆宁帝开口道:“南暻国三公主,不知你……瞧上了朕的哪位皇子?” 季倾歌还没来得及吞下的茶水险些喷出来,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表情十分认真的庆宁帝,这皇上,他倒是问的一点也不含蓄。 竟直接就问三公主瞧上了哪位皇子?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各异。 更多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他们的想法和季倾歌的都大同小异,感叹于庆宁帝这十分直接了当的问话方式。 封玄奕的面色有些奇怪,他有些担心,万一这南暻国三公主瞧上的,是自己! 虽说他是万万不会接受除了梓曦之外的女人,但若这三公主是个胡搅蛮缠的,梓曦现下还怀有身孕…… 不得不说,此次当真是封玄奕有些自恋了。 封玄睿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暂时还没有什么自己该纳妃了的觉悟。 而封玄尧,面上虽无甚表情,但放在膝上的双手却握得紧紧的。 季倾歌注意到,今日的封玄尧倒是和以往有些不同。 比起以往,今日的他倒是更加显得光风霁月、风度翩翩一些。 季倾歌忽然想起,似乎除了钟离镜,便是这封玄尧最想娶了钟离落了,也怪不得他较之以往有如此大的不同了。 不过,今世,他必然是无法得偿所愿了,季倾歌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而在众人感叹于庆宁帝问的话当真是直接的很的时候,只见钟离落缓缓的扫视一圈,连太监的未曾放过。 随之,她摇摇头,清清脆脆的嗓音随之响起,“回皇上,恕我眼拙,我瞧上的,不是皇子。” 这话回的很有技巧,也很是耐人寻味。 不是没有瞧上,而是不是皇子。 也不是因为皇子们不优秀,而是因为三公主眼拙,才没瞧上。 季倾歌淡定的咽下口中的茶水,这钟离落,倒也是个敢作敢为……不,是个敢说话之人。 而且这脑筋也转的十分的快,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技巧。 季倾歌不由得对她升起了一丝欣赏。 封玄奕倒是稍稍放下了心,而比起他的放心,封玄尧装了很久的云淡风轻的表情隐隐有些松动,他的双手攥得越发的紧了起来。 猛地抬眸,死死地盯着钟离落,她生了一张楚楚动人的面容,此时那双水眸四处扫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 封玄尧跟着看去,见她的视线,先是停留在罗景湛的面容上,然后又转向了他身旁男子的脸上。 封玄尧顺着视线向上看,这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这人…… 这人是谁? 怎的生的和罗景湛一模一样! 从来也没有听说罗景湛还有个双生兄弟。 罗景湛在搞些什么名堂?! “哦?那是?” 庆宁帝没有觉得钟离落是瞧不上自己的儿子,反而觉得这位南暻的公主是个性格爽快又直爽之人,有一说一,不由得对她的眼光产生了一丝兴趣。 想看看到底是谁,竟然得了这位连皇子都瞧不上的公主的青睐。 言情海 355何时还多了1个儿子了 钟离落的视线,停留在罗景湛身旁那个陌生的面孔上面。 那张面容是陌生的,但……他腰间佩戴的那块羊脂白玉玉佩,却是她熟悉的很的。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在外面。 钟离落瞧着那块熟悉的玉佩,便坚信眼前这个相貌陌生的男子,是钟离镜她的皇兄无疑了。 她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的,指了指钟离镜的方向,“陛下,是他,”随即,她微微垂下头,脸颊适时地飞上两片红晕,一副娇羞的模样。 顺着她的视线,庆宁帝看去。 不光是庆宁帝,所有的人现在都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了钟离镜的方向。 平阳侯暗道一声糟糕,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庆宁帝仔细的打量了一眼罗景湛身旁的钟离镜,他有一张和罗景湛无二的面容,只不过肤色比罗景湛更加的白皙一些。 两人那双眼睛,尤其的相像。 “这位是?”庆宁帝挑了挑眉,问道。 “回皇上……”平阳侯爷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罗景湛所打断,“回陛下,这是臣弟。” 顿时,平阳侯爷的一张脸被憋成了猪肝色。 臣弟。 他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儿子。 对于这几个侯府世家的公子,庆宁帝倒也是有一些印象的,他眯了眯眼,“朕想想,是叫……罗景沐是吗?” 平阳侯爷一双眸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期待的看着罗景湛,心里万分的希望他能点一下头。 却见罗景湛表情十分淡定的摇了摇头,神情无比的自然,语气坚定不移,“回皇上,这并非是臣的三弟,而是臣的双生二弟,名唤景云。” 罗景沐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从罗景湛的二弟,成了他的三弟。 平阳侯爷整个人瘫在了椅子的靠背上,一双眸子仍是死死地盯着罗景湛。 他现在深刻的怀疑,这孩子的脑子是读书读傻了。 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他可知道自从自己的这句话出口,就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欺君之罪! 瞧他说起名字时的毫不停顿,显然是已经预谋好久了。 平阳侯夫人亦是很愣,她临出门之前说了什么来着?! 她说阿湛现在都是状元郎了,是知晓分寸的。 直到此刻,平阳侯夫人才忍不住惭愧起来,或许这次……她真的是想错了。 但事已至此,这对夫妇只能是保持缄默不语,期待罗景湛能拿出他属于状元郎的智慧来,骗过庆宁帝。 “哦?平阳侯不是就只有两个儿子吗?何时还多了一个儿子了?”庆宁帝对此表示很是怀疑。 “回……” 平阳侯爷刚想说话,便又被罗景湛给打断,“回皇上,臣确实是双生没错,只是在臣出生以前,般若寺的大师给娘亲算了一卦,卦象显示说臣和弟弟出生后,必须有一个人要隐姓埋名的活着,活到十八岁,否则会波及我们二人的生命。” 此言一出,殿中有些喧哗起来。 有些人是相信的,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人是相信这些所谓的大师的算命的。 不然也不会捧得般若寺的子渡大师几乎成了凤邻国最具威信的大师。 但仍有一些人对此抱有怀疑态度,只不过那罗景湛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又与太子殿下交好,所以不相信的那些人,也只敢在心里面想想罢了。 庆宁帝又观察了一下钟离镜的面容,终于点了点头,他问,“罗二公子,你瞧着南暻的三公主殿下如何?” 被提到的钟离镜,抬眸扫了钟离落一眼,他开口,装作是没明白庆宁帝的话,声音掷地有声,“三公主仙姿玉色,是如同天仙一般的人,是金枝玉叶,贵为千金之躯,自然是极好的。” “那……若让你娶了三公主,你意下如何?” 平阳侯夫妇最先变了脸色,两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们二人,俱不认识这突如其来的“儿子”,若他当真娶了这南暻三公主,将来东窗事发,他们平阳侯府岂不是不光是得罪了庆宁帝,便是连整个南暻都给得罪了? 两人刚想说话,便听见钟离镜回道:“陛下,臣恐自己配不上公主殿下,”他的脸上配着一丝惶恐,瞧上去十分的真实。 平阳侯夫妇稍微放下了些心。 季倾歌忍不住勾了勾唇,这个钟离镜,好一招以退为进。 反倒是答应的太果断,才会引来庆宁帝的猜忌怀疑。 这对“兄妹”倒都是聪明人儿。 庆宁帝缓缓的笑了,他摇摇头,“不,既然公主看上你了,便是你的福分,怎么说也是平阳侯的公子……” 平阳侯,“……”不,皇上,您被阿湛蒙骗了,那不是臣的公子。 庆宁帝的眼神蓦的变得有些悠远,“想当年,端王在阳城拥兵自重,自立为王,若非是老平阳侯,恐怕阳城早就已经失守。” 众人的记忆,都随着庆宁帝的话,飘回了多年以前。 那个时候,的确是已逝的老平阳侯不顾危险,以弱敌强,生擒了那个狼子野心的端王。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臣,几乎还可以回想起那个时候,老平阳侯从阳城回到京城复命时的满身伤痕,血迹斑斑。 那个画面,必将永远的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平阳侯是最有感触的,在他父亲围剿贼人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 言情海 356南暻的使臣意下如何 但他始终铭记,他的父亲十分厉害。 不经意间又看见了罗太妃,平阳侯这下是真的狐疑了。 上座的女子,表情漠然,就仿佛庆宁帝说的人跟她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他眯了眯眼,老谋深算的眸子光彩变幻。 顿了顿,庆宁帝接着道:“后来,老平阳侯又随先帝出征,为了救先帝,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朕瞧着,你们二人倒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似乎是感怀起往事,庆宁帝受到了触动,所以说到后来,直接就说出了这二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这样的话来。 平阳侯十分的汗颜,没明白这庆宁帝怎么话锋转的如此之快。 南暻国的使臣面色微变,临行之前,暻皇告诉他,尽量要让三公主能嫁得凤邻的太子殿下,最不济也要嫁给三皇子,而那二皇子乃是最坏的打算。 现如今,庆宁帝竟然直接拍板说出了三公主与……一个侯爷之子般配这样的话来。 使臣不觉冒出了丝丝冷汗,但却没有那个胆子敢和凤邻国的皇上叫板。 封玄尧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坏他好事的男子,一双眸子越发的阴鸷了起来。 钟离镜有些错愕的望着庆宁帝带笑的一张脸,实在是不敢相信,事情竟然进展的如此的顺利。 他快速的在脑海里面想了想,故作为难的垂了垂头,“陛下,这……” 他如此的反应,其实都在庆宁帝的意料之内,他其实还真的不想将钟离落许给自己的几个皇子。 这三人中,阿奕是明确的和他说过,不会娶除了太子妃以外的女人的。 而老三玄睿现如今还小,比起那三公主还要小了一岁,玄尧…… 庆宁帝的眸子暗了暗,虽然这个孩子从来都是低调得很,没有半分想要与阿奕争皇位的意思。 但他即便是为了阿奕和翩翩,也要未雨绸缪,绝对不能让这三公主嫁给玄尧。 毕竟娶了三公主,就相当于多了南暻国的这一大助力,这对阿奕来说,无疑不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别为难了,罗二公子,朕今日就做主,将这三公主许给你了,不知道三公主意下如何?” 庆宁帝说到最后,转向钟离落的方向。 平阳侯夫妇此刻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期待的望着钟离落,渴望着她能摇摇头,说一声不好。 却见钟离落极为爽快的点了点头,起身朝着庆宁帝盈盈一拜,“谢主隆恩。” 平阳侯夫妇此刻当真是错愕到了极点。 见状,钟离镜稍微的又装模作样的反应了一会儿,才站起身,上前两步给庆宁帝跪了下来,他跪在钟离落身侧,朝着庆宁帝磕了一个头,道:“草民,谢主隆恩。” 声音,有些听不出情绪。 季倾歌淡笑着看着钟离落窈窕的身影,她的表现,实在是太过……爽快利落了。 但正是如此,才显得大方不做作。 即便可能有的人会怀疑,钟离落与这平阳侯府的三公子“罗景沄”是不是事先认识,但庆宁帝不会,季倾歌笃定。 因为庆宁帝生平最欣赏这种“有一说一,说一不二”的性子。 便也是因此,他才与父亲还有萧大将军成为了至交。 殿门口在这时,出现了一高一矮的身影,却是迟到的萧瑾墨,身旁还站着婉约动人的季若璃。 季若璃看着殿内,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 她看到自家妹妹的时候,不由得眼前一亮,和萧瑾墨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就径直的走到了季倾歌的身旁。 而萧瑾墨,却是去了季遥之身旁的空座坐了下来。 季翎瞧着自己的大女儿也出现在了殿中,一怔,随即想着索性若璃也已经订了亲,便有些释然了。 平阳侯爷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他看着钟离落跪在地上谢恩,刚开口欲说些什么,便听见一直就没出声的封誉开了口。 声音云淡风轻,“臣弟亦觉得甚为般配,皇兄不若好事做到底,为二人赐个婚,择个黄道吉日成婚?” 他并非是在帮钟离镜说话,而是在帮罗景湛。 至于原因…… 封誉第一眼见到罗景湛的时候,便有种淡淡的熟悉之感,而这种熟悉之感,在见到平阳侯时,又有些强烈。 平阳侯莫名的看着这个向来话少的王爷,竟然就开口说了一句话,他欲哭无泪。 不,他一点也不觉得般配。 季倾歌唇边的弧度渐渐变大,她望向封誉,却见封誉虽然是在和庆宁帝说话,然而眸子却是停留在自己的脸上的。 温柔如水的目光,一下子就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红了脸颊。 好在,众人此时都被钟离落以及钟离镜吸引住了,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季倾歌与封誉的“眉来眼去”。 庆宁帝听见封誉说话,倒是挑了挑眉,笑了出来,“哈哈哈,皇弟言之有理。” 一番话下来,便已经决定了钟离落的亲事,将之许配给……“罗二公子罗景云”! 庆宁帝好像是刚想起南暻国还有个使臣坐在席间的事情,他看向了南暻国使臣的方向,没什么情绪的问了一句,“南暻的使臣意下如何?” 但在场的人都能听的出来,庆宁帝这句话分明就是敷衍的问一句罢了。 根本就没有要参考南暻使臣意见的意思。 南暻使臣自然不是傻瓜,能听得出来,他意下如何? 他当然是不满意的。 言情海 357是本宫的女儿 但显然,此刻他的意见根本就不重要,是很不重要。 于是,他赔上笑脸,谄媚的笑道:“公主之意,便是臣之意。” 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敷衍,又添了一句,“甚好,甚好。” 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问,“那不知道皇上欲让哪位公主……” 听他提到“公主”二字,罗景湛忍不住提起了一颗心,望向此刻面上没什么表情的封凌雪的方向。 封凌雪不但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亦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她自然清楚,父皇总是不会违背她的意愿让她去和亲的。 而且自己也在婉婉的帮助之下,躲过了那些奸人的陷害。 所以封凌雪一点也不担心,但她却忍不住看了一眼表姐江入画的方向,不难猜出,若是自己的这条路“行不通”,南暻使臣定是会打上表姐的主意。 待瞧见令仪长公主美貌却又不失威严的一张美貌面容,心里暗道自己的多虑。 就她的这个姑姑,手腕厉害的很,根本就不需她担心。 闻言,庆宁帝忍不住蹙起两条龙眉,他的不满之意溢于言表,他开口,“朕的公主也不过十四岁而已。”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是十分的明显。 永宁公主还小,没有办法说亲。 季倾歌忍不住抽抽嘴角,的确还小,也不过是明年就要行及笄礼了,十五岁了而已…… 南暻使臣自然不是个傻的,看出来庆宁帝的意思。 他一时哑然,他眼珠转了转,视线停留在坐在上首与太后娘娘一人之隔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约莫十四五的年岁,眉眼如画,容颜倾城,通身的气派,瞧着便不是普通的贵女,定是什么公主或是郡主,再不济也该是个县主。 “不知道那位贵人是……”使臣忍不住开口问道。 庆宁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看见自己长姐家的那个外甥女。 其他听见南暻使臣话的人,自然也都纷纷的看向了江入画的方向。 一些人其实是第一次见到江入画,瞧着她那张倾城的容颜,不禁感叹,皇家的人当真都是倾城的容颜,无一例外。 一时之间,江入画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她蹙蹙眉,不满的回瞪了一眼南暻国使臣。 还没等庆宁帝开口说什么,便瞧着令仪长公主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使臣,威严十足的瞪了他一眼,“是本宫的女儿,怎么?使臣有意见?” 这话…… 当真是刺的很。 众人忍不住汗颜,这封家的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的说话不留情面。 瞧瞧这令仪长公主,当真是一直被娇养着的,瞧着便是个混不吝的主。 就这般的当众给南暻使臣没脸! 南暻使臣脸色顿时一变,他快速的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凤邻国只有一位皇后娘娘有一位公主,其余的两位娘娘均是皇子。 所以方才和他说话的女子并非是后妃,那么…… 南暻使臣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令仪长公主身旁的燕太后一眼,瞧着两人相似无几的眉眼。 他隐约记起来,这庆宁帝似乎还有一个长姐,还未出阁之时,可是跋扈的很,名声十分的响,甚至都传到了南暻去。 身为南暻的使臣,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心一惊,自己这当真是踢到铁板了。 “臣……臣不敢有,”使臣垂下头,他心里苦啊。 “哼,”令仪长公主冷哼一声,撇开头不再去看南暻使臣。 当真是胆子大得很,她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娇娇女儿,也是他们南暻国那些无名小辈可以肖想的? 瞧着南暻使臣憋成猪肝色的面庞,庆宁帝忍不住眼中划过一丝笑,他轻咳一声,“南暻使臣,其实,朕的爱卿们教导出的闺秀们都十分优秀,唔…… 即便做不了正妃,那做一个侧妃也是绰绰有余的。” 南暻使臣不可置信的望了庆宁帝一眼,自己国家送来了一位公主,嫁给了区区的一个臣子不说。 毕竟这是自家公主自己坚持要求的,即便是回去了南暻,暻皇责怪自己,他也不能将所有的罪责都赖在自己的身上。 可现下这庆宁帝是什么意思? 还要用一个臣子之女来搪塞他们? 南暻使臣有些说不出话来,便听着庆宁帝以退为进继续道:“若是南暻使臣看中了哪位小姐,朕可以将之封为郡主或是县主,届时,以郡主之尊出嫁。” 这已经是他能做得到的最大的让步了,除此之外,若是想要他的永宁嫁到南暻,又或者是长姐的允荷,都是绝对不可能的。 便是那南暻国的太子,都配不上他的永宁与长姐的允荷,庆宁帝这样想,其实是有原因的。 说起这南暻国,历代以来的皇帝,都是好色之徒。 所以这些皇帝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后宫十分的充盈。 后宫的女人多了。皇子皇孙便也跟着多了起来。 而皇子多了,夺嫡便是必不可少的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南暻国几乎每隔几年都要上演一场夺嫡大战。皇子之间的夺嫡,受苦的当然还是老百姓。 所以这么多年来,南暻国当真是有些颓败了起来。 南暻使臣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庆宁帝是不会让公主与这位长公主之女嫁到南暻来的这个事实。 他一时哑然,面色变幻了一会之后,心道这庆宁帝说的似乎也没错。 言情海 358季家双姝才貌双全 人家的公主才不过十四岁,而自己国家的太子殿下却已然是十八岁。 虽然还没有迎娶正妃,但太子府的后院却仍旧是莺莺燕燕一大堆…… “臣,谢凤邻陛下,”南暻使臣道。 毕竟比起自己带回去了一个臣子之女,自己若是一个闺秀也没有带回南暻,才是要大祸临头了。 这南暻使臣的意思已然是十分的明显,便是答应了……要从臣子中选一人作为他们国家的太子妃人选了。 倒是个识相的,季倾歌心想。 然而下一刻,她便知道,她是下结论下的太早了。 南暻使臣的视线,在席间又转悠了两圈。 脑袋里又灵光一现,他来之前,其实也是做足了功课的。 知晓了解了这凤邻国现在除了一位永宁公主之外,是没有郡主的,但却有两位县主。 而这两位县主,想必这位长公主之女就是那个允荷县主了,然而除了允荷县主,还是有一位佳舒县主。 这位县主被封为县主的时日不是很长,不到一年的光景而已。 而且还并非出自王公贵族,只是一个丞相之女。 但她身上的事迹,倒是不小。 南暻使臣回想着当初下人和他说的,这位佳舒县主不但是提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还亲自为百姓们施粥。 这样贤惠的女子,便是做母仪天下的皇后都使得。 南暻使臣顿时有些跃跃欲试,他站起身,朝着庆宁帝又是一拜,“陛下,请问凤邻的佳舒县主何在?今日可出席了?” “臣在南暻便听过这位县主的事迹,今日想一睹尊颜。” 闻言,季翎面色微变,当即便想起身,却被身旁的季遥之给拦住,制止住了。 封誉手中握着酒樽的顿时握紧,神色不善,锐利的眸光如箭一般的射向南暻使臣。 而席中某个一直发着呆的女子,一听此言,也投来了视线。 易文茹面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之意,她忽然不知道是抽了哪股子风,就从椅子上面站起了身来。 她开口道:“不但是佳舒县主,就连季家的大小姐,都是惊才绝艳一般的人物,季家双姝,才貌双全,可配太子。” “哦?” 南暻使臣显然十分的有兴趣,一双眸子在殿中乱飞,似乎是在寻找易文茹口中的“季家双姝”。 易文茹说完这话,甚至还伸出纤细的食指,指了指季若璃与季倾歌姐妹二人的方向。 易文茹身旁的易虎胜听了这话,口中的一口酒都险些全都喷出来。 他伸手使劲的拽了一把身旁的易文茹,低声喝道:“你给我坐下,孽障。” 易文茹不情愿的坐下。 南暻使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坐着一对姐妹,他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在心里面道了一声:这对姐妹花果然是美貌无比。 一个清冷孤傲,一个温婉秀丽。 都是倾城的颜色,便是比起三公主也是毫不逊色。 一些熟悉季翎脾性的大臣,都忍不住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易文茹。 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这般公然的得罪季左相大人。 而一些认识易文茹身旁的夫人乃是骠骑将军夫人的人,倒是忍不住对之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到底是骠骑将军那个蠢笨的人生出来的女儿,的确像他,蠢笨如斯。 胆敢当众给季左相大人找不痛快,这样的人,说是蠢笨如斯也不为过了。 易文茹说完,便感觉到了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不过她都没有在意,毕竟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已然是给那季家的两姐妹恶心到了,这便就足够了。 但她显然是,低估了庆宁帝对季家姐妹二人的爱重程度。 封誉将手上的酒樽猛地就搁在了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易文茹,刚想发作,便听见庆宁帝朗声开口: “不可,若璃已与瑾墨订下婚约,现乃待嫁之身。” “那佳舒县主……”南暻使臣稍显失望,不过又重新燃起希望,望向季倾歌的方向。 “小女比公主殿下的年龄还小,尚未及笄,如何能嫁去你们南暻去?” 这下是季翎说话了,他原本是想说的再不客气一些的,但因为方才庆宁帝帮着季若璃说话,所以季翎稍微的冷静了一些,打算不把局面搞得太过难看。 但他的心里面,仍然有一股气在四处涌动。 这区区使臣,居然敢打上自己两个娇娇女的主意。 别人不是太清楚,他可是清楚的很,这南暻国的太子虽说还没有正妃,但太子府的后院良娣侍妾是有一大堆的。 更何况,就南暻国那些人是什么货色,他可是了解的很。 一口气无处发,季翎便将视线投向了那个方才多嘴的女子身上,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过。 而再看到她身旁的易虎胜时,季翎眯了眯眸子,原来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 上次害的婉婉险些从马上摔断了腿,当时自己也是报复易虎胜了,怎的还是如此的不长记性…… 看来,这个易虎胜,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季翎眯了眯眼,眸中流转着算计的色彩。 “这……”这话一听,便知道是个托词,南暻使臣为难起来,颇有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意思。 “我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在众人沉默之时,一道清凌凌的嗓音响起。 言情海 359如愿的在了1起 众人只见封凌雪那道月白的身影,从椅子上缓缓的站了起来。 她的下颌微微扬起,看起来十分倨傲。 她抬起手,指向了易文茹的方向,“早就听闻骠骑将军之女德才兼备,倾城之姿,求娶者无数,而且今年已到了及笄的年纪……” 封凌雪满意的看着易文茹的脸色逐渐转白,她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深了起来,和季倾歌对视一眼,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封凌雪便继续道:“骠骑将军保家卫国,屡次随萧将军挂帅出征,战功赫赫,此等国丈殊荣,非骠骑将军莫属不可。” 骠骑将军的脸色变幻莫测,他虽然对这个女儿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这却不代表,他希望这个女儿远嫁到南暻国去啊。 什么国丈,他并不稀罕,然而此刻堂堂的公主殿下在说话,他也不敢插话…… 封凌雪看向庆宁帝,“父皇以为如何?” 易文茹的脸色惨白,她站起身,想要去给庆宁帝跪下,却被易虎胜给拉住。 庆宁帝锐利的眸子扫了一眼在座的妙龄女子,心里面想着,季家的女子不可,萧家没有,亦是不可,应家……有,却也不可。 庆宁帝也懒得再去看其余的女子,心道倒不如就将这个和亲的差事,推给骠骑将军家的这位。 易虎胜现在仍对庆宁帝抱有一丝希望,就在这样微弱的希望里面,易虎胜看见庆宁帝赞同似的点了点头,听见他道:“永宁言之有理,不知道易爱卿可有异议?” 尾音上扬,俨然带着一丝威胁,易虎胜虽然蠢,但这还是可以听出来的。 异议。 他有,他当然有。 但他也明白,方才的事情,不但是让季翎那个老奸巨猾给记恨上了,就连庆宁帝也是有意见的。 易虎胜僵硬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违心的点了点头,“微臣……并无异议,一切谨遵陛下旨意。” 封凌雪忍不住笑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重新坐了回去。 众大臣望着封凌雪开怀的模样,却有种戚戚然之感,公主殿下当真是杀人不见血,而且护短得很。 “父亲,”易文茹诧异又惊慌的看了一眼易虎胜,简直不敢相信,父亲就这般的答应了? 连反抗都没有反抗一下? 易文茹哪里知道,易虎胜是根本就不敢反抗抗争。 因为她,方才的那一句话,让易虎胜觉得理亏,所以易虎胜根本就不敢再拒绝,害怕再引来皇上的不满。 “你给我闭嘴,”易虎胜转头,又是一声低喝。 现在,已经不是他想如何便如何得了。 身为大臣,有的时候是要会揣摩帝心的,要知晓皇帝想让自己说什么样的话,这个时候,自己的意见,显然已经不重要。 易文茹怔住了,不明白眼前的局势怎么一下的变成了这样,如此的对自己不利。 最初的时候,知道庆宁帝想在大臣的女儿里面选一人嫁到南暻之时,易文茹便有些心动。 她因为之前的种种事端,名声坏的不得了,所以在这京城之中,能不能嫁到高门都是个问题,更别提嫁给她心心念念的萧小将军了。 她曾派人去调查过这南暻国太子是个什么秉性,因为她也是打过嫁给南暻太子的心思的,但打听出的结果却十分的不尽人意。 其中最让她记忆犹新的,是她的丫鬟说,南暻太子当真是色胆包天,不但是自己的后院里满满的都是莺莺燕燕,竟然连南暻皇上的女人都敢觊觎,莫非是被“色”之一字蒙蔽了双目? 如此,知晓了南暻太子的丑恶面目,易文茹便也歇了心思。 这样的一个男子,她根本就无法想象,自己嫁过去要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如此,甚好,”庆宁帝很是满意易虎胜的反应。 庆宁帝望向南暻使臣,“使臣意下如何?” 南暻使臣望向易文茹的方向,瞧着她的眉眼间虽然显得有些尖酸刻薄,让人不舒服得很,但这相貌倒是生的不错,虽说比不上先前他瞧好的那几位,但也符合美人的标准。 于是,南暻使臣见好就收的点了点头,“臣并无意见,”说完,便沉默着等待着庆宁帝的定夺。 就算他有意见,这庆宁帝也是不会参考的,南暻使臣终于是有了一点自知之明。 如此下来,凤邻与南暻的两桩亲事,便这般轻轻巧巧的定了下来。 庆宁帝眸光流转了一会儿,才扬声道:“拟旨,着令罗二公子于十日之后,迎娶南暻国三公主钟离落,骠骑将军之女易文茹,着即封为静萱郡主,以郡主之尊,嫁到南暻国去。” 如此,事情便已成了定局,季倾歌忍不住就勾了勾唇角,望见封玄尧憋屈的一张脸,她眸中笑意更深,她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递到唇边。 抬眸间,却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眸中,那眸子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季倾歌忽然想起,上一次自己酒后无状的事情,递到唇边的酒樽,也变得为难起来。 终于还是,一饮而尽。 因为她此刻的心情,实在是太好。 钟离镜的眸中,迸发出难掩的喜悦,他和钟离落的视线,在空中汇聚,里面闪烁着只有二人才能看懂的情绪。 虽然过程的确是十分的坎坷,但也总算是得偿所愿,钟离镜与钟离落二人,如愿的在了一起。 而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易文茹几次想站起身,都被易虎胜强硬的给拉住。 言情海 360还不跪下逆子 她面上满是不情愿之色,然而看在众人的眼中,却并没有几个人同情。 更多的还是在心底叹一声“自作自受”罢了。 南暻使臣看出她的不愿之意,也在心里面冷笑,凤邻国的公主与县主不愿意嫁到他们南暻,他尚可以理解,但这丫头不过是个将军之女,居然也敢摆谱。 如此,平阳侯夫妇也只能是将错就错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从椅子上面站起身,走了两步,两人一齐跪下,齐声道:“臣(臣妇)谢主隆恩。” 如此一来,两人也算是被迫的认下了钟离镜这个“便宜儿子”,本来是想着过一段时日,一家人便启程回到阳城的,现在看来,倒是要被迫的留下了。 无论是走到哪里,也没有孩子在京城成亲,“父母”却不在京城的道理。 除非是他们真的不想要他们两人的脑袋了。 在平阳侯夫妇起身的同时,易虎胜拽着不情不愿的易文茹,也来到了大殿中央,拉着易文茹跪了下来,道:“微臣携小女,谢主隆恩。” 季倾歌正心情愉悦着,却感觉到来自上首的一道灼热的视线。 她一抬眸,便对上了燕太后似笑非笑的一双美眸,倒是与方才封誉看着自己的那双凤眸十分的相像。 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这二人乃是嫡亲嫡亲的母子俩。 不过……太后这般的看着自己,是缘何? 季倾歌有些迷茫的对上燕太后的视线,偷看被发现的燕太后,并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打算,而是继续盯着季倾歌看个没完,一边看还一边在心里面评价个不停。 这婉婉,怎的觉得越来越好看了呢! 事实上,燕太后看季倾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单纯的觉得她生的貌美而已,但季倾歌显然是想岔了。 她以为是方才自己与封誉的对视被燕太后瞧见了,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 看在燕太后的眼中,更加的觉得季倾歌十分的有趣,自己只是看了她一眼,她便不好意思了起来。 宴席进行到了现在,已然是要结束了。 ******* 却说易文茹回到了骠骑将军府之后,先是与易虎胜一起去了花厅,一进到花厅,易文茹就将桌子上面的一套陶瓷茶具尽数的扫到了地上。 顿时,整个花厅内,都被“噼里啪啦”的响声给充满。 似是觉得还不解气,易文茹看了看四周,走到了那只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前,刚想将之摔到地上,便听见易虎胜道: “住手,死丫头。” 易文茹只是愣了一下,仍旧是固执的伸手将那只纹瓶给摔在了地上。 顿时,刚安静下来的花厅,又响起“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是怎么了?” 刚走到花厅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易夫人,看着满地的狼藉,愣在了门口。 易文茹听见自己母亲的声音,两行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委屈的叫着,“娘……” 易虎胜望着易夫人,面对着她的疑惑,他只是冷哼一声,“哼,你自己问她,都是她自己找的。” 本就心情不好的易文茹 ,听着易虎胜这讽刺的语调,眼泪流的更凶了。 …… 而当罗景湛与平阳侯夫妇回到平阳侯府,平阳侯府也热闹了起来。 平阳侯夫妇以及罗景湛与自己的……“双生弟弟罗景云”一同走进了花厅中。 平阳侯在花厅中央停住脚步,怒气冲冲的回头,盯着显得有些理亏的罗景湛,气得有些冒火,喝道:“还不跪下,逆子。” 平阳侯夫人想劝平阳侯别动那么大的气,但动了动唇,仍是什么也没有说。 阿湛这次的祸,当真是闯的有些大了。 她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怕,因为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被治个欺君之罪。 况且平阳侯夫人此时也有些理亏的感觉,毕竟若非是她在进宫之前信誓旦旦的和老爷说阿湛做事有分寸,或许现在的局面又会不一样。 罗景湛背脊挺得笔直,竟直直的就跪了下来,膝盖与坚硬的地面碰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平阳侯夫人光是听着,就觉得一定会很疼,望向罗景湛的视线也带上了一丝心疼。 平阳侯看着自己的儿子虽然是跪着,但背脊却挺得笔直,倨傲的下颌微抬,俨然一副“自己没有做错,是在行侠仗义”的模样。 钟离镜有些尴尬的站在罗景湛身后,他闭了闭眼,抬起一只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点一点的就从面上摘了下来。 露出原本倾城的近乎妖孽的面容,平阳侯只看了一眼,便知晓此人定然并非是等闲之辈,非池中物。 还没等平阳侯说话,便见钟离镜上前两步,来到罗景湛的身侧,双膝一弯,便给平阳侯夫妇跪了下来。 罗景湛一惊,迟疑道:“殿下……” 平阳侯大惊,殿下? “都出去,”平阳侯爷扬声吩咐道,他已然是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性。 钟离镜看着花厅的门,从外面关上。 然后他对平阳侯一笑,启唇道:“侯爷,侯夫人,在下乃是南暻国……” 他缓慢的叙述着,叙述着自己与钟离落之间的牵扯牵绊,以及南暻皇后的恶毒。 等他说完,已然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而他和罗景湛,也跪了半个时辰。 平阳侯夫妇愣在原地,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跪着的二人。 言情海 361等待迎娶3公主即可 两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精彩纷呈。 这凤邻国的皇室当真是太过和谐,所以二人冷不防的了解到南暻国的皇室竟然是这么乱,一时之间都有些懵。 还是平阳侯爷先回过神来,他连忙上前两步,欲将钟离镜扶起,“殿下,快请起,殿下怎可跪我呢?” 钟离镜没有顺势起身,他固执的跪在那里,摇了摇头,“不,在下早已不是什么殿下,南暻的三殿下早已坠崖身亡,侯爷叫我云镜便可。” 平阳侯夫妇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便听平阳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景云,该唤我一声父亲。” 此言一出,钟离镜身子一震,他猛地抬头,略带激动的望着平阳侯。 平阳侯这是答应了,为他隐瞒…… 就连罗景湛亦是激动不已,“爹……” 一时之间,钟离镜抵抗的力量也减轻了许多,平阳侯便顺势将之给扶了起来。 平阳侯夫人连忙也将罗景湛给扶起来,其实她早就心疼阿湛了。 罗景湛站起身,身形有些不稳,勉强的扶着身旁的平阳侯夫人,堪堪稳住身子,“爹,你答应帮殿……帮钟离先生了?” “嗯,”平阳侯点点头,他并非是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相反,性子里还有几分嫉恶如仇。 听了钟离镜的一番话,不免对他与钟离落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产生一丝同情。 更何况,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他也只能是顺水推舟,将错就错下去。 钟离镜摸摸腰间,将腰间的那枚羊脂白玉的玉佩取下,向前递去,“在下感谢平阳侯爷的大恩大德,说才惭愧,钟离镜无以为报,浑身上下也只剩下这枚玉佩,值些银子。” 平阳侯看了一眼那枚玉佩,玉佩通体莹润雪白,没有一丝杂质。 一瞧便知道不是寻常之物,现下却要用来打点自己…… 这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子,怎的就沦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平阳侯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将那玉佩推了推,推到钟离镜的胸前…… “殿……景云不必见外,说来,这也算是你与景湛还有老夫的缘分,景云你便安心的在这平阳侯中等待几日,等待迎娶三公主即可。”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日后,景云无论是想继续在平阳侯住着,还是出府,都尽管随着心意来。” “谢谢父亲,”钟离镜蓦的就笑了,这声父亲喊得极其的自然。 显然,他已然是接受了罗景湛给自己安排的这个“罗景云”的身份。 钟离镜觉得,自己当真是赌对了。 季二小姐果然并非是寻常之人,若有一日,他能登顶,必将好好的报答她。 “景云,你便去阿湛旁边的那个院子住,明日,我将家中的下人叫到一处,让他们认一下新主子,免得……” 免得有人说漏嘴。 季倾歌回到相府之后,还是回想着之前宴上燕太后望向自己的眼神,不明白她是在想些什么。 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来原因来,季倾歌忽然想起,似乎前世的燕太后,并未活到下一年的到来。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神不宁了起来。 瞧着燕太后今日的样子,倒是凤体安康的模样,既然如此,缘何前世竟然没有活到下一年。 似乎是在冬日,燕太后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病,太医院的名医云集,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医治得好燕太后。 而最可笑的是,他们竟连太后是生了什么病,都看不出来。 季倾歌记得,当时庆宁帝甚至都张贴出了皇榜,重金悬赏能医治好太后娘娘的大夫。 似乎后来四处游历的封誉倒是回来了一次,只是不知道是耽误的太久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依旧未能治好太后。 太后宾西,过了不久之后,众侯府公府一起联名奏请皇上扶罗太妃为太后。 庆宁帝一开始并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但后来甚至有几人将从前老平阳侯救了先帝的一事给搬了出来。 最终,庆宁帝还是不堪重负的妥了协,将罗太妃扶了太后。 季倾歌秀眉微蹙,不知道为何,现在她觉得当时太后的宾西,很是蹊跷。 想了想,她扬声道:“璎珞,研墨。” 璎珞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给季倾歌磨起了墨来。 研磨好了之后,季倾歌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之后装到了信笺里,递给璎珞道:“去珍馐阁,无论是给慎心还是思行,让他交给他们的主子。” 说起来,现如今的璎珞,早已不是她刚重生时的那个璎珞,冒失的毛病已然是改变了不少。 “是。” ………… 璎珞来到珍馐阁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思考,直接就去寻找了慎心的身影。 “这是小姐让我交给你,让你转交给你们主子的,”璎珞直入主题,将信笺递到慎心的面前。 慎心一愣,知道主子与小姐之间是进了一步,但却没有想到,都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这算不算是…… 慎心仔细的在脑海里面思考了一下,才想起来了一个成语来。 私相授受! 随即又想起这似乎是个贬义词,虽然只是在心里面想想,但他还是忍不住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一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面,倒是忘了眼前还有一个等着自己传信的璎珞。 “慎心,你想什么呢?犯什么傻?快拿着啊!” 言情海 362爱卿进宫所谓何事啊 耳边传来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撒娇之意。 慎心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冲着璎珞一笑,接过了她手中的信笺。 璎珞看着眼前笑起来更显得秀气的男子,莫名其妙的就是脸蛋一红,转过身,脚步有些慌乱的回了相府。 路上,她忍不住就在想,明明似乎是自家小姐在和逍遥王爷在“以信传情”,怎的自己的心跳仿佛是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一般。 事实上,璎珞还真的是误会季倾歌了。 ……………… 封誉坐在寝房内的塌上,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捏着手中洁白的信纸,当看清楚里面的内容时,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整个人也仿佛是被一桶冷水,从头浇到尾一般的,周身环绕着一股冷意。 上面的字体十分的娟秀:封誉,太后的药膳与膳食,需要层层把关,水滴石穿绝非虚言。 封誉何其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明白季倾歌信上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季丫头她是在怀疑,有人在母后的膳食或者是药膳中,加了什么毒是吗? 水滴石穿。 所以还是极其微量的毒! 虽说母后的膳食与药膳在用之前,都有宫人先用银针试一下,但若是…… 毒药药量很轻呢?! 轻到根本就是用银针无法检查出来的。 再弱的毒,也架不住每日服用一些!日积月累,累积下来产生的结果难以想象。 季丫头她是知道了什么吗?封誉眉头紧锁,却觉得季丫头担心的并非是空穴来风。 毕竟上次……自己拔出了太医院的一个毒瘤,那毒瘤,企图对母后不利,若非是碰巧的被自己给揪出来,恐怕现在母后已然是…… 封誉开始思考,究竟会是谁,想要害母后。 他想遍了皇宫之内的所有人,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可能,那么最后剩下的结果,即使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毕竟宫中的人少,所以封誉只是沉思了一会儿,便想出了那个最后的结果。 顿觉有一股茅塞顿开之感,应宸妃,二皇子! 可是,封誉又有些想不出来他们的动机,他缓缓的蹙起眉来,想的也有些多了。 假设有一日,身为太子的玄奕被废了,那么还有谁最有可能成为储君…… 绝不可能是二皇子,而是三皇子玄睿,但玄睿的性子却和他有些相似,不慕名利,闲云野鹤,崇尚自由,但如果玄睿也…… 若是玄尧想坐上那个九五之尊之位,那么势必是要对玄奕与玄睿动手的,更或者说是要对季家与萧家动手。 那么,他们为何要对母后动手呢?! 这当真是不符合逻辑,封誉又想了好一阵子,但即便是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来,玄尧要害母后的原因。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现在的他,对于季倾歌的话,已然是深信不疑。 即便她说的,有些匪夷所思。 虽然他没有想出来封玄尧与应宸妃害母后的原因,但他仍旧站起身来,打算去一趟太医署。 太医署—— 当值的朱太医瞧见一身白衣的封誉出现在门口,连忙堆上笑容,迎上前去,点头哈腰的,“王爷,不知道王爷怎的突然大驾光临?” 封誉启唇,淡淡的道:“将季遥之叫过来,再将记录太后娘娘药膳的记录取来。” 宫中的贵人们的药膳,都是有专门的人记录着的。 “是,”朱太医忙不迭的下去做事去了。 封誉将那记录从头翻到了尾,没有一点点的问题。 “王爷,您找我?”季遥之赶了来,不解的望着封誉。 封誉将那册子合上,册上的记录,没有任何纰漏,这一切,都是季遥之的功劳。 他抬眸看季遥之一眼,“给太后煎药膳之人,信得过吗?” 季遥之一愣,随即点点头,“是我的小厮,信得过。” 他有些不明白封誉为何突然来翻阅太后娘娘用的药膳的记录,但转念一想,倒也可以理解季遥之的小心翼翼。 毕竟,去年有一次,太后娘娘就差点遭了奸人的陷害,也是因此,封誉才命他亲自负责太后娘娘的药膳。 封誉点点头,便离去了。 从翌日开始,平阳侯府便又开始修葺了一番,虽说之前已经修葺了一次,但显然此次平阳侯府要迎来的事情,十分的重要。 原因无他,府上的“罗二公子”即将娶妻。 娶得还是南暻国的一国公主,众人极其的重视,所以自然是要再重新修葺一番。 不但是要修葺,还挂上了大红的锦缎与灯笼。 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这可乐坏了府上的下人。 刚过完新年不久,府上又迎来了喜事,而且还是双喜临门。 一喜是府上又多了一位相貌俊美昳丽的少爷,二喜这位少爷当真是个有福气之人,刚回了府便被南暻国的公主殿下看中。 平阳侯想要给钟离镜准备几抬聘礼,然而东拼西凑的,也不过是准备了几抬而已,毕竟平阳侯府的正经府邸,是在阳城的。 又不想让钟离镜成婚那日显得太过难堪,平阳侯爷只好是豁出了一张老脸,进了宫去求见皇上。 “爱卿,进宫所谓何事啊?”庆宁帝笑眯眯的看着下首的平阳侯爷。 “皇上,臣是想向您讨要几抬聘礼,臣……臣现在若是传信回阳城,有些来不及了。” 言情海 363可见其风骨 平阳侯爷越说,头低的越低。 他当真是没有想到,他这辈子竟然也会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而且还并非是为了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却是为了自己的“假儿子”。 庆宁帝眸中染上一丝笑意,他还当是什么事呢! 这倒是也可以理解,想必平阳侯爷也没料到,自己的二儿子辅一在众人的面前出现,就造成了如此的反响。 甚至引来了堂堂南暻国公主的青睐。 甚至一出现便已经要娶妻成婚。 这倒是他考虑不周了,于是,他扬声道:“来人,赐平阳侯爷黄金二百两,白银二百两,玉如意一对,金雷丝衔珠海棠头面两副,古玩十件……” 平阳侯爷这下乐了,忍不住笑出来,欢欢喜喜的就谢了恩,带着一堆赏赐,十分愉悦的回了府。 钟离镜在房中看着《战国策》,便被下人给叫到了花厅中,说是平阳侯爷有事找他。 钟离镜莫名的来到了花厅,便瞧见了平阳侯爷兴高采烈的一张脸,“快来,景云,来,这是为父给你准备的聘礼,你选个时辰,去送给三公主。” 钟离镜诧异的望着花厅中摆着的几口檀木大箱子,错愕的看着平阳侯爷,“父亲,这是……” “虽说是赐婚,婚期也订的这么近,但礼不可废,这是为父特意去皇上面前,求来的聘礼。” 闻言,钟离镜嘴角微抽,不可置信的望了平阳侯爷一眼。 求来的。 不知为何,钟离镜竟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眼前这个男子,并非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却给了他莫大的温暖,比起自己的父皇,更甚。 “儿子,谢谢父亲,”钟离镜冷不防的就单膝跪地,给平阳侯爷行了个拜礼。 平阳侯爷一愣,连忙上前欲扶起钟离镜,但钟离镜却是完完整整的给平阳侯爷行了一个礼,才就着他的力道,站起了身。 …………………… 季倾歌在自己的寝房内,望着窗外凋零落败的花园中,脑海中在思考有关钟离镜与钟离落的事情。 她想,这钟离落独自一人在京城出嫁,没有娘没有爹的,有的只是几抬大箱子的嫁妆,那未免也太…… 寒酸了一些。 想到这里,季倾歌忽然起身,去了自己院中的小库房中,挑了一套头面,以及一些珍稀宝贝,就打算叫上封凌雪,一起去瞧瞧那钟离落。 对于季倾歌与封凌雪的到来,钟离落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懵。 这两人的相貌陌生中又透露着三分的熟悉,她仔细的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二人均是在几日之前的宫宴上见过。 一位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永宁公主,一位是皇上亲封的佳舒县主。 她顿觉有些受宠若惊,虽说自己也是一国公主,但毕竟她是知晓的,自己不过是个“假公主”。 所以看着眼前的这两尊“大佛”,钟离落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看着这般的钟离落,季倾歌倒觉得有几分有趣。 她笑着开口,“三公主,我与钟离先生相识一场,现下公主要与钟离先生成婚,我便想着来为公主添一些妆。” 钟离落注意到季倾歌对钟离镜的称呼,脸色微微一变,她看了一眼周围,好在方才他已经将婢女给谴了下去,她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望着季倾歌,有些迟疑的问道:“县主此话……” 季倾歌冲她安心的一笑,“公主不必紧张,说起来让钟离先生假扮平阳侯府的二公子,还是我给出的主意呢!” 钟离落又一次被惊到了,动了动唇也说不出话来。 季倾歌理解她的反应,笑了笑,倒是自来熟的来到了桌前坐下,封凌雪跟着她在一旁坐下。 季倾歌望着钟离落,缓缓开口,“说来倒也是缘分,钟离先生方来到凤邻国的时候,便被我遇上,然后阴差阳错的,我救了钟离先生的乳娘,和之成为好友……” 等到季倾歌徐徐地将一切事情都说完之后,钟离落蓦的恍然大悟,皇兄他应当是遇见了好心人,而这好心人,竟然还是凤邻国皇帝亲封的县主。 这一刻,钟离落已经不知道这半年多以来,自己与皇兄所遭遇的事情,究竟是祸还是福了。 她扬起唇角,眸中闪着淡淡的激动,她上前两步,就想要给季倾歌下跪。 季倾歌无奈,连忙起身制止住了钟离落的动作。 “公主不必多礼。” 钟离落也没有坚持,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她轻轻摇了摇头,“县主也别叫我公主了,你也知道,我并非……” 虽然没有说全,但季倾歌却明白她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她点头,随即将门外的丫鬟叫了进来,让她们将自己给钟离落准备好的添妆礼呈上。 封凌雪亦然,然后便听见季倾歌道:“若是姐姐不介意,大婚之日我和表姐也可来驿站……” 其实对于钟离落,季倾歌是有些怜惜之情的。 怜惜她前世的遭遇,前世她嫁到了二皇子府,在那样的一个充满豺狼虎豹的地方,却依旧能坚守着自己的清白,可见其风骨。 钟离落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她从小便不得母后……不,是姨母的喜爱,几个皇妹更是与自己话不投机半句多,若是大婚之日,县主与公主当真能来…… 毕竟此番她要嫁的人,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人,而是与他两情相悦之人,她的心上人。 言情海 364且以深情共白头 所以对于几日以后的大婚,她还是十分期待着的。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钟离落笑出来,是十分真挚的一个笑容。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下是封凌雪在说话。 ******* 十日的光景,还是过的飞快的。 转眼间,便到了平阳侯府的“二公子”,与南暻的三公主结秦晋之好,大婚的日子。 说起来这平阳侯府“罗二公子”,不但是堂堂侯爷之子,而且还是金科状元郎的弟弟,这样看起来,这身份便金贵多了。 是以,还是有很多人想上赶子来巴结巴结的。 大婚之日,宾客无数。 吉时刚过,一身大红色喜袍的钟离镜,便从侯府出门打算去迎亲了,迎亲的队伍里面,还有他名义上的“双生哥哥”罗景湛,以及刚从阳城赶来京城的罗景沐。 罗景沐听说了在钟离镜身上发生的事迹以后,对钟离镜也产生几分怜惜,默认了家里多出来的一个公子,也接受了自己从家中的“二少爷”,变成三少爷的这个事实。 三个长相相似的俊美儿郎,顿时就成了这街道上面一道最为扎眼的风景线。 老百姓们聚集在道路两旁,伸着脖子想去瞧瞧这状元郎的弟弟的模样。 毕竟当初罗景湛中了状元踏马游街时,那俊美昳丽的容颜,当真是看呆了一群百姓。 可以说是惊为天人。 百姓们只瞧着那迎亲队伍的最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男子,一袭红袍加身,头戴红锦玉冠,束起的乌发中端端正正的横插着一支金钗。 即便是坐在马背之上,仍旧可以看得出身材是十分欣长的。 他面如美玉,皮肤犹如白壁一般无暇。 而那一双桃花眼,仿佛是能蛊惑人心一般,只消那么看上一眼,有些人便不自觉的就红了脸庞。 后来,季倾歌听自己的丫鬟说,据说钟离镜与钟离落大婚那日,在街上目睹了这罗景沄面容的女子们…… 上到三四十岁的半老徐娘,下至七八岁的黄口小儿,无不拿着帕子遮住了自己染上红霞的脸庞。 倒是没想到,这南暻国驸马的风姿,竟也能与凤邻的太子相媲美了。 季倾歌一早,便与这封凌雪到了驿站。 她们二人到的时候,钟离落已然是穿好了繁琐的嫁衣,发髻也梳好了,现在在由着婆子给自己开脸。 虽然还没有上妆,但光是穿了嫁衣盘了发髻,瞧着已是十分的天香国色了。 “婉婉妹妹和永宁妹妹来了,”看见季倾歌与封凌雪,钟离落原本就带笑的双眸,笑意更深。 “不来岂不是瞧不见姐姐今日这天姿国色的模样了?”季倾歌笑着打趣她。 钟离落不经逗,本就上了胭脂的脸蛋又红了几分,倒是显得愈发的娇媚了起来。 看在季倾歌眼里,又想起钟离镜那副妖孽的容颜,不禁在心里直呼不得了,这二人将来生出的孩子,该是怎样的绝色啊! 等到上完妆,婆子将红盖头给钟离落蒙上的时候,钟离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面对婉婉妹妹那调侃似的眼神了。 没过多久,便听见外面高喊一声,“驸马爷来了,”紧接着,便是一阵响彻天际的鞭炮声。 “走,婉婉,”封凌雪玩心大起,狡黠的冲着季倾歌一笑,然后便牵着她走到了门外。 通常成亲的时候,新嫁娘会由她的兄长背着出了婚房,然后将之交到新郎官的手中。 若无兄长,便可由父亲代劳。 然而钟离落却是孤身一人来到了凤邻,所以只能是由着钟离镜亲自来到婚房中,将她背出婚房,背上马车。 虽说封凌雪是打着为难钟离镜的主意,来到了房门外。 但当她看到钟离镜那张与罗景湛“如出一辙”的面容,而此时,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无端的又为他整个人添了几分昳丽,不知为何,封凌雪竟一时愣住。 她呆了很久,还是季倾歌在一旁给她解了围。 “罗二公子,便用两首诗来表达一下你对三公主的感情好了。” 钟离镜勾唇,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紧紧盯着关着的门,就仿佛是在透过这扇门,看谁一般。 他一字一顿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曾经到过沧海,看到别处的河流也就不足为顾了。 “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蓦然回首时希望有美好回忆的岁月,情深之人希望可以一起白头。 钟离镜不但是人生的美貌,连声音都充满了磁性,他念这两首诗时,每一个音调都透露着“深情”二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屋内端坐在床榻上面的钟离落听见。 她隐在盖头时之下的脸,不自觉的染上两片红晕,唇角也不由自主的扬起,是幸福又甜蜜的弧度。 而门外,打着为难新郎官旗号的封凌雪,在钟离镜念完这几句侍的时候,即便是还没玩够,但还是乖乖的给他让了路。 实在是抵挡不住了,太深情了。 季倾歌微微有些放空,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希望会有一段岁月,让我们一起回想,并且深情不渝,直到两人的头发都白掉。 这样的一句话,其实远远要比一句单纯的“我心悦你”,更加的吸引人,令人脸红心跳。 言情海 365落儿我来接你了 她抬眸,下意识的就想去找封誉的身影。 然而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季倾歌这才暗笑自己一声,封誉是如何的身份,怎么会和钟离镜一起来迎亲呢。 坐在屋中的钟离落,只听见门“吱嘎”一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熟悉的很,让钟离落的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快了一拍。 她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钟离镜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说,“落儿,我来接你了。” 盖头下的钟离落,听着钟离镜这句话,明明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无端的让她觉得……皇兄他仿佛是跨越了千山万水层层阻碍,才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没忍住,就是眼眶一红。 “嗯,”她轻声应道,带着一丝鼻音,也不知道钟离镜能不能听见。 她没有看见的是,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钟离镜原本就显得有些柔和的眉眼,愈发的柔和了起来。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面前的人似乎在自己的面前蹲了下来。 他轻声道:“上来,落儿。” 钟离落依言的将手伸出去,搭上了钟离镜的肩膀,然后紧紧的搂着他的脖颈。 感觉到钟离落抓紧了自己,钟离镜才将手搭上了她的两只腿弯处,轻松的就站起了身。 钟离镜就这样背着钟离落,朝着门外一步一步的走去,唇边挂着一丝满足的笑容。 一直走到了花轿旁,大红的花轿,十足的华贵,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花样,四角挂着红色的丝穗。 钟离镜将钟离落放到了花轿中,然后,一行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便从驿馆的方向,向着平阳侯府而去,一路上吹吹打打的。 平阳侯府内,上上下下忙成一团,平阳侯夫妇今日也是特意的打扮了一番,两人的面上始终挂着微笑,招呼着来侯府的宾客们。 那模样,倒当真是要娶儿媳妇了一般。 说实在的,这几日下来,这对夫妇也的确是对钟离镜有了几分好感,所以此刻倒有些假戏真做之感。 “恭喜侯爷,”不时有官员来给平阳侯爷贺喜。 平阳侯爷都是一脸喜色的冲着对方拱拱手,“多谢大人。” “二少爷回来了,”这时,有丫鬟前来禀报说钟离镜迎亲回来了。 平阳侯爷和侯夫人连忙转身回到两个主位上坐好,等待着钟离镜与新娘子的到来。 花轿在平阳侯府外停好,钟离镜利落的翻身下马,来到花轿前,已经有送亲太太将花轿门打开,然后钟离镜便将端坐在花轿内的钟离落横抱在了怀中。 他抱着她,一路踏在地上铺着的红绸上面,跨过地上摆着的马鞍,在即将进到垂花门的时候,摆着一个火盆,钟离镜抱着钟离镜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怎么了?皇兄?”钟离镜小声问道。 “无事,跨火盆了,”钟离镜的眉眼柔软,轻声安抚。 话落,便抱着钟离落跨过了火盆,穿过垂花门,一路朝着正房花厅而去。 “哟,侯爷,来咯,”平阳侯夫人见到钟离镜和钟离落的身影,面上的喜色更甚。 平阳侯爷亦是忍不住勾了勾唇,眉眼含笑看着这对新人。 却说今日来参加二人婚礼的人当真是不少,封玄奕萧梓曦夫妇二人,以及……想要瞧瞧这罗家究竟有什么猫腻的封玄尧,但显然,此刻他怕是要失望了。 封玄尧瞧着平阳侯夫妇二人自从见到这“罗景云”和钟离落,便笑开花了的两张脸,却是俊眉越蹙越紧。 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这罗景云当真是罗景湛的双生弟弟? 瞧那平阳侯爷与平阳侯夫人,便是装,想必也装不出来如此的逼真吧! 有哪对夫妇能面对着非自己亲生的孩子成亲,都如此的高兴?! 可若不是装的,那这一切也太凑巧了,怎么罗景湛这弟弟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像是就为了三公主出现的一般。 封玄尧永远不会知道,平阳侯夫妇当真就是这样一对十分清新脱俗的夫妇。 面对着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钟离镜,两人即便是瞧着他那张易容之后与罗景湛相似无二的脸,喜悦之情都不是装出来的。 然而即便是封玄尧十分的不解,也没有人能为他解惑了,因为他派出去查罗景云的那些人,根本就没能为他带回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就仿佛罗景云这个人,当真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这倒是与当日罗景湛在昭和殿的说辞重合了。 一切仿佛合情合理,但封玄尧仍旧固执的认为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随着钟离镜二人在平阳侯夫妇的下首站定,傧相的声音开始响起,“一拜天地。” 钟离镜转身面向外面,钟离落也在身旁丫鬟与喜娘的搀扶下,转到了与钟离镜相同的方向。 二人一同跪在地上,拜了三拜,行过了礼之后,傧相才继续道:“二拜高堂!” 二人转身,面向平阳侯夫妇的方向,又是跪地三拜。 封玄尧阴鸷的眸子始终定在平阳侯夫妇二人的脸上,瞧见这二人面上的更甚,愉悦的表情里面还带着一丝心满意足。 封玄尧的眸中,渐渐染上一丝迷茫,他是真的搞不明白这一家人到底是在搞些什么鬼了。 而封玄尧不知道的是,平阳侯夫妇的所有愉悦,完全是因为钟离镜现在那张与二人的长子一模一样的脸。 言情海 366能不能先把面具摘了 “夫妻对拜——”两人终于面对面,虽然看不见彼此,但在拜下去的同时,二人的嘴角都牵扯出了相似的弧度。 “礼成,送入洞房——” 按照着规矩,钟离镜是要一起跟着去洞房,将钟离落送到了洞房里面,再出来应酬客人们的。 于是,钟离镜亲自搀扶着钟离落,一只手还停留在她手里面大大的同心结上面,送着她去洞房。 二人的洞房是侯夫人亲自布置的。 一室都是旖旎的红色,窗户上面贴着大红色的喜字,在红烛的映照之下,显得愈发的喜庆。 床铺上面是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色被褥与枕头,上面零零散散的撒着红枣,桂圆,花生与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 看见这些,钟离镜眉眼越发的温软。 虽说不过在这平阳侯府住了十来日,但平阳侯夫妇二人带给他的温暖,却是这十几年来在南暻的皇宫中,都不曾感受到的。 他小心翼翼的将床榻边的红枣桂圆扫到了床榻里面,然后扶着钟离落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落儿,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还要出去给客人们敬酒,若是肚子饿了……” 钟离镜回头扫了一眼摆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面只有几盘样式精美的糕点。 于是,他道:“待会儿我命人送些吃食过来。” 盖头下的钟离落,面上忍不住划过一丝哭笑不得,她拽住钟离镜的袖子,轻轻的扯了扯,小声道:“不用了。” 钟离镜看着她头上蒙着的盖头,忽然间反应过来,她这般要如何用吃食,无奈的摇摇头,“好吧,你先忍一会儿,待我应付完他们,回来陪你。” “二少爷,该走了,”门口候着的小厮实在忍不住了,出言催促道。 他实在不明白,这二少爷与这三公主也没认识多久,怎的就如此的你侬我侬了。 悄悄话说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完,要知道现在外面,可是有一堆人在等着二少爷出去敬酒呢! 钟离镜只好将牵着钟离落的手松开,走出了喜房。 留下的钟离落,双手放在身侧,一下一下的抚着身侧的被褥。 柔滑细腻的触感,就如同她现在的心一般,软的不像话。 当真是不真实,她,嫁给了皇兄。 ……………… 钟离镜再回到二人新房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之后的事情了。 他饮了些酒,所以此刻白皙的双颊透出了些许红晕。 当他看见依旧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前的钟离落时,忍不住就是一笑,他走至她的面前,问她,“落儿,你怎的坐的这么老实,不累吗?” “累,”盖头下,传来一个单音节的字,带着丝丝的撒娇之意,钟离镜的一颗心简直都要软成了一汪水一般的。 “请新郎拿起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喜婆此时端着喜秤,来到了钟离镜的身旁。 钟离镜将视线转过去,然后拿起那只系着红绸的喜秤,微微挑起钟离落头上的盖头。 盖头被掀起一角,钟离落那张千娇百媚的容颜,呈现在钟离镜的眼前,让他不由得为之一愣。 他看到的钟离落,从来都是淡妆浓抹的,犹如出水芙蓉一般,如此浓妆之后千娇百媚的钟离落,倒是他第一次瞧见。 配着身上火红色的一身嫁衣,愈发的让他忍不住心动。 钟离镜撞进钟离镜的一双深谭似的温柔眸中,心跳都漏跳了一拍,本就涂了胭脂微红的脸颊,越发的红润了几分。 钟离镜索性将盖头一挑到到底,将喜帕稳稳的挑在喜秤上,递给了喜婆。 然后,几个喜娘与喜婆又说了一些讨巧的祝语,便互相对视几眼,退了下去。 钟离镜坐在钟离落身旁的空位,眉眼温柔,语调也温柔的不像话,“落儿,累吗?” 钟离落原本还有些红的脸庞,在近距离的看着这张不算熟悉的面孔时,却微微的恢复了些许正常,她深呼了一口气,“皇兄,能不能先把面具摘了?” 钟离镜一愣,随后嘴角忍不住的就抽了抽,“好,”话落,他熟练的就将面上的面具给摘了下来。 露出了原本妖孽至极的一张脸。 钟离落这才笑了,笑靥如花。 钟离镜被这样的一个笑看的怔了怔,然后视线上移,落在钟离落头上看着就十分压人的金冠上面,道:“我帮你把它拆下来吧!” 钟离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感觉到发顶一轻,紧接着她的一头青丝,如瀑般的铺在了她的后背之上。 在黑发与烛光的映照之下,钟离落的小脸显得越发的小巧精致,面容更是娇艳妩媚。 钟离镜的眸色深了几分,然后,他便看到了桌子上面放置的酒樽,勾唇道:“等我,落儿。” 钟离落看着他走到桌子前,斟了两杯酒,然后他一只手拿一杯,就走到了钟离落的面前,一只手递到她的面前。 钟离落接过来,便听见钟离镜继续道:“落儿,咱们喝合卺酒。” 钟离落按照着他的动作,将胳膊与他的胳膊缠绕在一起,然后去喝那杯中酒。 饮完之后钟离落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几乎都要与皇兄的额头贴在了一起。 钟离镜近距离的看着钟离落涂着口脂,瞧起来异常可口的唇瓣,闲着的一只手抬起来,将她手里面酒樽接过,放在了一边。 之后那只手又绕到她的后背,他将她的身子按到自己怀中…… 言情海 367落儿这是想到什么了 四片带着醇厚清冽的酒香气息的唇瓣相接,辗转厮磨,缠绵缱绻。 大红色的床幔放下,遮住了吻得难舍难分的二人。 只是这一室温存旖旎的气息,是床幔怎么也遮不住的,一点一点的,充满了整间新房。 房外的几个婆子,听着房内断断续续入耳的低吟与低喘,互相对视了几眼,才面带笑容的离去。 ………………………… 晨光微霁,钟离落醒来的时候,便撞上了一双含笑的双眸。 昨夜一幕幕的场景在她的脑海里面反复呈现,钟离落脸蛋顿时一红,撇过眼,不敢再看钟离镜。 钟离镜见她如此,眼中笑意更深。 他低低的叹了一声,一双手抚上钟离落的后背,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他调侃道:“落儿这是想到什么了?脸这么红?” 感受着自己与身旁之人贴在一起密不可分的身体,以及两人之间再明显不过的差异。 钟离落不可思议的瞪了他一眼,她……没穿衣服。 钟离落试着挣了两下,想要挣开钟离镜的怀抱,却根本就是徒劳,她不满的抗议,“皇兄,你放开我。” 钟离镜无奈的看她一眼,“落儿,不可再叫皇兄了。” 若被不该听到的人听见,只怕是要大难临头。 钟离落一愣,也明白钟离镜的意思,两人现在的情况不同寻常,若是自己如此叫,被有心人听到了,只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嗯,哥哥,”钟离落表情认真的点点头。 钟离镜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不叫皇兄,改叫哥哥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而趁着钟离镜出神的时候,钟离落却是身子往旁边轻松一侧,就脱离了他的怀抱。 钟离镜感觉怀中一空,紧接着他看着跑到了床榻最里面位置的钟离落,却是笑了出来。 伸手一捞,轻而易举的又将她捉到了自己的怀中。 钟离落不满的扭动着身子,抗议,“你放开我,哥哥,你……” 挣扎了几下也不见钟离镜将自己放开,钟离落终是忍不住了,直接叫起了他的大名来,“钟离镜!” 钟离镜的眸色有些深,清晨,本就是人的意志力最薄弱之时,此番钟离落再在他的怀中如此的扭动了半天,他…… 真是快要忍不住了。 钟离落显然也感受到了钟离镜的变化,她有些后知后觉的,一下也不敢动了,老老实实的任由着钟离镜抱着自己。 “怎么不动了?嗯?”钟离镜危险的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盯着怀中的人儿。 想起昨夜的钟离落,此时是真的意识到了危险,不仅是不动了,连话都不敢再说了,却听钟离镜道:“既然你不动了,那我可要动了……” 钟离落大惊,可是还没等自己说什么,呼吸便被尽数的掠夺…… 原本就没有散去的旖旎,又深了几分。 ……………… 已是日上三竿,钟离落和钟离镜才姗姗来迟到正房给平阳侯夫妇敬茶,他们到的时候,平阳侯府一家四口已经坐在花厅中等待了。 虽说各自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毕竟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下人见这二人到了,连忙将一早就准备好的热茶呈了上来,呈到了二人的面前。 钟离镜与钟离落各自取了一杯,来到平阳侯夫妇的面前,跪在地上,二人各自将手里的茶分别递到平阳侯与侯夫人的面前。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笑了笑,然后各自接过面前的茶杯,象征似的饮了一口,便让两人起来了。 侯夫人瞧着钟离落这容光焕发、如花似玉的模样,一瞧便知这二人的感情定然是极好的。 她将手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翡翠玉镯褪下,拉着钟离落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来。 将那玉镯套在钟离落的手上,玉镯莹润碧绿,显得钟离落洁白修长的手愈发的漂亮。 “娘,这……”钟离落有些为难,瞧着这玉镯便价值不菲,但她也清楚,她不过是人家的“假儿媳妇”而已,如何担得起如此贵重的东西。 侯夫人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她仍旧温柔的笑着,“既然你叫我一声娘,就拿着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讨个吉利罢了。” 钟离落从小便没有娘亲,她只有一个母后,却还是一个恶毒的,从不曾用过这样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所以此刻钟离落看着笑的这样温柔的侯夫人,眼前有些怔。 回过神来,她倒也没有再推辞,手放下,安心的接受了侯夫人的玉镯。 侯夫人又拉着她关心起来,“怎么样?侯府住的还习惯吗?有哪里不合心意的就跟娘说。” 钟离落冲着她安心一笑,摇摇头,“没有,娘,哪里都挺好的。” 心里面却有些不平静,这是钟离落从来都没有想到的,自己这一辈子,竟然还能再体验一把来自于母亲的关怀。 不是自己的生母,亦不是自己叫了十几年母后的人,而是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 只是想着,钟离落便觉得有些讽刺。 易府—— 易文茹今日下午,便要坐上去南暻国的马车,一大早,南暻使臣便送来了一身嫁衣,让她这一路便穿着嫁衣。 当易文茹看到那箱子中的嫁衣时,却是忍不住愣了,她眉头紧紧蹙起,问前来送嫁衣的使臣,“这个颜色,为什么不是红色的?” 言情海 368怎的你1个也没给求来 南暻使臣开口,淡淡给她解释道:“回郡主,本来是红色的,只是因为您并非是永宁公主与两位县主,所以……” 易文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所以?所以什么?你什么意思?这是要我去给你们太子做小?” 南暻使臣笑了笑,“郡主何必说的这么难听?我们太子殿下,就算是侧妃,那将来也是要封为贵妃的。” 易文茹被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给气的说不出话来,她越看那身喜服,越觉得碍眼,于是不再去看,只是死死地盯着南暻使臣。 易虎胜拉了她一把,“不得无礼,”然后看向她的贴身丫鬟道:“去带你们小姐换衣服去,顺便收拾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是,”丫鬟上前,壮着胆子拉了拉易文茹的袖子。 ** 下午,季倾歌从相府出来的时候,恰好就看到南暻使臣一行人,在他的身后,是一顶粉红色的小轿。 季倾歌挑了挑眉,难不成那轿子中的人,是易文茹? 只是为何不是大红色的颜色,而是粉红色? 在季倾歌迷茫的时候,一阵合时宜的风吹来,将那轿子的门帘,整个掀起,里面端坐的人,映入季倾歌的眼帘。 里面的人,果然是易文茹,她一身凤冠霞帔,颜色却是粉色…… 季倾歌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这易文茹,是要以侧妃之礼被抬进南暻国的太子府了。 到底还是凤邻国皇上亲封的郡主,就算南暻的太子再不满意,也不可能就给一个贵妾的位份。 所以易文茹南暻太子侧妃的位份是跑不掉了,这点季倾歌倒是十分的清楚。 不知道向来十分要强的她,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易文茹感受着一股冷风朝自己吹来,她用袖子挡了挡,袖子放下的同时,便看到了一脸笑意的季倾歌,那么明显的嘲笑…… 她顿时紧蹙秀眉,死死地剜了一眼季倾歌,一口银牙紧咬。 很开心吗? 我能有今日,全部都是拜你们姐妹二人所赐。 待来日有机会,必当百倍奉还,易文茹狠狠的想着,面上的表情略有些扭曲起来。 季倾歌再回到相府的时候,便听见下人给自己禀报说平阳侯府的二公子,携着新婚妻子前来的消息。 她先是怔了怔,随即便吩咐下人将钟离镜与钟离落给请进来。 下人出去之后,季倾歌坐在玫瑰椅上面目光复杂。 看来……这钟离镜与钟离落当真是极其的感激自己,大婚的第二日便登门来了。 季倾歌想了一会儿,眼帘中便映进来了两个身影。 男子身形高大如劲松一般,依旧是那张美的近乎妖孽的面容,季倾歌挑眉,他倒是胆子大得很,今日就敢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和钟离落走在一起。 季倾歌再看向钟离落,钟离落已然梳了妇人的发髻。 如此一打扮之下,季倾歌发觉,钟离落的那股子楚楚动人的气质倒是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上来的气质,成熟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妩媚。 “钟离……”季倾歌刚想叫钟离镜为钟离先生,却临时改口道:“云先生,怎的今日便来了相府?” “二小姐,在下想带着落儿亲自来叩谢二小姐的大恩大德,”钟离镜的语气真挚,他是真真切切的将季倾歌当成了是自己的恩人来看待。 说完,钟离镜拉着钟离落,便想给季倾歌跪下。 季倾歌看出二人的想法,连忙起身走了几步,伸手止住了二人的动作。 “云先生与三公主不必客气,”想了想,季倾歌又多说了一句,“若你们二人可以过得幸福快乐,也算是我没有白促成了你们二人的姻缘。” ……………… 南暻使臣带着易文茹这个准太子侧妃,一路抄近道走,历时半个月,总算是到了南暻国。 从二月一直走到了三月,从冬末的时节,走到了初春的季节。 南暻使臣先是带着易文茹去了皇宫,跟暻皇复命,恰巧暻后也在这,使臣将在凤邻国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跟暻皇禀报。 当听到说钟离落坚持要嫁给一个侯爷之子的时候,暻后眉梢挑了挑,这个死丫头,走之前她还特意叮嘱过她,要去嫁给皇子,嫁给皇子! 她这是在成心和自己作对? 在嫁女儿这里不如了意,暻后望向坐在下首的易文茹的方向,见她虽生的娇媚妍丽,但却穿着粉红色的嫁衣,眉头不由得轻蹙,“这是?” 使臣转了转眼珠,想了想,才道:“这是凤邻骠骑将军之女,现已被封为静萱郡主。” 静萱郡主。 暻后在脑子里面回想了一下,才确定自己在今日之前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一号人物。 所以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个什么静萱郡主,根本就是随便封了个封号,用来来应付他们南暻的。 “你是怎么办事的?那凤邻国一位正儿八经的公主不说,还有那什么长公主的县主女儿,那个在凤邻国瘟疫中救了百姓的县主,怎的你一个也没给求来?” 使臣垂眸,眼珠子飞快的转动着。 良久,他才道:“皇后娘娘,那永宁公主,凤邻皇帝说是年岁尚幼,无法议亲,那两位县主……长公主与季左相亦是百般推脱。” 心底却在冷笑,就他们南暻太子的臭名,也敢肖想凤邻的公主殿下,他能给求来一个二品大将军之女已经很不错了。 言情海 369把羽仙的位份给升1升 “罢了,那便把皇儿叫过来,将他的侧妃带回去吧!” 事已至此,暻后也不能将易文茹给赶回去,叹了声气,很是无奈的吩咐道。 如此一来,易文茹这南暻太子侧妃的名分算是尘埃落定,暂时无法改变了。 大概过了两刻钟的时辰,一个身着明黄色锦袍、头戴金冠的高大男人从殿外走了进来。 易文茹抬眸望去,闯入眼帘的男子高大挺拔,面容生的倒是不错,只是面色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白,让他看起来有些怪异。 他一双鹰一般的眸子微微眯着,察觉到易文茹在看自己,钟离信鹰一般锐利的眸子投向了她,似笑非笑的,带着一丝轻佻。 易文茹不堪如此露骨的眼神,撇开眼不再去看他。 “皇儿,这便是黎卿家给你找的侧妃,凤邻国的静萱郡主,你瞧瞧,还满意吗?” 暻后指着易文茹的方向,语调漫不经心的。 钟离信点点头,再次看向易文茹的方向,身着粉衣的小姑娘低低的埋着头,倒是有趣,钟离信启唇命令道:“抬起头来。” 易文茹低垂的眸中划过一丝屈辱,她觉得十分的屈辱,此刻的情形,就仿佛她是个随意的物件儿,在供人挑拣挑选一般。 但她还是依言抬头,将面庞呈现在钟离信的面前。 钟离信眯着眸子,仔细的打量着易文茹的一张脸,女子生的杏目圆睁,虽不是什么倾城的绝色,但却十分的妍丽娇媚。 南暻女子大多生的小家碧玉,楚楚动人,娇小玲珑,像是易文茹这般生的婀娜妩媚、娇艳如花的,倒当真是少见。 身材倒也不错,钟离信望着她隐在衣裙之下玲珑有致的身材,眸光渐暗…… 说起来,他太子府的后院那么多的女人,还真是没有一个是来自凤邻的女子,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还是个郡主,啧。 半晌,钟离信也没有说话,暻后开口问道:“皇儿,你在想什么?说话啊?” 钟离信回过神来,朝着暻后恭敬的拱了拱手,“回母后,儿臣十分满意。” 易文茹在钟离信的眼中,看到了“兴味”二字,她虽不明白钟离信是看上她哪里了,但昨夜里,娘亲与她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 “娘,我不想嫁到南暻,不想嫁给什么南暻太子,”易文茹的声音甚至都带上了哭腔。 易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怜爱的抚了抚易文茹的发顶,目光透露着慈爱,“囡囡,难不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惦记萧家的那个小将军?” 易文茹被说中伤心事,眼眶渐红,委屈道:“娘,我不甘心。” 易夫人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囡囡,你不甘心你又能如何?那萧小将军与季大小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而你……” 顿了顿,易夫人继续道:“囡囡,明日你便要去南暻国了,你听娘跟你说,你这一去,娘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了,你切记,到了太子府之后,要改改你那无法无天的性子。” 易文茹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有些不舍的看着她娘,忍不住攀上了易夫人的一只胳膊。 易夫人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你听娘教你,在与那太子相处的时候,不要任性妄为,为人妇不比做姑娘,万一惹了太子厌弃,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虽然娘没见过那太子,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但你听娘跟你说,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的,你要顺着他,依着他,听见没有?” “你既已嫁到南暻,便要牢牢的把握住那太子……只有他肯宠着你,你才能在南暻有一席容身之地,还有,你一定要尽快诞下子嗣,母凭子贵……” 回过神来,易文茹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她低声道:“小女子多谢太子殿下赏识。” 钟离信显然有些意外,这女子的性子倒是不似她生的那般张扬,倒是让他原本就对她产生的一点点兴趣,越发的浓了一些。 钟离信想知道,她是装出来的顺从乖巧,还是性子本就是如此。 “做孤的侧妃,不会觉得埋没了你自己?”钟离信挑眉,饶有兴趣的问道。 “能得以伴在太子殿下左右,小女子已是十分满足。” “呵……”钟离信没有再说什么,唇间溢出一声轻笑。 暻后转了转眼珠,忽然道:“皇儿,既然如此,你不如把羽仙的位份给升一升?” 裴羽仙乃是钟离信的太子府上唯一一位侧妃,和钟离信两人还是表兄妹的关系。 裴羽仙的父亲和暻后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她的父亲现在任着正三品的顺天府尹一职。 裴羽仙人生的清灵婉约,如花似月,倒是人如其名,仙气十足的模样,端的是一个楚楚动人。 虽然太子府内姬妾众多,但她始终是最受宠爱的那一个,最开始因为想要给凤邻的公主留着太子正妃的位置,所以才让她以太子侧妃的身份入了这太子府。 现如今既然凤邻的公主来不成了,只娶来了一个侧妃,暻后觉得,自己是应该给自己的亲侄女争取点什么了。 因着当时裴羽仙进太子府的时候,暻后就觉得是委屈了这个侄女。 钟离信到底还是喜爱裴羽仙的,听见暻后这句话,没多想就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 易文茹的心,一寸一寸的就冷了下去。 这实在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言情海 370最好还是“借刀”比较好 一进太子府,上头便要有主母压着。 原本她还想过,或许如果自己进了太子府,能讨得了这个太子的欢心,将她升为太子妃也不一定呢。 现在,倒是希望破灭。 太子府已有太子妃,自己如何能越俎代庖?! 钟离信没有在皇宫留膳,只是又坐了一会儿,便带着他的新侧妃回了太子府…… 一进到太子府,易文茹便瞧见一个月白色的纤细的身影,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 现在的天气微暖,她一身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面上没有浓妆艳抹,只是淡扫蛾眉。 但因她眉眼精致,一双水眸看人时三分娇七分怯的,所以这般打扮下来,却是格外显得淡雅脱俗。 她来到钟离信的面前,唇角挽出了一丝笑来,满眼的爱慕,“表哥。” 像是刚看到他身旁的易文茹似的,她转过头,没什么太大的表情,“表哥,这位是?” 听见裴羽仙问起身旁的女子,钟离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没有问起身旁女子的名讳,于是,他侧头问道:“你叫?” 易文茹垂眸,掩饰了自己并不是十分高涨的情绪,柔声回道:“回殿下,小女子名叫易文茹。” “文茹……”钟离信轻声状似呢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又继续道:“那从今日起,你便是孤的茹侧妃了。” “谢殿下。” 裴羽仙面上虽不显,但心里面却满满的都是对眼前女子的嫉恨。 需知这太子府后院的女子虽多,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越得过她去。 太子府没有正妃,连侧妃都只有她一人,其余的无非是一些地位地下的姬妾、良媛而已。 所以现如今,即便她只是个侧妃,却依旧是太子府中地位最高的女人。 她也想过,或许等到太子登基的那一日,这太子府中依旧没有正妃,那自己作为太子后院地位最高的女子,岂不是就要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娘娘? 这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自己比起其他女人,还算是太子的表妹,两人自小一起长大,那情分必然是旁的女子比不了的。 但…… 眼前这个相貌艳丽的女人,是从哪里来的? 裴羽仙仔细的想着,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似乎她的皇后姑母,一直以来就想要给表哥娶一个来自凤邻皇室的正妃,难不成眼前此人竟是…… 再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若真的是凤邻的公主,又怎么会只被表哥封了一个侧妃。 裴羽仙这心里面正七上八下的厉害,就听见钟离信又道:“羽仙,你从今日起,搬到紫竹院去。” 裴羽仙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望着钟离信,面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实在是有些无法消化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紫竹院,那可是专门为太子正妃准备的院落。 表哥让她搬过去,难不成是想要……? 想归想,开心归开心,但裴羽仙这个人极有城府,工于心计,她要维护自己柔弱识大体的形象,就势必要推辞一番。 “表哥,那不是……怎的?”裴羽仙换上一副为难的神情。 钟离信很是吃她这一套,冲她露出一个微笑,“让你搬你就搬,晚些孤会召集府上的人,宣布你正妃的位份,至于文茹……” 他又看易文茹一眼,“你便搬去羽仙空出来的听雨轩。” 易文茹心里面是万分的嫉恨,这个南暻的太子,居然还要她去住他女人住过的院子,当真是欺人太甚。 不过她依旧没有忘记易夫人教导自己的话,点了点头,一副大度的模样,“是。” 当日,钟离信是在易文茹的听雨轩歇下的。 这易文茹虽然心肠十分的恶毒,但却生了个好皮囊。 尤其她还是喜欢骑马射箭,所以一双腿虽然纤细,但却骨肉均匀,十分的紧致,这倒是与钟离信院中的那些只是干瘦的女人有所不同。 所以破天荒的像是钟离信这么滥情的男子,竟然一连十多日,都宿在了易文茹的听雨轩。 这当真是恨煞了太子府后院的一众姬妾,其中尤以裴羽仙最甚,她毕竟刚成为太子的正妃,但太子却一连十多日都没来她的院里。 虽然没有人敢当面说,但裴羽仙当然明白,只怕是背地里有许多人都在嘲笑自己呢。 裴羽仙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听雨轩,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出神,倒是她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太子妃,怡良媛求见……” 裴羽仙眼皮微掀,唇角弯起,“见。” 这想“杀人”呢,最好还是“借刀”比较好。 ******** 已是季春时节,天气越发的暖和起来。 自从上一次季倾歌与封凌雪去参加了宫宴之后,封凌雪便再回了自己的宫中,没有再在相府小住。 毕竟,对于她来说,最大的难题已经是迎刃而解。 季倾歌看着自己院中的花园中的花朵,隐隐有露头的苗头。 凋零了一个冬日的百花,终于是有绽放的趋势了。 她近来的日子倒是过的极为平静,偶尔收到封誉的邀约,便出门与他见个面,除此之外,便只是乖乖的待在府中。 季倾歌突然感觉到有些无聊,便出了院子,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季若璃的琉璃院中。 季若璃的寝房门没有关,于是,季倾歌冲着门口的丫鬟比了个“嘘”的手势,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言情海 371萧夫人是想赏姐姐这朵花 季若璃一身简单的衣裙,坐在紫檀镶理石背靠椅之上。 手里握着一本《西京杂记》,面前的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上,摆着一个看起来比较精致的帖子。 季倾歌来到季若璃的面前坐下来。 季若璃方注意到她的到来,弯唇微笑,将手中的书搁在桌案上面,“婉婉,你怎的走路都没有声音?” “是姐姐看的太入迷了,”季倾歌冲她一笑,然后伸手拿起桌上的那张帖子,翻开看了几眼。 邀请姐姐去赏花,时间就在明日,她又看了几眼,她道:“是萧夫人的啊!” 季若璃点头。 季倾歌眼中闪烁着狡黠的色彩,又打趣道:“莫不是这未来的婆婆想见儿媳了吧?” 季若璃虚打了她一下,“莫打趣我,不过是赏花而已。” 季倾歌点了点头,“现下将将入春,倒是有几种花争相开放了,不过呀……”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不过妹妹更愿意相信,萧夫人是想赏姐姐这朵花。” 而此时,恰巧苏鸢从外面也走了进来,她恰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季若璃望着苏鸢,向她求救道:“娘,您瞧妹妹,没大没小的。” 苏鸢只是浅笑,默然,因为她也觉得是如此。 ……… 季倾歌回到自己的院中的时候,原本泛着光彩的眸子渐渐的暗了下来,前世就是这个时候,姐姐出了事。 就是今夜,杜管事他潜入了马厩,损坏了姐姐的马车。 第二日,在姐姐坐着马车去萧将军府的路上,马车坏掉…… 无奈之下,姐姐只好选择步行,然而没走几步,又被一个长相与萧瑾墨萧大哥一模一样的男子骑马给撞伤了腿。 父亲大发雷霆,任凭萧大哥百般解释,但事实摆在那里,父亲始终不相信不是他所为。 他更是下了命令,只要是将军府的人,一概不见。 原本季、萧两家情谊非凡。 却因为此事,萧大哥与姐姐的婚事不再,季、萧两家,终于成了死敌。 而姐姐的腿,爹爹为她遍寻名医,却没有一人能够将她治好,最终,落下了病根,终日只能是缠绵病榻。 事实上,这件事当时其实疑点重重,破绽百出。 譬如萧大哥如何谨慎仔细的一个人,又怎么会骑马撞伤了姐姐的腿? 再如萧夫人要请姐姐过府赏花,那又怎么会不告诉萧大哥,他既知道姐姐要来,为何不在将军府中等着姐姐,有什么急事是要他非要这个时辰出府不可。 但前世那个时候,爹爹方沉浸在失去了娘亲的痛苦之中,还未走出来,姐姐又出了这样的一件事…… 所以精明如季左相,爹爹根本就没有再去仔细想这些。 “琳琅,”走在门口,季倾歌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小姐,”琳琅听着季倾歌严肃的语气,便知道自家小姐定然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自己了。 这样的时候实在不是头一遭了,所以琳琅十分清楚。 “庄子上现在是不是有些水果成熟了?”她问。 相府在京郊有几处庄子,专门用来种植水果。 “已是三月……”琳琅想了想,才点头,“回小姐,应当是会有的。” 季倾歌勾唇,“去喊杜管事,让他即刻出发去庄子上,取一些应季的水果回来。” 琳琅点点头,应了是,便下去寻杜管事去了。 …… 收到了吩咐的杜管事,虽然不情愿,这京郊到京城,少说一来一回也得十来日的光景。 但他不过是个奴才,况且二小姐已经对他颇有微词,因为之前林氏的那件事情,所以他也只好认命的去了马厩套了马,向庄子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林氏鬼鬼祟祟的,终于逃过了院子里面那个形同鬼魅一般,总是跟在自己身边的紫月的注意,将封玄尧送来的字条给拿回了房中。 上面写着:务必在明日到来之前,将季若璃的马车给不着痕迹的损坏。 林欢皱起眉头,马厩里面不止是一辆马车,她要如何得知哪一辆是季大小姐的。 林欢正愁眉苦脸着,却忽然脑子里面灵光一现。 虽然她不知道哪辆马车是季大小姐的,但她相信,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林欢想到这里,将字条销毁掉了之后,就起身出了门,来到相府的后门,并没有见到想见到的人,她问这里的下人,“这位小哥,杜管事呢?” 下人认得这女子是杜管事家的,便对她道:“杜管事去庄子上了。” “去庄子上?”林欢挑眉,“那要多久才能回来?” 下人仔细的想了想,才道:“十日到二十日,都是可能的,不过应当不会太长。” 毕竟水果若是在路上耽搁的时间过长,再食用就要不新鲜了。 回到了房中的林欢,又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打算自己亲自去马厩碰碰运气,若是实在弄不清楚到底哪辆马车是季大小姐的,那她也只能…… 全部都损坏了。 此时天色已然有些晚了,她打定了主意,便起身准备出门,却见门此时从外面被推了开来。 林欢微微皱眉,便见紫月手里面拿了个绣棚,朝着自己走来。 “林姐,你瞧,我这叶子怎么也绣不好,你帮帮我呗!”紫月款款走来,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林欢简直都要抓狂了,但还是不可以表现出来,她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来。 言情海 372去瞧瞧表嫂 “紫月,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去做,你不如在这里等一会儿?或者明日我再帮你?” 紫月坚定的摇头,“不可,明日便是翠儿的生辰了,我必须要绣好送给她。” 林欢对于她的纠缠不休有些无语,“可是我有些急事……” “什么急事?我帮你啊,林姐,”紫月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林欢心里有些慌,“不,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欢知道,自己若是不帮紫月绣了这手帕,紫月是不会离去了。 便也心一横,将她手里面的绣棚接了过来,拿在手中,熟练的就给她绣了起来,紫月道:“对了,林姐,今夜我还要求你件事。” “什么事?”林欢头也不抬的,手上的动作十分的迅速,一副急切的模样。 “昨日不是下了一整日的雨吗?被褥有些潮湿,我那屋子有些漏雨,所以今夜还要在林姐这将就一晚了。” “什么?”林欢猛地抬眸看她一眼,手上动作一歪,绣花针扎到了手指上面,有些疼。 紫月歪着脑袋,“听说杜管事去庄子上面了,我才想在林姐这里将就一晚的,怎么?林姐不方便吗?” 按着紫月这个纠缠不休的状态,林欢如何敢说她不方便,只好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脑子里又开始转了起来,她该如何找准一个时机,溜出去去马厩一趟。 最后,林欢决定等到半夜三更的紫月睡了之后,再行动。 况且半夜三更的,想必马厩里面的下人也已经休息了。 便正好她做坏事了。 她又绣了一会儿,将那叶子绣完了,便递给了紫月,然后她去将床铺铺好,回头看了紫月一眼,声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睡觉吧!” 紫月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了一件衣服来,另一只手捏着绣花针,冲着林欢摆了摆手,“林姐,你先歇息吧,我不着急,还不困。” 说完,便开始缝补起了那件衣服起来。 林欢顿时一口浊气卡在了嗓子眼里,你不着急,可是我急。 又过了大概两刻钟的时候,紫月仍旧在慢条斯理的缝补衣裳。 林欢急啊,但也只能故作平静的问,“紫月妹妹,你不困吗?” 紫月没看她,始终盯着手里面的衣裳,“不困。” “不困也等到明日再缝补吧!”林欢试着劝她,“大晚上做针线活,仔细伤了眼睛。” 紫月没什么情绪的摇摇头,“无妨,明日还有明日的事情要做呢!” 说完,又继续缝补起来,没有丝毫睡意。 临近亥时的时候,林欢终于忍不了了,她现在已经困得上下眼皮不停的打着架,她决定去动手了。 刚一踏出门槛,林欢脸上划过一抹无奈,停下脚步回头,果然见紫月又跟了上来,“怎么了?” 紫月俏皮的笑笑,“林姐不是要去茅房吗?正巧我也想去,一起去吧!” 林欢只觉得嗓子眼里的浊气越滚越大,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才道:“好,一起去。” 于是,这二人便一同去了茅房,解了个手回来。 紫月依旧没有睡觉的打算,但林欢却当真是忍不住了,她终于沉沉的睡去。 她虽睡得比较晚,但翌日醒的倒是挺早。 醒来之后,紫月已经不在了,林欢便随意的抹了两把脸,就朝着马厩的方向而去。 她到的时候,一个小厮正好在套了马车,向外而去,林欢挡在那里,那小厮不满的斜她一眼,“快些让开,耽误了大小姐的事情你能担待得起吗?” 大小姐。 林欢的心终于彻底的凉了下来,她艰难的挪动步子,给下人让了路出来。 ****** 虽说自己已经将杜管事给支走了,林欢也没有得以机会来损坏姐姐的马车,但季倾歌清楚,自己还有一个地方没有解决。 就是那个假扮萧大哥的人,季倾歌想,万一他丧心病狂的直接去撞姐姐的马车,那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就很难说了。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季倾歌决定跟着姐姐的马车一起走。 并且要,换另外一条路走。 想到这里,季倾歌便穿过垂花门,向着相府门房的方向走去,她走到门外的时候,恰好季若璃在上马车。 “姐姐,等等我,”季倾歌连忙叫了她一声。 季若璃在马车上面坐定,然后探出个脑袋看着季倾歌,讶然,“婉婉,怎么了?” 季倾歌直接就钻进了马车中,在马车中坐定,她道:“姐姐,捎我一程,我去一趟太子府,去瞧瞧表嫂。” *** 萧梓曦现在已经有孕将近七个月,太子表哥将她保护的很好,护的紧紧的,他不在的时候,更是一步也不许她单独的出府。 萧梓曦生性洒脱,当然会觉得无聊无趣。 她邀自己过府也已经有了一段时日了。 但季倾歌近来一直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缠绕着她,所以一直就没有抽出来时间去太子府瞧瞧她。 今日倒是正好,给了她与姐姐同乘一辆马车的理由。 季若璃想了想,冲着外面道:“走那条路过太子府的路。” 马夫应了一声,随即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 季倾歌忽然勾唇,姐姐吩咐的,倒是正合她意。 从相府去将军府,一共有两条路,若要路过太子府,就势必要走距离将军府稍微有些远的那条路。 言情海 373婉婉你糊涂啊 而她相信,那个相貌与萧大哥“无二”的男子,定然是等在距离将军府比较短的那条路上。 待走至太子府,马夫将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季倾歌下马车之前,对季若璃道:“姐姐回去的时候,记得也走这条路,我和姐姐一起回府。” 季若璃点点头,“放心吧,去吧。” 季倾歌这才放心的下了马车。 今日阳光正好,萧梓曦吩咐下人在院中摆了个躺椅,此时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面,惬意的晒着太阳。 她的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肚皮隆起一个高高的高度,三四个丫鬟围在她的周围,小心翼翼的守着她,生怕她会摔倒。 萧梓曦自季倾歌一入垂花门,便瞧见了她的身影,顿时勾起唇角,冲着她摆了摆手,“婉婉,来这。” 季倾歌朝着她走过去,有会看眼色的小丫鬟已经为季倾歌搬来了一张椅子来。 季倾歌顺势在萧梓曦的身旁坐下来,她摸了摸萧梓曦盖在薄毯之下高高隆起的肚子,眉眼温和,“正好姐姐要去将军府赏花,所以我便跟着她来了太子府。” 忽然,她感觉到手下似乎有什么踢了她一下,她眸含惊喜,“表嫂,他动了,他踢我了。” 萧梓曦倒是习以为常了,情绪起伏不大,她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抱怨,但她的表情却十分的温柔,“有的时候半夜都要被他踢醒。” 季倾歌眼中笑意更深,又抚摸了两下,这下却是没再感觉到小皇孙的动弹了。 萧梓曦忽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来,她问季倾歌,“婉婉,你老实和表嫂说,罗景云是不是就是云先生假扮的?” 季倾歌心里面一惊,“表嫂为何这么问?” 萧梓曦看到罗景云的第一眼,便觉得他那双眼睛看起来十分的眼熟。 即便他拥有一张与罗景湛一模一样的面容,但她依旧怀疑他就是在自己府上住了几个月的云先生。 一个人不论是怎么伪装,那双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萧梓曦看人,也最喜欢看人的眼睛。 云先生的那双眸子与罗景云几乎一模一样,十分的干净,又带着丝丝的傲气,却又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令人讨厌的色彩。 总之,当时萧梓曦就有些怀疑,那人是不是与云先生有什么关系。 待她回到太子府,却被告知云先生离去了。 这下子,之前的那点怀疑,更加的强烈了几分。 云镜,罗景云,这些线索,无不在告诉她,罗景云与云先生之间一定是有关系的。 所以她才派人请了婉婉来府中小叙。 “云先生近来不知踪迹,而且表嫂觉得这二人很是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季倾歌倒是没有想到萧梓曦竟然观察的这么仔细,她打趣她,“哟,表嫂观察云先生倒是观察的仔细,也不怕表哥生你的气。” 萧梓曦挑了挑眉头,扬声道:“好啊,你这个丫头,你敢调笑你表嫂,你……” 萧梓曦眼珠转了转,英气的眉眼带着一丝恍然大悟,“婉婉,你别转移话题了,你赶快和表嫂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目的没达到,季倾歌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她看了四周的丫鬟一眼,萧梓曦明白她的意思,便将丫鬟们全部都谴了下去了。 季倾歌这才正色道:“这云先生其实是南暻国人,据他所说,他是南暻国的一名乐师,不知怎的就和三公主恋上了,倒也是段阴差阳错的缘分……” 季倾歌没有直接说钟离镜皇子的身份,她怕吓到面前的表嫂,若是万一把表嫂吓到了,伤到了小皇孙,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即便是将来真相大白了,季倾歌也不害怕。 她便咬定了说钟离镜当初求她的时候,就是编出来的身份骗她的,别人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继续道:“此番,三公主要嫁到凤邻来,他便找上了我,我才兵行险招,出此下策了。” 然而,季倾歌以为自己这么说,不会吓到萧梓曦,但萧梓曦听了,还是有些怔。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季倾歌一眼,“婉婉,你糊涂啊,你怎可为了云先生就……你可知,你现在已经犯了欺君之罪啊?” 季倾歌却丝毫不担心,她摇摇头,“待这阵子过去了,便让云先生与三公主搬离京城,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越远越好,此事也就被掩盖过去了。” 萧梓曦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 季若璃到将军府的时候,将军府根本就没有除了自己以外的来“赏花”的人,她不由得想起来昨日婉婉对她说的话。 【不过妹妹更愿意相信,萧夫人是想赏姐姐这朵花】 她不由得脸蛋一红,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走了进去。 萧夫人一早就在花厅里等着季若璃了,待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媳妇的身影,她整个人一喜,就站起身上前了两步,“若璃,来,快进来。” “萧伯母,”季若璃勾唇冲着萧夫人一笑。 两人坐在花厅中寒暄了一会儿,萧夫人忽然想起来自己叫季若璃来将军府用的那个幌子,想了想,她忽然眼前一亮。 “对了,若璃,瑾墨移植了一些珍稀花卉在将军府的花园中,伯母带你去瞧瞧吧!” “哦?”季若璃显然很有兴趣,点了点头,“那就先谢谢萧伯母给我饱这个眼福了。” 言情海 374有人假扮萧瑾墨 萧夫人摇摇头,“说什么谢啊,若璃你太客气了,咱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提到这里,季若璃不由得双颊又染上红晕,没有再说话。 季若璃和萧夫人到将军府的花园中时,季若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向来淡漠寡言的冷漠男子,此时竟然提着小水桶,在一朵花一朵花的浇着水。 花园中是各式各样的梅花,是季若璃最爱的梅花。 有的种类,季若璃甚至都没有见到过,只是在书中见到过。 但想不到,将军府居然会有。 季若璃只是扫了两眼花,便又看向了那个清贵英俊的男子,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唇角微扬,眼中挂着甜蜜之色。 萧瑾墨这块在战场上面铁面无私的百炼钢,终于还是为她化为了绕指柔。 萧夫人适时的离开,将空间完完全全的留给了这对即将要成为夫妇的二人。 萧瑾墨一见到季若璃,不止是手上浇花的动作轻柔,连眉眼都变得十分温柔起来,“你怎么来了?” “来赏花啊,”季若璃轻声道,然后又问他,“这些花,你都是从哪里移植过来的?” 萧瑾墨指着一株花,“这是从东北那边移过来的,”又指了指另外一株,“这是从江南那边。” “这是即将到北霁边境那边的。” “……” 听完萧瑾墨的一番话,季若璃的心情简直就不是“震惊”二字可以形容得了的了。 沉默了良久,她才憋出一句,“这是要花多少人力与财力啊?” 萧瑾墨无所谓的勾唇,忽然凑近她,说话间,热气全部喷在季若璃的脸上,“怎么?还没嫁过来,就想着为我省银子了?” 什么啊。 这话怎么还能这么理解? 季若璃抬眸,便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俊脸,她的双颊蓦的升温。 季若璃和萧瑾墨又在花园中逗留了一会儿,萧夫人的丫鬟便前来禀报说用午膳了。 于是,萧瑾墨只好是恋恋不舍的与季若璃结束了这短短的一点二人独处时光。 ** 季倾歌在太子府里,又陪着萧梓曦在院中散了一会儿步,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然后亦是在太子府里面用了膳。 季若璃在将军府中用过了膳,恰好有人来将萧瑾墨叫走了,似乎是要处理军务上面的什么事情。 于是,季若璃便也离去了,特意又是走的那条路过太子府的路,将季倾歌给捎了一起回府。 而此刻,另外的一条街上,一个相貌与萧瑾墨无二的男子,骑在一头高头大马之上,马儿没动,只是偶尔迈个一步两步而已。 那男子的脸虽然与萧瑾墨几乎一模一样,但他的一双眼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着,十足的违和感。 逐渐的,他的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又转悠了一会儿功夫,他终于离去。 半个时辰以后,二皇子府的密室之中,传出了十分响亮的摔打声。 逍遥王府—— 封誉听着一个暗卫在给自己汇报事情。 这个暗卫是出去查刺客的人,偶尔也会禀报一些与查刺客无关之事给封誉。 “禀王爷,今日在东街上,有一人十分的奇怪,那脸与萧小将军十分的相似,可是一举一动说不出的怪,他在东街上骑着马晃晃悠悠的,一直到了日落时分。” “哦?”封誉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他挑挑眉,“有人假扮萧瑾墨?” “似乎是如此。” 封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了一句,“季大小姐昨日去哪里了?” 暗卫想了想,便回道:“季大小姐与季二小姐昨日一个去了将军府,一个去了太子府。”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想必若非季二小姐要跟着季大小姐去太子府,季大小姐便会从东街走了。” 封誉眼中闪过一道不知名的情绪,眉眼有些柔软了下来,“她倒是料事如神,”封誉几乎可以肯定,季倾歌去太子府应当不是什么一时兴起。 与这个鬼鬼祟祟的人,必然是有某种联系。 或许这也可以称为是,相互喜欢之人之间的心灵感应吧! 封誉有些“不要脸”的想着,忽然笑出来,笑容十分的风华绝代。 ……………… 日子平静的过着,自从季倾歌解决掉了季若璃前世遇见的这场危险之后,只觉得人生当真是畅快不已。 不过倒有一件事情,让她十分的莫名其妙。 门外的琳琅走进她的寝房,道:“小姐,表少爷又来了。” 季倾歌神情一瞬间变得无奈,她的那个表哥,已经连续来了有几日了。 而且每次来,都要将她给叫到花厅去,虽然自己并没有什么话跟他说…… 但令她惊奇的是,面对着自己的冷淡,苏云朝仿若未闻,总是能面不改色的又找到一些新的话题来同她说。 而今日,季倾歌实在是懒得再应付他了,走到花厅,便脚步一转,冷淡道:“表哥,我今日有些事情,就不奉陪了。” 但季倾歌没有想到的是,苏云朝就好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情绪似的,“表妹,你要去哪?” 季倾歌本就是为了应付他的话,这下他一问起,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于是,她转了转眼珠,才道:“去珍馐阁。” 这个珍馐阁,苏云朝倒是听说过。 据说是一家卖点心十分美味的铺子。 言情海 375季丫头我想为你把脉 这名字取得倒是不错,珍馐寓意美味,想必这名字也会吸引一众人前来品尝吧。 似乎是婉婉表妹的大哥,也就是他的表哥开的。 他当时听说,还惊讶了一下,而婉婉表妹去帮自己大哥照看一下铺子,倒是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苏云朝就笑了笑,“那表妹,表哥便跟你一起去看看。” 季倾歌实在是没有想到,她的这个表哥居然脸皮厚到了这个程度,然而良好的教养,没有让她出言拒绝了苏云朝。 就这样,苏云朝一路跟着季倾歌,来到了珍馐阁,当然,路上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苏云朝在说话。 来到珍馐阁,季倾歌瞧着封誉居然也在这里,他只身一人,坐在大厅中,一袭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绝世又独立。 他一只手捏着一块白色的点心,姿态矜贵又优雅的往口中送,周围不时的有来买点心的百姓们偷偷打量着他,但也只是敢偷偷的望几眼罢了。 实在是他生的实在是太过于耀眼,浑身一派天成的天潢贵胄气息。 鹤立鸡群,说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封誉辅一抬眸,便瞧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与季倾歌一起走了进来,俊眉一瞬间蹙起。 季倾歌对上的,便是这样一双就差没有直接说一句“我在不高兴”了的眉眼了。 近来封誉对她的态度一直就是十分的温文尔雅,也没见他因为什么事情而恼火过。 所以冷不防的对上这样的封誉,季倾歌实在是有些懵。 或者说,她不是懵,而是对待感情这一方面迟钝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忽然就想起上次自己提醒封誉关于燕太后的事情,不由得在心里想,难不成是燕太后的饮食,当真出现了纰漏? 不得不说的是,季倾歌当真是越想越远了。 季倾歌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封誉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而苏云朝此时恰好遇上了一个相熟的同僚,那同僚二话不说,便拉着苏云朝要去吃酒。 苏云朝哪里想要去对着他一个糙汉子,而舍弃自己娇颜如花的表妹,但奈何那同僚还习过武,力气大得很,所以苏云朝便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去了。 见苏云朝跟着别人走了,没再跟在季倾歌的左右,封誉的脸色才渐渐的转好,但依旧没有说话。 季倾歌动了动唇,嗫嚅了半晌,才说了两个字,“封誉……” 她的尾音拖得绵长,听着倒有一种别样的绵软。 封誉眉心微动,抬眸看她,目光定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之意,“方才那人是谁?” 季倾歌眸光一闪,不明白为什么心里竟有种淡淡的心虚之感,她忽略了这丝莫名其妙的感觉,只是道:“是丞安舅舅家的表哥。” “他为何跟着你?” 虽说表哥与表妹一起出行倒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封誉还是想问季倾歌一句,想从她口中知道答案。 季倾歌的表情,随着封誉的问话,染上了一丝苦恼之意,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怨,“我也不知道,他总是跟着我。” 封誉很快察觉到季倾歌话中的字眼,总是…… 封誉忍不住眯了眯眸子,眸中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涌动着,他修长白皙的一只手愈发的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壁,跟着重复了一句,“总是?” 季倾歌点头,“没错。” 封誉认真的盯着季倾歌面上的表情,发觉在她的脸上,自己还真没有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他忽然觉得有些无奈。 眼前的小姑娘明眸皓齿,一颦一笑都十分的动人,这样的倾城之姿用“绝美”二字来形容简直是恰当无比,只是她似乎还没有这样的自觉。 自己已经到了被人暗自倾慕的时候了。 “这倒是奇怪得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封誉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季倾歌跟着点头,“的确是奇怪的的很,”她心里在想,难不成追着女孩子跑便是她的这个表哥现在的乐趣? 虽说苏云朝现在已经改了许多小时候调皮的毛病,但这个形象还是在季倾歌的脑海里面根深蒂固。 她那认真的语气,以及看在封誉眼中有些“天真无邪”的神情,顿时就驱散了封誉心中那仅剩的一点阴霾。 封誉眸光复杂的盯着季倾歌看了一会儿,只觉得一颗心都软的不像话了起来。 半晌,他才开口,却是说了一句让季倾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出来,他说,“季丫头,我想为你把脉。” 季倾歌怔了怔,望着封誉眸中毫不掩饰的笑容,她没忍住就脸颊一红。 想给她把脉。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想要给她把脉。 还没等季倾歌想清楚的时候,封誉的手便伸了过来,握住季倾歌放在桌子上面的一只手。 季倾歌只觉得手背上面覆上了一片温凉的触感,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见一声清脆悦耳的宛如百灵鸟的声音响起。 “咦,婉婉妹妹,你在这里啊?” 季倾歌循声望去,江入画巧笑倩兮。 一身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眉如弯月,眼若明星,顾盼之间端的是娇俏动人,脱俗的宛如一个仙女一般。 “入画姐姐,”季倾歌笑开,叫了她一声,也忘了自己的手还在封誉的手中握着。 江入画一边往这边走,一边看着季倾歌,又看见季倾歌对面的封誉,她面上的笑意又深了一些。 言情海 376这戏是不是太无聊了 “小舅舅,你也在啊。” 下一刻,她看到的,便是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她不可置信的指了指两人交握的双手。 有些说不出话来。 季倾歌心一虚,连忙将手从封誉的手中抽了出来,封誉的力道也不大,便也顺势的让季倾歌将手给抽了出去。 江入画站在桌子的另一边,面上的表情又怔又愣的,她…… 她是不是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入画姐姐,坐啊,”季倾歌掩去心下的尴尬,笑着招呼江入画。 江入画回过神来,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季倾歌问她,“入画姐姐怎的走到这里来了?” 江入画闻言,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是这样的,上一次我带回去给娘亲还有外祖母吃的点心,娘亲很喜欢。” “此番我爹爹来京城了,也不知道要送娘亲些什么才能讨得她的欢心,衣服,首饰显得有些太随意了,所以我便想着,要来带些漂亮又美味的糕点,让爹爹拿着去试试看能不能哄好娘亲。” 季倾歌有些哭笑不得,讨好堂堂长公主,送些糕点,便不显得太随意了吗?! 想了想,江入画将身后的婢女叫了过来,从她手中接过一个烫金颜色的帖子,上面还贴着几瓣花瓣,她递给季倾歌。 笑呵呵的,“本来我还想亲自送去给你,既然在这里遇见了,便给你吧,婉婉妹妹。” 季倾歌接过来,不解的看了一番,才道:“长公主殿下要邀我过府游玩?” 江入画道:“嗯,这不是回来了这么些日子吗?娘亲见我也没有几个相识的闺秀,便给许多有脸面的世家贵女,官家闺秀都下了帖子。” “唔,那好吧,谢谢入画姐姐还有长公主殿下了,”季倾歌很愉悦的将帖子给收下了。 “婉婉妹妹太客气了。” 封誉见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他也没什么能够插嘴的机会,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江入画一眼。 江入画接收到封誉这样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愕然,怎么觉得小舅舅的情绪倒是不高似的。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没有邀请他,所以……? 想了想,江入画又觉得自己仿佛是谪仙一般的小舅舅,应当是不会这么小气的,便也放下了心,没有再纠结于封誉有些不善的眼神。 ……………… 三日后,便到了长公主邀请世家贵女去长公主府游玩的日子,季倾歌一下马车,看到的便是修葺的十分气派的长公主府。 正红色的朱漆大门,顶端处悬挂着墨色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提着的字体龙飞凤舞:令仪长公主府! 两边分别是一座张着血盆大口的石狮子,一双眼珠仿佛是镶嵌着黑色的宝石,熠熠发光,十分的有气势。 下人递上帖子,门房看了一眼,便乖乖的退到一旁,给季倾歌让了路。 迈过门槛,季倾歌首先看到的,是花厅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不过是匆匆的看了一圈,季倾歌便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长公主府当真是修葺的十分气派。 完完全全是按照着令仪长公主自己的想法修葺的,即便是令仪长公主几年也不回来住一次。 但毕竟庆宁帝就这么一个姐姐,仔细想想,其实封誉的逍遥王府亦是如此。 季倾歌又左右看了几眼,忽然发觉,这长公主府的装潢布局,倒是与那皇家别院有些相像。 莫不是这令仪长公主十分喜欢皇家别院中的布置,所以故意将自己的府中也修葺成这般。 走了几步,季倾歌便走上了一座小桥,这小桥是通向花厅的必经之路,一边走着,一边能听见桥下潺潺的流水声,如鸣佩环,十分的动听。 下了桥,小厮带着季倾歌来到了花厅后面的院子里面,此时,院子里面搭了个戏台,台子上面有一个戏班子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婉婉妹妹,”江入画看到季倾歌,连忙起身将她带到了自己与封凌雪的中间坐下,封凌雪的另外一边挨着季羡儿。 季倾歌望着戏台上面,看了一会儿也没有看明白究竟是在唱着什么,倒是瞧着那几个戏子描画的一张脸蛋白的如同鬼魅一般,忍不住“扑哧”就笑了出来。 然而,下一刻,身旁的封凌雪戳了戳她,指了个方向给她看,季倾歌面上的笑容顿时一滞。 应乐蓉。 令仪长公主怎的还把她给请来了,季倾歌想了想,便明白过来。 毕竟吏部尚书也算是一个大官,而且这京中官职高些的人家,还真没有几个与入画姐姐年龄相仿的世家贵女。 要不然太大,要不然太小。 既然已经将她请来了,季倾歌并非身为主人翁,能做的也只是不喜欢她便不去看她罢了。 另外的一些千金多数季倾歌是不认识的,世家夫人倒是没有来几个。 “这戏是不是太无聊了。” 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季倾歌抬眸看去,便瞧见一个穿的有几分低调的奢华的女子走了过来。 她身着一袭松花色百蝶穿花的八幅湘裙,行走间,发髻上的赤金衔珠步摇“叮叮”作响。 季倾歌去看她的面容,虽已年过三十,但她的面容依然保养的十分紧致,五官精致,皮肤紧致。 有种淡淡的熟悉感,蔓延上季倾歌的心头。 这种熟悉感,来自于她与江入画的七分相似。 言情海 377令仪长公主会如何看她呢 以及与封誉还有庆宁帝的五分相似。 令仪长公主。 季倾歌是见过她的,在南暻使臣来那次的宫宴上面,所以还是很快就认出她来了。 季倾歌从椅子上面站起身来,很显然,众人都意识到了来人的身份,便都站起身来,叫了人,“长公主殿下安好。” 令仪长公主笑了笑,冲着众人道:“大家不必拘束,都坐下来吧,本宫也是想与大家熟悉一下,让入画多结交一些同龄之人。” 说着,令仪长公主在一处空着的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见令仪长公主坐下,贵女夫人们才纷纷的坐了下来。 季倾歌又看了看台上演的戏,终于看明白,这演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戏码。 “小姐,小姐……”银心与四九跑上前去。 “英台,不要,”马世荣也跑上前去。 那扮演祝英台的女子纵身一跳,跳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纸做的的“坟墓。” 马世荣想要跟着跳进去,然而“坟墓”却从里面合了上去。 紧接着《化蝶》的曲子响起,从“坟墓”中飞出两只蝴蝶,两只蝴蝶簇拥在一起飞了一会儿,便分开了,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一曲戏完,有全程看完的贵女居然还拭了拭脸颊上的泪水,季倾歌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这女子竟是聂统领家的聂雅蝶。 两人视线对上,季倾歌冲她略一颔首,弯唇微笑。 令仪长公主见时间将近晌午,便问了个路过的丫鬟,午膳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丫鬟点点头,说已经备好,令仪长公主便招呼着众人去膳厅用午膳。 用过膳后,令仪长公主又带着年长的夫人们来到了府中的三进院子中。 三进院子里面是绿湖美景,那是一个很大的绿湖。 中央是一个水榭,圆形的水榭,周围种满了莲花,此时,还未到莲花真正开花的季节,所以只能看到巨大的荷叶中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水榭倒是很大,足以容纳二十多人的样子。 另外两个水榭有些小,季倾歌与封凌雪还有江入画便带着千金们到了另外的两个水榭中, 封凌雪三人自然是在一处的,她们的这个水榭中的女子只是聚在一起饮饮茶,说说话,另外一个水榭中则是已经玩上了投壶与赛诗。 应乐蓉刚开始倒是跟着去了季倾歌她们的这个水榭,但是在这其中坐了一会儿,发觉没有一个人理会自己。 却说这边除了季倾歌三人,便是季倾歌的堂妹季羡儿,聂统领家的聂雅蝶,剩下的亦是一些看不惯应乐蓉的女子,所以没有人理会她倒也是十分的正常。 应乐蓉自讨了个没趣之后,也就放弃再加入大家的交谈之中了,便起身去了另外一个水榭。 应乐蓉虽然已经坐在了另外一个水榭之中,但她的视线,仍然是时不时地停留在季倾歌的脸上。 那张清丽又绝美的面容,看在她的眼中,却是十分的面目可憎。 她是恨季倾歌的,恨她生的那样的一张面容,勾引的逍遥王只看得到她一人。 她应乐蓉,堂堂二十一世纪的穿越女,拿着女主角的剧本,居然连一个王爷都吸引不了。 反而被一个土著女处处压过了风头,应乐蓉越想,心里面对季倾歌的恨意就越深一分。 不经意一个侧眸,应乐蓉瞧见令仪长公主赞叹似的目光,落在季倾歌的脸上。 不只是在想些什么。 应乐蓉听下人给她说过,这令仪长公主乃是今上与逍遥王二人一母同胞的长姐,她想,若是她让季倾歌在令仪长公主的面前出了丑,令仪长公主会如何看她呢?! 虽然令仪长公主的想法影响不到逍遥王,但若是可以恶心恶心季倾歌,应乐蓉还是十分乐此不疲的。 想到这里,应乐蓉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色彩。 她站起身来,从现在所在的水榭,走到了季倾歌她们所在的另外一个…… 季倾歌正和封凌雪还有江入画研究着丫鬟方才送过来的叶子牌,倒是没有注意到应乐蓉又过来了。 应乐蓉瞧着几人没注意到自己,嘴角也是无声的弯了起来,她将路过身旁送茶的丫鬟拦住,从她拿着的托盘中取了一壶茶出来。 然后便飞快的走到了季倾歌的身旁,季倾歌此时也已经注意到应乐蓉了。 她秀眉微蹙,还没等她躲开,应乐蓉已经故意让自己脚下虚绊了一下。 她的手一歪,而她手中,那整壶温热的茶水,自然是“顺势”全部都倒在了季倾歌的身上。 此时还没有完全入夏,这茶水虽然是温热的,但在这湖中央,一阵一阵的微风扫过,季倾歌忍不住脸色白了白,眉头蹙的越发紧了起来。 应乐蓉她难不成疯了不成? 季倾歌想到这里,一双漂亮的眸子带着一丝审视,就对上了应乐蓉略带幸灾乐祸的一双眼。 应乐蓉对上这样的季倾歌,方才做坏事她都没有心跳加速,现下竟然没忍住,心跳快的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了一般。 她有些不解,这个季倾歌,怎的会有如此有气势的一双眸子。 她才不过十四岁而已。 放在现代,还不过是一个初中生而已。 “你、这、是、在、做、什、么?应、乐、蓉。” 季倾歌启唇,一字一顿问道。 这还是季倾歌第一次当着应乐蓉的面,叫她的名字。 言情海 378“行凶之人”似乎是永宁 那令人胆寒的语气,应乐蓉只觉得越发的心虚了起来。 封凌雪和江入画以及季羡儿在此时回神,将手中的叶子牌扔在了桌上,纷纷道: “婉婉,你怎么了?” “堂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婉婉妹妹,这……” “问应小姐吧!”季倾歌有些无奈,指了指面色有些发白的应乐蓉。 面对着面前四双虽然生的不尽相同,但其中所含情绪差不多的眸子。 应乐蓉眼珠转了转,连忙见机行事,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不停地给季倾歌道起了歉来。 “季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您……” 面对应乐蓉这变得如此之快的表情,季倾歌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应乐蓉这演技,倒是不错的很。 应乐蓉不停地跟季倾歌道着歉,微微低垂着头。 因为应乐蓉明白,此刻的自己只有装作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小白莲花,才有可能能躲过这些人的责难。 自己已经退让到如此地步了,季倾歌她总不能还揪着此事不放了。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虽然季倾歌不能拿她怎么样。 然而这里还有一个混不吝的永宁公主在,且永宁公主此人,极为护短,尤其护这个表妹的短。 又一阵微风扫了过来,季倾歌没忍住就打了个哆嗦。 江入画瞧着季倾歌有些发白的面色,有些心疼的,连忙从怀中拿出手帕,为季倾歌擦拭起来。 季倾歌穿的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茶水是浅绿色,印在裙子上面,而此时裙上还沾上了几片茶叶,瞧上去有几分狼狈。 江入画叫了个丫鬟过来,“去带着季小姐去换一身衣裳,”想了想,又道:“带去我的寝房。” 并非是客房,而是去她的寝房。 足以见得江入画对季倾歌的重视,一些不清楚状况的贵女都有些怔。 这允荷县主对季二小姐倒是格外的好,不是让她去一间客房,而是要把自己的衣裳给她穿。 众人看季倾歌的眼神有些变化。 季倾歌闻言,弯唇对她笑了笑,“谢谢入画姐姐。” 江入画摇摇头,“别客气了,快去吧!” 季倾歌又转过头,深深的望了一眼应乐蓉的方向,便跟着丫鬟去换衣裳去了。 封凌雪望着因为微风拂过,季倾歌哆嗦了几下的背影,眸光一眯,转向了应乐蓉的方向。 她还没走,杵在那里,此时已经收起了方才那副小白莲花一般的柔弱模样,一双眸子盯着季倾歌的背影,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瞧她这样,封凌雪脑筋转的何其之快,明显是意识到了应乐蓉是故意将茶水洒到了季倾歌的身上。 封凌雪本来就不喜欢应家的人,这其中包括应宸妃,以及二皇子封玄尧,他虽姓封,但亦是应家的外孙。 此时此刻,封凌雪瞧着应乐蓉那脸上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心里面更是气得冒火。 季羡儿不明所以的碰了碰她,“表姐,你怎么了?” 封凌雪这才回过神来,她眉眼肃然,道:“羡儿,今日便让表姐教教你,遇见了贱人,应当如何反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应乐蓉依旧是没有察觉到,封凌雪已经将矛头指向了她。 封凌雪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表情显得有些懵懵懂懂的季羡儿,她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拿起了石桌上面唯一的一壶茶。 拿在手中之后,封凌雪先是掂量了一下这壶茶的重量,然后才满意的将茶壶的盖子拿下,放在桌上。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应乐蓉的面前。 封凌雪的两个婢女瞧出来封凌雪想做什么,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以后,都先一步走到了应乐蓉的身后,以防她想要逃走。 江入画此时也注意到了封凌雪的动作,她眯了眯眼,也没有打算做什么。 她这人虽然脾气很好,但却不代表会是非黑白不分,方才这女子做的,的确是过分了些,说不是故意的也实在是牵强了一些。 所以,不论是封凌雪想要做什么,江入画此时的态度都是:纵容。 直到封凌雪站在了应乐蓉的面前,应乐蓉才堪堪的回过神来,她瞧着封凌雪气势汹汹的模样,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冷笑。 应乐蓉心中一慌,还没等她说话,封凌雪便将手里面的茶壶高高扬起,在应乐蓉头顶的位置,浇了下去。 “啊——”应乐蓉不可抑制的发出一声尖叫,远处有一些夫人听见这边的动静,都纷纷的投来视线。 令仪长公主也看了一眼,但瞧着“行凶之人”似乎是永宁,便将视线移开,不打算插手这边的事情。 在她看来,永宁这个丫头虽说也是被娇养着的,但比起自己的性子,倒是好了太多。 所以她不认为,封凌雪会无缘无故的就对贵女如此,她想,一定是那女子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了永宁。 不然好好地,永宁为什么只将茶水泼到了她的脸上,而不是其余的几人呢! 不得不说,令仪长公主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确的。 “你……” 应乐蓉一只手捂着脸,抬起头来望着封凌雪,目光带着怨恨。 封凌雪漠然的瞧着她面上的茶水顺着脖颈,流入衣襟,应乐蓉已经隐隐有了瑟瑟发抖的趋势,心情顿时就好了一些。 言情海 379有什么过节 她无声的勾唇,“不好意思,本公主不是故意的。” 语气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觉得愧疚。 此刻,应乐蓉精致的妆容,早就花的不成样子了。 看着她的眼皮也不知道是用何物描画上去的,此时被茶水一冲,一条一条黑褐色的印在脸上,封凌雪就忍不住眼中笑意更深。 这实在是看着太滑稽了,太好笑了。 季羡儿与江入画更是看的有些懵,江入画虽然有一个极其跋扈的娘亲,但她的性子却是随了父亲江淮,有些绵软,但却并非是好欺负,而是绵里藏针。 但像是这般当中泼人茶水的事情,她却是从来都没有做过的。 这水榭中的其他贵女见状,虽不敢笑的声音太大,但低低的笑声,还是传入了应乐蓉的耳中。 应乐蓉听着这些笑声,只觉得异常的刺耳,她伸手抹了一把脸,看了一眼,手心处全是黑色,她再也忍不住的,就提高音量,回道:“你,你就是故意的。” 听着她如此的话语,封凌雪直接就“呵呵”笑了出来。 要的就是她这句话。 笑够了之后,封凌雪的表情变得有几分严肃起来,她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好不滑稽的女子,语调十分的凌厉,提高音调斥道:“应乐蓉,你可知你现在,是在藐视皇权?” 其余的贵女们见应乐蓉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与方才和季倾歌道歉时候的“小白莲花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一时间都聚在一起低声议论了起来。 藐视皇权,一切端看封凌雪怎么想,她说她有这藐视皇权的意思,那应乐蓉就必须得有。 应乐蓉面色有些发白,被封凌雪吼得瑟缩了一下。 好半晌,才终于找回了理智,她眼珠飞快的转着,想着该如何应对眼下的情况,一边还要忍受着风吹在她身上带来的冷意。 她脸上的茶水几乎全都流到了身上,所以她此刻的境况,比起方才的季倾歌,其实也没有好了多少。 甚至她现在气急败坏的模样,比起季倾歌方才在被茶水泼了之后的镇定从容,还愈发的显得狼狈不堪。 应乐蓉终于想到了对策,又换上方才的柔弱模样。 心里面虽然是极其的不情愿,但她还是一下子便冲着封凌雪跪了下来,膝盖与理石地面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一边将头埋在地上,一边道:“求公主殿下恕罪,臣女有罪,臣女有罪,求公主殿下绕了臣女这一次吧!” 心里面是万分的不情愿,这个万恶的皇权至上的社会。 便是让她穿越到这里来,起码也让她是个公主之类的,现下她不过是一个区区臣子之女,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将她发落了。 应乐蓉越想便越觉得不甘心了起来,但她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是跪在那里,仿佛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的,听候主人的发落。 心里面觉得万分的屈辱。 封凌雪一边笑着,一边气定神闲的走到椅子上面坐了下来,她漫不经心的笑着,甚至还动作优雅的给自己拿了一个小茶杯,斟满了一杯茶。 浅酌一口之后,封凌雪才挥了挥手,开口,“行了,你下去吧,记得照照镜子。” 此话一出,一些贵女们也不压抑着笑声了,笑声大了几分。 应乐蓉只觉得心里面越发的不甘了起来,她辅一起身,却感觉到腿有些酥麻的感觉,控制不住的就踉跄了一下。 堪堪稳住身形之后,耳边的笑声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应乐蓉只觉得自己两辈子加一起,都没有今日这般狼狈的时刻,越发的觉得屈辱。 但不久之后,应乐蓉再遇见了另外一件让自己屈辱万分的事情,才明白,今日的这件事其实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她勉强的直起身子,却还要对着封凌雪感激的说一句,“谢谢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 然后,她脚步踉跄的下去了。 江入画有些犹豫,在想要不要叫丫鬟带她下去换身衣裳…… 但又想到应乐蓉方才是怎么逼婉婉妹妹的,还有前前后后迥然不同的态度,便也知晓这应该是一个十分虚伪的女子,所以她也就歇了心思。 看着应乐蓉的背影,封凌雪轻轻的冷哼了一声,江入画见封凌雪似乎与应乐蓉矛盾积得很深的模样,不由得问了一句,“表妹,你和这位小姐是不是……” 她现在还不知道应乐蓉的名讳,这些贵女夫人都不是她自己请来的,而是令仪长公主做主请过来的。 季羡儿也回过神来,她好奇的问封凌雪,“表姐,你是不是和方才那个姑娘有什么过节呀?” 封凌雪看她一眼,被她那副天真可爱的模样给逗笑,她“噗嗤”一声就笑了出声。 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因为季羡儿而有所缓解,欢乐不少。 封凌雪道道:“这个应乐蓉,她屡次三番设计想要陷害婉婉,甚至有几次连我都差点……泼她一壶茶都算是少的。” “原是如此,”江入画眸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觉得娘亲请人过府游玩当真是做的有些草率了。 应当将这些贵女的性子都调查清楚再下帖子的,何苦请来了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还给婉婉妹妹添了堵。 江入画从见到季倾歌的第一眼,便对她十分有好感,所以现下心里有丝丝愧疚在蔓延。 ……………… 却说应乐蓉,从封凌雪这里受了委屈之后,就跑到了长公主与各府夫人们所在的那个水榭之中。 言情海 380原来是婉婉啊 她直直的跑向应侍郎夫人的方向,“娘……” 应夫人辅一抬头,看到这样的一个女子来叫自己为“娘”,当真是有些惊到了。 她看着应乐蓉那张原本还算是精致的一张脸,此时却不知为何,花的不成样子,一道黑色一道黄色,唇边还有些散开的红色口脂。 胸前的衣衫湿哒哒的,贴在身上,上面甚至还有几片茶叶贴着。 狼狈异常。 异常狼狈。 还好这长公主府没有请什么外男,不然这个样子被外男瞧了去,也别再想要什么清誉了。 一些夫人都开始嘀嘀咕咕了起来。 议论起了这应乐蓉竟然会如此的没有体统。 应夫人心里一跳,仔细的又看了一眼眼前女子,这分明是自家的大女儿蓉儿。 应夫人伸手接着她的身子,问她,“蓉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令仪长公主的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心里想着这丫头也忒的不懂事了些,就这般模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成何体统。 这可是她堂堂长公主举办的宴…… “这,这是公主殿下泼的,”应乐蓉又换上那副唯唯诺诺的可怜模样。 应夫人听了,顿时面上的表情有些尴尬,看了一眼长公主,“殿下,这……” 令仪长公主没理会她,而是叫了个丫鬟来,“去将允荷县主请来,”至于公主…… 长公主可不相信封凌雪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泼了她,那必定就是她有哪里做得不对。 虽然长公主与封凌雪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也足以她看得出来,这封凌雪并非是一个恃宠而骄、仗势欺人的主。 ** 江入画没安稳的坐多久,便见一个丫鬟快步的朝着自己而来。 那丫鬟在自己的面前站定,丫鬟福了福身,然后道:“县主,长公主请您过去一趟,那应家的小姐方才哭哭啼啼的去寻了应夫人,长公主让奴婢来请县主过去一趟,了解方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入画低叹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过去吧!”她淡淡道。 倒是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这么蠢,直接去寻了她娘,莫不是没有理亏的自觉,觉得自己占理? 于是,江入画便跟着那丫鬟从所在的这个水榭,走到了长公主与众夫人们所在的那个水榭中…… 季倾歌和丫鬟一路来到了江入画的寝房,丫鬟将门打开,然后站在门边,恭恭敬敬的等着季倾歌先进去。 季倾歌走进去,粗略的扫了一眼。 这间寝房布置的十分典雅,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美人榻上的梅花朱漆小几,琦寿长春白石盆景。 季倾歌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跟着丫鬟来到了江入画屋内的衣柜前。 丫鬟将衣柜门打开,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漂亮衣裙。 丫鬟问她,“季小姐,您想要换哪一套衣裙?” 季倾歌此刻已经不想再挑挑拣拣了,方才这一路走来,实在是有些冷,所以她只是随便的指了一件样式看起来最为普通的白色衣裙,“就这个吧。” “是,”丫鬟应了一声,便伸手将那件衣服给取了出来。 在丫鬟的帮助下,季倾歌将身上的衣裙脱下,穿上了江入画干净的衣裙。 换好之后,季倾歌与丫鬟走出寝房门。 站在门口,季倾歌看了一眼那个丫鬟,她现下已然是记住了从这里到水榭的路该怎么走,便吩咐了那丫鬟先下去了。 那丫鬟也不纠缠,便下去了。 季倾歌顺着原来的路线走着,走了几步路,她的鼻端飘入一阵清香。 属于兰花特有的香味。 季倾歌顺着香味,一路走去,逐渐就偏离了回去的路线。 走了一会儿,季倾歌便看到那几株散发着香味的兰花,这似乎是长公主府的花园,花园中央有一个石桌。 季倾歌的目光,顺着地上一块华贵的锦衣布料,上移…… 只能看见一个宝蓝色的背影,季倾歌认不出来眼前之人的身份,只能看得见那男子一只手里拿着什么,不断的向着后面扔掷。 季倾歌转过身,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打算离去。 岂料那人却警觉的侧了侧头,懒洋洋的问了一声,“谁啊?” 季倾歌加快脚下的步伐,岂料下一刻,一颗石子正好打在了她的脚后跟。 隔着鞋袜,季倾歌亦是感觉到了酥酥麻麻的一阵疼痛。 季倾歌蹙着秀眉,转头去看那人究竟是谁。 那锦衣男子此时已经转过头来,剑眉星目,十分的英俊,竟然是三皇子封玄睿。 他出现在此,倒也正常,毕竟长公主他还要叫一声姑母。 侄儿去自己姑姑的家中做客,十分的正常。 封玄睿瞧见这人竟是季倾歌,也很意外,随即喜上眉梢,启唇道:“原来是婉婉啊!别急着走啊!” 这个称呼。 季倾歌有些无言,虽然他们曾经是有过那么一点点的“师徒情分”,但她似乎没有和三皇子熟悉到了可以称呼小字的地步了吧?! 别急着走。 难不成还要坐下来与她畅谈一袭一番?! “三皇子安好,臣女先行告辞,表姐还在等我,”季倾歌福了福身,说完便想离去。 封玄睿一看,便有些急了,他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来到了季倾歌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言情海 381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有些霸道的话,传入季倾歌的耳中,“不准走。” 季倾歌看他霸道的表情,微诧,没什么太大情绪的问道:“三皇子,您究竟是有何贵干?” 封玄睿这才展颜,缓缓的笑了,倒是格外的显得英俊好看,他问,“婉婉,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 闻言,季倾歌有些心惊肉跳了起来。 看着封玄睿麦色中透着些红色的双颊,季倾歌却觉得有些无奈了起来。 她并非是真正十四岁的豆蔻少女,她前世活到了十七岁,又怎能看不出封玄睿是有些…… 动了春心了! 不巧的是,这个令他动了春心的对象,就是自己。 于是,季倾歌仔细的想了想,便开口道:“我啊,我喜欢斯文的男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不染纤尘,宛如谪仙。” 事实上,这几个形容词,不过是季倾歌随口拈来的几句话罢了。 她是瞧着眼前封玄睿的样子,才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的。 可以说每一句,都是与封玄睿没有半分关系的。 每一个形容词,都与封玄睿的形象背道而驰。 虽然说封玄睿生的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但他的眉宇之间,却是像极了相貌生的很是妍丽的萧贵妃。 一双细长的眸子,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三分邪魅,天生还自带三分笑容。 他的相貌亦是与“宛如谪仙”这四个字没有半分的联系。 不同于太子表哥的温雅俊逸,亦不同于封玄尧的霁月清风,封玄睿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硬朗英俊。 至于饱读诗书,就更应该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过季倾歌倒是相信他应当是饱读兵书的。 不染纤尘……季倾歌的视线停留在封玄睿手中还攥着的一些石子上面,终是忍不住嘴角微抽。 季倾歌只是随便说的几个词,但此刻,她想着这几个形容词,却有些愣住。 虽说这几个词是都和三皇子没什么关系,但却仿佛每一个都可用来形容封誉。 她的眉眼,在她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变得有些柔软。 封玄睿在这时回过神来,眉宇间染上焦急之色。 他问道:“婉婉,原来你喜欢文人啊?文人有什么好的?”封玄睿一边说,一边快速的在脑海里面想着自己该如何劝季倾歌…… “若是文人,那遇到危险了都保护不了你。” 季倾歌无所谓的一笑,“无妨,我有季沉保护。” 而且文人…… 是谁说满足这几样的,就一定要是文人了?! 季倾歌的脑海里面忽然浮现出封誉一身白衣,拿着剑抵御敌人时候的场景,不由得勾唇,这三皇子,他倒是对自己的皇叔一点都不了解呢! 封玄睿依旧是不死心,却也不好是直接说“你不如喜欢我得了”。 他的脑袋飞快的运转着,又道:“你瞧你姐夫如何?征战四方,平定战乱!” 季倾歌已经觉得有些无奈了,认真的看了封玄睿一眼,“三殿下,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封玄睿虽然不喜欢读书,但季倾歌这几句话的意思,他还是能听明白的。 一时间竟没想出来合适的话来反驳季倾歌,但封玄睿看着季倾歌这张清丽出尘的容颜,还是觉得心跳漏跳了一拍。 又想说些什么,但这时玲珑走了过来,见封玄睿也在这里,她福了福身,“奴婢给三皇子请安,”然后看季倾歌,“小姐,奴婢见你迟迟不回来,便过来寻你了。” “嗯,那三殿下,我便先回去了,待会儿表姐要来寻我了,”季倾歌说完,便想要离去。 封玄睿虽然还想要挽留一番,但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只能是看着季倾歌头也不回的跟着自己的婢女走了。 封玄睿站在原地,目送着季倾歌离去,心想今日回去,应当找一些书籍来看了。 *** 这边的江入画,跟着丫鬟来到了令仪长公主所在的水榭中,看到应乐蓉那张堪比花猫的脸蛋时,一怔。 她嘴角抽了抽,心道这怎的花的比方才还厉害了些?! 想来应当是流眼泪了。 “娘,”江入画收回目光,走到令仪长公主的身旁。 “入画,这位小姐的脸怎的回事?你可知晓?” 长公主漫不经心的拨动着手中的茶盏,一副并没有将应乐蓉放在心上的意思。 江入画没有实话实说的打算,她装出一副讶然的模样,“这位小姐怎么了?我方才在另一个亭子里面,倒是没有注意到呢?!” 应乐蓉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想到这个允荷县主竟然会这么的……“不要脸”,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过如此了吧! “难不成是和其他的千金发生冲突了?”江入画又问了一句。 很显然,她是要包庇封凌雪到底的意思了。 如此情况之下,应乐蓉若是再一口咬定是公主将她泼成了这般模样…… 应乐蓉丝毫不怀疑,按照着永宁公主那般娇纵的性子,说不定还会治她一个“诬陷堂堂公主”的罪名。 就算她实话实说,除了她自己,也根本就没有人能站在她这边,为她证明。 毕竟,谁又敢与堂堂的公主殿下还有县主抗衡作对呢。 所以…… “是我不小心造成的,”她想明白了这些,便决定要哑巴吃黄连。 应乐蓉微垂下头,弱弱的道。 言情海 382压死骆驼的最后1根稻草 众人闻言,都变了变脸色,若是没有记错,这应家的小姐方才说是公主殿下将她泼成这般模样的吧! 怎的这么快就话锋一转,成了是她自己不小心了? 但这些夫人都是人精儿,只是在心里面好奇好奇罢了,并没有不开眼的人会开口问出心里的疑惑。 应夫人看着来自四面八方奇奇怪怪的眼神,嘲讽的;嘲笑的;幸灾乐祸的…… 她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住的,就站起身来,走到令仪长公主的面前。 朝着她福了福身,“多谢长公主殿下今日的邀请,只是小女不懂事,冲撞了殿下以及各位夫人,臣妇就先带她离开了。” 令仪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也没打算再开口挽留一二。 如她所说,这姑娘当真是不懂事的很,于是,她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同意她先众人离席了。 应乐蓉脸上闪过一丝嫉恨的情绪,这允荷县主,令仪长公主,当真都是讨人厌的货色。 她弄的如此狼狈,居然都不让她先换一身衣裳,梳洗一下再走。 “走吧!”应夫人叹一口气,刚想带着应乐蓉离去,便听见一个夫人叫了一声,“啊,鲁夫人,您这脸是怎么了?” 季倾歌此时正巧从应乐蓉所在的这个水榭经过,一抬头,便看到这个水榭中一个穿的富贵非凡的夫人,妆容精致的一张脸上,此时却起满了一颗一颗红肿的疹子。 脚步一转,季倾歌也走到了这个水榭中。 令仪长公主也注意到了这个夫人的状况,看了那夫人一眼,脸色一变,连忙叫了丫鬟来将长公主府的府医请来。 江入画也有些着急,走到那夫人的旁边,双手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好了,难不成今日不是黄道吉日,所以才发生了诸多的事端。 季倾歌走至江入画的身旁,认出这个夫人乃是鸿胪寺卿——鲁大人的夫人,性格良善,那么也就排除了是有人刻意陷害的可能。 “鲁夫人,您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吃食吗?”季倾歌问她。 “没,没有,”鲁夫人一只手颤抖的抚上半边脸颊,迫切的想要一面镜子,让她看看她现在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子。 那倒是奇怪的很。 在众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只听见那鲁夫人幽幽地道:“只是昨日,我去那逢安街的美容铺敷了个面膜罢了。” 面膜。 这并非是季倾歌第一次听过这个词,最初是玲珑告诉她,这面膜是以鸡蛋清或者牛乳,又或者青瓜切片,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敷在面上。 待时辰够了,再用清水洗净。 这铺子开张有一段时日了,听琳琅说,生意倒是蛮好的。 季倾歌从她说的话,已经隐隐猜出了几分。 既然不是因为误食了什么的缘故,那就很有可能是因为某种外因,也就是因为这个面膜! 应乐蓉在听见那鲁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面色一变,她拉着应夫人便想要离开这里。 但应夫人却止住了脚步,这倒是巧了,应夫人与这鲁夫人乃是表姐妹的关系,两人从还未出阁之时,便十分的不睦。 最初的时候,她嫁的夫君,乃是吏部的侍郎,而她不过是嫁了个鸿胪寺卿,自家夫君的官职品阶,比她夫君的高,这一下,算是她胜。 后来,自家的萱儿,嫁了个无用的草包周继阳,她的这个表妹家的女儿,嫁的夫君,却是个同进士出身。 此番,算是她女儿嫁的不如人家。 这下,应夫人见表妹如此,也不想离开了,打算留下来看看她这个表妹的笑话。 而这时,长公主府的府医也赶了过来,那府医仔细查看了一番。 便问道:“敢问夫人,可曾食用什么不该食用的东西?或者这脸上碰了什么致敏的东西?” 鲁夫人摇头,“不曾食用,只是昨日去美容铺用那初生的牛乳与蛋清敷了面。” 那府医又诊治了一番,便得出了个结论,他一边捋着长长的胡子,一边道:“夫人这该是因为那牛乳与蛋清产生的不适,待老夫给夫人开两剂药,夫人带回府慢慢调理一番,便会康复。” 鲁夫人有些呆愣,她没有想到,她本想让自己的皮肤能变得更加白嫩细腻一些,却不曾想,完全起了反作用。 不但是没有变好,反而还…… 鲁夫人忽然一把拿过来丫鬟手中的小铜镜,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脸蛋,急切的问道:“大夫,我的脸,能不能完全康复?” 府医想了想,有所保留的告诉她,“好是会好的,只是可能会留下些许印记,这都是不可避免的,夫人还请放宽心。” 应夫人有些喜色,两人相互比了这么些年,而有一点,是她怎么也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就是她这表妹一直以来就比她生的相貌好些。 即便是现在年龄大了,她的皮肤依旧是比自己的紧致一些,这让她如何不气?! 这下若是能给她的脸上留下些印记,也算是得了她的心意了。 季倾歌瞧着应夫人幸灾乐祸的嘴脸,心想这一家人还真是同一副嘴脸,德行都一样。 “美容铺,逢安街的那个铺子吗?唔……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家铺子似乎是应小姐开的吧!” 季倾歌漫不经心的开口,装作是不经意的一说。 但就是这样一句普通的话语,却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言情海 383将那铺子查封 鲁夫人轻抚着面颊,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了应乐蓉一眼。 然后又狠狠的瞪了应乐蓉一眼,就站起身向着她走了过去。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鲁夫人就已经高扬起手掌,朝着应乐蓉那张还没缓过神来的娇媚脸颊,狠狠的甩了个巴掌。 “啪——”的异声响,在这静的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的水榭中,异常的清晰。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鲁夫人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甩了应乐蓉一个响亮的巴掌。 而一些曾经去过应乐蓉的美容铺敷面的夫人,都不由得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还算是正常的一张脸,心里面有些赞同鲁夫人的做法。 同时,也坚定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去这美容铺的念头。 季倾歌很含蓄的弯了弯唇角,心情大好。 这当真很好。 应乐蓉捂着脸颊,一时竟没有说出话来,明明是鲁夫人打了她,可是她却怨恨的瞪着了季倾歌的方向。 都是因为她,是她说那家美容铺是自己开的,所以这鲁夫人才将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应乐蓉想到这里,对季倾歌的新仇旧恨,一瞬间全部都涌了上来,她捂着脸颊,快步来到了季倾歌的面前。 甚至还口不择言的喊着,“季倾歌,你这个贱人!” 玲珑见应乐蓉气势汹汹的模样,眼眸一紧,一下子便迈到了季倾歌的面前。 以一种保护季倾歌的姿态,虎视眈眈的看着应乐蓉。 应乐蓉方高高的扬起了一个巴掌,便被玲珑给紧紧的攥住了手腕。 她近来一段时日,闲暇时候和沉学了两招防身的招式,所以握着应乐蓉的手,暗自的就用了些力量。 她狠狠的攥着应乐蓉的手腕,兀自的用着力。 应乐蓉疼的龇牙咧嘴,配上那副堪比花猫的脸蛋,愈发的显得滑稽。 一些夫人都忍不住低低的笑起来。 季倾歌没什么太大情绪的欣赏着应乐蓉精彩纷呈的一张脸蛋,以及这张脸蛋上面的表情。 她听见玲珑已经将她的手腕捏的“咯咯”作响,但她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毕竟,方才可是应乐蓉想要伤害她。 自己这只不过是太过于正常的防卫而已,说出去给谁听,都不会有人说她一个“不”字。 应夫人此刻,才堪堪的回过神来。 她近来倒是听说过这京城中开张了一间美容铺,这还是她和她的那些小姐妹们聚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听说的。 据说那美容铺敷面的技术十分好,有的夫人敷完那脸蛋便嫩了好几分。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间铺子居然就是自己的大女儿开的。 不过此刻也不是追究应乐蓉为何如此做的时候,应夫人叹了一口气,便上前将应乐蓉的另外一只手牵住。 玲珑见状,也放开了她。 应夫人牵着应乐蓉,便想转身离去。 但那鲁夫人眼珠转了转,忽然叫了一声,“站住,你将我的五十两银子还给我。” 鲁夫人昨日去那美容铺,敷面一共花掉了五十两银子。 此刻造成了如此的后果,鲁夫人自然是要与应乐蓉要那五十两银子的。 听见鲁夫人和自己要银子,应乐蓉只觉得心都要疼死了,她望着应夫人,弱弱的呢喃,“娘……” 应夫人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然后望着鲁夫人,“让你的下人来侍郎府拿吧!” 鲁夫人也没有客气,碰了一下身旁的一个贴身丫鬟,示意她跟着应夫人母女二人一起走。 待应夫人与应乐蓉离去之后,众人也没再待时间长了,便也纷纷起身告了辞。 而随着众人的离去,应乐蓉的名声,也算是彻底的臭了。 一些在她的美容铺敷过面的夫人,虽然暂时都没有遇见过类似于鲁夫人的状况,但还是因为后怕,将那在长公主府之时,鲁夫人面上起红疹子的情况,给其他人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所以不光是应乐蓉的名声,连她的这间美容铺,都即将面临着开不下去的风险。 而那鲁夫人回到自家的府中,脸上的疹子越发的痒了起来,然而她却还不敢用手抓,只能是生生的忍受着。 越痛苦,她便对应乐蓉的恨意加深了几分。 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她那个向来嫉妒自己比她好看的表姐,故意让她的女儿来陷害自己的。 最后,鲁夫人叫来自家的丈夫,对他说了来龙去脉之后,鲁大人亦是十分的生气。 一气之下,鲁大人便决定去找了那刑部的官员,带着他们去看一看那逢安街的美容铺是个什么地方。 当然,最好还要给它编个什么罪名,将那铺子查封。 免得它再作些什么妖,陷害了无辜的人。 鲁大人是在接近傍晚的时辰,和刑部专门查处街上的铺子的官员,来到的逢安街。 那官员还带了一些官兵,气势汹汹的模样,让一些老百姓们瞧见了,都噤若寒蝉的赶紧离开。 唯恐这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们来到美容铺的时候,这里甚至还有几个夫人在惬意的躺着,由着这里的人给自己的脸上捣鼓来捣鼓去个不停。 官员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又拿着那袋子中装的牛乳,袋子中切好片状的青瓜看了看,摇了摇头,对着身后的官兵们吩咐道:“这间铺子卫生不够标准,封!” 极有气势的一句话说完,官员便和鲁大人一同向外走去。 言情海 384皇儿这是 那几个夫人闻了此言,也不躺着了,猛地就坐起身来,无形无状的就跟着跑了出去。 其余的丫鬟亦然,虽然这铺子的查封来的十分的令人的措手不及,但总也不能因为惊讶,就任由着将自己也给封在了铺子里。 几乎是顷刻间,这间美容铺,已是人去楼空。 出来之后,鲁大人看着空荡荡的铺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个官兵上前,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封条拿出,将大门关上,封条贴了上去。 那两张封条,呈现出一个“X”的形状,在应乐蓉赶过来的时候,便瞧见了这样的门。 她愣了,怎么也没有想到,那鲁夫人不过是有些过敏罢了,怎的就到了要将她铺子查封的地步了?! 然而她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即便此刻再不甘心的觉得委屈,她也是不敢上前去与那些官兵理论一二的。 应乐蓉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这帮官兵将自己好不容易盘下的店铺,给贴上了封条。 这么些个月来的辛苦,也随之毁于一旦。 而最重要的,还是她在这家铺子中投入的金钱,那可是她省吃俭用了好几个月,才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不过这么久以来,这间铺子赚的钱,倒也是能与之前投入的银子相互抵消了,想到这里,应乐蓉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季倾歌在府中听说此事的时候,心情越发的愉悦。 ***** 却说封玄睿回了宫,越发的心烦了起来。 他枯坐在寝宫内,放空了好一阵子,脑海里面不停的回放着与季倾歌的对话。 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命殿中的下人,去训一些四书五经来给他看。 小太监听了他这话,自是惊讶无比的,一向只喜欢舞刀弄枪看兵书的三殿下,难不成转了性了? 但却并不敢多嘴问什么。 就这样看了几日之后,萧贵妃偶尔来了趟这三皇子的寝宫,瞧见书案上面的一堆书籍,更是惊呆于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居然也会看起了除了闲书以外的书。 也是这一日开始,季倾歌的生活,仿佛是踏上了正轨,规律的不像话。 每日上午在府中度过,午时过后她会带着丫鬟去珍馐阁中坐一坐。 而封誉呢,每隔一日也会去珍馐阁寻她一次,两人都是喜好安静的性子,虽然现如今二人的关系已然是非比寻常,但聚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安静的氛围居多。 最初的时候,还是封誉提出来的,如此大好的光景,不如对弈一局如何? 季倾歌虽然不擅长下棋,但也没有拒绝封誉的建议,毕竟两人每日这般枯坐着,也实在是无聊的很。 这么多天下来,季倾歌的棋技,倒也长进了几分。 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要用一个最合适的成语来形容的话,应当就是细水长流了。 两人之间有一种十分默契的氛围,就仿佛灵魂都契合到了极点。 这一日,约莫两人又下了三四局,季倾歌连连输给封誉,终于是一甩袖子,不打算再继续下一局了,“不下了,不下了。” 不过未时刚过了不久,封誉开口淡淡道:“出去走走?” 季倾歌此时还陷入方才封誉在棋技上面碾压自己的愤懑之中,但见封誉那双因为期待而显得有些发亮的眸子时,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 此刻的皇宫中,燕太后难得来庆宁帝的养心殿一次,一来便撞见了愁眉不展的庆宁帝。 “这是怎么了?皇儿,”燕太后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自顾自的走到了上首的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庆宁帝方瞧见了燕太后的到来,面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他讶然,“母后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燕太后故作不满道:“怎么,无事母后就不可以来这了?” 闻言,庆宁帝是有些无奈的。 事实上,虽说燕太后从外貌上来看,并不像是已经年过五十之人。 但这性子……却是骗不了人的。 近来的一年来,母后当真是说话越发的“没事找事”了起来,就如同此刻。 不过庆宁帝是个大孝子,怎么会挑出燕太后说话的错处呢! 只道是,“母后当然随时都可以来这,是儿臣说岔了,”一边说一边还赔着笑脸。 两人的相处情形,当真就好像是普通百姓家的孝子与母亲。 燕太后随手拿起旁边小几上面的一本奏折,映入眼帘的是几排整整齐齐的人名,燕太后粗略的扫了一眼下来,发现没有一个名字时认识的。 不免好奇,她讶然的看着庆宁帝,“皇儿,这是?” 庆宁帝道:“母后,此乃近五年来衡阳参军中战死沙场的名单,是工部刚刚报上来的。” 燕太后虽只是一介女流,但一些基本常识,她还是明白的,她问道:“那朝廷是不是该下发些抚恤金下去?” 虽说无论是多少钱,都换不来那些鲜活的人命。 但事已至此,斯人已逝,朝廷能做的,也只有用些银两,来安抚一下那些失去了亲人的百姓们。 尽一些绵薄之力,让那些为国捐躯的战士们的家人能过的好一些。 若是此种情况下,朝廷再一声不吭的,未免让人寒心。 “嗯”庆宁帝点头,随即眉眼染上三分愁绪,“只是这下发抚恤金的官员倒是不太好找。” 衡阳地理位置十分的偏,七绕八拐。 言情海 385母后怎的又扯上婉婉那丫头了 一般没去过的官员,还真的很难第一次去就能找到。 “为何?” 燕太后并不知晓这衡阳地理位置十分偏僻的事情,讶然的问道。 在她看来,庆宁帝手底下可堪大用的官员还是比较多的,首屈一指的便是季左相季翎与那右将军萧承武。 说来这季翎与萧承武与庆宁帝,三人于年少时相识,到现在已经将近二十年,不但是庆宁帝十分的信任他们,就连燕太后都极为信任这二人。 换句话说,季翎与萧承武也算是被燕太后看着长大的。 “因为那衡阳位置十分的偏僻,要去衡阳,若无一去过之人领路,恐难找到。” 庆宁帝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忧色尽显。 燕太后了然,原是如此…… 知晓庆宁帝这下是遇见难题了,燕太后眉宇间也染上忧色,帮着他一起想了起来。 想了无数的人之后,燕太后的脑海里面,突然冒出来了一张绝色的容颜来。 那面容与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另一个皇儿。 封誉十几岁就开始四处游历,便是北霁国都被他游历了个遍,更别提这凤邻的衡阳了。 燕太后眉头微蹙,“皇儿,去衡阳的路途不危险吧?” 庆宁帝不明白燕太后为何会有此一问,他想了想,虽说从京城走到那里十分的麻烦,期间要七拐八拐的拐无数个弯,若说危险,倒也没什么危险。 “不危险,”庆宁帝摇头,等待着燕太后的下文。 燕太后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道:“若是如此,母后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母后您说谁?”庆宁帝眸子一亮。 “阿誉,”燕太后淡淡道。 庆宁帝原本就亮起来的眸子更加的亮了一分,他怎的就没有想到,他的这个皇弟,哪里有比他这个皇弟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不过…… 庆宁帝的面上又浮现一抹难色,“可是……母后,儿臣怎的和皇弟说,他能同意?” 燕太后愣了愣,缓缓的勾起唇来,“皇儿觉得婉婉上次赈灾中表现如何?是否可以再跟着去一趟衡阳?” 庆宁帝这下当真是错愕到了极点,母后怎的又扯上婉婉那丫头了。 那丫头上一次去汝南,他记得都是偷偷去的。 那衡阳路途虽不比汝南遥远了多少,但那崎岖的路途,凭季翎宠爱府中那两个丫头的程度,庆宁帝不相信季翎会同意婉婉那丫头跟着阿誉一起去衡阳。 更遑论…… 那丫头和阿誉,孤男寡女。 便是他换作了季翎,亦是不可能同意让婉婉跟着阿誉一同前去。 却听燕太后继续道:“哀家觉得,路上难免会有个伤寒风寒的,若不然让遥之一同跟着去,也好以备不时之需。” 庆宁帝越发的迷茫了起来,不止是牵扯到了婉婉,怎的连遥之也牵扯进来了。 伤寒风寒…… 明明阿誉自己便会医术不是吗? 庆宁帝此番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他看了一眼燕太后,试探性的问道:“母后,儿臣怎的觉得您很想让婉婉与皇弟……” 说到这里,庆宁帝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错愕的望着燕太后。 燕太后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的道:“皇儿,你说,阿誉他除了对婉婉这丫头有些不同,还对哪个女子有所不同?” 此言一出,庆宁帝心里面怀疑的事情得到了确认。 他仔细的想了想,有些恍然。 似乎当真是如此,阿誉自从去年的二月份回京,到如今,除了与婉婉这丫头交往密切些,还真没见他和哪家姑娘有所交涉…… 如此的比较之下,说阿誉对婉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庆宁帝都不相信。 阿誉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二人虽是亲生的兄弟,但却确确实实是相差了将近二十岁,所以其实庆宁帝对于封誉的情感很是复杂,亦兄亦父。 长兄如父,想必也不过如此了。 封誉已经弱冠,身边却连一个通房妻妾都不曾有过,庆宁帝当真是担忧过的。 如今在燕太后的分析之下,得出了阿誉应当是对婉婉那丫头态度有所不同的结论…… 庆宁帝深深地认为,自己应当好好的想想,应当如何处理这件事。 既然阿誉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子有所不同,庆宁帝觉得,自己应当想办法多给两人创造一些单独的相处时间,那么此次去衡阳发放抚恤金,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颔首,“母后这句话倒是提醒儿臣了,儿臣仔细的想了一下,发觉还真是如此,阿誉他还真的只是对婉婉这丫头有所不同。” 燕太后点了点头,没再作声。 庆宁帝站起来,扯了扯唇角,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他道:“母后,那儿臣这便宣阿誉与婉婉觐见。” 此番,可以说是解决了压在庆宁帝心头的两件大事。 一是他那皇弟的终身大事,二便是这前去发放抚恤金的官员也有人选了。 燕太后眉眼柔软了几分,她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别忘了还有遥之。” 庆宁帝经燕太后这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将遥之给忽略了。 他又点了点头,“儿臣晓得,”然后,便拿着那本写着人名的奏折,走出了养心殿…… 当封誉和季倾歌一同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庆宁帝幽深的眸中终于闪现了一抹复杂的光芒。 言情海 386恐怕身体会吃不消 他明明是派了两拨人去传这二人进宫,原来婉婉这丫头方才就是和阿誉在一起的吗? 如此瞧来,似乎这二人私底下的交往,当真不少! 庆宁帝有些欣慰的望了二人一眼,这一眼望过去,封誉俊眉微蹙,有些想不明白他这个皇兄这么着急的将自己与季丫头召进宫来所为何事。 季倾歌也有些懵怔的看着庆宁帝如此奇怪的表情,当真是觉得奇怪的很,有什么事情是要将自己与封誉一起传召进宫里面说的…… 庆宁帝暂时没有话语,甚至没有吩咐人给封誉和季倾歌赐座,他看着两人站在御书房的中央。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男子身材修长高大,生了一张倾城的绝色容颜,周身散发着一股冷清的气息。 女子亦是清丽秀美,眉眼有些清冷。 此刻,这二人看在庆宁帝的眼里,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庆宁帝只觉得十分的般配。 又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庆宁帝始终没有说话,还是封誉首先打破了沉默的场面,有些不耐烦的问道:“皇兄,你将我和季丫头传进宫来,究竟所为何事啊?” 庆宁帝回过神来,在心里面想好了一个措辞之后,他挑眉先是望着封誉,“阿誉,你从前四处游历,去没去过衡阳?” 衡阳。 封誉想了想,才问庆宁帝,“皇兄说的衡阳,可是靠近云川那一带的衡阳?” 庆宁帝点头,“正是。” “去过,”封誉淡淡道。 下一刻,庆宁帝将那奏折递给身旁的太监,那太监接到手中,便来到了封誉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将奏折呈上,“王爷,请。” 封誉狐疑的接过,打开粗略的扫了一眼,便将目光停留在了第一行字上面。 衡阳战死沙场将士名单…… 封誉再一联想到方才皇兄问自己是否去过衡阳的话,心里面隐隐的有个猜测。 “皇兄莫不是想让我……?” 庆宁帝淡笑点头,“阿誉近来应当没有什么事情吧?” 封誉眉头却微微的蹙起来,没事倒是没事,只是…… 这衡阳路途遥远,且山路不好走,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个二十多日,自己离开这么久,岂不是说明,要二十多日看不到季丫头了?! 想到这里,封誉瞥了一眼身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季倾歌。 季倾歌现在当真是有些茫然的,她在想一个问题,这皇帝姑父想让封誉去衡阳给百姓发放抚恤金,那传召封誉来皇宫便是了,为何还要将自己也一起叫了过来?! 不怪乎有一句话叫做圣心难测,季倾歌现在瞧着,当真是如此,圣心当真是难测。 看出了自己这个皇弟是在顾忌着什么,庆宁帝觉得自己此时是应当与婉婉这丫头说点什么了。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了季倾歌的方向。 “婉婉。” “臣女在,”季倾歌微垂下头。 “朕瞧着,你上次在汝南赈灾中表现的十分出色,所以朕想着,不如此次你也跟着阿誉去一趟衡阳,安抚一下那些失去了亲人的百姓?” 还没等季倾歌说什么,封誉首先蹙起眉头,“皇兄,臣弟瞧着不可。” 封誉的反应倒不在庆宁帝的意料之外,庆宁帝愕然的看了一眼这个神情坚定的弟弟,“阿誉,你为何反对?” 难不成还是他与母后猜错了? 阿誉对婉婉其实没有什么其他逾越的想法? 季倾歌亦有些震惊的看了封誉一眼,封誉他……竟是在为了自己“忤逆”庆宁帝的话…… 却忘了去想,为什么庆宁帝会这么巧的让自己与封誉都去衡阳。 封誉再度开口,“皇兄,去衡阳路途遥远,山路崎岖,季丫头一个女子,恐怕身体会吃不消。” 封誉暂时还没有想到二人孤男寡女的上路,会有损季倾歌的清誉的这一层面上。 季倾歌的心一动,心里面的震惊也变成满满的感动。 他就是这般,从来都是这样,永远都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这让她如何不心动? 庆宁帝跟着封誉的话点了点头,“这一点朕也想到了,所以朕决定让遥之也跟着你们二人前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封誉的想法有了些许松动,但他依然不能直接就答应下来,望向身旁季倾歌的方向,封誉道:“季丫头,你瞧着如何?” 庆宁帝眼中的兴味更浓,都到了这个时候,阿誉居然还在参考婉婉的意见,若说他对人家丫头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都不相信。 身为一个知趣的女子,季倾歌虽然不是十分情愿的跟着去衡阳,但也知晓自己不可拒绝。 庆宁帝就算是再好说话,他始终是君,而他们这些人,都是臣。 臣子,生来就是要听从君主的安排的。 是以,季倾歌点了点头,“臣女谨遵皇上旨意。” 季倾歌的回答,在庆宁帝的意料之中,毕竟季倾歌说起来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丫头性格如何他也是了解一二的。 庆宁帝勾唇笑了笑,然后吩咐太监将季遥之给传来。 没过多久,季遥之就身着一身藏蓝色的官服,匆匆赶到了御书房来,当看到自家妹妹以及逍遥王时,季遥之首先愣了一下。 随即便目不斜视的来到二人的身旁,给庆宁帝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微臣季遥之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庆宁帝挥了挥手,“遥之不必多礼,起吧。” 言情海 387衡阳这边的气候就是这般 季遥之站起身来,站在那里,等待着庆宁帝的吩咐。 庆宁帝随即道:“遥之,朕现在要让阿誉与婉婉一同前去衡阳,给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亲人发放抚恤金,以及送去朕的问候,路上恐婉婉身子吃不消,你便跟着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衡阳。 若是要去那里,女孩子跟着前去倒真的会有身子吃不消的风险。 也是因为那里地理位置偏僻,很难出人头地,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人渴望参军出人头地。 但季遥之想不明白的是,不过是发个抚恤金而已,就让王爷一人前去便可了,况且王爷还会医术,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那么为何庆宁帝会让婉婉也跟着去?! 季遥之很是困惑,却也不敢问出口来,皇上做的事情,自然都有他的道理,谁敢冒着生命危险质疑。 所以即便季遥之不解,也只能暂且压下这点不解,等待着回府之后,再私下问问妹妹。 “微臣遵旨。” 庆宁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们便回去收拾收拾行囊,尽快出发。” “是。” 出了皇宫,季遥之便忍不住问了季倾歌,“婉婉,你说皇上为何会想让你也跟着去衡阳呢?” 季倾歌没什么太大的表情,“皇上只道是我去年在汝南的赈灾中做得很好,所以才想让我跟着去衡阳。” 虽然季倾歌也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但圣心难测,她还真就想不出庆宁帝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 回到相府之后,季倾歌用完膳,便匆匆的回到了院中。 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物,以及一些生活必需品。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所以季倾歌也不过是装好了一个包袱而已。 在她收拾好之后,琳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啊?” “去衡阳。” 三人是在次日一早,在京城大门口集合的,与封誉一同的,还有工部的一位官员,一位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姓郭。 以及足足两队金吾卫,每个人的武功,都是金吾卫之中的个中翘楚。 庆宁帝如此安排的目的,是考虑到之前封誉遇到的一场刺杀,以及那日夜半时分,丞相府的一场刺杀,以防万一。 封誉与那位官员以及季遥之驾着马,而季倾歌则是坐在了封誉特地给她准备的一辆,看起来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但里面却极其舒适的马车中。 几人一路向西南方向而去,因为路上多了一个陌生的官员,以及季遥之。 所以一路上,季倾歌都尽可能的与封誉保持一些距离,以免被他们察觉到他们之间已然是变得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一路上倒也是极为幸运的,基本上每到夜间,都能遇见一个驿站,所以对于季倾歌来说,倒是没有不适应。 ……… 在几人出发了几日之后,二皇子府密室之中—— “殿下,据说逍遥王与季二小姐还有季吏目,工部的郭员外郎,被皇上派去了衡阳抚恤百姓……咱们要不要……?” 说着,应尚书一只手对着脖子的位置,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意思昭然若揭。 封玄尧骤然抬头,仿佛是看弱智一般的看他一眼,“你是不是疯了,你难道不清楚,之前的两次对于封誉与季府的刺杀,已经让父皇有所警觉?” 应尚书一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提此事。 封玄尧的眸子却越发的阴霾了起来,事情已经越发的脱离自己的掌控了,原本应当被自己连根拔起的两家,却是越发的走的近了起来…… 这两拨势力,无论是哪一方,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极其大的威胁。 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两拨势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一点一点的就走到了一起,来往也越发的密切了起来。 无能为力。 这便是封玄尧现在的感觉。 ……………… 在距离衡阳大概还有个两日的光景之时,下午时分,狂风大作,飞沙满天,坐在马背之上的几人连忙勒紧缰绳。 郭员外郎不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看看身旁的封誉,后者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 觉察到他的视线,封誉看他一眼,道:“衡阳这边的气候就是这般。” 阴晴不定。 说不定哪日就会狂风大作一番。 说完,他看了看天空,正在一点一点的转阴,隐隐有下雨的趋势,封誉暗道一声不好,勒紧缰绳,迫使马儿停下来。 封誉问后面的人,“雨具何在?” 一个人回道:“回王爷,雨具在此。” 封誉下了马,拿着两把雨伞就走到了马车前,他将帘子拉开,露出里面两张迷惑的脸,“封誉,怎么了?” 一旁的玲珑面上闪过一丝太过明显的错愕,她们家小姐叫逍遥王爷什么? 封誉?! 所以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玲珑垂下头,尽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观鼻鼻观心的。 封誉将两把雨伞递到季倾歌的面前,“这天气恐要下雨,你们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她们坐在马车中,但唯恐马车的某个部位漏雨,所以雨具还是要准备好的。 “谢谢,”季倾歌接过来,冲封誉一笑。 没再有过多的对话,封誉便将马车帘放下,重新回到了马背之上。 言情海 388她发烧了 “王爷,这些雨具……” 之前那个侍卫想将雨具递给封誉一把,既然快下雨了,断不能让王爷千金之躯淋到。 封誉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淡淡道:“先拿着,等到真下雨了再给我也不迟。” 他担心季倾歌会不会被雨淋到,但对自己却有些无所谓的态度,让身旁的季遥之感觉到微诧。 没过多久,雨水倾盆而下。 马车的顶部倒用的是防水的设计,但侧面就挡不住雨水的洗礼了,不断的有雨水进到了马车中。 季倾歌和玲珑只能是将雨伞撑开,挡在漏雨的位置。 但即便如此,仍是不可避免的溅在了身上一些雨水。 季倾歌不受控制的就打了个冷战,玲珑见状,连忙给季倾歌身上披上了一件衣服。 这雨,一共下了半日,而连日来的奔波,再加上下雨时气温骤降带来的伤寒,季倾歌终于是不可控制的,病了。 几人到达衡阳县,衡阳县的县令亲自将几人带到了当地的驿馆处休息。 封誉隐隐瞧着季倾歌的面色似乎有些苍白,便决定等待会儿休整好了之后去给她把一脉,瞧瞧她的身体是不是安好。 半个时辰后,封誉出现在季倾歌的房门前,他手指成拳抬起,轻扣门板,“季丫头,你在吗?” “……”没有任何应答。 封誉眉心微蹙,眸中闪着一丝担忧的色彩,他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季丫头?” “……”屋内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应答声。 这时,玲珑抱着几件干净的衣物,走了过来。 看到门口的封誉,她一怔,连忙给封誉福身请安,“王爷吉祥。” 封誉的面容有了一丝松动,他点点头,然后将门让出来,示意玲珑可以进去了。 他看着玲珑将门打开,他向屋中看去,一眼便看到那个纤弱的背影。 季倾歌此时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面,双手放在桌子上面交叠着,脑袋枕在双臂上面,双眸闭着,倒像是陷入了沉睡。 身上的衣裙还有些潮湿,显然,她到了驿馆还未来得及换衣裳,便睡了过去…… 玲珑见状,一边向屋内走去,一边嘀咕着,“这小姐,怎么就睡在这了,这着凉可怎么办?” 玲珑此刻,倒是没有季倾歌已经染了风寒的自觉。 还没等玲珑走到季倾歌的身旁,封誉已经长腿一迈,越过了玲珑,率先到了季倾歌的身旁 “季丫头?” 封誉不死心的又叫了她一声,季倾歌没有丝毫反应。 封誉这才发觉情况不妙,他眸子一紧,伸手探上了季倾歌的额头,她的额头很烫,烫的封誉眸中担忧更甚。 她发烧了。 封誉看季倾歌,随着自己摸了她额头的一下,她也有所动作,动了动脑袋,几乎是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了…… 封誉眸光一闪,连忙伸出手就将季倾歌给接到了自己的怀中。 季倾歌依旧坐在椅子上面,双手搭在桌子上面,而脑袋贴在封誉的腹部,一副醒不过来的样子。 而封誉的双手停放在她的肩膀处,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身上。 一旁的玲珑看着封誉这无比自然的动作,微微讶异,秉着为季倾歌清誉着想的心,她提议道:“殿下,不如让奴婢将小姐扶到床上面去?” 封誉看她一眼,倒是点了点头,下一刻,倒是根本就没有理会一旁的玲珑,动作利索的将季倾歌给打横抱起。 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床榻前,动作温柔的就将季倾歌给放在了床榻之上。 玲珑不可思议的吞了一口唾沫,她看了一眼门的方向,门口没有任何人,所以方才小姐被逍遥王抱着,应当是没有任何人看见的。 小姐的清誉还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玲珑,放下了心。 玲珑跟着来到了季倾歌的床前,帮着季倾歌的枕头挪了个让她可以躺的舒服一点的位置,将床榻上面的薄被打开,搭在季倾歌的身上。 封誉在季倾歌的床榻边坐了下来,将她的手从被子里面取出,为她把了一脉。 封誉又看了她一眼,终于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玲珑虽然不知道他是要去哪里,但也不敢突兀的开口问,便来到季倾歌的床榻前,她摸了摸季倾歌身上显得有些潮湿的衣裳。 玲珑四处扫了一眼,将自己之前拿来的那套干净的衣裙给拿了过来,帮着季倾歌将身上潮湿的衣裳脱下,换上这身干爽的衣裙。 又帮她把手放回到了被子里面,仔细的给她掖了掖被子。 这些都做完,玲珑站在那里,忧心忡忡的望着有些“不省人事”的季倾歌。 封誉是在一个时辰以后,回来的,同时,手中还端着一个药碗,正在汩汩的冒着热气。 玲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王爷方才……是去煎药去了。 堂堂王爷,屈尊降贵的给自家小姐煎药,玲珑感觉到一阵深深的与有荣焉,以及对逍遥王爷的感激。 上前两步,玲珑伸手就想接过封誉手里面的药碗,“王爷,我来吧……” 不料,却被封誉给避开了,封誉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不必,你下去吧,我吩咐下人熬制了一些姜汤,你也去用一些吧。” 玲珑这下当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她愣了愣,然后才没再坚持要接过封誉手里面的药碗,只是怔怔的道:“好,谢谢……谢谢王爷,奴婢告退。” 言情海 389染了风寒还有些发热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季倾歌睡得似乎有些不安稳的面容。 心道这逍遥王向来是个细心的殿下,还会医术,将小姐交给他她也是放心的。 于是,便安心的下去喝姜汤去了。 孰不知,她这样的做法,正是将她家的小姐,送到了“虎口”之中…… 封誉将那碗药放在了床榻边上的一个小几上面,他坐在床榻上面,将季倾歌扶起来,让她的后背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他低垂着头,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一张容颜。 因为面色苍白,让她更加显得有几分羸弱,封誉的眉眼,染上点点的心疼,他启唇,轻柔的唤着她,“季丫头,季丫头?” “季婉婉?” 季倾歌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天和地仿佛都合在了一起,四处都是一片黑茫茫的,季倾歌就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走着,走着…… 终于,她看到了一处有光的地方,加快步伐,她来到了那里。 并非是什么别的地方,这里正是她的家,左丞相府。 季倾歌方安下心,突然,从紧闭着的门中,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刺痛了她的耳朵。 季倾歌脚下一迟疑,随即抬起步子,便走进了府中。 入眼,满目疮痍,尸体横陈,记忆仿佛回到了前世,季府上上下下被满门抄斩的那一日。 那一日也是一个夜晚,她死后,魂魄回来了相府,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惨烈无比的画面。 季倾歌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了,为何重来一世,依旧让她看到了这样的季府…… 明明这一年,在她的努力之下,所有的事情,都在向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季倾歌再也承受不住的,双手掩面,蹲下身来,低低的啜泣着,“爹,娘……哥哥……” 封誉看到的,便是怀中的人儿在自己的怀中不断的挣扎着,想要挣脱自己的怀抱。 一双洁白的小手掩着面,透过指缝,封誉分明看到她流眼泪了。 他的心一紧,不明白季倾歌这是怎么了。 但听她唇间呢喃的话语,才隐隐猜出,该是梦魇了。 “季丫头,醒醒,”一边说,手指探上季倾歌的穴位。 他习过医术,当然知道哪里的穴位能将人从睡梦之中唤醒。 季倾歌缓缓睁开仿佛蒙着一层水雾一般的眸子,她看了封誉一眼,呢喃了一声,“封誉……” 复又双眸一闭,陷入了沉睡之中。 封誉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额心,叫了季倾歌几声,企图再度将她唤醒。 可是季倾歌没有丝毫的反应,就仿佛刚才的意识清醒,只是封誉的一个错觉。 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封誉眉心微蹙,面上闪着一抹认真的神色,她腾出一只手,将那药碗拿了过来,试了试温度,已然是可以入口。 他舀了一勺药,凑近季倾歌的唇间,季倾歌的唇瓣随之微启,封誉顺势将勺子送入她的口中。 紧接着,褐色的药汁,顺着季倾歌的唇间,流到下颌,脖颈处…… 封誉眉头紧蹙,他拿了手帕给季倾歌擦拭了一番,然后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显得有些“油盐不进”的季倾歌。 想了好一阵子,封誉终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将那碗药汁递到自己的唇边,仰头喝了一口,然后以唇,堵住了季倾歌的唇瓣。 他温柔又强势,将口中的药汁,尽数的渡到了季倾歌的口中。 苦涩的味道,顿时在二人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紧接着,封誉又喝了几口,用相同的方法,使季倾歌喝下了整整一碗汤药。 最后一口吞下之后,封誉的唇,仍旧印在季倾歌的唇上,没有离开,辗转厮磨,抵死缠绵。 季倾歌在睡梦中,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尽数的都被掠夺,口中似乎还有一个滑溜溜的仿佛是豆腐一样的东西,在口腔里面四处乱窜着。 但味道却与豆腐相差甚远,苦的不像话。 萦绕在鼻端的气息很是熟悉,清冷的梅香伴着淡淡药香,是封誉吗? 季倾歌辅一睁开眼,便看到了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她的眸中闪过几道不知道的情绪,极其的复杂。 封誉他在做什么啊? 季倾歌此刻被封誉紧紧的抱在怀中,况且还发着热,实在是没有力气将他推离自己。 而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 封誉终于察觉到怀中女子的变化,他睁开双眸,就见季倾歌睁着一双大大的水眸,满眼的控诉。 他有些不舍的放开季倾歌,一时无言。 “王爷……” 季倾歌的嗓音有些沙哑,她轻蹙秀眉,“我这是怎么了?” “染了风寒,还有些发热。” 季倾歌盯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他虽然没再吻她了,但却依旧紧紧拥着自己,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她喘息间,几乎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季倾歌感觉到有些不自然,在他的怀中挣了挣,封誉也顺势将她放开。 季倾歌从他怀中离开便看到旁边小几上面的药碗,药碗的底部还沾染着一点褐色的药汁。 她何其聪明的一个女子,瞬间就反应过来方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俏脸不自觉一红,她的脸色苍白,此番红起来倒是格外的明显。 封誉看在眼里,但也没说什么,因为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她的身体状况…… 言情海 390你究竟何时才肯给我1个名分 季倾歌微垂下头,忽然发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了。 她身上的衣服……不湿了。 她看了一眼身上陌生的衣衫,忽然觉得脑袋里面有根弦似乎濒临崩溃,谁给她换的衣服啊? 玲珑她去哪了? 封誉如何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么能看不出季倾歌现在的心思。 他此刻也发觉季倾歌身上的衣衫被换了,十分的清爽,没有之前的潮湿。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起了逗弄的心思。 就那么略带一丝“调戏”一般的看着她,也不言语。 季倾歌现在本就濒临崩溃的边缘,又如何承受得住封誉如此的眼神,她也不说话,就只是眸含控诉的盯着封誉。 见季倾歌憋屈的一张小脸都要皱起来了,封誉终于是忍不住笑出来,伸出手揉了揉她此刻显得有些乱的头发,触感轻柔。 他打趣道:“放心吧,玲珑给你换的衣衫。” 季倾歌终于放下心来,但想起方才醒来时封誉的行径,还是忍不住脸蛋有些红。 气氛仿佛又陷入了尴尬,外面传来一声清朗的问话,“婉婉呢?” 赫然是季遥之的声音。 “大少爷,小姐感了风寒,此时在屋内休息呢!”玲珑恭敬的回道。 “那婉婉可有喝药?”季遥之紧张的问道。 紧接着,便是几声脚步声,以及敲门声,季倾歌听见季遥之的声音再度响起,“婉婉,你可还好?” 竟是等不及玲珑的回答,就已经来到了门外敲门。 屋内,季倾歌面上的尴尬之色越发的浓。 她眸光极其复杂的看了封誉一眼,就仿佛是在说,王爷,您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来?! 二人就这么面对面,相顾无言,还未等季倾歌说话,门就从外面被推开。 季遥之看到屋内的场景时,显然一怔。 他没想到逍遥王居然也会在自家妹妹的房中,而且两人还离得如此之近! 而瞧瞧自家妹妹面色红润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感了风寒。 季遥之迈进了屋中一条腿,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继续走进去,还是默默的离去,装作是根本就没有来过的模样…… “哥哥,进来啊,”季倾歌瞧季遥之摇摆不定的表情,艰难的开口道。 季遥之看着封誉逐渐眯了起来的眸子,却是摇了摇头,眼珠转了转,道:“那个,可以用膳了,婉婉,王爷,去用膳吧。” 话落,季遥之也没再等二人说话,转身就自己走了。 留下的二人对视一眼,封誉含笑看她,“走吧?听说这里盛产冬耳,去尝尝?” 季倾歌只好是起身,披了一件外裳,跟着封誉一同出了屋子。 手被猝不及防的握住,季倾歌身子一僵,忍不住抽了抽被握住的那只手。 口中还道:“封誉,这是在外面。” 下一刻,季倾歌接收到的,是封誉含着委屈的一双凤眸,“季丫头,你究竟何时才肯给我一个名分?” 季倾歌乍一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还好她快速的反应了过来,堪堪的稳住了身形。 错愕的望了身旁的男子一眼,他该是绝美高贵、矜贵优雅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呢?! 这太颠覆了。 清冷矜贵的逍遥王殿下,在向自己索要一个名分。 “嗯?” 没有得到季倾歌的回应,封誉又出声了,尾音上扬,他的音色有一丝沙哑,三分性感。 无端的就让季倾歌听着这样的一个单音节的字,从耳朵尖,开始红了起来。 封誉触及到季倾歌的变化之时,忍不住勾了勾唇,眸光深了几分。 季丫头她…… 还真是,可爱啊。 “还未及笄,”季倾歌声音极低的嘀咕了一句。 封誉只顾着去看季倾歌泛红的耳朵尖,哪里听得清她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还未及笄,”季倾歌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封誉这下听清楚了,他心想着,季丫头现如今已经十四,距离明年十五岁及笄,这丫头的生辰在腊月…… 那就是还有一年多的光景。 封誉不由得勾唇,一年而已,他还是等得的。 两人各怀心事,来到了驿馆的膳厅,此时,除了季遥之与那工部的员外郎郭大人,衡阳的吴县令也在这里。 吴县令是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子,生的中等相貌,中等身材。 只一双眼睛不看人的时候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令人看着十分的不舒服。 季倾歌只是随便的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 “给王爷,县主请安,”吴县令一边给二人请安,面上还挂着谄媚的笑脸。 季倾歌此次出行,是带着县主的身份来的,没有刻意的去隐瞒。 等到季倾歌与封誉入了席之后,便也开始用膳了。 而吴县令只是坐在另一边,充当个配角的身份。 膳食用到一半,外面忽然有一阵吵闹…… “婧姑娘,您不能进去,县令大人在接待重要的客人。” “让开,”女子娇喝一声,季倾歌注意到,吴县令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微变。 他面上有些焦急,竟忘了此刻屋内还有从京城来的王爷与官员的存在。 他“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刚向外面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逍遥王爷还在这里。 言情海 391吴县令选择了……强抢民女 他停下来,回头笑的有些勉强,“王爷……小女顽劣,惊扰了殿下,下官现在去处理一下。” “……”封誉不置可否。 季倾歌却挑了挑眉,小女? 婧姑娘? 既然是小女,那为何称呼不是小姐?!季倾歌觉得有几分耐人寻味。 紧接着,还没等吴县令走出去,季倾歌就听见外面的吵闹之声,越发的大了起来…… 下一刻,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子,就快步的跑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绿色衣裙,眉眼清秀,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两个小厮跟在她的身后,跑了进来。 一看到吴县令黑的彻底的一张脸,两人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苦了一张脸,吞吞吐吐的道:“大……大人,这……婧姑娘……奴才们实在是拦不住啊!” 吴县令刚想发作,那被称为婧姑娘的女子,就快步来到了离她最近的季遥之面前,跪了下来,“大人救命。” 吴县令一下子就慌了,看向那两个下人,强装着镇定,“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姑娘带回去?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两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些犹豫。 季遥之讶然看她一眼,淡声开口,带着丝调侃之意,“救命?你遇到什么危及生命的事情了?” 吴县令没有想到季遥之居然会和她说话,他眼眸一闪,来到季遥之的面前,与那婧姑娘站在一起,他不自然的对着季遥之道:“季大人不必听她胡言乱语,这孩子从小脑子就有点不好使……” 这孩子。 他的语气,俨然是身为此女子长辈的身份在说话,这吴县令的年纪,倒当真是能生的出这姑娘这么大的一个女儿来。 可是,季倾歌的眼神在二人的脸上转了两圈,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因为这二人的面容,根本就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而这吴县令说完,就伸出手,想要去拉扯婧姑娘,却被她一闪身,给错开了去。 她几步跑到季遥之的前方,跪下来紧紧抓着季遥之的裤脚,“大人,大人不要听这狗官的谎话,这狗官……这狗官根本就不是我的父亲,小女子……小女子乃是被他强抢回府的。” 闻言,季遥之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吴县令越发的着急,满头都是汗水。 看着他的模样,季倾歌和封誉对视一眼,都隐隐的明白这里面一定有鬼。 “你且说说看,若真是吴县令的不对,这几位大人都可以为你做主,”季倾歌轻飘飘的道。 “县主,您别听这死丫头胡说,您……” 吴县令的额际渗出丝丝细汗。 季倾歌却是眸光极其凌厉的瞪了他一眼,低低的喝了一声,“闭嘴。” 吴县令看着眼前不过豆蔻年华的女子,看向自己的一眼却是极具威严,让他有种上位者在瞪着自己的错觉。 吴县令当真没有再说话,他将眼神投向了婧姑娘的方向,用眼神警告着她,不要在这位身份显赫的达官贵人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 ………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整个膳厅里面安静的可怕,便是一根绣花针掉落在地上,都可以清楚地听见。 通过婧姑娘的讲述,几人知晓了,原来这婧姑娘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女出身,本名顾婧。 衡阳县多山,而顾婧的一家人,便住在半山腰。 家中的院子里面种着应季的蔬菜,自给自足,日子虽不宽裕,但一家人和和睦睦,苦中作乐,倒也不觉得怎么苦…… 顾婧说到这里,眸光渐暗,她说,每年即将过年的时候,她都会下山去置办一些年货,今年亦是不例外。 但…… 她说,如果早知道了下山之后会遇见噩梦,她宁可这个年不过了,也不会再选择下山来…… 她在街上时,恰好就遇上了也到了街市上来的吴县令。 吴县令在衡阳这个地方,生活了几十年,终年见到的女子,都是与风沙相伴,被风沙扫的皮肤黝黑粗糙的女子。 像是顾婧这般水灵的,他当真是头一次遇见。 吴县令骨子里就是个好色之徒,虽不敢太过猖狂,但自己的县令府后院,除了一位正妻,也是养了两房小妾的。 而除了这几人,府中稍有姿色的婢女,他也几乎都碰了个遍。 此刻见了顾婧,忽然就升起一种感觉,自己府中的女子们,当真是一群庸脂俗粉也。 就是这样的念头,让吴县令的心中起了邪念,他先是亲自到了顾婧的面前,表达了自己想纳了她做自己小妾的意图。 顾婧此女虽然家境不富裕,但为人却有几分风骨,她当然是宁死不从的。 况且她早就与自己姑姑家的表哥暗生情愫,又怎么会舍弃了自己的表哥,去做一个五十岁的…… 对于她来说,可以称之为是“糟老头子”的小妾。 或许无论是多大年纪的男子,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所以,面对着顾婧的抵死不从,吴县令选择了……强抢民女! 紧紧护着顾婧的祖父,被吴县令的手下毫不留情的对待,被打的几乎都要去了半条命。 后来她的表哥来县令府寻她,也是差点被打断了一条腿。 吴县令当夜便想对顾婧霸王硬上弓,然而顾婧虽然只是一介女子,但因为出身贫苦,颇有一股蛮力。 言情海 392臣能保证终生只公主1人 而吴县令这么多年来,因着纵*欲过度,身子也早已是几乎被掏空,所以还真就抵不过顾婧对自己的抵抗。 即便如此,吴县令也没打算要放了顾婧走。 他就这样将顾婧困在自家府中后院的一个院落里面,将院门锁上,到了用膳时分,会有专门的下人来给顾婧送膳食。 吴县令告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这院门的锁,就可以撤下了。 这一困,就是将近半年之久。 而今日,因着衡阳来了一些从京城而来的贵人,县令府中的下人,都是这衡阳土生土长的人,哪里见过京城的尊贵人物,一时都慌了心神,想要出府瞧瞧来人。 午膳,给顾婧送完膳食的小厮,甚至都忘了要再将院门给锁上,这也给了顾婧的可乘之机…… 她逃出来之后,本来是想先回到自己那位于半山腰的家中。 但走到路程的一半,顾婧转念一想,即便自己今日逃走了,逃了回来,他日吴县令发现自己跑出来了,怕是还会带着人来抓自己。 于是,她便想着不如破釜沉舟、釜底抽薪一把。 她想,从京城来的人,怎么着身上也能有个一官半职,而且都比吴县令大就是了。 所以,顾婧便凭着记忆,走到了衡阳县的驿馆中…… 季倾歌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她从前也听说过,有一些位于山里面的穷苦县城,治理的不是太好,一些男子讨不到媳妇,便会强抢一个女子回家。 而因为当地的治理手段低下,官员没什么责任心,所以强抢民女的人,并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但令季倾歌想不到的是,竟然会有官员也如此做。 知法犯法。 这吴县令当真是可恶的很! 她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封誉已然是动了动双唇,启唇道:“知法犯法,抢占民女,打伤无辜的百姓,革了官职,杖责五十,县令一职由县丞补上。” 这下,吴县令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他连忙在封誉的面前跪了下来,声音急切的求着绕,“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 “来人,拖下去”,封誉忽然扬声,很显然是并不打算手下留情的意思了。 季倾歌忍不住勾了勾唇,吴县令的这个年纪,被打上五十大板,也差不多要去了半条命了。 况且瞧着他的脚步虚浮,面上透着一股不属于正常人的白,或许能不能坚持到五十大板,都是个未知数。 即便是吴县令求饶求的近乎于“歇斯底里”,但依旧没有人同情他半分。 屋外逐渐响起了杀猪似的惨叫声,配合着一声又一声,有规律的打板子声。 打到大概一半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侍卫走进来禀告说那吴县令已经晕过去了,请示是否还要继续打板子。 封誉想了想,道:“不必了,送回去吧!” ***** 后来,封誉与工部员外郎是在新上任为衡阳县令,也就是从前的县丞的协助下,将那些抚恤金一户一户的发了下去。 发放抚恤金,远远要比赈灾来的容易易做许多,所以第三日,几人便可以启程回京了。 这一来一回,等回到了京城,已然是过了一个月。 京城此时的天气已经入了夏,季倾歌没有回府,跟着几人一起到了皇宫。 她也算是奉了庆宁帝的命令去了衡阳,此时事情办好了,她理应跟着去皇宫中复命。 而令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来到御书房的时候,会瞧见这样的一个场景…… 罗景湛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俊美的脸上是坚定不移的神色。 庆宁帝坐在书案后,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瞧上去威仪非凡。 他问,“你要娶永宁,你可能和朕保证她的幸福?” 季倾歌愣了愣,才恍过神来,原来他们这是碰巧撞见了罗状元在求娶表姐的场景了。 季倾歌再扫视了一眼书房内,没有见到封凌雪的身影,心里暗暗的猜测着,难不成这罗大状元只是突发奇想的来跟陛下求娶表姐? 也就是事先都没和表姐说一声。 不过想到这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从来都是十分的奇怪,两人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谁也不先挑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季倾歌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正常了。 “臣能保证终生只公主一人,若违此誓,臣定当万死不辞,”罗景湛坚定的对着庆宁帝承诺着,表情十分的坚定。 庆宁帝却丝毫都不为之动容,他递给了站在门口处的封誉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然后视线又望向罗景湛,他的手指在座椅的把手上面轻轻的敲击着。 沉默了半晌,庆宁帝遗憾的摇了摇头,“朕……还是有些不放心呐。” 不知为何,瞧在季倾歌的眼中,莫名的就觉得庆宁帝的表情有几分“老奸巨猾”。 想了想,庆宁帝继续道:“阿誉,你进来……这样吧,罗郎中,你和阿誉比试几把,若是结果让朕满意了,朕就将永宁赐给你,你瞧如何?” 季倾歌脸色一变,皇上他是疯了不成? 要罗状元和封誉比试,难不成还要赢了封誉才能将表姐嫁给他?! 季倾歌始终记得,初见罗景湛那时,他可是连楚焕都打不过的。 又哪里来的实力能打的赢封誉? 封誉那次对上那么多的暗卫,也不过是伤到了一只手臂而已,可见武功有多高。 言情海 393王爷请赐教 想让罗景湛打赢封誉,岂不是在痴人说梦?! 季倾歌忽然就有些搞不明白庆宁帝了,他到底是想不想让罗景湛做表姐的驸马了。 明明之前想让罗状元作驸马的意图,都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 罗景湛回头看了一眼封誉,眸中闪过一丝一闪而逝的迟疑之色。 随后,这抹迟疑便被坚定所取代。 “回皇上,臣遵旨,”罗景湛坚定不移的道。 季倾歌却觉得,可能罗景湛也有些疯了。 他莫不是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水平?! 还是有些盲目的自信过头了?! 下一刻,罗景湛从地上站起身,走到了封誉的面前,对着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王爷,请赐教。” 封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转身率先走到了御书房外的院子中。 罗景湛紧紧跟在封誉的身后,庆宁帝也随之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外走去。 待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叫上季遥之和季倾歌他们,“走吧,一起瞧瞧去。” 封誉是知晓封凌雪对罗景湛是有那么几分意思的,他作为叔叔的,也很愿意成全一下侄女的心意。 但这一切,在看到季倾歌那张娇颜的时候,都将不复存在…… 他如何会为了成全别人的心意,而让自己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出丑呢?! “开始吧,王爷,”罗景湛冲着封誉拱了拱手。 封誉略一颔首,一只手便迅速成掌就朝着罗景湛拍了过去,罗景湛连忙接招,他艰难的应付着,两人就这般赤手空拳的在院子中央较量了起来。 封誉的身姿潇洒利落,白色的衣袂翩飞。 他根本就没有对罗景湛手下留情,他的每一招,每一式,罗景湛应付起来都是十分的吃力。 虽然吃力,但罗景湛仍是使出了自己的全部能力,在应付着封誉。 季倾歌越看,秀眉蹙得越紧,封誉他是怎么回事? 他难道不清楚罗状元与表姐之间的情意吗? 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他竟然这么认真。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季倾歌瞧见,罗景湛此时应付封誉已经是应付的十分的吃力了,但他仍旧没有打算放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为了封凌雪坚持到底。 “行了,”一声极具威严的声音响起。 季倾歌跟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庆宁帝含笑的一张脸,他看着罗景湛的目光含着笑意。 俨然是已经……同意了? 季倾歌忽然茅塞顿开,方才皇上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只说让罗景湛与封誉比试比试,却并没有说非要罗景湛赢了封誉,才将表姐嫁给他。 季倾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眸亮了亮,看好戏似的,看着显得有些不自信的罗景湛。 罗景湛此刻的形象,其实是有几分狼狈的,俊美的脸上不可避免的挂上了两道彩,他来到庆宁帝的面前,站定,心里面一点谱也没有。 却听庆宁帝道:“你方才和阿誉较量,朕看得出来,你很拼命。” 还没等罗景湛说话,就听庆宁帝继续道:“罗景湛,你先弄清楚雪雪是否愿意嫁你,若是愿意,朕就给你赐这个婚。” 罗景湛十分意外的看了庆宁帝一眼,随即面上迸发出喜悦之情。 他双膝一曲,跪下来道:“微臣谢主隆恩。” 罗景湛离去后,才轮到三人给庆宁帝复命,听说了几人还将衡阳强抢民女的县长给处置了的时候,庆宁帝显然有些意外,随即愉悦的笑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季倾歌,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婉婉……” “臣女在,”季倾歌回过神来,迷茫的很。 庆宁帝挑挑眉,“雪雪都要定亲了,你与雪雪同年,是不是也该……” 说话间,庆宁帝的眼神还好似若有似无的朝着封誉的方向扫了两眼。 季倾歌怔住,心跳有些快。 她的心里面存了疑惑,不明白庆宁帝这是脑子里面“哪根弦”搭错了,居然当众问了她这样的一个问题。 面上却不显,她微垂下头,打算装傻搪塞过去,她低声回道:“回皇上,臣女不懂您的意思。” 封誉此时开口道:“皇兄,命也复完了,我们就先告退了”。 这个“我们”,指的自然是他与季倾歌,庆宁帝又如何会不明白。 他笑了笑,“好,传朕的旨意,佳舒县主在此次抚恤衡阳百姓的差事之中,做的很好,甚得朕心,赏金百两,再赏赐下去一块封地。” 闻言,季倾歌的面色微变。 皇上的这赏赐,实在是多了些。 封地赏给她了,那就代表这块地方的土地、税收、征兵的权利,就都是她的所有了。 “皇上……” 季倾歌面上有几分迟疑,不用提这次抚恤百姓中,她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就算是做了什么,也用不上如此丰厚的赏赐。 庆宁帝明白她的意思,却没有丝毫要收回赏赐的意思。 庆宁帝想了想,又提议道:“那不然便赏赐一个镇子的地方吧!朕瞧着长合镇就不错。” 长合镇,是江浙一带的一个镇子,景色十分的美,如一卷溢彩的水墨画,季倾歌隐隐有些动心,她愣着的时候,封誉的手不着痕迹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季倾歌转头看他一眼,见他对着自己点了点头,那意思俨然是让自己不要再拒绝了。 言情海 394那你还会喜欢我吗 于是,季倾歌便也应了下来,剩下的几人也或多或少的得了些赏赐。 谢过庆宁帝的恩典,季倾歌便跟着封誉还有季遥之一起出了宫。 路上,季倾歌问出了自己一直没有想出来的一个问题。 “王爷,您说既然罗状元没有赢你,为何皇上也答应了?” 虽然没有直接说,但庆宁帝那意思明显就是已经答应将表姐嫁给他了。 可他根本就没有赢了封誉。 封誉淡声开口,“他是没赢过我,但……方才,他是拼尽了全力在与我比试,即便明知道不会赢,而且还会有受伤的可能。” 原来如此。 季倾歌恍然,她想,或许这样的结果,比起罗景湛能赢了封誉,还是这样的结果要显得更为有意义一些。 毕竟,在明知道不会赢,甚至或许会受伤的情形之下,罗景湛依旧在拼尽全力的力挽狂澜。 由此可见,他对表姐的感情,当真是极为深刻的,所以才会拼尽了全力也要争一争那个结果。 而季倾歌也终于明白,为何封誉在明知道罗景湛与表姐之间感情的时候,还丝毫没有让一让罗景湛的意思。 他和庆宁帝当真是好算计。 想了想,又忍不住问,“可是你难道不知道表姐喜欢罗状元吗?” “能看出来一些,”封誉淡淡道。 “那为何方才你不让着他一些,让他赢了你,万一皇上的意思是要赢了你,才能娶表姐呢……” 封誉忽然脚步顿住,侧过头来,他微微弯腰直视着季倾歌,二人的脸此刻离的很近,封誉一字一顿的问道:“我若是输了,他倒是能抱得美人归了,那你还会喜欢我吗?” 没有料到封誉会突然凑过来的季倾歌,堪堪稳住身形,心道一声好险,差点就撞到封誉身上去了。 她听见封誉的话,一时就有些怔怔的。 她望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感受着他说话间的气息全都喷在自己的脸上,脸颊升起温来。 她不明白,为何两人明明是在说表姐与罗状元的事情,怎么就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见季倾歌不说话,封誉又追问了一句,“会吗?” 会吗。 他目光灼灼,直看得季倾歌的双颊越发的红了起来,她如实的点了点头,声音宛若蚊鸣,“会。” 紧接着,响起了封誉爽朗的笑声。 季倾歌却越发的低下头去,实在是脸红的让她不敢再去直视封誉的灼热目光。 ………………………………………… 后来,季倾歌也不知道罗景湛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总之表姐是答应了嫁给他了。 而她问起表姐为何答应了罗景湛的时候,表姐也只是一脸娇羞的闭口不言。 如此,季倾歌还哪里不明白,这罗大状元定是用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来的“手段”了。 时间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转眼已经到了夏天,也是接近了萧梓曦生产的时候了。 而凤邻国这一代的第一个小皇孙,也就是皇长孙,是在四月十五这一日才呱呱落地的。 做了皇祖父的庆宁帝龙颜大悦,当日便赐下了名字为“衡”,大名待日后商榷之后再定。 庆宁帝与季皇后这对夫妇,几乎日日都要将小皇孙传到宫去见上一面。 太子见状,免得爱妻与孩子来回奔波,便命了下人将皇宫中的东宫修葺收拾了一番,一家三口直接住在了皇宫中。 小孩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每天都有变化,等到小皇孙百日宴的这日,已经不再是刚出生时那皱皱巴巴的模样了。 一张小脸白嫩嫩、胖嘟嘟的,他虽是个男孩,但相貌却与娘亲萧梓曦极其相似。 一双大眼尤其明亮,黑亮的眼珠就好像是两颗黑宝石一样,被他看上一眼,季倾歌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就是他想要天上的月亮星星,自己都要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小皇孙今日穿的十分喜庆,红色的小褂上面,绣着精致的图案。 小皇孙双手抱着一个大大的苹果,他眼珠转转,望着投在自己身上的这么多的视线,竟然嘴巴一扁,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显然还有一点认生。 萧梓曦见状,也只好将小皇孙给抱了下去。 虽然小皇孙不在,但百日宴还未结束,所以众人仍旧留着宫中用膳。 小皇孙是在夏日出生的,而今,已然是过去了三个月,已经来到了秋日。 庆宁帝面上闪现着思考的神色,恰好今日萧、季两家人都在此,他便开口道:“阿翎,阿武,现在已是秋日了,朕没记错的话,去年似乎没有围猎吧?!” 此话一出,不止是萧承武与季翎将目光投向庆宁帝,其余的官员亦将眼神望向了上座的庆宁帝。 凤邻国隔一年会有一次进山围猎,上至庆宁帝,下至一些低品阶的官员,都可以跟着一起去。 甚至一些官员若是想带着家中的夫人女儿,庆宁帝也是不加反对的。 因为毕竟凤邻国不局限于“女子必须要在家相夫教子”,这样的迂腐思想。 所以才会有凤都猎苑这样的专门教女子骑射的地方存在。 “回皇上,确实没有,”季翎和萧承武一齐回道。 庆宁帝点了点头,指尖轻叩龙椅,轻声嘀咕道:“那今年是该筹备进山了。” 季倾歌心里忽然一跳,手不由得紧紧的攥了起来,攥得很紧。 言情海 395那若是她求封誉 一直以来,她就知道自己有些事情忘记了,想不起来了。 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忘了,却是一直就没记起来。 此番,听了庆宁帝与几人的对话,季倾歌愣在那里,如遭雷击。 前世就是在这场围猎之中,哥哥被封玄尧给暗害了,失去了一条性命。 狩猎向来是每两人一组,一同行动,这是考虑到许多的方面,最重要的就是要防止遇见什么危险。 山林里面,不可避免会有一些大型的凶残动物,若是每个人都单独行动,会十分的危险。 届时,每个组猎到的猎物也算是两人一同猎到的,最后清点之时,哪组获胜了,得到的彩头便算作是两人一起。 季倾歌如今想起来季遥之是在这场围猎之中遇害的,便什么事情也都顺势想了起来,包括一些细节。 当时,哥哥是与身为驸马都尉的周继阳组成了一组,而这其中的细节,具体到是如何分组的,季倾歌却并不清楚。 但她明白,哥哥与周继阳一组,绝不会是巧合。 犹记得,当时的周继阳也是受了重伤,但他的“重伤”到底是真伤还是假伤,就十分的耐人寻味了,又有谁知道呢! “狩猎……”封凌雪跟着重复了一句,忽然眼眸一亮,她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庆宁帝,“父皇,我也想跟着一起去。” 庆宁帝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他还未决定今年要去围猎呢! 这雪雪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 庆宁帝挑了挑眉,调侃了一句,“雪雪你不绣你的嫁衣了?” 皇上给封凌雪与罗景湛赐婚,暂时也只是口头上说的,没有放出消息来。 毕竟现在的封凌雪才十四岁,还未曾及笄。 更何况谁也不敢保证封凌雪以后会不会后悔了,又不想嫁罗景湛了,所以庆宁帝这样做,也是给封凌雪留一条后路。 闻言,一些地位稍低的官员,表情都变了些许,庆宁帝这话……还真是一颗爆炸般的消息啊。 绣嫁衣。 永宁公主定亲了? 但大家也只是在心里面好奇而已,谁也不敢开口问皇上定的驸马是谁。 封凌雪面颊有些红,不悦的看了一眼庆宁帝,“父皇,你说什么呢?!” 到底年纪还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自己的婚事,封凌雪当然无法做到面不改色。 庆宁帝笑了笑,宠溺的看了封凌雪一眼之后,便又望向了他最器重的两个大臣,“既然如此,阿翎,阿武,还有阿誉你们三人最近便准备一下,半个月以后进山围猎的事宜。” 季翎与萧承武应了下来,封誉也应了一声。 季倾歌听见封誉的声音,忽然抬眸望了他一眼。 心里面在想,既然封誉也会去狩猎,那若是她求封誉,让封誉和哥哥同组,他应当是会同意的吧! 回过神来,她望见封誉也在看自己,眸光温柔,季倾歌的心跳忽然跳的乱了起来。 她撇开视线,没有再看封誉,却忽视了燕太后带着笑意和深意的眸子,在自己的脸上一闪而逝。 没有人瞧见,封玄尧在这个时候缓缓的低下了头,没有人看到他的眸光越发的阴暗。 狩猎。 倒是个时候该实施他的最后一个计划了,这最后的一个计划,可一定不要再失败了。 封玄尧想,之前他设计陷害季左相、季左相夫人、季若璃,皆以失败告终。 而陷害这几个人,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都是他交给林氏去做的。 所以封玄尧想,这些失败,或许是因为他识人不清,林氏那厮就是个无能的废物。 所以这次,陷害季遥之的事情,他势必要换一个人来做。 至于从前林氏没有顺利陷害成功的那三人,便留到季遥之之后,再去一网打尽好了。 这些时日,封誉一直都在忙着筹备狩猎的事情,季左相亦是,所以季倾歌这几日都没与他见面。 期间,封凌雪曾经来寻过她一次,无非是想来劝她跟着一起去狩猎的事情。 但这一次,季倾歌因为知晓封玄尧会在暗中作怪。 所以季倾歌根本就没有用封凌雪说几句,便表示说自己会跟着一起去。 在狩猎的前一日,季倾歌觉得封誉都到了这个时候,应当是会有空了,便谴了璎珞去珍馐阁,让她去找慎心给封誉传达个话,她想要见他一面。 岂料一个时辰后,璎珞带回来的话是:王爷说了,今日天色已晚,让小姐早些休息,待明日到了围场,会来寻小姐的。 虽没有答应立即来见她,但季倾歌还是不自觉的扬了扬唇角,莫名的就有些放下心来了。 她的所有行囊,玲珑璎珞她们都早已帮她准备好了,所以季倾歌当真听了封誉的话,很早就沐浴完打算休息了。 ……………………………… 翌日,天还没有完全的亮起来,大家便一同出发了,待到了围场,已经是下午的未时末刻,将近申时。 像是季家与萧家这样深受圣宠的人家,当然是一家人单独居住在一处院落。 而其余的官家,就不好说了。 众人先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整顿一番,季倾歌在自己的房内坐着休息,这马车一共坐了四五个时辰,舟车劳顿的,她此时便觉得有几分腰酸背痛的。 在季倾歌发着呆的时候,“噔噔噔,”门被三声敲门声叩响。 季倾歌心中一跳,已经隐隐猜到是谁在敲门了。 言情海 396那是她刚刚用过的杯子 “王爷?”她扬声问道。 “是我,”传来一道清冷却毫不疏远的声音。 “进来吧,”季倾歌弯了弯唇,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装扮,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又伸手抚上发髻,似乎也没有乱。 “吱嘎——”门在此时推开,呈现在季倾歌眼前的,就是封誉那道优雅贵气浑然天成的身影,他似笑非笑,眸中却盛满温柔的色彩。 季倾歌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眼神就被封誉整个人给吸引住了,再也无法移开眼神半分。 封誉瞧着季倾歌看自己看的竟有些怔住的样子,眸中的温柔之色也越发的深了几分,他向前走了两步。 季倾歌终于回过神来,她站起身来,唇瓣微启,“王爷……” 察觉到封誉的面色微变,季倾歌这才换了称呼,“封誉……” 心里却在想,这封誉当真是小气得很。 “嗯,”封誉淡淡的应道,然后走到桌前,掀起衣袍就坐了下来,望向季倾歌,“坐着吧,不累吗?!” 累。 但见封誉跟着自己改变的称呼,神情也有所好转,季倾歌嘴角微抽,觉得现如今的封誉当真是幼稚的可以。 季倾歌在封誉的对面坐了下来,封誉看她一眼,然后视线停留在了面前的一个茶杯上面,此时这杯中还有半杯的茶水。 茶水色泽清润晶莹,尤其是杯壁那抹嫣红的印记,尤其明显。 封誉抬眸看了季倾歌一眼,她唇瓣上面口脂的颜色,正是杯壁沾染上的颜色。 他眸光暗了暗,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去尝尝,那口脂的味道…… 于是,封誉将那茶杯拿在手里,就着那抹嫣红色,就喝了一口茶。 果然,和想象中一样甘甜。 “找我有什么事?” 封誉问,表情一片坦坦荡荡,丝毫没有一丝愧疚。 季倾歌方拿在手中的茶壶,蓦的掉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较大的声响。 她的面上有些愣,不可置信的望着封誉面前的那个杯子。 脸上的温度渐渐升了起来,那……那是她刚刚用过的杯子。 封誉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 依着季倾歌对他的了解,他方才必然是在装傻无疑了。 她的双颊越发的红了起来,好半晌也没说话,封誉便又问了她一句,“季丫头?” 季倾歌眨了眨眼,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正事,这才道:“就是想问问你,明日的狩猎,你和谁一组?” “原来是为了这个,”封誉挑眉看她,“那你想我与谁一组?” 季倾歌面上一喜,目光灼灼的看着封誉,“我想王爷与谁一组王爷就与谁一组吗?” 对于季倾歌的这一句话,封誉选择性的只听了前面的四个字,他在心里面不断的回味着这几个字,回味着季倾歌说话时的语调,心里面一片柔软。 一时无话,季倾歌有些意外于封誉的沉默,“封誉?” “你把前四个字再说一遍,”封誉忽然勾起唇,眸光深深的望着她。 前四个字。 季倾歌错愕的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待想明白自己方才那句话的前四个字是哪四个字的时候,刚刚有所缓解的脸颊,再度升起了温来。 这个封誉。 他现在当真是随时随地都能迅速的不正经起来,一本正经的说着不正经的话。 季倾歌觉得,自己不能再总是这般被动下去了,她也该主动地做点什么,不能总是这么被封誉调戏着。 不然岂不是要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你确定要让我说?”季倾歌的双眸闪烁着狡黠的色彩,她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一般。 封誉面上划过一丝意外,这…… 这反应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季丫头此刻不应该是娇羞的斥他吗?! 或者娇喝他的名字,然后瞪着他,不说话…… 封誉一时哑然,却听季倾歌继续追问道:“嗯?确定吗?” 尾音上扬,似乎还带着一抹诱哄之意。 她娇娇软软的语气,就好像是一根羽毛,在拨动着封誉的心脏,让封誉的心痒得厉害。 封誉忽然勾唇看她,眸光一瞬间温柔的不像话了起来。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季倾歌面前,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微微俯身去看她。 两人的脸此刻距离十分近,季倾歌的心跳,又开始没有章法的跳动了起来。 她听见封誉道:“嗯,你说。” 他离得这么近,让她怎么说。 这一刻,季倾歌忽然明白了一句话的真谛,就是…… 姜的确是老的辣。 她如何能调戏得了腹黑的封誉。 “嗯?怎么不说了?” 封誉每说一个字,就越靠近季倾歌一分,等到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然是没差了多少了。 近在咫尺。 季倾歌只觉得双颊烫得惊人,她惊慌之下,猛地低下头,额头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什,下一刻,她只听到封誉闷哼一声。 季倾歌抬眼望去,便看到封誉捂住了喉结的位置,站直了身子,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自己。 季倾歌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方才……应当是撞到了封誉的喉结了。 玲珑今日给她梳的发髻是飞仙髻,上面还簪着步摇和金钗,是能碰到他的喉结。 她见封誉的表情像是十分难受的样子,便有些着急了。 言情海 397既然已经“出卖”了色相 她站起来就想去看看封誉的脖颈有没有被自己的步摇划破。 然而忙中出乱,季倾歌慌乱之下,竟然踩到了自己的裙子,紧接着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朝着前面栽了过去。 站着的封誉,当然顺势的就成为了季倾歌的“垫背的”,两人以一种在旁观者看来,是“季倾歌在扑倒封誉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当然,此刻是没有“旁观者”这种生物存在的。 封誉有些无奈,自己的喉结方被“袭击”了一下,就又被当成“人形肉垫”的给扑倒在了地上。 但因为始作俑者是自己放在心尖上面的女子,所以也只能是甘之如饴。 封誉认命的伸出手,绕到季倾歌的后背,将她抱在怀里。 这下子,也露出了被季倾歌之前撞到了的喉结,那里已然是有些发红。 季倾歌看了一眼,竟然一瞬间就忘记了自己此时与封誉的姿势,是有多么的暧昧。 她望着封誉发红的喉结,面上闪着一抹自责,伸出手就抚上了封誉的喉结。 封誉只觉得有一只小手,如同羽毛一般的,在撩动着自己的心弦,摧毁着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他的眸光渐暗,声音也带着一丝低哑的磁性,“你在做什么?” “疼不疼?我不是故意……” 季倾歌担忧的话,在触及封誉越来越幽暗的眼眸时,戛然而止。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是趴在封誉的胸膛上面的,两人的姿势可以说是极其的暧昧了。 意识到了这里,她连忙就想从他的身上起来。 却发现,封誉的手此时按在她的后背上,自己根本就…… 起不来了。 “封誉,你放开……” 季倾歌的话还未等说完,便被两瓣温热的还带着一抹茶香的唇瓣给堵住了。 四片唇瓣贴在一起,他的吻带着一丝霸道,上来就十分强势的撬开了她的牙关,之后便逐渐趋于温柔,他温柔而又贪婪的攫取着她的气息。 一向冷静自持的季倾歌,此刻瞪着一双漂亮的双眸,脑袋里面已经乱成了一片浆糊,她竟忘记了挣脱封誉的怀抱,静静的沉溺在封誉带给她的温柔的海洋。 一吻毕,封誉放开季倾歌,勾着唇笑的十分满足,他盯着季倾歌微红的脸颊,迷茫着充满水汽的双眸,柔声道:“好了,抵消了,不疼了。” 季倾歌回过神来,先是一怔,随即脸颊又不可抑制的升了些温度。 抵消了。 是在说抵消了她之前撞到了他的喉结吗? 还可以这么抵消。 “王爷你怎的越发的……” “怎么?”封誉看着季倾歌越发红润的唇瓣,眸光又是一变,但却竭力压制住了再去亲吻一番的冲动。 “没什么,”说着,季倾歌从封誉的身上站起身来,没有忘记自己来找封誉的主要目的,她开口,继续先前的那个话题,“是不是我希望你和谁一组,就和谁一组?” 既然已经“出卖”了色相,那不如就让自己的“色相”再有价值一些,季倾歌在心里面有些狡黠的想着。 “当然,”封誉亦是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没有任何犹豫的道。 “那王爷和季遥之一组吧!” 季倾歌想了想,又心虚的加上一句,“虽然他可能会拖王爷的后腿。” 拖后腿这是必然的,哥哥他是文官,像是狩猎这般适合于武官做的,他自然不会十分的擅长。 封誉在椅子上面坐下来,又拉过季倾歌,让她在自己的身旁坐下来,季倾歌自然是没有拒绝。 刚坐定,季倾歌就听见封誉问自己,“是不是有人要害他?” 季倾歌一瞬间愣住,心跳也快了半拍,她的眼神微闪,“为何这么问?” “和本王说实话,”封誉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这也是这么久以来,封誉再一次和她说话,用了“本王”这个称呼。 可见,他对于季倾歌的这个答案,有多么的重视。 既然他已经猜到,那她再瞒着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季倾歌点点头,道:“没错,在我看来,从父亲,到娘亲,再到姐姐,这下也该是轮到哥哥了,而狩猎也算是一个好机会,所以我才想要……防患于未然。” 她的神情坦坦荡荡,没有一丝的隐瞒,封誉略微颔首,“不无道理,便应了你。” 而季倾歌口中说的,她的几个家人曾被设计陷害,封誉知晓的,却只有季若璃一人。 此事发生在不久之前,听他手下的暗卫汇报,季若璃有一日出门,同时,似乎有一人易容成了萧瑾墨的样子,在街上转转悠悠,不知道居心何在。 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小丫头可能遇见了更多危险的瞬间,封誉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被攥了起来。 他柔声问,“季婉婉,有人要陷害你爹娘?” 季婉婉。 这倒是个新鲜的称呼。 “有,”话已经说到如此的份上了,季倾歌也不想再隐瞒封誉什么了。 “难为你了,”封誉忽然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季倾歌的头发。 这丫头不过十四岁而已,却能在面对恶人的暗箭之时,将自己与家里人保护得好好的,不让自己与家里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若说她没有宿慧,封誉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PS:关于宿慧的解释,是从前世而来的智慧,先天聪慧。】 言情海 398你唤1声阿誉来听听 这也是唯一能解释,为何季倾歌每一次都能在各种各样的危险之中化险为夷。 而封誉又如何能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其实季倾歌是真真切切的经历过一遍前世的。 并非是什么宿慧之说。 季倾歌摇摇头,笑了起来,她那笑意,当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谢谢你,封誉。” 封誉沉默了一会儿,却忽然觉得小丫头连名带姓的叫自己,实在是太过疏远了些,于是,他道:“你唤一声阿誉来听听?” “这……”季倾歌心里一跳,她有些为难,叫封誉已然是她的极限。 他竟让她叫他阿誉。 这个称呼,她也只是在皇上的口中听到过而已。 “这,不好吧?”季倾歌有些犹豫。 封誉摇头,“本王说好,便是好。” 季倾歌顿时就有些无言了起来,又搬出来自己王爷的身份了,今日的第二次。 但季倾歌仍是在犹豫着,就在她还没有考虑好的时候,门外传来玲珑的声音,“小姐,膳食准备好了,夫人命奴婢来叫您过去用膳。” 季倾歌方想说话,便被封誉碰了一下,她不明所以的侧过头去,就看到封誉笑了起来,低声对她道:“叫我。” 又看了一眼门的方向,虽然他没有说,但季倾歌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她不叫,那他可要叫了…… “别,”季倾歌祈求般的看他一眼。 封誉却无动于衷,笑吟吟的望着她。 季倾歌此刻是真的担心自己若是就这么抬脚走了,封誉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走出门,让玲珑知晓他们二人孤男寡女的,方才共处一室…… “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出去,你先走吧,我能找到膳厅,”季倾歌忽然扬声对外面道。 玲珑听着季倾歌的这几句话,却有些疑惑,总觉得小姐方才的几句话,说的是颠三倒四的。 难不成是她的错觉? 但她也没有再多想,应了声是,就转身先过去了。 留下的季倾歌,颇为幽怨的看了封誉一眼,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阿誉。” “嗯,”封誉淡笑,随即站起身来,道:“我先过去了?” 季倾歌点头,目送着封誉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的思绪有些乱,眼前也好一阵愣。 重新活了一世,本来只想要倾尽了全力来保护自己的家人,却没想到竟让自己招惹上了这凤邻国最为尊贵的一位王爷。 自从最初的时候,在凤都猎苑被封誉救了从马背上来甩下来的自己,两人之间的牵绊,就再也没能断过。 现如今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回想起来,季倾歌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封誉的从中帮忙,在她与封玄尧的这一场“对决”之中,她还真的不能这么顺利。 她一直觉得,应当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原有事情发展的轨道,才有了这两辈子里面的最大变数,也就是封誉提前了这么久回归到了凤邻国。 而现在看来,封誉不止是变数,更是自己的幸福与缘分。 季倾歌想着,轻轻扬起了唇角。 事实上,一直到遇见封誉之前,季倾歌都是一个不太懂得感情的人。 遇见他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季倾歌依旧对感情懵懵懂懂,如今想来,其实她与封誉之间,也并没有发生过什么轰轰烈烈的故事。 两人之间更倾向于是一种细水长流似的感情。 封誉对她无数次的相救,好像两人之间天生就该有一段缘分,让封誉每一次都能那么巧的将她从险境之中带离出来。 就仿佛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封誉这个人就走到了她的生活里面,在她的生活中,生根,发芽,扮演着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但若是追根究底的去想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封誉,季倾歌倒是有些想不出来。 甩甩头,季倾歌就走出了屋子。 而此刻,另外的一间院子里面,密不透风的一间屋子内。 封玄尧与应尚书分坐在两张椅子上面,封玄尧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应尚书微微垂首,“二皇子尽管放心。” 封玄尧点点头,恰好此时有下人来通传说到了用膳的时候了,封玄尧便站起了身。 …………………… 用膳的时候,大家都聚在一间房内,这间房似乎是专门为用膳准备的,所以房内的位置很大,能摆得下很多张桌子,也丝毫不会显得拥挤。 皇家的人自然是都坐在一张桌子前,巧的是封玄睿就坐在了封誉的对面。 封玄睿一抬头,看到的便是封誉那张清冷倾城的面容,他动作极为优雅的用着膳,慢条斯理,十分的优雅矜贵。 封玄睿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住,忽然间脑海里面灵光一闪,再看向封誉的眼神不由得变得复杂起来。 他忽然想起来了那日季倾歌与他说的话来…… 【我啊,我喜欢斯文的男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不染纤尘,宛如谪仙。】 当日,他听着这几个词,只当季倾歌喜欢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但现在瞧来,似乎是自己想的局限了。 他看着封誉,忽然觉得眼前的皇叔,当真是与季倾歌当日的话,描述的所差无几,一模一样。 封誉感觉到来自对面的一道极其灼热的视线,似乎在自己这里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封誉抬眸看了一眼,看到的是封玄睿十分复杂的眼神。 言情海 399奴婢来给您送茶水 他没什么情绪的移开视线,没有多想什么。 虽然不知道封玄睿为什么要那么看自己,但他心知这个侄子没什么坏心思,所以便没有多想。 皇家狩猎这种事情,当然是少不了爱出风头的应乐蓉的参与。 虽然吏部尚书属于文官,但若是他想要跟着一起来围猎,庆宁帝也不能说什么。 所以,应乐蓉便跟着自己的祖父一起来了。 不过在出府之前,应尚书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到了山这,一定不要再轻举妄动的做什么傻事。 有了之前几次应乐蓉的公开犯蠢,应尚书已经对她有所警惕。 当着应尚书的面,应乐蓉当然是会答应下来。 但到了这里…… 当看到封誉的院子前,只有谨言和少语两个冷冰冰的亲卫守着的时候,她再度忘记了来之前与应尚书承诺过的“保证不做傻事”。 应乐蓉手里面握着一个不过是巴掌大小的白色瓷瓶,她躲在不远处,瞧瞧的观察着封誉所在院子门口的情形。 忽然,她眼神一闪,将握着瓷瓶的手抬起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个十分诡异又奇怪的弧度。 这瓶子里面装的香,可是她斥了重金从春风楼一个妈妈那里买来的。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一点银子,因为美容铺也被查封,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进钱的路子。 应乐蓉想起那春风楼的妈妈对她说的话,不由得冷笑起来。 据说无论是自制力多么强的人,只要闻上那么一下,那么必会中招无疑…… 虽然此举极为危险,但应乐蓉是抱着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态,想出了这个办法的。 若是成功,或许因为此方法极为卑鄙,封誉也不会对她如何珍惜。 但应乐蓉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且那个季倾歌生的是越来越美,她不敢保证什么时候,逍遥王府主母的位置,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想到这里,应乐蓉捏紧了手里面的瓷瓶,向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厨房的时候。这里的下人方收拾好了厨房,坐在一起悠闲的歇着脚。 见门口出现了应乐蓉的身影,众人虽然不认得这是哪家的小姐,但见装束不凡,便知晓不是什么丫鬟之类的,所以态度还是比较尊敬的。 “小姐,小姐怎的亲自来了?小姐有什么吩咐?” 应乐蓉倨傲的扬了扬下巴,很是满足于这种近乎于谄媚的态度。 她道:“去给我煮一壶最好的茶水,再给我找一套你们这里丫鬟们的衣裳来。” 那几个下人对于应乐蓉的要求,显然有些意外。 但见应乐蓉略带着威胁的视线向自己投来,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应了声是之后,就下去该准备什么的,去准备什么了。 ******* 是夜,封誉正在屋里面的净房中沐着浴,只是简单的沐个浴,他的嘴角都始终是勾着一抹弧度的。 显然,他今日的心情很好。 自然是好的,下午一亲自己放在心尖上面的女子的芳泽,如何会心情不好?! 他不知道的是,在此时,院门口处,一个穿着丫鬟衣裳,梳着丫鬟发髻的女子,手里面端着一个红漆描金海棠花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壶上好茶种的茶水。 她向着这座院子而来,却在院门口处被谨言和少语给拦了下来。 “站住,做什么的?” 应乐蓉来之前,是特意化过妆的。 此刻的她,刻意的将自己丑化了几分,若非是极为了解她,和她打过许多交道的人,是根本就认不出来她的。 谨言和少语虽然跟着封誉,也经常能见到应乐蓉,但他们二人从来没有刻意的去观察应乐蓉的长相,所以此刻见到可以扮丑的她,自然是根本就认不出来她的。 “给大人送茶水,”应乐蓉微垂下头,低声回答道。 她怕谨言和少语察觉到自己的“居心不良”,并没有直接说自己是来给王爷送茶水的,只是中肯的叫了声大人,表明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院内居住的是什么的人的态度。 倒是让谨言和少语对她放了些心。 谨言和少语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银针出来,将茶壶的盖子掀开,试了一下。 没有任何问题,谨言和少语没有再怀疑什么,侧身到一旁,便给应乐蓉放了行。 应乐蓉在两人看不见的位置,嘴角微微的勾起,眼眸中流转着一抹名叫“算计”的色彩。 应乐蓉来到门前,先是敲了敲门,“王爷,奴婢来给您送茶水。” “……”屋内没有人回答,应乐蓉心里面一动,嘴角的弧度越发的大了几分。 倒是天助她也。 她没有再多做犹豫,伸手就将门给推开了…… 四处快速的扫了一眼,果然,屋内空无一人。 应乐蓉迈开腿,走到屋子里,将屋门轻手轻脚的就给关了上去,而谨言和少语此刻恰好是背对着她,所以也没有看到她这一极其不符合常理的举动。 应乐蓉抬步,走到屋子里,她先是中央的桌前,将手里面的茶壶随意的放在桌上。 然后站在原地,四下扫了一眼,就疾步走到了燃着蜡烛的那里。 却说净房中的封誉,隐隐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他只是蹙了蹙眉,并没有想太多。 只当是谨言和少语做了什么。 言情海 400方才送茶水的那名女子 根本就没有想到应乐蓉竟然会如此胆大的,假扮成了丫鬟,又来到了他的房里面。 应乐蓉走到了那跳动着火苗的蜡烛前,先是将脸上刻意涂抹上去的“颜色”给擦拭掉了,然后才从袖中拿出了自己一早就准备好小白瓷瓶。 将白瓷瓶塞着的盖子取下来,她从中取出催情香,她一边笑,一边就将那香整个扔到了烛火旁的香炉里面,顺便还扑灭了烛火。 顿时,屋内便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几乎是顷刻间,散发着奇怪香气的味道,就充满了整间房。 应乐蓉只是个女子,当然是抵挡不住“威力”如此之大的催情香,她的眸光变了几分,暗了暗,竟然变得媚眼如丝了起来。 她的理智渐渐丧失,不受控制的将身上的丫鬟衣衫给褪了下去,露出里面十分勾人的浅粉色圆领中衣。 这中衣似乎是她自己刻意的改良过的,十分的清凉。 袖子只到胳膊的中央,上衣短的连肚脐都露在外面,甚至能看到一截白花花的肚皮,以及不盈一握的纤纤腰肢。 下面的裤子更是个低腰的设计,裤腿有些肥,似乎是按照着舞女穿的裤子样式设计裁剪出来的。 而她这一身衣服,都不是传统的用来制作中衣的布料,她这一身衣裳十分的透,说是中衣,却又有些像是纱衣。 衣服里面的肌肤几乎可以说是若隐若现。 总之,乍一看上去,十分的勾引人。 应乐蓉现在脑子里面是有些乱的,她迷茫的伸手揉了揉脑袋,顿时,发丝微乱,烛火映照着她那张妩媚异常的小脸,倒是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所在。 应乐蓉一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铺着湖蓝色蝶丝薄衾的床榻,她的眼神蓦的就变得有几分古怪。 没有任何犹豫,应乐蓉几步就走到了床榻前。 她胡乱的蹬掉了脚上穿的鞋,便手脚利索的爬上了床,甚至还为自己放下了帐幔。 应乐蓉躺在床上,盖着薄被,嘴角勾着一丝弧度。 自以为她的计划很是天衣无缝,所以她此刻的心情极好,尽管她知道封誉暂时还没有在这张床上面睡过,但还是莫名其妙的不停地嗅着被上的气息。 可见,应乐蓉现在的状态,已然是有几分病态了。 * 封誉此刻已经沐完浴,他一边擦着半湿的头发,一边向着净室外面走去。 长发披散在肩上,此刻瞧他的面容,竟有种模糊了性别的美感。 一出净室,封誉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他只是闻了一下,便将鼻息屏住,眉心微蹙,眸光变得异常的冷冽起来。 他见屋内的烛光也莫名其妙的灭了,眸光一眯。 直直的走到了窗前,他将窗帘“哗——”的一下,就给拉开了。 月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巧合的是,今晚的月光,竟是异常的明亮皎洁。 借着皎洁的月光,封誉一眼便看到那张此时看起来十分奇怪的床榻。 还有桌子上面多出来的一个托盘,一壶茶水,以及…… 封誉的眸子里面闪现着一种名为危险的色彩,冷冷的盯着床榻前的那双绣花鞋,以及地上一件陌生的衣衫。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种事情,其实也并非是他第一次遇见过,从前在北霁国逸鹤药庄的时候,也是有过不少胆大妄为的女子妄图想要爬上他的床……一飞冲天。 但像是这种,还给他熏了迷香的,倒是头一遭遇见。 封誉虽只是闻了一下,但以他多年的行医经验,却感觉到了那香的霸道,并非是普通的催情香品种。 因为他只是闻了那么一下,此刻就觉得浑身有些燥热的感觉。 封誉的眼中,瞬间就冷的仿佛是含了千年寒冰一般的冻人。 封誉强忍住心里面的不适,他移开眼到窗户前的桌子那里,看着那里放着一个燃着氤氲热气的香炉,他眼神越发的暗了几分。 抬步来到那窗前的香炉前,将香炉狠狠的扑灭,又几步走到床榻前,封誉将床榻上的帐幔用力一拽,就将帐幔给整个拽了下来,然后又将被子掀到了地上。 借着月光,封誉瞧见床榻上面此刻躺着一个女子,穿的十分的清凉。 巴掌大的小脸很红,发鬓微乱,红唇微微嘟起,唇色不染自红,娇艳欲滴。 而她望着自己的那双大大的眼睛,仿佛是含着浓浓的情意,媚眼如丝的样子,封誉却只感觉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厌恶。 应乐蓉此刻被那催情香迷了心智,已经是丧失了理智,她一边望着封誉,一边含情脉脉的唤道:“王爷……” 听在封誉的耳中,对她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见封誉无动于衷的模样,应乐蓉也渐渐恢复了一分清明。 他……他怎么毫无反应? 那妈妈明明说此香闻上第一下,便会让人心猿意马。 闻第二下,会彻彻底底的沉沦…… 怎的逍遥王仍是这副无动于衷的冷静模样。 此刻,院门口的谨言和少语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方才送茶水的那名女子,有问题! 送个茶水而已,她早就该出来了。可是到了现在也没有出来…… 谨言和少语抬步,就向着院内而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封誉含着怒气的声音,“谨言,少语,给本王滚进来。” 言情海 401怎的如此的伤风败俗 两人又对视一眼,都接收到了封誉此刻十分生气的讯息。 封誉虽然贵为王爷,但却极少摆王爷的谱,甚至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过。 此刻他的语气,却足以说明他此刻是极为生气的。 两人有苦难言,此刻已经走到了封誉的门前,他们将门打开,当看到屋内的场景时,两人虽惊讶,却没有意外。 谨言和少语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是封誉的暗卫了,所以也是见过许多次有女子妄图爬王爷的床…… 但像是这次这样,穿的这么清凉,只是一个眼神,就十分的伤风败俗的,两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应乐蓉虽然脑子有些不清醒,到底还是没有丧失了完全的理智。 她看着谨言和少语,面色一变,就将身旁的被子扯过来,盖在了身上,委屈巴巴的又唤了一声,“王爷……” 谨言和少语此时也看清楚了,这女子的面容赫然与方才两人见到的“那名送茶水的女子”,有所不同。 而谨言跟着封誉出去的时候占多数,所以见过应乐蓉几面,他此刻认了出来,此女一直以来都肖想着他们家王爷,似乎是应家的女子。 “解释,”封誉冷冷的看了谨言和少语两人一眼,声音不含任何情绪,却犹如亿万年的寒冰,冷的人牙齿都在打颤。 谨言和少语同时在地上跪了下来,两人的语气也有些委屈,“殿下,此女方才将自己化的很是丑陋,说是要为王爷送茶水。 是属下们失职,属下知罪,方才才察觉出不对劲之处,想来寻这女子……” 封誉眼中的冷漠化去几分,他冷冰冰的吩咐道:“将她扔出院外,就这般,不穿衣服的。” 应乐蓉的表情顿时大变,她实在不敢想象,若自己当真被这般扔了出去…… 那她的未来,必然是全部都毁掉了。 她的嗓音加大了几分,“我可是应……” 顿了顿,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扔!”封誉冷漠的道,他看了一眼床榻,眸中闪着不加掩饰的厌恶,“再去找一间干净的院子。” 谨言和少语相互对视一眼,两人走到了床榻前,一人架着应乐蓉的一边胳膊,就将她从床榻上面给拉了起来。 不顾她会不会磨到脚或者是腿,谨言和少语拖着她,没有任何怜惜的朝着外面走去。 随即,响起了应乐蓉的大喊大叫声,“你们放开我,啊……痛,你们放开……” “王爷,你放了我吧,我……我也是因为喜欢你啊……” 谨言和少语无动于衷的拉着她,向着院外走去。 此刻的时辰,还不算是十分的晚,多数的人还是没有睡下的。 而且因为每座院子都距离的很近,所以许多人都被这叫喊声给惊动了。 其中,就包括庆宁帝。 庆宁帝此刻正伸着胳膊,由着季皇后给自己宽衣,便听到了这声大喊大叫,季皇后的动作一顿。 庆宁帝也蹙了蹙龙眉,“翩翩,你听……朕怎么听着,似乎是叫了阿誉。” 季皇后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对,臣妾也听见了,是叫了阿誉。” 庆宁帝眉头越蹙越紧,听着外面传来的女子喊叫声,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几乎可以想象,方才是上演了什么戏码。 庆宁帝收回手,也不打算再脱衣服了,他看了季皇后一眼,“走,翩翩,咱们看看去。” “是,”季皇后自然是跟上。 庆宁帝和季皇后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已经出来了,围观着衣衫不整的,被丢在院外的应乐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处,指指点点个不停。 应乐蓉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跌坐在地上,想要起身,一双腿还有脚上却传来钻心的疼痛,一定是磨破了,不管是腿还是脚,想必都磨破了。 她只能坐在那里,被迫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指指点点。 “发生了何事?” 此时,庆宁帝极具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顿时噤声,给庆宁帝行礼起来。 庆宁帝无所谓的一摆手,然后便看到人群里面,跌坐在地上的那名衣衫不整的女子,他锐利的眸子只是在她身上扫了一眼,便移了开来。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的如此的伤风败俗?” 庆宁帝一挥衣袖,显然十分的震怒。 刚赶过来的应尚书,恰好来得及听见这句话。 说来他方才正准备歇下了,便听见外面吵吵闹闹个不停,之后又有下人来禀报自己说外面吵闹的小姐很像是自家的蓉儿。 他这刚在床榻上坐下,又赶紧站起来,提心吊胆的走了出来。 没想到就看见这样的一幕,应尚书只觉得,自己毕生的老脸,都被这个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大孙女,给丢了个干干净净。 他虽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但见应乐蓉穿成这般被丢出来,还一副媚眼如丝的很显然是中了春药的模样,又如何能猜不出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想必……这间院子里面住的,应当就是逍遥王殿下了吧! 应尚书脸色一白,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庆宁帝的面前,“皇……皇上,是老臣的疏忽,没有……没有看顾好这个死丫头,才让她……让她惊扰到了逍遥王殿下,”应尚书说话都不利索了起来。 虽说他暗地里面是给封玄尧做事的,但明面上,他依旧是效忠于庆宁帝。 言情海 402不如以身犒劳犒劳我军将士 伴君如伴虎,他仍旧是有着“一不小心就人头落地”的危险。 庆宁帝捕捉到他话里面的信息,眸光一眯,周身萦绕的怒气,也更为深刻了一些。 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子,竟然敢暗算阿誉。 这种感觉,就好像知道了有人想要暗害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 而应乐蓉呢,此刻大脑里面已经是一片空白,她已经陷入了对这个世界的深深怀疑之中,再一次的。 老天让她穿越了,却又让她穿越过来,事事不顺,没有做过一件顺心的事情…… 她此刻都如此的豁出去脸了,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次,却还是无法得到逍遥王的一眼,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季倾歌亦是刚准备睡下了,便听见玲珑来向自己汇报说,从逍遥王居住的院子里面,被扔出来了一个衣衫不整十分、十分妖娆妩媚的女子。 她一听,顿时睡意就去了大半,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嘴角勾起,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她重新披上衣裳,打算亲自来瞧瞧是哪家的女子如此的胆大妄为。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季倾歌走近一瞧,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相识已久的“老朋友”,她看了一眼她身上清凉的装束,忍不住摇了摇头。 重来一世,这应乐蓉当真是越来越下贱了。 此番,难不成是狗急跳墙了? 竟然跑到封誉的院子里来自荐枕席?! 紧接着,季倾歌就瞧见,一身白衣的封誉,蹙着俊眉,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不迫的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 他显然是刚沐浴完,一头乌黑的青丝披在后背,半湿不干,配上那张绝美的面庞,便是季倾歌,都忍不住看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更别提是其余的贵女们了。 只是众女子只是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了视线,实在是逍遥王此刻的表情,太过“冻人”了一些。 “阿誉……” 庆宁帝瞧着弟弟那浑身散发着的冷若冰霜的气息,以及绷紧的面容,便知道应尚书那狗贼方才说的没错了,这胆大妄为的女子方才应是惊扰到了自家的弟弟。 封誉望向庆宁帝,面色稍稍有所缓和,启唇,“皇兄,这间院子脏了,臣弟要换一间院子住。” 庆宁帝颔首,“都依你,”紧接着他又望向应尚书的方向,方才的随和消失不见,他冷冷的睨着跪在地上的应尚书,“应尚书的孙女,既然如此的热情……不如以身犒劳犒劳我军将士?” 敢算计他的弟弟,当他这个皇帝是纸老虎吗?! 应乐蓉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惨白惨白的,她连忙摆正姿势,给庆宁帝跪下来,一边磕着头,一边求着绕。 “皇上恕罪,皇上饶了臣女吧皇上,臣女也不过是……臣女也不过是爱慕逍遥王,臣女当真是愚不可及,臣女知道错了……” 庆宁帝冷冷的哼了一声,讽刺道:“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敢妄想成为阿誉的王妃,阿誉的王妃如何是你这等才德败坏之人当得的?” 应乐蓉听着庆宁帝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心道自己应当是完了。 从堂堂天子口中说出一个女子的才德败坏,将来又会有什么样的官门侯爵之家敢娶了她?! 封玄尧站在一旁,表情越发的奇异古怪起来。 他倒是想不到,他这舅舅家的两个表妹,竟然是一个赛一个的愚不可及。 眼前的这个表妹,他倒不是因为当真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才抱了将来问鼎大位之时,将她娶回来封个高一点的位份宠着的念头。 而是他觉得他们二人很像,在应乐蓉的眼中,他常常能看到闪着一抹他再熟悉不过的色彩,就是野心。 所以他觉得,他们二人合该是要在一起的。 但此刻,她的愚蠢,已经将他这么久以来对她的所有宽容与忍让,全部都消耗殆尽。 这并非是她第一次在逍遥王的身上犯蠢,从前的那些,他暂且可以原谅,但这一次,她当真是过分了一些。 扫过季倾歌那张淡笑着的脸,封玄尧又忍不住在想,若是一早知道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早一点的时候,自己和那些幕僚好好谋划一番,当真让应乐蓉与逍遥王被众人当众的“捉了奸”…… 是不是之后的事情都会好进行一些。 所以说应乐蓉蠢,她蠢就蠢在,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若她能将自己的心思都与自己说,说不定……他真的能满足她的心愿。 毕竟,比起一个应乐蓉来说,他更看重的,却是那个位子。 应尚书也有些急了,若是真的让蓉儿被送去做了“军妓”,那自己的这张老脸,当真是别想再要了。 应尚书给庆宁帝磕头的频率愈发的快了一些,苦苦的哀求着,“皇上开恩啊皇上,皇上……” 应尚书一边求饶,一边用余光去看封玄尧的方向,示意他也帮着应乐蓉求一些情。 封玄尧却是冷冷的移开视线,并没有帮忙的意思。 庆宁帝望了弟弟一眼,封誉这个“受害”的当事人,此刻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无所谓,他见庆宁帝朝自己看过来,便冲着他微微勾唇,没什么太大的情绪。 庆宁帝眸光流转一瞬,盯着应尚书的后背,眸光眯起,“要开恩,也不是不可以……” 应尚书和应乐蓉的脸上,均出现了喜悦的色彩。 言情海 403我又怎么会自己为自己谋划 庆宁帝看他们这般,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是不是有点高兴的太早了呢?! 他接着道:“应尚书也到了知命之年,狩猎之后便告老还乡去吧!。” “子不教父之过,应小姐今日闯下如此大祸,与应侍郎脱不了关系,朕瞧着,应侍郎这个吏部侍郎的官职,不做也罢!” 闻言,应乐蓉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应尚书却是脸色一白,大惊失色,身子不受控制的瘫软在地。 皇上……皇上这是要将他们应家连根拔起啊! 他虽确实已到了知命之年,但却并不想丢掉乌纱帽啊!他的亲外孙还没有做上皇上呢! 将他们父子二人都革职了,那么这朝堂之上,还哪里会有他们应家的一席之地?! 可是皇上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又怎么会收回呢! 封玄尧也有些意外的看了庆宁帝一眼,但只是一眼,便移开视线,他依旧不打算插手。 说来他的一切谋划,应尚书也并非是起了主要的作用…… 而且他交给他去做的那些事情,有哪一件他给他完完美美的做好了?! 应尚书有些痛心疾首的捂住了面颊,若是不做了官,那他起码还能为自己保留一丝体面。 而如果他选择不回乡下告老还乡,那么孙女便会被充作军妓,自己的脸,定然是要被她丢了个干干净净。 应尚书忽然又想起自己还有几个儿子,以及几个还未到说亲年纪的孙女,若是今日蓉儿当真被充作了军妓,那么必当影响到那几个孙女的说亲。 “老臣,遵旨,”应尚书这几个字,简直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似的。 庆宁帝十分满意,唇边的弧度愈发的大了几分,他的一双眸子在人群里面寻找了一番,看向了罗景湛的方向,启唇道:“罗爱卿,便由你来担任吏部尚书的职位。” 罗景湛有些受宠若惊的,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跪下给庆宁帝谢了恩。 众人都处于懵住的状态,这皇上提拔罗状元的速度,简直太快了吧! 不过用了一年,状元郎便从正五品的官职,到了正三品,众人又忍不住羡慕起于罗景湛的好运气。 如此一来,由应乐蓉引起的这场闹剧,也接近了尾声,以应尚书与应侍郎“被革职”而结束,而远在京城的应侍郎,此刻还根本就没有自己已经被革了职的自觉。 若是知道,恐怕是会连夜赶来围场,抽这个给自己拖后腿的女儿几巴掌。 他熬了多少年,才在吏部熬到了这个位置。 虽然有个在吏部作为尚书大人的亲爹,但应侍郎能到了今天的这个地位,却完完全全是自己熬上来的。 此时,谨言和少语也寻好了一间没有人居住的“干净”的院子,封誉便和庆宁帝道了声“告退”,跟着谨言和少语走了。 走之前,他望了一眼季倾歌的方向。 见季倾歌秀眉微蹙,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但显然不是很开怀的模样,封誉却是心情大好的翘起了唇角。 待所有人都散去,应尚书怒气冲冲的就来到了应乐蓉的面前,没有任何停顿的就一连抽了应乐蓉几个巴掌。 应乐蓉被打的脑袋歪到一边,她捂着脸颊,忍受着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终是无法忍受的大喊了一声,“够了。” “你还敢这么说话?”应尚书一瞧她如此府态度,怒气更盛。 应乐蓉却勾着唇笑出来了,配着嘴角的一丝鲜血,更显怪异。 “若不是你们一直要我嫁给我根本不想要嫁的人,我又怎么会自己为自己谋划?” 她狠狠的说道,目光愈发的阴冷。 “执、迷、不、悟!”应尚书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这几个字。 ***** 第二日,狩猎还是要正常的开始,并不会因为应乐蓉的这个插曲,而有所变化。 狩猎开始,庆宁帝带着季皇后与萧贵妃以及众女眷们,还有一些年岁大了受不了颠簸的臣子们,坐在山外的地方。 多数的时候,皇上是不会亲自上马进山围猎的。 毕竟进山围猎这种事情,不确定性太大,充满着太多未知的可能。 即便是再谨慎小心,百密一疏,也是很有可能遇见刺客的。 而应尚书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今天却是有些身子不爽利,所以根本就没有打算过来。 庆宁帝听了下人的吩咐之后,也没有打算追究什么。 季倾歌瞧着,凡是打算进场的男子,今日都穿上了一身劲装,十分的利落。 但这其中,最为吸引人的,还要属封誉那道修长如芝兰玉树的身姿,他一身玄色,墨发高束,他一副美姿怡 ,气质出尘,只一双凤眸却十分的清冷。 庆宁帝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今日的狩猎,大家希望要一个什么彩头?” 顿时,提什么样建议的都有。 半晌,众人也没有商议出来一个结果来。 庆宁帝叹了口气,也有些习惯了,每次狩猎都是如此。 他便道:“那么大家就先去,待到最后,胜出的那人可以再与朕提出要什么样的彩头。” “皇上圣明。” 狩猎的最开始,众人会自由的选择自己的搭档。 这易家,虽说走了个易文茹,但易文茹的哥哥却还在,易文捷此时心中一凛,想起来在来之前,他爹咐他的,要他届时一定要选了季左相家的季遥之一组…… 言情海 404先应付吧会有暗卫过来的 于是,易文捷便向着岿然不动的站着,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的季遥之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直在观察着季遥之那边情况的季倾歌,看的心里一跳。 前世,是周继阳与哥哥一组狩猎。 今世,没有成为驸马的周继阳,根本就没有跟着来狩猎,所以他们便将眼神放在易文捷的身上了吗? 紧接着,季倾歌瞧见,有另外一道身影,脚下迈着大步伐,就先易文捷一步,来到了季遥之的身侧。 “遥之,与本王一组,”封誉说到“本王”二字的时候,眼神轻飘飘的望了一眼正往这边走的易文捷。 倒不像是对季遥之说的,而是在警告易文捷一般。 易文捷心一慌,他如何敢公然的与逍遥王爷“抢人”,季遥之虽不明所以,但能和骑射技术极好的封誉一组,他有什么不同意的,便点了点头。 而易文捷呢,怀揣着对封誉的畏惧,他只能是脚步一转,而他转过去的方向,恰好是方成为新任吏部尚书大人的罗景湛的方向。 罗景湛却看都没有看易文捷一眼,他绕过易文捷,有目的性的来到了楚焕的身旁。 于是,易文捷便又是“扑了个空”。 此刻,还没有分组的,只剩下了封玄奕与封玄睿还有封玄尧三人。 如今,萧梓曦早已经生产,所以封玄奕也不用时刻的吊着一颗心陪伴在她的身边,便也打算参与这次的狩猎,他虽性子温文尔雅,但也是个对骑射极为擅长的人。 毫不意外,封玄奕和封玄睿是一起的,那么封玄尧,便只剩下了一个选择,就是和易文捷一组。 如此,二人也只好是结伴而行。 易文捷又一次想起……他爹易虎胜嘱咐他,一定要选了与季遥之一组时那一脸坚定的表情。 但此刻的情形,又如何是他想与季遥之一组,便能顺利的与他一组的。 易文捷根本就不知道他爹到底为何一定要让他与季遥之一组,如此情形之下,他自然不敢公然的与逍遥王爷抢人,所以也只能是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与二皇子便与二皇子一起吧,二皇子的骑射技术想来也是不错的。 事实上,易文捷参加这次的狩猎,还是对这次狩猎的彩头有些心动的。 易虎胜瞧见这情形,忍不住蹙了蹙眉。 之前应尚书千叮咛万嘱咐过他,此次一定要让他的长子易文捷,与季左相家的少爷一组去围猎,但具体想做什么,却没有告诉他。 但现在的情形,易虎胜是理解自家长子的,谁敢公然与逍遥王爷“抢人”? 所以,并不知道应尚书打的是什么算盘的易虎胜,在心里面默默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并没有打算去阻止什么,改变什么。 应尚书今日没有过来,所以也没有瞧见现在的情形。 更想不到的,还有封玄尧,他被他的那个好祖父,当真是坑惨了。 其余的几位官家公子也两两的分好了一组。 分好了组之后,下人们便将马匹牵了过来,众人选好马了之后,大家便两两而行。 季遥之心情大好的跟在逍遥王的身旁,策马向着山中而去。 他此刻没有丝毫的危机感,甚至隐隐的在想,自己和骑射技术极佳的逍遥王爷一组,说不定今日的彩头,就会是他们二人的了。 易文捷与封玄尧速度不紧不慢的向着林中而去,两人并排而行,到了山中,众人便四散而去。 易文捷与封玄尧行了近半个时辰,才不过是打了两只兔子而已,每个人马背上的背篓上面,都挂着一只兔子。 秋风扫过二人,看着,倒有几分心酸的感觉。 而反观太子这一组还有封誉的这一组,那就是十分的可观了。 那背篓都已经装不下了,让侍卫们先将猎到的猎物给带回去。 封玄尧和易文捷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脱离了大部队的脚步,两个走到了山中的深处,甚至与其余的人们都听不见彼此的说话声。 可见距离已经拉的很远了。 即便是皇帝没有亲自进山围猎,但还是有暗卫在暗处保护着众人的安全。 毕竟这参与围猎的人,半数都是身份极尊贵之人。 只是因为封玄尧和易文捷此刻的位置太往山的深处了,所以他们所在的位置,暗中却并无暗卫。 因为暗卫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走到如此深处。 封玄尧和易文捷的耳边同时划过一声破风声,紧接着就是几声利器出鞘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封玄尧心中一凛,有些许危机感爬上心头。 他勒紧缰绳,调转方向,便见几个蒙着面的黑衣刺客,个个手里都握着长剑。 直到现在,封玄尧依旧是没有想到这些刺客,都是自己那个好祖父专门安排的。 他摸了摸身上,连一个能御敌的兵器都没有,眉心不由得蹙起。 他早已忘记,在自己的马屁股上面,还有一个弓箭,以及许多支羽箭。 他握紧手中的马鞭,决定以鞭子作为武器,而此时,易文捷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他转过身,见到那几个刺客的时候,面色大变。 “二殿下……” 封玄尧看他一眼,“先应付吧,会有暗卫过来的,”话落,便翻身下了马,刺客们一拥而上。 封玄尧根本就没有什么武功功底,打斗辅一开始,他的身上就已经被刺中了好几处。 言情海 405你们听有兵刃的声音 偏偏手里面连一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所以他应付起来愈发的困难。 但有一点很是奇怪,这些刺客似乎只是冲着封玄尧一人而去,却对还坐在马背上面的易文捷视若无睹,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易文捷终于意识到这一不对劲之处,冷汗都不由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他忽然间有个极大胆的想法,难不成…… 难不成他爹让他一定要与季遥之一组,而且命他到时一定要与季遥之走到山的最深处去,就是为了…… 要让这些刺客对季遥之痛下杀手! 可是此刻,二殿下倒要成了无辜的“替死鬼”了。 想到这里,易文捷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下去了。 他们二人来的这里,还是在山中的最深处,连埋伏起来保护众人安全的暗卫都没有。 瞧那些刺客招招都直中要害,显然是想要对二殿下下死手。 万一真的被他们得逞了,届时,皇上追究下来,恐怕自己也要成为替死鬼了。 易文捷终于找回理智,他为了挽回一下局面,在自己的周围左顾右盼的看了看,猛地就将马屁股上面的弓箭给抬了起来。 他熟练的搭上箭,就瞄准刺客的方向,拉开弓弦,将箭射了出去。 说来易文捷此人,虽说整日喜欢流连于花街柳巷勾栏院这样的地方,但到底也是将门之子,骑射功夫不赖,这一箭,真的就从背后刺中了一个刺客。 刺客随之倒地,易文捷索性又搭了好几支羽箭,朝着其余几人刺去…… 而封誉几人的这边,还是封玄睿首先注意到了封玄尧不见了,他挑挑剑眉,“咦,二皇兄怎么不见了?” 封玄奕四处扫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许是去了深山里面了。” 封誉却忽然拉了拉缰绳,眉心渐渐拢起,沉声道:“不对,你们听,有兵刃的声音。” 闻言,其余的几人也面色一凝,竖起耳朵听了听,果真如逍遥王爷所说,有兵器交接的声音。 众人意识到了不对劲,便都策着马,向着山的深处而去。 而山的外面,庆宁帝还与旁的大臣有说有笑的闲聊着,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在山的深处,已经在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季倾歌却是眉头微蹙,她有些担忧,她知晓,那山中早已“准备”好的刺客,必将将他们手中的长剑,对准封玄尧。 这是她好不容易促成的结果。 但此刻,她却担忧,万一此次那些刺客下手用力过猛,直接送了封玄尧归西…… 这却并不是她想要见到的结果,因着若是封玄尧现在就死了,那么必然还会有应宸妃以及应尚书一家逍遥法外。 所以封玄尧现在还不能死。 要死,他们就都得死。 这些前世间接或者直接的害了他们一家的罪魁祸首,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人的。 ………………………… 山中,封誉一行人顺着那兵刃的声音,终于找到了此刻仿佛是困兽的封玄尧与易文捷。 正在与杀手们缠斗的封玄尧侧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身宝蓝色骑装的季遥之,脑海里面灵光一闪,他想起来在狩猎开始之前,易文捷刚开始选的,便是想选和季遥之一组…… 封玄尧此刻身上好几处都中了剑,火辣辣的疼,而反观和他一起的易文捷,却是完好无损,身上没有一处伤痕。 如此情形之下,再想起应尚书……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应尚书。 封玄尧再想起应文淼与他保证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封玄尧终于恍然,应文淼所谓的已经安排好了,让他放心。 原来就是安排好了杀手,埋伏在这山中。 而他必然是已经将易文捷带来给杀手们瞧了,又或者是将易文捷的画像给他们瞧了。 想必吩咐下去的话,就是要杀了和易文捷在一起的另外一人。 好巧不巧的,原本应该与易文捷一起的人,从季遥之变成了他,所以才造成了此刻的情形。 这些杀手,此刻不遗余力的在置他于死地。 该死的,这个应文淼,当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封玄尧分心之际,又是一剑,毫不留情的砍在了他的胳膊之上。 他手一抖,手里面已经断的剩了不长的鞭子,掉落在地。 而那名杀手,方想又向着封玄尧刺来一箭。 但此刻,封誉恰好来到了那名杀手的身后,他手中握着的箭羽,随着他与杀手越来越近的距离,从那刺客的背后,没入了他的身体。 直击心脏。 那杀手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猛地睁大,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带的面上的面巾都掉了下来。 那口鲜血,溅到封玄尧的脸上,封玄尧此刻的形容,当真是史无前例的狼狈。 一阵规律的“沙沙”声响起,一队穿着同样衣衫的高大男子赶了过来,身上穿着的衣服,赫然是凤邻国金吾卫们穿的衣服。 侍卫长走近几人,此时那剩下的两名杀手在与封玄奕与封玄睿还有楚焕缠斗在一起,侍卫长道了一句“几位殿下,属下等救驾来迟。” 紧接着,金吾卫们便跟着几人一起去擒那两个剩下来的杀手,这五名杀手,一人被易文捷射死,另一个人亦是被易文捷射中以后掉落马背。 方才又被封誉刺中一人,所以此刻只剩下了二人,没过多久,那二人便被金吾卫们擒住。 言情海 406玄尧你是不是和什么人结了仇 身上带着绳子的侍卫上前,将怀中的绳子拿出来,利落的将那二人,连同之前被易文捷射的掉落马背的那名刺客,一同绑了起来。 封誉眸子微眯,和楚焕对视一眼。 两人默契的同时上前,将三人面上的面巾摘下,强硬的塞到了三个杀手的口中。 通常情况下,像是这种买凶杀人,杀手们往往会在出任务之前,在口中的牙齿中备下毒药。 一旦任务失败,那么杀手们便会咬碎牙齿中的毒药,带着与雇主有关的秘密一起,离开这世间。 这是作为一名杀手最基本的,素质! 给他们的口中塞了布,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这么做。 但还是晚了一步,之前被易文捷射落马背的那人,早已咬碎毒药,此刻,七窍流出黑血,没过多久就失去了意识,死得极其狼狈。 如此,只剩下了两个杀手,于是,众人便带着这最后剩下来的两名杀手,向着山外而去。 …………………… 庆宁帝此时,正与身旁的季皇后说着什么,眼中带笑,忽然瞧见不远处的一行人时,眼中的笑意忽然凝滞,随即消失不见。 那几人中,还是要数封玄尧此刻最为狼狈,一向光风霁月的一张面容,此刻却苍白的不像话,连嘴唇都是毫无血色的。 他今日穿的浅色衣衫,此刻上面满是血污与被利刃刺破的口子,尤其是两臂处,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而反观其余几人,除却身上因为骑马而有些褶子之外,倒是并无伤痕。 季倾歌面上不显,但眸中却溢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微垂下头,掩去了眼中笑意。 “发生了何事?”庆宁帝蹙起龙眉,问道。 其余的官员亦是有些茫然,但见封玄尧狼狈的模样,也隐隐猜出应当是在山中时遭遇了刺客。 一些家中也有儿子去参加了狩猎的官员,不由得紧张的望着几人的后面,想去瞧瞧自家的儿子有没有伤到。 但见除了封玄尧之外,没有一人受伤,不由得放下了心。 而易虎胜看着自己毫发无损的长子,与狼狈的封玄尧,却是完全僵住了身子。 茅塞顿开。 此刻,她终于明白,应尚书之前为何一定要让他,告诫自家的长子,今日要选了与季遥之一组…… 可是误打误撞的,文捷却变成了与二皇子一组…… 易虎胜的心跳很快,几乎要蹦出来一般的。 虽然应文淼已经被革了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这里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二皇子,若是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事情变砸了,那…… 庆宁帝盯着封誉他们,紧接着,便看到了队伍最后面,被五花大绑着的两个黑衣男子。 “回皇兄,方才在山中,遇见了五名刺客,其余三人已经伏法,活捉了二人,”来到庆宁帝面前,封誉拱了拱手,回答道。 “什么?居然有刺客?” 庆宁帝瞪了一眼金吾卫的方向,吼了一句,“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金吾卫侍卫长连忙将手里面牵着杀手的绳子交给一旁的金吾卫,“嘭”的一声就给庆宁帝跪了下来,“回皇上,属下等都该死,属下们以为深山里面并无猎物,想来贵人们狩猎也不会去山的最里面,所以便……便没有在里面安排人保护。” “那玄尧,是你进到深山里面了?”庆宁帝望向伤得最重的封玄尧。 还没等封玄尧说话,易文捷就先他一步跪了下来,“皇上,是臣的疏忽,是臣愚昧无知,不清楚深山中猎不到什么猎物,臣以为那里没有什么人过去,也许会猎到更多的猎物,才……” 他言辞恳切,不像是撒谎的样子,说的每一句话倒也都很有理。 庆宁帝没有什么情绪的叫他起来。 又看了一眼其余没有受一处伤的几人,庆宁帝问封玄尧,“玄尧,你是不是和什么人结了仇?” 不然,为何这杀手只伤他一人,却不曾伤过其余人一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封玄尧此刻,没有杀手们的步步紧逼,有些意识到了什么。 他隐约也想起来,最初的时候,易文捷想选的那人,是季遥之,只是季遥之先一步被封誉选了过去。 所以到了最后,才使他自己误打误撞的成了与易文捷一组的那人。 所以,应文淼所说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就是在山中安排了杀手,去杀季遥之? 封玄尧的眸光越发冷森了起来,他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异色,“父皇,儿臣不曾与人结仇。” “来人,将玄尧扶下去清理清理伤口,”说完,庆宁帝又眯了眯眼,眸光如利剑,刺向那两个杀手,“刑部尚书,大理寺卿。” 刑部尚书顾中淮心里叹了一口气,从位置上面站起来,与同样站起身来的大理寺卿大人一起上前几步,跪下来,“皇上,老臣在。” “朕命你们,严刑拷打,一定要将幕后主使之人,给朕揪出来。” “臣遵命,”两人说完,便站起身来去寻那两名杀手。 而就在他们二人命人将那两名刺客押下去的时候,一名刺客的身上,突然掉落出了一张手掌大小的纸…… 还是离得最近的季遥之首先看到,他连忙上前拾起来,将折叠的纸展开,发现是一张画像。 画像上面画着一名男子,季遥之仔细的辨认了一番,忽然看向面上稍微挂了一点彩的易文捷。 言情海 407将杜管事还有林氏给找过来 他的面容,与画像上面无异。 季遥之再看一眼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封玄尧,越发的搞不清楚状况了。 这杀手的身上,明明带着的是易文捷的画像,可是此刻,二皇子却伤的这么重,这到底是为何?! 他这里愕然着呢,封誉也瞧见了他手中的画像,淡淡的瞥了一眼,之后就收回视线。 只是面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却变了,变得十分的古怪。 他想起来最初的时候,这易文捷要与季遥之同组,又想起来季倾歌在狩猎开始之前,拜托的他要和季遥之同组。 不由得感叹,这一次,又被这个丫头料对了。 如果说之前封誉只是怀疑季倾歌是一个有宿慧之人,那么现在,已经几乎可以肯定了,季倾歌就是一个有宿慧的女子。 只是这幕后主使之人,会是谁呢?! 这一点,封誉倒是想不通了,若说是封玄尧,那么那些杀手在发现了与易文捷同组之人是他之后,不能再下此死手了啊。 但那些杀手却毫不留情,将封玄尧伤成了这般模样…… 又或者说,这些杀手是将计就计?! 一向聪明绝顶的封誉,此刻有些怔,他无奈的摇头,完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仅仅一幅画像,当真是看不出来究竟是谁买的凶。 季倾歌瞧着封玄尧有些不稳的脚步,唇边的笑意渐深。 心道,难不成这个应文淼,只是将易文捷的模样告诉了杀手们?! 而没有告诉他们哥哥的相貌,才使这些杀手对封玄尧下了如此的重手? 季倾歌想了半天,才明白此刻也只能是这么解释了,不然她还真的想不到别的可能。 说来这应文淼,当真是大意了,他恐怕也没有料想到,自己会在狩猎前夕遇见了这样的一件事,让自己嫡亲的孙女给坑了一把,丢掉了官职。 顺带着,将自己的外孙也给坑成了这般模样。 而这次狩猎,因为有了刺客的出现,所以庆宁帝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心情了。 他长叹一声,“都回去吧,明日启程回京,”这次的狩猎,便草草的就要结束了。 原本说好的射的最多的人,可以向庆宁帝要求一件事情的彩头,自然是也不了了之。 季倾歌抬眸的时候,忽然瞧见封誉的一角衣袍上面,沾染着脏污,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 他们这些人里面,会武的人并不多,也不知道在金吾卫们赶到那里之前,封誉他有没有受伤。 封誉察觉到季倾歌的视线,朝她遥遥一笑,示意她安心。 ………… 第三日,庆宁帝便带领着大臣们,启程回了京城。 季倾歌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时分,她感觉身子有些乏,进了寝房,躺在床榻上便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季倾歌忽然心情明朗。 是时候了。 如此,府中那两个人也是时候处置了。 “季沉,去将林氏的夫君与儿子带过来,”季倾歌走到门口。 季沉耳力极佳,所以季倾歌即便只是在门口说,他站在倾城院门口依旧能听清季倾歌说了什么。 “是,”季沉说完,便迈开步向外而去。 早在一个月前的时候,季倾歌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处置林欢的这么一天。 但为了不落下个“无事生非、无中生有”的名声,所以她派了季沉找个人去汝南,秘密的将林欢的夫君与儿子带了来。 那林欢的夫君,一听林欢在这京城里面大户人家做丫鬟,好吃好喝的,还重新嫁了个管事的,别提有多恼怒了。 所以去的人根本就没有用什么计策,林欢的夫君便同意了带着儿子来京城,亲自揭穿林欢的丑陋面目。 季倾歌想,如今封玄尧已经将用在娘亲爹爹还有兄长姐姐身上的计谋,轮流的来了一遍,而他下面的计划,都将与林氏这个人无关。 那么也是自己该解决掉这对夫妇的时候了。 虽然今世,他们夫妻二人,根本就没有给她的这些亲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前世的伤害,还是历历在目,所以…… 前世的做的孽,就让这对夫妇今世来偿吧! 这样想着,季倾歌干脆走到院子里面的石椅上面,坐了下来。 不过那林氏的夫君与儿子,她倒是不会迁怒于他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两位,其实也算是受害者。 “琳琅,去将杜管事还有林氏给找过来,”季倾歌又吩咐了一句。 *** 等到林欢的前夫君与儿子终于来了的时候,季倾歌抬眸,扫了一眼显得战战兢兢的父子二人,然后便让人去将林欢与杜管事给叫过来。 没有多久,这二人便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杜管事见二小姐派了自己的丫鬟亲自来传唤自己,还以为自己这是要发达了,眯着眼笑的十分猥琐。 相比他的开心,林氏则是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当她在倾城院门口,看到院子里面的两个熟悉的人影时,她原本还有几分血色的脸颊,顿时吓得血色全无。 林氏脚下步子一滞,顿觉脚下此刻有千斤重。 杜管事此刻还对未来存着希望,见林氏磨磨蹭蹭的,他拽了她一把,愣是将林氏还拉进了院子里面。 “奴才……”杜管事来到院子里,便给季倾歌跪下来,林氏虽不情不愿,但依旧苍白着脸跪了下来。 言情海 408禀告王爷季家2小姐来了 “奴婢……” “给二小姐请安,”两人说完,便保持跪着的姿势,等着季倾歌的吩咐。 “起吧,”季倾歌懒洋洋的道。 两人站起来,杜管事连忙笑的十分谄媚,“二小姐,传唤奴才与林氏是有何事啊?” 季倾歌看他那副嘴脸,实在是恶心的慌,移开目光,她在心里嗤笑一声。 这个杜管事,究竟是蠢到了什么地步,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所谓。 她相府的丫鬟小厮个个耳聪目明,当初怎的就被他蒙混过关,让他这个蠢货进了府里。 季倾歌冷笑一声,问他,“杜管事,当初,你将林氏带来相府的时候,是怎么与我说的?” 杜管事面上一愣,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小姐,是发生了何事了吗?” “说,”季倾歌面色又冷几分。 杜管事想了想,才回道:“当初,当初奴才说与表妹有婚约在身,所以……” 季倾歌忽然勾着唇,笑出了声,嘲讽道:“婚约?那你可知,林氏早在老家便有了一个夫君,并且生了一个儿子?” 杜管事身子僵了僵,猛地就抬眸看向一直站在一边的陌生男子与孩子。 那孩子似乎才察觉到有人来了,他睁着眼睛看了看杜管事,复又看向林氏。 面上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那小男孩忽然就开口道:“娘——”他一边喊,一边跑到了林氏身前。 他伸出两条小手臂,想要拥抱林氏。 林氏的表情也很是复杂,她面上的表情十分挣扎,最后还是伸出手将那男孩给推开了。 “二小姐,奴婢不认识他们,”死到临头,林氏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抵死不认。 杜管事瞪着身旁的林氏,他不想相信二小姐的话,但瞧着那孩子与林氏有七八分相似的一张脸,却不得不相信。 他表情阴狠起来,“林氏,你居然敢骗我?” 林氏无言,下一刻,杜管事扬起双手,竟然想去掐林氏。 林氏虽然会一些武,然而到底抵不过一个终日里做粗活、身强力壮的男子,还是被杜管事扼住了脖颈。 “救……救……呃……救命,”她手脚并用,一边伸手去阻止杜管事的动作,脚下也不停的踢着杜管事。 面上的表情,逐渐转为苍白。 而她那真正的夫君,却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毕竟,是她先做的不仁,不义。 不认他也就罢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认,那可当真是狼心狗肺。 季倾歌瞧着林氏呼吸困难的模样,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若是自己再不管,恐怕这林氏就要殒命在她这倾城院了。 她终于递给了季沉一个眼神,让他去将已经处于疯狂边缘的杜管事给拉开。 紧接着,季倾歌开口道:“杜管事、林氏欺主背主,将他们送去官府吧,季沉。” 季沉应声,林氏和杜管事的表情瞬间就改变了。 林氏说不出什么话,杜管事倒是一直在求着饶命,“二小姐,放过奴才吧,二小姐,奴才也是受害者啊,二小姐……” 他们没有想到,季倾歌居然要将他们给送去官府,还是以“欺主、背主”这样的理由。 如若真的被送去了,那么他们这一辈子也就毁了,最严重都有可能将他们送去军营里面做军奴。 两人自然不愿,又是一番苦苦哀求,季倾歌自然又是冷眼旁观。 人都走了之后,季倾歌自己坐在院中,表情有些放空。 倒不是她心慈手软,放了林氏和杜管事一命,实在是有的时候,活着,远远要比死了更加的艰难。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按照着凤邻国的律法,像是杜管事与林氏这般的,是要被充为军奴的。 军营那种地方,又岂是林氏这种身娇肉贵的能适应得了的。 季倾歌知道,这一年多以来,林氏虽然在相府中是个下人,但她的的确确也是没有做过什么脏活累活的。 毕竟,她的计划是将计就计,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做封玄尧吩咐给她的事情。 从天堂跌落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吧! 在季倾歌出着神的时候,脑海里面忽然闪过封誉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想起昨日那山中的杀手,虽然她清楚封誉的身手很厉害,但还是忍不住担忧,万一他受伤了呢! 事实上,昨日她就想问了,但那里眼睛太多,所以她暂且按捺住了想去关心封誉的一颗心。 想到这里,季倾歌便站起身,打算亲自去一趟逍遥王府,亲自问问封誉到底有没有事、 前院的下人却来禀报说,表少爷来了,邀小姐上花厅一叙。 季倾歌一怔,有些讶然,这苏云朝不是都有一段时日不来了吗,他怎的又来了?! 还邀她去一叙,他能与自己叙些什么话,不过又是一些无聊的话语罢了。 若是平常的时候,季倾歌也就去了。 但此刻,她正打算去逍遥王府,所以不由得轻蹙起秀眉,“你去告诉他,我有些事情,去不了。” 然后,便带着丫鬟,为了躲避苏云朝的“纠缠”,从相府的侧门走了出去。 ****** 逍遥王府,封誉的寝房外—— 丫鬟在门口站定,轻敲了敲封誉的房门,“禀告王爷,季家二小姐来了。” 封誉握着书的手放下来,翘起唇角,“带她过来。” 丫鬟愣了片刻,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言情海 409封誉当真是没有受半点伤 但她又再三确定,最后才确定自己应当是没有听错,王爷果真是要自己将季小姐带到他的寝房中。 这才转身离去。 季倾歌一进到房内,看到的便是一身白衫,懒散的倚在榻边的封誉。 他一头青丝随意的束起,翘着唇角,含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季倾歌一看他这般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封誉这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受了什么伤的样子。 “怎么?”封誉见她面上表情变幻了几下,饶有兴趣的问道。 季倾歌环顾四周,这倒是第一次来到封誉的寝房,紫檀木鎏金雕花的床榻上面,紫色的锦被叠的整整齐齐,旁边是紫檀木牙雕梅花凌寒的插屏。 看到这里,季倾歌忽觉不对劲,自己怎的来了封誉的寝房里了。 这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可是她也明白,逍遥王府铜墙铁壁一般的,哪里会有人敢传逍遥王爷的闲话,便稍稍放下心。 毕竟她不是真正意义上十四岁的女子,所以反应没有很大。 来了便来了。 索性她对封誉的品性清楚的很,知晓他是不会对她作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季倾歌上前两步,表情认真,“封誉,此番我来了你的寝房,传出去可能会对我的名声有影响,你要封住你府中下人的口。” 瞧着季倾歌这副还稍显幼稚,但却故作成熟的小脸,封誉顿时笑开,他点头,“我,我明白的。” 季倾歌稍微放下些心,然后又上前几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封誉,问道:“昨日你们遇见刺客,那你没事吧?” 闻言,封誉的心里不由得划过一阵暖流,小丫头在关心自己。 说不定…… 她从昨日到现在,一直都在想着自己。 见封誉沉默着不语,季倾歌的面容上面划过一丝紧张的色彩,她不由得走近封誉,打算亲自看看封誉究竟有没有伤到。 季倾歌再三确认,封誉当真是没有受半点伤,终于放下心来的在封誉的身侧坐了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怎的,就说到了季倾歌的表哥苏云朝身上。 季倾歌道是这苏云朝近来消停了很长一段时日,但今日却又卷土重来,登门拜访,好在她出了门。 不然又将是极其无趣的一个下午。 封誉听罢,微眯了眯眸子,眸中潋滟流转着旁人看不懂的色彩。 他望着季倾歌面上的表情,发现季倾歌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苏云朝对自己的感情,不由得放下了心来。 封誉想,或许季倾歌现在,只是在与自己的相处之中不再那么迟钝,但换了别的男子,依旧如此的迟钝。 意识到这一点,封誉唇边的弧度又大了一些。 待季倾歌离开了逍遥王府,封誉忽然想起,昔日里,自己似乎与翰林院的孙修撰认识?似乎还有些交情…… ****** 而从这天之后,苏云朝当真感觉到十分的奇怪,因为翰林院的事情仿佛是在一瞬间,变得多了起来。 若是所有人都忙,也就算了。 偏偏只是他一个人变得忙了起来,这让他如何不奇怪。 如此情形之下,苏云朝去找自家表妹“培养感情”的计划,也只能是暂时搁浅了。 而更令他奇怪的是,最近翰林院的修撰,孙大人,瞧他时候的表情也是越发的奇怪了起来。 像是跟他一言难尽,又像是和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终于,翰林院修撰孙大人还是与苏云朝开口了,他的表情带着一丝很隐晦的尴尬,“云朝啊,今日不如去我府上一叙?” 苏云朝一怔,不明白这孙大人好端端的,为何要邀请自己去他的府上,还一叙?! 这话说的,当真是奇怪的很。 有什么话是在翰林院中说不得的?! 但面对着孙大人期待的表情,苏云朝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毕竟他自从入了这翰林院,便一直与这位修撰大人交好。 “那……那就叨扰了,孙兄。” 两人到了孙修撰的府上,首先迎出来的,是孙修撰的妻子,孙夫人。 孙夫人姿色上乘,眉眼含笑,是个极温柔的女子。 孙修撰给苏云朝与孙夫人分别介绍完了对方,苏云朝分明瞧见,孙夫人的脸上划过一抹“原来如此”的色彩。 她招呼着孙修撰与苏云朝在花厅中坐下,又吩咐了下人给二人上了一壶上好的茶水,以及看上去十分精致好看的点心。 孙大人弯着唇,与苏云朝挑起话题,“云朝,你瞧你嫂子,虽然有些小姐脾气,但人却是个知冷知热的。” 孙夫人闻言,嗔怪的瞪了孙修撰一眼,但还是忍不住为他的那句“人却是个知冷知热的”,而红了脸颊。 苏云朝有些懵,不知道这孙大人怎的就说到这里去了。 而且,这种话,不是应该他对自己的夫人说吗,为何要对自己说。 这孙修撰说话,当真是令他搞不懂。 苏云朝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不显,他只能点了点头,顺着孙修撰的话说下去,“嫂子是个极好的人。” 孙修撰眸中笑意更深,“云朝,你十六了吧?” 苏云朝点头,“是的,孙兄。” 孙修撰给妻子孙夫人递过去了一个眼神,孙夫人心领神会,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言情海 410正所谓有缘0里来相会 孙修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意有所指的道:“十六了,身边该是要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苏云朝听着这话,却是想起了自己最近的一桩心事。 无外乎是他那个颜色倾城的表妹。 倒是忽略了孙大人的意味深长与意有所指。 没过一会儿,苏云朝便听见了一声清灵悦耳的声音响起来,“裳裳给苏大人请安。” 苏云朝抬眸看去,正巧就与孙雨裳望向自己的视线对上。 女子瞧着十四五岁的模样,生的与孙修撰有五分相似,她身着翠绿色绣油绿色缠枝纹综裙,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封,衬得纤腰楚楚,显得清新素雅。 发髻上面插着的点翠云形珍珠步摇,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而轻轻摇晃。 秀眉如弯柳,一双杏眸如湖水,高挺的鼻子,樱唇不点自红。 孙雨裳并非是生的十分艳色逼人,但却无端的让人产生一股怜爱。 苏云朝正纳闷着眼前女子的身份,就听孙修撰给自己介绍出声了,“云朝,这是舍妹,闺名孙雨裳。” 苏云朝恍然,原来这女子是孙兄的妹妹,怪不得与他生的如此的相似。 苏云朝看着孙雨裳,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来。 他的妹妹苏云烟即使在外人看来,再娇纵任性,但在苏云朝这个疼爱妹妹的哥哥眼中,依旧十分的完美。 苏云朝瞧着孙雨裳低眉顺眼的柔顺模样,先是说了一句“姑娘多礼了。” 又望向孙修撰,道:“孙兄,孙姑娘一瞧便是个大家闺秀,孙兄,你可没见过我那个泼猴似的妹妹……” 孙修撰目瞪口呆的看着苏云朝,想不出来他究竟是真的傻还是装傻。 自己将妹妹特地的叫过来,来给苏云朝请个安,甚至还让妹妹打扮了一番……怎么也不会是自己想与他交流交流养妹妹心得的啊! 苏云朝讲了一会儿,见孙修撰始终不说话,表情复杂着,他便叫了他一声,“孙兄?” 孙修撰回过神来,先是让妹妹孙雨裳退下,见她的衣角消失在门口,孙修撰正了正色,望向苏云朝。 表情认真,“云朝,你瞧我这妹妹如何?” 苏云朝点头,“孙兄的妹妹自然是好的。” 孙修撰眉眼间染上笑意,继续追问,“云朝,你现在已到了娶亲的年纪,不知道我这妹妹……你……” 苏云朝脸色微变,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原来这位孙修撰孙大人,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将自己请来他的府上,原来就是想为自己与他的妹妹牵根红线…… 苏云朝的脑海里面,浮现出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表妹的那张容颜,瞬间就觉得如坐针毡了起来。 他不好意思的冲着孙修撰笑笑,“孙兄,实在是不好意思,家父在丞安已经为弟弟定下了一桩亲事。” 孙修撰一愣,随即有些惋惜的看着苏云朝,“这样啊……那倒是可惜了。” 孙修撰是真的觉得有些可惜,倒不是他觉得苏云朝有多么多么的优秀。 只是做兄长的,都希望自己的妹妹将来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这个苏云朝,虽然不过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官职,但在他看来,却前途不可限量。 毕竟这苏云朝可是堂堂左相夫人的娘家侄子,同朝为官,季左相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提携他。 而且,这苏云朝今年已经十六岁,却连个通房丫鬟都无,一瞧便知是个洁身自好的。 他当然想为自己的妹妹选一个这样的夫君,后院的人少些,干净些,日子过得也舒心些。 而且看情况,这苏云朝似乎和逍遥王爷都有所关系,连逍遥王爷都嘱咐自己多给他安排一些差事,还让自己做个媒,给苏云朝说一门合适的亲事。 他当时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自家这个待嫁的妹妹。 但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叹一声可惜,惋惜自己的妹妹与苏云朝有缘无分了。 ………………………… 而此刻的季倾歌,来到了皇宫中寻找封凌雪,岂料今日封凌雪与江入画出宫去了,根本就没在宫中。 既然如此,季倾歌也只好转身,离开和宁殿。 走了没有多远,便遇见了一脸惊喜的封玄睿。 说来封玄睿已经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宫殿里面有一段时日了,每日抱着一堆晦涩难懂的四书五经看个不停。 今日还是第一次出了宫殿,没想到就遇见了一直以来想见的人。 封玄睿的脑海里面,忽然就浮现出来了一句话,也是他最近刚刚学会的一句话。 那个叫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封玄睿没有控制自己想要靠近季倾歌的心,迈着大步子就来到了季倾歌的面前。 季倾歌微垂着头的向前走着,走了没几步,便感觉到面前覆盖了一块阴影,入眼是一双玄色的步云履,季倾歌只好停下脚步。 循着那双鞋子向上望去,季倾歌看到的,是封玄睿含着惊喜的一双眸子。 “给三殿下请安,”相比于封玄睿的惊喜,季倾歌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她请完了安,便想带着丫鬟离去。 却被封玄睿错开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婉婉,你别急着走啊!” 封玄睿调笑着道。 季倾歌方想说话,便听见封玄睿又道:“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他现学现用的倒是挺快。 言情海 411不是我钟意男子的类型 季倾歌抬眸看着封玄睿眸光亮亮的样子,只觉得他说话的语气,与他整个人有些不搭。 封玄睿见季倾歌抬眸看自己,他的眸光越发的亮了起来。 此刻,他面上的表情,就仿佛是在向季倾歌邀宠一般。 季倾歌见状,一怔,上一次见封玄睿时,他与自己说过的话,全都涌了上来。 封玄睿他……喜欢自己…… 季倾歌顿觉一阵尴尬,想着方才封玄睿说话的语气,不由得在心里面猜测起来,难不成就因为自己的那一句话,三皇子竟然私底下“做了功课”了?! 若不然,他方才怎么会“装模作样”的说了那么一番话…… 一向喜欢舞刀弄枪的三殿下,居然真的能安安静静的坐下来,看一本书…… 季倾歌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面升起一股愧疚感,她那话不过是为了搪塞他的,半真半假,不料三皇子竟然当真了,还真的去看书了…… 活了两辈子,季倾歌如何不明白,人各有志,三皇子喜好舞刀弄枪,让他能静下心来看书,该是有多难做到。 意识到这里,季倾歌也不打算立刻就离去了,她觉得,自己应当与封玄睿说的再清楚一些。 季倾歌正了正色,道:“三殿下,其实我们也并没有过多少交集,所以你应当明白,你现在的感情,不过就是一时兴起而已,但无论殿下您对我是短暂的喜欢还是长久的喜好,我都要和殿下说一句抱歉,因为……” 季倾歌看着封玄睿逐渐苍白的脸色,心下有些不忍,但她还是要说下去。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不让封玄睿越陷越深,毕竟两世为人,封玄睿给她的印象都是一个不错的人。 “因为殿下,不是我钟意男子的类型。” 季倾歌说完,便不敢再去看封玄睿苍白的脸色与受伤的表情,她福了福身,行了个极标准的礼之后,就带着璎珞迈开步子,走了。 其实说封玄睿只是一时兴起,季倾歌也不过是猜测的罢了。 毕竟她现如今的容貌,是有令人“一时兴起”的资本的。 所以为了让封玄睿死心,季倾歌也只能这么说。 璎珞跟在季倾歌的身后,一双杏眼睁的大大。 她不经常跟着季倾歌进宫,没想到今日进了宫,竟然就遇见了如此惊人的一幕。 天呐天呐天呐! 三皇子竟然对她们家小姐…… 封玄睿目送着季倾歌离去的背影,薄唇翕动半晌,也没有再说出一个字来。 半晌,他抬起步子,也朝着宫外而去…… ****** 自从应文淼以及应侍郎都被革了职之后,应乐萱在周家的日子过得是一日不如一日。 周夫人本就是个不好相与的性子,向来捧高踩低。 而在周继阳被诊断出来绝育了之后,这应乐萱在周家与谁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仿佛周家全家都欠了她的一般。 周夫人当然看不惯这个儿媳妇,但因着这个儿媳妇的祖父乃是当朝吏部尚书,也只能是忍下去了。 此番,吏部尚书已经被革了职,吏部尚书一职由去年的状元郎担任。 失去了这个做尚书的祖父,周夫人自然是对应乐萱好一阵打压。 却说今日,应乐萱方在家中受了气,便带着丫鬟出来街上闲逛着散心。 逛着逛着就来到了珍宝斋。 苏袭月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穿着一袭鹅黄色的挑线裙子,路过珍宝斋的时候,她脚步一顿,一转,就走了进去。 苏袭月转了一圈,在一支洒金珠蕊海棠绢花前面站定。 眼前一亮,她伸出纤纤素手,就想去拿那绢花。 应乐萱此时也站在这里,眼神在一排发簪中飘忽不定,但见身旁气质生的极好的女子将目光停留在一支绢花上面,应乐萱眯了眯眸子,目光也停在了上面。 苏袭月方将那绢花拿到手中,却被一股大力给抢了过去。 苏袭月迷茫的抬头,看到的就是应乐萱盛气凌人的表情。 女子梳着妇人发髻,面容生的有几分貌美,但因为那咄咄逼人的眼神,硬生生的就掉了几分美感。 “这位夫人,这支绢花是我先拿到的,”苏袭月虽是太傅之女,教养极好,但也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性子。 “哦?你说是你先拿到的,就是你先拿到的?有人看见吗?” 应乐萱不屑的冷笑,嘲讽的看着苏袭月。 没错,她就是在故意找事。 苏袭月书香门第出身,结交的向来都是极其有涵养之人,像是应乐萱这般不讲道理的人,说实话,还真的是第一次遇见。 苏袭月四处扫了一眼,此时珍宝斋中的人不太多,大多数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见应乐萱与苏袭月的打扮不俗,以及苏袭月那通身的气质,便知晓这二人并非是普通老百姓。 所以即便有人瞧见应乐萱是故意的找茬,也没有人敢出言为苏袭月说些什么。 毕竟有一句话说的好,枪打出头鸟。 而就在苏袭月秀眉越蹙越紧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我看见了。” 苏袭月错愕的转头看去,封玄睿一身湛蓝色衣袍,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来。 他的面容冷峻,眉飞入鬓,鬓若刀裁。 冷酷凌厉的眉眼在看了应乐萱一眼之后,就不再看她,就好像多看一眼就是对他的亵渎一般。 言情海 412姐姐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苏袭月看着封玄睿,此刻的他,就仿佛是一个即将来解救她于危难之中的天神一般。 而实际上,封玄睿之于她来说,就算没有今日的事情,也是不同的。 当然,这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 应乐萱也是错愕的,她无论是出阁前,还是出阁之后,都有许多机会能见到天家人的容颜,所以自然能认得出来,这位英俊冷漠的男子,正是三皇子封玄睿。 应乐萱面上一慌,却还是死撑着,她死死的瞪了苏袭月一眼,然后将那支绢花没有好气的放回原位。 道了一声,“三皇子殿下,臣女告退,”便带着丫鬟匆匆离去。 而苏袭月的注意力,此时也显然不在那支绢花上面了,她怔怔的望着封玄睿,轻声道:“谢三皇子解围。” 封玄睿错愕的看她一眼,“你认得我?” 苏袭月弯起唇角,冷淡的面容带上几丝温和,“认得,家父苏章文。” 封玄睿愈发的错愕,“你竟是苏太傅的女儿?” 苏太傅,说起来还算的是他的启蒙师傅…… ………… 季若璃的十六岁生辰早已过完,所以有些事情,也是应当提到台面上来了。 季若璃与萧瑾墨的婚事,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萧府与季府,几乎是同时陷入了忙碌之中,只不过萧府忙的是迎娶少夫人,而季府忙的是嫁女儿。 说到嫁女儿,季翎当真是万般的不情愿,但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不舍,就让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待在娘家。 而关于季若璃与萧瑾墨的婚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均已行完。 萧瑾墨当初可是送了足足六十六抬的聘礼,当真是羡煞了一群千金小姐们。 如此下来,这六礼里面,便只剩下了请期与亲迎还没有进行。 这婚期,是萧夫人亲自遣人去了般若寺请了大师看的,大师根据两位新人的生辰八字,一共选了三个宜嫁娶的良辰吉日。 分别是十月十日,十月十九,与十月二十九三个日子。 于是,萧夫人就带了这样的三个“良辰吉日”的结果,来到了季府。 她打算与苏鸢一起商议一下到底选择这三个日子中的哪一日。 “萧家嫂子觉得哪日好一些?”苏鸢也不知道选哪个日子,便问了萧夫人的意见。 萧夫人心里一跳,想着自家那个冷冰冰的儿子的意思,便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然后才煞有其事的道:“其实,阿鸢,我还是觉得十月十日这个日子最好,寓意着十全十美。” 苏鸢勾唇笑了笑,不置可否,她如何不知道萧夫人的小心思。 什么十全十美,怕是如果是其余两个日子是这里面最早的日子,这萧家嫂子会说寓意长长久久了。 既然知晓自家女儿嫁过去会幸福,苏鸢便也不想再阻拦什么,允了她的意思。 早一些便早一些吧,反正两家离得这么近,什么时候想女儿了便能见到。 “那就依嫂子所说吧!”苏鸢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眸中闪着淡淡的怅然。 萧夫人体会她的心情,虽然此刻选出来的日子,衬了她的心意,但还是忍不住出言安慰了两句。 待萧夫人走后,季若璃和季倾歌姐妹二人,便收到了季若璃于半个月之后出嫁的消息。 婚期定在了十月初十。 季倾歌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这日子竟然定的这么近,如此的赶。 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家姐姐那般如花似玉的人儿,也难怪萧大哥等不及了。 季倾歌抬眸,便看到季若璃略带怅然的表情,虽然有些怅然,但还是幸福居多,季倾歌忍不住也跟着笑出来。 在季若璃成婚前的这段日子里,季倾歌连珍馐阁都不去了,整日就黏在季若璃的身边,享受着姐姐最后还属于他们季家的这一段日子。 日复一日,季府逐渐挂起了红绸与红灯笼,张灯结彩,很有一番办喜事的氛围。 而季若璃,则是一边绣着花,一边也是享受着和妹妹一起的时光。 季若璃一边熟练的穿针引线,一边想着,这已是自己最后的几日只是为人女的时日。 再过不久,她却是要为人妻了。 也许再过不久,又要为人母…… 想到这里,季若璃不由得红了脸庞。 季倾歌察觉到季若璃的变化,调笑着凑近季若璃,调侃道:“姐姐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季若璃红着脸嗔她一眼,轻声斥她,“臭丫头。” “姐姐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季倾歌又出言调侃一句。 季若璃的脸颊越发的红了起来,抬起手装作要打季倾歌的样子,季倾歌自然是要躲了。 姐妹二人在屋中闹成一团,气氛极好。 随着季倾歌的不露面,封誉最近也极少出逍遥王府,不止是很少出府,就连自己的寝房都极少的出去。 逍遥王府的下人都好奇自家王府整日在寝房内是在做些什么,但也只是好奇着罢了,没有人敢去打探。 封誉此刻一袭再简单不过的衣衫,坐在屋内的描金赤凤檀木阔榻上面,手里面拿着圆锉刀,对着另外一只手中的白色物什雕着,刻着…… 而在他面前的桌上,还摆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盘,里面是一颗颗深红色的红豆。 ***** 而比起季府的其乐融融,刑部的牢房之内,却是冷森森的令人胆寒。 言情海 41310分的不守妇道 刑部专门负责用刑审问犯人的官员,手里面拿着一根烧红的铁棍。 甚至还响着“噼里啪啦”的可怕响声,光是听着,就已经令人汗毛直立了,上面火花四溅,瞧上去十分的可怖。 他将那铁棍缓缓靠近架子上面绑着的已经面目全非的犯人,瞬间,肉被烧焦的味道就充满了整间大牢。 在外面坐着的刑部尚书顾中淮不由得蹙起眉,捏了捏鼻子,阻断了那股难闻的气味。 “你说不说?” 那犯人无动于衷,就仿佛受到酷刑的不是他一般。 他的嘴无疑是十分硬的,几番酷刑下来,刑部的官员也是没能从他的口中翘出来半句话来。 那审问的官员终于是打算放弃了,他将手里面的铁棍放回原位置,然后垂头丧气的走到了顾中淮的面前,拱手道:“大人,属下无能,问不出话来。” 顾中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先这样吧。” ******* 自狩猎之后,应文淼又腆着一张脸在京城的应府住了一段时日,而今,却是不得不走了,再待下去,他不敢保证庆宁帝是否还能容得下他。 而要回乡下的主子,也不过他自己而已。 因着当初庆宁帝说的,只是勒令让他告老还乡,却并没有提及应府的其他人的何去何从。 所以应文淼和大家一致商议决定,只有他一个人回乡下住着,其余的人仍旧住在京城。 他与嫡子的官职虽然没有了,但他的几个庶子的官位还在,而且应府还有没有说亲事嫁人的小姐,她们是必须要留在京城的,不然能不能说得一个好亲事都是问题。 只是以后,应乐蓉的父亲,必须是要仰人鼻息生活了。 想不到,他从前最瞧不上的庶弟们,如今竟都比自己的官大。 在应文淼离开京城的前一夜,他去了一趟二皇子府。 封玄尧坐在上座,瞧着底下坐着的应文淼,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但他望向应文淼的眼神,俨然就仿佛是在看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一般。 事实上,应文淼现在在他的心中,也的确是个没有丝毫用处的废物了。 应文淼瞧见封玄尧的眼神,一愣,“殿下……” 封玄尧冷冷的勾唇,“不必叫屈,你是罪有应得。” 事实上,应文淼算的上封玄尧在京城之中为数不多的帮手之一。 可是若是聪明的帮手也就罢了,偏偏应文淼帮他做过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成功的,所以这么久以来,应文淼在封玄尧的心目之中,早就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这样的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帮手,在不在京城,其实对封玄尧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毫不留情的话语,使应文淼愈发的错愕,“殿下,您……” “若是最初的时候,她展露出对逍遥王的情意之时,你能及时的好好教训她一番,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应文淼哑口无言,二皇子说的没错。 可是,自己也并非是没有教训过蓉儿那丫头,主要是那丫头油盐不进的,认死理就喜欢着逍遥王殿下,所以…… 那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孙女,他甩一巴掌关在院子里关禁闭几日,就已经是极限了。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没有意义的。 应文淼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两个白色小瓷瓶,与一封密封着的密信,交给了封玄尧。 随即,又望了望封玄尧,然后便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应文淼便转身离去了。 …… 翌日,在听了太监禀报说应文淼乘坐的马车,已经驶离了京城之后,庆宁帝再也忍受不住的,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这个老匹夫,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但奈何这个老匹夫做事滴水不漏,所以他想从他的身上寻找一个错处,都寻找不到。 好在这个应文淼虽然十分的谨慎,但却出了个没有头脑的孙女。 关雎宫内—— 得知了父亲离开了京城的应宸妃,气的将桌子上的茶壶与茶杯一下子全部扫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噼里啪啦”响声。 应宸妃并没有跟着去山里狩猎,而她宫里的丫鬟虽然听说了应文淼的尚书一位被革职了,但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触这个霉头。 所以应宸妃也是今日才知晓,原来早在狩猎的时候,父亲的官职就被庆宁帝给革了,甚至还让父亲告老还乡。 宫女们都战战兢兢的,距离应宸妃很远的距离,生怕应宸妃一个不高兴,就将这杆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大家还是懂的。 应宸妃坐在椅子上面生了一会子气,随即就抬起头来,怒气横生的瞪着其中一个丫鬟,“你,你来告诉我,父亲究竟为什么会被革了官职,贬到乡下的?” 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更何况庆宁帝向来是一位贤明的君主,所以父亲的革职,必是出了什么大事,而且是她不知道的大事。 小丫鬟上前两步,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回娘娘,是……是狩猎前一日,蓉小姐她……蓉小姐她企图勾引逍遥王殿下,据说……据说蓉小姐穿得十分……十分……。 丫鬟转动眼珠,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一个较为合适的词来,“十分的不守妇道!” 应宸妃周围的气场,因为丫鬟的一句话,而变化起来…… 言情海 414不是侄女想出门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近乎于咬牙切齿的道:“去将那个死丫头给我叫过来。” 丫鬟默默地在心里面为应乐蓉点了一根蜡,就转身下去了。 留下的应宸妃依旧很是生气,世人捧高踩低,她从前顶着个尚书之女的身份,所以即便是在这后宫中不受宠,宫人也不敢对她轻慢,如今…… 怕是不会了。 况且这应乐蓉,最初的时候可是她与父亲同时看好的,以后要嫁给玄尧的人选。 玄尧将来成事以后,身边没有一个应家这边的女子,那是绝对说不过去的。 而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也只有应乐蓉的父亲一人,其余的都是应文淼与妾氏生的,他们的孩子,应宸妃自然是瞧不上。 岂料这丫头居然如此的不知廉耻,如此的迫不及待,玄尧还未登上大位,她竟妄想要爬上逍遥王爷的床…… 应宸妃越想,眸光越冷。 * 一个时辰后…… 应宸妃终于抬起眼皮,瞧着眼前比之上次见面,显得有些憔悴苍白的侄女,却没有半分同情她的意思。 应乐蓉最近当真是过得不好,因为她的缘故,祖父被革了职,不仅是祖父受到影响,整个应家都受到了莫大的影响。 她爹的那些庶出的兄弟,本就一直看她爹不顺眼,这样一来,更是有话来刺她爹了。 不仅如此,她的那些堂妹也是不遗余力的上她面前指桑骂槐、阴阳怪气,所以应乐蓉最近应付他们都应付的心力交瘁,况且就连下人,都开始捧高踩低。 送给她的膳食也十分的不尽心,除了绿色就是绿色,自然就憔悴了些。 而且上次刑部的人给她的铺子查封了,更是让她消沉了好一阵子。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断的怀疑,究竟为什么自己作为一个穿越女,拿着的应该是女主角的剧本,却混到了现如今这般艰难的处境。 在她感叹着命运捉弄人的时候,就被这个不受皇帝宠的姑姑给叫来了皇宫中。 应乐蓉悄悄的抬起眼皮睨了眼这个美貌的姑姑,看着她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眉眼,心里却对她极为的不屑。 如果将她换成了她的身份,她一定不会混的像她这么惨。 凭她穿越女的金手指,起码也要做到把持住皇帝,垂帘听政的地步。 “该死的丫头,本宫如果是你,都没有脸再出门。” 应宸妃看着应乐蓉虽然苍白,却没有半点愧疚的表情,怒火中烧,毫不留情的呵斥道。 听了她的话,应乐蓉忍不住在心里面冷笑,她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看着应宸妃,“可是,不是姑姑将侄女传召进宫的吗?” 言外之意,不是我不要脸的出了家门,而是您将我叫过来的。 应宸妃虽然蠢,但却不至于蠢到听不出应乐蓉言外之意的地步,她面上的怒气更盛,声音又高了几个度,“死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乐蓉依旧是那副表情,“难道不是姑姑将我传进宫里来的吗?真的不是侄女想出门。” 应宸妃眯了眯眸子,一时被应乐蓉堵得说不出话来,她眯起一双丹凤眼,审视一般的盯着眼前的应乐蓉,“呵,”她嘲讽的看她,冷笑一声。 随即,又道:“你和本宫倒是伶牙俐齿的很,那么,你来说说吧,你早知道将来是要嫁给你表哥的,为何还要不知廉耻的妄想去爬逍遥王爷的床?” 应乐蓉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一提到她的婚事,就想到封玄尧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从前的应文淼如此,没想到应宸妃也是如此。 就原主的那个便宜表哥,虽然也长得人模人样,但在逍遥王的面前,根本就是个“渣”。 而应宸妃口中的那句“不知廉耻”,以及她说她时的那轻慢的态度,更是让应乐蓉觉得脸蛋都烧了起来。 她转了转眼珠,忽然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听下人与自己说的一桩皇家秘闻。 嘴角不由得勾了勾,应乐蓉有几分倨傲的抬了抬下巴,“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决定我以后的归宿,你们都说要我以后嫁给表哥,但却从来就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问我到底是不是愿意嫁给表哥,我便也不瞒姑姑,姑姑,我不愿嫁给表哥,我不喜欢表哥。” 想了想,她又道:“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我是想爬逍遥王的床,所有人都可以耻笑我不知廉耻,但唯独姑姑不可以。” 应宸妃诧异看她一眼,一时之间没有想那么多,她挑了挑眉,“为何?” 应乐蓉唇边的笑收敛了几分,带着一丝认真的语气,反问应宸妃,“姑姑问我之前,侄女想问姑姑一句,姑姑这个宸妃娘娘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 应宸妃瞬间呆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了应乐蓉一眼,随即眸中闪过好几种不同的情绪。 她只觉得有一种巨大的羞辱感,席卷了全身。 她望向应乐蓉的视线,蓦的就变的阴鸷了起来,起身走了两步,来到应乐蓉的面前。 戴着长长的护甲的手高高扬起,在应乐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朝着应乐蓉的脸颊,一巴掌就甩了下去。 伴随着巴掌声响,还有应宸妃怒不可遏的骂声,“贱人!” 应乐蓉伸手捂住火辣辣疼的半边脸颊,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第几次被扇巴掌在脸颊上面。 不可抑制的,她又开始抱怨起了老天对她的不公。 言情海 415姐姐再与你说看到了什么 让她穿越了,却让她穿越成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身份。 甚至如今,就连这层身份她也失去了,应尚书与应侍郎父子都被摘掉了乌纱帽,所以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平民之女。 “本宫告诉你,你给本宫听好了,”应宸妃的目光冷漠到了极点。 “你现在已经是声名狼藉,就是你名声没有污点的时候,逍遥王爷也根本就不会瞧得上你,所以你干脆就死了对逍遥王的这条心吧。” “你若是个识趣之人,就给本宫消停一些,待时机成熟,本宫自会让皇儿给你一个侧妃的位置。” 应乐蓉不可置信看她一眼,消停一些,待时机成熟,不过是一个侧妃的位置?! 这个应宸妃莫不是当真脑子有毛病不成? 不过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的侧妃,从她口中说出来,就仿佛是多么的大不了了一般。 应乐蓉在出宫的时候,在宫门口的位置,与刚从和宁殿出来的季倾歌碰上。 季倾歌见到应乐蓉,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她又一次的感叹起了“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然后不经意的一瞥,就瞥见应乐蓉半边脸上那个十分清晰的五指印。 显然,是刚被打了不久。 移开眼的同时,季倾歌的唇角不受控制的弯起。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出自应宸妃的手笔。 季倾歌知晓,应文淼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就是在这几日离开京城。 想必应宸妃是将火气,撒在了这个侄女的身上了。 毕竟……侄女如何能比得上自己的地位来得重要?!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若不是她妄想着要爬封誉的床,也不会让庆宁帝有理由革了应文淼的尚书一职。 季倾歌没有再去想应乐蓉的事情,而是脚下生风一般的,走出了皇宫。 她要回府去陪姐姐去,若非表姐一再派人来请她进宫,她也不会进宫待了一下午。 季若璃即将出嫁,季倾歌整日都赖在季若璃的琉璃院。 在季若璃成婚的前一夜,季倾歌不舍季若璃的心情尤其强烈。 已经很晚了,她仍旧没有回自己院子里的意思,季若璃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子,见妹妹如此,她也十分的不舍,所以也没有赶妹妹走。 而在这时,季若璃的房门被轻轻的推开,季倾歌与季若璃姐妹二人抬头看去,只见两人的母亲,苏鸢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走了进来。 苏鸢来到季若璃的身边坐了下来,她将盒子打开,季倾歌瞧着,里面似乎装的是书,可是还没等她看清楚那书上写的是什么字,苏鸢就将盒子又盖了回去…… 季倾歌诧异抬头,不明所以的看了苏鸢一眼。 娘亲莫不是与姐姐有什么秘密不成,还不许自己看。 “婉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房去?”苏鸢似乎有些尴尬。 季倾歌觉得娘亲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她眨了眨眼,“娘,你拿着的是什么啊?” 苏鸢一听季倾歌如此问,反应似乎更大了一些,将那装着“少儿不宜”的册子的盒子就推得离季倾歌又远了一些。 “没什么,你快回房去,明日你姐姐还要早起,你别耽误了她休息。” 季倾歌有些不信苏鸢的话,她的反应当真是太奇怪了一些。 若真的没什么,她为何表情如此的不自然。 季倾歌觉得很是不对劲。 经历过一辈子的季倾歌,前世虽然有过成亲的经历,但她成亲的时候,苏鸢早就已经不在了,所以哪里会有人在新婚前一夜,来给她看画着那种不可描述的画面的册子。 所以饶是季倾歌聪明透顶,此刻却是当真想象不到那盒子里面装的究竟是关于什么的。 “那娘亲,你到底要给姐姐看什么呀,女儿想一起看完再走,”季倾歌和苏鸢说话的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娇气。 苏鸢避开季倾歌的眸子,坚持道:“你不能看。” 此刻,季若璃却有些猜得出来娘亲是要给自己看什么了,她脸蛋不由得就是一红,强装着镇定,她帮着苏鸢一起劝妹妹,“婉婉,你就先回去吧,等到日后,姐姐再与你说看到了什么。” 苏鸢唇边不可抑制的就染上了一丝笑意,她憋着笑,跟着季若璃的话,点了点头。 季倾歌虽然还是很好奇,但见二人一致的态度,只好是忍着那丝好奇,无奈的退了出去。 *****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的时候,丞相府上上下下就都起来了,今日可是府中大小姐的好日子,所有人都十分的重视。 季倾歌今日因为姐姐的出嫁,也特意找了一件妃红色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穿上,看着十分的喜庆。 当她来到季若璃房中的时候,季若璃早就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着来给她梳妆打扮的丫鬟与婆子摆弄了。 她已经开完脸,今日这脸上的皮肤,比起往日,更加显得肤若凝脂,白皙细腻。 季若璃看到季倾歌的第一眼,脸颊微红。 她还记得……昨晚自己是怎么哄得妹妹离开自己的房间的。 她说……让婉婉先离开,日后她再与妹妹说娘亲带盒子里面,究竟是装了什么。 此番,若是妹妹真的追问此事,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那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小册子。 而且册子上面,根本就没有写一个字,却画了整整一本的……***! 书里的每一页,每一个动作,都画得绘声绘色。 言情海 416吉时到了 直教人脸红心跳的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季若璃有些忧心,若是婉婉待会儿想起来这件事情,她该如何搪塞过去。 但其实季若璃完全是多虑了,因为季倾歌其实早就已经忘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她现在一颗心,都被姐姐要嫁人了的幸福感给填满。 虽然不舍,但更多的,还是觉得欣慰。 季若璃此刻的脸颊没有上胭脂,她脸颊处的皮肤白皙又细腻,尤其是开脸之后又敷了粉,尤其显得十分的白皙。 此刻冷不防的红了脸,在肤色的映照下,倒是十分的明显。 季倾歌勾着唇,一边笑着一边走到了季若璃的身旁,坐了下来,为季若璃上妆的婆子还是有条不紊的在为季若璃画眉。 她原本的眉毛就生的很是秀气,所以婆子只是拿着画眉的笔,轻轻的在她的眉上扫一下,又一下。 “姐姐你脸红什么呀?”季倾歌凑近季若璃,意有所指的打趣她。 “没有,姐姐没有脸红,”季若璃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闪烁的避开季倾歌赤裸裸的目光。 “还说没有,姐姐你的脸可是都红了。” 季倾歌一边说,还煞有其事的凑近季若璃的脸颊,好生瞧了一番之后,又道:“姐姐又没上胭脂,休想拿涂了胭脂的借口来堵我。” 一番话下来,直把季若璃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紧接着,另外一声娇俏灵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婉婉,你在与表姐说什么呢?怎的将表姐说的如此娇羞的模样?” 如果可以掩面,季若璃肯定是要将脸颊盖住的,这一个两个的妹妹,怎么都这么爱调侃人啊。 季倾歌抬眸看去,就看见门口处走来两个各有千秋的美人儿,或许是因为今日是季若璃的大喜之日,所以二人都穿了妃色的衣裙。 与这喜庆的日子,相得益彰。 季倾歌朝她们弯唇笑了起来,“表姐,入画姐姐,你们来了。” 封凌雪朝她笑笑,就将目光一直停留在季若璃的脸上,她走到季若璃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之后,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道:“怪乎世人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妹妹瞧着表姐,虽然妆容精致,但更出彩的,却是这通身的气质。” 季若璃被封凌雪逗得眼里满是笑意,她笑的眉眼弯弯,“怎的几日不见,雪雪的嘴越发的甜了起来。” 想了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继续道:“到底不愧是与罗大状元定下了亲事,雪雪莫不是受了罗状元的影响不成?” 封凌雪听了季若璃的话,先是一怔,回过神来见季倾歌与江入画在一旁笑的很是隐晦,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个表姐是在调侃自己。 她一下子控制不住的,就红了脸颊。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以后,季若璃的妆容画好了,发髻亦是梳好了。 季若璃的容颜,其实是生的十分的婉约动人,再加上她本人的气质独特,但经过此番打扮,她整个人在大红色的喜服的映照下,却显得越发的娇颜如花。 而更令人无法忽视的,还有她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一种……幸福与甜蜜。 季倾歌看着在披上了凤冠霞帔的姐姐,以及她娇艳动人的面容,想了很久,才想出了一句话可以形容现在的姐姐。 这应该就是……嫁给了爱情的模样吧! 这么的幸福。 这么的甜蜜。 想到这里,季倾歌忍不住就想起来前世缠绵病榻之后,愈发苍白憔悴的姐姐,终是没忍住就红了眼眶。 苦尽甘来。 能瞧见姐姐以如此幸福的姿态出嫁,季倾歌虽然心里面已经是十分的激动,但表面上还是克制一番。 所以最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季倾歌红着的眼眶,以及极力压制住的哭泣。 楚楚可怜的模样,看起来好不令人心疼。 季若璃看着一怔,随即也忍不住眼眶转红。 旁边的丫鬟婆子们见状,连忙就将手里面干净的手帕给递了上去,可千万不能让新娘子哭啊。 不说这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这好不容易画好的妆,万一哭了,那可就不是单纯的哭了,那可是…… 叫什么来着?! 婆子们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一句勉强能形容得了季若璃现在情形的话来:牵一发而动全身! “哎哟姑奶奶,您可千万别流眼泪啊!” 丫鬟婆子一边递上手帕,一边忍不住告诫道。 但目光在这对姐妹花的中间转了转,竟是忍不住眼眶也跟着酸了一酸。 季若璃最后还是没有哭出来,季倾歌亦然,即便是眼泪已经即将流出眼眶,但还是被她极力的给逼了回去。 这是姐姐的大喜之日,她不能哭,不吉利。 封凌雪看这一幕,也是忍不住跟着扁了扁嘴,有些悲伤。 而江入画则是有些遗憾,遗憾自己的母亲只生了自己一个女儿,自己孤孤单单的长大,不但没有个知心的姐姐妹妹,就连兄长弟弟都没有。 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是吉时到了。 萧家的迎亲队伍,想必也要到了。 两个喜娘走上前来,将一早就准备好的凤冠给季若璃戴在了头上。 因为凤冠实在是太沉,所以直到此刻,喜娘们才给季若璃戴上,紧接着,一个喜娘又将红盖头蒙在了季若璃的头上。 言情海 417我定会1心1意的对若璃 季若璃只觉得似乎只是一瞬间,自己的眼前就被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给盖住了。 季倾歌见坐在床榻边的那个盖着红盖头,瞧不见表情的姐姐,心道恐怕下次见姐姐,也该是三日后的回门日了吧! 她忽然瞧见桌子上面摆放着的苹果,心念一动,她的唇间无声的念了一句:苹果,平安…… 紧接着,她就走了过去,将那苹果拿到手里,走到季若璃的面前,将苹果塞到季若璃叠放在双膝上面的手中,“姐姐,这个给你。” 季若璃接下了季倾歌递来的苹果,她凭借着苹果的形状,是可以判断出妹妹递给自己的,是一个苹果,但恍惚间,季若璃却产生了一种错觉…… 就好像妹妹不仅是给了自己一个苹果这么简单,她觉得手中沉甸甸的,仿佛还有什么,是妹妹在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一起给了自己。 就好像是,自己今日的幸福,也是妹妹为自己竭力争取来的。 季若璃觉得有些错愕,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外面传来惊喜的说话声,“新郎官来了。” “萧小将军来了,咱们姑爷来接大小姐了……” 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然后季遥之的嗓音便在门外响起,“若璃,大哥来背你出门了。” 门被从外面打开,外面一群人站在不远处,伸着脖子往屋内看个不停,但都恪守着最起码的礼数,只是在远处观望着罢了。 季遥之今日穿了一身绛红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整个人越发的显得昳丽非凡。 映入江入画的眼里,江入画看的怔了一瞬,忍不住就心跳漏掉了一拍。 季遥之显然没有注意到江入画对自己那灼热的视线,他径直的来到了季若璃的面前,深深的望了盖着盖头的季若璃一眼。 那一眼,当真是饱含了无限的情绪,最令人无法忽视的,就是那丝深刻的不舍。 紧接着,他就转过身去,在季若璃的面前蹲下了身子。 “来,若璃,大哥背你出去。” 盖头下面的季若璃,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就伸出双臂,缠绕在了季遥之的脖颈之上。 季遥之手臂绕过季若璃的腿弯,稳稳地站起身来,就朝着外面而去。 然后,季倾歌与封凌雪三人便跟在二人的身后,朝着外面而去。 外面的地上铺着红色的绸布,“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入耳,喜气洋洋的气氛充斥了季府的每一个角落。 来到门口,众人才看见萧府的迎亲队伍,迎亲的男子里面只有封玄睿季倾歌是认识的,其余的男子都有些陌生。 但瞧着眉眼与萧瑾墨有几分相似,应当都是萧瑾墨家的表兄弟或者是堂兄弟之类的人。 经过上次的“说清楚”事件之后,季倾歌再看封玄睿眉眼有些不自然,所以只是匆匆的瞟了一眼,便连忙移开了视线。 见状,骑在马背上的封玄睿在心里低叹一声。 萧瑾墨在队伍的最前面,一看到季遥之后背上的那个身影时,即便蒙着盖头,看不到她此时那张早已经是深深的铭刻在了他心尖上的面容,萧瑾墨依旧是忍不住眉眼温和起来。 他从马背上下来,走到季遥之的面前,跟在他的身旁,来到花轿前。 看着季遥之动作轻柔的将即将成为自己娘子的心上人,送到了花轿里面。 季遥之直起身子,严肃又认真的看向萧瑾墨。 他们二人的气质大不相同,萧瑾墨的面部轮廓十分的分明,眉眼深邃,他性格冷漠,但今日也许是穿了一身红袍的缘故,显得柔和许多。 季遥之则偏向昳丽俊美,性子也十分的温和。 但就是这样两个性格大不相同的人,却成为了关系极好的挚友。 两人朋友多年,这是季遥之第一次与萧瑾墨说话用了如此郑重的语气。 “瑾墨,若璃交给你了,好好对她,”再多的,季遥之却没有说,萧瑾墨那般聪慧的人,到底怎么对她的妹妹算是“好”,他自然知道。 “大哥放心,我定会一心一意的对若璃,”萧瑾墨亦是十分郑重的看了季遥之一眼,坚定地承诺。 季遥之满意的笑了,身后的季倾歌亦是满意的笑出来。 望着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听着耳边不绝入耳的鞭炮声响,季倾歌觉得恍如隔世,她想,这一辈子,总算是没有白活。 而跟着季若璃一起去了萧家的,还有姜琰。 姜琰乃是季倾歌刚重生不久的时候,带进了府中的下人。 虽做着下人的活,但季倾歌却清楚的知道,姜琰是个极有才能的人。 前世能凭借着一己之力做上将军,今世跟着姐姐去了将军府,也一定能有出头之日。 季倾歌当初将他带到府中,打的就是让他跟着姐姐一起去将军府的主意,一是想折断封玄尧的羽翼,二则是觉得这姜琰可以辅助萧大哥,毕竟……在不久的之后,还有一场仗要打。 如今,也是时候让姜琰跟着姐姐走了。 不舍的看了一会儿远去的花轿,季倾歌就与封凌雪她们也一同去了萧家…… 在萧府的大门口,季倾歌遇见了刚到这里的封誉。 封誉见到久违的季倾歌,脚下步子停住,特意的等着她走到自己的身边。 至于为什么会是“久违”,季倾歌近来的十日基本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日赖在季若璃的琉璃院里。 言情海 418相思成疾思念入骨 封誉当然是没有看到她。 虽然十日的确算不上久,但在有情人的眼中,一日不见都如隔三秋,两人这十日没见的“三十秋”,对封誉来说,已然是隔了“十年”那么长。 “阿……” 季倾歌刚想叫封誉,忽然想起来这是在外面,她转头看了一眼周围,见此刻没有人注意到她与封誉这边,便压低了声音唤道:“阿誉……” 她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听在封誉的耳中,有种别样的温软与缠绵,他的一颗心似乎都要跟着一起化了一般。 “你姐姐出嫁了,”封誉唇边勾着一丝弧度,说出的话似乎还带着别样的一丝深意。 只是此时的季倾歌没有想那么多,所以根本就没有听出来。 “嗯,”季倾歌同样在笑,脚下与封誉步调一致的向着装扮的十分喜庆的萧府正院走去。 “你也快及笄了,”封誉又道。 这下,季倾歌终于有了一些反应,她脚步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那丝情绪,名叫羞赧。 这一年来,几乎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发生一些事情,所以有些事情真是的是被季倾歌给忽略掉了。 比如,她即将要及笄的这件事情。 从春季走到夏天,从夏天来到秋日,如今,距离冬天也没有剩多久的时日了…… 还真的是。 她,快要及笄了。 封誉记得倒是清楚。 她当然不会知道,封誉想着她及笄,想的头都要疼了。 季倾歌赞同的点了点头,封誉看了一眼周围,此刻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新郎萧瑾墨与新嫁娘季若璃的身上,并没有人看向二人的方向。 于是,封誉伸出手,不着痕迹的牵住季倾歌靠近自己的那只手。 他牵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季倾歌,随便的走进了一间没有人的屋子里,这屋子似是一间堆放着杂物的厢房,但却出奇的不脏乱。 还没等季倾歌反应过来的时候,封誉就一只手撑在季倾歌脸庞旁边的墙壁上面,微微俯身凝视着她的眉眼。 他的目光极其温柔深情,配上那张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饶是季倾歌已经见过了许多次,还是忍不住心尖一颤,脸庞迅速烧起来,但她还是迅速的反应过来。 此刻不是什么别的时候,是在萧府,而且还是姐姐成亲的时候。 她伸出纤纤素手,推了推封誉的胸膛,然而封誉虽然人看着清瘦,但却极有力量,季倾歌根本就推不动他。 “做什么啊?” 季倾歌苦了脸,问出的话没有半分的威慑力,娇娇的柔柔的。 下一刻,封誉唇边弯起一丝弧度,他将撑在季倾歌身侧墙壁上的手伸了回来,季倾歌只觉得脸庞旁边的那只手带给她的压迫力瞬间消失不见。 紧接着,季倾歌见封誉似乎从另外一只手腕上面取下了一个什么物什,她还没等看清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一只手腕被抬了起来…… 手腕上面感到一阵凉意,似乎是被戴上了什么东西。 季倾歌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看到的第一眼,眼前便怔住了。 她的手上,被戴上了一串编着十分精美样式的红色手串,上面只串了一只白色的方形物,十分的好看。 而尺寸也是极为合适的,戴在她的手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季倾歌仔细的辨认了一番,才辨认出来是一个被挖空了“心”的骰子。 而在它被挖空了的空心处,是一颗看上去极为饱满的红豆,那红豆是色泽很好的深红色。 一看便知,是被精心挑选过的。 挖空了心的骰子,寓意为相思的红豆。 季倾歌何其聪慧的一个人,一看便知封誉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相思成疾,思念入骨。 这就是封誉。 连表达思念的手段,都十分的令人心动的封誉。 从头到尾,他没有说过一句“我想你”,却无端的让季倾歌觉得,这十日……当真是自己,有些……亏欠了封誉。 季倾歌深深的凝了封誉一眼,眼神不知怎的,就扫到了封誉还没有完全放下来的手上。 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只是食指不知怎的,似乎受了点小伤,有些红肿。 季倾歌不自觉的就伸手碰了碰,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这是你自己做的?” 面上虽然还平静着,但心里面已然是心潮澎湃,心绪涌动着。 骄傲矜贵如封誉,居然也会纡尊降贵的亲手做这种东西,来送给她…… 重活一世,季倾歌觉得自己不仅是力挽狂澜的挽救了前世的悲剧,她觉得,她或许是还中奖了。 封誉听了她的话,笑的越发的温和,他好笑的垂眸看着季倾歌,挑眉,理所当然道:“当然,”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怎么会让你戴别人做的东西?” 方才只是有些粉的脸颊,随着封誉出口的这句话,迅速的变得红润无比。 季倾歌动了动唇,好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只是翕动着双唇,睁着一双大大的水眸,望着封誉不语。 她前世未曾恋过什么人,当然,这指的是主动的去恋慕什么人。 这当真是第一次,让她觉得既甜蜜又心动,还有一丝幸福感,萦绕在她的周围。 “谢谢你,我……”良久,季倾歌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很喜欢。” 言情海 419成功的嫁给了想嫁之人 说完,她朝着封誉笑了出来,笑容明媚又耀眼。 她生的倾城,这么一笑,更是笑靥如花般。 封誉眼眸深了深,脸庞不自觉的就朝着季倾歌的面容凑近了一些。 但下一刻,却被外面高声传来的声音,给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 “一拜……高堂……” 季若璃与萧瑾墨已经开始拜堂了。 封誉终于冷静下来,直起身子,故作冷静道:“走吧,你姐姐和姐夫拜天地了。” 两人出去,来到拜天地的正院。 封凌雪极其眼尖,一眼便看到“姗姗来迟”的季倾歌与封誉,她错愕的看着一同走到自己身旁的季倾歌与封誉,不开眼的问道:“婉婉,皇叔,你们去哪了啊?” 罗景湛站在封凌雪的另外一边,他现在与封凌雪的亲事已经算是定了下来,虽然只有庆宁帝口头说说,但也已然是不能更改了。 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罗景湛已经是可以大大方方的站在封凌雪的身旁,因为有了理由,也有了身份。 他见了季倾歌与封誉的模样,以及季倾歌还未完全褪去的红润的脸庞,心里面隐隐的明白了些什么。 他不着痕迹的拉了拉封凌雪的衣袖,指了指季若璃与萧瑾墨的方向,示意她现在的主角是季若璃与萧瑾墨。 封凌雪是个性格单纯的,被罗景湛给拉了这么一下,还真的就没再去刨根问底季倾歌与封誉方才究竟是去了哪里的这个问题。 “夫妻——对拜——”萧瑾墨与季若璃的拜堂仪式,已经到了最后面的夫妻对拜。 季倾歌唇边的弧度,越发的大了起来,她的眸中,闪着浅浅的欣慰。 此刻,她明明是在嫁姐姐,却不由得心里面升起一种另外的情感,这仿佛是在嫁女儿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情感,上一次,看表嫂嫁给太子表哥的时候,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季倾歌正困惑于自己这样的情感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瞥到手上的骰子红豆手串,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的。 拜完堂,傧相高声喊道:“送入洞房,”随即,季若璃便被送到了洞房,众人入席。 终其两世,季若璃终于,成功的嫁给了想嫁之人。 ************ 夜幕,逐渐笼成了一张网,笼罩了大地,也将萧府喜庆洋洋的气氛给笼罩了下来。 相比于萧府的充满喜气,相府虽然也一片红色,但若是心细,还是会在空气里面察觉出一丝忧伤的气氛。 府上才貌双全又待人极其温柔的大小姐嫁人了,就是府中的下人,都觉得极其的不舍。 季倾歌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然很晚。 但她沐浴过后,却无半分睡意。 也只好坐在美人榻上发着呆,并且是盯着她手腕上的手串,发着呆。 屋内只有她一人,在这样的夜里,格外的安静。 而就在这样的安静中,季倾歌却听到了一声……本不该出现在她屋子里面的声音。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像是属于某种小动物的哼叫声。 季倾歌忽然惊觉起来,本来就没有睡意的她,越发的清醒了几分。 她仔细的听了听,辨认出来应当是小狗的声音,季倾歌不由得轻蹙眉头,应当是今日府里的人都很忙,才一时疏忽,让小狗跑到了她的屋内。 季倾歌认命的低叹一声,她坐直了身子,然后踏上鞋子,便打算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冷不防的碰到了一个极其柔软的触感。 她一惊,低头看去,在自己的脚边,正躺着一只身量不大的毛绒绒的小狗,小狗似乎是感觉到她在看自己,竟从地上坐了起来,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季倾歌看清楚了这小狗的模样,这小狗此刻的坐姿……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尾巴缩在屁股底下,全身都是金色的毛,又长又大的耳朵下垂着。 季倾歌看着它,不由得升起了一种喜欢的感觉,就是这样一瞬间升起来的感情,让她原本打算将狗狗找出来然后扔掉的心情,不复存在。 季倾歌看它一眼,随即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唤来门外的玲珑,“玲珑,你将那小狗带下去洗个澡。” 玲珑看了屋内一眼,面上闪过一丝自责,“小姐,是奴婢的疏忽,竟让小姐的屋内进了动物。” 季倾歌看她往自己身上揽罪的模样,却摇了摇头,“无事,我瞧着那小狗长得挺可爱的,也是一种缘分,你带下去给它好好洗个澡,我要养它。” 玲珑诧异的看了季倾歌一眼,随即便恢复正常。 这个时候,也不乏有小姐夫人闲暇无趣,养着些猫儿狗儿的宠物的打发时间,所以听到季倾歌说要养狗,玲珑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玲珑走进屋内,将那小狗抱在了怀里,向外走去。 或许是因为狗儿当真的生的极为可爱,所以玲珑看了一眼,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怜爱的心思。 也怪乎一向对养宠物没有兴趣的小姐想要养着它了。 又陷入了静谧之中的季倾歌,便又做起了之前做的事情来…… 看着封誉给她戴上的手串,发着呆。 看着看着,季倾歌的脑海里面,竟然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了一个成语来:礼尚往来! 想了半天,季倾歌忽然想起,似乎之前有一次,封誉十分喜欢自己的手帕? 言情海 420大小姐与姑爷回门来了 就是在封誉来相府,娘亲哮喘病发的那一次。 他亲自给娘亲煮了药,之后就十分无赖的要自己把那块只是绣了一角兰花的手帕送给他,还大言不惭的说是当做是定情信物…… 季倾歌想,也许封誉喜欢绣了东西的小物件。 想到这里,她来到门口,玲珑去给狗儿洗澡了,所以门口就只剩下了琳琅,季倾歌便让她去拿些针线与布料过来。 府中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没过多久,琳琅便将季倾歌要的东西准备齐全的给送了过来。 看着桌上的一堆布料与针线,季倾歌又一次的犯起了难,这…… 她要绣个什么东西呢? *** 在她纠结的时候,萧府的酒席,终于渐渐地接近了尾声。 萧瑾墨今日,被无数的人灌酒,往日里他是威风凛凛、征战四方的冷面小将军,只有今日,他的那些属下才敢抛却了他将军的这个身份,肆无忌惮的灌着他酒。 萧瑾墨也不恼,微笑着一一饮下,他继承了父亲萧承武的酒量,所以还是有一些酒量的。 到了此刻,也不过是微醺,没有醉意。 而当他觉得再喝下去恐怕会醉的时候,他便将自己那些堂兄弟表兄弟推到了自己的前面,为自己挡酒。 萧瑾墨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空档里,迈开步子,大步朝着自己与季若璃的婚房而去。 推开婚房门的那一刹那,萧瑾墨的一颗心,就柔软的不像话。 他望着乖乖的坐在床沿,没有什么太大动作的季若璃,眉眼越发的柔软。 而季若璃听着房门被推开,紧接着响起的十分有力沉着的脚步声,心跳,也不可抑制的快了几分。 喜娘见新郎官已经回到了喜房,连忙将挑起喜帕的喜秤呈了上来,口中念叨着喜庆讨巧的话,“请新郎官拿起喜秤,为新娘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另外一边的喜娘,则是端着合卺酒,“请新郎新娘共饮交杯酒,从此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萧瑾墨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拿起那支喜秤,一点一点的,挑起了季若璃头上的喜帕。 瞬间,一张如花般美丽的娇颜,就映入了萧瑾墨的眼中。 萧瑾墨从来都知晓自己的心上人生的很美,知晓她气质独特,清辞丽曲,但却从来都不知道,她竟能美成这般模样。 不复以往的清雅,此刻的季若璃,朱唇皓齿,眉如新月,尽态极妍,倾国又倾城。 一颦一笑,都仿佛是被画出来的画一般。 而季若璃,只觉得眼前终于亮了起来,她稍微适应了一下眼前突如其来的光亮,然后就抬眸,与那个已然成为了自己夫婿的男子对视一眼。 眼前穿着大红喜袍的男子,头戴金冠,眉飞入鬓,一向冷硬的眉眼,此刻却温柔的不像话,他勾着唇角,温柔又宠溺的望着自己。 这不是萧瑾墨第一次这么看自己,但季若璃只觉得一颗心跳动的十分剧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剧烈…… …… 经过了一夜,季倾歌依旧没有想出来自己该给封誉绣个什么样的物件儿。 季倾歌却忽然想起来,似乎姐姐未出嫁的时候,时常喜欢绣些漂亮的花样,便打算去季若璃的琉璃院看看,碰碰运气。 说不定季若璃绣好的那些物件儿,没有一并带走。 季倾歌果真是猜对了,季若璃出阁前绣的那些小东西,大多数都没有带走,也许是因为未来得及。 季倾歌顿时眼前一亮,一件一件的摆弄着那一摞的手帕。 直到她看到一块玄色的,摸着好像是云锦的手帕,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来。 那手帕上面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是在一角的地方,绣着一枝栩栩如生的梅花。 黑色的手帕,粉红色的桃花,相互映照之下,竟让她感到了一股别开生面的独特之感。 季倾歌隐隐有了想法,便将季若璃的东西放回了原位,走出了她的院子。 回到了自己院子中的季倾歌,在昨夜琳琅送来的那堆布料中翻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一些玄色的妆花缎布料。 ……… 季倾歌在家中待了几日,这几日来,她不但是绣了一块手帕,还绣了一个香囊。 手帕的样式与之前在季若璃房里面瞧见的一样,只不过季倾歌在手帕一角没有绣梅花,而是绣了自己一向喜爱的兰花。 一小朵精致的兰花在手帕一角盛开,栩栩如生。 她前世的绣工并不是十分的精湛,但两辈子的生活积累下来,此刻瞧着,倒也算得上是上乘了。 至于香囊,也是在一角处绣了朵小小的兰花,而她在香囊里面装的,是风干了的兰花花瓣,那些花瓣是她精心挑选的,依旧残留着淡淡的怡人芳香。 都做完的时候,季倾歌看着这两样东西,却仿佛是别人送给自己的一般,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在她不自觉的笑着的时候,屋外传来琳琅的声音,道是大小姐与姑爷回门来了。 季倾歌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倒是被她忽略了这件事了。 今日是姐姐成亲的第三日,姐姐回门的日子。 于是,季倾歌来到铜镜前,见自己的装扮可以见人,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门。 来到花厅,季倾歌一眼便看见自己的姐姐。 因为是新嫁娘,所以季若璃今日依旧是穿了一身嫣红彩绣牡丹散花锦齐胸襦裙,她挽着妇人的发髻。 言情海 421若璃的脖子 季倾歌看着季若璃身上穿的裙子竟然是一件高领的,季若璃这是第一次穿了高领的衣裙,至少在季倾歌的记忆里是如此。 给季倾歌一种感觉,就仿佛她是要遮掩什么一般,不由得有些讶然,她姐姐的脖颈生的纤细白皙,十分的漂亮,今日回门竟然裹得这么严实。 实在奇怪。 季倾歌再看季若璃的面庞,发现嫁了人的姐姐的身上,似乎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原本清丽的眉眼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 而她身旁的萧瑾墨,今日没有穿以往的玄色,穿了一件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 向来冷硬的眉眼,此时却十分的温软,一双深邃的眸子一直停留在身旁季若璃的身上。 季倾歌看着这一幕,竟有种淡淡的欣慰之感。 花厅中不但有季若璃夫妇二人,还有苏鸢,以及为了等大女儿与妹妹回门特意与皇上告了假不去上朝、不去当值的季翎与季遥之。 季倾歌弯着唇,走到季若璃身旁空着的玫瑰椅上坐了下来,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姐姐,今日的天气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你怎的穿了这么多?” 她说的多,其实并不是真的说季若璃穿得多,只是满屋的人都穿着低领的衣衫,只有季若璃穿了一件高领的衣裙,所以显得十分的突兀。 季若璃听季倾歌问的这句话,白皙的双颊控制不住的就升起了温。 她没有着急回答妹妹的问题,却是转过头,不着痕迹的瞪了身旁的萧瑾墨一眼。 萧瑾墨收到她的“不满”,眉眼却是越发的温软下来,但也带着一丝丝的不自然之色。 苏鸢和季翎夫妇听见季倾歌的问题,两人都是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季若璃的用意。 两人的神情,蓦的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而只有季遥之,神情有些茫然,也问了一句,“是啊,若璃,你不热吗?” 季若璃原本降下了温度的脸颊,随着季遥之的问题,有再度升温的趋势。 却听萧瑾墨在此时轻咳一声,沉声开口,“遥之,若璃昨日被蚊子咬了,那蚊子有些毒。” 季倾歌隐隐感觉到了花厅内的奇怪气氛,心里一跳,她虽然对待感情之事有些懵懵懂懂,后知后觉。 但随着季若璃的反应,以及萧瑾墨也有些不自然的神色,终于明白自己似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她也隐约猜到了,姐姐穿高领衣裙的原因。 季遥之点了点头,苏鸢连忙开口,挑起另外的话题,以免大女儿还有女婿感觉到尴尬。 众人聊着家常,季若璃只觉得脚下似乎触碰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她低下头,便看到蹲在自己脚下,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小狗,不觉有些好奇,她望向了这家中唯一有可能养小狗的季倾歌。 问道:“婉婉,你还养小狗了?” 季倾歌茫然的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无奈。 这狗子自季若璃出嫁那日,跑到了自己的家中,自己命玲珑给它洗了澡,瞧着它长得倒也可爱,便将它养了下来。 之后更是吩咐了丫鬟每日都给它洗澡,而这样的差事,理所当然的落在了紫月的身上。 自从季倾歌将林氏与杜管事给处理了之后,紫月便不需要去整日监视林氏,闲暇了下来。 因着这小狗那身金色的毛发实在是太过显眼,所以她便给它取了个毛毛的名字。 平日里也不拘着它,随便它跑去哪。 这几日下来,季倾歌走到哪里,这毛毛便跟到哪里。 哪怕是它睡觉的时候季倾歌走了,等到它睡醒之后也可以正确的找到季倾歌所在的位置。 季倾歌点了点头,“正是姐姐成亲那日跑来的,我见它生的可爱,便留下了。” 季若璃跟着点点头,“当真可爱的很。” …… 季若璃与萧瑾墨,是在用完午膳之后,又小坐了一会儿离去的。 季遥之瞅瞅时辰,打算去一趟太医署,近来他都是尽量避免在上午去太医署,实在是…… 季遥之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允荷县主,就有些头疼。 这丫头如今,是摆明了态度,想嫁他为妻。 可他却有些犹豫,毕竟有句话说的好,高门嫁女,低门娶妻,他如何能娶回家一个县主,难道他娶进来个媳妇,还要让娘亲与爹爹成日给她行礼不成? 所以即便是季遥之并不是对江入画一点感觉都无,但还是选择了不接受。 但这江入画,却对他明明白白的拒绝,置若罔闻,这让他很是头疼,所以便想了个办法,避开她…… 走到外面的季遥之,感受着四面八方吹来的秋风,忽然想起来了一个问题,现在已是秋日,哪里来的蚊子啊喂。 那么若璃的脖子,到底是怎么了…… ***** 下午的季倾歌,带着她刚绣好的那个香囊,以及那块手帕,出了相府,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就来到了珍宝斋。 她也有一段时日没有来这了,便脚步一转,走了进去,打算瞧瞧这里又有了些什么样新奇的小玩意儿。 倒是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竟然在这里又遇见了…… 老熟人! 季倾歌看着显得有些憔悴,身上穿的衣衫也大不如从前名贵的应乐蓉,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现在的应乐蓉,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之女而已。 言情海 422算不算是在私定终身 现在的她,将来说亲事,还要仰仗着她的那些庶出的叔叔,又哪里来的银钱,去给自己置办名贵首饰。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那些庶出的叔叔会不会真心帮她,就说不定了。 毕竟嫡出与庶出,又有几个对彼此是真心实意的呢?! 季倾歌微微勾起唇角,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专心的看着珍宝斋摆出来的摆件儿。 令季倾歌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应乐蓉居然没有过来挑衅自己,看到自己,居然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灰溜溜的走了。 这当真是头一遭,很是稀奇。 季倾歌想,这应乐蓉虽然是个极蠢的,但经过这么久的斗法,似乎也有了一点点的进步。 若是早一点就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又怎么会到了今日这般地步。 方才瞧她,似乎也没有买东西,季倾歌想着,又不由得笑了,想必应乐蓉现在的处境……怕是也没有银子来消费珍宝斋的东西了。 也不过是来过个眼瘾罢了,没有了为她赚钱的美容铺,此番又害的应文淼那个老东西还有她的父亲应侍郎丢掉了官职,想必她父亲必是不会轻易的放过她了。 虽然不会受什么皮肉之苦,但克扣个月例银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季倾歌看了一眼珍宝斋的物件儿,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便带着玲珑转身出了珍宝斋。 而此时珍宝斋的外面,应乐蓉走了两步,便瞧见了一只…… 她仔细的辨认了一番那狗狗的品种,辨认出来这狗子正是金毛,并且似乎还极为纯种的模样,浑身上下金灿灿的,没有一丝杂毛。 来到古代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古代瞧见品种如此纯正的宠物狗,不由得眼前一亮,来了点兴趣。 她虽不是个什么有爱心喜欢养小动物的人,但在这整日里连个电子设备都没有的古代待久了,冷不防地被她瞧见一只可以被当做宠物玩玩的宠物狗…… 当真是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让她感觉到新奇。 毛毛此时蹬着四条小短腿,正在原地打着转。 而应乐蓉迈着大步,朝着毛毛走去,眼看着就要来到毛毛的身边。 季倾歌从珍宝斋里面走出来,扬声唤道:“毛毛。” 顿时,原本漫无目的的原地转着圈的毛毛,停了下来,它兴奋的摆着尾巴,四处看了一眼,就跑到了季倾歌的脚下。 季倾歌勾着唇浅笑,看了一眼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的应乐蓉一眼,然后状似不经意的夸了毛毛一句,“乖。” 下一刻,季倾歌与玲珑,还有毛毛,两人一狗,没有再理会停在原地表情复杂的应乐蓉,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在她转过身的时候,应乐蓉的表情蓦的变得怨毒起来…… 一盏茶的时辰后,两人一狗,出现在了云雀楼外。 “来找我?”封誉刚从云雀楼里出来,便看到季倾歌和…… 一只小狗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季倾歌见到他,也十分的意外,随即点头,“唔,是来找你。” 两人一左一右,来到了二楼的雅间里面,“找我什么事?”封誉一边问,看到季倾歌因为喝茶而抬起的手腕,上面依旧戴着自己上次给她戴的手串,嘴角微勾。 季倾歌不知怎的,竟然脑子一抽的,反问了一句,“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此话一出,封誉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茶盏,良久,他才启唇,“当然……可以。” 他的眉眼染上笑意,笑盈盈的盯着季倾歌。 季倾歌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从怀中拿出那块玄色手帕,与那个香囊。 紧接着,就将两件物什一起递到了封誉的面前,封誉含笑接过,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给我的?”封誉又一次多此一问。 季倾歌听他这么问,差点连白眼都翻出来了,她挑眉,看封誉,再一次反问,“不然呢?” “何时养起来小狗了?” 封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望了一眼乖巧的蹲在季倾歌脚边的小狗。 “就是姐姐成婚那日,说来也巧,就跑到我屋子里去了。” 封誉将目光,转向手里面的手帕与香囊上面,鼻端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是兰花的香味。 “季丫头,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是在私定终身?” 封誉的唇边,忽然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眸中带着丝淡淡的调侃之色望着对面的季倾歌。 季倾歌看着这样的封誉,其实是有些习惯了的,因为早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的时候,封誉就已经偶尔会像这样的……不着调。 季倾歌不由得勾唇笑了笑,在她刚想说话的时候,就听见雅间外面响起了几个不同的声音。 “走开,让我进去,”季倾歌仔细的听了听,这种嚣张的调调,赫然就是她的表姐,公主殿下大人,她怎么来了?季倾歌有些错愕。 更好奇的是,为何封凌雪会知道自己在云雀楼。 下一刻,是谨言坚定的声音,“公主殿下,您不能随便进去,王爷在与季小姐……”顿了顿,才继续道:“在谈事情。” 屋内的季倾歌,原本提起来的一颗心,随着谨言说的最后四个字,才渐渐的放了下去。 “谈什么事情?皇叔和婉婉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谈,你让开,”封凌雪不依不饶的道。 封誉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 言情海 423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啊 才扬声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封凌雪面上一喜,随即凶巴巴的瞪了谨言一眼,“哼”了一声,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去。 “表姐,坐,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季倾歌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然后笑盈盈的问她。 封凌雪也是毫不客气,就在季倾歌的旁边坐了下来。 紧接着,她就看见乖巧的趴在季倾歌的脚边,闭着眼睛已经睡了过去的狗子。 这几日,狗子在紫月的精心照料,每日都为它洗一个澡的前提下,浑身上下金黄色的毛发亮亮的,所以看着十分的讨喜。 不过此刻,封凌雪倒是没有功夫去理会这只初次见面的狗子,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婉婉,皇叔,上次的围猎,被应乐蓉那个小贱人给搞砸了,不如咱们再进一次山吧!”说起“应乐蓉”、“小贱人”这几个字时,封凌雪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季倾歌一怔,不明白这个表姐为何又执着于进山这件事了。 但想想封凌雪向来是这样的一个跳脱的性子,说风就是雨,也就觉得有些正常了。 “婉婉,皇叔,你们说话啊?!” 半晌,没有人接封凌雪的话,她有些不满的抗议道。 封誉这才懒懒的抬了抬眼皮,看的却是季倾歌的方向,“去吗?季丫头?!” “依旧是上次的山?” 季倾歌倒是没有太大的兴趣,随便的问了一句。 封凌雪点头,季倾歌又想了想,才没什么所谓的点了点头,“那就去呗,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路程倒也不是太远,而她的珍馐阁有慎心和思行坐镇,她根本就不需要再去了,从前不知道这二人是封誉的人时,就已经是十分的放心他们了。 现如今,更加的放心。 封誉跟着点头,“那就去呗。” 封凌雪看着自家皇叔说着话,眼神望着的,却是季倾歌的方向。 感觉到有些莫名,难道不是自己在问皇叔吗? 那他为何要看着婉婉说话?! 而且,这莫名其妙的妇唱夫随的感觉……是她的错觉吧! 封凌雪没有去深究,便站起了身子,“我要去找罗呆子,让他与我一起,”她风风火火的。 季倾歌“哦?”了一声,“你们两个还没有说好呢?那……” “哦,没有呢,我还是和楚焕闲聊的时候,才决定了这件事。” 想了想,封凌雪又加了一句,“其实,倒也不是想去猎动物,就是想去玩一玩,”说到最后,封凌雪甚至还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季倾歌不语,其实就算表姐不说,她也当然知道,她对这个表姐的秉性,还是相当了解的。 封凌雪出了云雀楼,便一路向吏部而去,两刻钟之后,出现在俊眉风流的吏部尚书——罗景湛大人的面前。 封凌雪直抒胸臆,“罗景湛,我要和婉婉进山,你去不去?” 罗景湛挑了挑眉,“不是刚去了不久吗?” 封凌雪像看白痴的眼神一样,白了他一眼,“谁规定的一年不能进山两次?” 罗景湛无奈的笑笑,抚了抚额,又来了。 又开始蛮不讲理起来了。 “当然可以,只是可能要再等两日,等到官员休沐的时候。” 如今,罗景湛已经是吏部尚书,自然不能随随便便的就不来吏部处理公务了。 他在科举考试之后不过一年半的时候,就从吏部郎中的位置,升到了吏部尚书,其中有侥幸的因素,但无疑的是,有许多双眼睛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所以罗景湛现在做任何事情都十分的小心,唯恐行差踏错一步,被别人抓到了小辫子。 可以说是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而事实上,罗景湛这么小心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在封凌雪的身上。 虽然庆宁帝已经同意了可以将封凌雪嫁给他,封凌雪也说愿意,但一直到现在,也都是大家口头说的而已。 不得不说,罗景湛有些杞人忧天了,怕自己在其他的一些方面做的不好,就让庆宁帝收回了要将封凌雪嫁给自己的念头了。 封凌雪想了想,倒是也没有强求什么。 顿了顿,又道:“将罗景沐也带着吧!” 封凌雪与罗景湛一起的时候,倒是遇见过几次这个小了罗景湛三岁的弟弟。 不止是人生的俊俏白皙,人也十分的有趣。 一张嘴尤其会说,甜言蜜语信口拈来,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未婚妻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带别的男子一起进山,罗景湛第一反应是蹙了蹙俊眉,随即想着自己的那个弟弟,比起封凌雪,还小了一岁,也就放平心态了。 “好,我今晚回去和他说,”罗景湛心里面想通了之后,就答应了下来。 傍晚时分的平阳侯府—— 花厅中,此刻只有罗景湛与罗景沐兄弟二人在,罗景湛看了罗景沐一眼,“过两日我要与公主去山中,公主说带着你一起。” 罗景沐面上一喜,上一次的围猎其实他就已经想去了,但因为年纪太小,所以被迫的留在了家中。 倒不想,机会来的这么快。 他刚想开口答应,但转念一想,又显得有些懊恼起来,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哥你和公主……我跟着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啊?” 罗景湛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想什么呢你,应当还会有别人。” 言情海 424先生与落姐姐也来了 这么一说,罗景沐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眉眼染着笑意,一看就知道他此刻心情很好。 可以说封凌雪的这位未来“小叔”,性格和封凌雪是有些相像的。 恰好此时,钟离镜与钟离落夫妇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刚成亲那会儿,平阳侯爷就明确是说过,若是婚后,他们想要搬出平阳侯府去住,随时都可以。 但因着平阳侯爷夫妇二人实在是太好,所以两人倒也没有什么太想搬出去住的心思,也就在平阳侯府住了下来。 见罗景沐笑的开心,钟离落顺口问了一句,“景沐怎的这般开心?” 她人长得美,心地善良,所以到了罗家不久,就与罗家的人都熟悉了起来。 尤其是这个不过十三四岁的罗二少爷,他性格极为开朗大方,更是真心的喜欢上了这个名义上的“二嫂”。 这会儿钟离落问他在开心什么,他也就顺口的问了一句,“二嫂,我和大哥还有公主殿下要进山去玩,你要不要也跟着去?” 钟离落一愣,随即看了身旁的钟离镜一眼,钟离镜不语,未置可否。 于是,钟离落便跟随着自己的心,点了点头。 她也不过是十五岁而已,爱玩的年纪,也不是十分愿意每日都待在这侯府之中。 眼前有这样一个机会,钟离落岂有拒绝之理。 她抬起眼皮,期待的看着钟离镜。 钟离镜无奈看她一眼,客套的问了一句罗景湛,“阿湛,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罗景湛摇头,“无妨,阿镜。” ***** 所以,在两日后,封誉先去相府接了季倾歌,而罗景湛则是去皇宫中接了封凌雪。 至于钟离镜与钟离落夫妇,以及落了单的楚焕,则是一早到了城门口集合,等着这四个人的到来。 因为路途也并非太遥远,所以这次出行,大家倒是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每人骑一匹马。 钟离落与钟离镜会骑马,其余的人亦是骑马骑得十分熟练,所以这倒是对众人没有什么挑战。 大家在城门口集合,季倾歌与封凌雪看到钟离落和钟离镜这对看起来十分养眼的夫妇时,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季倾歌勾了勾唇,蹬着马,来到了钟离镜二人的面前,“先生与落姐姐也来了。” 钟离镜勾唇一笑,笑容绝代风华,妖孽的很,他道:“嗯,整日闷在府中,倒是有幸,得了这么一个机会。” 季倾歌点了点头,“倒也是,先生没事的时候依旧可以去太子表哥那里,帮着太子表哥解决一些政务上的问题,”想了想,考虑到钟离镜可能会有的顾虑,又加了一句,“无妨,表哥现在应当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其实,她这么说,也是猜测罢了。 毕竟,萧梓曦和封玄奕可是亲密无间的夫妻,怎么可能不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表哥。 但季倾歌这么说,也是为了钟离镜着想。 让他多去与表哥接触接触,帮着表哥多解决一些问题与困难,即便是有一日,他之前的那个谎言被人拆穿了,看在他为自己解决了这么多问题的面子上,表哥也能尽全力的保住钟离镜这个人。 钟离镜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季倾歌的话。 毕竟,当初他住在太子府的那一段日子,太子殿下对自己是很好的,包括太子妃,亦是。 根本就没有因为自己的“来历不明”,而区别对待。 众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打算出城了,钟离落将一早就准备好的面纱拿了出来,戴在了脸上。 总也不能让钟离镜总是戴人皮面具,那东西戴上去,十分的不舒服,还不是十分的透气,但又怕被见过他们的人瞧出不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钟离落戴上面纱。 之后,众人便都蹬着马镫,挥动着马鞭,一起出了城。 而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几人远的身后,应乐蓉躲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秀眉蹙起,一脸的复杂色彩。 她今日出府,其实是想再寻一间合适的铺子的,虽然上次的美容铺给她查封了,但她一个现代人,来到这古代,就算是被断了为女子做美容的这一条路,那也还是有无数条路供她挑选的。 就比如说,还有做食物,开餐馆。 她虽然没有什么过人的厨艺,但她胜在花样多,将现代的那一些独特的吃食,搬到古代来卖,应乐蓉十分的相信,绝对会大卖。 毕竟现在的她,处境艰难,只靠每个月那点月例银子,根本就养活不起她,而且偶尔还有人看人下菜碟的……克扣一些,所以那月例银子,真正的到了她的手里,根本就所剩无几。 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今日自己的这一次出府,没有让她找到合适的店铺在出租,却被她遇见了这一幕…… 虽然她的记性不是太好,但那个南暻国的三公主,嫁的是罗状元郎的同胞弟弟这件事,她还是知道的。 而罗状元的那个同胞弟弟,据说与罗状元乃是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就是双胞胎。 应乐蓉记得,下人与她说的,据说那罗状元的同胞弟弟,面容生的与罗景湛无异,两人只不过是气质与肤色的方面有些出入罢了,但此刻…… 应乐蓉曾经有幸见过那南暻国的三公主一面,也不知道是为何,就仿佛两人前世认识一般,她只见了她一面,就将那南暻三公主的模样给牢牢的记在了心里面。 言情海 425公主若不信可以试试 所以,应乐蓉在方才看到钟离落的第一眼,就认出来她了。 只是瞧着与她紧紧靠在一起的男子,那男子生的着实是……让她惊艳了一把。 眉眼倾城、眉目如画。 事实上,他那张面容生的,还并非只是一个“美”能形容得了的,他长得还十分的妖,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尊贵的气息,但无论是哪一方面,都与身旁的罗景湛相距甚远。 罗景湛家境再好,也不过是一个侯门公子,却根本就没有那男子身上那种高贵的气质。 还有,他与罗景湛,长得一点都不相像,两个在世人,乃至是皇上的眼中,是同胞兄弟的二人。 而哪怕就是长得不一样的双胞胎,应乐蓉也从来没有见到过,长得这么不像的。 应乐蓉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她这一次倒是反应的很快,很快就明白过来,什么所谓的双胞胎,大师说过的若是不隐瞒一人的存在,就会有生命的危险。 根本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合起伙来撒的一个弥天大谎。 而这里面,应乐蓉十分的相信,是不会没有季倾歌的参与的。 应乐蓉眯了眯眼,眼中闪着一丝狡猾,更多却是算计的色彩。 应乐蓉转头看了一眼,“租售马车”四个字映入眼帘,她勾唇笑的诡异,就迈开步走了过去…… 依旧是与上次一样,几个时辰以后,众人就来到了狩猎山外的庄子上,庄子上的下人们冷不防的瞧见这么多的贵人驾临,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招呼着众人进到庄子里歇息。 这里面,只有罗景沐是第一次见到季倾歌,而季倾歌也是第一次见到罗景湛这个传说中的货真价实的亲弟弟,互相认识了之后。 季倾歌听着从罗景沐口中一连串迸发出来的,夸赞自己美貌的成语之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甚至隐隐的开始怀疑起……这罗景沐到底是不是罗景湛如假包换的亲弟弟,直到封誉再也听不下去了,眼含警告的瞥了罗景沐一眼,“安静些。” “倾国倾……”罗景沐瞧着封誉不怒自威的模样,真的就被他震慑到了,口中的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面,怎么也出不来了。 封凌雪看了一眼显得有些憋屈的罗景沐,出声安慰了两句之后,然后侧头看了眼身旁的表妹。 这一眼看过去,正巧就被她瞧见了季倾歌抬起的一截手腕,以及上面那串漂亮的手串。 封凌雪仔细的又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白色的骰子中央嵌着一颗红豆,只觉得季倾歌的这串手串十分的特别,也十分的好看。 便问了一句,“婉婉,你这手串是在哪里买的呀?” 季倾歌动作一滞,眼皮掀起,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没有任何情绪的封誉,带着一丝不易令人察觉到的尴尬,她道:“不是买的。” 她知道,她这么一说,封凌雪一定会问自己那是谁送来的。 但她也只可以这么说,若是她随便编一个地方,告诉她就是在那里买的。 她相信,以这个表姐的性子,回京后若是想起来了,一定会她说的那个地方瞧瞧,若是没有,那她就圆不过去了。 “那是捡的?”封凌雪挑眉,问出了让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的一个问题。 “不是,”季倾歌嘴角微抽。 既然不是买的,也不是捡的,封凌雪眼眸眯了眯,等着季倾歌主动交代这手串的来历。 季倾歌心里面无奈的叹了口气,启唇道:“送的。” 知道她接下来或许还要问一句谁送的,封誉将茶盏放在桌上,主动道:“我送的。” 罗景湛他是见过多少次封誉看向季倾歌时候的眼神的,他隐隐可以猜出些什么来,见那手串上面串着骰子,红豆,他饱读诗书,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眸光复杂的看了封誉一眼,心里却道,到底是逍遥王爷,连送女子的东西都这么的…… 以免封凌雪出言让封誉也送给她一个,罗景湛主动接过来话茬,“公主,你若喜欢,我可以给你做一个。” 封誉赞赏般的看他一眼,嘴角微勾,到底是能过五关斩六将能成为状元的人,连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都很强。 不知不觉间,这两人都在心里面很是赞赏对方。。 “你也会?”封凌雪怀疑的看了罗景湛一眼,神情满满的都是对罗景湛的怀疑。 作为一个男人,被心上人怀疑自己的能力,不论是哪一方面,都让罗景湛的心里面感觉到了有些不爽。 “公主若不信,可以试试,”罗景湛面无表情的道。 此言一出,除了年纪还小的罗景沐,以及三个女子,其余几人都听出了罗景湛的言外之意,以及他语气中那一丝丝的不满。 都忍不住笑的很是隐晦。 封凌雪撇撇嘴,“试试就试试。” 几人眼中笑意更深。 在庄子中歇了一会儿脚,几人就打算进山去了,弓箭与箭羽是下人们带着的,几个男子各执一只弓箭,以及一些箭羽。 季倾歌,封凌雪还有钟离落倒是没有逞能带弓箭,在马背上面射箭,还是极考验人的腕力的,对于女子来说,这样的动作有些太危险。 所以三个女子只是打算跟着去瞧瞧几个男子是怎么打猎的。 大家向着外面走着,刚出了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季倾歌忽然停住脚步,侧头望了一眼。 言情海 426制毒技术也是1流 在拐角处,似乎有一个身影,在她望过来的同时,躲了起来。 季倾歌心中一凛,他们因为是要出城,所以钟离镜没有刻意的戴上人皮面具,只是钟离落有戴面纱。 却在出了城之后,钟离落的面纱就已经摘下。 若是被有心人看见……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等一下,”季倾歌轻声道,众人也不知晓她要作何,就听着她的话停了下来。 季倾歌将目光收回来,回头寻找到了季沉的身影之后,她将季沉叫到身前,然后指了指拐角的位置,轻声对他道:“那里有一人在偷看,去将他捉过来。” 季沉点头,重新进到了庄子中,走到院子中的拐角处,施展轻功,身子一跃,出现在墙外。 恰好停在了鬼鬼祟祟的应乐蓉的身后,应乐蓉突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她刚转过头,眼前一闪,季沉一个手刀劈过来,她就不受控制的失去了意识。 原本几人要出去进山的计划,因为应乐蓉这个突如其来的人,就被打乱了。 众人又回到了花厅里,连带着昏迷不醒的应乐蓉,被季沉放在一张椅子上面,她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季倾歌眉心微蹙,显得有些苦恼。 这个应乐蓉,当真是……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无孔不入。 这下可坏了,被她看见了云先生的真实面貌。 按照着自己对她的了解,此刻的她,早已经是到了要走投无路的地步,自己被她抓到了这么的一个把柄,她焉有不好好把握的道理。 “王爷,怎么办?她肯定是看到了云先生的容颜,才跟着咱们一路到了这里?” 季倾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完美的办法来。 没有办法,只能是求助于在她心目中,无所不能的逍遥王爷。 封誉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有办法,只是会麻烦一些。” 这时,没有人注意到,被季沉打晕的应乐蓉,缓缓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看着满屋子的人,她冷笑一声,“我要去皇上面前,告发你们,你们……呃……”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走进来的楚焕又是一个手刀,给劈晕了过去。 “有办法,只是可能会麻烦一些。” 封誉说完,季倾歌的面上就浮现出喜色,追问道:“什么办法?” “我制一种药,让她喝下去,她就会忘了方才的事情。” 此言一出,屋内的人表情都有所变化,药,其实说白了就是毒。 众人终于想起来,北霁的逸鹤药庄,不仅是最大的医馆,制毒技术也是一流。 就是没有想到,连这种可以抹去人记忆的药,也能被制出来。 封凌雪望着自家皇叔的眼神,已经近乎于崇拜。 紧接着,封誉在纸上写了几味药材,然后就吩咐了谨言和少语出去买。 而在两人出去买药材,以及之后封誉制药的这段时间里面,应乐蓉只要一醒过来,便会被身旁的人毫不留情的给劈晕。 …… 两个时辰以后,一碗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的汤药就出炉了。 谨言和少语两人,一个端着药,一个上前去将应乐蓉的身子摆正,掐着她的后脖颈,让她仰起头。 接着,谨言就将碗里面的药对准了应乐蓉的嘴巴,灌了下去…… 他知道怎么做会让应乐蓉吞下药,不吐出来,所以一碗药在他们两个人的配合之下,被应乐蓉喝的一滴不剩。 之后,少语将应乐蓉带出了院子,走了几步路,将她放在了路边,就转身到了拐角处,在暗中观察着应乐蓉。 倒是不用担心会不会被恶人瞧见了,带走去占便宜。 因为这里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是皇家的地盘,若是真的有那种人,被庄子的下人看见,也会阻止。 而且少语在走之前,还特地点了她一处穴道,让她可以尽快的醒过来。 在少语的身影消失,应乐蓉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了双眼。 “这是哪啊……”应乐蓉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动了动酸涩的脚腕,艰难的站起了身。 她不是打算出府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要出租的吗,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来了。 这是哪里?! 应乐蓉环视四周,竟觉得周围十分的眼熟,似乎不久之前就来过这里。 想了半天,她才终于想起来,这里正是她上次跟着祖父来的地方,这里是皇家狩猎的地方,她往远处眺望,果然看到了一排排的高山。 她怎么到了这来了。 应乐蓉绞尽脑汁的想,也没有想出来自己究竟是怎么的就到了这里来了。 记忆似乎出现了断片儿,经历过一次穿越的应乐蓉,此刻觉得从头到脚都冰凉了起来。 半晌,拖着有些酸疼的身子,她迈开步子…… 少语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她,一直到她找到了一辆马车,坐在马车上面离开了这里,才终于放下心来,回到了封誉的身边。 少了应乐蓉这个头号的大威胁,庄子中的几人也可以出来继续之前的计划了。 进山打猎。 为了保险起见,大家不仅带着弓箭,还每个人带了一支长剑。 封誉骑着马走在最外面,季倾歌则是十分识趣的走在了他的另外一边。 进到山中之后,依旧两两一组的分开行动,大家约定好了在两个时辰以后在山外汇合。 届时,众人打到的猎物,就是今晚的晚膳。 言情海 427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一路上,季倾歌的表情一直都有些怅然,封誉几次朝她那边看过去,她都是这样的神情,封誉不由得心里一紧。 “想什么呢?” 季倾歌回神,怅然的表情略有所缓解。 她方才只是因为又一次见识到了封誉在救人与制毒方面的造诣,想起前世深受蛊虫折磨的自己,所以才一时有些怅然。 “没什么,”季倾歌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原因。 她转了转眼珠,想着现在的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话来转移话题。 她侧头深深的望了封誉一眼,瞧他倾城绝世的眉眼,想着前世的他,在她死的那年,也没有娶亲…… 那一年,她十七岁,而他,二十三岁。 想到这里,季倾歌就问了一句,“王爷,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何还不成……” 她脑海里面,想的是为何二十三岁的封誉还不成亲,也不知道为何,心里面想的问题,就被她当着封誉的面,给问了出来…… 下一刻,季倾歌瞧见封誉的神情微变,眼眸眯起,闪着浅浅的算计的光芒。 季倾歌暗道一声不好,心跳有些快,她双腿用力夹紧马腹,就向着前面而去。 封誉轻挑眉头,抽了下马屁股,轻而易举的就追上了欲逃的季倾歌。 他的马横在季倾歌的马的前面,因为两人在走的这条路十分的窄,所以季倾歌此刻除了掉头,无计可施。 季倾歌刚想调转马头,却见封誉已经从马背上来下来,几步就来到了她的身边,牵住了她的马,牵着马朝一个方向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啊?封誉,”季倾歌有些急了,瞧封誉这副危险的表情,就知道方才她无意中说出的这句话,他不会善了了。 “我错了,封誉,你不老,你真的不老,”季倾歌识趣的开始补救,在这种情况下,识时务者为俊杰。 封誉回过头,调笑般的看她一眼,“你是不是在想,识时务者为俊杰?” 季倾歌只觉得喉咙一痒,想说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面,她望着封誉的眼神带着一丝复杂,他倒是猜得准,连自己想什么都能猜到。 “被我猜对了?” 封誉扬眉,眸中闪着的危险的色彩,愈发的浓了几分。 季倾歌终于忍不住苦了脸,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王爷,我真的知道错了,”季倾歌软了语气。 “你还叫我王爷?”封誉又回头看她一眼。 季倾歌不再说话,反正现在她说什么似乎都没有用,封誉看起来是铁了心的要与她清算。 封誉牵着季倾歌的马,将她拉到了一处山洞前,才停住脚步,回头看她,眸中闪着淡淡的笑意,“下来。” 季倾歌知晓两人力量悬殊,她倒也不矫情,身姿利落的就从马背上面下来了。 她站在封誉的面前,视死如归一般的看着他。 封誉看着季倾歌的表情,竟是忍俊不禁的笑出来了,“你跟我来,”话落,他转过身,在提步之前,还加了一句,“别想逃跑,这山里指不定哪里就有什么大型动物……” 如此,季倾歌哪还敢不听他的话,认命的跟着封誉走进了那山洞里面。 能够拥有重生机会的她,可是惜命的很。 一进到山洞里面,封誉牵住她一只手,强势而又霸道的将她抵在了山洞的洞壁上面。 季倾歌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瞧着封誉勾着唇笑的有些邪肆的模样,忽然间就有些后悔方才为什么没有试图逃一逃了。 封誉一只手撑在季倾歌身旁的洞壁上面,另外一只手却放在季倾歌的……后背上面,山洞壁太凉,封誉唯恐会凉到了季倾歌。 季倾歌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对于封誉的无上体贴,她有些怔忡。 封誉的一张俊脸,逐渐靠近季倾歌。 两人之间几乎是面贴着面,封誉启唇,一字一顿的问她,“我、年、纪、大?” 甚至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气,都尽数的喷在了她的脸上。 “不,不大,”季倾歌弱弱的为自己补救着。 她睁着大大的眸子,望着这张放大的俊脸,这不是第一次与封誉靠的这般近,每一次,他的靠近,她都要感叹,封誉其人,真是被上天眷顾的一个人。 每一处都生的这般完美,没有一丝一毫瑕疵的一张脸,精致完美的五官。 每一处,都好像是老天精心雕刻的一般。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封誉冰凉的吻,就烙印在了季倾歌的唇上。 他一边吻着心爱的女子,放在她身后的那只手,还带着她身子,靠近自己,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怀中。 季倾歌做梦也没有想到,封誉“算账”的方式,竟然就是这样…… 在她错愕的时候,也就给了封誉再进一步的机会…… 原本只是浅显的一个吻,逐渐加深,他舌尖灵巧的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的就探了进去…… 原本带着强势与侵略感十足的一个吻,也逐渐趋于温柔 季倾歌觉得自己的心里,随着这个吻,有些悸动,而她的脑子里此刻也有些乱,乱到连推开封誉,都忘了。 向来冷静自持的季倾歌,就这样沉醉在封誉的一个吻中。 一吻毕,封誉缓缓睁开潋滟的眸子,盯着她看的眸光流转着她读不懂的色彩。 周遭都十分的静谧,所以一有什么声音,其实是很清晰的。 “沙沙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着地行走。 言情海 428季丫头站住 季倾歌和封誉同时眸光一闪,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季倾歌想的是,难不成封玄尧死性不改,又在这里安排了杀手?! 封誉此刻也转过身去,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待看到究竟是什么发出的声音的时候,封誉暗道一声不好,连忙上前一步,将季倾歌给牢牢的护在了身后。 季倾歌在封誉动作的时候,也看清楚了。 那是一条蟒蛇,在向着二人的方向,极速前进着。 那蟒蛇通体黑色,身上面有黄褐色的斑点,光是看着就已经十分的可怖。 它的身子该是有最大的碗口那么粗,季倾歌没有看到它的尾巴,所以没有看清它究竟有多长。 或许是那蟒蛇见两人已经发现了它的存在,它的速度比之前越发的快了起来,竟然越过了两人,堵在了山洞的洞口,也…… 堵住了季倾歌与封誉逃离这个山洞的唯一出口。 “蛇……封誉……怎……怎么办啊?” 前世今生,这是季倾歌第一次见到蟒蛇,出于作为一个人类畏惧的本能,季倾歌和封誉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忍不住在打着颤。 她的双臂,紧紧的抱着封誉的一只手臂,犹如抱着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封誉眉头锁起,如此,被蟒蛇堵住了去路,也只能是迎难而上了。 想到这里,封誉摸了摸腰间的长剑,有些庆幸,还好他来之前带了长剑出来。 “没事,放心,”危急的时刻,封誉却还没有忘记安抚一下受到了惊吓的季倾歌。 下一刻,封誉手摸着剑柄,一步一步,就朝着蟒蛇走了过去。 季倾歌看出他的意思,心跳骤然剧烈了起来,却是因为担心封誉。 她知道封誉的身手极好,但却不知道,凡胎肉骨的封誉,与凶猛的蟒蛇对上,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不要……”她看着封誉的背影,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封誉脚步微顿,紧接着又抬起来,季倾歌听见,他说,“我没事,你放心。” 还没等走到蟒蛇的跟前,封誉就已经抽出了那把剑。 ,利刃出鞘,剑刃泛着冰冷的寒光,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那蟒蛇见状,先发制人的就伸出血红色蛇信子,尖锐的毒牙露出,它吐着邪恶的蛇信子,就将脑袋朝着封誉的方向伸了过去。 封誉灵巧地避开,长剑也随之抬起,不偏不倚的刺进蛇身。 刀刃刺穿皮肉的声音,在这山洞中,显得格外的清晰,令人忍不住胆寒,以及不寒而栗。 紧接着,随着蛇的躲开,刀刃也从它的身体里面拔了出来。 那蛇将身子向前探了一点,绕到封誉的身后。 它企图在他的背后偷袭他,封誉灵巧的转身,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它的毒牙。 紧接着,封誉瞅准了它的七寸,就将长剑又刺了过去,只是那蛇虽然体积笨重,但躲起封誉的长剑,却丝毫不笨重。 或许任何生物,在面对生命的危险之时,都会激发出无限的潜能。 封誉想要刺它的七寸,当然是刺了个空。 一人一蛇,就在这山洞的洞口的位置,“较量”了起来。 半晌,封誉的剑,在蟒蛇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而封誉呢,虽然没有受到来自蟒蛇的攻击,但因为山洞里面洞壁有许多尖锐的突出来的岩石,所以封誉还是无法避免的,身上碰到了几处。 他穿的月白色的衣衫,那碰到岩石的几处,此刻印着血迹,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而那蟒蛇也好像是明白些什么一般,一边和封誉你来我往的斗着,一边还绝对不离那洞口的位置,庞大的身躯将洞口堵的死死的。 上午行了几个时辰的路,下午又与蟒蛇缠斗了这么长时间,封誉渐渐就感觉到了有些力不从心,他的动作,渐渐的有些勉强。 季倾歌看得出来,他在强迫自己。 他很努力的,在应付着蟒蛇的攻击。 那么多次,其实封誉都有机会可以从蟒蛇不经意间露出的空隙中,逃出山洞的。 但因为自己的存在,封誉没有。 季倾歌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封誉。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的鞭子,手摸上腰间,鞭子还在。 她将鞭子拿在手中,面上闪着坚定的表情,就朝着封誉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迈了过去。 封誉瞧见季倾歌的动作,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大声喝道:“季丫头,站住。” 但季倾歌这次却没有听他的,反而昂了昂下巴,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那蟒蛇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停下来攻击封誉的动作,侧头看了一眼季倾歌的方向,就是它的这一眼,导致封誉的长剑,又从它的身体里面穿了过去。 但蟒蛇却没有再去攻击封誉,而是调转了一个方向,就朝着季倾歌的方向,迅速的移了过去。 封誉眼眸骤然一缩,心里面一紧。 他几步就追上了蟒蛇,来到了季倾歌的身前,将季倾歌牢牢的护在身后。 蟒蛇虎视眈眈的望了两人一眼,半晌,猛地就将脖子抬得高高的,伸着邪恶的蛇信子,就朝着季倾歌的方向探去。 封誉的长剑,与季倾歌的金丝软鞭,同一时间招呼在了蟒蛇的头颅。 紧接着,封誉的眸光一闪,趁着蟒蛇看的是季倾歌的方向,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他就将长剑的方向一转,朝着蛇的七寸,也就是它心脏所在的位置而去…… 言情海 429我带你出洞 但蟒蛇也是个反应快的,在封誉的长剑……刚刚探进它的七寸一点的时候,它就已经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它的身子往后一缩,就躲开了封誉愈发刺深的长剑。 但封誉这么一下,显然是已经刺激到了蟒蛇。 它似乎有些狂乱,庞大的身躯在地上难捱的扭动着,显然,打蛇打七寸这句话,无论是用在任何种类的蛇的身上,都是成立的。 而它的身子横在二人的面前,两人依旧是被堵住了去路,无法逃离。 封誉与季倾歌又试图去攻击了几次蟒蛇,却都被它灵巧的躲过,只是刺到了些皮毛而已。 不但如此,蟒蛇甚至还因此,扭动着身躯的速度,愈发的快了起来。 封誉眼看着它庞大的身子扭动着,又长又大的尾巴竟扫到了墙壁上面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几块岩石,那岩石滚落下来,不偏不倚,正是向着蟒蛇与封誉还有季倾歌的方向而来。 此刻,季倾歌被封誉都被那蟒蛇堵在它与洞壁的一处位置,想要躲开那滚落过来的岩石,就势必要越过蟒蛇的身子。 封誉心里一横,他紧紧拥着身旁的季倾歌,就打算从蟒蛇的身上跨过去。 蟒蛇虽然七寸处受到攻击,难捱的扭动着,但尾巴却是完好无损的,它直勾勾的看着妄图从自己身上跨过去的二人,巨大的尾巴抬起,扫了过去。 正好就扫到了封誉,封誉虽然及时躲过去,但身子还是晃了晃,就在他身形不稳的这会儿子功夫,那岩石也距离封誉越来越近。 季倾歌被封誉护在怀中i,自然无法瞧见他背后的情形。 而背对着的封誉,也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情形,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刺痛,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到了他的后背。 紧接着内脏也感觉到了一阵巨大的痛楚,那是由于外伤引起了内伤。 “噗,”封誉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脸色顿时苍白的吓人。 季倾歌怔住了,她感受着发丝上面传来的黏腻感觉,紧接着一股子巨大的血腥味传入鼻端,抬起头,看到的就是面色苍白,唇边染着鲜血的封誉。 他此刻形容虽然有些苍白,但却不狼狈。 封誉朝她艰难的勾了勾嘴角,只是笑容却达不到眼底。 实在是那外伤牵动着内脏,内脏十分痛楚的感觉,让他的眸子,再也不复从前那般,看着季倾歌时,专注又温柔,笑意深深。 下一刻,季倾歌只听见一声巨大的嚎叫,来自两人身后的蟒蛇,季倾歌心中一凛,看了一眼。 倒也是歪打正着,那掉落的岩石,竟也砸到了那只蟒蛇,只见那蟒蛇又是挣扎了几下,便瘫倒在了地上,再也动不了了。 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想到这里,季倾歌看了封誉一眼,从他的手里面接过长剑,然后将他扶着靠在山洞壁上,在地上坐了下来,紧接着,她向前走了两步,在蟒蛇的七寸处又补上了两剑。 那蟒蛇果然只是晕了过去,只见它那庞大的身躯,随着季倾歌的动作,又是痛苦万分的扭动了几下,而季倾歌早已躲开,又重新回到了封誉的身旁,扶着封誉。 蟒蛇扭动几下之后,终于再也一动不动。 蟒蛇的威胁终于不再,季倾歌将视线移到了封誉这里,他的脸色,似乎比起方才,又苍白了几分。 他的额头,渗出几滴汗水,内脏牵扯的疼痛,当真是痛苦万分。 “封誉……你……我……我带你出洞……你忍着点……我……我救你……我……” 说到最后,季倾歌已经是难以忍受的哭出声来。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自打认识封誉以来,封誉向来都是意气风发的,何时如此的脆弱过,此刻,他的唇边染着血迹,巨大痛楚,使他的额头不断的冒着汗水,却一声不曾喊疼。 而那块岩石,若非是封誉紧紧的将自己护在他的身前,那么那块岩石,就必然是要砸在自己的后背上面的。 也就是说,封誉他,替她承受了本该是由她来承受的痛楚。 这让她如何能不难过。 封誉抬起一只手,颤抖着抚上季倾歌的脸颊,温柔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他艰难的勾了勾唇角,嗓音低哑,“别……别哭……我没……没……” 事字还没有出口,又是“噗”的一声,封誉又吐出了极大的一口鲜血。 季倾歌终于慌了,她从怀里面掏出手帕,为封誉擦去了唇边的血迹,然后站起身,试图架起封誉。 她将封誉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架着他,一小步一小步的,朝着山洞口走去。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但在此刻二人这里,却是异常的遥远。 季倾歌想着,只要将封誉带出这个山洞,就好。 只要出了这个山洞,自己呼救,就一定会被其他的几个人听见。 但若是在山洞里面说话,因为山洞中实在太大,太过空旷,所以是不会被人听见的。 封誉的伤,其实是不宜挪动走动的,所以两人走到山洞外面,就停在那里,季倾歌扶着封誉小心翼翼的在草丛上面坐下,隐约似乎能听见说话的声音,季倾歌便大声的喊了几声。 正在猎着猎物的封凌雪与罗景湛,封凌雪玩的正开心,却见身旁的罗景湛勒住了马。眉心微微蹙起,他侧耳倾听那微小的动静。 封凌雪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言情海 430你们这是怎么了啊 “你听……有人呼救,是你表妹的声音,”罗景湛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封凌雪一听他的话,表情也有些凝固,她拉紧缰绳,亦竖着耳听了一会儿。 果然,当真是婉婉在求救的声音。 那声音,比起季倾歌平日里的说话,更是带上了一丝歇斯底里的成分。 显然,婉婉那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封凌雪心里面一凛,秀眉蹙起,“是,是婉婉的声音,难道又遇上刺客了?” “走,去看看,”罗景湛调转马头,准备顺着声音的源头找去,现在不是揣摩季倾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关键是要及早的找到她。 若他没记错,她是和逍遥王一起走的,可是这会儿,只能听到季倾歌带着哭腔的求救声,难不成是…… 逍遥王爷出了什么事情?! 罗景湛驾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等到两人顺着声音,终于找到了季倾歌与封誉的身影的时候,看到的第一眼,就同时愣住了。 季倾歌一身白衣白裙,此刻那上面却染上了一大块又一大块的血迹。 她的小脸苍白的没有血色,坐在那山洞的外面,纤弱的身板,却还在固执地扶着身旁身形高大的封誉。 等到再看清楚封誉的状况的时候,两人早已是回过神来,疾步的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比起季倾歌的意识尚存,封誉却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眸子紧闭,似乎是已经昏了过去。 他的唇角还残存着些血迹,苍白毫无血色的面颊,以及布满了一块又一块血迹的袍子。 那衣袍上的血迹,有的位置已经凝固成了紫红色,显然已经干涸了有一段时间了,而他胸前的血迹,却是颜色鲜红的,似乎是刚沾染上不久。 “婉婉,皇叔,你们这是怎么了啊?” 封凌雪急的连话都说不稳,伸手想去触碰封誉,手却僵在了半空中,无从下手,唯恐碰痛了封誉。 季倾歌早在叫人的时候,就已经止住了哭泣,但这会儿眼睛还是红肿着的,她看了一眼罗景湛,“罗公子,麻烦你,和我一起把封誉扶出去……” 罗景湛自然点头,上前抬起封誉另外一边的手臂,将那手臂搭在自己的脖颈上面,然后他看了一眼另一边身子纤瘦的季倾歌,便暗自的用了些力道,让封誉大半个身子都是靠在自己这边的。 这样一来,季倾歌那边,就会轻松许多。 往回走的时候,季倾歌给他们讲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两人是怎么样与蟒蛇进行了殊死搏斗,那蟒蛇又是怎么样的撞倒了山洞壁的岩石,自取灭亡。 听到最后,封凌雪已经是完全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这么可怕的事情,竟然在婉婉身上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蛇啊! 还不是普普通通的蛇,是大蟒蛇,如果是她,光是看一眼,就已经吓得晕过去了好吗。 在感叹完之后,封凌雪就移开眼,望向此刻不省人事的封誉,眉眼带着丝担忧之色。 好半晌,罗景湛和季倾歌才终于将封誉扶回了庄子中。 此刻,除了封誉季倾歌、封凌雪罗景湛,所有人都已经回来了。 “你们……这是……” 楚焕看着封誉和季倾歌,话都说不利索了。 “庄子里应该有大夫吧?” 钟离落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知道此刻不是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瞧着逍遥王爷的模样,受了重伤,此刻最需要的是就是医治。 封凌雪听到这句话,想了想,便点头,吩咐了下人去将庄子里面的大夫给请过来。 紧接着,罗景湛和季倾歌便找了间屋子,将封誉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榻上。 因为后背也有伤,所以没有让他平躺,而是侧卧。 季倾歌站在床榻前,双眸定定的瞅着躺在床榻上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男子,心里面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没过多久,年迈的老大夫就提着药箱,一瘸一拐的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小药童。 季倾歌让开位置,将地方让给老大夫。 老大夫上前察看一番,花白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众人,“王爷的伤,最重要还是内伤,外伤倒是其次。” “待老夫为王爷处理一下外伤,再熬一碗治疗内伤的汤药,喂王爷喝下去,只是这伤……伤及了肺腑,腑脏都受到了些影响,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王爷自身的愈合能力。” “你说什么?” 听了这话,季倾歌一瞬间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望着老大夫。 什么叫做……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王爷自身的愈合能力? 老大夫继续道:“王爷伤势太严重,恕老夫无能为力。” 季倾歌没有再说话,眼泪却不受控制一般的掉落下来。 这个老大夫,昔日里也是皇宫里的太医,只是年岁大了之后,不愿意告老还乡,所以便被派了来庄子里。 所以他本身的医术,其实也是极强的。 封凌雪看着季倾歌的模样,有些心疼的上前,一边抚着她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慰着,“婉婉,别难过了,皇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季倾歌转头,朝她艰难的牵了牵唇角,只是那笑,却看得封凌雪十分的心疼起来。 她的眸中亦是蓄起了眼泪,抿了抿唇,“婉婉,这件事情,都怪表姐,如果不是表姐要来山里打猎,你和皇叔也不会……” 言情海 431依旧没有醒过来 眼看着封凌雪的情绪也要变化,罗景湛上前两步,牵着她的手,“公主,让季小姐也去清理清理身上的伤口吧,别自责,谁也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闻言,封凌雪看了看季倾歌身上的斑斑血迹,点了点头,“婉婉,你也去清理包扎一下吧,皇叔这里,我来看着。” “待会儿吧,不急,已经不痛了,”季倾歌摇了摇头,她此刻不想离开封誉半步。 似乎就仿佛,她时时刻刻的守在这里,封誉就能很快的好起来似的。 她身上的小伤,比起封誉为了她受的伤,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么一看,她的伤也不算什么了。 老大夫已经在用沾了药酒的剪刀剪开封誉的衣袍,为他清理包扎创口。 钟离落和封凌雪见状,转过头去,只有季倾歌还紧紧盯着不放。 看着封誉白皙的皮肤上面一处又一处狰狞的伤口,季倾歌只觉得胸口一滞,喉头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紧接着双眸闭上,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距离她最近的封凌雪,连忙接住了她,然后和罗景湛对视一眼,两人一同将季倾歌带到了这间屋子里间的床榻上面。 见那大夫还在为封誉处理创口,钟离落跟着走了过来,她来到季倾歌的床榻前面坐了下来,封凌雪诧异看她一眼,“落姐姐,你这是……” 钟离落对她道:“我会解毒,对医术也略懂一二。” “那落姐姐,你快看看婉婉这是怎么了?” 封凌雪眼眶红红的,她依旧自责,依旧觉得季倾歌与封誉会遇见这样的事情,是怪自己。 钟离落将季倾歌的手腕抬起,诊了一会,微蹙眉头,“婉婉妹妹只是一时急火攻心,不碍事的,只是身上这些伤……”她看了一眼季倾歌的身子,“我来帮她清理吧。” 紧接着,她就去到外间,从老大夫的药箱里面,拿了一些处理伤口的药酒以及纱布过来。 ****** 等到季倾歌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她紧闭的眸子动了动,随即就睁开眼睛,意识缓缓回笼,她猛地就从床榻上面坐了起来,看了眼窗子的方向,天色已经黑了。 季倾歌猛烈的动作,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她不可抑制的“嘶”了一声。 随即,她忍受着疼痛,双脚蹬上鞋子,她看了眼周围,就朝着外面走去。 走出内间,她就看到了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面的封誉,其他的人都一脸忧色的坐在椅子上面。 “他……醒了吗?” 季倾歌动动唇,嗓子有些低哑。 “婉婉,你醒了,”封凌雪眸中闪着一抹喜色。 钟离镜道:“王爷未曾醒来,邵大夫说,再观察两日,若还是未能醒来,便只有……” “只有什么?” “只有带着王爷回到北霁,去他的外祖家,或许可以取得一线生机。” 他的话,倒是令季倾歌有一丝意外,竟是不想,封誉的伤,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只有回到北霁…… 只有那个号称为天下第一药庄的逸鹤药庄,才能救得了他吗?! 凤邻的太医亦是医术十分精湛,但这个邵大夫也是从宫里面退下来的,连他都无法救醒封誉…… 那么宫中那些太医们的水平,也可想而知了。 …… 两日的时光转瞬即逝,封誉依旧没有醒过来。 邵大夫每日按时命人给他熬制汤药,却依旧仿佛是石沉大海。 如此,邵大夫也不敢马虎大意,毕竟这人可是凤邻国尊贵的逍遥王爷,若是在这庄子里面出了什么差错,那他…… 所以,邵大夫道:“眼下只能带着王爷去逸鹤药庄,至于保护心肺的药,老夫有一种办法,可以让汤药变成丸状的药随身携带,诸位不必担心。” 封凌雪点了点头,随即看了季倾歌一眼,“婉婉,你不能去。” 又看一眼钟离镜,“云先生做事稳妥,不如让云先生跟着谨言和少语护送皇叔去逸鹤药庄,云先生,你瞧如何?” 因为钟离镜身份的特殊,所以众人都统一了叫他为云先生,而对于他原本的姓,却闭口不言。 钟离镜自然是没有意见,对于他来说,在座的每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意义重大,都是他与落儿共同的恩人。 “公主放心,”钟离镜没有犹豫的就应了下来。 既然决定了下来,谨言和少语就出去寻一辆宽敞一些的马车。 季倾歌一眨不眨的看着床榻上面紧闭双眸的封誉,他气若游丝,病弱却不狼狈。 属于逍遥王的矜贵优雅,是不会因为他不省人事,就不存在的。 季倾歌心里不禁在想,和他相识到现在…… 每一次,他都好像是自己的救星一般,可是这一次,他竟然为了救自己,将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季倾歌想,他可真傻啊,为了救自己,值得吗? 他是该有多喜欢她……不,换言之,封誉他是该有多爱她,才拼尽了全力,哪怕自己面临着醒不过来的危险,也要护她安好。 “不用云先生,我跟着王爷去就好,”季倾歌忽然道。 封凌雪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婉婉,落姐姐说你的伤也需要休息,受不了颠簸,你一个病人,怎么能照顾得了皇叔。” 钟离镜也跟着道:“是啊,二小姐,你就安心的养伤,王爷就交给在下吧。” 言情海 432可是喜欢我却让他受伤了…… “想必王爷醒来,也不愿看到婉婉你撑着病弱的身子,不自量力的照顾他。” 众人都开始纷纷出言劝季倾歌。 季倾歌不是一个无理取闹、不懂事的人,这么多人都在劝她,她也做不到再坚持着要跟着封誉去逸鹤药庄。 沉默了良久,她突然看了一眼钟离镜,“那拜托你了,云先生。” 钟离镜瞧着季倾歌的样子,却怔了怔。 这季小姐与逍遥王爷,显然就是互相之间有情意在的。 如此……他隐约可以体会到,此刻季倾歌心里的感觉了。 “季小姐放心,在下与落儿的今日,都是小姐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在下一定将王爷平安的送到逸鹤药庄。” 说话间,谨言和少语也将马车买了回来。 半个时辰之后,钟离镜就跟着马车,带着封誉一起离开了。 至于留下的这些人,因为季倾歌身体的原因,他们又在这里待了几日,是一直到第四日,才离开庄子的。 ***** 这几日,季倾歌一直都是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的模样。 封凌雪每每看了,也只是无奈的叹气。 任谁的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恐怕都不会开心。 想着想着,封凌雪忽然就意识到了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她在想,到底是多么深厚的感情,才能让皇叔不惜将自己伤成这个样子,也将婉婉护的这么好。 再想到两人之间那无处不在的默契感,她问季倾歌,“婉婉,你说皇叔,是不是偷偷的喜欢着你?” 季倾歌见封凌雪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不是偷偷。” “怎么可能?皇叔她明明……” 说到这里,封凌雪忽然间戛然而止,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婉婉没有反驳她的话,婉婉说的只是,没有偷偷! 也就是说…… “可是喜欢我,却让他受伤了……” 季倾歌闭了闭眼,将即将滴落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封凌雪还没来得及消化季倾歌话里面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就见季倾歌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连忙又出言安慰了起来。 因为从庄子这里到北霁,比起从凤邻到北霁,是近了许多距离的,所以钟离镜跟着谨言和少语,在路上一共走了七八日。 谨言和少语一路抄近道,在七天之后,抵达了逸鹤药庄。 他们没有直接去封誉的舅舅家燕府,而是直接去了药庄上面。 因为燕府里面有逸鹤药庄的老庄主,也就是封誉的外祖父。 老庄主年纪大了,几人怕老庄主看到了伤重的外孙伤心,一时受不住刺激,所以便打算悄悄的去药庄,不让老庄主知晓此事。 封誉的舅舅燕云璘看到这样的封誉时,吓得脸上血色全无,然后就坐在了他的身旁,开始为他诊断了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燕云璘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他起身,打算亲自去为封誉配药熬制,他路过钟离镜的身旁,又折回来,“您是……?” 方才急着为阿誉诊断,倒是没有问这位公子的名讳。 钟离镜态度尊敬,“在下凤邻国平阳侯府二公子,罗景云。” 燕云璘接着道:“阿誉他伤势严重,但好在送回来的及时,罗公子,谢谢你,不过医治起来或许需要个把月,罗公子若是在凤邻国有事,可以随时回去。” 有逸鹤药庄庄主的亲口保证,钟离镜这才放下了心,冲着燕云璘抱了抱拳。 而钟离镜离开逸鹤药庄,已经是二十日以后了。 在走之前,他还特地的与身在逸鹤药庄的燕岚说了一声,若是逍遥王爷醒来,一定要写信告诉他。 这些时日来,钟离镜与燕岚已经熟悉了。 燕岚自然答应了下来,他也不愿见自己表哥这样,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样子。 哪怕他醒来以后,继续毒舌他。 ……… 而在钟离镜离去了几日之后,燕岚也踏上了前去凤邻的脚步。 原因无他,在几个月之前,封誉还没有受伤的时候,就已经吩咐给了他一件事情去做。 季家的那个小丫头,还有不久就要及笄了,现在是秋末,她的生辰是在冬日里面。 即便是当日表哥醒不过来,那表哥吩咐让他准备的生辰礼,燕岚也是要奉上的。 京城内的季倾歌,即便是再担心身在北霁的封誉,但日子,却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她刚收到的一封信,上面写的是封誉有救,只是时日或许会稍长一些,让她耐心等待,稍安勿躁。 她牵了牵唇角,提着的心,依旧没有完完全全的落下来。 毕竟封誉一天没有醒过来,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就是不放心的。 而近来,倒是到了封凌雪的生辰礼,封凌雪的十五岁生辰,也是她的及笄礼。 季倾歌想着这件事情,眼前有一阵恍惚。 曾经,有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调笑般的问自己,到底打算何时给他一个名分。 自己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还未及笄,她比表姐,也没小了几个月,表姐的及笄礼之后,就该是她的生辰了。 可是那个男子,现在却躺在北霁国的逸鹤药庄中,伤重昏迷,命运当真是捉弄人的很。 季倾歌觉得眼眶有些湿,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有一青衣黑发的男子,疾步走了过来。 言情海 433大师是……有什么指教吗 季倾歌揉揉眼睛,才看清楚来人是钟离镜,她急忙站起身,眸含期待一般的看着钟离镜。 “云先生,他如何了?”待钟离镜走近,季倾歌连忙开口问道。 “二小姐请放心,在下……已经让燕岚公子随时将王爷的情况用飞鸽传送过来,燕庄主说,服上他配置的汤药,再用了他那一套恢复疗法,估计用不了多久,王爷就能苏醒。” 钟离镜转达着燕云璘的原话。 即便封誉现在还没有醒,但听了钟离镜这么说,季倾歌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唇角,“谢谢你,云先生。” “二小姐客气了。” 在重生之前,季倾歌是不相信什么鬼怪之说的。 但经历过死而复生,并且还回到了从前,再来看有些事情,就由不得她说不相信,就真的能一点也不相信了。 钟离镜回来的第二日,季倾歌带着季沉,去了般若寺。 般若寺的大师,据说看人看事都十分的准。 且在般若寺许愿,似乎也有人说过十分的准…… 京城的人们,但凡有什么事情想求,都会去般若寺,与此同时,那般若寺,也不是想随便上去,就能随便上去的。 要想上般若寺上面祈福许愿,那必须要爬足足三百七十阶石阶。 所以除非是有恒心毅力之人,不然即使去了般若寺脚下,也是上不去的。 而那些去过般若寺,成功的登了上去的人,回来无不说般若寺许愿真的能成真的。 倒不知究竟是心理原因,还是真的那么准。 但季倾歌想,无论是不是那么准,她依旧想去,为封誉求得这个平安,以及……求一枚平安符,作为封凌雪的生辰礼物。 实在是她现在的心里太乱,一闲下来就会伤心难过个不行,所以便想找些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在去之前,她特地选了一套方便爬山的衣服穿上,紧接着就带足了水,带着季沉出发了。 他们出发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大亮。 到了般若寺,天也才亮了不久。 站在寺脚下,季倾歌将裤腿系在脚腕上,就抬腿蹬上了那一眼都看不到头的石阶。 她一阶一阶的上着,第一次停下来喘息休息,还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季倾歌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紧接着从季沉的手中接过来装水的瓶,不顾形象的大口喝了几口,然后竟也没有再停留,将水壶递还给季沉,就接着往上走。 整整三百七十阶台阶,季倾歌足足爬了一个半时辰,才气喘吁吁的登了上去。 此刻,也已经将近午时。 般若寺的大师们,多少日也见不到一个人登上来,冷不防的瞧见来人了,还是一个豆蔻年纪的小丫头,都看着貌美如花的季倾歌有些愣。 “这位小姐,这边请,”一个看着打扮像是般若寺的下人的丫鬟,见了季倾歌,迎了上去。 “我来许愿,顺便求平安符,”季倾歌一边跟着她走,一边对她道。 “好的,请小姐这边请。” 踏进寺内,季倾歌瞧见屋中坐在案前的唯一女子。 那女子一身道袍,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周身萦绕着一股仙风道骨的气息。 “这是启云大师,您想许愿求平安符,从启云大师身后的那扇门穿过去就是了,里面还有门,从里面的那扇门出去可以求平安符。” “谢谢小师傅,”季倾歌对她说完,就迈开步走了过去。 她没有看见的是,原本没有看她的启云大师,在她走之后,目光却紧紧地锁在了她的身上,眸中闪着意味深长的光彩。 走进去,后面是一个大佛堂。 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大大的镀着金身的如来,如来佛一只手成掌,立在胸前,下首摆放着大大的香炉,里面还插着没有燃尽的香。 季倾歌走了过去,拿了三支香,伸到燃着的火苗里面,将香点燃。 然后她走到拜垫前,她一边虔诚的拜着,一边闭着眸子,在心里面默默的许着愿,“愿佛祖保佑,保佑封誉平平安安,保佑他早日醒来。” 同样的话,她一连念了三遍,才睁开眼。 她的眼角微湿,站起身来,上前两步,将香插在了香炉里面。 紧接着,季倾歌望了一眼那扇门,就迈开步,走了过去。 进去之后,季倾歌又为封凌雪求了一道符,为远在北霁的封誉求了一道符,最后,她又求了一道符,她打算戴在自己的身上。 但这为她自己求的符,她却并不是希望能保平安,她唯愿这道符可以保佑她永远都有封誉,永远都不要失去他。 没有人瞧见,远在北霁的逸鹤药庄,躺在床上的双眸紧闭的封誉,一只手的手指,动了动。 季倾歌求得了平安符之后,就转身打算回去了,她走到启云大师所在的那间屋子里,礼貌的叫了一声,“大师,”紧接着就打算离去。 却不料,启云大师竟然开口,将她给叫住了,“姑娘。” 季倾歌脚步顿住,转过身子,望向唇角微勾的启云大师,“大师是……有什么指教吗?” 启云大师摇了摇头,道:“姑娘乃是大富大贵有福气之人,姑娘所求的事情,定都能成真。” 季倾歌听了这句话,有些愣,她问道:“大师所言……当真?” 启云大师没有急着回答她的话,而是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她的身旁。 言情海 434小女确实曾经有1难关 季倾歌听见她问,“姑娘不信老身的话,那么老身请问姑娘,听过一句话没有?” “什么话?”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姑娘,相信老身,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个“死”字,当真是让季倾歌的心里一跳。 她没有想到,这个启云大师,竟然如此厉害,连这个都能瞧出来…… “姑娘,不知老身说的对否?” 季倾歌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启云大师出声问她。 回过神来的季倾歌点了点头,“大师果然厉害,小女确实曾经有一难关,险些度不过去。” 启云大师叹了口气,道:“过去了就好啊,往后都会好的,姑娘别灰心,只要熬过这段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来,你过来。” 启云大师说完,就走回到了她之前打坐的那铺垫前,季倾歌虽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的跟着走了过去。 总归启云大师一个大师级别的人物,是不会害自己的就是了。 只见启云大师拉开自己面前小几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三枚护身符,她将护身符递给季倾歌,“来,姑娘,将这符带上,你之前求的那个就留下吧!” 季倾歌倒是没有想到,启云大师竟然是想要亲自送给自己几枚护身符,她有些怔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接过来还是不接。 愣了片刻,才一咬牙,将启云大师手里面的接了过来,又将自己之前求得的递还给了启云大师。 她当然是想要的,毕竟那是启云大师亲自送的,总是要比自己求得要令人觉得妥帖得多。 “谢谢大师,”季倾歌道谢。 启云大师含笑看她,轻轻摇了摇头。 ……… 季倾歌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苏鸢等在花厅中,等着季倾歌回府。 一看到季倾歌的身影,她连忙迎了出来,问道:“婉婉,你今日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平日里,季倾歌去哪里都会派人知会一声苏鸢,但今日去般若寺祈福,只是临时决定的,忘了遣人去告诉苏鸢,所以才使得苏鸢担心了。 季倾歌摇摇头,“没去哪里,只是去了般若寺脚下瞧瞧罢了。” 季倾歌没有告诉苏鸢实话,毕竟般若寺难上去,足足有三百七十阶石阶的事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让娘亲知道了自己今日上去了,又下来了,恐怕娘亲要担心自己了。 “好端端的,去般若寺做什么?咱们又上不去,”苏鸢很是迷惑不解。 季倾歌强颜欢笑,“只是有些无聊,便去了。” 苏鸢想了想,提醒季倾歌道:“对了,婉婉,你没忘了明日要做什么吧?” 季倾歌摇摇头,“当然没忘,表姐及笄礼。” 苏鸢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婉婉这二十日左右的情绪一直都有些不太对劲。 具体要让她说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劲,苏鸢还说不出来。 但就是不对劲,她自己生的女儿,自己了解。 虽然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面,婉婉有些多方面都有所改变,但她这么多日来的不同,却与那之前的改变不一样。 这二十天,她似乎从来没有见到婉婉真心真意的笑一次。 没有一次,是她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相反,每一次她看着婉婉笑的,都十分的令人揪心。 她还以为,有了心事的女儿会将她表姐的及笄礼,忘得一干二净,好在,她并没有。 “娘亲,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房了,”季倾歌朝着苏鸢一笑,不知道为何,在这笑容里面,苏鸢却读出了“苦涩”二字。 她点了点头,“嗯,回去吧!” 季倾歌转过身之后,面上强颜欢笑的表情不再,她秀眉微蹙,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了,她在从般若寺往下下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将脚给扭到了一点。 虽然不是太严重,但她扭到了之后,还有一百多阶的石阶要下,许是走动的缘故,牵动了扭伤的地方,才使得她的脚踝如此的疼痛。 回到倾城院,玲珑和璎珞见到季倾歌脚下的步子有些怪异,面上的表情似乎也在隐忍着什么似的,连忙上前来扶过了季倾歌。 “小姐,您怎么了?” 季倾歌牵了牵唇角,“没事,就是脚扭到了。” 回到房里,玲珑翻箱倒柜一通,终于找到了一个小瓷瓶。 季倾歌见玲珑面上似乎有些喜意,拿着那只小瓷瓶朝自己走了过来,便问道:“玲珑,这是什么?” 玲珑道:“这是小姐上次脚伤时,逍遥王殿下送给小姐的药膏,小姐忘了?” 一瞬间,季倾歌愣住,她还真的是忘记了。 原来……封誉已经渗透到了她的生活中,不知不觉,无处不在的。 季倾歌面前似乎恍惚了一下,想起来那一次与封誉出去采药,不小心将脚腕给扭伤了。 她忍不住勾着唇笑了出来,说来那次,封誉叫她和他出去采药,还是自己忽然说谢谢他指导自己的骑射,以及多次来的相救之恩。 所以他便问自己,要如何报答他。 当时的自己,听了他的话,是有些怔忡的,哪有这样的人,直接就问人家要如何报答自己的。 她当然是不知道的,答不上来。 他便让自己陪他去采药,她记得,去的还是陡峭无比的象鼻山。 言情海 435已经有1段时日不曾来我这寿康宫了 原本是自己陪他去采药,结果却在采药的途中,将脚腕给扭了。 最后还是封誉他背着自己,将自己给背下了山。 后来,季倾歌甚至还有想过,封誉究竟是找了人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还是找了人来讨债…… 不过,季倾歌现在想想,却忽然惊觉,或许当初的封誉,其实是甘之如饴吧! 原来早在很早的时候,封誉就已经心悦了自己。 她也是今日才知晓,原来和封誉之间,发生过的每一件事,一起经历的每一件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感受到玲珑已经将自己的裤腿给挽了上去,在自己的脚踝处,抹上了冰冰凉凉的药膏。 那药膏冰冰凉,涂在皮肤上十分的舒服。 季倾歌的眼眶渐渐转红,她闭了闭眼,心里想,封誉,我的脚踝又扭伤了,玲珑她给我涂药,可是有些疼,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好了,小姐,小姐……对不起,是奴婢笨手笨脚的,小姐……” 玲珑一抬头,刚想告诉季倾歌自己给她上完药了,就见季倾歌已经不知为何泪流满面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笨手笨脚,把季倾歌给弄疼了,所以连连的道着歉。 季倾歌摇了摇头,无力的道:“你下去吧!不关你的事。” 玲珑愣了愣,然后看着季倾歌这十多日来,显得越发尖尖的下巴,问道:“小姐,还没用晚膳吧?!奴婢叫小厨房传些膳食过来。” 季倾歌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她此刻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趣。 这么多日来,膳食对她来说,已经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 即便是用膳,也不过是简单的用过两口,就停住银著。 而能让她重拾对生活的兴趣,除非封誉能重新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是生机勃勃的封誉,而非气若游丝的模样。 可是一直到现在,四十多日了,依旧没有传来消息,封誉他……还是没醒。 她曾经想过,也许封誉远远比他想象中的爱自己,可是此刻,季倾歌忽然恍然,事实上,自己也比想象中的在乎封誉,爱封誉。 没错,是爱,而非喜欢。 在不知不觉中,季倾歌泪流满面。 季倾歌抚摸着手腕上面的玲珑骰子手串,眼泪流的越来越凶。 入骨相思知不知。 封誉,你已经尝过思念蚀骨的滋味,怎么舍得再让我也跟着尝一次…… ***** 翌日,季倾歌还是早早的就起来梳洗了,她即便再伤心,还是没有忘记,今日乃是封凌雪及笄礼的日子。 她知道,若是自己缺席,封凌雪一定会觉得失落,所以她,并不会缺席。 她站在铜镜前,自己换上了一件翡翠烟罗绮云裙,季倾歌看着镜中的自己,却总觉得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对劲。 看了好半晌,季倾歌终于找到不对劲的原因了,最近自己仿佛瘦了很多,瘦了一圈,所以穿上这件裙子竟有些不合身。 于是,季倾歌只好将腰封再紧了一紧,更衬得她腰肢纤纤,下巴尖尖,越发的纤瘦,却依旧清灵动人,清丽秀美。 又唤来琳琅为自己梳了个发髻,上了些妆粉与胭脂,尤其是眼下,她的眼下有些肿。 她今日不止是要去参加封凌雪的及笄礼,她还要作为封凌雪的赞者,所以绝对不能出了丑。 弄好了之后,季倾歌带上昨日求得的一枚平安符,以及一件昔日里,季翎得来的一件珍稀的宝贝,是一只半月型镶珊瑚玳瑁蜜蜡梳篦。 然后就去了皇宫,一进皇宫,季倾歌就感觉到了,今日皇宫中的气氛比之以往,有所不同,十分的热闹,毕竟是公主的及笄礼。 还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公主,最宠爱的公主,想要巴结她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 但他们也只能是奉上自己的礼物,女子的及笄礼,除了至亲的亲人,其余人是不被允许在场的,尤其是男宾客。 封凌雪的及笄礼,就在她的和宁殿举办。 来到这里,季倾歌才发现,和宁殿的人其实并不多。 庆宁帝、季皇后、萧贵妃、燕太后、令仪长公主、江入画,以及封玄奕与他的太子妃。 还有就是三皇子封玄睿,作为封凌雪未来的名义上面的“弟妹”钟离落。 如此的日子,却少了一人,似乎是一刹那,季倾歌的眼眶就红了,但她却硬生生的将即将流出来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燕太后看见季倾歌,显然眼前一亮。 她朝着季倾歌招了招手,问道:“婉婉丫头,你最近有没有瞧见阿誉,这孩子,已经有一段时日不曾来我这寿康宫了。” 原本封誉出事前,就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去看燕太后了,如今距离封誉出事的时候,又过去了那么久,所以燕太后才会说“已经有一段时日”这样的话来。 季倾歌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有再度落下的趋势。 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没等她说话,封凌雪就已经在一旁替她解了围,“皇祖母,您不知道,皇叔今日又去那象鼻山采药去了,连孙女都有一段时日没有看见他了。” 若是仔细观察,是可以看见封凌雪说这话时,那微闪的眸子,以及……略带鼻音的声音。 燕太后低叹一声,有些无奈,倒并未怀疑什么。 之后,吉时到了,封凌雪的及笄礼便开始了。 言情海 436她仿佛是对1切都失去了兴趣 封凌雪作为笄者,季倾歌作为赞者,都是要先回避的。 等到之前的流程都走完了,才轮到二人现身。 笄礼流程首先是迎宾,其次就位、开礼说话的人应当是笄者的父亲,当然就落在了庆宁帝的头上。 庆宁帝说完话之后,笄者就要就位了。 首先是赞者先走出来,以盥洗手。 然后作为笄者的封凌雪走出来,向着观礼的众宾客行了个揖礼,她跪坐在笄者席上,等待着季倾歌上前去为她梳头。 季倾歌拾起篦梳,温柔的为封凌雪梳着头发。 梳好之后,就将梳子放在了封凌雪跪坐着的席子南面。 正宾要选择一位有德才的女性长辈,由封凌雪的外祖母燕太后担任,下面的几项流程,倒是没有季倾歌的什么事情。 她站在一边,望着台上眉眼都柔和了起来的封凌雪,心里,却早就已经飞到了远在北霁的封誉那里。 她面上恍惚,封凌雪冷不防的瞧见一眼季倾歌如此的模样,心里面也是跟着揪了揪。 她心疼的看着比起四十多日之前,瘦了一大圈的表妹,却也无能为力。 但她却可以理解,即便是从她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皇叔都是对表妹好的不得了的,此番皇叔重伤昏迷,婉婉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季倾歌一抬眸,就看到表姐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心疼与惋惜。 她一怔,然后朝她一笑,封凌雪亦回之一笑。 “雪雪,面向你的父皇母后行正规拜礼,”燕太后的话,拉回了封凌雪的思绪。 封凌雪回过神来,向庆宁帝与季皇后行了个礼,这礼寓意为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等到封凌雪的及笄礼举行完毕,季倾歌却没有出宫回府,而是被封凌雪给留在了和宁殿中。 “怎么了?表姐?” 季倾歌冲着封凌雪勉强的牵了牵唇角,扯出一抹笑来。 封凌雪在她对面坐下来,为两人倒了两杯茶水,她问,“婉婉,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这样,岂不是有悖于皇叔保护你的那颗心?” 季倾歌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几两肉的下巴,只是道:“最近有些吃不下。” “可你这样,是会生病的。” 顿了顿,封凌雪才继续道:“你想,你这么的不爱惜自己,皇叔回来瞧了该有多心疼?婉婉,人只有先爱自己,才有资格去爱别人,换位思考一下,皇叔回来之后看见他拼命保护的人儿,却成了这副憔悴的样子,该有多心疼?” 紧接着,封凌雪去拿了一面小镜子过来,递到季倾歌的手中。 季倾歌被说了一通,只觉得手里面的镜子仿佛是烫手山芋一般,让她放下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终于,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将镜子举了起来,镜中映照着自己那张小脸。 下巴尖尖,双眸大大,她依旧美的倾城动人,只是比之以前,却还少了点什么。 季倾歌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出比之以往还有哪里改变了,她的眼神,没有之前的明亮,不复之前的清灵,显得有些黯淡。 季倾歌看了几眼之后,就移开眼不再去看,她说,“表姐说的没错,是我犯傻了。” 这之后,季倾歌没有再少吃一顿膳食,但是不知道为何,那脸蛋上面丢掉的几两肉,却是一直都没有长回来。 在封凌雪的及笄礼完毕之后,庆宁帝就下了圣旨,给封凌雪与罗景湛赐婚的圣旨。 并且还在京城中给封凌雪赐下了一座宅子,作为公主府。 目前正在修葺中,等到修葺完毕,就可以择一吉日出嫁了。 庆宁帝倒是没有像是季翎那般,还一定要将女儿留到十六岁才能出嫁。 毕竟庆宁帝现在的意图已经十分的明显,虽然庆宁帝同意了将封凌雪嫁给罗景湛,但却不是嫁到阳城的罗家去。 不然修葺这个公主府,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所在。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见着闷闷不乐的季倾歌,封凌雪倒是来给她送给几次京城中最新出的话本子,季倾歌虽然接受了下来,但却从来没有翻开过。 她仿佛是,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这样的日子,一共持续了很久。 *** 萧府—— 季若璃走进膳厅内,便闻到了一股鱼的鲜美味道,这是鱼粥中传来的味道,经过特制的鱼没有了腥气,反而味道很是鲜美。 她一向都很喜欢这道膳食,但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闻着那味道,她就忽觉胃里一阵翻滚。 没有忍住,季若璃转身出了膳厅,来到院子里的树前,她手掌撑在一棵树上,“哇”的就吐了出来。 刚赶过来的萧瑾墨见状,眸光一紧,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也快了起来。 他几步就走到了季若璃的身旁,扶着她的肩膀,眸中闪着担忧,“若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季若璃吐完了之后,就着萧瑾墨的力道,直起身子,但面色依旧苍白,“不知道,闻着那鱼粥的味道就想吐。” “来人,去传太医,”萧瑾墨说完,才忽然反应过来现在的时辰似乎太早了,他眼珠转了转,又改口道:“去请大夫来。” 之后,萧瑾墨就扶着季倾歌重新进到了膳厅里,那散发着鱼香的鱼粥,早已被有眼力见儿的下人给撤了下去。 这时,萧夫人也已经赶了过来,她见儿媳妇面色苍白。 言情海 437已……已经迟了10日没来了 连忙关心的问道:“若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娘,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闻着那鱼味就觉得反胃。” 闻言,萧夫人的面色微变,随即,眸中却是迸发出了一点子喜悦的色彩,她忙问了一句,“请大夫了没有?” 萧瑾墨在一旁道:“已经着人去请了。” 萧夫人点了点头,接着便问季若璃,“若璃,你这小日子这个月可准时的来了?” 季若璃顿时愣住,她想了好一阵之后,才支支吾吾的道:“已……已经迟了十日没来了。” 萧夫人没有提到这里,季若璃居然都还没有想起来。 她问这话的意思已经太过明显,季若璃不自觉的伸手抚上小腹,有些不敢相信。 萧夫人一听她的话,眉宇间染上喜色,看的萧瑾墨倒是有些莫名。 大夫是在一刻钟之后到的,他放下药箱,就赶紧为季若璃把了一脉,把完了之后,他先是问了季若璃近来是否经常感觉到身子疲乏,嗜睡等等一切症状。 季若璃都一一答是,紧接着大夫便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恭喜将军夫人,恭喜萧小将军,令夫人这是喜脉啊!” 萧瑾墨一下子怔住,随即眸中闪着喜悦的色彩,他激动地抓着老大夫的衣服,问道:“你可确定?若璃当真怀孕了?” 老大夫可以理解萧瑾墨的喜悦,便点了点头,“萧小将军还请放心,老夫行医多年,是不是喜脉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来人,带老大夫去账房,”萧夫人比起萧瑾墨,亦是满脸的笑容。 她这话一出,下人们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不仅是要带着大夫下去领诊金,遇上这种情况,大户人家吧通常还会给大夫看赏。 萧瑾墨看着季若璃的眼神,还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倒是想不到,两人不过成婚月余,若璃就怀孕了…… 萧瑾墨忍不住将目光,转向季若璃那尚且还算是平坦的小腹上面,他伸手摸了摸,在这里,孕育着属于他们二人的孩子。 这如何让他不惊喜。 ……… 消息传回季家的时候,季倾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绽放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家人坐在花厅中,苏鸢看着出落的倾城的小女儿,却忽然惊觉,今日已是十一月十九了,还有不到半个月的光景,小女儿也要及笄了。 她觉得,该是要开始准备了。 赞者倒是不用她操心,雪雪那丫头当初和婉婉约定过,要做彼此的赞者。 就算雪雪不行,那还有许多合适的贵女。 但正宾夫人…… 苏鸢想了想,问身旁笑盈盈的季翎,“阿翎,你说咱们婉婉及笄礼的正宾,要不然还找护国公老夫人?” 护国公家的老夫人,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夫人,圈里面许多家的千金小姐及笄,都喜欢找她做正宾。 而她这个人倒也十分的随和,除非关系不是很好,不然都会答应了下来。 当初季若璃及笄时,苏鸢就是找的她来作正宾。 季翎原本想着自己要做外祖父了,面上笑意深深,冷不防的听妻子说小女儿的及笄事宜,面上的表情有些凝滞。 他诧异的望了下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发着呆的小女儿,然后问身旁的妻子,“婉婉……也要及笄了?” “你忘了,咱们婉婉的生辰在腊月初一?” 苏鸢很是无奈的看了显得有些后知后觉的季翎一眼。 “当真是有些记不得了,”季翎忽然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及笄,女子的成人礼。 及笄之后,也就可以议亲了。 这对于季翎这个视女儿如命的“老父亲”来说,当然算不上是一个好消息。 苏鸢没有理会季翎,便让人准备了礼品,打算去一趟护国公府,亲自与护国公老夫人说此事。 毕竟女子及笄礼上面赞者与正宾的选择,都对女子本身有一些影响。 ****** 却说燕岚,快马加鞭的从北霁赶回了凤邻,连脚都没来得及歇,就来到了皇宫中,直奔燕太后的寿康宫。 皇宫中的寿康宫—— 燕太后听说燕岚求见的时候,倒是愣了一下,她知晓这个侄子常年都在凤邻国,但他进宫来求见自己的时候,却并不常见。 如此,不仅让她怀疑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便道:“请进来吧!” 紧接着,燕岚便顶着那张蛊惑众生的容颜,走了进来,先是跪下来,给燕太后行了个标准的礼。 燕太后抬了抬眼皮,“起吧,阿岚你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是有急事,”燕岚一边说,一便站起身,眼中划过一丝不自然的色彩,然后便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起来。 “是这样的,姑姑,表哥他最近在采药,他正在钻研一个方子的研制,没有时间亲自前来,所以便命我来求姑姑一件事情。” 燕岚说的“采药”,倒是与封凌雪当日及笄时说的“采药”,不谋而合,所以燕太后当真是没有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在骗自己。 燕太后倒是觉得有些稀奇,挑了挑眉,让阿誉求到自己的事情,她还真的想不到会是怎么样的一件事情。 “你且说说看,”燕太后显得有几分兴趣。 “是这样的,季家的那位小姐,似乎最近要行及笄礼了,表哥的意思是,想让您老人家亲自去给她作正宾。” 言情海 438当然不会是因为亲情了 想让燕太后去给季倾歌作正宾,这是早在封誉还没有出事昏迷的时候,就与燕岚提过的。 但封誉让燕岚去做的事情,其实还另有其他的事情。 事实上,这件事情,其实不在封誉要他做的事情的范畴之内。 只是燕岚一想起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神仙表哥,此番躺在床榻上面不省人事的模样,有些心疼。 所以才大包大揽的打算将他表哥的心愿都给完成了。 “哦?” 燕太后眉眼染上笑意,过分年轻的模样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美艳。 “他当真希望哀家去给婉婉那丫头作正宾,可说为何了?”燕太后眸含深意。 燕岚摇了摇头,“这表哥倒是没有与侄子说过,但侄子也能猜到,一个男子无缘无故对一个女子这么好,当然不会是因为亲情了。” 换言之,表哥喜欢人家季小姐。 狡猾的燕岚故意说的暧昧不清,没有否认,亦没有承认什么。 这样,就算被姑姑知晓了他表哥的心意,那也不是他说的。 燕太后此前一直是怀疑,凭借着这份怀疑的心,还曾故意为两人创造了些机会,让二人能培养一些感情。 此番听着燕岚亲口说出来,不知为何,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或许是做母亲的思想,与儿子的思想奇异的融合了,让燕太后有些愉悦。 燕太后点了点头,“哀家同意了。” 前不久她还给自己的亲生孙女做过正宾,所以对于女子及笄礼上面作为正宾的长辈要做些什么,还是很熟悉的。 燕岚或许是怕会出现什么变故,接着道:“姑姑,不如现在就拟旨?” 燕太后嗔怪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急切的侄子,“哀家难道还会诓你不成?” 但还是妥协道:“来,徐嬷嬷,给哀家拟旨……” “是,”徐嬷嬷应声。 燕太后接着道:“拟旨,季家二小姐的及笄礼,哀家亲自去相府给她作正宾。” 又看燕岚一眼,“阿誉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他什么时候回来?这女子及笄了之后,可就可以议亲了,婉婉这丫头这么招人喜欢,生的又是花一样的,他……” 燕岚微垂下眸子,掩去了眸中的难过,他道:“侄子也不知道,姑姑知晓的,表哥行事一直就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侄子认为,表哥应当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毕竟,封誉对季倾歌的喜欢,他看在眼里。 他表哥这个人,平时对待事情漫不经心,云淡风轻,但骨子里却是个执拗的人。 认准了人家季二小姐,就不遗余力的对人家好,这一年半以来,他看在眼里。 也清楚,他表哥这次,当是动了真感情了。 最怕的就是这种人,冷心冷情的人,一旦动了真感情,那必然就抽不开身了。 所以,燕岚想,凭借着他表哥对季二小姐的这一份感情,表哥也一定能醒过来的。 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燕太后的旨意,没有避讳旁人,就这么传到了相府。 原本打算去护国公夫人寻护国公夫人来给婉婉作正宾的苏鸢,“……” 她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燕太后怎的突然就想要来给她的婉婉作正宾了。 要知道燕太后常年待在寿康宫,若非什么大事,她是不会出宫的,甚至连寿康宫都很少出,很有一股在寿康宫中“颐养天年”的意思。 此番她递来了旨意,说要给婉婉作正宾,苏鸢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但不论燕太后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此做,对于婉婉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及笄礼上不仅有堂堂公主作为赞者,还有德高望重的太后娘娘作赞者,苏鸢几乎可以想象,待婉婉的及笄礼后,相府的门槛该是要被那些说媒的夫人给踏平了。 此刻的苏鸢,根本就不知道,她此刻,也不过是想想罢了,根本就不会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季倾歌知道太后娘娘下了旨意说要亲自给自己作正宾的时候,她其实也是觉得震惊的,震惊之余又不免揣测起来太后娘娘如此做的目的来…… 想不出来,若不是封誉现在还躺在北霁国的逸鹤药庄内,她甚至要怀疑是封誉做了什么。 ***** 日子就这么过着,又过了十多日。 远在北霁国逸鹤药庄的燕云璘,燕庄主,他此刻正在封誉的房中,给封誉把了一脉之后,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看脉象是好的差不多了的,伤到的五脏六腑也恢复的很好,只是不知为何,仍是处于昏迷状态。 下人此时走了进来,递过来了一封书信。 站在燕云璘身旁的阿萝接过来,展开信纸。 扫了一眼之后,她望着封誉沉睡的眉眼,对着床榻上面的封誉启唇说话,也不管此刻沉睡的他究竟能不能听到。 “阿誉,阿岚他说,季家二小姐即将及笄,正宾他已经为他安排好了,找的是你的母后,还有你让他准备的其他东西,他也一并准备好了。” “他说,季家二小姐天生丽质,清丽绝俗,才貌双全,你若再不回去,恐怕及笄了之后,相府的门槛都要被说亲的人给踏平了……” 说到最后,阿萝已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如何会不难过,封誉从十四岁便来到了逸鹤药庄。 那时的他,稚嫩青涩,虽然依旧待人不是十分的熟络,甚至都有几分冷漠。 言情海 439接着赶路 但她却无端的就喜欢上了这个夫君家的外甥,看着他一天一天的变得成熟,懂事。 她甚至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如今,看着算得上是自己看到大的孩子,躺在这里不省人事了这么久,阿萝说不伤心难过都是骗人的。 燕云璘又是叹了一口气,揽过泫然欲泣的妻子,带着她向外面走去。 他再去翻阅翻阅医书 ,想想还有没有办法。 而他们没有看见的是,此时,封誉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几下。 这时,下人将煮好的药端了上来,放在床榻旁的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而封誉就是在此时,缓缓地睁开了平静无波的一双眸子。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昏迷前…… 他与季倾歌一同与那只巨蟒殊死搏斗的时候…… 想到这里,封誉猛地就从床榻上面坐了起来,额头因为他剧烈的动作,传来一阵痛楚。 更难受的,还是他的后背,火辣辣的,似乎是有伤口。 “呃……”封誉难耐的按了按额头。 那下人刚将药碗放下,就听见封誉的声音,心里一跳,他转过头,见封誉已经醒过来,面上是惊喜的表情,“誉少爷……王爷,您醒了!奴才这就去禀报庄主和夫人。” 下人话落,就转身欲走。 却被封誉叫住,“等……等一下。” “王爷?”下人停住,转过身看他。 “今日是……几月初几了?” 下人没想到封誉竟然问他的第一句话,却是问他今日几月初几,他想了想,才道:“回王爷,今日十一月十八了。” 封誉眸光骤然一缩,十一月十八了,也就是说,距离季丫头的生辰,才不过十二日了。 还有十二日,就是季丫头的及笄礼了。 “备马,”封誉骤然开口,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下人顿时迟疑了起来,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听王爷的话,给他备马啊。 让一个昏迷了几十日的人,一醒来就骑着马舟车劳顿,庄主大人知道了,恐怕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王爷,不可,您受了重伤,还需要庄主为您治疗,您不能……”下人竭力的想要劝封誉收回成命。 封誉没有再看他,而是扬声道:“谨言,少语。” 守在门外的谨言和少语骤然听见封誉在叫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两人对视一眼,便知晓并非是幻听,连忙进到了屋内。 惊喜的道:“殿下,您醒了?!” 封誉点头,“我的伤很重?” 谨言一怔,随即道:“殿下,您的伤的确很重,除了燕庄主,没有人救得了。” 封誉眉心一蹙,忽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果……他都伤的如此严重,那么季婉婉呢,她怎么样了? “她有没有受伤?” 封誉眯着眸子,目光紧紧盯在谨言的脸上。 他虽然没有直接点出姓名,但谨言也知道他们家王爷问的是谁。 正是那个让他放在心尖上面,即便是自己昏迷了这么久,也要护下的季二小姐。 “回王爷,季二小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之后便是在瞧见您的伤势时,急火攻心的昏过去了,后来一切都好,”谨言如实禀告,没有一丝隐瞒。 “她晕过去了?”封誉心里一紧,紧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她吐血了?” 谨言一怔,随即点头,“是的。” 在封誉面前,没有人能瞒得了他什么事情。 “去备马吧,现在就回去,”封誉面色复杂的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谨言有些犹豫,“可是王爷您的伤……” “快去,”封誉声音拔高一分,“本王也是大夫。” 谨言没有再犹豫,道了声是之后,下去了,边走边想,虽然他只是一名暗卫,但也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医者不自医”。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 好在王爷还知道自己受伤了,选择坐马车,而没有让自己去备马。 封誉眼光一转,拿起之前阿萝看完,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信。 他在看到“季家二小姐天生丽质,清丽绝俗,才貌双全”这几个字的时候,眸光渐渐趋于柔和,但接着看下去,却忍不住蹙了蹙俊眉。 ******* 封誉在坐上马车走了很远的路的时候,燕庄主终于跟着下人来到了封誉所在的屋子里。 而这屋子,也早已是人去楼空。 良久,燕云璘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还能如何,他总不能现在去将人给追回来。 别说追不追得上,就算追的上,又能如何。 … 夜幕降临,谨言边驾着马车,一边问车内的封誉,“王爷,前面有家酒馆,不如您休息一晚?” “去用些膳食,接着赶路,”封誉沉声道。 谨言明白,王爷为了能早些赶回去,现在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这其中的缘由,虽然谨言不甚清楚,但却明白一点,总之是与季二小姐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季倾歌这几日一直在等,等从北霁国传来的消息,等着听“封誉已经醒来了”的消息,然而,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在她等待的这段时日里面,天气,秋日已经彻底的过去了,初冬的日子,没有隆冬那般寒冷。 直到及笄前的那一日,季倾歌仍在等,但也不过是又一次的失望罢了。 言情海 440请笄者出东房 第二日,心事重重的季倾歌,自然是起的极早。 她的眼眶下有点淡淡的乌黑,玲珑在她的眼眶下多敷了一层粉,这才得以遮掩住。 穿戴好衣裙,玲珑又为季倾歌挽了一个发髻,铜镜中映出的女子明眸皓齿,倾城绝美。 只是那眉宇间的疲惫与怅然,十分的令人心疼。 这时,有下人来报说太后娘娘已经大驾光临。 季倾歌收回视线,淡淡的道:“走吧,”便带着贴身丫鬟走出了倾城院。 就算太后娘娘是来给她作正宾的,于理,她都应当在及笄礼开始之前,去给太后娘娘行个礼。 来到正院中,季倾歌见了坐于上首,一袭紫罗兰色镶金线滚边华服的燕太后,她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 季倾歌只是看了一眼,便连忙移开了视线。 看着燕太后温和的模样,她就忍不住觉得一阵愧疚,若非是因为她,封誉也不会重伤昏迷。 季倾歌垂下眸子,唯恐自己的情绪外露,而让太后娘娘察觉到了什么。 她跪下来,姿势标准的给燕太后行了个礼,“臣女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快快请起,”燕太后一边说,面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直到此刻,季倾歌仍旧是怀揣着一份希望,来到花厅之后,她看到了许多贵女千金送给她的礼物,却没有一个礼物,来自于她真正想见到那个人。 便是季若璃如今不比从前,现在是怀着孕的双身子,依旧是回了一趟娘家,想亲眼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妹妹及笄。 “姐姐,”季倾歌也有一段日子没有看到季若璃了,看到季若璃,她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季若璃白皙细腻的脸蛋上面,粉黛未施,素面朝天,却越发显得清新脱俗。 季倾歌想,这或许是因为姐姐有了宝宝的缘故,唯恐那些胭脂水粉能从皮肤渗透到里面,伤害到了孩子。 “婉婉长大了,”季若璃伸手摸了摸季倾歌的发鬓,唇边染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燕太后看着季若璃,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眸光亮亮的问道:“若璃是不是有喜了,哀家似乎听雪雪说过一次。” 季若璃一愣,然后点头,“回太后娘娘,是的。” 燕太后的眸光越发的亮了几分,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孩子成亲也没多久,就有喜了。 看来这季家的人,都是有福气之人。 瞧苏鸢,一连生了三个孩子,个个都是人中翘楚,这若璃,亦是嫁到萧家没多久日子就有喜了。 这样想着,燕太后看着季倾歌,只觉得越发的满意起来。 年纪大了的人,盼的不过是个儿孙满堂罢了。 及笄礼开始,季倾歌此时已经回避,也可以说所有人都已经回避。 院内,为了及笄礼,临时搭了个台子。 赞礼走上去,高声唱道:“笄礼始,全场静,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父母传我,人生家国,贵至荣和。” “夫,人之因幼,少而及往,青年独立继承。家、祖、国纳其人之成立,与其人之权利,其成人者受个体生存,家族责任,社会义务之命。此,特予正礼明典。成人笄礼开始,奏乐!” “请赞者入席!” 紧接着,有司跟着作为赞者的封凌雪入席。 封凌雪今日亦是盛装出席,美而不艳。 她在打扮自己的时候,似乎清楚今日到底谁才是主角,所以在穿衣打扮上面,没有太过喧宾夺主。 有司跟着作为赞者的封凌雪分站于台子的两端,封凌雪取了火,点烛,燃香。 赞礼继续唱,“有请及笄者的父亲和母亲。” 苏鸢与季翎便站起身,向着台上而去。 封凌雪上前,等着几人来到自己的面前,便与苏鸢还有季翎互相行了个正轨的揖礼,然后引着二人到那专门为二人准备好的空座前,夫妻二人落座。 “请宾客入席,”赞礼话落,封凌雪便和苏鸢还有季翎夫妇二人一同上前去迎接宾客。 苏鸢夫妇二人与作为正宾的燕太后互相行了个揖礼,随即封凌雪将燕太后与客人们全部都引到了席位,等到众人都坐下了,苏鸢夫妇二人才得以落座。 “笄礼开始,请笄者出东房,”季倾歌缓缓走了出来。 她的步伐轻而缓,步步生莲,她先是与封凌雪相互揖了礼,紧接着,季倾歌来到苏鸢夫妇与正宾的面前,一一揖拜。 燕太后眉眼柔和的看她,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季倾歌落座。 “请正宾盥手,请赞者为笄者理妆,”所谓理妆,其实就是梳头发的意思。 封凌雪手里面拿着篦梳,来到季倾歌的身后,为她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头发。 而燕太后,则是起身,走到早已准备好的盆前,下盥洗手,拭干。 这期间,苏鸢与季翎都要起身跟在身旁相陪。 这被称之为是盥手礼,它代表的含义有干净、整洁、庄严、肃穆,是施礼者郑重其事的表现。 燕太后刚给封凌雪的及笄礼做完正宾不久,所以对一系列的流程还是很熟悉的。 盥手礼后,正宾与苏鸢夫妇又是一番揖让,才各自归位就坐。 封凌雪理好了季倾歌的长发,便为之挽了一个发髻,用玉簪牢牢的固定住。 鬟髻改为了成年女子的发髻。 季倾歌站起身,刹那间,众宾客只觉得眼前一亮。 言情海 441求1求这季二姑娘的 台上的女子比起方才,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是头发挽起成髻,露出了白皙纤细的脖颈,清丽脱俗的气质又深了几分。 护国公夫人今日,亦是作为宾客被苏鸢给请来了相府。 虽然燕太后赐了恩典,亲自来作为季倾歌的正宾,但苏鸢唯恐发生什么意外,让燕太后反悔,所以才将护国公老夫人也请了来,以备不时之需。 作为宾客的护国公老夫人,看着倾城如画的季倾歌,不由得感叹一声,“这左相家的千金,当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美貌动人,若非我这府中没有适龄的男儿,我定是要为家中的孩儿求一求这季二姑娘的。” 那时,季若璃及笄之时,找的是她作为正宾,当时她便觉得季若璃不但人生的明眸皓齿,十分美丽,气质亦是仪态万端。 只是可惜人家早已与萧家的小将军定下了亲事,所以即便再喜欢,也只能是在心里面道一句可惜罢了。 今日瞧着这季家二小姐的风采,当真是比起她的姐姐,也是毫不逊色。 身旁的夫人闻言,眼中看着季倾歌那张倾城容颜,却觉得她的气质更加的出众,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 但却不敢肖想些有的没的,毕竟那季二小姐的父亲……可是权倾朝野的左相大人,俗话说得好低门娶妻高门嫁女,她如何敢娶这么一个金贵的儿媳回家。 更何况这季二小姐的及笄礼,连太后娘娘都亲自给她作了正宾,从今日开始,这季二小姐的身价,必定是成倍的增长。 “请正宾为将笄者加冠笄,”赞礼接着喊道。 紧接着季倾歌便与燕太后进了房中,燕太后将早已准备好的笄服褙子为季倾歌穿在身上,季倾歌背对着燕太后,趁着四下无人,她便问出了在自己心里面盘旋了很久的问题。 “太后娘娘,臣女斗胆问一句,您为何会……” 季倾歌还没说完,燕太后就含笑接过她的话,她将手里面的衣服披在季倾歌的身上,“为什么会来做你的正宾吗?” “是阿誉的意思,虽然他此番人不知何踪,但还是燕岚那小子来拜托哀家,”燕太后说完,为季倾歌理了理衣衫,然后略带一丝狡黠的问道:“婉婉丫头,你可知阿誉为何如此做?” 季倾歌面色有些许的变化,燕岚他回来了? 她还记得,当初云先生说,若是封誉醒来,燕岚会第一时间给他传消息。 但这么久了,北霁国却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那么是不是说明,有可能……封誉已经醒了?! “臣女不知,”季倾歌垂下眸子,声音带着些许低落。 这前后的情绪转变,倒是让燕太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心里面心思一转,隐隐猜测,莫不是这丫头生阿誉的气了? 这两人莫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方才大家送的礼物,她特意的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当真是没有一件是出自阿誉的。 燕太后不由得在心里面叹了一声气,但事已至此,她总不能悄悄的帮他补上…… “臣女不知,”沉默了一会儿,季倾歌才出声,声调听不出情绪。 穿好衣服,季倾歌就与燕太后出了屋子,赞礼见状,忙道:“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景福。” 季倾歌冲着燕太后行了个礼,随后,燕太后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面。 有司在此时递上酒具,封凌雪从她的手中接过酒具,递给燕太后,燕太后接过送到季倾歌的面前。 启唇道:“执酒祭亲,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季倾歌端起一杯酒,跪着将酒撒了一些在地上,此为酹酒,是从前巫术的遗留,表示祭地。 然后季倾歌象征性的将酒杯凑到唇边,沾了些在唇上,有司接过酒具,另外的有司奉饭,季倾歌亦是接过,象征性的吃了一口。 季倾歌拜过正宾之后,赞礼唱道:“请正宾赐字。” 紧接着,燕太后起身到准备好的纸墨前,坐在椅子上,她执笔在准备好的文书上面,写下季倾歌的小字。 婉婉。 边写便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婉婉子。” 季倾歌接过来燕太后写的文书,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燕太后虽是女子,但写的字却极有风骨,一笔一划都刚刚好。 她将文书递给封凌雪,起身,道:“婉婉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笄者三拜,笄者拜父母,感念父母养育之恩,笄者拜师长,勤勉求学,发奋进取,笄者拜祖先,传承文明,报效国家。” 季倾歌朝着不同的方向拜了三拜,面上是满满的诚心。 笄者三拜,乃是及笄礼中的核心,它要求一个成年女子要衷心的感谢生养她的父母,教育她的师长,更要祭拜祖先,传承文明。 三拜之后,赞礼唱道:“请笄者母亲向笄者示训词。” 苏鸢起身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益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季倾歌安静的听着,从苏鸢口中流淌出的训话,带着一丝温柔,听在耳中十分的舒服。 待苏鸢话落,她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笄者拜有司及众宾。” 季倾歌依次行揖礼,算是礼成,由作为赞者的封凌雪,带着众人离开。 言情海 442季家婉婉吾心悦之 苏鸢温温柔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而一旁的“女儿奴”季翎,倒是显得有些忧伤。 他看着自家出落的貌美如花的小女儿,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几个,能生的比自家女儿还要美的小姑娘。 此刻的他,当真是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不过自豪归自豪,女儿大了,也说明要说亲事了,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这当真是让他不情愿的很…… * 季倾歌回到了自己的倾城院,她以为封凌雪会直接回宫,却在一刻钟之后,听见了门外传来一阵十分急切的脚步声。 紧接着,她见到封凌雪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婉婉……” 封凌雪似乎很着急,直直的走到桌前,就着季倾歌桌子上倒满的杯子,就喝了一大口水。 季倾歌有些迷茫,不知道表姐是看到什么了,竟然这么着急。 好半晌,封凌雪才缓过来,找回自己的声音,“婉婉,快出去……皇叔……皇叔他回来了!” 皇叔。 封誉。 季倾歌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她,“表姐,你莫不是眼花了吧?” 她今日的确有想过封誉会不会已经醒来了,但就算他真的醒来了,那身子也是需要再养一段时日……如何能马上就舟车劳顿的回了凤邻…… “没有,是皇叔没错,皇叔他刚进府,我……我唤他都没有听见,似乎是去了舅舅书房的方向。” 去了爹爹的书房?! 季倾歌觉得有些奇怪,封誉他和爹爹素来没有什么往来,况且此番情形,他不是应该先来见自己的吗? 怎么会一回凤邻就去了爹爹的书房,难不成是因为…… 自己。 季倾歌没有再言语,站起身,提着裙摆就跑出了倾城院。 在倾城院外,季倾歌看到了那个人,那个几十日以来,一直被她朝思暮想着的男子。 他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绝美的面容依旧如画一般,举手投足矜贵又优雅,仿若神祗,只是和之前比起来,他很明显的清瘦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路途遥远,太过辛苦,让他此刻看起来有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他正踩着略显着急的步子,向着爹爹书房的方向而去。 “封誉……”几乎是本能的,季倾歌叫出了那个无数次萦绕在唇间,却无法叫出的名字。 她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封誉脚步仍是微微顿住。 他侧头望了她一眼,紧接着,唇角弯起。 他眉眼笑意深深,望着她的目光饱含无限宠溺,温柔又缱绻。 刹那间,季倾歌只觉得笑靥如花这个词,其实不止是可以用来形容女子,用来形容男子,也是恰到好处、相得益彰。 他们隔得距离不远不近,就这样遥遥相望。 而两颗心,却又贴的很近。 季倾歌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胸腔内的一颗心跳的极快,就好像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似的。 紧接着,季倾歌听见他道:“等我,”他的嗓音依旧磁性又性感,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又添了几丝暗哑。 季倾歌就看见他,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迈开步子,走进了她爹的书房。 转过身去,封誉的眉头微微蹙起,几十日不见,季倾歌瘦了,而且还瘦了很多,起码他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出来。 季倾歌看着离去的封誉,心一跳,只觉得封誉去找她爹,定是与她有关。 她脚步一转,向着府外的方向而去…… 季翎的书房中—— 季翎意外的看着眼前出现的男子,而更令他意外的是,这逍遥王爷怎的几日不见,似乎有些变化?! 怎么觉得有些憔悴了呢! “王爷,微臣拜见逍遥王爷,”季翎赶紧从桌案后面绕到前面,掀起衣摆,他刚想给封誉请安,便被封誉止住了动作。 “左相不必多礼。” “请问王爷,大驾光临是……?” 没有行礼成功,季翎倒也不是十分意外,毕竟从前几次和逍遥王爷见面,逍遥王爷也是不让自己行礼的。 季翎虽然奇怪,却也并未深究。 这个时候,书房门被“咯吱”一声,从外面打了开来。 苏鸢刚向内迈了两步,就看到了谪仙一般的逍遥王,她一怔,然后忍着心里面的困惑,特别知趣的道:“王爷和夫君聊,臣妾先行告退。” 却不料,封誉启唇,“相爷夫人不必回避。” 苏鸢又是一愣,紧接着倒也没有扭捏,直接就走了进来,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既然心上人的父母都到齐了,封誉便道:“相爷,相爷夫人,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季翎是当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堂堂逍遥王爷来求自己的。 但或许是女子天生就对这些方面有些敏感,苏鸢隐隐猜到了什么,今日是婉婉的及笄礼,而逍遥王又来到了府中…… 她再联想到往日里封誉对自家女儿那些不同寻常的照顾,以及与自家女儿之间那些令人无法忽视的默契,她想,这逍遥王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王爷折煞微臣了,”季翎到底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说话滴水不漏,客气非常。 “季家婉婉,才貌双全,天生丽质,吾心悦之。” 他的嗓音低哑又带着几分性感,说这话的时候,声调不疾不徐,带着一股子深情。 言情海 443你说这逍遥王爷…… 即便是苏鸢这个已经成亲了将近十载的妇人,听着这样深情的话,再看着面前这张绝美倾城的容颜,亦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王爷,你……你喜欢婉婉?”季翎直接就愣住了,不可置信的问道。 他竟没有想到这一层,这逍遥王爷,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而来。 这是该有多着急,在自己女儿方及笄礼毕,就求上了门。 “王爷此番是来提亲?”季翎抚了抚美髯,又将自己的猜测问了出口。 封誉摇头,慢悠悠的道:“怎么会?这样岂不是显得太过随意,委屈了季婉婉,”封誉现在已经不遮掩了,直接叫起了季倾歌的小字。 “那是?” 苏鸢也有些好奇,这封誉会给出一个怎样合适的说法。 若非提亲,如他这般,来他们夫妻二人面前说这么一番话,当真是有些突兀,还有些奇怪。 “我知道,过了今日,季婉婉可能会不乏求亲者,所以只是想让相爷与相爷夫人到时候,可以权衡一下,谁……才是最好的归宿。” 紧接着,又道:“相爷能给相爷夫人的,我都可以如数给季婉婉,比如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个。” 季翎和苏鸢这下是完完全全的呆住了,想不到封誉居然这么直接,而且还这么了解他们夫妻二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在他们看来,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其实远不如男子的后院可以一直干干净净,要重要的多。 但眼前的男子,他拥有着再绝美昳丽不过的面容,气质亦是出尘高贵,以及至高无上的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样的男子,竟然在他们夫妇二人面前,许下了如此的承诺。 不得不说,苏鸢真的有些动心,为自己的女儿动心。 季翎沉吟半晌,才终于开口,“王爷,我们夫妻二人……尊重婉婉自己的意思。” 那些死板的古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相府中,是从来就不存在的。 比起那些,他们更看重的,是三个孩子究竟能不能幸福。 而这,也是到了现在,季遥之还不曾娶亲的缘故。 因为苏鸢和季遥之,从来都不曾逼过他。 似乎是在封誉的意料之内,季翎说的话,他微微勾唇,“既如此,那我便将婉婉找出去,问问她的意思了。” 还没等季翎说话,苏鸢就点了点头,同意封誉将自家小女儿找出去了,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 封誉唇角一勾,说了声告退,便转身走了出去。 夫妻二人此时眼前都有些怔忡,连送封誉都忘了,因着两人一时之间还没有能力完全消化这个事实。 凤邻国最矜贵优雅的谪仙王爷,居然喜欢他们的婉婉。 季翎抚了抚美髯,眼眸眯起,“鸢鸢,你说这逍遥王爷……会不会比我们婉婉大太多了些?” 苏鸢此刻回忆起从前封誉每次来相府时,对自己那客气的态度,终于恍然,原来这逍遥王爷是一早就打上了婉婉的主意。 “这倒也没什么,”苏鸢微笑,“你瞧瑾墨,不也大了若璃三岁吗?” 那相差六岁,如何能和相差了三岁相提并论。 那六岁,可是足足包括了两个三岁。 季翎默了默,心里面已经明白,自己夫人这是已经倒戈到了逍遥王爷的那一面。 没等季翎再说什么,苏鸢便接着开口道:“而且阿翎,你瞧逍遥王方才与咱们说话,句句自称为‘我’,根本就没觉得自己是王爷,就高人一等,这多难得啊。” 这倒是实话,季翎赞同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封誉他作为一个王爷,地位远在他们家之上,就算他当真想娶婉婉,也并非这一条路可走。 他完全可以求了庆宁帝给他下一道赐婚圣旨,而非是这样大费周章的先与他们夫妻二人说项。 季翎的表情,有些许松动…… 最后,季翎与苏鸢这对夫妻,同时达成了共识。 封誉其人,各个方面都没得说,对于他们二人来说,的确是一个绝佳的女婿人选。 但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季倾歌的手中。 所以苏鸢决定挑一个合适的时机,问一下季倾歌的意见。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封誉就有可能上门提亲,届时,苏鸢需要知晓自己是答应了还是给否决了。 而封誉从季翎的书房走出来,倒是没有想到季倾歌会不在院中,他直直的朝着季倾歌的倾城院而去。 却在倾城院的门口,被门口的季沉拦了一下,封誉方眯着眸子看向他,就见他不卑不亢的道:“二小姐出府去了。” 封誉怔住,方才他进左相的书房时,还看见她在府里,怎的这么快就出府去了。 想归想,封誉也没有怀疑季沉是不是在骗自己,他转过身便走了。 他一脚迈出相府的大门,紧接着就看到了一个异常光彩夺目的身影,站在对面,遥望自己,眸中含笑。 封誉唇边勾着一抹弧度,眼神温柔的就朝着季倾歌的方向走去。 他刚走到季倾歌的面前,就听见季倾歌的声音,带着一丝低颤的响了起来,“你醒了,封誉。” 你终于醒了,封誉、 封誉眸光愈发温柔,“嗯,我醒了,不然岂不是见不到你如此光彩照人的时刻?!” 季倾歌看了一眼相府门外分站两边的两个门房下人,那两人竭力的移开目光,不去看正对面的季倾歌还有封誉。 言情海 444算你还有些脑子 季倾歌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转身,和封誉另寻了一间离得比较近的茶馆,走了进去。 两人面对面的坐在茶馆二楼,季倾歌看着他有些许的苍白,亦有些消瘦的脸颊,有些心疼的问他,“你……伤完全好了?” 封誉点点头,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不必担忧,我亦是大夫。” 季倾歌闻言,却是笑了出来,“医者不自医,封誉,你莫不是在逗我?” 看着季倾歌如花般的笑容,封誉眸光愈深, “你方才……去找我爹爹了?” “嗯,”封誉不隐瞒的点了点头,“确切来说,我其实是来找你爹爹与娘亲的。” “还有我娘?”苏鸢是在季倾歌出了府之后,才进的书房,所以季倾歌才没有看见她。 封誉点头,不语。 “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吗?” 季倾歌实在是想不出,是有什么事情,能够使封誉一回来凤邻,就找上门的。 “推荐你的夫婿人选,”封誉呷了一口茶,不假思索的道。 “什么?”季倾歌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什么。 “推荐你的夫婿人选,”封誉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谁?” 封誉挑眉,“难不成还会有别人?”他眼眸眯起,带着一丝威胁的色彩。 季倾歌顿觉有些头疼,有些苦恼,语气放软了几分,“你和我爹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封誉不再逗她,“倒也没说太多,只说季家婉婉天生丽质,吾心甚悦季家婉婉,问他们二老愿不愿意将之嫁给我。” 季倾歌错愕的望着对面的男子,脸颊飞快的染上红霞,心跳也跳的快了起来。 倒也没说太多? 他都说出这话了,还叫倒也没说太多? “那我爹……他怎么说?”沉默了良久,季倾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见季倾歌如此别别扭扭的模样,封誉忍不住逗她,“你爹娘同意了。” 季倾歌一瞬间愣住,爹娘同意了? “怎么可能呢?”季倾歌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他爹娘如何会连问都不问她,就同意了封誉娶自己?! 可是若说封誉是在骗她,季倾歌又觉得不太可能。 封誉看她一张小脸都纠结的皱在了一起,忍不住笑了出来,启唇低语,“忘了说,左相的意思其实是,遵循你的心意。” 季倾歌,“……”她就说嘛! 她爹还有她娘怎么会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替她做主了,一抬眸,看到他眼中的调侃之色,季倾歌终于恍过神来,敢情他故意的在逗她呢! “那么你呢?可愿意否?”封誉眼中笑意渐浓。 季倾歌冷不防的被这么一问,面上的表情有些凝住,她眼珠转了转,看他一眼,“你哪日醒来的?” “十二日前,”封誉如实相告。 季倾歌的表情有些变化,原本还算冷静的表情,有丝丝裂缝。 若是她没有记错,似乎北霁距离凤邻的路程,便是半个月,封誉他还比半个月还早了三日回到凤邻,所以他是一路上夜以继日的赶回来的? 而且季倾歌甚至怀疑,封誉根本就是醒了之后连燕庄主都没有见过,就回来了凤邻。 她不相信,若是燕庄主知晓他要回来,会不拦着他一些。 任何一个医者……就算不是医者,也知晓昏迷过后的病人不可马上就舟车劳顿,应当静养一段时日。 “骑马回来的?”季倾歌强装着镇定。 “唔,坐马车,”封誉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勾着唇耐心的回答着季倾歌的问题,他此刻很是享受这种感觉,季倾歌关心他的感觉。 “算你还有些脑子,”季倾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嘀咕了一句,好在封誉还没有彻底的不顾自己的身子。 “问了我这么多问题,那我也来问问你,”封誉忽然笑起来,望着她纤瘦的下巴,眸光晦暗不明,“为何瘦了?” “担心你,”季倾歌忽然对上他那双凤眸,神情无比的认真。 他的话,倒是令封誉怔了怔,紧接着,就看见对面的女子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走至自己的面前…… 季倾歌走到封誉的身边,眉眼坚毅,她牵起封誉放在桌上的一只手,“走,我们进宫。” 封誉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季倾歌为何要跟他进宫,问道:“进宫作何?” “去太医署,让太医瞧瞧你的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季倾歌语气认真,她永远忘不掉,封誉被那巨石撞到后背之后,即便是隔着衣服,依旧可以感受到他那后背是如何的血肉模糊。 他是舍命救了她的人,亦是她的心上人。 她实在无法做到对他的身体好坏置若罔闻,她必须要亲耳听到太医说他没事了,才肯放心。 “无事了,”封誉漫不经心的回道,慢悠悠的跟随着季倾歌的动作,站了起来。 “跟我去!” 这倒是封誉第一次瞧见季倾歌如此执拗的模样,而且还是对自己展露出来的执拗。 他忍不住翘了翘唇,依旧很是享受心上人如此关心自己的模样。 最终,两人还是去了太医署。 方走进太医署的院子,季倾歌就听见在屋内有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在说话,带着一丝骄矜。 “咦,季大哥,你今日终于上午来了,我可算是等到你了,你……” 赫然是允荷县主江入画的声音。 言情海 445不正当的关系 却在看到走到门口的季倾歌与封誉时,江入画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诧异的看着太医署的这两个意外来客。 紧接着,便走到二人的面前,“小舅舅,婉婉妹妹,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是来找季大哥的吗?” 季倾歌嘴角含笑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面,显得有些憋屈的季遥之一眼。 这江家姐姐也追着哥哥跑了有一段时日了…… 不,是很久了。 犹记得她还是今年伊始,元宵节的时候从江南到的京城。 要说这允荷县主,相貌生的一顶一的完美,般般入画,倾国倾城,家室亦是不错,母亲乃是当朝令仪长公主,父亲富甲一方的江南巨富。 可是不知道为何,哥哥就是不松口。 要说哥哥对允荷县主没有意思,季倾歌却也觉得不像。 哥哥虽说脾气很好,却也不是毫无底线,但他对允荷县主有些时候的纵容,在季倾歌看来,也是超过了他的底线的。 但不知道为何,哥哥就是不松口,就是不说喜欢允荷县主。 季倾歌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找个时间,与哥哥谈一谈。 或许是十七年来,哥哥都没有过动心的时刻,所以才有些后知后觉?! “不是,”季倾歌回答了江入画的话,又看向季遥之,“哥哥,太医在哪里?给王爷瞧瞧……” 话还未等说完,便见季遥之挑了挑眉,看着季倾歌,“婉婉,你哥哥就在眼前,你还找什么太医?” 季倾歌脸上表情有所凝滞,倒也是…… 哥哥虽然只是太医署的一个吏目,但哥哥怎么说,也是跟着封誉,受过封誉的指教的,想必这医术,也不会比那些太医们差到哪去。 “王爷怎么了?”季遥之说完季倾歌,便转向封誉的方向。 “对啊,小舅舅你哪里不舒服?”江入画也显得有些急切的问道。 封誉望了一眼身旁女子坚定的眉眼,便知道今日这身体,自己是必须要当着她的面检查一番了。 于是,他便走到了软垫上面坐了下来,“只是腑脏有些伤到了,遥之,来为本王诊治一番吧,”语气似乎带着隐约的叹息,似有些无奈。 季遥之听了他的话,没有再问封誉到底是怎么伤到的,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手指诊上封誉放在脉诊上面的手腕。 良久,季遥之将手收回来,眉心微蹙起来,“王爷的肺腑的确有些内伤,甚至五脏都有些出血,原本已经恢复,却不知怎的情况有些恶化……” 季遥之一边说,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这种外力导致的内伤…… 季遥之一时想不出来,该是什么人,竟然能将逍遥王伤至此种地步。 “那该如何?”季倾歌显得尤为急切。 江入画见她态度关切,先是一愣。 随即便想起来之前自己偶然间看到的,婉婉妹妹与小舅舅牵着手的场景,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色彩。 心里竟有种淡淡的羡慕,至少小舅舅与婉婉妹妹之间还是两情相悦,不像是自己与季大哥之间…… 唉。 “王爷自己应当知晓用些什么药。” 在“行家”面前,季遥之不想班门弄斧太多。 封誉望了一眼外面,天色渐暗,他的眸中掠过一丝不知名的色彩,他点了点头,“知晓。” 紧接着,站起身来,“走吧,”他和季倾歌说。 向外走的时候,季倾歌忍不住问他,“你当真会乖乖用药?” 连最起码的休息都不休息,还会乖乖的用药? 季倾歌表示有些怀疑。 “当然……我还是很惜命的,”封誉漫不经心的道,看了身侧女子美好的侧颜一眼。 毕竟……若是没有了命,我还拿什么来爱你。 “那你不要忘记吃药,”季倾歌再一次嘱咐道。 封誉含笑点头,看了一眼比之前两人来时,愈发暗下来的天色,他冷不防的牵起季倾歌挨着自己的那只手。 细腻柔滑的触感传来。 季倾歌脚步一顿,她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周围,挣了挣封誉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封誉,现在可是在宫里,你快放开。” 封誉一掀眼皮,带着一丝笑意的,“季婉婉,每次你都让我觉得,咱们是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季倾歌一听他这话,无法抑制的,脸蛋红了起来。 不正当的关系。 他怎的又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啊?! 这让她如何接下去…… 封誉愉悦的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四下扫了一眼过去,目光带着警告。 顿时,所有偷偷的往这边瞄的太监宫女们,都觉得脖颈一凉,连忙移开视线。 “好了,不逗你了,跟我走吧!” 说完,封誉依旧牵着季倾歌的手,牵着她迈开步。 季倾歌看着渐暗的天色,却显得有些犹豫。 封誉感觉到她那微微的抗拒,无奈的停下来,看她一眼,“走吧,我与你爹娘说好了,带你出来……问问你的意愿。” 季倾歌不可置信的看他一眼,没有想到,封誉居然连这都与爹娘说了。 不过,就算真的有什么话要说,为什么不明日说呢?! 封誉又一次读懂了她是在想些什么,终于说了实话,“走吧,今日的生辰礼,还没有送你。” 季倾歌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再抗拒,她当真是有些好奇,封誉会送给她什么样的生辰礼。 言情海 446呈现到他喜欢的女子眼前 他向来是一个极其别出心裁的人,而且明白别人究竟缺什么…… 犹记得去年的生辰,白日里表姐送来了一条鞭子,晚上,他就送来了一本鞭谱…… 回忆起上一个生辰,季倾歌脸颊微红。 那一晚,封誉他不止是送来了鞭谱,还……吻了她。 那么令人悸动的一个吻。 季倾歌想到这里,竟又想的多了一些,回忆起与封誉相识以来,所有的点点滴滴,眉眼逐渐染上柔和的笑意。 恍惚间,季倾歌已经跟着封誉来到了城门口,季倾歌望了一眼威严的城门,不解的看了一眼封誉,“王爷……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是说要送生辰礼物吗? 封誉却眼眸一眯,语气有些危险,“你叫我什么?” 不知道为何,封誉这个人,就是对称呼这件事十分的在意。 季倾歌倒没想到封誉会是这样的反应,连忙道:“封誉,”见封誉面色没有缓和多少,又改口,“阿誉……” 尾音拖得有些长,但她的音色绵软,带着一丝极其独特的腔调,所以听在封誉的耳中,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不知不觉,心里面就软了几分。 “我带你上去。” 上去? 上到城门上去。 这对于季倾歌来说,倒是头一遭。 “带我上去做什么?”季倾歌不明白,怔怔的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封誉说完,便牵着她的手,朝侧面走去。 城门的楼梯,建造在侧面的一个地方,非王室之人与城门口守着的侍卫,以及那些凤邻国一品的大将军们,是不知道的。 封誉带着季倾歌在一望不到头的楼梯前站定,侧头望了一眼季倾歌,然后眉宇间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愁绪。 他如何舍得季婉婉自己走上去。 像是有种默契,季倾歌竟然读懂了封誉此刻是在想些什么,她冲他安抚一笑,“没事,慢点走,我可以。” 便是他不舍,自己也根本就不可能让他抱着或是背着上去。 愿意无他,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 走到一半的时候,封誉提议想要背着季倾歌上去,但却被季倾歌微笑着给拒绝了,“封誉,你后背上面有伤,我是知道的,你放心,我可以自己走完。” 只是可能会慢一些。 封誉看了一眼她坚定的模样,瞧着不像是在说谎,便决定相信她一次。 他的后背的确是有伤,而且才结痂不长时日,若是背了她,说不准真的会崩开,但对于封誉来说,只要季婉婉好好的,伤口崩开又何妨。 只是她不愿,他自然也不会逼她。 季倾歌一边爬着楼梯,一边和封誉闲聊着,“其实,封誉,我欠你一句谢谢。” 她指的是之前,封誉在巨石滚落之际,不顾一切的保住自己,用自己的后背,护她周全的事情。 封誉也想到季倾歌是指什么,他勾着唇,眸光闪着浅浅的调侃,“当真感谢我?” “当然。” “那不知道你要怎么谢?” 封誉一边说,一边转过头,笑看她一眼。 那眸光含着极其复杂的色彩,而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调侃。 “我……” 季倾歌一时语塞,封誉这意思,分明就是不满足于自己只是口头上的谢谢而已,那么自己应当如何谢他? 季倾歌有些茫然。 “简单,你嫁了我,”在季倾歌还迷茫着的时候,封誉轻飘飘的语气,带着一丝认真,就飘进了她的耳中。 嫁了。 季倾歌眼眸一转,道:“先不说话了我们,攒着力气爬完最后的几层石阶吧!” 封誉牵着身旁女子的手,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季婉婉,转移话题的能力倒是见长。 封誉倒也没有拆穿她的心思,应了她。 等到季倾歌与封誉真正登到了城楼上面的时候,天色也暗的只剩下了最后一丝光亮。 站在城楼上面,可以俯瞰整个京城。 此刻,许多人家已经燃起了蜡烛,房子的烟囱上面燃着袅袅炊烟,所谓万家灯火,说的应该就是如此吧。 然而仍旧有许多的小贩,在街上叫卖着什么,用自己的劳动力,来换取一家人勉强的温饱。 季倾歌看了很长时间,封誉依旧没有说话,季倾歌狐疑看他一眼,“你带我上到这么高,究竟要干嘛呀?” 什么样的礼物,是非要登高才能送的。 所以季倾歌隐隐猜到,或许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登到这么高,才能做。 当最后一缕光亮散去,天地彻底的暗了下来,繁星高挂。 几乎是同时,季倾歌的耳边,“嘭”的一声响起,紧接着,她便看到一道亮丽的白光,以一种肉眼无法丈量的速度,窜上了天空。 在空中绽放出一朵巨大而又璀璨的花朵,白色的火星在不同的位置滑落,最终湮灭在半空中,与闪闪发亮的星光混在一起,更显得这个夜,神秘又精彩。 季倾歌侧头看了一眼封誉,心里面隐隐觉得,这就是封誉安排的。 封誉见她看自己,示意季倾歌去看天空。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他偶然看过这样的景色,便觉得这景色十分的好看,所以才想要将这样漂亮的景色,也呈现到他喜欢的女子眼前罢了。 于是,季倾歌又望向天际,耳边又是几声巨响声,然后,烟花便接二连三的“窜”上了天空…… 言情海 447你可愿嫁给我 静谧的夜空,终于被这一连串的烟花,所打破。 寂静的夜,不再寂静。 百姓家中,有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孩子,见到空中在放烟花,璀璨又夺目,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怔怔的望着漂亮的烟花。 紧接着,回过神来,撒丫子就往屋中跑去,打算去叫家人出来看这难得见到一次的烟花盛宴。 毕竟……即便是新年,也很少能看到如此漂亮的烟花。 一来是现在的烟花价格昂贵,一般人家负担不起; 二来那些能负担得起烟花价格的人,根本就不屑于放烟花这种…… 在他们看来,“幼稚”的活动。 季倾歌仰着脸,紧紧的盯着夜空,只见那在空中绽放的烟花,什么颜色的都有,红的、紫的、白的……而且什么样式的都有。 渐渐的却只剩下一个颜色、一个样式。 一颗大大的红色的心,在空中猛地绽放。 这无疑不是一场视觉盛宴,季倾歌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如此令人震撼的烟花。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颗心,最终还是四散开去,一点一点的陨落,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跳了起来。 所以,这就是封誉他,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吗?! 而在季倾歌看来,却并非只是生辰礼物,像是还蕴含着某种,不一样的意义。 “喜欢吗?”封誉性感磁性的嗓音,在季倾歌的耳畔响起。 季倾歌诚实的点了点头,唇边勾着一丝微笑,“喜欢的,只是……”她的表情忽然有一丝为难,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只是什么?” “只是太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流逝的,”季倾歌带着淡淡的惋惜的道。 封誉勾勾唇,赞同她的说法,“没错,所以季婉婉,这些,你只当是烽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我本意……是想将自己送给你。” 将自己送给你…… 季倾歌错愕起来,眼中闪过无数道不知名的情绪。 话落,他的手里面不知道是从何时,就出现了一个紫檀木制的盒子,空着的另外一只手,他牵起季倾歌的手,将那那盒子郑重的放在了她的手上。 “这是?”季倾歌诧异的看他,倒也没有拒绝。 “这是逍遥王府的王爷与王妃的金印,以及王府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都在这里,”封誉语气淡淡的,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季倾歌错愕的看他一眼,顿时就觉得这手上的重量,仿佛千斤重一般的。 她为难的看了看手上的盒子,然后认真的看了封誉一眼,“王爷,这……我要这个也没有用呀!” 她的表情,变得狡黠又俏皮。 从她的表情中,封誉也看出来,季倾歌是在故意气自己,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许的痛苦又隐忍,吓得季倾歌连忙问他,“你……你怎么了?” “无事,只是内里的伤口有些疼,”封誉故作没事的模样,越发的让季倾歌感到有些愧疚起来。 季倾歌扶着封誉,忍不住去想,难不成是她的拒绝,让他的伤口疼了吗? 这样一想,让她越发的觉得内疚,心里一横,她便道:“我,我收下了,你不要生气了。” “当真?” “当真!” 封誉忽然笑出来,那笑容乍一看,美得仿佛画中人,宛如冰雪消融。 饶是季倾歌已经对封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看到他这样的笑容,还是忍不住愣了一愣。 “季婉婉,你及笄了,”封誉说话的间隙,似有若无的低叹了一声。 “没错,”时间真的快的如同插上了一双翅膀,及笄,这也意味着,她已经重生一年半了。 “可以嫁人了。” 季倾歌心里面猛地一跳,封誉的话,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索性便沉默了。 只是双颊忍不住的转红,她如何不清楚,封誉将那王爷与王妃的金印以及王府下人的卖身契给她,她就隐约的猜到了。 但此刻,真正听封誉说出来,季倾歌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封誉侧眸盯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女子,五官精致,眉眼如画,倾城夺目。 她如今,已经不是一年之前,他初见她的时候。 当时的季婉婉,虽然一举一动老成端庄的很,但还是带着一丝少女专有的稚气与娇憨。 而现在的季婉婉,就仿佛是洗尽了铅华一般,不似从前的端庄,行事说话万分谨慎,她如今,身子抽条了,出落的越发的亭亭玉立,整个人更是萦绕着一股空谷幽兰般的独特气质,让他沉醉。 “季婉婉。” “嗯?” 季倾歌有些懵懵的。 “你可愿嫁给我?” 他低沉又磁性的嗓音,落入她的耳中,让季倾歌猛地就回过神来。 她不可置信的望他一眼,紧接着便垂下头去,不敢去看他灼灼的视线。 然而封誉岂能让她成功的逃避,他嘴角勾着,伸出修长的手指,就挑起了季倾歌的尖尖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封誉忍不住蹙了蹙眉,季倾歌现在当真是太瘦了些,待日后,一定要好好给她补回来,至少也要是他受伤之前的那般。 季倾歌盯着这张放大的俊颜,忍不住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他的问题。 愿不愿意,嫁给他? 嫁给封誉,自己愿意吗? 事实上,这个问题,她从来都不曾想过。 言情海 448就依你所说 但她的确是,习惯了有封誉在的日子。 几日不见,便会忍不住去惦记他,甚至想他…… 而之前他受伤的这段日子里,她更是夜不能寐的惦记着他,担心他的伤势,想着他会不会在这一刻,又或者是下一刻,就醒了过来。 可是嫁给他…… 也就是两人之间换一种方式来相处,日日夜夜在一起,若是有一日,封誉瞧见了自己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完美,那么他…… 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着自己吗? 看季倾歌犹豫的模样,封誉忍不住眸光暗了几许,“不愿吗?” 他语气中夹杂的失落,刺痛了季倾歌的耳朵,更是灼痛了她的一颗心。 她还在犹豫什么,封誉为了她,连命都可以舍弃。 他冒着生命危险,将自己置于安全地带,自己为何还要怀疑这些莫须有的。 “愿意的。” 季倾歌终于不再犹豫,坚定不移的说道,眼神也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封誉的唇边,逐渐弯起弧度,他笑了出来,那一笑,竟是要比方才季倾歌看过的烟花,还要炫烂夺目。 封誉的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而这样的愉悦,完全就是因为她说,愿意嫁给他。 仅此而已。 “好,那明日,我便吩咐人将聘礼抬到相府去!”由此可见,无论是多么冷静理智的人,在大喜大悲之前,都难免会失去了理智。 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决定。 季倾歌怔住,连忙开口道:“这不可,这太早了。” 季倾歌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八字还没有一撇,就开始想要下聘了。 “可不可以再稍微等一等?”季倾歌为难的道。 “为何?” “想再陪陪爹娘,”而事实上,不仅是陪。 如今她身边的威胁,已经除掉了一个林氏,应文淼虽已经被革了职,但也难保哪一日不会卷土重来。 季倾歌唯恐有这样的一天,况且还有封玄尧这个最大的威胁,她是绝对不放心就这么嫁出去的。 而应乐蓉……季倾歌记得,自己前世在嫁到二皇子府之前,只有一次与她离的很近。 那还是在皇宫中,那个时候宫中为了庆祝什么,极其的热闹。 那日的宴上,应乐蓉全程都是坐在自己的身旁,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友好。 她当时觉得十分奇怪,但即便再奇怪,她从小到大良好的教养,让她无法出声赶人,所以便生生忍受了下来。 那日,她拿起桌上的杯子的时候,指尖忽然觉得一阵刺痛,可是再看去,却看不出来任何奇怪之处。 之后的那几日,她的五脏六腑翻来覆去的疼,请了太医,却看不出来任何不妥之处。 也是后来季倾歌死后,只剩一个魂魄的时候…… 她终日游荡,透过时空之墙,看到了从前发生过的事情,终于才恍然大悟,那指尖的疼痛,根本就是蛊虫从她的指尖,钻了进去。 而她后来腑脏的疼痛,也是因为那蛊虫在体内乱窜所致。 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应乐蓉,她趁着自己与身旁的人说话,不注意的时候,将那蛊虫放在了,自己喝水的杯子下面。 “只是送个聘礼,成亲的日子我们另外再选,”封誉此刻根本就不担心季翎和苏鸢夫妇二人会不同意自己娶季倾歌。 因为今日,他们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就是他们的意思,便是季倾歌的意思。 季倾歌愿意,那么他们夫妇二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封誉,”季倾歌神情认真。 “如何?” “你放心,若是有人来提亲,我会让娘亲全都拒了,”季倾歌仍旧在做最后一丝挣扎。 封誉无奈的笑了出来,“好,真是怕了你了,就依你所说。” 季倾歌终于笑了,封玄尧还有应乐蓉始终是一个隐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蹦出来作一作妖的。 今世与前世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不同,季倾歌根本就不敢现在就将自己嫁了,她怕封玄尧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又对爹娘他们动手。 紧接着,季倾歌又想起来那蛊虫,她根本就记不起来那是个什么宴,也就忘记了封玄尧是在什么时候打算对她出手的,但无疑,快了。 因为她已经及笄了,可以嫁人了。 若是封玄尧这辈子还是铁了心的想要她嫁给他,那么必然现在要开始谋划起来了。 季倾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封誉跟着问道:“怎么了?” 季倾歌摇了摇头,一脸的神秘,“秘密。” 既是秘密,就不告诉你了。 封誉失笑,倒也没有再去追问。 他从来都是知晓的,季婉婉有秘密。 若非如此,又怎么能成功的躲避开所有的算计,还帮着身边的人,一起躲避开…… 封誉早就隐约的猜到了,季倾歌或许是一个有宿慧之人。 不过是人,都会有秘密,她不愿说,封誉也不会逼她,所以封誉不会再追问下去。 因为比起季倾歌的秘密,封誉更喜欢的,还是季倾歌这个人。 如此的想着,封誉忽然垂首,含住季倾歌红润的唇瓣。 手也跟着揽上了季倾歌纤细如柳的腰肢,将她压在自己的怀中。 辗转口允口及,抵死缠绵。 一瞬间,季倾歌仿佛是忘记了挣扎,乖乖的立在那里,红着一张俏脸,任由他的攫取。 言情海 449带着官媒上门来 从远处看去,高高的城楼之上,两个侧颜倾城的男女,紧紧相拥,那画面,当真是美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不过是很简短的一个吻,封誉只是浅尝辄止,没有什么深入的打算。 一吻毕,季倾歌大口大口的呼着吸,脸红的仿佛能滴出来血一般。 封誉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唇角微扬,食髓知味,他当真是等不及想要将她娶回家了。 在遇见季倾歌之前,封誉从来都不曾知道,原来与心爱之人,只是接个吻,感觉就已经是如此的美妙,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光渐暗…… 季倾歌忽然就想逗逗封誉,挑眉,狡黠的看着他,“若是我不愿意,你该如何?” 封誉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季倾歌竟然会有这样的一个假设。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神秘一笑,启唇道:“那便是我该讨要初次见面,救了你的回报的时候了。” 初次见面? 救了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季倾歌冷哼一声,“初次见面,哼,连初次见面是哪一面都搞不懂,还说要娶我!” 封誉虽然不知道季倾歌到底是不是真的生气,但还是有些急了,对于他来说,二人的初次见面,当真就是在凤都猎苑,难不成…… 之前的什么时候,还见过? 又或者只是季倾歌见到了他,而他没有看到她? 封誉想了好一阵子,才隐约想了起来,自己回来凤邻,在萧承武那对父子的洗尘宴上出现过一次。 难不成就是那次…… 记忆中,似乎那次洗尘宴,别院中有许多人。 作为皇兄最宠爱的臣子的女儿,季丫头必然是极大可能也在的。 “是那次洗尘宴,你在,”封誉笃定的说。 季倾歌勾唇笑,“不愧是聪明绝顶的逍遥王殿下,反应当真是很快。” “原来你那时就已见过我。” “没错,”季倾歌忍不住回忆起了那晚的情形,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男子,剑眉星目,色若春晓,清冷矜贵如谪仙,绝美的不似凡间人。 那时,她真是惊到了,两世为人,她何曾见过生的如此出色之人。 季倾歌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那时,踏着夜色而来,给我的感觉,却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 “为何这么说?”封誉的唇边弯着一丝弧度。 他当然明白,季倾歌是在说他容颜生的出色,但这样的话,他还是希望亲耳听她说出来。 “因为你美呀,”季倾歌看出他的想法,也乐意成全他的私心。 “那你到底嫁是不嫁?”封誉循循善诱。 “我嫁呀,不是都说了嫁吗?!” 封誉这才心满意足,看了眼越发晚的天色,他觉得,是时候将季倾歌送回相府了。 若是再晚一些,恐怕季翎和苏鸢会对他不满。 从城墙上面下去,封誉没有再带着季倾歌走楼梯,却是揽着她的腰,从城墙上面,纵身一跃。 吓得季倾歌心里“嘭嘭嘭”跳,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一般,即便如此,她却没有闭上双眼,睁着眼眸,感受着耳边呼呼的风声。 心里面忍不住想,她的封誉啊,当真是个极出色的男子。 那么高的城楼,他却揽着她,轻轻松松的就下来了,似乎她的逍遥王爷,不但是个医毒高手,还是个武林高手。 停在地上,封誉问她,“怕吗?” “不怕,咱们走吧,”季倾歌冲他一笑,示意他安心。 季倾歌回到了相府之后,苏鸢竟也未派人来她的院子里询问,这么晚了她是去做什么去了。 躺在温热的浴桶里面,季倾歌笑的有些无奈,她娘当真是对封誉……放心的很呐! 眼光忽然看见那个檀木盒子,据说装着是,是逍遥王与逍遥王妃的金印,想到“王妃”二字,季倾歌忍不住心上一颤,心跳也有些快了起来。 ******* 翌日,季倾歌终于有些理解了封誉的急切了。 她在梳妆台前坐着,磨磨蹭蹭的梳妆着,她近来太多事情缠身,已经很久没有去过珍馐阁了,所以今日,她决定去瞧瞧。 却见璎珞,急急忙忙的就从外面小跑着进来了,“小姐,小姐……” “怎么了?有什么事慢慢说,”季倾歌淡淡的看她一眼,对于璎珞的性格早已习以为常。 “小姐,”璎珞稍微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表少爷的娘亲,带着官媒上门来与夫人说项了。” 季倾歌脸色微变,“什么?” 表少爷的娘亲,表少爷…… 苏云朝。 季倾歌宛若被雷击中,整个人愣在那里,以往解释不通的事情,全部都有了个合适的解释。 比如,之前有一段时间,苏云朝为何频频上门来寻她说话。 即便是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仍是孜孜不倦的上门来,最后逼得自己只好是以各种借口躲起来。 所以……是因为喜欢自己。 “我不好出面,璎珞,你去悄悄与娘亲说,说我不愿,”季倾歌冷静下来,理智的吩咐道。 说亲这种事情,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好贸然的上前去。 至于为什么是悄悄说,那苏云朝的娘亲,毕竟还是娘亲的大嫂,面上不好弄的太过难看。 璎珞,“是,”随即,便小跑着下去了。 毕竟事关自家小姐的终身幸福,她也怕会有什么差错。 言情海 450逍遥王是1位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花厅内,白氏看着苏鸢,笑的谄媚,“阿鸢,你说这云朝和婉婉,怎么说也是表亲的兄妹,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白氏很早便想好了来规劝苏鸢的说辞,所以此刻说起来,倒像是她真就是这么想的一般。 苏鸢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白氏的话。 此刻,她脑子里面想着的,是另外一个出色出众的男子,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说智慧娶她女儿一人的话。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希望将来有人来提亲的时候,能够权衡一番,到底谁才是婉婉最好的归宿。 不得不说,逍遥王这个人,当真是有先见之明。 也说明,她的女儿,当真是极出色的。 苏鸢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侄子。 今日,不仅是她大嫂带着官媒来了,连这个侄子也跟着一起来了。 苏鸢瞧着他,只觉得这个侄子除了生的出色一些,再似乎也没有什么出众之处了。 读书读的也是马马虎虎,比起她兄长年少时的出色,倒是及不上的。 这时,璎珞小跑着,在花厅前堪堪停住脚步,紧接着迈着规规矩矩的步子,走了进来。 苏鸢唇角动了动,猜出了这个丫头定是偷偷去和自家婉婉通风报信去了。 这会儿,应当是要将婉婉的意思传达给自己了。 果然,璎珞一直走到了苏鸢的身旁,才堪堪停住脚步,凑到苏鸢的耳边,只说了几个字,“夫人,小姐说不愿。” 苏鸢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紧接着,璎珞便直起身子,从侧面的门溜了出去。 苏鸢端起桌子上的茶盏,用杯盖拨动茶水,启唇道:“大嫂,我也知晓,云朝是个不错的孩子,不过阿翎是不会同意将婉婉嫁到丞安那么远的地界的,所以只好……” 苏鸢抱歉的笑了笑,也不再说下去。 她的意思已经是十分的明显了,就是不同意。 白氏倒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被这个妹妹给拒绝了。 这理由倒也合情合理,但…… 即便如此,她还是舍不得季倾歌那层县主身份,而且听说,这丫头昨日的及笄礼,都是太后娘娘亲自做了正宾。 及笄礼上,更是有皇帝还有皇后娘娘,以及长公主殿下,都派人送来了礼品。 如此风光的及笄礼,若她的云朝可以娶了她,那这样的荣耀,他们家岂不是也能跟着沾上了?! 白氏听说的时候那个悔啊,十分后悔没有早出发一天,亲眼目睹太后娘娘的真容。 她不过一个地方小县丞的夫人,哪里会有瞻仰天家人的机会。 她转动转动眼珠,规劝道:“阿鸢此言差矣,你瞧你,不也是从丞安嫁到了京城来吗?这不是过的很好嘛?只要孩子能生活的幸福啊,其实远不远近不近,都不是问题的。” 白氏以为她说的话很有道理,苏鸢却忍不住在心里面冷笑。 这个侄子,如何能与阿翎相比。 阿翎是什么地位,若非是连中三元,意料之中的将来会位高权重,她娘当真能舍得让她嫁的离家这么远?!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不说逍遥王爷本人与苏云朝孰好孰坏,就说婆母这里,燕太后如何良善的一人,那样的品性,可是她的这个大嫂远远及不上的。 嫌贫爱富,她如何放心将自小呵护到大的女儿,送给这样的女子做儿媳妇。 苏鸢甚至怀疑,这个大嫂是不是看中了婉婉的县主身份,才在婉婉及笄的第二日,便求上了门。 倒像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连劝自己的说辞,都说的很是流利,她记得,她的这个大嫂,可不是一个口才流利之人。 “大嫂不必再说,我们婉婉身为县主,婚事是要陛下亲赐的,大嫂要是还有意见,大可去与陛下说。” 苏鸢对于白氏这种纠缠不休的态度,是有些不悦的。 所以此番拒绝的态度,也摆的十分明显。 很明显,她不想再与白氏周旋下去了。 白氏还想说什么,但被身旁的苏云朝拉了拉,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待白氏母子离去之后,季倾歌优哉游哉的,就来到了花厅中。 苏鸢一看到她,就冲着她招了招手,“婉婉,来,娘亲正要去找你呢!” 季倾歌在花厅的椅子上面坐下来,不知道她娘要跟自己说什么,但想着或许是想说她这个表哥上门来说亲的事情吧。 “婉婉,你知道逍遥王爷他……来与我跟你爹说了想要娶你的事情吧?” 苏鸢开门见山的,没有打算迂回什么。 季倾歌一怔,倒是没有想到她娘要说的事情,竟然是这件事。 前世今生,无论季倾歌前世活到了多少岁,但与自己的娘亲开诚布公的,说起自己的亲事,当真是第一次。 不可抑制的,季倾歌红了脸颊,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婉婉,你的意思是?” 季倾歌垂下头沉默了好一阵子。 待脸颊上面的红晕渐渐消散了,她忽然抬起头来,望着苏鸢,郑重其事的看着她,“娘,不瞒你说,逍遥王是一位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闻言,苏鸢却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终于,苏鸢还是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哎哟,娘的婉婉啊,你怎么如此可爱,娘是在问你喜不喜欢逍遥王,你怎么好像是在谈论别人的婚事一般?!” 季倾歌一想,似乎还真是如此。 言情海 451岂不是自己要叫表妹1声皇婶了 季倾歌一想,似乎还真是如此,她这个回答,的确是有些太规矩了些。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娘,女儿没有意见。” 苏鸢又笑了出来,“就是嘛,和娘有什么不好说的,娘难道还会嘲笑你不成,”苏鸢眼中笑意渐浓,“那若是日后逍遥王派人来提亲了,娘亲便答应了?” 季倾歌点了点头,“娘亲和爹爹决定就好。” 说这句话,季倾歌想起了当初,季翎一定要将季若璃留到十六岁出嫁的事情。 若她爹还想如法炮制,她是绝对没有意见的。 苏鸢却意味深长的笑笑,她的婉婉当然不会知晓,当初阿翎一定要将若璃留到十六岁,完全是跟萧将军在找不痛快。 她还记得,季翎的原话是…… “哼,萧承武那个老东西,他自己的女儿被皇帝老儿的儿子给撬走了,就想着来撬我的女儿回去做儿媳,应了他家便是,但要让若璃来年再出嫁,”季翎说着话的时候,下颌倨傲的抬着。 她家季翎和萧将军永远都是如此,常常在不同的方面杠,但两人之间的兄弟情,倒是越来越好。 ***** 此刻的皇宫内,燕太后的寿康宫中,封誉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淡定从容的走了进去。 来到殿内,他先是给坐在上座的燕太后简单的行了个礼,然后启唇,问道:“母亲唤我来是有何事吗?” 燕太后看着自己这眉眼如画的小儿子,心里面当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她眉眼染上笑意,“阿誉啊,你瞧婉婉这丫头也及笄了,什么时候……” 她话没有说完全,但那其中的意思,却已经是十分的明显了。 封誉倒也没有瞒着燕太后,沉吟道:“等等吧,她还尚小,左相未必愿意她现在就嫁人。” 燕太后有些沉默,瞧着封誉这般为心爱女子考虑的模样,眼前有些恍惚。 恍惚间,像是瞧见了几十年前的自己,与先皇之间。 那个时候的先皇,年轻气盛,桀骜不驯。 却独独在她这里,处处为她考虑,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 只要她要的,无论是物件儿,还是什么要求,都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她实现。 燕太后想到往事,表情有些变化,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待你觉得合适的时候,无论你是找官媒提亲还是让你皇兄赐婚,哀家都没有意见。” “谢母亲……” 比起封誉的在情路上面有些许坎坷,罗景湛近来倒是春风得意的很。 公主府的修葺,已经到了尾声。 等到所有都修葺完毕,就可以让钦天监选出一个黄道吉日,他迎娶封凌雪。 两人之间,只剩下了请期与亲迎,平阳侯府的聘礼,早在一个极佳的日子里面,浩浩荡荡的送到了封凌雪的和宁殿中。 足足九十八抬,隆重非常。 足以见得平阳侯府一家,是多么的重视封凌雪这个儿媳妇。 如何敢不重视,封凌雪先是堂堂的公主殿下,然后才是他们侯府的儿媳。 在她成亲的前夕,也就是公主府即将修葺完毕的时候。 季倾歌以及所有和封凌雪交好的这些贵女千金,都带着各自的添妆礼,来到了皇宫中为封凌雪添妆。 封凌雪见了季倾歌,面上露出些许苦恼的色彩,她蹙着秀眉望着季倾歌,“婉婉,我有些紧张怎么办?要不然……要不然你也同我一块成亲?你瞧,我们是好姐妹,还同一日成亲,你嫁的是我的皇叔,亲上加亲……” 闻言,季倾歌心里面爬上些许无奈,“表姐,不可以的,我年纪还小……” “小什么啊,你也就比我小了那么几个月而已,”封凌雪不满的嘀咕着。 她望着季倾歌也挂上了几丝苦恼的小脸,忽然间,就想起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来,就是…… 待来日婉婉与皇叔成亲了,她与这二人间的称呼问题。 按照着婉婉这边的称呼,婉婉叫她表姐,那岂不是……要让皇叔也跟着叫自己一声表姐? 想到这里,封凌雪眼前掠过封誉那张没有一丝表情的冷漠脸,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摒弃了这个想法。 那么,按照着皇叔那边的称呼,岂不是自己要叫表妹一声皇婶了? 这也不行啊,这样一来,岂不是自己要吃亏了,而且表妹的年纪比自己还小,她如何叫的出口这一声皇婶啊?! 封凌雪觉得自己很是苦恼。 而且,她觉得,这样的苦恼,不能只有她自己来承受,于是,她便将自己的所想,问了出口。 季倾歌听到她的问题的时候,忍不住就是一怔,回过神来,她的嘴角有些抽搐,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想了半天,她们二人也没有想出来关于称呼这里,究竟是该如何解决。 这时,季倾歌送上自己的添妆礼,除却一些她精心挑选的珍稀宝贝以及头面之外,季倾歌还将那只养了一段时日的狗子给送给了封凌雪。 狗子的毛发金光闪闪,被相府的下人打理的十分干净。 每次和封凌雪见面,季倾歌都能看到封凌雪望着毛毛的那不加掩饰的喜爱的眼神。 果然,封凌雪十分高兴…… 而此刻的御书房—— 庆宁帝眉心蹙着,听着底下的右都御史在说着有关于段家的子弟,是如何的横行霸道,仗势欺人,胡搅蛮缠。 段家乃是京中的巨富。 言情海 452皇兄以为如何 睦元居,便是段家的产业之一。 而除了睦元居之外,段家的产业更是多的数不胜数,不然也不会在这卧虎藏龙的京城之中,夺得了巨富这样的称号。 虽然段家的产业做到了这么大,但是段家的现任家主,为人却是十分的低调谦和,段家主当真是一个极好的人。 然而虽然段家主以及段家主家的儿子女儿人都十分的不错,却并不代表段家的所有亲戚都是如此。 右都御史此次说的主角,便是段家主的那些庶兄弟家的子嗣,在外面欺压百姓的事情。 段家主庶兄家的长子段听风,强迫欺压女子做自己的填房…… 段家主庶姐家中的女儿在书院欺负同窗…… 段家主最小的庶弟段未明将八旬老人打伤…… ……… 越听下去,庆宁帝的眉头就蹙得越紧。 坐在下首的封誉亦是忍不住蹙了蹙眉,这段家的人,当真是太过分了。 但段家真正的家主家中的人,却没有任何的错,所以此事处理起来,当真是极其的麻烦。 “那些犯了错的,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沉吟了一会儿,庆宁帝吩咐道。 话落,庆宁帝依旧一筹莫展的。 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日处置了这些人,待来日,段家的那些亲戚,势必是还会借着段家的势,继续兴风作浪。 有的时候,庶出人家教出的孩子,就是如此的眼皮子浅,背靠段家这棵大树,他们能想到的,只有如何去仗势欺人、招摇过市。 但段家家主的这一支,却安分守己,什么也没有做错。 封誉何其聪明的一个人,自然猜到了庆宁帝是在愁些什么事情。 他不由得开口道:“皇兄有没有想过,创出一个商号,取代了段家巨富的位置?” 庆宁帝眼前顿时一亮,“阿誉,你此话何意?” 封誉启唇,不疾不徐的对着庆宁帝道来,“段家被取代了,才是从根本上面解决了问题,那么我们就取代段家。” 可是取代,又谈何容易,庆宁帝叹了一口气,“段家做到如今这番壮大,绝非是一朝一夕,说是取代,谈何容易啊?!” 而且又从哪里去想一个绝佳的点子,能让生意盈利。 做生意,复杂得很。 若是找对了方向,那利润无穷的大,但如何找到赚钱的那个点子,又是一个问题。 封誉却摇了摇头,勾着唇道:“臣弟倒是有一个点子。” “说来听听!”庆宁帝的眼前又亮了起来。 “季婉婉那丫头的糕点铺,做到今日,仍旧每日买糕点的人络绎不绝。” 说到这里,庆宁帝也似乎想起来了,似乎之前有一次,婉婉那丫头送了翩翩一大盒子糕点,不仅是看着漂亮,吃起来亦是美味异常。 原来这糕点是在她自己的铺子里面做出来的?! 可是…… “婉婉那丫头何时开起了糕点铺?朕怎么一点也没有印象?” “那丫头怕传出去于自己名声有碍,从头到尾,外面的百姓都以为那珍馐阁是遥之开的。” 庆宁帝看着眼前平静的陈述着的弟弟,忽然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他这弟弟,倒是了解的很呐! 瞧他这般的了解,却也不见他跟自己请旨赐婚,也不知晓是在顾忌些什么,还是在犹豫些什么。 “去岁的时候开张的。” 庆宁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随即又忍不住蹙了蹙龙眉,摇了摇头,“不可,若是季家做大,恐怕阿翎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左相如今权倾朝野,惹得无数人的红眼。 若是再成了京城中的巨富,可想而知,会引来多少人的嫉妒与不满了。 虽然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庆宁帝也不能为了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将季翎置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封誉眸光流转一瞬,点了点头,“的确不能以季家的名义开张,”想了想,接着道:“皇兄觉得,丞安苏家如何?” 丞安苏家…… 庆宁帝眯了眯眸子,“那不是阿翎的岳丈家吗?” 封誉颔首,“皇兄以为如何?” 庆宁帝望着封誉的眼神复杂,觉得如何? 他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可能不是想娶人家的女儿,而是想把自己“嫁”到季家了,瞧这,还没如何呢,就开始处处的为人家着想,为季家谋福利。 但无论如何,这却是一个极好的想法,这一点,庆宁帝不得不承认。 又考虑了一会儿,庆宁帝才终于点头,“不错,就按照你说的做吧,”他对苏家没有什么感觉,但却信得过季家,而这苏家,又是跟季家绑在一条船上,所以庆宁帝姑且也对苏家是放心的。 “此事,皇兄可以交给长姐去办,”封誉又不疾不徐的,提出了下一个提议来。 庆宁帝点头,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 两人的长姐令仪长公主,嫁的人家便是江南的巨富人家江家,这么多年来,想必便是从旁看着经商该如何经,才能赚钱,也可以看明白了。 “老臣告退,”右都御史听着帝王与弟弟的对话,明白了二人已经是想到了绝佳的办法,便告了退。 接下来,他还要去处置那些仗势欺人的小喽啰。 傍晚时分,丞相府众人听到了令仪长公主大驾光临的消息,连忙一同去了院子里面,“臣妾(臣女)拜见……” 言情海 453季夫人意下如何 请安的话还没等说完,令仪长公主就伸出手,扶起了行礼行到一半的季倾歌还有苏鸢。 她笑着道:“相爷夫人,还有婉婉不必多礼。” 长公主为人豪爽大气,性格很好,说起话来的语气也带着一丝平易近人,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而她叫得是季倾歌的小字,更显得有些亲昵,这也是因为季倾歌曾多次跟着封凌雪去长公主府找江入画玩。 一来二去的,大家也就熟悉了起来。 “谢殿下。” 紧接着,苏鸢便招呼着令仪长公主去了进到了花厅中,吩咐了下人上了府中最好的茶水。 令仪长公主也是个爽快之人,说话不喜欢兜圈子。 她坐下来,与苏鸢季倾歌母女二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她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婉婉,现下是有这么个事情……” 她先是将与段家家主沾了些亲戚的那些人仗势欺人的事情说了一遍,紧接着便将庆宁帝的应对之策说了出来。 “陛下的意思是以丞安苏家的名号,将婉婉的珍馐阁做大……唔……至少也要在这京城中,超越段家的位置,至于利润……陛下说虽然是冠着苏家的名号,但主要还是婉婉的方子,所以便和婉婉二八分。” 季倾歌错愕的怔了怔,实在是没有想到,令仪长公主大驾光临,会是为了这样的一件事情。 毕竟,这件事情,在前世……她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转念一想,季倾歌又忍不住在心里面想自己当真是愚蠢了,前世自己根本就没有珍馐阁这个铺子,庆宁帝当然是要去想别的办法了。 就比如今日这般,若是令仪长公主不找上自己,那么自己也不知晓这段家的亲戚竟然会是一些如此不知趣的货色。 况且前世令仪长公主根本就没有在京城逗留这么长时间,在入画姐姐跟着和亲到了南暻之后,令仪长公主也没在凤邻再待多长时日,便随着夫婿回了江南去了。 “季夫人意下如何?”令仪长公主笑吟吟的看着苏鸢。 她这个人生性乖张,最是喜欢相貌美貌之人。 不分大小,无论男女。 此刻看着苏鸢这张虽已年过三十,却仍旧保养的如同二十五六岁一般的女子的脸蛋,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苏鸢犹豫了稍许,小心翼翼的望了令仪长公主一眼,“殿下,冒昧的问一句,如此一来,不会给苏家带来一些麻烦吗?” 令仪长公主冲着她安心一笑,“这点季夫人还请放心,届时皇兄定会吩咐了丞安的县令多多照顾苏家,若是有不长眼的,总归是不会放过了他就是了。” 苏鸢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臣妾并无意见。” “婉婉,你呢?”令仪长公主又笑吟吟的望向了季倾歌的方向。 季倾歌冷不防的被点到了名字,勾唇笑了笑,紧接着好奇的问了一句,“敢问殿下,陛下是如何知晓我的珍馐阁的?” 按照着她的印象,庆宁帝是不知晓珍馐阁是她开的一间铺子。 一来这等小事,庆宁帝身为日理万机的帝王,如何能在意。 二来这间铺子随时她开的没错,但对外,却始终是挂着季遥之的名义。 “还不是我的那个弟弟,在皇兄面前提出来的,”令仪长公主说着,盯着季倾歌的眼神有些许的变化。 看在季倾歌的眼中,竟有些暧昧不清的成分存在。 只是看了一眼,季倾歌就赶紧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令仪长公主了,实在是那道视线……太过的露骨。 “原是这样……臣女并无意见。”季倾歌的声音宛若蚊鸣。 虽只是二八分,但那仍旧是一笔不小的银两,既然庆宁帝的想法是要超越段家在这京中的地位…… ………… 翌日一早,封誉便到了丞相府来,苏鸢听着下人禀报说逍遥王在相府的门口,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他们这相府这是撞了什么大运,每日都有不同的贵人上门来。 在她准备前去迎接行礼的时候,又有一个下人走了进来,禀报说逍遥王殿下说了,夫人不必前去迎接,逍遥王只是来接二小姐的。 至于原因,既然要开糕点铺,还是季倾歌的糕点铺珍馐阁的分店铺子,那就必然需要珍馐阁的点心方子。 不然空有其名,做出来的糕点无法抓住百姓们的胃,那么庆宁帝想要的“超越段家的位置”,仍旧十分的难。 剩下的原因,便是逍遥王想要季倾歌帮着一起挑选一下店面的位置。 苏鸢微笑着摇了摇头,倒也不知道这令仪长公主是有意还是无意…… 昨日来只是说了最重要的事情,却并没有与婉婉要点心方子,这倒是给了逍遥王爷一个机器合适的,可以将婉婉带出府的理由。 “去叫二小姐,让她快些,别让逍遥王等久了。” 苏鸢吩咐道,到底那还是尊贵的王爷,让他等久了,无论是出于哪一方面来看,总归是不好的。 “是。” 季倾歌从倾城院来到相府门口,却并没有带着那本点心方子孤本。 那孤本她是打算珍藏着的,所以便决定将她后来照着孤本誊写出来那本点心谱,交给封誉。 “食谱在珍馐阁了,王爷,”因为苏鸢还在这里,所以季倾歌与封誉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客气与疏离。 即便,苏鸢早已知晓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意。 言情海 454那你岂不是诓我出来 看在苏鸢的眼中,她却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这丫头怎的这么可爱,两个有情人,即使是双方不如何交流,从眼神中也是能看出来七七八八的。 瞧那逍遥王瞧他们家婉婉时候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对婉婉的情意。 “食谱不急,你先与我去瞧瞧铺子,”封誉启唇,淡声道。 季倾歌恍然,的确,食谱就放在那里,也跑不了。 既然想要把珍馐阁做大,那铺子的位置选址也是十分重要的。 于是,季倾歌便跟着封誉走了,两人没有坐马车,一左一右并排着在街上闲逛着。 谨言和少语还有季沉跟在两人的身后,将路人与他们二人隔绝开来。 季倾歌一边走,一边想着前世发生的事情。 京城中,最繁华的街巷是芙蓉巷。 前世似乎在后来的两年里,临界芙蓉巷的长兴街,也渐渐地声名鹊起,成为了继芙蓉巷之后,又一条繁华的街巷。 季倾歌道:“可以去长兴街看看,有无合适的铺子。” 封誉想了想,长兴街离芙蓉巷很近,路过那里的时候,可以看到那条街有许多家铺子都在翻修。 而且临近繁华的芙蓉巷,的确是个好地段,他点了点头。 “嗯,等永宁成亲了,我便去寻了那钦天监,寻一个好日子,去相府提亲。” 封誉冷不防的说了这么一句,季倾歌忍不住错愕的看他一眼。 她在说铺子的事情,他怎的说到提亲上面去了。 况且不过是个提亲,又不是成亲,哪里需要劳得钦天监专门去瞧一个日子,他这脑子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啊。 沉默稍许,季倾歌开口,“那铺子呢?” 封誉勾唇,“铺子我叫遥之去看了,你不必劳神。” 季倾歌彻底愣住,诧异的顿住脚步,“既如此,那你岂不是诓我出来?” 封誉跟着停住,垂首看着她,“算是吧,我想见你。” 磁性又性感的嗓音,说着极其撩人的情话,这是季倾歌在封誉面前,又一次忍不住就红了脸颊。 “你伤是不是都好了?”季倾歌忽然想到这至关重要的一点,面色忍不住变得严肃起来。 还没看够季倾歌害羞的小模样的封誉,眸中闪过一丝遗憾的色彩,他点了点头。 他的伤的确是都好了,原本他能从昏迷中醒过来,其实就已好了大半,这些时日,他按时的用药,如今当真是好了许多了。 季倾歌暗自腹诽,怪不得,怪不得都能来诓她跟他出门了,原来是伤都好了。 “还未用膳?”忽然,封誉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季倾歌不知晓他想做什么,诚实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了一圈,这个时辰,街上只有一些在经营早膳的店铺是开着门的,封誉一边走一边观察着。 他虽是养尊处优的王爷,但早些年常常在外游历,所以这些街边小吃也是吃过一些的,而他在选择一家店的时候,会先去瞧瞧那店面是否卫生。 他并非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所以在他的眼中,是否卫生,比起那膳食本身的味道要重要的多。 封誉一连看了好几家开着张的店铺,都连连蹙眉,不过倒是在看见一家面店的时候,眉心舒展开来。 面店的窗户是开着的。 透过开着的窗户,可以看见里面只有一对夫妇在忙活着,夫妇瞧着约莫能有将近五十岁,但两人均是一半的头发都花白了,十分的显老。 二人穿的衣衫虽然看着廉价,但却十分的整洁,那擀面的面板上,仍旧十分的干净。 “这家如何?”封誉问身旁的季倾歌。 季倾歌对食物的要求也没有那么苛刻,见封誉都主动问起自己的意见了,便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便走了进去。 那面店的老板见来了两个长得像天仙一般的,非富即贵的客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过来,笑着道:“两位客官,这边请。” 他带着季倾歌和封誉来到一张擦拭的干干净净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一看那桌子擦得这么干净,封誉再一次放下了心。 “客官要点什么?” “两碗面就好,”封誉淡声道。 紧接着,那老板便又回到了那老板娘的身旁,帮着她打下手去了。 留下的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 “……” 直到季羡儿与季怀然兄妹二人,也出现在了面店之中,季倾歌才将目光从封誉的脸上移开,冲着与自己打招呼的季羡儿笑了笑,又叫了季怀然一声堂兄。 季怀然看了一眼封誉的方向,见妹妹想要往堂妹那里凑过去,连忙拉住了她。 妹妹不认识,但他却是认识那人的。 逍遥王爷。 妹妹生性跳脱,季怀然唯恐季羡儿过去了会冲撞了王爷。 封誉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收回视线,问季倾歌,“认识?” 季倾歌点了点头,“是我堂兄还有堂妹。” 封誉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季倾歌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堂兄还有这么个堂妹了。 季倾歌倒也有耐心,细心的为他解答,“是我二叔家的,我二叔季栩,大理寺少卿。” 而恰好这时,面也做好了,那老板娘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就走到了两人的身边。 恰好就听见了这句话,那老板娘的脚步顿了顿,面色微变。 言情海 455什么为女儿报仇 不过交谈着的二人当然是没有注意到了。 老板娘的表情僵硬,她将两碗面放到了季倾歌还有封誉的面前,紧接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的,道:“哎呀,两位客官稍等,我马上去给两位拿银箸。” 季倾歌没有在意,她望着眼前的一碗面,碗中的面条根根分明,上面漂浮着几颗青菜以及圆圆的荷包蛋。 看着倒是一碗极其普通的面,但那面汤中的丝丝缕缕香气飘入鼻端,却是让人食欲大开的很。 一闻便知这面汤定时用什么高汤熬制而成的,十分的鲜香。 只是此时还没有银箸,所以季倾歌也只能是这般瞧着罢了。 那老板娘转过身,神情就变了,那是一种十分悲伤又悲怆的神情,双眸甚至都含着眼泪一般,但眼神却是异常的凌厉。 她走到丈夫的身旁,垂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对他道:“她爹,你去后院劈些柴。” 正在擀着面的老板闻言一愣,诧异的看她,“不是早晨刚劈过吗?” “不够,你再去劈一些,顺便再将方才客人们的面煮了。” 面店的厨房也在后院,前面这里只能擀些面条罢了。 老板虽然不知道自己妻子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也没有多想,就将身上的围裙摘下来,去了后院。 在确定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前厅的时候,那老板娘四处翻找一番,终于找出来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匕首来。 她将匕首藏在身后,凌厉的目光却是投向了季羡儿还有季怀然的方向。 她将那匕首藏在衣袖中,另外一只手拿着两双银箸,先是走到了封誉跟季倾歌的那桌,将银箸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两人的面前,“客官,慢用。” 季羡儿还有季怀然是在季倾歌和封誉身后的一张桌子上面,季倾歌见那老板娘送完银箸,又向着自己的身后走去,不禁有些奇怪起来。 她跟着转过头来,紧接着看到的一幕,险些让她呼吸都停止了。 方才还慈眉善目的老板娘,此刻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就冲着季羡儿的方向而去…… 背对着的季羡儿,显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情急之下,季倾歌扯出自己腰间的鞭子,就朝着老板娘手中的匕首挥了过去。 匕首被打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听见响动的季羡儿,错愕的回过头,当看到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以及眉眼含着怨恨的老板娘,当真是愣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手足无措的看着手里拿着鞭子的堂姐,“堂……堂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季羡儿年纪尚小,为人十分的良善。 所以即便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这么明显,她还是无法想象,这个方才还对自己十分慈眉善目的老板娘,竟然转过眼就举起匕首,想到刺杀自己。 守在门外的谨言还有少语,此刻也听见了屋内的动静,连忙走了进来。 只一人,就轻松的衔制住了老板娘一人。 封誉起身,走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望着被谨言衔制的跪在地上的老板娘,问道:“何人派你来的?” 封誉并不认为刺杀人会是老板娘的主观行为,所以他料定,应该是什么人派她来的。 那老板娘被谨言押着,她忽然就笑了出声。 一声听起来十分诡异的笑声,却无端的让季倾歌听着觉得其中隐含着一股莫大的悲伤。 她笑够了,眼神望着窗外的天空,像是透过天空在看什么人一般。 能够看着天空来怀念的人,除了死人之外,季倾歌倒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结果了。 下一刻,那老板娘却是泪流满面。 她冷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今日取不了大理寺少卿这个狗贼的儿女性命,是我无能,来世我当牛做马,也要为我的女儿报仇。” 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季倾歌眉心拧起,凌厉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什么为女儿报仇?” 听着这妇人的话,季倾歌觉得事情似乎很是复杂,而这妇人,应当也不会是谁派来的杀手…… 那妇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了季倾歌一眼,眼神变得有些恍惚,又像是透过季倾歌,再看别的什么人。 “十年前,我的女儿就像你这么大,她才十四岁啊,她……”说着说着,妇人的情绪就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妇人一共讲了将近两刻钟,听完她的话,季倾歌有些沉默。 原来妇人的女儿,年轻时生的十分清秀动人,不知道为何,有一日就被一个花心风流的富家公子哥儿给瞧上了,硬是要将妇人的女儿娶回家做妾。 妇人的女儿抵死不从,可那公子哥儿就仿佛是狗皮膏药一般的,粘在身上就甩不掉了,日日前来纠缠。 妇人的女儿态度亦是十分的坚决,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这种一身傲骨的性子,更是吸引的公子哥儿对女子欲罢不能。 后来有一日,公子哥儿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似的,就对女子说出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前来纠缠”之类的话语。 所有人都以为公子哥儿是真的放弃了,妇人的女儿亦是相信了。 然而,后来有一日,女子消失了,再被找到的时候,是在后山的山上。 年轻清秀的女子,已经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她可怜的女儿,是被先奸后杀,致命之处是在额头后面,被人用石块狠狠的砸过…… 言情海 456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妇人一下子便怀疑到了公子哥儿的身上,然而后山的现场,却看起来与山贼作案一模一样。 但凭借着妇人锲而不舍的精神,还是在她女儿的怀中,找到了一枚玉佩,那玉佩很小,十分的不起眼,但却是将凶手指向公子哥儿的重要证据。 因为玉佩上面,雕刻着“应”字。 公子哥儿全名应天昊,正是当时应府的二少爷。 当时的应府,还是从前的吏部尚书应文淼当家,这个应天昊,正是他的庶出二子,也就是应乐蓉的二叔。 那妇人将此枚玉佩交给了刑部的官员,刑部的官员当真顺着这枚玉佩,查到了此乃应天昊佩戴了多年的配饰,于是,刑部的官员将应天昊抓了起来。 倒是拷问了一段时日,但应天昊一口咬定那是有人蓄意陷害,他是被冤枉的。 他倒也是个能忍的,刑部的酷刑用在他的身上,愣是没能撬开他的嘴,承认自己做过的恶事。 一时之间,刑部的官员也有些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判好了。 后来,无论这应家究竟能不能拿出来证据,来证明这件事情与应天昊无关,大理寺的少卿大人,却是明明白白的判定了,应天昊是无罪的。 这对夫妇只有一个女儿,从小便如同宝贝一样的宠着,爱着,宠到这么大,人却忽然说没就没了,这让两人如何接受得了。 况且真正害了两人女儿的人,还被判为了无罪。 一时之间,两人寻死的心都有了。 但一想到真正害了自家女儿的凶手,还逍遥法外,活的有滋有味,夫妇二人就觉得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两人就算真的要去陪女儿,他们至少也要将害了自己女儿的凶手绳之于法,两人才能安心的走。 经过这件事,夫妇二人深刻的明白了“官官相护”这个道理,两人知道,靠律法,是根本就无法将恶人送到他该去的地方的。 于是,夫妇二人便开了这家面店,想着或许有一日,或许那些害了女儿的凶手,能到自己的店里来。 那么他们便用最原始的方法来为自己的女儿报仇,匕首、砒霜,夫妇二人都准备好了…… 但夫妇二人却根本就没有想到,应天昊这种终日流连于高档的酒馆茶楼的人,又怎么会来这种小破地方来。 这一等,就是十年。 今日听见季倾歌说季羡儿还有季怀然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儿与儿子,妇人当真是等不及了,她不想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虽然大理寺少卿不是那个真正害了她女儿的人,但他帮着一起徇私舞弊,放过了真正害人的应天昊,那么他,也是他们夫妇的仇人。 季倾歌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季羡儿,“羡儿,你还记不记得,你父亲做了多少年的大理寺少卿?” 季羡儿哪里会记得这种事情,她懵懵懂懂的看着季倾歌,摇了摇头,还是季怀然接着道:“堂妹,父亲他今年是第八年。” 不比季倾歌的父亲季翎天赋异禀,一考完科举考试,便凭借着连中三元的成绩,当上了宰相大人。 季倾歌的二叔季栩却只是个进士出身,一开始也不过是大理寺的一个小官而已,现如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是辛辛苦苦的熬了多年才升上来的。 所以做到今日,也才是第八年而已。 季倾歌记得这一点,心里隐隐的猜到了,季栩应当是没有做上十年的大理寺少卿,所以她才问了这么一句。 在听见季怀然的话后,妇人的表情也变了,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季怀然与季羡儿,脸色十分的苍白。 八年,那么就是说,自己女儿的案子,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位大理寺少卿大人判的…… 所以自己还是,无法为女儿报仇。 意识到这里,妇人的眼泪又“哗哗”的掉落下来。 季倾歌也想到这里了,她轻蹙秀眉,八年前的事情,她不过八岁,就算她重活一世,也不可能知道那时候究竟是谁任着大理寺少卿一职的啊。 而对应文淼这个二儿子,季倾歌亦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 她只隐约记得应文淼的正房妇人年轻时是个手腕极其狠辣之人,在她生下应文淼的长子,也就是应乐蓉的父亲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应家都是没有庶子庶女出生的。 因果报应,或许是这位应夫人作恶太多,后来生了好大一场大病,之后终日缠绵病榻,而应文淼的庶子庶女们,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相继出生的。 若是季倾歌没有猜错的话,十年前,应文淼的庶出二子应天昊也不过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而已。 “走吧,”季倾歌忽然道。 妇人的丈夫此时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碗,从后院走了过来,当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就愣在了原地,双腿仿佛是灌了铅一般的,定在了原地。 好半晌,他才恍过神来,将手里的面随便的放在一张桌子上,就快步走到了妇人的面前,他看看季倾歌,又看看封誉,“这……两位客官,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倾歌却没理会他,而是道:“既然大理寺误判了案子,那便去大理寺问清楚事情的原委。” 季倾歌不是喜欢多管闲事,而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应家,这无非是一个绝佳的拉应家下水的机会。 况且还牵扯到了二叔,岂能让二叔如此的被人冤枉。 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去了大理寺,妇人的丈夫连忙跟了上去。 言情海 457缉拿宋书青 走之前还不忘细心的将面店的门给锁好。 * 到了大理寺,下人一见到封誉和季倾歌这两张脸,连忙就跪下行了个礼。 听见下人叫两人为“王爷”还有“县主”,妇人眉心动了动。 今日正巧是季栩当值,所以几人进去了之后,便见到了想见的季栩。 季栩一看见这自家的儿子女儿,大哥家的侄女,以及一位尊贵的仿佛谪仙般的逍遥王爷,竟都一起来了。 而在几人的身前,还有一男子押着一个年纪不小的妇人,这阵仗……他顿时就怔了。 事急从权,他先是简单的问候了一声封誉,紧接着便望向了自己的侄女。 他不敢直接问封誉,亦明白自家的这个小女儿说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便先问了季倾歌。 “婉婉,你们这是……” 季栩当真是没有看出来,这伙人的葫芦里面到底是在卖什么药。 季倾歌单刀直入的问道:“二叔,你可还记得,在你任大理寺少卿之前,是谁任着这一职位?” 季栩还真是被季倾歌给问住了。 他眉头蹙着,想了好半天,还是大理寺的另外一个少卿大人韶大人走了过来,为季倾歌解了惑,“这我倒是听说过,在季大人之前的那位,姓宋,是从扬州过来的。” “那这位宋大人,大人可知他现在在何处?”季倾歌接着问道。 韶大人想了想,才淡淡道:“似乎是外派了吧,应是回扬州了。” 封誉叫来谨言,吩咐道:“去查这位宋大人,与应家有什么关系。” 季栩完全被眼前几人的对话给绕晕了,他忍不住问道:“婉婉,王爷,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二叔,是这样的,十年前有一桩案子,判的有些问题,”紧接着,季倾歌便推了推妇人,剩下的话,便由妇人来向季栩解释。 妇人的丈夫也跟着来了大理寺,他站在不远处,听着妻子一句一句的说着。 时间仿佛也回到了十年前,找到女儿的尸体的那日下午,他们夫妻二人当真是崩溃的。 他们二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即便家里不是很富裕,甚至有些拮据,但仍是千娇百宠着这个孩子。 可是谁能想到,这个向来孝顺的小女儿,命竟然这么苦,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世间,离开了他们夫妻二人。 而且还是,以一种十分屈辱的死法。 再想起那段绝望的日子,一个大男人,竟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听完妇人的的话,季栩忍不住蹙了蹙眉。 他在位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不公正的判过一桩案子,所以冷不防的听了这件事,不免有些义愤填膺。 他身为大理寺少卿,终日在大理寺这种地方任职,身上早已自成一股刚正不阿的气势。 “去将这案子的卷宗找出来,”他吩咐道。 或许是从前的那位大理寺少卿大人,没想过会有这么一日,自己徇私舞弊判下的案子,又会被人重新的翻找出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毁尸灭迹”。 这倒也方便了众人。 所以,下人们找了半个时辰,还真的让他们找到了当年的卷宗。 季栩看着上面的内容,记载的倒是十分的详细。 受害人乃是京城城西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子,名叫吴玥,去世时年方十四,判定为女干杀,之后,凶手抛尸后山。 受害人母亲在受害人遇害附近寻到一枚玉佩,疑似主人乃是应家的庶出二少爷应天昊所属…… 后面的话依旧还比较正常,但一直到最后,就仿佛案卷忽然换了一个人来誊写。 ……判定,玉佩非应府庶出二少爷所属,该案被判定为山贼作案。 紧接着,盖着宋书青的官印,宋书青,也就是在季栩当上大理寺少卿之前的那位大理寺少卿。 前前后后,根本就是破绽百出。 季栩合上卷宗,抬起头来,“的确是很不对劲,”简直就是疑点重重! 若是事情发生在了现在,定会将真正的真凶绳之于发,一切还是因为十年前的大理寺的官员其实是良莠不齐的。 那时,虽然庆宁帝治理凤邻已经治理的很好,但还是有一些细枝末节无法注意到,就比如像是这种事情。 庆宁帝当然不可能亲自去看每一桩京城发生的案子,去看有没有人受了委屈,又有没有人仗着自身的官职,去包庇一些有罪的人。 所以,有一些百姓难免会受些委屈,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这样,明日我便上书陛下,缉拿宋书青,”季栩冷静下来,说道。 这时,出去调查这宋书青与应家有什么关系的谨言也已经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十分有价值的消息。 应家庶出二子的姨娘,亦是姓宋。 十年前,人称一声宋姨娘,一年前病逝。 这位宋姨娘和宋书青的关系,毋庸置疑,乃是亲生的兄妹。 多年以前,这对兄妹一同来京,兄长在科举考试中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而妹妹则是凭借着还算出色的美貌,被应文淼看中,纳为了姨娘。 这么一来,宋书青会帮着应天昊舞弊的原因,就十分的明了了。 封誉听罢,直接吩咐道:“先派人去刑部,将应天昊抓到刑部关着,免得跑了。” 得到了封誉的口谕,季栩倒是十分乐得,连忙吩咐了人去到刑部,让刑部尚书顾中淮派人去应家拿人。 言情海 458还能怎么办 却说应乐蓉在家中待得好好的,她悠闲惬意的躺在美人榻上,享受着丫鬟在为自己捶肩捏腿的。 她忍不住有些困意袭来。 忽然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应乐蓉不耐烦的揉了揉眼睛,从美人榻上直起身子来,不悦的道:“去看看,外面是怎么一回事?” “是,”丫鬟不敢怠慢,连忙开门出去瞧了瞧。 这一瞧,当真是大惊失色。 她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话都说的不利索了起来,“小……小姐,有官兵……是……是刑部的官员,刑部来人了,他们来抓二老爷了。” 顿时,应乐蓉睡意全无,瞪大眼睛问道:“快说,怎么一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啊,小姐啊,这可怎么办啊?” 小丫鬟是真的很急,应尚书的官职没了,应侍郎的官职也没有了,小姐的名声又臭了。 若小姐将来想寻个像样些的婆家,免不了要借着这个从八品官职的二叔的势,若是这二老爷也出事了,小姐的将来岂不是谁也指望不上了吗?! 她一个丫鬟,只有主子过得好,她才能跟着过得好。 不得不说,这个丫鬟的思路还是十分的清晰明了的。 “还能怎么办?” 比起丫鬟的着急,应乐蓉倒是情绪起伏不大,她懒洋洋的继续道:“急有什么用,我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我还能和刑部要人?” 刑部啊,那放在现代就是司法部以及公检法部门,她是疯了才敢和刑部正面刚。 更何况…… 应乐蓉还能想起来,二叔家的应乐芙,昨日和自己炫耀她又买了一套新的百蝶穿花的头面时,那令人嫌恶的嘴脸。 应乐蓉想着想着,竟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出来,活该,当真是太好了。 此刻的她,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应家再失去应天昊这位芝麻小官,就当真是与白身无疑了。 其余的庶出叔叔虽然亦有些官职,但比起应天昊还要不值得一提,可想而知是一些什么样的芝麻绿豆官了。 但应乐蓉若是能想到这些,那她就不是应乐蓉了。 此刻的应乐蓉,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怎么在应乐芙的面前,落井下石。 *** 而在应府的花厅内,应天昊脸色苍白的望着刑部的人。 来的一群人都十分的有气势,穿着同样的刑部官员的官服,面色肃然的望着自己,隐隐的竟还有几分肃杀之气。 “你……你们要做什么?” 应天昊这些年来,做了不少的亏心事,所以看着来人,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到底还是心理素质不是很硬。 还有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奉逍遥王爷口谕,应天昊与十年前一桩凶杀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应天昊,随我们走吧!” 说话的乃是这些人中官职最大的一人。 凶杀案。 听了他的话,应天昊的面色又白了几分,他这么多年来做过的恶事,那件事算是一件,算是做的最过分的一件。 他……他那次杀了人,实在是那女子太过傲骨,宁死不屈。 他怕她真的会去告发自己,原本是想将她打残,谁知道手下的力道没有控制好,就…… 那次,他误杀了人,事后十分的慌张,还是他姨娘临危不惧,冷静的帮着他想了办法。 他娘家有一亲生舅舅,乃是在大理寺谋职的大理寺少卿。 这位舅舅,虽然和他娘不是一母同胞,但两人同为庶出,加之住的院子又近,所以一直以来,两人的感情还不错。 于是,他姨娘,便找上了这位舅舅。 这位舅舅只是稍显犹豫,但还是答应了帮忙。 后来,应天昊隐隐的猜测,或许这位舅舅,顾忌的是他的父亲,乃是堂堂的尚书大人。 但无论如何,他总算是有惊无险。 那件事,他的那个舅舅处理的很好,他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牵连。 事后,他姨娘再三警告他,不可再鲁莽行事,他自那以后,也是没有再胡闹着闹出人命。 此番,怎么会过了十年,又被人将此事翻了出来。 他们口口声声说的是,奉的是逍遥王爷的旨意,应天昊仿佛被雷击中,怔在原地。 他还记得,父亲之前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被革了职,被遣回了乡下去,似乎就是得罪了逍遥王…… 而最终的导火线,他也是听说过的,就出在他大哥家的那个侄女身上。 听说那个侄女,在狩猎前一日,穿的十分风*骚,企图爬上逍遥王爷的床,逍遥王爷为此震怒,连带着圣上都十分的气恼,这才革了他父亲还有嫡兄的职。 不过对于应天昊,这段时间以来,没有了这二人的压制,他倒是过的如鱼得水。 想到应乐蓉做的“好事”,应天昊觉得,原因就出在了这里。 竟是不想,这位逍遥王爷,竟然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 他大哥的官职被革了,所以现在轮到他了,应天昊觉得一阵绝望。 就这样一路绝望着,应天昊被刑部的官员押着,来到了刑部。 季倾歌和封誉同时将视线望向应天昊,而应天昊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对年迈的夫 妇,他原本的脸色就很白,此番脸色再白几分,倒也看不出来了。 那妇人的情绪刚刚平复许多,此番看了应天昊,这个夺去了她唯一女儿性命的刽子手,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言情海 459我没有想砸死她的…… 她几步就冲到了应天昊的身前,双手成拳,用力的捶打着被人押着的应天昊。 “畜生!” 见状,两个下人上前,拦住了情绪失控的妇人。 应天昊倒是没有怎么在意妇人,他直直的望着封誉的方向,冲着他跪了下来。 应天昊语气卑微,“拜见逍遥王爷殿下,王爷……王爷大人有大量,王爷若是还气应乐蓉那个孽女做的事情,您尽管去处置她,可千万……千万不要冤枉了无辜之人啊!” 季倾歌和封誉对视了一眼,季倾歌语带笑意低声朝他道:“这个应天昊,怕是以为是你想对他们应家赶尽杀绝。” “或许应家的人……祖传的就是蠢这个特点,”封誉唇角微勾,声音低沉如珠落玉盘。 紧接着,他眸光如箭般射向跪在下面的应天昊,“应天昊,你这话的意思倒是有趣,难不成是在说本王……公报私仇?你无辜,难不成本王会特地冤枉你,去找了人来污蔑你?” 说到最后,封誉的语气近乎于凌厉。 季倾歌只觉得,身旁之人似乎会变身一般,前一刻与她说话时还是和风细雨,紧接着就开始疾风骤雨…… 此刻的他,似乎不是她的心上人封誉,而是威严高贵的逍遥王。 应天昊听着封誉雷霆震怒的声音,身子抖成筛子一般的,他低垂着头,眼珠不停地转着,在想着应对的话语。 “不,不是的,下官不是这个意思,王……王爷息怒,下官只是……只是……” 应天昊猛地将凌厉的目光,投向了那妇人的方向,“王爷,您别听这个妇人的一面之词,当年……当年下官是喜欢他们家的女儿,不过追求无果,下官也就歇了心思,我堂堂正二品官员之子,难不成还会强迫她不成?” 应天昊虽然似乎说话的语气很有底气一般,但季倾歌活了两辈子,却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读懂他那微闪的眼神,里面藏的满满的都是心虚。 见他如此的颠倒是非,黑白不分,妇人又有些急切,但有下人在她身旁,拦着她的动作,所以妇人只是用眼神狠狠地瞪着应天昊。 “应天昊,你当真是畜生一个,你……你太过分了!” 应天昊看她一眼,警告道:“老太太,我警告你,你说话注意一些!” 刑部尚书顾中淮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他在官椅上面坐好。 粗犷的长相让他的气质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他眯着一双眼睛,看了看还跪着的应天昊。 “应天昊,你是应文淼的儿子?” “是,”应天昊冷冰冰的回道。 他只是匆匆的抬头看了顾中淮一眼,便垂下头不再去看他,顾中淮那长相确实显得凶蛮了一些。 更何况应天昊还算是一个做贼心虚之人,如何敢对上顾中淮那双凌厉的眸子。 “应文淼现在去哪里了,你可知晓?” 顾中淮语气淡淡,倒像是在跟应天昊聊天一般。 应天昊倒是不疑有他,应文淼从前是吏部的尚书大人,而眼前之人,乃是刑部的尚书,彼此之间有交情也是在所难免,此番问这些倒也不会让他觉得奇怪。 深知顾中淮习性的季栩却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笑的很是隐晦。 应天昊道:“回大人,家父回了祖籍渝乡。” “哦……”顾中淮点了点头,“你大哥呢?也跟着回去了?” “并未,只有父亲一人回去,”应文淼蹙了蹙眉,他那大哥倒还不如跟着一起回去了,真是看着就烦,眼不见心不烦。 可即便是他大哥官职不再,他亦是不敢将自己的心里所想给说出口。 之后,顾中淮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应天昊聊了许多,应天昊都一一的回应了顾中淮。 这倒是让不甚了解顾中淮为人的季倾歌与封誉很是错愕,两人对视一眼,均没看出来顾中淮的葫芦里面到底是在卖着什么药。 但看着二叔季栩一脸了然的模样,季倾歌倒是莫名的就放下了心。 顾中淮自然不知道几人的心思,他还在兀自的和应天昊东拉西扯着。 “应天昊啊,你说你当年喜欢过那名可怜的姑娘,是吗?” “是。” “那她应当是生的不错吧,不然你也不会喜欢她,你说本官说的没有错吧?”顾中淮抚了抚胡须,饶有兴致的看他。 “倒是挺清秀灵动的一个姑娘,主要是那种干净的气质十分舒服。” 说了这么多,应天昊对顾中淮的心理防线,消失的差不多了。 “对啊,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可是你说那个害了她的人,怎么会这么残忍,竟然那么狠心的砸死了她,”顾中淮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惋惜。 “是她说要去报官,我才……我没有想砸死她的……” 此言一出,屋子里面静默了一瞬。 紧接着,季倾歌和封誉又是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满满的赞赏,对刑部尚书大人顾中淮的赞赏。 这算是什么? 先攻破犯人的心理防线,再出其不意的诱导他说出实情吗? 但不得不说,季倾歌和封誉同时觉得,这个顾中淮,当真是有两把刷子,不然也不能稳坐刑部尚书这个位置这么多年。 “你这个畜生,你终于说出来了你,果然是你害死我女儿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受害女子的母亲,她一边饱含恨意的瞪着应天昊,一边流下了满面的泪水。 言情海 460你此番前来是有何事 然而在她的眸底深处,季倾歌看到的是满满的激动。 季倾歌倒是可以理解妇人此刻的感受,甚至有种感同身受之感。 毕竟……她重生这么久,诸如妇人此刻的这种心情,已经是无数次的感受过了。 季栩一脸“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应天昊的脸色几乎可以用灰白来形容。 他哆哆嗦嗦的仍在为自己辩解,望着顾中淮老谋深算的模样,他道:“不……不是的,不是您想的那样的,大人……你相信我,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杀她的人真不是我!” “大人……大人您相信我,我说的是实话,大人……” 顾中淮此刻却没有了耐心,他想了想,然后向旁边的一人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那人便将一张写的满满的供词,以及一支笔,给拿到了应天昊的面前。 “签字画押吧!” 应天昊脸色灰白的很,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画什么押,我根本就没有做过的事。” 顾中淮忍不住笑了,眼中满是对应天昊的嘲笑,“抵死不认账?应天昊,没用的,你方才的话可不止是本官听见了,逍遥王爷与县主殿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便是拿到陛下的面前来说,你也是有罪的,难不成你会觉得陛下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而不相信两位殿下?” 应天昊一时无言,一张脸憋得很是难看。 随即,趁着他走神,上来两个人,押着他就在那纸上写下了他的名字,又有一人递上印泥,按着他的手,就在纸上按下了他的手指印。 应天昊回过神来,剧烈的挣扎,但已然是徒劳。 紧接着,那拿着供词的人拿着已经签好字的供词,呈到了顾中淮的手中。 顾中淮看着上面虽然写的歪歪扭扭的,但勉强也可以看出“应天昊”三个字的名字,满意的勾着唇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季栩,“季大人,你瞧,应天昊已经认罪了。” 应天昊愣愣的看着坐在官椅上面的顾中淮,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颓然的跪坐在地上,脑海里面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他完了…… “交到大理寺,我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季栩故意咬重了“秉公处理”这几个字。 季倾歌不自觉就笑了,望了妇人一眼,“您放心,现在的大理寺少卿大人很公正,一定会还给您女儿一个公道的。” 妇人回应季倾歌的,是一个十分真诚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看在季倾歌的眼中,却隐隐看到了几分苦涩的色彩。 “还有,明日本官还会上书,调回那位宋书青宋大人,前大理寺少卿大人。” 季倾歌唇角弧度又大了几分,她二叔果真是个秉公执法、一丝不苟之人。 ………… 消息是在翌日,传到皇宫内的关雎宫内的,应宸妃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二皇子府外的封玄尧,却是猛地将手掌拍在了桌上,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周身围绕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一个幕僚见状,眉眼有些忧色,想了想,他忽然道:“殿下,如此应家一个像样的官职都没有了,那么也只能从宸妃娘娘这里下手了。” 他指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情,不过是之前封玄尧与幕僚们刚商议好的一个计划罢了。 计划的实施地点,在封凌雪的成亲宴上面。 而被他们算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及笄了不久,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季倾歌。 封玄尧在设计了季倾歌家中的所有人,都以失败告终之后…… 终于还是,将目光投向了季家唯一一个没有被正儿八经的算计过的,季倾歌的身上。 只是和前世不一样的是,前世是幕僚提出的建议,让封玄尧设计娶了季倾歌为二皇子妃,今世却是封玄尧自己,想要这般做。 自然,以季倾歌几次表露出的对他的厌恶之情,封玄尧清楚,季倾歌定是不会就范。 但封玄尧当然不会就此罢手,毕竟……这么久以来的接触,封玄尧对季倾歌已经不仅仅是只想利用她,他想征服她。 而他还有一个必杀器,那还是应文淼在离去之前,给他的。 是两只蛊虫,其中一条,用来对付季倾歌,再适合不过。 当初,封玄尧想的是,让应乐蓉跟着应天昊到封凌雪的婚宴上去,瞅准机会,坐在季倾歌的身旁,趁机将蛊虫下到季倾歌的身上。 现下,连应家唯一的一个芝麻官都没了,倒是对封玄尧的计划,有所妨碍。 不过幕僚说的,倒也是唯一的法子了。 封玄尧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就朝着外面而去…… 应宸妃坐在关雎宫内,正烦着呢,就听见下人禀报说是二皇子殿下求见,她的脸色才渐渐好转几分,“快去请。” 宫女的身影消失在门槛处,随即,封玄尧修长的身形从殿门的位置显现了出来。 他信步走到应宸妃的身旁,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皇儿,你此番前来,是有何事?” 封玄尧为人谨慎小心,他的谨慎小心,其实是面面俱到的,就比如除非是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否则他是不会轻易踏入后宫一步的。 所以应宸妃这么多年来,已经摸清楚封玄尧的处事规则了。 只要他亲自到了自己这关雎宫,那么就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自己商议。 言情海 461请注意你的称呼 “封凌雪的婚宴,要想办法让应乐蓉参加。” 封玄尧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嗓音低沉。 说到应乐蓉,应宸妃就一肚子的气,她狠狠地道:“皇儿,你还搭理那个死贱蹄子干嘛?” 应宸妃为着应乐蓉妄图爬封誉的床,而使她的父兄均受了牵连,被革了职,甚至父亲还被勒令告老还乡的事情,可是恨惨了应乐蓉。 本来她在这宫中就举步维艰,现在更甚。 封玄尧知道她在气什么事,便耐下心来,将自己的计划给她说了一通,应宸妃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看了封玄尧一眼。 “这计划倒是不错,就算日后被人发现了,那么事情也早已成定局,蛊被种在了季倾歌的体内,只要一日没有人为她解了蛊毒,她就一日还是心系你的。” 应宸妃的目光有些许变化,藏着些许的不怀好意。 解了蛊毒,封玄尧倒是格外的注意这几个字,他忽然想起,似乎在季倾歌的身旁,还有一个医术极其厉害的封誉的存在。 封玄尧眼珠转了转,竟有些遗憾,若这情蛊可以多些就好了,那么就可以…… 他就可以助他这个“一片痴情”的表妹,一臂之力了。 “母妃千万别忘了她,我现在去一趟应府,”封玄尧起身,和应宸妃说好了,接下来,他就要去找应乐蓉了。 说服她心甘情愿的帮助自己,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对付像是她这种人,直接戳她的死穴,她最想要什么,就答应给她什么。 至于事成之后…… 他可以稍微的助助她,但能不能成功,就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了。 封玄尧出了皇宫,直奔应府。 应府此番,当真是上上下下都沉浸在惶恐的气氛之中。 通过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大家已经知道,应天昊的案子已经被交到了大理寺。 他的身上,背负着莫大的罪孽,却又心安理得了这么多年,按照凤邻国的律法,判流放都是他罪有应得。 因着凤邻国百姓安居乐业,不常做一些触碰到律法的事情,所以凤邻国的律法制订的还算是比较严苛。 应府的人,唯恐会牵连到了自身。 应乐蓉的父亲倒是喜忧参半,他被革了侍郎的这段时间以来,这个庶出的弟弟,在自己的面前简直都要横着走了。 忧……则是忧心会不会连累到自己。 封玄尧走进应府,直直的就来到了应乐蓉的院子里,当然没有人敢拦他。 应乐蓉看到封玄尧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当真是错愕了一把。 她秀眉微蹙,不情不愿的就站起身给他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来,“给二皇子殿下请安。” 心里面忍不住去猜测原主这个便宜表哥,来自己的院子里做什么。 就算是关系极近的表兄妹,这般年岁了,单独出现在对方的院子里面,也是十分不妥当的。 封玄尧来到应乐蓉面前,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就坐了下来。 应乐蓉这下更为错愕了,瞧这模样,倒像是要跟她促膝长谈一番似的。 应乐蓉忽然想起,这个表哥是个腹黑的主,还是个要夺位想做皇帝的,难不成是要拉拢她,让她帮着做些什么? 不得不说,应乐蓉在与季倾歌过了这么久的招之后,当真是也练出了一些察言观色的本领了。 “表哥可是有事?” 应乐蓉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你拿着,”封玄尧说着,将一只白色的小瓷瓶从怀中取了出来,放在桌上,轻轻的推到了应乐蓉的面前。 “这是?” 应乐蓉没有急着去拿,不解的看着小瓷瓶,等着封玄尧接下来的话语。 “这是情蛊的蛊虫,永宁公主与罗状元的婚宴上面,我要你,将这个蛊虫下到季倾歌的身体里去。” 情蛊。 应乐蓉从前也不过是在电视剧还有小说中看到过的而已,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被她在现实当中遇见了。 蛊虫可以迷惑了人心智,让人做出一些种蛊之人想要他去做的事情…… 应乐蓉忍不住问道:“表哥,你想要季倾歌那个贱蹄子给你做事?” 贱蹄子。 封玄尧对于她的称呼,似乎有些不满,轻拢俊眉。 封玄尧也没想要瞒她,但在他告诉她之前,他有一句话,必须要告诉应乐蓉,“应乐蓉,请注意你的称呼。” 没有理会表情变得惊愕不已的应乐蓉,封玄尧继续道:“没错,若你可以成功,那么你的心愿,本殿也会帮你达成。” 应乐蓉一时有些心动,问了一句,“表哥知晓我的心愿?” 封玄尧冷冷睨她一眼,唇边勾着一丝讽刺的弧度,“我如何不知,你妄想爬逍遥王的床,难道不是人尽皆知的吗?” 被人当场如此说,应乐蓉的脸一时有些挂不住,红了白,又变得有些黑。 她心里在想,虽说此番封玄尧说的话有些难听,但若是自己真的给他的事情办成了…… 为了自己不将他的阴谋说出去,想必他也是会遵守今日他所说的话。 “如此,看在姑母的份上,我倒也愿意助表哥一臂之力,”应乐蓉这个人就是这样,冠冕堂皇,假惺惺的。 内里一套,表面上又是另外一套。 她的面上挂着一丝笑,看着倒也是娇媚可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封玄尧却看得一阵烦躁,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言情海 462活着才是最难的 “你好好想想,该如何去做,届时我会安排母妃,接你去公主的成婚宴上。” 说完,也不等应乐蓉说什么,封玄尧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相信,应乐蓉会帮他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表兄妹,也算是同一种人。 就从应乐蓉为了逍遥王爷,做出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来看,她当真是个执拗的人没错,封玄尧深谙此事,所以才找上了她。 只是有一点与前世有所不同,前世他开出的条件,可是事成之后会娶了她,在登上大位之后,给予她无上的宠爱,让她做自己的贵妃。 今世,却是在算计逍遥王的条件下,让应乐蓉就范。 不论如何,封玄尧都知道应乐蓉会好好考虑的,并且,她会按照着自己的要求去做。 毕竟,若真能成功,她还有一线机会,能成为“逍遥王爷的女人”,她这种人,会抓紧这个机会的。 在封玄尧起身后,应乐蓉也站起身。 走至门口,望着封玄尧的背影,假惺惺的说了一声“表哥慢走,”刚要回身进屋,便看到了不远处长廊上面,怨毒的望着自己的应乐芙,她二叔家的堂妹。 应乐蓉唇角微扬,也没打算理会她,就转身回了屋内。 ******* 彼时,庆宁帝听了季栩和顾中淮同时和自己上书的事情。 因为这个案子其实在凤邻国,其实是属于大案子了,所以两人必须要禀报庆宁帝,不敢自己就给压下。 十年前的一桩案子,竟然让那凶手逍遥法外了十年之久,庆宁帝当真是有些怒意。 但听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知晓事情并非是季栩还有顾中淮的失职,便也没有迁怒这二人。 但有二人,是一定要好好处理的,一是要召回被调任到别处的宋书青,二是一定要好好处理应天昊这个人。 义愤填膺的萧承武建议道:“陛下,如此可恶的人,不如杀了?” 季翎却摇摇头,“不可,那岂不是便宜了他,”死简单,一了百了。 活着,才是最难的。 尤其是,不体面的活着。 “流放,”最终,庆宁帝轻启唇,说了这么两个字。 流放,是将罪犯放逐到边远地区进行惩罚的一种刑罚。 被判了流放的犯人,会被戴着脚镣,戴着枷锁,跟着押送的官员或者官位低下的士兵,去到他该去的地方。 至于路上,那些官员又或者是官位低下的士兵,该如何的磋磨虐待他,那就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了。 …… 这段时日,季遥之已经找好了几家地段还算是不错的铺子,之后的事情,亦是被封誉全权交给了季遥之来处理。 而封誉呢,当然是忙着去撩拨……不,是与季倾歌“见面相处”。 不过这些,季遥之当然是不知晓了,他倒是乐得,因为这样一来,他也算是没有了什么固定的行踪,倒是有一阵没看见江入画了。 江入画对他,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撩拨。 公主府终于修葺好,封凌雪和罗景湛的婚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但新房,却是设在平阳侯府在京城的宅子的。 不过就算成婚后,封凌雪想要和罗景湛回公主府住,平阳侯爷夫妇自然也是没有意见的。 当然,是不敢有。 这段时日以来,平阳侯府当真是好一阵修整装饰,挂着大红灯笼,就连大门外的两头石狮子,都缠上了大大的红色绸花。 平时看起来威严的石狮子,此刻瞧着倒有些柔顺的感觉。 临到封凌雪成婚的前夜,季皇后从箱子里面翻出了一本册子,就来到了封凌雪的和宁殿。 “母后,您怎么来了?” 封凌雪并无任何快要成亲的自觉,当真是毫无半点紧张之情,甚至还拿着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季皇后见状,无奈一笑,倒也没有说她什么。 她走到封凌雪的身旁,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藏在袖子里面的册子露出一角,恰好被封凌雪看到。 封凌雪就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拿那册子,一边动作还一边问道:“母后,这是什么啊?话本子吗?” 季皇后当真是没有想到封凌雪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有些愣,竟一时忘记了阻止,就被封凌雪给拿了过去。 封凌雪拿到手中,就翻开了一页,里面没有字,只有一幅图,一男子还有一女子…… 封凌雪像是被手里面的册子烫到了一般,那册子猛地就被她甩了出去。 她的脸蛋红红,望着季皇后,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封凌雪觉得很是尴尬。 季皇后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捡起那本册子,硬着头皮给自己的女儿上这“成亲前的一课”…… 等到说完,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封凌雪有些怔,她从前当真是一直以为男子只要与女子成婚了,睡在一张床上,女子就会自然而然的怀孕生子,竟不想,其中竟然会这么…… 麻烦。 而她看的话本子,在写到这些时候的时候,也都是一笔带过,所以封凌雪当真是什么都不懂都不明白的。 没错,封凌雪的第一反应便是好麻烦啊。 而第二反应,则是羞耻,这也太羞耻了,两人坦诚相见,不着寸缕…… 在她魂游天外的时候,季皇后望着自己这个单纯的小女儿,则是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她的宝贝女儿,当真是太过单纯了些。 言情海 463萧母妃能遇见1个真心爱她的人 还好那罗状元是个性子好的,平阳侯夫妇亦是性子好的人。 而且平阳侯府人丁简单,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后院争宠之类的,否则她还真不是十分的放心。 但季皇后仍是要叮嘱封凌雪一些事情,“雪雪,虽然驸马在你父皇面前答应过,日后不会有除了你之外的女人,但若有一日,他违背了这话,你切记,不要顺了他的心意。” 封凌雪沉默了一阵,问出了从她懂事开始,就困扰她的一个问题,“可是母后,既然如此,您当年又怎么会答应了父皇,让他娶了萧母妃?” 虽然封凌雪也比较喜欢萧贵妃这个人,她也看得出来萧贵妃是个性子极好的女子,但她也知道,这些都不是理由。 这些都不是母后愿意将自己的丈夫分享出去的理由。 提到往事,季皇后的眼前有些恍惚。 恍恍惚惚间,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 那个英姿飒爽、娇艳美丽的女子,娇弱的身板毅然决然的挡在了陛下的身前,可是她的身前,却被汩汩的鲜血染透…… 那鲜血,也刺痛了她的双眼。 而陛下,倒是没受一点伤。 那次的伤,伤在了萧贵妃的小腹处。 太医为她包扎好之后,满脸的惋惜,“这伤,伤的地方特殊,萧小姐极有可能……以后怀不了子嗣。” 季皇后听了这话,脑袋有些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在脑袋里面炸裂开来。 作为女人,季皇后知道,或许这位萧家的小姐,陛下友人的妹妹,应当是对陛下有些倾慕之情的,不然也不可能拼尽了全力,也要保得陛下的毫发无损。 季皇后多么端庄的一个人,即便是自己受些委屈,即便是当初庆宁帝明确的告诉过她,不会有除了她之外的女子,但她仍是决定要让庆宁帝将萧贵妃给纳到后宫来。 庆宁帝一开始不同意,但季皇后从那开始,对他的态度便变得不冷不热的,庆宁帝没法,也只好应了季皇后。 后来慢慢的相处,发现萧贵妃是个性子极好的人,庆宁帝和季皇后这对夫妇,当真是喜欢上了这个女子。 但庆宁帝对她的喜欢,倒是与对季皇后那种相濡以沫的情感,有所不同。 庆宁帝对她是有些怜惜的,对她更多的是责任。 所以季皇后让他去她的房里宿着,他只是如同完成任务一般的机械…… 萧贵妃似乎也明白,季皇后和庆宁帝之间,根本就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在她好不容易怀上了封玄睿之后,便明确的告诉过季皇后和庆宁帝二人,往后,再不需要为了可怜她,而让陛下宿在她的房中。 此生,她有子嗣,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足矣。 季皇后与庆宁帝见着她抚着小腹时满足的表情,心中对她的怜惜又多了几分。 此后,这对夫妇待她,更是好的不得了。 封凌雪听罢季皇后的讲述,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出话来。 她太震惊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原来萧母妃这么多年来,竟然就是这般看着她父皇与母后恩爱…… 若是她想要争上一争那个位置,也不是没有半点希望。 她兄长是手握兵权的镇国大将军,比起她舅舅来说,两人算得上是平分秋色,在这朝堂之上,甚至于萧将军比他舅舅要更“胜券在握”…… 封凌雪有些怅然,“母后,若是日后,萧母妃能遇见一个真心爱她的人,该多好……” 她的话,倒是让季皇后有些怔,她苦涩的笑笑,“哪里会有这么容易的……” 感叹了一会儿,季皇后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今晚的正事。 她去将方才被封凌雪扔到一旁的册子重新拿在了手中,然后翻开第一页,细心的叮嘱着封凌雪…… 一刻钟之后…… 封凌雪双眸亮亮的,她双手捏着册子,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还问道:“母后,这册子是哪位画师画的啊?画得也太……母后,还有没有这种册子了?” 季皇后已经被这个女儿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在封凌雪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还有没有这种册子了之后,季皇后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住一般的,猛地就站了起来。 “雪……雪雪,你好好看看,别……别明日洞房闹了什么笑话出来,母后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也不等封凌雪说什么,就抬起步子,那背影看着,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意思。 “母后……”季皇后的步子,随着封凌雪的声音,越发的快了几分。 *…*…*…* 翌日,封凌雪成婚,季倾歌早早的起床,就来到了宫中陪她。 隔了两辈子,她的表姐,终于如愿的嫁给了,想嫁之人。 季倾歌看着精致美丽的封凌雪,唇边绽放出笑意,她的眸中,也散发出欣慰的笑意。 封凌雪不经意的看到这样的季倾歌,竟忍不住愣了,“婉婉,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和母后看我时的眼神,如此的相似? 季倾歌懊恼的垂下眸子,自己真是老毛病又犯了。 从最开始的太子妃表嫂,到后来的姐姐成婚,她总是忍不住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她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的,抬起头迷茫的看了封凌雪一眼,“表姐,什么什么眼神?” 封凌雪忍不住怀疑起来,难不成是自己眼花了? 等到吉时一到,罗家的花轿到了,封凌雪由封玄奕背着上了花轿。 言情海 464等1个季倾歌起身的机会 季倾歌便也跟着轿子,去了罗家,参加封凌雪的婚宴。 而迎亲的新郎官罗景湛,罗状元,一身大红喜袍,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墨发以金冠高高束起,唇角始终牵着一丝笑意。 他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左眉上方的红痣更为他的长相添了一丝妖冶的气息。 此番在红色喜袍的映衬下,越发的显得勾人心魂。 至少那些偷偷瞻仰着状元郎风姿的少女,均忍不住心神为之一颤。 而看着这样的罗景湛,季倾歌只觉得愈发的欣慰。 季倾歌到罗家的时候,时辰倒也还早。 此刻,平阳侯府已经来了许多宾客,一些年龄相仿的女眷们,都坐在一个厅里面,三三两两的闲聊着,边聊边等待着开席。 季倾歌一个抬眸,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容颜。 季倾歌的手猛地攥紧,在封凌雪的婚宴上面,遇见这个前世的宿敌应乐蓉,倒是季倾歌没有想到的。 毕竟不管是出于哪一方面来看,应乐蓉今日都不应该出现在这婚宴上面。 这个应乐蓉,不但是与自己交恶,与表姐也是没有半点交情,甚至表姐对她还抱有一些厌恶之情。 而应家与罗家,就更没有什么交情可言了。 罗家从前一直在阳城,如何能与应家有什么交情。 就算有,如今,应家连一位拥有像样的官职的人都没有了,应乐蓉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的这婚宴。 有的时候,季倾歌也是真的佩服,应乐蓉的厚脸皮。 她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憔悴的模样,看她如今的样子,哪里有半分昔日里高高在上宠冠六宫的应贵妃的风光。 如今的她,憔悴、消瘦,更有几分沧桑。 看来,狩猎那时的那桩丑事,当真是没少让她遭罪。 季倾歌似乎听谁说过,在应天昊还没有出事之时,应乐蓉在应府,似乎连应天昊家的几个庶妹都敢对着她讽刺挖苦。 而她,也没有什么反抗之力,更或者说,她是不敢。 从前,她仰仗着在吏部做尚书的祖父,以及侍郎的父亲,在应府,她是最受器重的大小姐,她为人跋扈嚣张,树敌无数。 一旦她的后台倒了,面对的,当然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挖苦与落井下石。 季倾歌听她爹说,应天昊被流放之后,庆宁帝又召回了被调任到其他地方做官的宋书青,待他到了京城,一定又会遭受了不轻的惩罚。 季倾歌觉得有些好笑,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过此生,应乐蓉注定会在万劫不复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因为,有她在。 不过季倾歌觉得有一点十分奇怪,如今的应府,根本就没有一个有资格来参加公主的婚宴的人在,那么……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季倾歌想了好一阵子,才想到了一个可能,难不成是应宸妃?! 若应乐蓉想来参加婚宴,此刻,也只能有这么一条路可做。 应乐蓉坐在季倾歌旁边的那张桌子前,而季倾歌的身旁,坐着的,是工部侍郎家的嫡女,名字似乎叫做柳素妍,性子低调随和。 她和季倾歌没有什么交情,所以两人坐在这,也没有什么共同话语可以聊。 而应乐蓉身旁坐的女子,乃是护国公府的嫡孙女,巧的是,季倾歌身旁的柳素妍,与护国公府的嫡孙女,是关系极为要好的手帕交。 柳素妍环顾一圈厅内的女眷,像是刚刚看到好友,她对着身旁的季倾歌歉意一笑,紧接着就站起身来,款款的走到了应乐蓉的身旁。 她弯下腰,似乎和应乐蓉说了一句什么话,季倾歌只见应乐蓉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就站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季倾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应乐蓉就坐在了她的身旁,之前柳素妍坐的那个位置上面。 而柳素妍,则是坐在了应乐蓉之前空出来的位置上面,与身旁的护国公府的小姐聊了起来。 季倾歌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面,炸裂开来。 此刻的场景,似乎与记忆中某个场景,奇迹般的重合了。 季倾歌嘴角微勾,不得不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她想起来了,前世应乐蓉将给自己下蛊毒的那次,脸上的笑,和今日她脸上的笑一模一样。 如今的画面,与前世那场她想不起来是什么宴的宴上,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只不过前世她是从最开始,就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而非今世这般,还有个柳素妍在其中起了一些作用。 倒是被她歪打正着了。 季倾歌脑袋里面转了一转,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她不但要躲开她的算计,还要将她的算计,全封不动的还到她的身上。 想到这里,季倾歌唇边漾着一抹弧度,眼中也闪着柔和的笑意。 她转过头,状似不经意的看了应乐蓉一眼。 她也没有说话,复又将头转了回来。 应乐蓉微微惊愕,倒是没有想到,季倾歌今日的反应竟然这么小。 按照着两人的关系,她难道不是应该起身换个位置? 不过她这般,倒也是正合她意。 应乐蓉眯了眯眸子,眼里闪着算计的色彩,她在等,等一个季倾歌起身的机会,她……将蛊虫放到季倾歌的杯子下面。 这样想着,应乐蓉看了一眼季倾歌面前的杯子。 言情海 465应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季倾歌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身旁应乐蓉的动静,她觉得,自己应当寻一个机会起身,让她将蛊虫放于自己的杯下。 她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这样的一份“大礼”,自己若不配合配合她,岂不是让她自己唱了独角戏?! 这样想着,倒像是天助她也一般,允荷县主江入画,在此时从门口走了进来。 季倾歌眼睛一亮,就站起身来,故意放慢速度,慢吞吞的朝着江入画的方向走过去。 应乐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机会终于来了。 她从怀中拿出那个装着蛊虫的小瓷瓶,看了一眼季倾歌那边的杯子,她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 天时,地利,人和。 于是,她便将小瓷瓶的瓶口打开…… 得知她要陷害季倾歌,应乐蓉便在府中练习过许多次,一是成功之后的报答,实在是太过诱人。 二是……她的确厌恶季倾歌这个人。 所以此刻,没有人注意到她,很快,她就将那小瓷瓶中的蛊虫,悄无声息的,放在了那杯盏的下方。 杯盏底下没有缝隙,可以暂时困得住蛊虫,待季倾歌待会儿手碰触到杯子,一切便可…… 季倾歌慢悠悠的来到江入画的面前,问她罗状元怎的还没到罗家来。 江入画无奈一笑,道是半路忽然发现有些东西忘带了,便耽误了一会儿功夫。 这会儿,应当是快了,花轿应当是快到了。 江入画望了一眼翘首以盼的应乐蓉,有些奇怪,“婉婉妹妹,你怎么和她坐在一起了?你不如坐我身边?” 却见季倾歌十分狡黠的一笑,神神秘秘的模样,“好姐姐,你且等我一刻钟,我便去寻你。” 江入画倒是读懂了她的意思。 心里盘算着,难不成这丫头想要捉弄她? 江入画想到最初的时候,在长公主府,那个应乐蓉将酒故意洒在了婉婉妹妹的身上,便有些理解季倾歌的做法了。 睚眦必报,她从来都不认为,这是一个贬义词。 紧接着,季倾歌凑到江入画的耳旁,对着她耳语几句。 江入画点了点头,就寻了个靠近窗户的空座,坐了下来。 而季倾歌,当然是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面。 在路过季羡儿的身旁,季倾歌勾唇一笑,拿起了她面前的酒盏,淡声道:“羡儿,酒盏给姐姐一用。” 季羡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季倾歌就拿着那个酒盏,走到了应乐蓉身旁,坐了下来。 倒是看得应乐蓉一头雾水,她盯着季倾歌手中的杯子,不明白她这是吃错了什么药,明明眼前就有酒盏,怎的还去要别人的酒盏。 难不成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应乐蓉想到这里,心跳有些加速。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除非她季倾歌生着三头六臂,更何况季倾歌方才是背对自己的,更不可能看到自己做了什么了。 想到这里,应乐蓉也放下了些心。 季倾歌在之前的椅子上面,坐了下来,紧接着便将手里的杯盏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酒壶,她在酒盏中倒满了满满的一杯酒。 她拇指和食指轻捏杯盏,然后,便将杯盏抬起,在应乐蓉惊愕的目光之下,她的手一歪…… 将那满满的一杯酒,尽数的撒在了应乐蓉的胸口之处。 季倾歌的表情变化起来,变了又变,最后则是满满的不好意思。 她语带歉意,“对不起,应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她从怀里面拿出手帕,便为应乐蓉擦拭了起来,甚至还吹了几下。 原本只是一块衣料湿了,在季倾歌的“擦拭”之后,位置越来越大。 此番已是冬日里,即便是屋内有暖炉,但应乐蓉还是忍不住就脸色苍白了起来。 偏偏这时,江入画嘀咕了一句,“这屋内的暖炉,似乎太热了些,”说完,便吩咐了丫鬟将窗子打开。 窗子打开,一阵凉风吹进来,不偏不倚,正好就吹到了应乐蓉的方向。 应乐蓉的脸色,不可抑制的就又白了几分。 而江入画却仿佛是没有看到应乐蓉的面色苍白,如同没事人一般的,自斟自饮,好不潇洒畅意。 这时,已经能听见外面傧相在高声唱道“一拜天地,”季倾歌仍旧在擦着应乐蓉身上的酒渍。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对应乐蓉建议道:“应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呢,不如您下去换一件衣裳去?” 应乐蓉咬牙切齿的看了季倾歌一眼,随即看了一眼桌上被自己做了手脚的杯子,虽然很不情愿,但此刻,当真是冷啊。 又是一阵冷风吹来,应乐蓉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 她想,应当是不会出什么意外了,便点了点头,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好。” 应乐蓉随丫鬟去换衣裳去了,季倾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漫不经心的在椅子上面坐下,又将面前的酒盏,轻轻的推到了应乐蓉那边。 而将之前从羡儿那里拿来的酒盏,放在了那里,充当是原来的酒盏。 季倾歌勾着唇,将两个酒盏都斟满酒。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的眼中闪着一丝满意的色彩。 不得不说,应乐蓉换衣换的还是很快的,不过一刻钟,便赶了回来。 她似乎有些累,在椅子上坐下来。 言情海 466咱们以姑嫂相称 之后,便顾不得眼前的酒盏是不是自己原来的,就拿了起来,一只手托着酒盏底。 她在此时,却忽然发现季倾歌面前的酒盏,依旧没有换位置,还放在之前的位置。 只是杯中多了些酒水,也瞧不出来她究竟是拿没拿起那酒盏。 她皱皱眉,举着自己的酒杯,刚想对季倾歌说一声敬她酒,便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紧接着,便有着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她的指尖,传上胳膊。 十分的奇怪。 但显然,应乐蓉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她也根本就想不到,竟然就在方才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季倾歌居然会换了两人的杯盏。 应乐蓉不再去理会这奇怪的感觉,她继续邀季倾歌饮酒,季倾歌勾唇一笑,笑的肆意,她大大方方的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应乐蓉分明瞧见,季倾歌的酒盏下,根本什么东西就没有。 她心里面不由得就是一慌,似乎有什么,不受她的控制,就偏离了她早就计划好的轨道。 不过她转念一想,那蛊虫在接触到季倾歌的皮肤之后,就钻了进去,自然是速度极快的。 况且那小虫子她也偷偷看过,身量极小,自己当然看不到了。 她的脸上,渐渐变得得意起来,略显得意忘形的看着季倾歌。 季倾歌好笑的看着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应乐蓉,当真是不明白的很,这么蠢的应乐蓉,自己前世,到底为什么就会被她算计了呢! 季倾歌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门口有些骚动,季倾歌抬眸望去,只见两个翩翩如玉的公子,走了进来。 那一身朱红色衣袍的男子,赫然是三皇子封玄睿,另外一位霁月清风的男子,不是两面三刀的封玄尧,又是谁。 明明走进来的是两个人,但在应乐蓉的眼里,不知为何,却只能看到封玄尧一人。 那个男子,墨发高束,五官俊美,一身湛蓝色湖绸直裰,整个人说不出来的风流俊逸,她的心,忍不住跟着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一股难言的悸动之感,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因为那个蓝袍男子。 季倾歌看着身旁的应乐蓉,望着封玄尧眼冒红心的模样,忍不住掩着嘴角,淡淡的笑了。 成功了。 紧接着,她恢复正常的表情,抬起头,便接收到封玄睿投来的视线,嘴角勾了勾,与他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再看封玄尧,似乎同样在看自己,季倾歌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似乎多看他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亵渎一般。 她不紧不慢的站起了身,就迈开步子,来到江入画的身旁,江入画的身旁有一空座,是她一早便为季倾歌留着的。 季倾歌直接就在上面坐了下来。 她扫过封玄尧的一眼,实在是太过冷漠,根本就不像是中了情蛊之人,会望向“心上人”的一眼。 封玄尧见状,心里面一跳,他还记得,府中那个来自苗疆的幕僚,是如何告诉他的。 那情蛊,只要被种入被下蛊之人的体内,中蛊之人,便会心系情牵给他下蛊的人。 他的这只蛊虫,只认他。 因为这蛊虫,是以他的鲜血,喂养而成。 所以说,若季倾歌已经中蛊,那么方才看见自己,便不会是这种反应。 难不成是方才,除出了什么岔子? 想到这里,封玄尧疑惑的目光,缓缓投向了应乐蓉的方向。 却见那个应乐蓉,一改之前对自己的漠然,她的眼神炙热,他询问似的目光,她就好像是看不明白一般,只是一脸仰慕的望着自己。 封玄尧再去看季倾歌,她此刻正一脸微笑的,和身旁的江入画攀谈着什么,侧脸柔和而又美好,再正常不过的模样。 封玄尧断定,她没有中蛊。 “婉婉妹妹,你说若你将来与小舅舅成亲了,我岂不是要叫你一声小舅母?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江入画狡黠的冲她眨了眨眼。 季倾歌故作思考的想了想,然后启唇,“入画姐姐,有一个办法,或许能不让你那么没有面子。” “什么法子?” “咱们以姑嫂相称,”这下,轮到季倾歌狡黠的看她了,“而且名义上面,王爷还要称你一声……” 季倾歌的话,戛然而止,面上有些羞赧。 说到这里,江入画就有些苦恼了,甚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季倾歌方才说了什么。 “最近季大哥也不知晓是去哪了,我总也在太医署看不到他。” 江入画叹了一口气,随即道:“婉婉妹妹,你瞧,现在永宁表妹成婚了,你与小舅舅也快了,就季大哥……还是不肯从了我。” 从了我。 季倾歌紧闭双唇,才没使口中的一口酒喷出来。 她仿佛第一次认识江入画一般的,看了她一眼。 她从来都不知道,外表看起来如此貌美如花的江入画,竟然也说得出如此与外表不符的话来。 封玄尧见状,如何不知道这个应乐蓉是把事情办砸了,他只觉得心里面窜起了一阵火气,窝火的很。 他望着应乐蓉,眸子危险的眯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个应乐蓉,当真是与她的那个祖父,一个德行。 应家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能为他带来助力的人,全部都只会拖他的后腿。 封玄尧怒极反笑。 言情海 467陛下何不让今日成为双喜临门的日子 却不想,自己的这个笑,正是点燃了应乐蓉对自己“满腔爱意”的导火索。 应乐蓉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一直就被内定了,以后会成为这个表哥的妃子。 傧相“送入洞房”的高唱声,传入耳中。 应乐蓉忽然觉得今日,当真是极好的一个吉日,让她认清了自己对这个表哥的心意,她想,何不就着公主大婚这件大喜事,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了表哥?! 于是,应乐蓉跟随着自己的心意,猛地就从椅子上面,站起了身来。 她的声音很大,娇娇柔柔的叫了一声,“表哥。” 众人都听见了这一声,惊讶,不明白应乐蓉这搞的是哪一出。 只有季倾歌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头,总觉得应乐蓉似乎有些不对劲,瞧她的模样,倒像是要和封玄尧当众求爱一般。 这蛊虫哪里会有这般厉害,一进到体内,就…… 前世她中蛊时,也并没有如她这般,她虽然因为蛊虫情系封玄尧的身上,但她一直爱的很含蓄,也很被动。 还是说因为两人的心志不一样,应乐蓉的心志不坚定,所以才容易被迷惑。 在季倾歌觉得十分奇怪的时候,应乐蓉又道:“表哥,我心悦你,今日便让大家都做个见证。” 众人一阵唏嘘,都忍不住在心里面猜测起来。 这应乐蓉如此公开高调的向二皇子示爱,难不成这二人早已经…… 毕竟表哥表妹的,想要发生点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 一时之间,封玄尧在大家心中的形象,有些颠覆。 一直以来,封玄尧为了维护自己光风霁月的形象,当真是没少费心,此番看大家看自己的眼神,他真的是有口难言,更是有一股气堵在了喉咙里,难受不已。 季倾歌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想不到应乐蓉居然这么直接,直接就说出了心悦封玄尧这种话,让大家做个见证? 季倾歌觉得,这个应乐蓉,别是脑子也坏掉了吧! 谁会想给她做这个见证,嘲笑才是吧! 季倾歌看见封玄尧的脸色臭的不像话,黑的仿佛炭一般。 “应小姐放心,大家都会帮你做个见证的,”封玄睿忍不住笑着调侃了一句。 他倒是并没有什么恶意,比起封凌雪对封玄尧再明显不过的厌恶之情,封玄睿对封玄尧倒是感情淡淡。 谈不上讨厌,当然,也谈不上喜欢。 此番他调侃的开口,也完全是性子使然。 却见应乐蓉仿佛是受到了鼓励一般,忽然就从位置上面站了起来,向着门外快步走去…… 封玄尧心里面一跳,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追着她,跟她出去。 那样岂不是坐实了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 季倾歌心里面隐约有种预感,总觉得从今天开始,有些事情会发展的十分有趣。 此刻,封凌雪与罗景湛已经拜完堂,封凌雪被送入洞房,酒宴已经正式开始。 应乐蓉出了门,便来到了庆宁帝与季皇后的面前,她直直的在庆宁帝面前跪了下来。 庆宁帝微微蹙起龙眉,望着跪着的女子,觉得这女子有几分熟悉,还有一丝不讨喜。 “你是哪家的小姐?跪朕作何?” 庆宁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倒是季皇后先看出来应乐蓉的身份,她亦是蹙了蹙眉,跟着开口,“陛下,这是应家的姑娘。” “应家?”庆宁帝听了这个姓氏,龙眉越发蹙紧,他想,这应家的人当真是阴魂不散。 “陛下,小女与表哥两情相悦,求陛下为小女还有表哥赐婚。” 今日,不但是庆宁帝与季皇后在这,连不常出门的应宸妃,依旧得了恩典可以跟着来参加婚宴。 她坐在不远处,听了应乐蓉这话,险些气的晕厥过去。 玄尧……玄尧呢? 怎的就放任这个贱蹄子来这里胡言乱语? 这个贱蹄子今日不是去给季倾歌下蛊了吗?怎的跑到庆宁帝面前求起婚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应宸妃连忙道:“皇上,您别听她胡言乱语,这孩子有些失心疯,您……” 应乐蓉听见有人来坏自己的好事,忍不住抬头,见是自己那位“好姑母”,她故作迷茫,“姑母,您是怎么了?您当初不是就希望表哥可以娶了侄女吗?” 她继续望着庆宁帝的方向,执着的道:“求皇上成全,皇上,今日是公主殿下大喜的日子,陛下何不让今日成为双喜临门的日子。” 庆宁帝却没理会她,也没有理会急切的应宸妃,而是望向了身旁的季皇后,“翩翩,你怎么看?” 庆宁帝有些脸盲,经过这么长时日,还真的就忘记了,应乐蓉就是当初妄想爬上封誉的床的那名女子。 毕竟……应府的女子众多,能称呼封玄尧为表哥的女子,亦是很多。 所以庆宁帝一时没想起来,也实属正常。 季皇后冷不防的被点到,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 不得不说,封玄尧的确到了说亲的年纪,若自己再耽搁下去,没准会被有心人揪住不放,落个苛待庶子的名声。 即便自己是皇后,那些人不敢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但季皇后还是不希望有这样的话传出来。 她想,自己何不就趁着这个机会,将那封玄尧的终身大事给一并解决了。 不过这个应乐蓉要想做二皇子妃,倒是差了些。 言情海 4682皇子殿下大喜啊 差了层身份,她现在不过是个平民之女,还有口碑,这个应乐蓉,在坊间早已是声名狼藉,因着之前妄图爬阿誉的床的那件事。 这样的女子嫁进来做正室,恐怕会受人耻笑。 于是,季皇后努力的在脑海里面想着,有哪家的小姐,正值待嫁的年纪,配的上封玄尧,能够做得了二皇子正妃的位置。 京城中哪家的贵女正值待嫁的年纪,季皇后多多少少还是知晓一些的。 想了半天,还真就叫她想到一人。 是礼部周侍郎家的小姐,周文茵。 若是她没记错,那姑娘也是刚及笄不久。 似乎应乐蓉还有一个妹妹,是嫁给了周家的公子,这下子,周家与应家的关系倒有些复杂了起来。 不过,这些都与季皇后无关,她只管给庆宁帝提出建议。 “应小姐可以嫁进来,做个侧妃,周侍郎家中的周小姐,倒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臣妾瞧见过几次,做玄尧的皇子妃,倒是做得的,”季皇后淡淡道。 应乐蓉愣住,暂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个侧妃……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侍而已。 庆宁帝颔了颔首,没有反驳季皇后的话,直接开了金口玉言,“那就将周侍郎家中的周文茵,赐给玄尧作为皇子妃,你……” 他看了眼翘首以盼的应乐蓉,“为皇子侧妃。” 如此的安排,众人不禁感叹起季皇后的处事公正,对待妃子所出的皇子亦是十分的公允。 应乐蓉名声不好,所以只指了个侧妃的位置。 而她指给二皇子的正妃,虽家室不显,但的确是个还不错的女子。 应宸妃只觉得心口处一痛,喉头一甜,她连忙将手帕捂住口,白色的手帕上面,赫然是鲜红的血液。 应宸妃不着痕迹的将手帕对折,将那块血色折在了里面…… 庆宁帝最宠爱的公主大喜的日子,她若是吐血了,可就说不清楚了。 应乐蓉忍不住蹙起眉,皇子侧妃? 她要做小? “怎么,你不满意?”庆宁帝声调拔高了一些。 应乐蓉回过神来,看出来庆宁帝的不满,连忙给庆宁帝磕了个头,“没有,没有,小女不敢不满,谢主隆恩。” 她如何敢对堂堂天子不满,侧妃便侧妃好了,凭借她是穿越过来的,难不成还斗不过她一个土著女? 应乐蓉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封玄尧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感受着屋内十分古怪的气氛,踏步走进,然后便听见几声陌生的声音。 “恭喜二皇子殿下了。” “二皇子殿下大喜啊!” 封玄尧本就不是太好的脸色,越发的黑了几分。 当得知自己要娶一个侍郎家的嫡女为妃,而这个蠢货应乐蓉为侧妃之后,封玄尧已经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然而,他也只能屈辱的跪下,说一声“谢主隆恩”。 “既然如此,那便回府去好好筹备去吧,朕会着礼部协助你,命钦天监选出个黄道吉日。” “是。” 皇帝亲自赐婚,消息自然传得很快,周侍郎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当真是心情复杂的很。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女儿被赐为皇子正妃,自己日后也会成为皇亲国戚。 可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二皇子是个如何狼子野心的。 二皇子想要夺嫡,登上大位,那么他的未来,注定是一条血路。 成者王败者寇,自家与这样的人绑在一起,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情。 况且按照目前的形式,二皇子都是没有半点胜算的。 应尚书倒了,皇上又如此的喜爱太子殿下,就算有一日没了太子殿下这个威胁,那还是有个手握兵权舅舅的三皇子在呢。 根本就不会轮到二皇子来觊觎那个位置。 但皇上金口玉言,就是借给周侍郎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忤逆皇上的话啊。 所以,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将来警觉些,一旦察觉到不好,及时将文茵接回周府,与二皇子府撇清身份,免得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季倾歌听说这个应乐蓉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庆宁帝的面前求赐婚,她当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有想到,中了蛊的应乐蓉,居然会是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她的胆子倒当真是大得很,她难道不怕触怒圣上? 不过庆宁帝将周家的女儿周文茵赐了封玄尧做正妃,季倾歌当真是十分惊讶。 周家的这个女儿,季倾歌是有几分印象的,比起她哥哥周继阳,周文茵倒是头脑清晰的很,没有她兄长那般的愚不可及。 季倾歌记得,这个周文茵与自己的年龄相仿,前世,她嫁了个衰落的侯门嫡次子,斗死了一干小妾姨娘,后院独大。 只是没想到的,今世没了自己,应乐蓉这个蠢货,竟然还是做不了封玄尧的正妃。 与前世的场景又一次重合。 *…*…*…*…*…* 已是夜幕降临,平阳侯府的宾客都散去,罗景湛踏着月色,唇角勾着,就踏入了自己的洞房…… 大红色盖头挑开,凤冠霞帔的女子,如花娇颜绽放眼前,罗景湛的视线蓦的变得深情起来。 同饮下合卺酒,喜娘与婆子们便纷纷的退了下去。 暧昧的喜房内,只剩下刚成为夫妇的二人。 言情海 469人间值得 罗景湛只觉得人生当真是美好的很,人生三大幸事,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而他,全部都经历了。 他乡遇故知,对于他来说,楚焕、太子殿下、逍遥王爷殿下……都姑且算得上是他的“故知”。 当真是人间值得…… 在他感叹着的时候,却忽然瞧见封凌雪的一只袖口,似乎露出了一角奇怪的东西,像是册子。 “雪雪,那是何物?”罗景湛一边问,一边坐在了封凌雪的身旁。 封凌雪心里面一跳,罗景湛问的,应该是她刚才在偷看的**图,昨夜母后给她的那个。 开玩笑,这册子要是被罗景湛看到,自己还要不要脸了。 封凌雪连忙将藏着**图的那只手藏在了身后,但她的喜服袖口,比之平日里穿的衣裙,要大了许多。 随着她如此大的动作,那本**图,就那么不受控制的,从她的袖子里甩了出来,掉落在地上。 掉在地上的册子,恰好呈出一个被翻开的样子。 映在两人眼中的,是画得十分逼真的一副图画,女子纤细的身子,不着寸缕的倒挂在赤衤果的男子身上…… 当然,女子亦是,不着寸*缕。 罗景湛眼前顿时一暗,眼里面闪着危险的光芒……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的新婚小妻子,竟然会在偷偷摸摸的看这种东西? 封凌雪看着那翻开的“刚刚好”的册子,面上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又变,她又羞又恼的,就想起身去销毁那个“作案证据”。 然而她刚站起来,还没有等迈开步,便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给揽了过去。 “你干嘛啊……”封凌雪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紧接着,便被罗景湛轻而易举的,给推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面。 随即,罗景湛覆在了她的身躯上面…… 罗景湛的唇角,勾着一丝风流俊俏的笑意,他伸出修长的食指,勾着封凌雪柔嫩的脸蛋。 另一只手里,不知何时,他已经将那册子拿在了手里。 他将册子凑到封凌雪的眼前,出声道:“原来……雪雪喜欢这样的姿势?” 听了他的话,封凌雪顿时就羞恼起来,“你,你别含血喷人了,只是刚好翻到了那一页而已。” “哦?那雪雪喜欢别的姿势?”罗景湛继续诱哄道。 手指飞快的翻了几页,几幅不尽相同,但都十分令人眼红心跳的画面,在封凌雪眼前闪过。 封凌雪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视觉冲击,连忙移开眼,脸颊涨得通红。 “你说什么呢你罗景湛,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罗景湛一边问,俊脸凑近封凌雪,唇边勾着一抹邪气的弧度。 他的嗓音低沉饱含磁性,说着这样的话,格外的让人心跳加速。 “没……唔……”没意思,封凌雪的话,终于还是吞没在罗景湛绵长又缱绻的吻中。 红烛燃烧,大红色的帐幔缓缓摆动,气氛暧昧又缠绵。 听着屋内细细碎碎的响声,以及女子娇娇软软的低口今声,门外的一干丫鬟都忍不住红了脸。 *…*…*…*…*…*…* 而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不如意。 今日的喜宴宾客散去之后,应乐蓉一出了平阳侯府,就被封玄尧的下人半强迫的,给带到了二皇子府去。 中了蛊的应乐蓉,不但心思变了,就连脑子也变得蠢了。 她甚至还在想,封玄尧找自己会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但她进到二皇子府之后,封玄尧却始终没有露面。 她直接被下人带到了一间充满药味的屋子里面,紧接着,门被无情的关上,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转过椅子,身子也跟着转了过来。 是一个年岁极大的人,皮肤却异常的白皙。 他生的与京城人有很大的不同,不像是京城之人,但让应乐蓉分辨出这是哪里的人,应乐蓉又根本就看不出来。 那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她的身旁,伸手就要去牵她的手。 应乐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收回手,却被那男人十分强硬的给拽了过去。 “你干什么啊你?” “看病!”男人说话言简意赅。 应乐蓉十分的不满,拔高音量,“看病?看什么病?本小姐没有病,你这个人才有病,放开我,我要去见表哥。” 男人不为所动,仍旧仔细的把着应乐蓉的脉象。 应乐蓉又挣脱了几下,根本就挣不开男人的力道。 却见男人此刻的脸色忽然一变,扬声叫了一个名字。 紧接着,便有一下人打扮的女子,似乎是个丫鬟,从里间走了出来。 男人来到她的身旁,冲着她耳语几句,下一刻,那下人便来到应乐蓉的身后,与此同时,男人也已经转过身去。 而那个丫鬟,则是来到了应乐蓉的身后,扒着她的衣裙领口,就想往下拉。 应乐蓉自然是不许的,吵吵嚷嚷着要让她放开自己,然而那丫鬟就好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的拉扯着她的衣裳领口。 她将她的衣裳拉下了很大一块,应乐蓉只觉得双肩凉飕飕的,在她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那名丫鬟已经将她松开,抬步来到了之前那名男子的身旁。 丫鬟冲着男子耳语几句,男子的面上闪过一丝惊愕,紧接着没有再理会应乐蓉,就走出了屋子。 言情海 470女子40看起来宛若十九岁的秘密 那位来自苗疆的幕僚,一走出这间屋子,便遇上了前来的封玄尧。 “如何?”封玄尧问他。 苗疆人冲他抱了抱拳,道:“殿下,这位小姐……中了情蛊。” 闻此言,封玄尧顿时就变了脸色,脸色黑的不像话。 此刻,他的表情难看的,与之前听说庆宁帝给自己赐婚的时候相比,也没好了多少。 “确定?”短短两个字,却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确定,”方才那名丫鬟已经亲眼瞧见,这位小姐的后背,的确有一红的泣血的长条状,那便是中了情蛊的象征。 不会出错的。 封玄尧只觉得胸口一滞,竟忍不住就咳出了一口血来,可以说,之前他算计季家的所有计划,都可以失败。 但唯独季倾歌这里,不能有任何差错。 因为只要他能成功的算计到了季倾歌,季家的其他人,其实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他完全可以通过季倾歌,重新送季家的那些人上绝路。 但此番……一切功亏于溃! 封玄尧忍不住后悔,自己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应家人来做。 到头来,不但没有做成,还…… 偷鸡不成蚀把米! 苗疆人看着封玄尧咳出一口血,连忙上前搀扶他,关心的问道:“殿下,您还好吗?” 封玄尧挥开他的手,问他,“此蛊,可解?” “可解,只是解药要耗时三个月,才能制成,还有一办法,制药制毒一绝的逸鹤药庄的弟子,均可解。” 逸鹤药庄的弟子。 逍遥王爷封誉。 封玄尧一听他这句话,便歇了要为应乐蓉解毒的心思,他如何敢让逍遥王知晓,蛊毒已经流到了京城来。 若让他知晓,被庆宁帝一彻查,难保不会查到他的头上来。 三个月,他也根本就耗不起。 “咳……解了这蛊,那蛊虫也无法再用了?” “这是自然。” “那么,可还有情蛊?” “这……”那人有些为难,“回殿下,并无。” 蛊虫培育费时费力,几年才能成就一只,他一一的跟封玄尧解释清楚之后,却见封玄尧的面色,几乎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了。 他一直知晓季倾歌聪慧,但从来没有想到,她竟能聪慧到这个程度。 不但成功躲过了应乐蓉这个蠢货的陷害,甚至还将蛊反下到了她的身上。 封玄尧确信自己的计划并不会被自己的人以外的人知晓,但此刻,他不禁有些怀疑,季倾歌她……难不成有三头六臂不成? 不然怎么会每一次,都成功的躲过了自己的算计。 没错,真的是每一次。 在他头痛欲裂的时候,屋子的门忽然从里面打了开来,应乐蓉看到门外的封玄尧,面上顿时绽放出喜悦的神情来。 她蹦蹦跳跳的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来到封玄尧的面前,伸出纤细的手臂,揽住了封玄尧的脖颈,撒娇般的叫道:“表哥,你是在等我吗?” 封玄尧被她勒的喘不上气来,脸色逐渐转为灰白,一旁的人见状,连忙将应乐蓉拉开。 *…*…*…*…* 季倾歌终于知道,只要封誉想,那么就没有人可以拒绝得了他。 她望着花厅中笑得合不拢嘴的季翎还有苏鸢,当真是有些无奈。 两人出了相府,季倾歌问身旁的封誉,是如何做到的,将她爹娘都哄得眉开眼笑的。 封誉笑的温柔,也没有瞒她,“我给你娘送了一本书,你爹瞧着你娘开心,所以他也开心。” “书?什么书?” “《女子四十看起来宛若十九岁的秘密》!” 这个名字…… 季倾歌有些无奈的笑了,这个封誉,倒是会讨巧的很,却听封誉在此时说,“我不但能让你爹娘开心,我还能让你也开心。” “哦?”季倾歌挑挑秀眉,“你如何让我开心?”说着,还摆出一副“我很难哄”的表情。 “你跟我走就知晓了。” 半个时辰以后,季倾歌跟着封誉来到了郊外,此时,已是寒冬腊月,可是此处却是显得一片生机勃勃。 不知是谁,在这里种植了大片的梅花林,粉色的花与白色的花相间,大片大片的盛开,十分的漂亮。 季倾歌只觉得鼻端萦绕着扑鼻的梅花香,阵阵都十分的幽香。 二人牵着手,向着梅花林深处而去。 地上掉落了许多花瓣,踩在上面,发出些许“沙沙沙”的响声。 “季婉婉。” “嗯?” “若有合适时机,我便求皇兄赐婚了,但成婚日期我们可以再商议。” 季倾歌怔了怔,紧接着道:“好,”如今,是真的可以了。 毕竟短期之内,封玄尧应当是不会再对他们季家的人下手了。 想到这里,季倾歌脚步一顿,想起来了至关重要的一件事情来。 封玄尧短期内的确是没有再对她们家的人下手,但他却将魔爪伸向了庆宁帝…… 季倾歌还记得那段时间里,庆宁帝不知是生了什么病,病了好长一段时间,所有的太医,都根本就查不出来庆宁帝到底是怎么了。 那顿时间,朝堂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前世,也就是在这时,被兰馥儿钻了空子,让她成功的混到了庆宁帝的身边。 也是后来,季倾歌才知晓,庆宁帝身子不好的这段时日…… 言情海 471封誉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根本就是封玄尧使了些阴招,陷害了庆宁帝。 那之后,他又派了人,将写着庆宁帝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让周继阳放在了太子表哥的府邸之中。 前世,周继阳是驸马,当然是最有机会做这件事的人了。 那个时候,应文淼依旧是吏部尚书,他见着庆宁帝身子不好,却还始终找不出症结所在,便频频启奏皇上。 说是在京城,出现了几个苗疆之人,这几个人总是在太子府外逗留,怕是与皇上此次生病有些关联。 应文淼建议庆宁帝派人去搜查一番太子府,以及两位皇子府。 庆宁帝自然是不允的,庆宁帝觉得应文淼完全就是无中生有。 可是后来,应尚书竟然还联合了几个文官以及御史们一起上书,庆宁帝无奈,也为了将应文淼的嘴堵上,便允了他要搜查太子府以及皇子府的上书。 而令庆宁帝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查,真的就查出来了一些事情来。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府中藏着的巫蛊娃娃,就被下人翻找了出来。 上面写着的,赫然是庆宁帝的生辰八字,以及他的名字。 当时,太子表哥为自己辩解,但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人有的时候,比起事情的真相是如何,他们更愿意去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庆宁帝当然不相信,封玄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然而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庆宁帝也只能是象征性的罚了封玄奕一点点俸禄,索性并没有罢黜了他皇太子的身份。 事实上,前世的两年后,封玄尧做上了皇帝,也根本就不是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 反间计,离间计,封玄尧一个也没用上。 他只是用了最下等的办法,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下等人用的,也只能是下等的办法。 在这次陷害了太子表哥之后,后来,封玄尧又陷害了庆宁帝一次。 也就是那次,他趁着庆宁帝身子不好,迷惑了他的心智,让他写下了将皇位传给自己的诏书…… 季倾歌正回顾着往事,冷不防的,唇上覆上了一个柔软冰冷的…… 她猛地抬眼,就看到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那双潋滟的凤眸,含着细碎的笑意,看着她。 封誉并没有深入的意思,只是轻轻的碰了碰她,便抽离开来。 “你做什么啊?”季倾歌的语气有些许不自然。 “你怎的走神?” 封誉的语气,带着一丝控诉。 既然说到这里,季倾歌的表情转为严肃,她启唇,告诫道:“封誉,近来……要密切注意一下皇上的饮食。” 季倾歌隐隐有种预感,今世,封玄尧可能会将陷害表哥的这件事,与给庆宁帝下蛊的事情,同时做了。 一来是今世已经有了太多偏离前世正常发展的地方。 二来就是,这样一来,一了百了,也免得夜长梦多…… 毕竟现在,封玄尧的所有计划,几乎是满盘皆输,季倾歌很有理由怀疑,他会狗急跳墙。 所以季倾歌必须要提醒封誉,免得一时不慎,酿成大错。 封誉心下一紧,他自然知道季倾歌说这话的意思,但心下却有些怀疑……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他……当真会这般狼心狗肺?” 季倾歌惊愕的看了封誉一眼,封誉居然会问出这样的一句话,她还真是没有想到,封誉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他这话的意思,很值得去推敲。 难不成他竟知晓,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封玄尧? “嗯?” “会,”事到如今,季倾歌也不怕自己暴露什么,斩钉截铁的道。 “那好,今日回去,我便叮嘱宫人注意一些,”他的表情郑重其事。 除此之外,封誉再也没有说任何,季倾歌目光极其复杂的看他一眼。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或许是气氛太好,季倾歌闻着鼻端萦绕的梅香,竟然忍不住伸出双臂,绕着封誉的脖颈,表情带着一丝狡黠,她语带笑意的问他,“封誉,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封誉一时之间,也因她这大胆的动作,而怔了怔。 紧接着他伸出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眉眼染笑,他没有任何隐瞒的,点了点头。 “是,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季倾歌似乎被封誉这句话取悦,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她的脸埋在封誉的胸膛,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之感。 她觉得,或许是老天觉得前世太过亏欠她了,这一世才派了封誉这样的一个人,来到她的身边。 二皇子府―― 封玄尧一脸阴霾的坐在密室之中,地上静静的躺着一些白色的碎瓷片,那是封玄尧方才发怒砸碎的。 在他底下坐着的几个幕僚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去触封玄尧现在的霉头。 “殿下,属下觉得,可以趁着庆宁帝身子不好,意志薄弱之际,用些手段让他与太子离了心……比如说,巫蛊娃娃之类的手段。” 紧接着,那幕僚便将自己一早便计划好的,说给了封玄尧听。 封玄尧听罢,摇了摇头,“不可,现如今,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上书让父皇下令搜查太子府,况且我们的人也根本深入不到太子府去放这个东西。” “所以,直接就将蛊下到他的膳食里面,一了百了,”不知道为何,封玄尧有种预感,此番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言情海 472况且……富贵险中求 至于为什么是要下到他的膳食里面,毕竟,想要给庆宁帝下药,只能用此种法子。 敢有人近他身陷害,那真是不要命了。 皇帝的身边,随时都有暗卫潜伏着保护他的安全。 而那个想要陷害太子的巫蛊娃娃,封玄尧倒是觉得可以先等一等。 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若是他能控制得了庆宁帝的心智,再去陷害封玄奕,倒有些显得多此一举了似的。 之前,封玄尧计划过害了季皇后,再将那个生的与季皇后有一点相似的兰馥儿,送到庆宁帝的身边,让她为自己所用。 但也不知道为何,季皇后竟然一点事情也没有,所以,兰馥儿这颗棋,也成了废棋。 所以,封玄尧现在,也只能是出此下策。 “会不会太冒险了?殿下,”一个人忍不住担忧道。 他身旁的另一个幕僚却摇了摇头,不赞同他的话,“我倒觉得殿下说的没错,不如直接就一了百了了,免得夜长梦多,况且……富贵险中求。” * 近来,气温仿佛一瞬间就冷了许多。 季节交替,一时之间,京城许多人都不慎染上了风寒。 便是皇宫之中,连庆宁帝都没能幸免的,染上了些风寒。 封誉早在那日在梅花林中,被季倾歌提醒了一句之后,便悄无声息的叮嘱了庆宁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让他务必严密的检查好庆宁帝每日的膳食,或者药膳。 但他却并没有与其余的宫人的说,他倒是希望其余的宫人在这些方面可以松懈一些,这倒是也是出于一点点的私心。 封誉想要让庆宁帝真真正正的瞧见,封玄尧是怎么暗害他的。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近来,趁着庆宁帝龙体不是那么安康的时候,封玄尧果然就真的坐不住了。 他见缝插针的,就将他手中剩下的唯一一只蛊虫,交给了应宸妃。 自然,御膳房、太医署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封玄尧是无法安插进去人手的,所以,应宸妃也只能是派自己的人,去将蛊虫下到庆宁帝的膳食中去。 虽然此举是会有些冒险,但也仅此一法。 若是一下子便成功了,那么庆宁帝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心智,也就无人会知晓,他们做的这些事了。 封誉近来进宫的次数明显增多,自然也注意到了庆宁帝感了些许的风寒。 他在叮嘱庆宁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要严密谨慎一些的同时,他还吩咐了让其余的宫人稍微表现出松懈的态度来。 封誉是想这一次就让庆宁帝彻底的认清楚封玄尧是怎样的一个人,以免夜长梦多,再酿造出一些不可挽回的祸事来。 这种事情,没有十足的把握,应宸妃当然不会傻到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做,不但是她的贴身丫鬟,关雎宫内的任何一人,都不能与此事有上任何的牵扯。 最终,应宸妃让下人找上了浣衣坊的一个小宫女,以她的家里人,威胁胁迫她就范。 小宫女战战兢兢的捏着应宸妃的丫鬟给她的那只白色小瓷瓶,在宫中的一处,等候着太医署的下人为庆宁帝送药膳。 她依旧观察了两日了,每日,太医署的人都会在这个时辰,走这条路去为庆宁帝送上药膳。 这一日,倒也不例外,小宫女在这等了一会儿,便等到了送药的那名太监。 小宫女抱着一捧衣裳,就忽然冲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恰好撞在了那名太监的身上。 “哎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找死呀?” 但仿佛是特意的算计好了似的,她撞过去的力道,根本就不能使那名太监摔倒。 所以那名太监也只是稍微的踉跄了一下,紧接着,他眼珠一转,想着逍遥王的吩咐,忽然间就觉得自己应该是明白了什么。 于是,他故意将手中的药平平稳稳的放在了地上,整个人又十分做作的向旁边歪了一下。 “这位小哥,实在是对不起了,您没事吧?” 小宫女显得很惶恐,她看了太监一眼,见太监抱着自己的脚踝,似乎是扭到了脚踝的模样,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 她便几步窜到了那药碗前,将药碗的盖子打开,从怀中拿出那白瓷瓶,揪开盖子,也没有看里面有什么,她将瓷瓶倒转过来,一股脑的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药碗中。 随即,她才将白瓷瓶又放回了自己的怀中,心怀鬼胎的望了那名太监一眼。 见那名太监依旧是抱着自己的脚踝,没有看到自己的行为,她提起来的心又一次的放了回去。 “这位小哥,好在药没事,您试试看,还能不能走,不能的话就让奴婢代劳给您将东西送到主子那里去,”小宫女说着,将药碗端起来,来到那名太监的身前。 那太监当然不会如她所愿的让她将药碗送走,他活动活动了脚踝,面上一喜,“好了,”紧接着就冷冷的瞥了小宫女一眼,“行了,杂家没事了,将东西给我吧,下次切忌不要这么鲁莽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杂家这般好说话的。” 接过来药碗,太监在心里面呼了一口气,这可真是……终于演完戏了。 太监长吁一口气,端着药碗向着庆宁帝的寝宫而去,脚下的步子明显快了许多。 太监到了庆宁帝的寝宫之时,恰好封誉也在这里,他在为庆宁帝把着脉,刚收回手,封誉便看到了表情有些慌乱的太监。 言情海 473阿誉你为何不早说 庆宁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迎了上去,接过来药碗,却听太监小声的对自己道:“公公,这碗药有问题。” 总管太监点了点头,端着药碗来到了封誉的身旁,将太监说的话,一字一句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封誉听。 “问题?什么问题?” 最为错愕的还要数庆宁帝,他英俊的脸上满是困惑不解。 封誉没有回答庆宁帝的话,而是看着总管太监,“检查一下。” 总管太监没有直接用银针,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了一个干净的碗来,将那药碗中的药,一滴不剩的,一点一点的,尽数的倒在了那干净的碗中。 伴随着总管太监的动作,苦涩的药味蔓延开来。 还带着药渍的药碗碗底,呈现在了三个人的眼前。 只见那碗底,一条只有小拇指那般长的虫子,无首无尾,通体白色,正在缓慢的蠕动着,形状可怖。 总管太监当时腿就软了,大惊失色,颤抖着手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封誉眼神一凝,紧接着伸出手,总管太监便将那装着虫子的药碗,递到了封誉的手中。 封誉接过来,近距离的观察了几眼,眉眼间的凝重越发的深了一些。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庆宁帝什么也不知道,他说完,甚至还咳嗽了两声出来。 总管太监闻言,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皇上,这宫中,有人有异心啊皇上!” 紧接着,他将封誉最近一段时日,如何的吩咐让他小心谨慎一些的事情,如实的禀告给了庆宁帝。 随即,庆宁帝望向了眼前表情凝重的弟弟,“阿誉,这是什么虫子?” 封誉没有再隐瞒,将自己辨认出来的结果,说给了庆宁帝听,“皇兄,这应当是蛊虫,似乎是……失心蛊。” 失心蛊,如其名,若是中了此蛊,虽不至于失心疯那般严重,但会跟随着施蛊之人的意愿,做出一些违背常理的事情来。 这种蛊毒,若是真的被他皇兄不慎中了,那真的是极可怕的一件事情。 “蛊虫?”庆宁帝的表情也变的严肃起来,他紧蹙龙眉,“怎么回事?苗疆那里不是吩咐不让他们再私自的制这些蛊虫出来了吗?苗疆王怎么做事的?!” 庆宁帝十分的相信封誉,既然封誉说了这是蛊虫,他便也没有再将太医署的太医们招来,让他们再多此一举的辨认一番,这虫子究竟是不是所谓的蛊虫。 而苗疆地区,虽然有自己的苗疆王,但苗疆王,仍旧是要归朝廷的管辖。 蛊虫可以迷惑人的心智,让人被牵着鼻子走,所以很多年以前,庆宁帝便下了命令,不许苗疆之人私自再制出蛊虫这样的东西来。 苗疆王自然不敢不应,只是没想到苗疆王居然如此的阳奉阴违,答应了之后又如此行事…… 封誉不言,他觉得,这事情若是真的彻查起来,无疑会牵扯出来许多的阴私出来。 一个久居京城的皇子,怎么会与苗疆之人牵扯上了。 “方才送药那名太监呢?”封誉忽然侧头,问道。 “王爷,奴才在这,”还没等总管太监说话,门外候着的那个太监,就将身影现了出来,他原来一直没走,等在这里。 “你半路遇上了谁?”封誉问道。 太监实话实说,他想着那个小宫女手里面抱着的一堆衣服,如实道:“是浣衣坊的一个小宫女。” “去将她带来,”庆宁帝在一旁威严的吩咐道。 “是。” 总管太监带着送药的太监一起,去了浣衣坊寻那名宫女。 然而,那名可疑的小宫女,早已是人去楼空。 一刻钟之后,总管太监前来禀报说小宫女已经不见了踪迹,封誉早已料到会是如此的结果,他让下人全部退去。 寝宫内,只剩下庆宁帝还有封誉二人。 “阿誉,依你之见,此次是何人所为?” 事实上,庆宁帝已经有了些想法,但他却并没有直说出来。 “皇兄,皇宫中人丁并非是十分的兴旺,排除了那几位不可能的可能,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庆宁帝听了这话,有些无奈的笑笑,“阿誉,你和皇兄说话还藏着掖着,你这话的意思……” 庆宁帝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是在说玄尧?” 没有什么不好猜的,皇宫中的人实在是不多。 季皇后不会陷害庆宁帝,萧贵妃亦不会,她若有那个心,当年也就不会费尽心思的将他护了下来,还让自己险些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就是应宸妃。 而应宸妃,凭借一己之力又完全做不到弄来了蛊虫这种东西,所以只能是封玄尧。 封誉颔首,“他这将近两年来,动作频繁的很,几次三番的设计陷害相府众人,甚至臣弟近来想想,连玄奕成亲那日,周家遭遇的抢亲……都是疑点重重。” 庆宁帝沉吟一会儿,看他,叹了一声“阿誉,你为何不早说?” 庆宁帝没有怀疑封誉的话,相府乃是玄奕的舅舅家,算得上是玄奕背后一棵坚不可摧的大树,那个孽障会算计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说来惭愧,臣弟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算计到皇兄的身上,”他也是最近,才忽然惊觉,封玄尧当真是个狼子野心的,而且还……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便是这,也是季丫头提醒他,他才渐渐想明白的。 言情海 474特将汝许配逍遥王为王妃 还好她的季婉婉是个极为聪慧之人,有旁人没有的宿慧,可以一一的避开,封玄尧所有的陷害。 庆宁帝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眸光渐渐凌厉起来,“果真是那个贱人生的,和她一模一样,为了想要得到的,不择手段、步步为营,在皇权面前,什么父子情深,不过是一纸笑话而已!” 庆宁帝此刻,是恼怒的,但却并没有什么心痛之类的感情。 他对应宸妃没有丝毫的感情,甚至只有厌恶之情。 而对于封玄尧这个二儿子,他有的,也不过是对他的责任罢了。 所以此刻知晓了他一直在筹谋着自己的位置,他只是恼怒,却并不心痛。 封誉一时无言,不知道此刻自己能说些什么。 半晌,他问道:“按皇兄所想,应当如何处理封玄尧?” 庆宁帝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阿誉,你派些人暗中盯着二皇子府,看他究竟与苗疆人有什么牵扯……你的人手够吗?” 封誉点头,“皇兄放心。” 见封誉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庆宁帝便问,“阿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有。” “哦?” “臣弟还请皇兄给臣弟还有季婉婉赐个婚,”不知道为何,封誉总觉得,季倾歌不会再拒绝自己了。 庆宁帝前一刻还满面怒容,此刻却勾了勾唇。 他揶揄道:“好,”他看了眼自己的贴身总管太监,太监接收到他的眼神,连忙上前来。 下一刻,给季倾歌还有封誉赐婚的旨意,就产生了。 庆宁帝方才因为封玄尧而有些坏的心情,在此刻,有些缓解。 他觉得一阵欣慰,他这弟弟,终于开窍了。 紧接着,又有些感慨,想不到到头来,他自己的孩子,竟然比不得自己的弟弟要让人放心。 在封誉离开之后,庆宁帝忽然想到自己的弟弟想要娶人家女儿,自己还未问过阿翎是如何想的。 两人虽是君臣,却也是挚友,自己弟弟想娶人家的女儿,于情于理,在宣旨之前,自己都应该问一下阿翎的意见。 于是,庆宁帝便让自己的总管太监稍等一会儿再去相府宣旨,他则是去了御书房,召见左相。 庆宁帝与季翎两人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在御书房碰面。 季翎见庆宁帝满面笑意的模样,有些茫然,“不知道陛下召老臣来……是有什么吩咐?” “阿翎啊,朕方才拟了一道旨,这是阿誉亲自求来的。” 话说到这里,季翎已经猜到了庆宁帝要说什么了,无非是为逍遥王还有他们家婉婉赐婚的旨意。 庆宁帝接着道:“阿翎,朕的旨意此刻还没有颁下去,你若有什么意见,或者是不同意,都可以与朕提出来。” 在之前,季翎已经从自家妻子那里了解到了,他家婉婉亦是喜欢逍遥王的,而逍遥王,一直以来也对婉婉颇为照顾。 他当初与封誉说的,并非虚言。 也就是,他对于季倾歌婚事的态度,仍旧是一切以季倾歌的意愿为先。 所以此刻,不同意倒是谈不上,季翎开口,“皇上,逍遥王十分优秀,惊才绝艳的一个人,能给微臣做女婿,微臣又岂敢不同意,只是陛下,逍遥王爷当初在微臣的面前说,此生只会娶婉婉一人,还请陛下做个见证,若来日逍遥王违背此言,陛下要为婉婉做主。” 其实,季翎说这么一句话,也只是在“没事找事、没话找话”罢了。 封誉如今二十岁,却连个通房侍妾也没有,洁身自好的很,季翎当然不认为封誉日后会变心。 庆宁帝忍不住笑出来,他点头,“好,朕会为你做主。” 毕竟,婉婉那个丫头,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亦是喜欢的很,作为一个长辈的身份,他亦是希望她能幸福。 如今,两个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要走到一起了,庆宁帝觉得很是愉悦,这种愉悦,甚至要冲淡之前封玄尧给他带来的恼怒了。 “所以,阿翎你便是没有意见了?”庆宁帝再一次确认道。 季翎颔首,“微臣无意见,只是今年都快过完了,还请陛下择吉日的时候,择一个年后的日子……” 季倾歌的生辰在腊月,季翎当然无法像是嫁季若璃那般,将她留到十六岁。 庆宁帝应了他,“好,这便依你了。” 封誉出了宫,最先做的一件事,便是安排了几个暗卫,去密切的关注着二皇子府的一切动静。 紧接着,便吩咐了谨言还有少语,协助他一同准备给季倾歌的聘礼。 季翎是与宣赐婚旨意的太监一起回到相府的。 宣旨的太监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左相季翎之女,佳舒县主季倾歌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逍遥王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季倾歌待字闺中,与逍遥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逍遥王为王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另赐黄金白银各万两,首饰百件,钦此!” 季倾歌知道封誉有极大的可能是要和庆宁帝请旨给二人赐婚,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这么快。 的确是比她预期的,要快了一些。 季倾歌跪在地上,在她出神的时候,总管太监笑着将圣旨合起来,然后笑眯眯的道:“县主,接旨吧!” 言情海 475玄尧可知朕为何将你留下来 季倾歌回神,唇边染上笑意,眼中闪着幸福又甜蜜的色彩,她伸出手,接过了公公递过来的圣旨。 她接着圣旨,跪下来道:“臣女,谢主隆恩。” “恭喜殿下了。” 随即,苏鸢眼中含笑,吩咐了下人给总管太监递上了银子。 这季家的几个人,只有季遥之没有想到,这赐婚的旨意竟然来的这么快。 甚至于他知晓封誉喜欢季倾歌,但却一直以为两人的婚事,会在将来的某一日,逍遥王找了人来提亲再定下。 但逍遥王今日此举……季遥之脑子稍微一转,便转了过来。 逍遥王是在不遗余力的给婉婉体面。 季倾歌回到花厅之后,看着手中的圣旨,仍旧是有些出神。 她听着耳边,季翎与苏鸢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说着话,苏鸢问起婚期的事情,季翎只说待钦天监选出日子的时候,可以在来年的春日选一日。 不早不晚的,刚刚好。 季倾歌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她此刻,如每一位有了婚约的少女一般,她在想着自己以后的生活。 甚至眉眼还隐隐的带着些许激动,她想,老天真的是公平的,并没有负她。 这辈子,她终于可以嫁给自己想嫁之人,嫁给与自己真心相爱之人。 她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美好生活。 想着想着,季倾歌竟然想的多了起来。 她在想,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和封誉,会有一个如封誉那般,丰神俊朗,宛如一个小谪仙的孩子。 又或者是如她自己这般,拥有着倾城之姿的女孩子。 无论是哪一种,都十分的令人期待。 *…*…* 圣旨一下,当然就好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京城,全京城的人几乎都收到了消息。 京城中贵女最想嫁的逍遥王爷,终于要成婚了。 空闲了多年的逍遥王妃一位,终于要有人坐上了。 再问是哪家的贵女如此的“艳福不浅”,竟然能摘得了逍遥王爷这样的,犹如一朵高岭之花的男子。 当知晓即将成为逍遥王妃的女子乃是季左相家中的二小姐,陛下亲封的佳舒县主之后,一些暗暗的垂涎于季倾歌美貌的贵公子们,忍不住出来辟谣起来。 这恐怕不是季二小姐艳福不浅,而是逍遥王爷蓄谋已久吧! 季倾歌不知道的是,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在这京城之中,她就已经凭借着那张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在许多的贵公子心里面,荣获了京城贵公子们最想娶的女子。 当然,没有之一。 虽然贵公子们与贵女们的想法有些两极分化,但出奇的是,竟没有一人出来说,这两人不般配。 而当初迷恋封誉迷恋的忘乎所以的应乐蓉,自然也没有她的什么事情。 此时的应乐蓉,满心都是封玄尧一人,应府也在筹备婚事,她与封玄尧的。 就仿佛曾经疯狂的迷恋着封誉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 寿康宫内…… 徐嬷嬷满面笑容的就从外面走进了殿中,看了燕太后一眼,她的喜悦更盛,“哎哟奴婢的娘娘哟,您怎么还在这看书啊,您听说没有,陛下给逍遥王爷赐婚了。” 闻言,燕太后手中的书险些没有拿稳,她瞪大双眸,不可置信的望了徐嬷嬷一眼,“徐嬷嬷,你……你说什么?” “娘娘,陛下给王爷赐婚了。” “可是婉婉那丫头?” 燕太后一脸的喜色,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的一个儿子,给另外的一个儿子,赐下了一桩怎样的婚事。 “没错,正是季家的二小姐,”见燕太后开心,徐嬷嬷也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这孩子,终于开窍了,”庆宁帝与燕太后到底是母子,连想法都如出一辙的认为封誉是“开窍”了。 想了想,燕太后笑眯眯的道:“阿徐啊,去将哀家库房中的那两箱进贡来的礼物,送去阿誉的王府去。” …… 翌日,早朝上面,封玄尧看到庆宁帝完好无损的模样,坐在龙椅之上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反而精神头比起昨日还好了许多,他的心,彻底的凉了。 早朝全程,封玄尧的脸色都是灰白的,他藏在衣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手背上面的青筋都绷得紧紧的。 然而表面上,封玄尧依旧装的若无其事一般。 庆宁帝自然注意到了封玄尧难看的脸色,只是装作看不到罢了。 事实上,对于庆宁帝来说,封玄尧的异心,他虽然恼怒了一阵,但又有一些释然。 下朝之前,庆宁帝让封玄尧留下来一下,封玄尧心里顿时狂跳起来,但面上不显,只说一声“是”。 待下朝了之后,封玄尧提着一颗心,就跟着庆宁帝去了御书房。 庆宁帝在御书房坐定,勾着一边唇角,问道:“玄尧可知朕为何将你留下来?” 封玄尧不敢去直视庆宁帝的双眸,微垂着头,“儿臣不知。” 庆宁帝忽然笑了出来,似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朕给你赐了婚,也不见你筹备筹备,聘礼也不送,朕命礼部还有钦天监协助你一起筹备婚事,钦天监告诉朕,你也没去寻钦天监选一个吉日,一抹,亦没有去找礼部的官员筹备,玄尧可是对这两名女子不满?” 封玄尧闻言,在心里面暗自松了一口气。 原来将他留下来……是为了婚事的事情。 言情海 47610里红妆也不过如此了 他垂首道:“父皇不必为此忧心,儿臣会自己筹备,父皇为儿子选的两名女子儿子都十分满意,儿子会尽早筹备。” “好,那你便退下吧!” 封玄尧往回走的时候,脚步异常的沉重。 当他走出御书房,甚至没忍住脚步踉跄了一下,面色愈发的苍白,他的眸中升起了点点的失望之色。 父皇说话之时,条理清晰明了。 他又如何瞧不出来,父皇根本就没有中失心蛊,他的计划又一次失败了。 最后的一个计划,又失败了。 如此,他还如何继续下去……给父皇下蛊,乃是他所有计划之中最为关键的一步,甚至是一步走错了,便满盘皆输。 而这一步若是可以成功,几乎他就可以一步登天。 试想,他若能控制得了庆宁帝的心智,那么他想做皇上,那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此时,两个宫女的对话,传入了封玄尧的耳中…… “没有想到,最后成了逍遥王妃的,会是左相家的二小姐,这下子陛下与左相大人又是亲上加亲了。” “还别说,还真是这样,陛下娶了左相大人的妹妹,逍遥王爷又娶了左相大人的女儿。” “季二小姐当真是个有福气之人,没有生在皇家,被圣上封为县主,还赐了封地,想来以后嫁给了逍遥王爷,很快便会听见好消息。” “……” “……” 封玄尧眸光一凛,看来……是已经赐婚了。 想到这里,封玄尧向宫外走的步子,越发的快了起来。 回到二皇子府的封玄尧,自然是照例先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紧接着便和幕僚们一同坐在密室中,开始商讨起了之后的计划。 “太子那里不要再妄动了,”封玄尧指的是制作巫蛊娃娃陷害太子的这件事。 免得到时再弄巧成拙,虽然……现下瞧着,庆宁帝似乎还没有怀疑他做了些什么。 别到时再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此番庆宁帝身子好好的,想要借着他身体不好,让他派人去搜皇子府与太子府是不可能的了。 听了封玄尧的话,幕僚们虽然不甚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隐约的可以猜到,应当是给庆宁帝下蛊的这件事情,又一次的以失败告终了。 看着封玄尧阴郁的脸色,众人也不敢多问,纷纷应是。 封誉坐在王府中,看着燕太后吩咐人送来的那满满的两大箱子,唇边不自觉的溢出一丝笑意。 “谨言。” “属下在。” “去将聘礼送到相府。” 谨言一怔,随即一喜,道了声是,便转身打算下去了。 但封誉似是又想起来什么一般,叫住了他。 “再去准备一对大雁,一并送过去,”封誉沉吟半晌,想着自己为季倾歌准备的那些聘礼,还是决定不亲自过去了。 最后,这就是九十九抬的聘礼,是由谨言和少语二人,共同送去了季府。 ……… 季家今日热闹非凡,身在将军府的季若璃,听说了陛下亲自为自己的妹妹赐了婚,与逍遥王爷,也是坐不住了,就要回娘家来。 她如今有孕在身,虽然暂时还没有显怀,但萧瑾墨这个宠妻狂魔,自然是不放心季若璃只身回娘家,便一同跟着来了季府。 萧瑾墨一直牢牢的跟在季若璃的身旁,护她护的紧紧的。 季倾歌瞧着季若璃不过有孕一个月而已,还显不出来身量的肚子,顿觉一阵好笑。 有些难以想象,若日后姐姐肚子大了起来,姐夫岂不是要时时都跟在身后,一刻也不离开?! 铁骨铮铮的将军,谁又能想到在姐姐的面前,会是这副样子? 看来百炼钢会化作绕指柔这句话说的,还是十分在理的。 花厅中气氛很好,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很是热闹,只有季遥之有些不在状态。 季遥之此刻在想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就是……待日后婉婉与逍遥王爷成亲了,那逍遥王岂不是还要叫自己一声大哥? 而在几人不知道的时候,街道上面早已是热闹非凡,从逍遥王府出来的聘礼,已经将整条街道都堵住了。 所谓的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了。 众人不禁猜测起来,这逍遥王爷究竟是多么的喜爱这位未来的王妃啊?! 瞧这架势,完全就是要将逍遥王府搬空,全部都送去季府给季二小姐的架势啊。 一些还待字闺中……不,甚至一些早已嫁为人妇的女子,此刻都不约而同的一同羡慕起了那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季倾歌来。 这该是什么样的神仙运气,能获得逍遥王爷的喜欢啊。 在他兀自的胡思乱想的时候,便听见自家的小厮声调有些不稳的禀告道:“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姑爷,逍遥王爷的两位属下送来了九十九抬聘礼。” 九十九抬! 花厅中所有人,在听见这个数字之后,都忍不住呼吸一滞。 他们同时在想,这逍遥王爷难不成是疯了不成,这是要将整个逍遥王府都搬空了不成? 只有苏鸢和季若璃相视一笑,这逍遥王怕是爱惨了他们的婉婉吧,圣旨刚下了隔日便将聘礼送来了,不难想象,九十九抬聘礼,必然不会是刚刚准备好的。 “走,去瞧瞧去,”季翎最先出言,他站起身来,面上看不出情绪,但熟知他的苏鸢,却瞧得出来,季翎的心情不坏。 言情海 477雍雍鸣雁旭日始旦 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就朝着外面走去,刚出了花厅门,便不得不被迫的停住了脚步。 所有的聘礼,都放在院子里面,院子此时,被堵的水泄不通。 而在聘礼的最前面,是一对被绑着翅膀的大雁,季倾歌心里一动。 雍雍鸣雁,旭日始旦。 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聘礼还在继续着向季府中抬进来,王府跟着谨言和少语一起来的一个下人,手里面拿着一本厚厚的礼单,高声唱着聘礼的内容。 当唱到那几件出自于寿康宫的,那些进贡来的物件儿的时候,苏鸢心里面一动,对封誉这个未来的女婿也越发的满意了一些。 要知道,女子嫁到夫家去,可不仅仅只是与丈夫过日子,与婆母的相处,更是十分的重要。 瞧着如今,燕太后一送就是两大箱子的进贡礼品来,给婉婉作聘礼,苏鸢顿觉一阵欣慰。 看来燕太后对婉婉这个儿媳,也是满意的很。 季若璃与萧瑾墨夫妇二人也是但笑不语。 而季翎却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冷哼一声。 紧接着开口道:“反正将来还不是要和婉婉一同都抬回逍遥王府的!” 其余几人忍不住嘴角抽搐,这强词夺理,没事找事的…… 季倾歌更是眉眼染上笑意,听她爹爹这语气,满满的都是对于嫁女儿的不满与委屈,看来她还是要好好的陪陪爹娘啊。 季倾歌想着,来年的春日完婚,现如今才过了腊八,时间倒也还早着呢,还有整整一个冬日,来让她好好陪陪爹与娘。 不在状态的季遥之,已经走到了那装着聘礼的几口大箱子前,翻翻这个,看看那个的,十分的好奇。 翻了一会儿,季遥之回头看季倾歌,“婉婉,你来瞧瞧,都是珍稀的宝贝。” 季倾歌看着季遥之,有些好笑的道:“哥哥,你最近倒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季遥之闻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直起身子道:“最近哥哥忙着装修逍遥王说的铺子的事,还要去长公主府给长公主看病,哥哥确实挺忙的。” “长公主病了?”季倾歌挑挑眉,有些意外。 “是啊,”还病得莫名其妙,根本就瞧不出来究竟是个什么病症…… 偏还不找别的太医,整日派人传召他去长公主府。 当然,这个季遥之只是在心里面想想罢了。 季倾歌眼珠转了一转,太医院的太医那么多,哪里用得着哥哥这个连太医都算不上的吏目去给长公主看病,怕根本就不是生病了。 在帮着入画姐姐诓哥哥去长公主府吧! 季倾歌可是见过这位令仪长公主的,这位长公主殿下,性子乖张可爱的很,与她那个调皮的表姐极为的相似。 换句话说,表姐那性子,应当就是遗传自长公主这个姑姑。 季倾歌认为,令仪长公主这病,多半儿是装出来的。 帮着女儿制造一些与心上人相处的机会,季倾歌觉得,长公主完全能做得出来。 又过了一阵子,终于唱完了聘礼的单子,季翎也终于平复下来心情了,他道:“抬去婉婉院子里的库房中。” 而在逍遥王府的九十九抬聘礼送到了季府之后,从二皇子府也抬出了一些聘礼…… 本就不多的聘礼,还“兵分两路”,多的那些去了周侍郎的府邸周府,而少的,则是送去了应府。 送到周府的,自然是给那位刚被赐为二皇子妃的周文茵。 应府…… 应乐蓉看着下人往自己院子里面抬的聘礼,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忍不住紧紧的攥了起来。 指甲不自觉陷进了掌心肉里,应乐蓉却浑然不觉。 上午,从逍遥王府抬出来的聘礼,整整九十九抬,浩浩荡荡的队伍,简直惊诧了京城中所有的人家,应乐蓉即便是在应府,没有出府,但依旧是也知晓了此事。 她倒是对逍遥王爷没有什么想法,但她厌恶憎恨季倾歌这个人,所以免不了的一阵心烦,心里面正堵的厉害呢! 她这二表哥的聘礼就送了来,一开始,她真的是欣喜若狂的。 只是在看到那少得可怜的几抬聘礼,再与季倾歌的九十九抬比起来,简直心酸不已,原本的好心情就瞬间荡然无存。 二叔家的堂妹应乐芙,在听说了她这边的动静之后,连忙来到了应乐蓉的院子里,她一边向院子里走,手指划过院子里面的几口箱子。 在看到应乐蓉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奇怪起来,支支吾吾的道:“堂姐,这……妹妹听说,这二表哥,送周府小姐的聘礼,可是抬到我们家的整整两倍呢!”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应乐蓉的表情,说着说着,有些义愤填膺的道:“堂姐,你说这二表哥,怎么说也是咱们的表哥,怎的如此的……” 说到最后,应乐芙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起来。 应乐蓉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一般,吼道:“滚!” 如今,应乐芙的父亲被判流放,应乐蓉再也不用闷不做声的忍受她了。 “哼,”应乐芙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眼底有些许嫉妒的色彩,说到底,即便只是去给二皇子做个侧妃,聘礼也少得可怜,应乐芙依旧十分的嫉妒。 日后,她做了二皇子侧妃,自己见了她,岂不是还要给她行礼? 从前,她这个表姐有一层侍郎之女的身份,她及不上她。 言情海 478那可真是10里红妆场面恢弘…… 可是现在,两人都沦为了平民之女,应乐芙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做成了二皇子侧妃的人,还是她。 *…*…*…*…*…*…*…*…* 从这一日开始,京城中的贵女们,对于季倾歌的态度,满满的都是对她的羡慕与嫉妒。 她们羡慕她年少成名,在去年的秋试里面一举成名。 更羡慕她“博览群书”,提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救了汝南受灾的百姓,被圣上亲封为县主,有了自己的封地。 但对于逍遥王爷给她的这些无上的宠爱,贵女们就不仅仅是羡慕了,还十分的嫉妒。 与此同时,对于应乐蓉,便是浓浓的嘲笑了。 应乐蓉在京中的人缘一直就不是太好,而唯一曾经与她成为了盟友的一个易文茹,又远嫁南暻。 所以,此番她落得如此的境地,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人同情。 便是连封玄尧的母亲应宸妃,都十分不看好应乐蓉,但应宸妃向来是眼高手低,就连周文茵,她都觉得是埋没了自己的儿子。 但即便如此,应宸妃依旧不敢到庆宁帝的面前闹什么。 她安慰着自己,以后便会好了。 待她的皇儿,夺了这天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此番只是卧薪尝胆罢了。 ………… 封凌雪自从嫁进了平阳侯府,成为人妇,与季倾歌的见面,倒是不如以往来的密切一些。 开始的几日,封凌雪忙着接见那些罗家的亲戚们。 忙过了这段日子,这一日,在听说了几乎是轰动了全京城的“九十九抬聘礼”之后,封凌雪倒是亲自来了相府。 初为人妇的封凌雪,梳着妇人的发髻,眉眼间除却那一丝丝娇憨之色,还带上了一抹成熟与妩媚。 脖颈处点点红梅绽放,与雪白的肌肤相互映衬着,更显暧昧至极。 她这模样,看的季倾歌直不怀好意的摇头,意有所指的笑着。 封凌雪红着脸,红唇嗫嚅了半晌,才道:“你还笑我,你可知你昨日那九十九抬聘礼,据知情人描述,那可真是十里红妆,场面恢弘……” 场面恢弘。 季倾歌听了封凌雪这夸大其词的描述,当真是忍不住红了脸颊,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钦天监看好日子了吗?” 半晌,封凌雪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季倾歌摇摇头,“不急,爹爹说明年春日再嫁。” 封凌雪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从怀中拿出一个被手帕包着的物什,神神秘秘的递给了季倾歌。 季倾歌狐疑的接过来,还没等她出言问这是什么东西,便听见封凌雪郑重其事的对自己道:“婉婉,秉承着有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的道理,表姐将这个东西给你,你没事好好琢磨一下。” “啊……这是什么啊?”季倾歌实在猜不出来封凌雪递给自己的,是个什么样的“好东西”。 “你看了就知道了。” 季倾歌捏了捏,手感像是话本子,随手就放在了一边。 两人正说着,一个季倾歌看着十分陌生的丫鬟,走了进来,附在封凌雪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随即,季倾歌瞧见封凌雪的面色微变,变得十分微妙。 “怎么了?表姐?”季倾歌随口的问了一句,将封凌雪给自己的东西随手就放在了桌上。 封凌雪的眉头轻蹙,“近来似是有一女子在纠缠阿湛。” 季倾歌错愕了一瞬,“表姐,你不会是派了人监视驸马吧?” 封凌雪嗔怪的睨她一眼,“那如何能叫监视,”想了想,纠正道:“那是出于爱意的……” “那不还是监视,”季倾歌眼中笑意更深。 封凌雪倒也不是放心不下罗景湛,她只是觉得,虽然罗景湛她是放心的,但对于那些女子,却是…… 封凌雪这样想,是有根据的,她只是想到了当初的应宸妃。 虽然母后没有与她细说应宸妃当初究竟是如何成了父皇的妃子,那时,她还未曾出生。 但封凌雪倒是听过宫女们嚼舌根子,隐隐的从中得出了结论,应宸妃该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爬上了她父皇的床。 封凌雪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只是让罗景湛的贴身小厮,遇见什么想要纠缠罗景湛的女子,便来通知她一声罢了。 封凌雪虽然如此吩咐,但她倒是没有想到,两人成亲了不久,便真的有胆大妄为的女子敢往她的驸马身上贴。 “庄瑾佳……”封凌雪嘀咕了一句,紧接着问季倾歌,“表妹,你觉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季倾歌点头,这个名字却是有些耳熟,她想了半天,眼中忽然一亮,“是那个武安侯府的嫡出二小姐,当初找我们去武安侯府赏花……飞花令!” 说到这里,封凌雪忽然恍然大悟,“对对对,就是她。” “她?纠缠罗状元?”季倾歌有些不敢相信。 即便那时只是短短的接触,但季倾歌依旧隐约的觉得,庄瑾佳应当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女子,居然有一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唔……” 封凌雪想了想,“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听说,她去寻阿湛了,婉婉,不如咱们去吏部瞧瞧去?”封凌雪眼睛亮亮的。 于是,表姐妹二人便一同出发去了吏部。 而与此同时的吏部,罗景湛听着下人说武安侯府的二小姐求见,忍不住轻蹙俊眉。 言情海 479庄2小姐又有何事 “这是他们伤的?”封誉的眸中隐隐的聚起了一些风暴。 季倾歌缓缓的摇了摇头,“是我在袖子里面藏了刀片,怕被他们看见,就握在了掌心。” “王爷,犯人已经全部擒住,”这个时候,封誉的暗卫们牵着已经被绑了起来的两个贼人,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禀告道。 “带去刑部大牢,本王亲自审问,”封誉望他们二人一眼,眉眼间聚集的风暴越来越浓。 又看了另外一名暗卫,“你去通知丞相大人,人已找到,稍后就送回相府。” 那暗卫应了一声,就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封誉看着季倾歌单薄的身形,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月白狐裘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季倾歌的身上。 紧接着又从身上拿出了一块手帕,从中间撕开,为季倾歌的手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向着山外走的时候,封誉问身边的女子,“知晓是谁做的吗?” “是封玄尧,他想要……”季倾歌说到此处,稍有些停顿,“想要相府的支持。” 她没有说封玄尧来逼她悔了与封誉的亲事,与他成婚,而是换了一种方式来告诉封誉。 这样说,倒也不算是骗了他。 本来,他想要自己嫁给他,就是看中了她背后的相府。 但封誉何其聪慧的一个人,一个皇子想要丞相府的帮忙,除了他娶了丞相府的小姐,还有何种办法。 若他打的不是这个主意,完全可以抓了季翎,直接去逼迫季翎。 想到这里,封誉的眸色越发的冷了下来。 季倾歌是在一个时辰以后,被封誉送回到了丞相府,丞相府此时不止季家的一家人在,季倾歌的二叔一家人亦在。 季翎与季栩是在半个时辰前回来的,他们听了封誉手下的一个暗卫传来了消息,说人已经被逍遥王找到了,这才放心的回府等待着。 若说从前季翎对于要将女儿嫁给逍遥王这件事是不情不愿的,那么此刻,见到了被逍遥王送回来的小女儿,不情不愿也变成了心甘情愿。 季翎和苏鸢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苏鸢对封誉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逍遥王爷,太感谢您了,”道完谢,苏鸢便开始问,“敢问王爷,是在哪里找到的婉婉?” 事实上,苏鸢现在表面上虽然还算平静,但她的心里却有些忐忑,她怕会是什么她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但她看自家女儿发髻只是稍微有些散乱,不像是遭遇了什么凌辱之后,才稍微放下了些心。 “在桐水山,两个贼人已经被我派人送去刑部了,待会儿我便去审问他们。” 接下来,季家的其他人又纷纷的表示了对封誉的谢意,封誉一一微笑回应。 听了他的话,季倾歌伸手不着痕迹的拽了拽他的衣袖,意思再明显不过。 封誉垂眸看她一眼,道:“你先去换身衣裳,再将手上的伤处理一下,我带你一起过去。” 季倾歌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再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这时,相府的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季倾歌来,便开膳。 用膳期间,季倾歌与封誉作为即将完婚的未婚夫妻,自然是挨着坐的。 封誉倒是没有吃几口,多数都是在帮季倾歌布菜,看的苏鸢和季翎都不由得在心里面对这个身份尊贵的未来女婿又多了些满意。 季倾歌亦是没吃几口菜,便放下了银箸。 两人出了相府,便直奔刑部的监牢去。 ……… 因为还是新年的休沐期间,所以刑部的尚书以及侍郎大人都不在,值守的只是一些小官职的官员罢了。 封誉和季倾歌来到监牢中,季思源和另外一个贼人已经被架成一个“大”字形给绑了起来, 两人此时满脸是血,那模样十足的狼狈。 封誉随手拿起一条上面还有倒刺的鞭子,来到两人的面前先在每个人的身上招呼了两鞭子,那鞭子用了十足的力气。 “啊……”瞬间,便可看见两人的身上被抽的皮开肉绽的,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痛呼声亦是撕心裂肺。 季倾歌冷眼旁观,按照着季书礼上辈子做的恶,她能放过他一命已经是仁慈了,没想到这个季思源竟然还敢偷偷地潜回京城,继续做起了陷害她的事情。 “是谁派你们来的?”封誉启唇,冷冰冰的问道。 不知名的男子开口,支支吾吾的道:“不……不知道……那人蒙着面……” 季倾歌与封誉对视一眼,封誉又问道:“他生的什么样貌?” 那男子又开口,结结巴巴的描述了一番。 只一句“偏瘦,不高,”便让二人确定了,此人并非是封玄尧,但与他脱不了关系就是了,很有可能是他手底下的哪个幕僚。 “你说的是真的?”季倾歌不放心的追问。 “是……是真的……小姐……若不相信,我……我怀中有一张银票,是那人……那人给的……” 话落,便有人上前去,将二人怀中揣着的银票给翻找了出来,递到封誉的手中。 封誉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就递给了下人。 不过是两张银票,根本就证明不了什么。 季倾歌若有所思的模样,这两个酒囊饭袋,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甚至季思源已经在陷害她的时候失败过一次。 凭着封玄尧做事滴水不漏的习惯…… 言情海 480难不成这里我还来不得了 他不该找上这样的两个人才是。 但这二人是封玄尧手下的幕僚找来的,也就不奇怪了,他府中的幕僚,鱼龙混杂,有做事不严谨的存在,倒也十分正常。 “婉婉,此事,你说该如何处理?” 两人出了大牢,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封誉问季倾歌。 “只凭借这两个人,根本就证明不了此事与封玄尧有关,”季倾歌平静的陈述着,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照着封玄尧现如今的“丧心病狂”。 “所以,还是再等等吧,”季倾歌一直就知道在封玄尧的背后,还有更大的“鱼”。 所以,此刻还不是将他的恶行公之于众的时候。 “嗯,”封誉没有任何意见,况且此事若是闹大了,闹得人尽皆知,于婉婉的名声也有碍。 就是因为怕季倾歌的声誉受损,所以出去寻找季倾歌踪迹的几伙人,都是秘密寻找。 “那你爹娘那边?”封誉微蹙起眉,有些懊恼,苏鸢倒是好糊弄过去,只是季翎那个老狐狸那里,会有些困难。 季倾歌想了半天,“只说是还在查,这两个人嘴硬得很,始终不松口。” 封誉点点头,再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的天色已经很晚,所以封誉就亲自的将季倾歌又送回到了相府。 季翎问起是谁抓了季倾歌的事情,封誉道是这两个贼人口风极紧,如何也问不出来幕后主使究竟是什么人。 封誉说到这里,有些惭愧又内疚的模样。 苏鸢看的心一软,这本就不关逍遥王爷的事,甚至她的婉婉都是逍遥王爷找回来的,她道:“王爷不必内疚,这不是王爷的错。” “不如……我去审?”季翎俊眉紧蹙,提出这样的一个建议。 季倾歌心一紧,却见封誉丝毫不着急的模样,“倒也可。” 季倾歌回过神来,对了,那二人根本就不知晓幕后之人是封玄尧,倒也不怕她爹去问出什么了。 *…*…* 初二这一日,身在皇宫的燕太后召见了一次季倾歌。 季倾歌听见消息的时候,有些受宠若惊,随即走到镜子前,瞧了瞧自己的这身装扮,想了想还是又重新换了一身衣裙。 都收拾好之后,她就带着玲珑和琳琅去了宫中。 昨日因为她失踪了,璎珞那小丫头当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眼睛哭的现在都还肿着。 所以季倾歌便让她在房中休息一日,不用出来伺候她了。 “臣女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福泽深厚,”季倾歌到了寿康宫,见了燕太后,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 燕太后看着底下跪着的小姑娘,竟是起身来,亲自的来到了季倾歌的面前来。 一边走还一边道:“婉婉真是多礼,很快就是一家人了,还这么见外,”她语调亲昵,听的季倾歌却忍不住红了脸颊,起身的动作也有所滞缓。 此时,燕太后走到了她的身前,便顺势伸手扶起来了季倾歌。 季倾歌只觉得十分的受宠若惊,但还是就着燕太后的动作,站起了身,“谢谢太后娘娘。” 太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的有些调侃打趣的意思,她道:“还叫太后娘娘,叫便叫吧,要不了多久就要改口了。” 季倾歌看着燕太后那双和封誉如出一辙的凤眸,此时闪着再明显不过的戏谑,她脸皮薄,终是忍不住娇娇的道:“太后娘娘,就拿臣女寻开心。” 燕太后笑了笑,一只手牵着季倾歌,走到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燕太后低头看了一眼,便看到季倾歌手上缠着的白色纱布,问道:“婉婉,这手是怎么了?” 季倾歌心中一跳,低下头扫了一眼手上的纱布,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话,“昨日不小心蹭到了,无事,娘娘不用挂心。” “可有找阿誉包扎一下?” 季倾歌有些汗颜,这点子小伤口,哪里劳烦得了堂堂逍遥王爷,这伤口还是琳琅给她包好的呢。 ……… ……… 季倾歌又待在寿康宫陪着燕太后闲聊了一会儿,才打算离去。 燕太后瞧着天色却是已经不早了,便也没想再留季倾歌。 不过倒是送了季倾歌一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瞧着便十分的华贵,而据燕太后说,此乃她当年出嫁,燕老庄主给她的嫁妆,季倾歌自是有些不好意思接着,便稍加推脱。 燕太后故作伤心的模样,“婉婉不要哀家的东西,难不成是不喜欢哀家?” 季倾歌有些无语,一直以来印象中的燕太后,都是十分的端庄,庄重,此刻却有些颠覆。 季倾歌握紧手中的凤簪,冲她笑笑,“不是的,臣女就是觉得太贵重了。” 燕太后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笑,“要说哀家这里最贵重的,还要是阿誉,最贵重的你都收下了,又何必再推辞一件首饰呢!” 说到这里,燕太后的眼神有些暧昧。 季倾歌嗔怪的望了燕太后一眼,这一日的相处下来,季倾歌与燕太后说话已经十分的随意了,“太后娘娘,您又来了。” 燕太后眉开眼笑的笑出声,看着季倾歌娇娇怯怯的害羞模样,心想着也怪不得眼高于顶的阿誉都想娶回家去。 季倾歌离去之后,燕太后有很长的一顿时间,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是被今日的季倾歌所取悦了。 这丫头举止得体大方,举手投足优雅且大方。 言情海 481我瞧着入画姐姐就不错 苏鸢继续道:“你妹妹与长公主的接触比娘多,你问问你妹妹,是不是这样?”苏鸢有些无奈。 季倾歌点头,“没错,长公主从来不让我行礼,她说她不在乎这些虚礼,”季倾歌望着季遥之的眼神有些许的变化。 似是在说:长公主都不在乎这些虚礼,哥哥你怎么揪着不放。 苏鸢心里想着,日后倒是可以多与长公主交往,允荷县主那个孩子,她的确还蛮喜欢的。 人长得像朵花似的不说,为人还十分的有礼貌,符合她对自家儿媳妇的预期。 季遥之沉默不语,季倾歌再接再厉的劝说,“哥哥,或许你现在感觉不到什么,入画姐姐仍旧追逐着你的脚步,若是有一日,入画姐姐累了,倦了,恐怕你就要后悔了。” 苏鸢跟着点点头,若是遥之一直不开窍,难保人家县主会不会一如既往。 季遥之闻言,不知为何,心里面竟然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的确,他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 一直以来,在他与江入画之间,他都显得十分的被动。 季遥之不禁想,若是真的有一日,江入画她不再喜欢自己…… 季遥之觉得有些恐慌,前所未有的。 他想,或许自己真的应该稍微停下来,仔细去理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逃避并非是良策。 季倾歌在花厅又待了一会儿,与苏鸢说了一会儿子话,便回了倾城院去。 封誉这个新年,倒是没有再到处跑,而是留在了皇宫中,陪着庆宁帝还有燕太后,多少年来的头一遭,不但燕太后十分开心,庆宁帝亦是眉开眼笑。 封玄尧近来被府上的两个女人弄的焦头烂额,此番正在府中处理她们之间的“硝烟”,似乎是周文茵被应乐蓉陷害了,所以便没有进宫来。 而应宸妃,是自封玄尧娶了亲之后,便一直心里面团着一股子气。 此番告了病,便只孤身一人在关雎宫内,如此,也算称了大家的心意。 萧梓曦与封玄奕夫妇二人,抱着皇长孙,皇长孙现如今已经取好了大名,叫做封惊羽,他生于夏日,现在已经有半岁。 半岁的封惊羽还不会自己走路,但这却根本就困不住他。 他穿着一身枣红色蹙金小马褂,蹬着一双同色的小马靴,迈着一双小短腿,在宫女的搀扶下,“叭噔叭噔”的在殿内走个不停。 殿中铺了软软的毛毯,就算摔倒也不会摔疼,所以萧梓曦才放心的让宝贝儿子在殿中玩耍。 封惊羽只有半岁,已是生的玉雪可爱。 封惊羽虽是个男孩,但面容上多数的地方却是像极了母亲萧梓曦,一个男孩,愣是让人看出了几分美艳的感觉,尤其那一双大大的凤眸,格外的招人喜欢。 看他现在的模样,足矣猜得到日后长大会是如何一位颠倒众生的美男子。 “哀家瞧着,这小惊羽的眼睛,倒是与哀家很像,”燕太后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小曾孙,忽然开口。 萧梓曦像是忽然茅塞顿开,对比着两人的眸子看了几眼,点了点头,“还真的是,孙媳之前也疑惑着这孩子的眼睛像谁,这下看了皇祖母,可终于找到了。” “这孩子倒是会生,”一直沉默着的封誉忽然开口,吸引住了其余几人的视线,“母后的眼睛,可是封家最漂亮的一双眼睛。” 燕太后被自己小儿子的一句话,说的眉开眼笑个不停。 倒是季皇后瞧出了些什么,她碰了碰身旁的庆宁帝,指了指封誉还有燕太后的方向。 庆宁帝自然知晓她的意思,望向封誉的方向,道:“阿誉现在也忒不要脸了些,居然这么委婉的夸自己!” 众人恍然,燕太后的这双凤眸,不但是半岁的封惊羽与她生的一样,还有一人便是封誉。 他怎么说,倒真有一丝是在委婉的夸自己的嫌疑在。 但除了燕太后还有庆宁帝,也没有人再敢调侃封誉,大家也只是隐晦的笑笑罢了。 “待明年,阿誉将婉婉娶进来,咱们这皇宫就更热闹了些了,”燕太后笑着道。 说到季倾歌,封誉的眸光也不自觉的就柔软了一些,不语。 这个时候,宫女们送来了一道小食上来,在每人的面前都放了一碗。 “这是何物?”封誉瞧着那小食做的倒是十分精致,金黄色的南瓜中一个个的小团子,上面还漂浮着粉红色的玫瑰花。 闻着还有股淡淡的玫瑰香气,混合着南瓜的香气,便随口问道。 “回王爷,此乃玫瑰白玉金瓜蛊。” 所谓的玫瑰白玉金瓜蛊,瞧着精致好看,做起来倒也不是太费什么功夫,不过是将小南瓜洗净,将顶部切除,掏空里面的籽。 之后将掏空的小南瓜蒸熟,再将糯米粉中加入砂糖与温水,搅拌揉成面团,将面团分成若干个小面团,搓圆按扁,烧开水将小团子煮熟。 待南瓜与团子都熟了之后,将团子倒在南瓜中,加入些许清水,再加入蜂蜜及干玫瑰花,继续蒸制一会儿,即可食用。 萧梓曦最先试吃了一口,忍不住赞叹一声,“真是要甜到心坎里去了,这御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封惊羽见状,连忙挪动着小短腿,来到了萧梓曦的跟前,伸手去够萧梓曦手里面的银匙。 萧梓曦温柔的看了儿子一眼,从南瓜蛊中舀了一个小团子,吹凉,试了试温度,递到了小惊羽的唇边。 言情海 482阿誉现在也忒不要脸了些 季倾歌离开不久,季栩与沈氏夫妇二人便带着一双儿女来了相府。 季羡儿在季府的花厅坐了一会儿,便问起苏鸢这个大伯娘,她堂姐去哪里了。 “你堂姐应当是在倾城院,羡儿你去瞧瞧。” 季羡儿应了一声,就蹦蹦跳跳的去了季倾歌的倾城院,倾城院此时只有璎珞一人,季羡儿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寝房,问璎珞,“堂姐呢?” “羡儿小姐,二小姐去了云雀楼,逍遥王爷有请。” “哦……”季羡儿也知晓逍遥王是自家堂姐的未来夫婿,听了这话,只好是失望的回了花厅去。 花厅中的人见她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的,便问她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季羡儿将璎珞说的话转达一番,众人皆笑,只有季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然后,大家便继续闲聊着先前的话题,一直到又半个时辰之后,封誉带着些礼品,来到了相府…… 季翎和苏鸢望着只身一人出现在相府的封誉,都愣住了,苏鸢最先回过神来,问道:“王爷,您自己来的?” 封誉莫名,“对啊,季夫人怎的如此问?”说着话,他环视一圈花厅。 让她更加莫名的是,所有人都在,唯独季倾歌不在这里。 “季婉婉呢?”封誉的心里面一紧,直觉似乎事情在朝着一个他不愿意瞧见的方向走去。 苏鸢的脸色微变,“璎珞不是说,王爷约了婉婉在云雀楼见面吗?” “我没有啊,”封誉话落,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好,”他叫了一声谨言和少语,谨言和少语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出现在了封誉的身后。 “季婉婉失踪了,去找!” 谨言和少语一听是自家的未来王妃出了事,封誉一说完,二人就疾步走出花厅,施展轻功,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季府中。 下一刻,封誉抬起步子,不发一言的也出乐花厅,他去了倾城院。 余下的人,自然都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他一起过去。 璎珞看到只身前来的封誉时,也是有些怔,她行了个礼,便问道:“王爷,小姐呢?” “璎珞,是谁告诉你,我约你家小姐于云雀楼见面的?” 璎珞如实回道:“是门房的下人转达的,奴婢没有看见,”璎珞眉眼染上焦急的色彩,“王爷,是不是我们家小姐出了什么事?” “王爷并没有派人来约婉婉,”苏鸢在一旁道。 璎珞的脸色顿时惨白起来。 季翎眉头紧蹙,望着季栩道:“府上的暗卫每年的新年,都去郊外操练,二弟,大理寺有人手吗?” 季栩点点头,“有,大理寺只是官员休沐,其余人都还在,大哥你等着,我现在去派人出去找。” 说完,季栩就带着季怀然一起离开了,脚步匆匆。 沈氏和季羡儿因为担心季倾歌,所以还留在相府。 “王爷,老臣现在去萧府,去跟萧承武借些暗卫去,”季翎说完,便走出了倾城院,前往萧府去了。 封誉沉吟半晌,看了季遥之一眼,“遥之,你随我回府,我府上还有些人,咱们一起去找……” 他府上的暗卫,原本也有许多人,只是因为之前,派了一部分去二皇子府,暗中观察封玄尧的动静…… 想到这里,封誉忽然瞳孔一凛,心里面隐隐的,就有了个答案。 与季遥之到了逍遥王府,封誉安排好了暗卫,最后留下了几人,他带着这些人,就向着二皇子府的方向而去。 封誉到了二皇子府这边,与守在这里的暗卫碰了面。 “封玄尧在府里吗?” “不在,一个时辰前出去了,如影和随行已经跟着走了,”还留在二皇子府外的暗卫禀告道。 “哪个方向?” 暗卫说了之后,封誉便带着他带的那几人向着他说的方向而去。 *…*…*…*…*…*…*…* 此时,季倾歌被那蒙面黑衣男带到了一个山洞中。 被迷晕了的她,软绵绵的倚靠在冷冰冰的山洞壁上,双眸紧闭。 在她的面前,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男子,面上蒙着黑色的面巾。 他身材修长笔直,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只是其中涌动着的阴鸷,让人忍不住望而生畏。 “让她醒,”他启唇,吩咐道。 蒙面黑衣男应了一声,连忙照做,朝着季倾歌的脖颈某处劈了一掌,下一刻,果然就见季倾歌眼皮动了动,缓缓的就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她就想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人骗了璎珞,说封誉在云雀楼等自己,所以自己便出了相府,不料走了没几步,就被人迷晕了…… 而迷晕了她的那个蒙面男,眉宇之间竟让她有种淡淡的熟悉之感。 却记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他。 再醒来,自己就出现在了这个不知名的山洞里,季倾歌四处看了一眼,环境很陌生,她对这个山洞的确是没有丝毫的印象。 她撑着身子,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绳子绑的紧紧的,根本就使不上力气。 手还是被反绑在身后。 她冷冰冰的眼神,像是箭一般的,射向眼前这个只露着一双眼睛的黑衣男子,“你想做什么?” 以前的男子虽然蒙着面,全身上下只露着一双眼睛。 但封玄尧这个人,就算是化成了灰,季倾歌也是依旧认识的。 言情海 483怎么不说话 封誉眼看着,季倾歌的脸颊越来越红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他嗓音性感低沉,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丝诱哄的意味。 季倾歌逃避不过这个问题,只能是实话实说,“是表姐给的……” 看着封誉示意自己继续往下说,季倾歌鼓足了勇气,接着道:“表姐说这是好东西,要跟我一起分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方才我刚看了一眼,就扔了。” 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季倾歌一连说了好几句。 “嗯,既然这样,我就没收了,”封誉想了想,忽然开口道。 没收。 季倾歌看他虽然在笑,可是眼中却闪着一丝算计的色彩,忍不住问道:“你想做什么啊?” 她仰着头,小脸上闪着迷惑的神情,显得十分的天真,还有一丝丝的傻气。 封誉眼眸又是一暗,头渐渐的低了下去,就在即将吻上那两片红润的唇瓣之时,一道温柔的嗓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婉婉,你睡了吗?逍遥王爷派人送来了吃食。” 季倾歌忽然回神,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自己眼前这张放大版的绝色容颜,此时这张容颜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憋屈、郁闷、委屈…… 可以说,封誉这一辈子没有做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但今日命宫中的宫人送些小食给季倾歌,算得上是他做的为数不多的后悔事中首屈一指的一件。 季倾歌却只剩下了慌乱,心里面狂跳起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也来不及去想,封誉明明就在自己的身边,是怎么派人送来了吃食。 她猛地站起身来,冲着外面扬声道:“娘,您等一会儿,我去给你开门,”然后看向身边的男子,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道:“你快躲一躲,我娘来了。” 封誉在这间屋子里扫视一圈,从两人坐着这里,向里走,是季倾歌床榻的位置,再上面…… 他没有一丝犹豫的,就站起身来,朝着里面而去。 季倾歌又是一慌,猜测着他难不成是想到床榻上去吧?! 但显然,季倾歌多虑了,封誉他走到里面,在中间的位置停住脚步,然后便纵身一跃,整个人就从地上,转移到了房梁上面。 季倾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默默地祈祷着封誉别被娘亲看到了。 她走到门前,将门打开,苏鸢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侧了侧身子,让身旁的丫鬟将小食端进来。 季倾歌看了一眼,第一个丫鬟端着的,似是一个小南瓜,里面塞着白色的小团子以及粉色的干玫瑰花瓣。 另外两个小丫鬟分别端着一样奶油菠萝冻、鸽子玻璃糕。 “娘,逍遥王爷亲自送过来的?”季倾歌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苏鸢含笑看了季倾歌一眼,“婉婉你莫不是想王爷了不成?今日除夕王爷自然是要待在皇宫的,这些是下人送来的。” 本该待在皇宫,此刻却待在季倾歌屋内横梁上面的某位王爷,不知怎的,就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声音,恰好就传进了苏鸢的耳中。 苏鸢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狐疑的嘀咕道:“什么声音?” 季倾歌脸色白了几分,“娘你听错了吧,哪里有声音。” 季倾歌不知道,原本苏鸢只是随口一问,但一听她这句带着一丝欲盖弥彰之意的话,就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苏鸢环视四周,最后也没有看到什么古怪之处,便当真的是没有什么,又和季倾歌说了几句话,带着丫鬟转身出了季倾歌的屋子。 苏鸢离去后,季倾歌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她猛地就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杯盏,倒了一杯水猛地喝了一口。 真是……吓死她了。 两世为人,今夜真的是她过的最为惊险刺激的一夜。 季倾歌抬头往横梁上面看去,当看到封誉的一角紫色衣袍,脸色顿时更白了。 还好她娘没有抬头看,不然岂不是要…… 而封誉……想不到如此矜贵的一个人,居然有一日,会做一个梁上君子。 想到这里,季倾歌的嘴角有些抽搐。 封誉确认了危险解除,终于从横梁上面跳了下来,他身形稳稳的落在地上,从容不迫的朝着季倾歌的方向走了过来。 “封誉,你快走吧,刚刚都要吓死我了,”季倾歌软绵绵的控诉道。 却见男子没理会自己的话,径自的走到了她身旁,在她身旁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 封誉拿起方才丫鬟送来的汤匙,舀了一勺菠萝冻,就递到了她的唇边。 便是做着如此简单的动作,仍旧温柔优雅到了极致,他道:“别急,我陪你一会儿,听你娘说,你想我了……” 季倾歌刚咬到口中的菠萝冻险些噎到自己,她错愕的看了他一眼,艰难的咽下那口食物,她道:“断章取义。” 封誉却仿佛季倾歌说的不是自己一般,眸中笑意更深几分,他靠近季倾歌,准确无误的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季倾歌的唇上。 只是轻轻的一碰,蜻蜓点水一般的一个吻,他便离开了季倾歌的双唇。 “我只想娶你,”既然季倾歌说他断章取义,封誉也不介意就将“断章取义”这个词贯彻到底。 季倾歌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哭笑不得,“不苟言笑的逍遥王,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言情海 484做1个梁上君子 但他来不及处理自己脸上的伤口,而是跌跌撞撞的想要站起身,去追季倾歌。 只是刚饮过酒,他的脚步显得有些虚浮。 他一边跑,追赶着季倾歌的脚步,一边去喊另外一个去解手的看守男。 那个人很快便也出现,两人一起追着逃跑的季倾歌。 季倾歌一边跑一边看着周围的景物,她认出来,这是郊外的桐水山,她小的时候与哥哥姐姐来过这里。 能这么快想起来的原因,倒也不是她的记性好,只是因为郊外只有这么几座出名的山,所以她才能很快的想起来。 季倾歌凭借着记忆,向着前面跑去。 “站住!” “站住!” 那两个人高声喊道。 季倾歌一边跑,一边听着身后传来那两人的声音,她脚下的速度不自觉间快了许多。 她的手不经意间碰到自己的腰侧,感受到一个特殊的触感,季倾歌连忙伸手将腰侧的金丝软鞭取了出来。 她的软鞭在腰侧,今日穿的上衣摆很长,能将腰侧系着的软鞭遮住,所以这条软鞭才在她的身上待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被那几个恶人发现。 季倾歌手紧紧的握着软鞭,耳边那两个人的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与那两个看守男的距离在逐渐的缩小着…… 她已经一日未进食,此刻跑的有些力不从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速度越发的慢了下来。 此时的季倾歌,与进到了桐水山中的封誉一行人,越发的近了起来。 季倾歌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跑,在与这两个看守男博弈着,但她的速度仍旧是越发的慢了下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面搭上了一只手,季倾歌心里狠狠一跳,她停下来,在她转过身的时候,手中的鞭子也跟着挥了出去。 曾经,封誉送给她一套女子学习的鞭法,里面的每一招每一式,季倾歌都仔仔细细的研究过,看不懂之处,封誉也教过她。 所以此刻的季倾歌,手法凌厉的朝着两名看守男挥动着鞭子。 也是这个时候,季倾歌终于看清楚了其中一个男人的长相。 那男人的脸上横着一条很长的疤痕,瞧着不像是刀伤,更像是鞭子所致。 季倾歌心里一凛,挥舞着鞭子的空档,又仔细的看他一眼。 终于弄明白了在自己被迷晕之前,为什么会看他觉得眼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年前,企图陷害她与姐姐的,被她抽了几鞭子的季思源,季书礼的儿子。 后来被二叔逐出了京城,勒令不得再入京城,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又到了京城来的。 季倾歌朝着二人挥舞着鞭子,两人都应付的十分吃力,季倾歌忍不住在心里面想着,除了季思源,另外的这个人也不知道是封玄尧从哪里找的酒囊饭袋。 当然,季思源亦是草包一个。 封玄尧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丝毫不符合他做事的风格。 又是一鞭子狠狠的挥了过去,正巧就打在了季思源另外一半没有伤疤的脸上,顿时,季思源便发出了一声杀猪一般的嚎叫。 走在山中的封誉一行人听见声音,都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一人竖着耳朵仔细的听了听,指了一个方向道:“殿下,山中有声音,听着声音似乎是在那边,要不要过去看看?” 封誉一边颔首,一边提起了步子,“去!” 一行人便匆匆的向着暗卫所指的方向而去。 当封誉看到季倾歌的第一眼,的确是怔住了。 他当成宝贝一样宠着的女子,此刻的形容狼狈,发髻在挣扎逃跑间已经微微散乱,衣衫上亦是许多地方都破了。 只一双眸子透着一股狠决的色彩,握在手中的金丝软鞭,招式凌厉的与两个满脸是血的黑衣男过着招。 封誉身后的暗卫见状,全部飞身上前,根本就没有费多少力,就将季思源和另外一个男子给擒住了。 季倾歌还保持着挥舞着鞭子的动作,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缓缓的侧过头去。 那个优雅贵气的男子,正踏着一地的碎石树叶,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来。 见她看过来,封誉忍不住伸出手,“季婉婉,我来接你了,”他唇边勾着一丝弧度,嗓音低沉,却温柔的不成样子。 听了他的这句话,季倾歌不知为何,就眼眶湿润了起来。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握着裙摆,就跑向了封誉的方向。 季倾歌此刻也顾不上和封誉一起的,还有那么多的暗卫,她将整个人都扑进了封誉的怀中,双手绕到他的身后,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身。 封誉一愣,随即也圈住了季倾歌的纤腰,想着这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心爱女子,封誉忍不住又抱她抱的紧了一些。 “还好你过来了,”季倾歌嗓音闷闷的,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委屈。 封誉心里一紧,手从季倾歌的腰肢上面,转移到了她的肩膀上面。 封誉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拉开一点,上下左右的打量了她一下,封誉的眉眼染着一丝紧张之色,“季婉婉,你有没有受伤?” 季倾歌还没有说话,封誉便注意到了季倾歌还滴着血的手,他眉心微蹙,将她的两只手握在手中,抬了起来。 季倾歌手心的伤口不长,但看着却是刺得很深,鲜血不停地往外冒着,此时已经沾满了整个掌心。 言情海 485属下现在就去安排 他的那张脸,有些熟悉。 紧接着,山洞口被外面的两个人,用一些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木板与草堆盖着。 季倾歌的双手被反绑在她的身后,她手指在身后胡乱的抓着,想着能不能抓到些什么利器,能帮着她将手上的绳子割开的。 忽然碰触到衣袖的某处,季倾歌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与意外。 她还记得,在她及笄的那日,玲珑望着她的一张脸,呆了呆,道:“小姐如今这么美丽动人,奴婢给你的衣袖里面缝些刀片进去吧!以备不时之需。” 季倾歌一愣,然后笑道:“不用了,会有什么意外,况且就算有意外,我不是还有鞭子吗?” 玲珑却坚持,季倾歌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也就随她去了。 于是,玲珑在那之后,便将季倾歌大半的衣服的衣袖中,都缝上了一块小小的刀片进去。 季倾歌此时摸着那块明显是刀片的触感,眸中忍不住闪着点点亮晶晶,以及激动,她真的是没想到,玲珑偶然产生的想法,真的或许能救自己一命。 季倾歌用力拽着那块刀片,将那块刀片从衣袖中给拽了出来。 好在玲珑考虑了多方面的因素,所以缝的很巧,季倾歌只稍稍用了些力,就将刀片给拽了出来。 她将刀片捏在手里,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而封誉与暗卫,一路向着郊外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桐水山外,此时的天色,已经很晚了。 封誉望着暗下来的天色,俊眉愈发的蹙紧。 他无法想象,若是天黑之前,还没有找到季倾歌,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季婉婉,该是有多害怕。 他的季婉婉,是相府千娇百宠着的二小姐,从小到大过的千金过的日子,如何能受得了被劫持…… 而更受不了的,其实是他。 “殿下,还进去吗?” 封誉看看桐水山里那复杂的地势,点头,“进去。” 若他是劫匪,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进山,因为更易于隐藏他自己。 暮色四合,此时,有人给季倾歌所在山洞外的两个看守的男子,送来了一些饭菜,两人看了一眼,将饭菜全部取出,分出了一些。 饭菜看着倒也算是精致可口,至少比起一些平常人家吃的,是精致了不知道多少。 一人将盖在山洞口的木板以及草堆都拿开,走进来递到了季倾歌的面前。 季倾歌冷冷的看他一眼,将被反绑在身后的手举了起来,用了些力气,就将手从被反绑在身后,变成了绑在她的身前。 两个蒙面男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季倾歌如此,倒是省了他们不少的事情,省的他们还要给她解开。 却根本不知……季倾歌此举,完全是不想被他们碰到自己的手,她的手中,此刻握着能够帮她逃出这里的刀片。 季倾歌感觉到手心传来一丝丝刺痛感,猜想应该是刀片划破了掌心,但她的面上却不显,咬牙忍着疼痛。 在两个蒙面男子的注视下,她先是望了一眼那饭菜,紧接着便嫌弃的移开了视线。 两人见状,对视一眼,也明白了季倾歌这是嫌弃这饭菜,两人在心里面忍不住咂咂舌,大户人家的小姐,臭毛病就是多。 被绑了以后还这么挑三拣四的。 其中一人眼神有些复杂,看着如今美貌倾城的女子,即便是如此情境之下,依旧美的夺目。 他暗暗的恨,一年之前,若他的计划再严密一些,这样的女子,早就已经是…… 说来今日这两个蒙面男,其实封玄尧的那名幕僚,根本安排的就不是应家的暗卫,而是其他的什么人。 他们见季倾歌如此,倒也没有说什么,就走到山洞门口去,坐了下来,两人将面巾摘下,就着剩下的饭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咦,这里还有些酒呢,”其中一人忽然发现,还有一小壶的酒,惊喜的道。 季倾歌见这二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菜,嘴角缓缓的勾起一丝笑意。 这二人忙活到现在,已经是一日没有进膳了,早已是饥肠辘辘,两人不知不觉间,你一杯我一杯的,竟然将那些饭菜,一扫而净,自然,酒,也喝的干干净净。 此时天色已暗,季倾歌看不太清楚这二人的面貌,便不着痕迹的将手心展开,轻而缓的去割手腕上面的绳子。 这二人喝了酒吃了饭,又坐了一会儿,一人便产生了些尿意,他看了眼身边的同伴,“我去解个手,你看好了。” 另外一个人却有些昏昏欲睡,他漫不经心的应了声,那人才放心的离去。 季倾歌眼中一亮,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快了起来,没几下就将手腕上的绳子给割断了,她看了眼头不住的点头的男人,飞快的就将自己脚腕上面的绳子给解开了。 好在,或许是小瞧了她,所以他们给他绑的绳子都不算太紧。 季倾歌在站起身之前,从地上拿了一块石头,紧接着便利落的起身,一步一步的,靠近了那个困得不行的看守男。 看守男在季倾歌来到她身后的最后一刻,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一般的,就忽然转过头望了一眼。 因为他这动作,季倾歌高高举起的石头,本是想砸向看守男的头,便顺势狠狠的砸在了看守男的脸上。 随即,季倾歌就毫不犹豫的,撒丫子向着山洞外跑去。 “啊……” 男人顿时满脸是血,疼痛感袭来,他顿时睡意全无。 言情海 486王爷并没有派人来约婉婉 原因无他,季倾歌对封玄尧的满腔恨意,已经是深入了骨髓。 所以无论他如何伪装,季倾歌都能认出他来。 封玄尧开口了,他在来这里之前,特意的喝了一种药水,这种药水喝下去之后,会让他的嗓音变得和之前大不相同。 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听着甚至像是一个垂暮老人一般,更显得有几分阴鸷气息,“我要你悔了与逍遥王的婚事,嫁给二皇子殿下。” 季倾歌听着他可以伪装过的声音,竟是忍不住冷笑出声,她冷漠的看着封玄尧自作聪明的模样。 听着他话里面的内容,更是忍不住嘲弄的看着他。 今世的封玄尧,手段已经是如此的低劣了吗? 季倾歌想过他可能会狗急跳墙,但不想他居然会这么急,在除夕之后就派了人将她给劫了过来。 倒是自己大意了。 相府的暗卫一年里,也只有初一这日会去操练,不防就被封玄尧钻了这个空子。 季倾歌猜想着,自己应该是被迷晕了很长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应该是够爹和娘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了的。 封玄尧用的理由是封誉约了自己…… 季倾歌想,或许在她被抓了之后不久,封誉真的会去相府也不一定,这样…… 季倾歌记得之前封誉说过,皇上让他派人在二皇子府外监视着,也许很快,他们就能找到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暂时先和他周旋一会儿,拖延一下时间。 季倾歌抬起头,清凌凌的目光与封玄尧露出的一双眸子对视,“悔婚?你这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不成?那是陛下赐婚,我如何悔婚?” “还有……嫁给二皇子?二皇子正侧妃各有一位,难不成我堂堂丞相嫡女,圣上亲封的县主,要去给他一个庶子做小?” 季倾歌说的话当真是毫不客气的,封玄尧的一双眸子越发的阴鸷起来。 他掩盖在面巾下的一张脸,青黑交加,十分的精彩。 不过季倾歌说的倒也是句句在理,皇帝赐婚,的确只有接受的份。 而二皇子也的确是庶出,生母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甚至在皇上那里只能得到厌恶的妃子,自然是配不上她千娇百宠的丞相嫡女的身份。 封玄尧冷冷的睨着季倾歌,看着她面上的冷静,分辨出她此刻是真的很冷静,而非是装出来的镇定。 他唇角勾起,看啊,这就是季倾歌,一个让他不由自主的为之着迷的女子。 想娶她,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计划,另外一方面,则是他是真的想要拥有她,这种欲望,是来自于她每一次看到自己,那种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 就是这种情感,燃起了他对她的渴望。 封玄尧忍住心里面升起来的怒意,耐着性子道:“你不必担心这些,你若是真的想悔婚,凭借着逍遥王对你的爱重,他是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至于二皇子那里,若你答应了嫁给他,他自然会将二皇子妃的位置,拱手让给你。” 季倾歌再一次忍不住冷笑出声,“你说这些话,不会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吗?” “我为什么要放着耀眼夺目的逍遥王不嫁,去嫁一个狼子野心的白眼狼?” 季倾歌此刻,倒是不再顾虑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再也不是刚刚重生那会儿的自己,畏手畏脚的怕被别人知道自己是带着前世的经历,回到了现在。 如今,将近两年的交锋,季倾歌便是没有前世的经历,也可以看出来封玄尧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狼子野心的人。 封玄尧亦是冷笑了一声,反唇相讥道:“你若是不按着我说的做,我不会放你回去。” 季倾歌只是冷冰冰的看着他,不语。 封玄尧忽然朝前迈了几步,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紧接着,在她冰冷刺骨的眼神下,微微俯身,伸出手就捏住了她纤细又白皙的下巴,他的拇指,在她的下颌处缓缓的摩擦着。 季倾歌只觉得下颌仿佛是缠上了一条毒蛇,她的脸色发白,活动下颌,想要挣开他的禁锢,但女子的力气,又如何能与一个成年男子相比。 季倾歌根本就挣脱不开,他手上的动作。 封玄尧捏着她的下颌,启唇道:“还是你想……就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我?” 即便是他知道季倾歌是不同的,在与大多数同龄的女子相比的前提之下。 但他觉得,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她再如何的聪慧,亦是能做出一个合适的选择。 季倾歌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一股力,猛地就挣开了封玄尧放在她下颌上面的禁锢,她启唇,一字一顿道:“我、就、这、样、看、着、你,自!取!灭!亡!” 封玄尧直起身子,眸光愈发的冷如寒冰,他放下一句“那你便待在这里,看看咱们到底是谁自取灭亡吧。” 语调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话落,他便转过身去,与另外一个蒙面黑衣男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走出了山洞。 在封玄尧离开的同时,山洞外面一路跟着他来到这里的暗卫如影和随行,也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季倾歌竖着耳朵听,封玄尧出去之后,外面响起来另外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季倾歌隐隐的猜测着,外面应当是还有一人。 蒙面黑衣男在封玄尧走出去之后,也走了出去。 在他那张蒙着面的脸消失前的一刻,季倾歌又一次觉得…… 言情海 487不会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吗 “滑舌……我倒是可以承认,”封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蓦的变得有些炙热,接着道:“但油嘴……我就不承认了。” 滑舌。 季倾歌看着他的眼神,也不知为什么,就明白了他所谓的“滑舌”,是指哪个“滑舌”。 季倾歌面皮儿薄,终于是忍不住他这样的调侃了,伸手就锤了一下他的胸膛,“你别再说了,你今天是不是疯了?!” 封誉再也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 他的季婉婉当真可爱的很,连骂人的话都这么的绵软有趣。 此时还没有到子时,封誉又待了一会儿,便被季倾歌赶着回宫里去。 季倾歌道是这样团圆的节日里面,燕太后这种上了年岁之人,定是希望他能在身边多陪陪自己。 封誉冲着她温柔一笑,点了点头,真的就乖乖的回到了皇宫中去。 ……… 皇宫中此时,只有封玄奕与萧梓曦夫妇二人带着小惊羽回了东宫去,半岁的小惊羽熬不得夜,所以夫妇二人也只好失陪了众人。 庆宁帝一见自家这弟弟姿态闲雅的走进了殿内,嘴角还噙着一抹餍足的笑容,他与身旁的季皇后相视一笑,两人脸上的笑都带上了一丝趣味。 *…*…* 封玄尧刚处理好了应乐蓉与周文茵之间的纠缠,就来到了府中的密室中去。 就在刚才,他望着应乐蓉与周文茵的两张脸,觉得越发的乏味起来,不知怎的,脑海里面竟然浮现出了季倾歌的那张容颜。 不仅倾城,而且夺目。 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成了逍遥王的未婚妻。 也就是刚刚,封玄尧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从来都没有有过的。 是按照着他谨小慎微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根本就不会有的想法。 他要将季倾歌劫持了,威胁她悔了与逍遥王的婚约,嫁给自己。 他可以将二皇子妃的位置给她,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满足她。 若是她不同意,自己便不放她走了,就将她囚禁在这二皇子府中。 走进密室中,封玄尧问了一句,“应府的暗卫,是不是还在?” “在的,殿下。” “好,明日去将季倾歌给我劫持了来,”封玄尧冷冰冰的吩咐道。 几个幕僚闻言,相互之间对视了几眼之后,一个幕僚忍不住道:“殿下,这太冒险了些……” “是啊,殿下,况且咱们现在已经没了情蛊,即便是将那季二小姐劫持了来,她也对我们的计划带不来任何好处,没准还会妨碍我们的计划。” 封玄尧却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幕僚的规劝,冷冰冰的睨他一眼,坚持道:“我说劫,就将她劫过来。” 幕僚们虽然还是觉得为难,但看着封玄尧如此强硬的态度,也不得不应了他的话,不敢再违抗。 毕竟,二皇子到底还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是,属下现在就去安排,”其中一人在心里面叹一口气,便下去准备去了。 今日是除夕又如何,二殿下的一句话,这个节日就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 初一这日,新年的热闹气氛依旧很浓,众人都在花厅中,待会儿或许季栩一家人会过来,每年都是如此。 季倾歌还在自己的倾城院里,她看了看外面的时辰,站起身来,打算去前面的花厅去。 刚起身,便见璎珞走了过来,她道:“小姐,逍遥王爷约您云雀楼一聚。” 季倾歌错愕看她一眼,“今日?现在?” 璎珞点头。 季倾歌有些无奈,不是昨晚刚见过面的吗?怎的又要见…… 可是即便如此,季倾歌依旧不打算拒绝封誉,她打算去见他一面,说几句话便回来。 季倾歌站在门口想了想,想着自己很快就回来,便让璎珞不用跟着自己。 璎珞有些为难,但季倾歌坚持,她也就点了点头,让季倾歌只身前去见封誉。 季倾歌的倾城院距离相府的后门近,她此番也不打算走前门了,万一爹娘问起她为何要出门,让她如何好意思说是封誉约了自己。 于是,季倾歌便只身一人,向着后门的方向走去。 季倾歌走到后门,后门还守着一个下人,见了季倾歌,恭敬的叫了她一声。 走出后门,季倾歌便向着芙蓉巷的位置走去,走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季倾歌忽然停住脚步,缓缓转过头去。 初一的街道上面,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在,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门歇业了。 季倾歌回过头,只能看见几个顽皮的小孩子,不知道在玩着什么,你追我赶的,渐渐跑远。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多心了,自己怎么会被人跟踪呢?! 她又走了两步,又一次的停住脚步,只是还没等她转过身去,一只手就伸到了她的面前,她的口鼻,被一块湿润着的棉布,给捂住…… 下一刻,季倾歌便失去了意识,眼眸缓缓的闭了上去。 失去意识之前,季倾歌看见,迷晕了自己的,是一个黑衣男子,遮着面,看不见他的面容。 黑衣蒙面男子快速的扫了眼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就连之前那几个顽皮的孩子,也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于是,黑衣蒙面男子从怀里拿出来绳子,将季倾歌的双手绑在一起,以及脚踝亦绑在一起。 紧接着,便扛起她,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言情海 488殿下还进去吗 封誉沉吟半晌,眸光变幻了一瞬,他出声叫住了欲离开的宫女。 “还有什么小食,一并送些到相府去,”封誉吩咐道。 “是。” 等到宫女的身影消失在殿内,封誉眸光流转,忽然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阿誉,你去哪?” “相府,”封誉漫不经心的回道,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 庆宁帝嘴角微抽,“这阿誉瞧着冷冷清清的,想不到在面对婉婉这丫头的时候,倒也细腻的很。” 燕太后亦是眼含笑意,欣慰的笑意。 *…*…*…*…*…*…*…*…*…* 季倾歌回到倾城院,便让三个丫鬟还有季沉下去休息去了,毕竟今日是除夕夜。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外面鞭炮声震天,季倾歌暂时没有睡觉的打算。 她坐在屋中的软榻上面,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她了,她有些奇怪的伸手到自己的后背,将硌着自己的那个东西拿到了眼前。 季倾歌仔细的辨认了一番,想了好一阵子,才辨认出来这似乎是前几日表姐来相府寻她的时候,给她的。 外面还包着一块丝帕,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物件儿。 只是后来,遇见了庄瑾佳纠缠罗状元的事情,她与表姐去了吏部,所以她才没及时的打开看。 似乎当时,表姐还说什么有好东西要与她一起分享之类的话,季倾歌越发的狐疑起来,会是什么“好东西”?! 季倾歌将丝帕拨开,露出里面的册子。 她猜测着,难不成是新出的话本子? 带着这样的猜测,季倾歌翻开了第一页,上面根本就没有字,而是描绘着一副图画。 图画上,男子与女子紧紧相拥,两具赤衤果着的白花花的身子,正在做一些无法用言语描述之事。 季倾歌在看清楚了里面的内容时,手心一烫,就将那册子给扔了出去,双颊也忍不住烫了起来。 她这个表姐,这是送了什么东西给她看啊?! 怎么嫁了人之后,越发的不规矩了起来。 就是在这时,季倾歌听见门响了…… “谁?”她心中一跳,望着门上映出来的高大身影,她迅速就从软榻上直起身子,警觉地望向门口,手也跟着摸上了腰间的金丝软鞭。 有些后悔,她方才不应该让所有的丫鬟都下去的。 下一刻,门从外面打开,封誉那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或许是新年的缘故,他今日没有穿白色,而是穿了一身紫色云纹团花锦袍,整个人越发显得长身玉立,芝兰玉树,矜贵又优雅。 他望过来的面容绝色倾城,唇边勾着一丝温柔又宠溺的笑容。 然而,季倾歌手中的鞭子,早已经朝着门口挥了过去,此刻再想收回来,已经是收不回来了。 季倾歌就眼睁睁的,看着从自己手中挥出去的金丝软鞭,被封誉牢牢的握在了手中。 封誉握着手里面的鞭子,忽然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拉,季倾歌早已经在看到来人是封誉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放松了警惕。 所以,她跟随着这股力道,不受控制的向前走了几步,跌落在一个散发着清冷梅香的怀抱之中。 封誉将那软鞭随便扔到一边去,修长的手臂揽着季倾歌纤细柔软的腰肢,他微微垂首,看她略显惊慌的一张小脸,仙姿佚貌,倾城夺目。 季倾歌终于回过神来,挣了一下没从封誉的怀抱中挣出来。 她问,“你怎么来了?” “想……”封誉这个字拖了很长的音,见季倾歌双颊染上红晕,他继续道:“想来便来了。” 说完,唇边仍旧勾着一丝弧度,笑吟吟的看着怀中的女子。 季倾歌呆了呆,会错了意,让她的脸颊依旧泛起红晕,望向封誉的目光也隐隐的含了些许的嗔怒。 “放开,”本是训斥的话,被季倾歌一说,语调却娇娇柔柔的,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可言。 季倾歌顿时就愣了,很是诧异自己是怎么发出这样的语调的。 封誉却真的就依言,放开了她。 “坐吧,”季倾歌先是将门给带上,紧接着气呼呼的来软榻前坐了下来。 她的意思其实是让封誉在桌案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但封誉却像不明白她的意思似的,径直来到了季倾歌身旁,坐了下来。 封誉坐下来,垂眸,忽然看见之前被季倾歌扔在地上的册子。 那册子此刻倒扣在地上,正好在他脚边的位置,于是,他便伸出手,去够那本册子。 季倾歌转过头,忽然瞧见这一幕,呼吸都险些一滞,她连忙挪到封誉的身边,伸手扯了扯封誉手臂处的衣袖,阻止了他的动作。 封誉见她阻止自己的动作,更加的好奇起来。 他四肢修长,手臂也生的长,即便是季倾歌扯住了他的衣袖,他仍旧是将那册子拿在了手中。 紧接着,他就将册子转了过来,正对着之前,季倾歌翻开看的那一页…… 顿时,季倾歌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绝望的闭了闭眼。 当看清楚里面的内容时,封誉眼眸一暗,侧过头,看到的就是身边女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将那册子合上,然后凑到季倾歌的脸颊旁,问她,“哪里来的?嗯?” 因为方才季倾歌的挪动,此刻封誉距离季倾歌极近,说话时喷出的热气,也尽数的喷在了季倾歌的脸上…… 言情海 489季婉婉你有没有受伤 “起来吧。” 罗景湛方回过神来,忽然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几步来到封凌雪的身旁,季倾歌识趣的后腿一步,给罗景湛让出些许位置来。 “雪雪……”罗景湛第一反应便是想要解释,但却并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 封凌雪忽然侧头,朝他笑了一下。 罗景湛一愣,随即也勾着唇朝着封凌雪温柔一笑。 两人相视一笑完,封凌雪就撇开眼,看向刚刚站起身来的庄瑾佳。 她启唇,道:“庄小姐,不止是你倾慕我的驸马,我知道其实京城还有许多小姐都倾慕我的驸马,只是暂时我还没有和离的打算,所以……” 她话没有说完,只说到这里,但已经让庄瑾佳脸色白了起来,嗫嚅着唇。 半晌,她复又给封凌雪跪了下来,“臣女有错,是臣女痴心妄想了,公主恕罪。” 庄瑾佳的脸色,几乎可以用惨白来形容。 封凌雪近乎于飞扬跋扈的态度,庄瑾佳又怎么敢再说出自己自甘为妾这样的话来。 听见封凌雪提到“和离”二字,罗景湛的眸光也一下子变得冷了起来。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他看了庄瑾佳一眼。 说出的话也是冰寒刺骨,“庄二小姐,吏部男子众多,来这里于您的闺誉有碍,还请庄二小姐多为自己考虑。” 到底是有才学的状元郎,即便是此种情形,说出的话依旧不是那么不留情面,还为庄瑾佳留着最后一次情面。 但庄瑾佳从小被宠着长大,便是罗景湛如此说,庄瑾佳依旧控制不住的脸颊红了个透,即便,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她沉默了一阵子,脸上的色彩变幻莫测。 终于还是匆匆的道了一声“臣女告退,”便再也没做过多停留,转身走了。 “雪雪,你听我解释……”罗景湛有些慌了。 季倾歌忍不住笑笑,脚下后退一步,打算悄无声息的退下去,将空间留给夫妻二人。 但她却并不觉得封凌雪说的过分,毕竟罗景湛即便是再俊美招人爱,那也是一个有妇之夫,她如此自跌身价的去往上贴,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些。 只是封凌雪很快便察觉到季倾歌的动作,道:“婉婉,你要去哪?站在。” 季倾歌只好站在,苦笑一下,不语。 “你解释什么?又不关你的事,”紧接着,封凌雪便看向罗景湛。 当然不关罗景湛的事,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庄瑾佳一个人纠缠不休罢了。 “雪雪……”罗景湛看了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季倾歌一眼,接着道:“你和表妹怎么会来这里了?” 他这么一问,封凌雪的眸子划过一道浅显的心虚,然后便盛气凌人的反问罗景湛,“难不成你这里我还来不得了?” 罗景湛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又来了,他正了正色,靠近封凌雪,十分认真的对封凌雪说了一句,“雪雪,我知道错了,是我的错。” 季倾歌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时候需要回避了,她的手无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悄悄的退出了屋子。 而此时,经过吏部的封誉,忽然瞧见一陌生的女子从里面跑了出来,脸色十分的难看,他觉得很是奇怪,便停住了脚步。 他知晓罗景湛在吏部担任尚书一职,猜想着难不成这女子是在罗景湛那里受了什么委屈? 他脚步一转,打算进去一探个究竟。 刚迈进吏部衙门的大门,封誉便瞧见了从屋内轻手轻脚的走出的季倾歌,她甚至还帮着里面的两个人将门给带上了。 倒是个意外之喜,封誉的眼中忍不住就挂上了笑意。 他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大了起来,几步来到季倾歌的面前,她穿着大大的狐裘,越发的显得一张小脸巴掌大小,雪色的肌肤白皙如凝脂一般。 “封誉,你怎的来了?”季倾歌看到他显然一怔。 “你又为何在这?”封誉柔声问她。 “我……”季倾歌边说着,边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冲着封誉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封誉眼中笑意更深,真的就乖乖的俯身,将耳朵凑到了季倾歌的面前。 季倾歌压低声音对他道:“表姐听说有女子纠缠罗状元,便来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原是如此,”封誉微垂着头,凤眸定定的望着季倾歌。 “你怎的走到这里来了?”季倾歌随口问道。 “我刚从钦天监那里出来,路过这里,”封誉说着,眼里还闪着意味不明的色彩,带着些许揶揄的色彩。 钦天监。 季倾歌自然知晓他是为了什么事情,脸颊不自然的红了红,没有再问下去。 封誉又说起了前些日子,在庆宁帝的药膳中发现了那只蛊虫的事情,季倾歌心一惊,没有想到真的被自己猜中了。 她当初只是猜测,这个封玄尧倒也“给她面子”,真的就按照着她的猜测,去做了。 “陛下如何说?”这种事情,庆宁帝应当是不会轻饶了封玄尧才是,可他现在却好好的,庆宁帝根本就没有动他。 “皇兄的意思是让我盯住二皇子府,查出来二皇子府是从哪弄到的那蛊虫,与苗疆人有什么样的牵扯。” 季倾歌眼神凝滞了一瞬,这个问题,她倒是从来没有去想过。 前世今生,她只知道封玄尧能搞到蛊虫这种东西,却从来没有去想过…… 言情海 4902个贼人已经被我派人送去刑部了 他为何会能弄到蛊虫。 若说苗疆人会制这种十分具有邪性的虫子,却又太过笼统了些。 事实上,真正会制蛊虫的,只是苗疆王室之人。 季倾歌从来没有想到,封玄尧的手居然会伸的这么长,连苗疆王室的人,都与他有所牵扯。 她隐隐的猜测,难不成封玄尧他承诺给了苗疆王室什么好处?! 她觉得,也只能是这么解释了。 不过不管他们在计划着什么,这辈子,也只能是以失败告终了。 *…*…*…*…*…*…*…*…*…*…* 时间缓缓划过,新年就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来了。 在新年到来的前几日,京城倒是发生了一件喜事。 当然,在多数人瞧来,或许是件喜事,但对当事人封玄尧来说,恐怕并不会认为是件喜事。 二皇子迎娶了二皇子妃,礼部周侍郎之女周文茵。 同时,又纳了一位侧妃,正是他的表妹,原来的吏部尚书的孙女应乐蓉。 一些人忍不住艳羡起这位二皇子,觉得他当真是艳福不浅,一娶便娶了两个女子。 但当事人之一的周文茵,却不甚愉悦。 周文茵其人,应当算是周家四个人里面,活的最为通透的一人。 很多事情,她都看的比周侍郎夫妇还有兄长周继阳明白。 周夫人在知晓庆宁帝将自己的女儿赐为了二皇子妃,便喜不自胜。 看封玄尧这个人也先入为主的觉得此人是个前途无量之人,以后必定是个能成大事的。 但周文茵却明白,有才能出众的太子殿下,还有三皇子殿下,二皇子他也能是个皇子罢了,日后或许会封王,但也仅限于此。 周文茵还知道,自己之所以成了这个二皇子妃,只是因为应乐蓉想要嫁给二皇子,但碍于她的身份不够,所以庆宁帝才拉了自己做应乐蓉的“垫背”。 洞察了一切的她,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感觉。 对比她的平平淡淡,应乐蓉当真是喜悦又甜蜜的。 她觉得甚是幸福,因为她要嫁的,是她心爱之人,有什么能比嫁给自己心爱之人更幸福的事情吗?! 即便,嫁过去二皇子府的她,不过是个侧妃而已。 侧妃,说得好听,还不是一个妾罢了。 但应乐蓉十分有信心,可以挤掉周文茵,取代她二皇子妃的位置。 毕竟,穿越之前,她宫斗的电视剧小说也没少看。 后来,季倾歌听说,封玄尧娶妃的那日,二皇子府人庭冷落,便是应宸妃都全程冷着脸,笑容十分僵硬。 ****** 除夕,季府依旧和从前任何一个新年一样的过着,不同的是,季若璃不在。 傍晚,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季倾歌的眼前有些恍惚。 一时间有些感慨,仿佛还能看见,一年以前的那个新年,他们兄妹三人在花厅中互相打趣的画面。 如今,却只剩下了他们兄妹二人,姐姐如今,身在萧府,乃是萧府的儿媳。 季倾歌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季遥之,想着到了明年,连自己都已不在相府。 想到这里,她顿时起了调侃的心,“哥哥。” 季遥之抬眸看她一眼,“怎么了?婉婉。” “哥哥,你不如给我和姐姐娶个嫂子回来,不然,明年咱们兄妹三个人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你该多孤单啊!” 季遥之一怔,随即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婉婉似乎说的也有道理,只是…… “婉婉,哥哥想了一下,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哥哥去哪里找个娘子回来啊?” “我瞧着入画姐姐就不错,”季倾歌也不清楚季遥之是真的傻,还是装出来的。 却见季遥之的眼神,在此时虚闪了一下,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不自然之色。 季倾歌眸光一滞,紧接着勾起唇角,浅浅的笑了笑,看来……她这哥哥也不是对入画姐姐十分的无动于衷啊。 “入画?是长公主家的县主?” 一旁的苏鸢似乎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没错,入画姐姐对哥哥可是……” 季倾歌的话,停在一个恰到好处的点, 果然,成功的引起了苏鸢的兴趣。 “县主对你哥哥可是什么?婉婉,你说啊,”苏鸢显然被吊起了胃口,追问道。 季遥之显然有些急了,“娘,您别听这个臭丫头胡说八道,我和县主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如此急切的解释,倒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的意思。 季倾歌但笑不语,倒是苏鸢又连续的追问了他几句。 说到后面,季遥之感到十分的无奈,和苏鸢摊牌道:“娘,县主她的确对儿子有意。” “那你是如何想的?” 季遥之支支吾吾半晌,将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那个问题,如实的告知了苏鸢。 “娘,儿子若娶个女子回来,您还要给她行礼,岂不是儿子不孝?” 季倾歌表情有些凝滞,她竟是没有想到,哥哥原来是顾忌着这方面,才一直拒绝允荷县主的示好。 季倾歌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哥哥竟是如此一个心思细腻之人。 然后,苏鸢十分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季遥之一眼,“长公主还有县主之前来咱们相府,娘要行礼,长公主都拦着娘和你妹妹。” 季遥之的表情有些许变化。 言情海 491太后娘娘您又来了 这个武安侯府的庄二小姐,自己怎的就与她说不清楚呢? 说来他与这位庄二小姐的交集,不过是十日前他顺手阻止了一个想要偷她荷包的贼而已。 仅此而已。 他也说过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但这位庄二小姐却屡次三番的找上他第又一次说要答谢,他再一次重申了不过是自己的举手之劳。 第二次,这位庄二小姐道是听过他连中三元的极佳文采,想要来讨教一二。 罗景湛这次隐隐的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事情,这位庄二小姐似乎是对他有些什么想法…… 原因是她一上来便出了几个对联让他对,什么秋水银堂鸳鸯比翼;什么青梅酒熟凭君醉;还有一些,罗景湛到后来也没怎么仔细的去听。 就是这两个,他已经听得满头冷汗。 匆匆的道了声事务繁忙,便委婉的让这位庄二小姐回去了。 事后罗景湛倒是有些后悔,他不该就这样让她走了,他应当将话说清楚一些的。 他是有妻室的人,而且与公主的亲事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向陛下求来的,他十分的喜欢雪雪,所以,他应当从根本上就杜绝这些贵女们肖想他的这颗心。 后来,这位庄二小姐倒是消停了几日,罗景湛也渐渐放下心,不想……今日又卷土重来。 “不见,”罗景湛觉得,自己这样的态度已经十分的明显了,这位庄二小姐应当是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却不料,下人一脸的为难,道:“大人,庄二小姐已经进来了……这……奴才们也拦不住啊!” “废物,”罗景湛脸色有些差。 紧接着,耳边便听见一声娇滴滴的“尚书大人。” “庄二小姐又有何事?”罗景湛的脸色没有任何的改善,甚至有越来越坏的趋势。 庄瑾佳面上一赧,但仍是强装着镇定,她的确是喜欢这位年纪轻轻的状元郎,他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又生的如此的俊美风流。 但在他身上,最吸引她的还是他那满腹才学。 她虽是武安侯府的小姐,但却十分的喜欢读书,自诩也是十分有才华的一个才女,没能在去年参与秋试,争一争秋试才女的名头,是她目前以来最遗憾的两件事情之一。 另外一件事,便是眼前之人。 她倾慕于罗状元的满腹才华,渐渐地,瞧着他那张俊美昳丽的容颜,这种单纯的倾慕,也渐渐的转为喜欢。 她想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这样的心思与情怀,一直藏到了她及笄前的一日,她娘亲已经答应了她,待及笄后便会寻人去与平阳侯夫人说项。 她娘十分的有信心,道是大家同为侯府,自家的女儿又如此的优秀,平阳侯夫人应当会好好考虑的。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娘真的是自信过头了,在她方及笄,便传了出来皇上给公主还有罗状元赐婚的消息。 庄瑾佳苦笑,是啊,如此优秀的儿郎,庆宁帝当然是想留给自家女儿的。 要不然凭着陛下对状元郎的器重,岂会到了今日,还不亲自给状元郎指婚?!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久久不赐婚,就是在等着永宁公主及笄。 罗状元迎娶永宁公主的那一日,她也在阁楼上面,偷偷的瞻仰过状元郎的风姿。 俊美风流的状元郎,昳丽非凡。 嘴角始终噙着丝温柔又缱绻的笑意,她越发的心动。 此后,庄瑾佳的思想越发的偏执起来,她想,自己就是做一个侧室也好。 即便是驸马爷,娶得是堂堂公主,也没有不许纳妾之理。 但庄瑾佳从来都不知道,罗景湛与封凌雪之间,从来都不是封凌雪不许罗景湛纳妾,而是罗景湛根本就不想纳妾,他有他的雪雪一人就足矣。 庄瑾佳甚至将她的想法与庄夫人说了,但庄夫人如何舍得女儿去给人家做小,自然不同意。 庄瑾佳过了一段消沉的日子,但没想到,机会居然来得如此之快,她甚至于暗暗的感谢起了那日企图偷她荷包的那个贼。 后来,她便打算以道谢的名义,找上了罗景湛,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吏部。 第二次,她又以请教学问的理由,再一次来到了吏部。 为了那次见面,她千挑万选了许多对联,句句不离她的一腔情意,可是罗状元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 自己不过说了几句话,他的脸色就大变,称自己事务繁忙,让她先走了。 她的心有些凉,但想着到底罗状元还是没有明明白白的拒绝了自己,便觉得其实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所以,她今日又来了,为的就是当面明明白的诉说自己的心意。 或许有的人就是这样的死心眼,拒绝也要明明白白的拒绝。 “尚书大人,小女子倾慕你的才华,大人……” 庄瑾佳的话还未等说完,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 “哟,庄二小姐倒是会找人倾慕,怎的倾慕起我的驸马的才华来了?” 庄瑾佳狼狈的转头,便看到了唇边挂着浅浅笑意,只是笑意却并不达眼底的封凌雪,以及旁边显得有些无奈的季倾歌。 庄瑾佳的眼中闪过一丝再明显不过的慌乱,紧接着便在封凌雪的面前跪了下来,“臣女拜见公主殿下,”再慌,礼还是要行的。 封凌雪看得出来庄瑾佳有些狼狈,但她却在心里面冷笑。 言情海 492嫂子你这是如何猜到的 就仿佛该是皇家之人一般。 从前,这孩子只是皇后的侄女,燕太后偶尔见到一次,对她倒也无甚感觉,只觉得是个极佳的晚辈。 此番当做是自己未来的儿媳来看,越发觉得的满意。 就是这样的喜欢与满意,让燕太后隔日便将封誉给传召进了宫内。 *…*…*…*…* 封誉坐在燕太后的下首,懒洋洋的问道:“母后有何急事?” “阿誉,年也过了,该看一个吉日娶婉婉了。” 封誉微微错愕,没想到燕太后着急忙活的派人将自己叫来,竟是为了这件事。 他点点头,“嗯,待钦天监休沐期过了,儿子便去寻他。” 初三这日,季倾歌乖乖的在相府中,倒是哪里都没有再去。 因着今日是季若璃回门的日子,连季遥之都乖乖的待在府中,如今,季若璃的肚子只是稍微能看见一点点隆起的弧度。 季遥之帮季若璃把了一脉,得到的结论是季若璃身体健康,肚子里面的小小将军更是十分的健康。 季若璃嗔他一眼,“如何就知道是男孩了?” 季遥之笑笑,季若璃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又说起了季遥之与江入画之间的事情,“哥哥,听说最近你跟允荷县主走的挺近……” 说起江入画,苏鸢与季倾歌便也跟着开了口。 一时之间,原本其乐融融的回门宴,竟又成了季遥之的“逼亲大会”。 也是这一日,封玄尧去了桐水山,却是扑了个空,他看着散落在山洞中的绳子,以及打翻的饭菜,眼中渐渐汇聚起来了一片阴霾。 回了二皇子府,封玄尧直奔密室,眸光阴鸷的看着那个负责去找人劫持季倾歌的幕僚。 那幕僚有些茫然,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色彩,“殿下,您……” “派去劫持季倾歌的人,可是应府的暗卫?” 幕僚摇头,“回殿下,属下找的是季思源,另外又雇了一人。” 封玄尧蹙眉,“季思源是何人?” 这个名字听着十分耳熟,只是封玄尧却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听过的这个名字。 “是丞相的远房表亲,季思源是他的儿子。” 说到这里,封玄尧倒是想起来了这一号人物。 当初自己对他委以众望,他却将他的计划全都搞砸,当时还弄的一身伤。 他的眉头越发的蹙紧,大声质问道:“不是让你找应府的暗卫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最后一个字话音落,封玄尧一只手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面。 幕僚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所想,告诉了封玄尧,“殿下,您这样想,季家小姐失踪了,首先,季家的暗卫会出动去找。” “其次,季家与萧家关系极铁,萧家的暗卫必然也要帮着去找,还有皇家的暗卫,逍遥王爷府上的,这样的几伙人,最后势必是会找到季家的小姐,而应府的暗卫,自从应尚书回了乡下,也算是群龙无首,已是很久没有操练过,倒也没比属下雇的那二人好了多少。” 封玄尧的脸色稍霁,有些认同幕僚的话。 幕僚见状,再接再厉的继续劝说。 封玄尧终于脸色稍霁。 ……………… 初六这日,封誉一大早便候在了钦天监办差的官署这里。 钦天监大人一到,见到早早就等在官署的逍遥王,便顾不得做别的事情,开始帮着封誉相看起了日子来。 钦天监大人结合了封誉和季倾歌二人的生辰八字,最终敲定了三个日子,分别是四月十九日、四月二十九日以及五月八号。 一共三个黄道吉日,钦天监选出了这三个日子,最终的决定权便交给了封誉。 由封誉再在这三个日子里面再选出一日. 封誉看着那三个日子,当然心里面还是最中意四月十九日这个日子,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季婉婉娶回家成为自己的妻子。 但男婚女嫁,又并非是男方一个人的事情,所以封誉自然还是应当与季倾歌的家里人一起从这三个日子里面选出一日作为婚期。 也就是这一日下午,封誉寻了季皇后,将苏鸢给传到了宫中。 早早的被封誉打过招呼的季皇后,自然是在苏鸢的面前极力的说是四月十九这个日子最好了。 “嫂子,你瞧这四月十九日,宜嫁娶;宜订婚、宜祈福、宜出行……” 苏鸢又看了一眼列出来的另外两个日子的日期,挑了挑眉,语带笑意的道:“翩翩,莫不是王爷特意给你打过了招呼,中意四月十九这一日吧!” 苏鸢与季皇后这对姑嫂的关系极好,在季皇后还未出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好友,所以这么多年来,季皇后虽然贵为皇后娘娘,却没有半分架子,。 即便苏鸢才称呼着季皇后的闺名。 季皇后怔了怔,随即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她的兄长是个人精,这个唯一的嫂子又何尝不是一个极为聪慧之人。 她只得点了点头,实话实话,“嫂子你这是如何猜到的?” “如何猜到的……当初萧夫人来与我商定若璃的婚期,便是如此,”苏鸢此刻觉得,历史还真的是惊人的相似。 —————————————————————— 建了个QQ群:863906310 喜欢本书的小可爱们可以戳进来!还有可以关注微博笙歌回! 言情海 493第1次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她似乎还能想起来,当年萧夫人来与她商议若璃的婚期时候的场景,好像也没过多久,自己又要开始为小女儿选婚期了。 季皇后“呵呵”的笑了出来,然后干脆直接的问道:“既然如此,嫂子,我也就不瞒你了,的确是阿誉着急,其实私底下母后也派人来与我说过,婚期定在远早越好,毕竟母后年纪其实也大了……不过嫂子的意见当然也十分重要,你说咱们到底选了哪一日?” 苏鸢沉吟半晌,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若有所思的道:“四月十九日便四月十九日吧,瞧着遥之,我也能理解太后娘娘了……” 季皇后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如此,她也能在母后那里还有阿誉那里交上差了。 两人商量好了婚期的事情,季皇后连忙派了个宫人,去将两人商量好的结果禀告给燕太后,以及还等在宫中,等着结果的封誉。 如此,封誉与季倾歌的婚期便正式的定了下来,定在了四月十九这样的一个好日子里。 季倾歌知道的时候,怔了半晌。 紧接着,便开始算起了四月十九距离现在还有多久,算出来的结果是不到三个月。 这么短的时日…… 季倾歌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抬头问了苏鸢一句,“娘,这么短的时间,嫁衣能缝制好吗?” 季倾歌的嫁衣是在庆宁帝的那道赐婚圣旨到了相府之后,才开始赶制的,找的是江南最好的一家绣坊,请的也是绣坊最好的绣娘。 慢工出细活的道理,最快也要半年,季倾歌忍不住开始担忧婚期到达之时,嫁衣不会缝制好。 听季倾歌如此问,苏鸢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的逍遥王呀,告诉娘亲,嫁衣……娘亲不必忧心,他已经为他的王妃准备好凤冠霞帔了,届时便送到季府来。” 事实上,封誉自然不可能在苏鸢面前说的这么肉麻兮兮的,只不过是苏鸢瞧着自家女儿这冷静自持的小模样,起了逗弄的心思罢了。 果然,听了苏鸢的话,季倾歌面上有些羞赧。 心里忍不住想,封誉他既然想好要选这么近的日子,定是已经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包括嫁衣。 只不过…… 绣工再熟练的绣娘,缝制一套嫁衣,起码也得半年的功夫。 所以封誉他……半年之前就已经找了人为自己缝制嫁衣。 苏鸢的话并没有让季倾歌如何红了脸颊,却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季倾歌脸上的红晕越发的浓了起来。 苏鸢看自家女儿粉面含羞的模样,打趣道:“婉婉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想到逍遥王其实很久以前便起了想娶你的心思了?” 季倾歌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一旁的季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一向以“老狐狸”形象立于世间的季翎,第一次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 封誉为季倾歌准备的凤冠霞帔,是在第二日由谨言和少语二人亲自送来了相府,直接就送到了季倾歌的倾城院。 季倾歌看着满满的两大箱子,忍不住就起身走了过去,将箱子打开。 季倾歌命璎珞和琳琅一同将嫁衣拿出来,二人走过去,看着箱子里面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人觉得华贵非凡的大红色嫁衣,对视一眼,两人一人站在箱子的一边,轻手轻脚的就将那件嫁衣给拿了起来。 季倾歌只觉眼前一闪,那件大红色的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就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正面镶嵌着颗颗细小的珠子,配上绣娘精致的绣工,拼凑出一个并蒂莲花的图案。 道是一声流光溢彩,也完全不为过。 季倾歌听见,璎珞和琳琅在此时发出了两声赞叹,她向二人看去,她们二人此时看的是嫁衣的后面,她便走了几步,走到了衣服的后面。 看到嫁衣后背的图案,她亦是忍不住呆了呆,原因无他,若说嫁衣的前面已经缝制的十分精美夺人眼球,那么后面无疑是比前面还要精致万分。 在嫁衣的背后,腰封以下,绣着一只扑闪着翅膀,欲要翱翔九天的凤凰,凤凰是由金线勾勒绣成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裙摆拖的极长。 它拖着长长的尾羽与翎羽,通身的颜色都是赤色,以金线勾勒而成,气派高贵的姿态尽显露,季倾歌的确是被震撼到了。 再看其他,外罩是一件金丝孔雀翎霞帔,红绣鞋、凤冠…… 居然连里面穿的中衣和小衣都准备了,季倾歌脚步有些不稳,但想着这应当是绣娘一起准备的,应当是不关封誉的事,也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后来,季倾歌才知晓,她真的是想错了。 她看着异常华贵的嫁衣,思绪渐渐走远,想起了前世出嫁时的场景,眼前的嫁衣,不知要比那个时候的,精致华贵了多少倍。 时间越长,季倾歌就有一种感觉,仿佛此生她的回归,要是为了将前世偏离她原本生活轨道的人生,拉回正轨。 婚期正式定下来了之后,消息便传到了北霁国的逸鹤药庄中。 封誉的舅舅燕云璘,以及封誉的舅母阿萝,夫妻二人与封誉的感情极好,自然是要来凤邻吃两人的酒席的。 但燕老庄主,也就是封誉的外祖父,老人家年纪大了,自然受不了这样的舟车劳顿,所以燕云璘夫妇二人便想着瞒着他。 只是不知道为何,或许真的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燕老庄主还是知晓了此事。 言情海 494你这脸皮厚的功力倒是见长 老顽童一般的燕老庄主,听着外孙要成亲的消息,坚持要跟着燕庄主夫妇二人一起去凤邻国。 夫妇二人当然是不可能让燕老庄主冒这个险,想了半天,终于是想出了一个法子。 夫妇二人告诉燕老庄主,阿誉说,等到两人将来成婚了,有了孩子,届时会带着孩子一起来北霁,而燕老庄主,还真的就被说服了。 于是,燕庄主燕云璘,与夫人阿萝,便带着女儿燕怡楚,一起去了凤邻国。 …… 自从嫁衣送到了相府之后,季倾歌与封誉倒是有一段时日没有见面了。 苏鸢对此,表示十分的满意,她明确的与季倾歌说,最好成亲之前还是别再见面了。 季倾歌掐指一数,不过是不到三个月的光景,虽说她也会思念封誉,觉得会有些难以忍受,但随即,季倾歌就为自己这样的想法而噗嗤一笑。 比起她,应该封誉会比她还要更难以忍受这么久的不见吧! 之前从逍遥王府送来的嫁衣里面不但有小衣,还有中衣,不过季倾歌还是听了苏鸢的话,又自己亲自绣了几件小衣还有中衣,甚至还心有余力的为封誉绣了几块帕子。 她记得,封誉他似乎很喜欢自己绣的帕子。 她整日刺绣,所以这时日倒也过的并不无聊。 季倾歌甚至连珍馐阁都不去了,整日整日的窝在相府的倾城院里。 偶尔想起来珍馐阁,只是差玲珑和琳琅她们去瞧瞧罢了,但现在季遥之在忙着为珍馐阁开分铺子的事情,经常会去珍馐阁。 所以,季倾歌只是差了玲珑和琳琅去了一次珍馐阁,便放心的撒手不管了。 企图在珍馐阁中,“偶遇”季倾歌的封誉,几次都无功而返。 不过虽然见不到想见之人,封誉这段时日倒是每日都派下人送到相府一些点心。 有的是珍馐阁的,有的是云雀楼的,还有的是京城其他一些店铺的招牌点心,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胜在心意。 苏鸢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在心里越发的对这个尊贵的未来女婿,满意了几分。 封誉他是在距离两人的成亲日子,还剩下了半月光景的时候,才终于坐不住了。 *…*…*…*…*…*…* 是夜,夜色浓的仿佛是化不开的墨汁。 封誉站在逍遥王府中,望着月黑风高的夜,夜色中,他唇角微扬,勾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他想,今夜是一个适合去“夜探相府”的夜。 于是,逍遥王爷就带着对未婚妻的期待,一路来到了相府的墙外。 已经翻过多次相府的墙的封誉,准确无误的就站在了未婚妻的院子墙外。 他看了一眼高度,下一刻,便如同一个采花贼一般的,跳了进去。 与此同时,季府内,也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原因,苏鸢与季翎二人一同走到了季倾歌的倾城院外。 倾城院的门并没有关,两人站在外面,恰好就看到了院内有一道黑影,在此时翻墙而入,稳稳地立在院内。 苏鸢顿时就急了,但却被身旁的季翎拉住,季翎指了指岿然不动,甚至还挪了一个让院内人看不到自己所在的季沉。 苏鸢莫名的很,紧接着,便听季翎开口道:“季沉,是不是逍遥王?” 季沉点头,“回老爷,是。” “那为何……”苏鸢又愕然了,她问,“为何你都不去拦着?” 季沉实话实说,“回夫人,少爷特别交代过,逍遥王爷不必阻拦。” 季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影轻车熟路的进辽宁自己女儿的房里,冷哼一声,“还王爷呢!一点风度也没有,翻墙,他也做得出来!” 苏鸢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别气了,你当年不也还是……” 苏鸢及时的止住话,停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 季翎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面上升起一丝不自然,苏鸢就是这时,拉着季翎渐渐的远离了季倾歌的倾城院。 她并非是什么不开明的人,更何况如今逍遥王与婉婉只剩下半月就要成亲了。 但逍遥王毕竟是一个守礼之人,所以苏鸢才放心,她想,翻墙入相府,一定是逍遥王爷为数不多做过的“不规矩的事情”,是值得原谅的。 只是……苏鸢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变。 季沉方才说的话……遥之特地交代过,逍遥王爷不必阻拦,难不成他已经不是一日夜探相府了? 季倾歌看到封誉从门走进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意外了,毕竟,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季倾歌坐在榻上,她放在绣棚上面的手,微微顿住,抬眸看了一眼门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封誉,冲她淡淡一笑,“封誉,你来啦。” 极自然无比的语气,倒是封誉愣了一下,紧接着也没太纠结于此,他勾着唇,就走了进去,还顺便将门给关了上去。 他再自然不过的来到了季倾歌的身旁,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伸手拨弄了一下季倾歌放在手边的绣棚,白色的丝绸摸上去十分丝滑,随口问道:“这是绣的什么?” “中衣。” “给我的?”封誉挑眉。 季倾歌转过头,望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封誉,“当然不是了。” “为何?” 为何。 季倾歌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封誉,认真的道:“封誉,几日不见,你这脸皮厚的功力倒是见长。” 言情海 495如何还满意吗 说到这里,封誉却冷哼一声,“几日不见?季婉婉,你倒是好意思说是几日不见,我上次见你时还是冬日,如今都春日了。” 听他如此说,季倾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似乎还真是封誉说的这样。 不过,她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故意避开了与他的见面,她道:“这不是不巧,就没遇见吗?” 封誉抬眉看她,“季婉婉,你确定?你确定你不是故意避开我的?” 季倾歌看着他带着威胁色彩的眼眸,以及面前越靠越近的俊颜,终是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却……退无可退。 她没办法再继续嘴硬,小声解释着,“是娘亲说成亲前尽量少见面,她说不吉利。” “真的?” “当然是真的,”随即,季倾歌狡黠的笑笑,“不然你就去问我娘咯!” 封誉勾着唇笑了出来,只是眼神里面流转着一丝危险的色彩,“季婉婉,你现在是在调侃我?” “……” “这就是你的认错态度?” 不知道为何,看着封誉危险的眼神,竟然真的就让季倾歌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自己真的做错了。 她的眼神有些躲闪,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见她如此神情,封誉眼神的深处,闪着一丝得逞的笑意,“既然你知道错了,那为了补偿我,你不如也给我绣一身中衣?” 季倾歌沉默。 封誉又逼近她一些,两人的唇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而已,封誉启唇,一字一顿问她,“还是你想……提前与我洞房?” 季倾歌心中一跳,双颊不受控制的就染上了红晕。 她呆了一瞬,紧接着就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噌”的就从榻上面站了起来。 而因为两人的脸靠得极近,季倾歌这一下子,唇刚好就擦到了封誉的嘴唇,一触即离,季倾歌站了起来,还是显得有些惊魂未定。 下一刻,真正让她惊魂未定的事情,才真正的发生。 封誉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唇,那蜻蜓点水般的触感,当真是勾的他心里痒痒的,他另一只手伸了出去,握着季倾歌一只手,就将她拽了过来。 季倾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再看清楚的时候,人,就已经被封誉压在了身下。 她的后背贴在美人榻上,身上压着笑意盈盈的封誉,封誉他似乎是害怕压到自己,刻意的没让自己的全部重量,都压在季倾歌的身上。 他的双手撑在季倾歌的脸颊旁,眸光专注的注视着季倾歌乱闪的双眸,唇角微扬,“能耐了啊,季婉婉,都敢偷袭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季倾歌看着他这样的眼神,眼神越来越慌,她伸出手戳了戳封誉,而封誉的身子就好像是铜墙铁壁一般,根本就推不动。 季倾歌苦了脸,“封誉,你要干嘛啊?我刚刚只不过是不小心而已。” 封誉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反问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故意占我便宜?” 看他言笑晏晏的模样,季倾歌忽然茅塞顿开,知晓了此刻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应该是不好使了,他就是要逗自己到底的意思。 这样想着,季倾歌看着封誉那张颠倒众生的俊颜,不知怎的,就有些跑神了,她心底感叹着,还真是美啊! 这样想着,季倾歌的心里升起了一种恶作剧的想法,她决定从被动的那一方,转为主动,封誉生的这么美,反正她也不吃亏。 况且两人也要成亲了。 她缓缓勾起唇,轻启唇,“现在……你知道了。” 话落,季倾歌就伸出两条纤细的手臂,绕过封誉的脖颈,将他拉低,靠近自己。 唇,准确无误的印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软软的,季倾歌贴了一会儿,回忆着从前两人是如何接吻的,她张开唇,轻轻的撕咬起了封誉的唇瓣,动作生涩,但对于封誉来说,却有种难言的吸引力。 封誉感受着胸腔内狂跳不已的心脏,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便闭上双眸,被动的感受了一会儿季倾歌毫无章法的吻技。 只是,封誉终于还是满足不了了,化被动为主动,舌头滑进季倾歌的口中,舔*砥过季倾歌的贝齿,随即便强硬的撬开了季倾歌紧闭的贝齿。 他的舌,勾着季倾歌的丁香小舌,贪婪的攫取着她的气息,扫过每一个角落。 唇齿相依,缠绵悱恻。 季倾歌沉醉于这样的一个吻中,渐渐的被他吻的有些晕头转向、意乱情迷了起来。 说来两人从前的接吻,都是在正常的姿势下,若非是坐着,那也是站着的,从来都没有像是现在这般,暧昧至极的姿势。 季倾歌意乱情迷,封誉又何尝不是?!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子,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两人还是如此**的姿势,他怀抱着心爱的女子,身体忍不住就起了些许的反应。 封誉怕吓到季倾歌,趁着现在还有一丝理智,他及时的停住了两人的这个吻。 季倾歌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封誉已经坐直了身子,顺便还将季倾歌给拉了起来,他勾着唇,侧过头笑看她,问她,“如何?还满意吗?” 他嗓音低沉,还夹杂着一丝性感,季倾歌脸上还有一丝红晕没有散去,一听封誉这么问,她的脸就不受控制的更红了一些。 但她还是强装着镇定,故作思考的点了点头,嘴硬道:“马马虎虎。” 言情海 496是不是想再来1次 封誉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伸出手摸了摸季倾歌头顶,眼中又亮起威胁的色彩,问她,“是不是想来一次?” 季倾歌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望了一眼即将燃尽的蜡烛,心中一跳。 她将头顶的大手拿了下来,放在封誉的腿上,郑重其事的道:“封誉,你快走吧!你再待下去就该出事了。” 封誉顺着她的视线望了一眼那蜡烛,心道的确是再待一会儿就要出事了,不过他想的“出事”,与季倾歌的“出事”,当然不是同一个意思。 他点头,站起了身,“好,那我就先走了。” 季倾歌将他送到门口,门关上之后,季倾歌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狂跳的心脏,跳的还真是……快呀! 季倾歌不会知道,这一晚回到逍遥王府的封誉,回到自己的寝房之后,就直奔净房,洗了很长时间的冷水澡。 *…*…*…*…*…*…*…*…*…*…* 之后的几日,封誉倒是没有再来夜探相府。 经过上一次,他已经清楚,夜探相府,虽然会让他一解相思之苦,但解了之后……他就要自己面对更大的苦了。 不过好在,距离两人的婚期已经越来越近,这种“相思之苦”,持续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了。 四月十六日,似乎是大家一起商量好的一般,都来到了相府,为季倾歌添妆。 除了封凌雪、江入画、季若璃、季羡儿、萧梓曦,便是一些与季倾歌不过是泛泛之交的贵女们。 除此之外,倒是有一人让季倾歌有些意外。 她看着肚子微微隆起的钟离落,忍不住笑了笑,“落姐姐有身孕了。” 钟离落亦笑,命身后的丫鬟将自己的添妆礼送上来,点了点头,“嗯,有一段时日了,”钟离落说着,一只手抚上隆起的肚皮,眉眼温婉美好。 季倾歌笑,“真是恭喜落姐姐了。” 钟离落却说,“其实他的到来,还是要归功于婉婉妹妹。” 季倾歌也是笑,没有再说什么,钟离落这句话的意思,只有两人知晓。 后来,封凌雪悄悄的将季倾歌拉到了一边去,鬼鬼祟祟的模样,季倾歌挑眉问她,“怎么了?表姐?” 封凌雪压低声音问她,“婉婉,你怎么回事啊?我给你那册子,你怎的还给皇叔了?” 季倾歌听她这么一问,心中一跳,顿时就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哪件事了,她一瞥眼,就看到封凌雪颈间暧昧的红痕,挑挑眉。 “就是那日,我刚拿出来,他就来了,就被他看见拿走了,”季倾歌说着,还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封凌雪闻言,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面上升起了一丝丝的不自然。 “表姐,你在想什么?”季倾歌含笑问道。 “没,没什么,”封凌雪语气有些不自然,她皇叔这个人,当真是太狡诈了。 她当成是“宝贝”想要和表妹分享的那个册子,竟被她皇叔送到了罗景湛的手上。 前日夜里,罗景湛那个混账,居然拿着那册子,硬是要与她将上面所有的姿势,都尝试了一遍。 导致她现在走路,腿都还有些打颤。 想到这里,封凌雪哼了一声,“总之,皇叔他可真是一个极其狡诈之人!” 封凌雪义愤填膺的语气,让季倾歌愣了一瞬,问道:“封誉他如何狡诈了?” “没什么,”封凌雪的眼中又闪过一丝不自然。 季倾歌眼中笑意乍现,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隐隐的也能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表姐,你今日似乎有些奇怪,”季倾歌将心里所想道了出来。 封凌雪躲闪她的目光,支支吾吾的,“哪里奇怪了,婉婉你想多了。” 封凌雪今日是在罗景湛的陪同之下,来到的相府。 她来倾城院添妆,罗景湛便一直在花厅中等着季倾歌。 回去侯府的路上,封凌雪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有一段时日没有去珍品斋了,罗景湛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封凌雪的双腿,“雪雪,你……可以吗?” 封凌雪被他这么一激,扬了扬下颌,傲娇的模样,“当然可以了。” 罗景湛一双桃花眼中闪过笑意,“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二人向珍品斋走的路上,罗景湛想着封凌雪昨晚因为腿部不适,甚至还将自己赶到了两人房中的那张榻上去睡。 自己都已承诺了,昨夜不会再碰她,却仍是被赶了过去。 不过现在,既然雪雪的腿已经好了,他觉得…… 今夜自己应该是不需要睡冷被窝了,或许两人还可以做些什么别的能增进夫妻两人感情的事情。 来到珍品斋,封凌雪兴致勃勃的看着珍品斋最近新上的一些小物件儿,一时没注意到,就撞到了一个人。 封凌雪一边抬头一边道:“对不住,您没事吧?!” 抬眼,封凌雪瞧见,自己撞到的是一个中年女子。 女人的年纪约莫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生的温婉漂亮,气质宜人。 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所以她此刻看着女子,竟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女子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 而她脸上最出彩的地方,是她那双潋滟流转的桃花眼,封凌雪看的愣了,倒是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夫人,生的这么出彩。 甚至还觉得看着十分眼熟,或许相貌好看之人,大多都是相似的,封凌雪这样想着。 言情海 497却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没事,是我莽撞了,”那夫人似乎没有认出来封凌雪公主的身份。 封凌雪觉得应当是哪家一直住在京城外的夫人,所以才没有认出来自己,自己也从未见过她。 等着封凌雪的罗景湛,此刻面上的表情有些许的变化。 他的心里觉得有些怪异,这个妇人看着……十分的眼熟,尤其是那眉眼。 …………………………………………………… 在封誉与季倾歌成亲的前一夜,夜已经很深,苏鸢拿着那本早就准备好的小册子,来到了季倾歌的倾城院内。 她走到季倾歌的房门外,先是敲了敲门,“婉婉,睡了吗?” 季倾歌坐在屋内,没有丝毫的睡意,手里面捏着一本话本子,打发着时间。 “没呢,娘,进来吧,”季倾歌不解,她娘怎的这么晚,来寻她了,莫非是有什么急事不成? 她明日成亲,或许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对自己说,季倾歌这样想着。 季倾歌还茫然着,苏鸢就已经推门而入,走了进来。 “娘,怎么了?”季倾歌抬眸,茫然的望苏鸢。 苏鸢只是笑而不语,径直走到了季倾歌的身旁,坐了下来。 紧接着便将手里面的册子,递到了季倾歌的手中,“婉婉可知成亲的洞房……要如何?” 季倾歌心中一跳,倒不想她娘深夜来自己的房中,竟然是来问这个的。 不过倒也可以理解,女子及笄之后,都会有专门的嬷嬷教着这些事情。 相府没有上了年岁可以做这件事情的嬷嬷,这样的重任,便理所当然的落在了她娘亲的身上。 她想了想,倒也觉得她娘问的十分正常。 毕竟……若她没有前世的经历,现在的她,亦是不明白成亲之夜的洞房,究竟是什么意思。 季倾歌摇了摇头,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娘,女儿不知道。” 苏鸢将手里面拿着的册子,递给季倾歌,“婉婉,你先看看这个册子,不明白的……可以问娘。” 季倾歌接过来那本册子的一瞬间,忽然隐隐的猜测到了,那册子里面是些什么样的内容。 季倾歌拿着那本册子,就仿佛是拿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表现出好奇的样子,翻开那本册子。 翻开的第一页,季倾歌便看到了一幅不可描述的画面,她面上一烫,脸蛋控制不住的就红了起来。 季倾歌脑袋里面飞快的转动着,又硬着头皮看了那幅图画好一阵子,然后,轻轻的翻了一页。 第二页显然要比第一页描绘的更为……深层一些,还没等季倾歌说什么,倒是苏鸢先忍受不了了。 她匆匆的丢下一句“婉婉,你好好看看,娘先走了,今晚早些睡,明日要早些起来梳妆,”便脚步匆匆的离去了。 苏鸢觉得,自己女儿应当是明白洞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季倾歌目送着苏鸢离去的背影,心里面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娘亲脸皮儿薄,比自己先受不了离去了,不然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季倾歌又看了眼手中的册子,连忙就扔到了一旁去,这也太有伤风俗了。 与此同时,有些记忆也纷至沓来。 也是此刻,季倾歌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在她姐姐成亲前夜,为何娘亲会神神秘秘的到了姐姐的房里,还将自己赶走,原来就是如此。 季倾歌是真的只是到今日才知道,毕竟前世她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 季倾歌又看了一眼那本被自己扔到一旁,孤零零的册子,她复又将那册子拿了起来,随手就扔在了自己绣的那些帕子与中衣的箱子里面。 那箱子中的东西,明日,都是要跟着她,一起送到逍遥王府的。 *…*…*…*…*…*…*…*…* 翌日,天还未亮的时候,季倾歌就已经被带着喜娘前来的苏鸢给叫了起来,她前夜睡得极晚,醒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状态。 喜娘们来了之后,围着她一阵忙活。 直到要给她开面的时候,季倾歌才终于清醒了过来,只听喜娘道:“县主的皮肤还真是好哟,肤如凝脂,根本就不用怎么绞的。” 虽然这么说,但喜娘还是拿着五色棉纱线,稍微的在季倾歌的面上绞了绞,便开始为季倾歌上妆,涂脂、敷粉、施朱、画眉…… 封凌雪和江入画还有季若璃她们,是在季倾歌的妆化好,开始梳发髻之时,才到的。 这个时候,晨光熹微,天色微明。 季倾歌看了几人一眼,笑道:“表姐,入画姐姐,羡儿,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呀?” 季倾歌此时正一动不动的坐着,任由着喜娘在给自己梳发。 封凌雪看着季倾歌,女子只是上了妆,鬓发未梳,嫁衣未穿,却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她五官精致,秀鼻挺俏,下巴尖尖,巴掌大的脸蛋清丽脱俗,唇上点了大红色的口脂,更是为季倾歌原本清丽的一张面容,添了几丝妩媚的气息。 一双水眸顾盼生姿,望过来一眼就好像蕴含着盈盈秋水一般,十分的吸引蛊惑人。 一头黑发披散着,衬得肌肤越发的雪白莹润。 看着这样的季倾歌,封凌雪只觉得若自己是男子的话,只怕是被她表妹就这么看上一眼,骨头都要酥掉了。 封凌雪仿佛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言情海 498皎如玉树临风前 封凌雪快步走到了季倾歌的面前,啧啧两声道:“婉婉,你也太美了啊,怪不得连皇叔那般冷清的人,都动了娶亲的心思,若我是男子,必是也要对你动心的。” 季倾歌还以为封凌雪是要与她说什么话呢,听她这么说,周围又这么多双调侃的眼睛在看自己,季倾歌有些羞赧的低声嗔道:“表姐你别胡说了。” 封凌雪笑嘻嘻的,“哪里胡说了,入画,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封凌雪比江入画年纪小一些,但她总也不叫江入画为表姐,总是“入画,入画”的叫她。 江入画自然是点头赞同的,“婉婉妹妹发髻还未梳好,就已经美成这个样子,雪雪,咱们别逗婉婉了,让她梳好发髻,换好嫁衣,我们一饱眼福。” 季倾歌此刻若是喝着水,听了江入画说的话,没准就要喷出来了。 一饱眼福。 她眸光复杂的看了眼江入画,心想着这个入画姐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这对表姐妹,果然是“臭味相投”。 封凌雪自然是点头答应,真的就乖乖的不再说话。 喜娘梳好发髻,又将与那凤冠霞帔一同送来的首饰头面,小心翼翼的帮着季倾歌戴上。 喜娘将那赤金凤尾玛瑙凤冠给她戴在头上,又在她发髻两边插了两支累丝嵌宝石金凤簪…… 褪去了稚嫩与娇憨,此时的季倾歌,清丽的面容越发显的倾国倾城,秀美无双。 妆容化好,发髻梳好,便要开始为季倾歌穿嫁衣了,几位喜娘一同出动,来为季倾歌穿那身华贵又精美的嫁衣。 几个女子同时屏住呼吸,看着季倾歌的周身,被笼罩上了大红色的喜服。 那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穿在季倾歌的身上,正正好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与她的尺寸恰好贴合。 由此可见,封誉究竟是多么的,了解季倾歌的尺寸。 腰间的腰封,更是将季倾歌不盈一握的纤腰给呈现了出来,犹如紧束的绢带。 雪白的肌肤,在大红色的映照之下,愈发显得她的肌肤雪白的仿佛透明一般。 还好外面还有一件霞帔,能将季倾歌这勾人的身段给遮盖住。 当一切都穿戴好了之后,封凌雪几人都一时说不出来话来。 本是姿容清丽秀美的女子,此刻却娇美难言。 因着额间化着的大红色花钿,更为她添了几分冷艳的气息。 流光溢彩的嫁衣,上面的孔雀翎羽毛就仿佛是最高超的画家描绘上去的一般,每一根都是鲜艳的色泽, 季倾歌看着呆住的众人,忍不住勾唇嫣然一笑。 这一笑,如异花初胎,美玉生晕,明艳无伦。 众女子看着只觉得季倾歌就仿佛是一个牡丹花妖一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是一眼注视,都令人陶醉无比。 这简直就是上天派来,专门收服那个清冷又矜贵的谪仙王爷的。 两人倒也相得益彰,一个谪仙,一个花妖,不过要论起容貌的倾城绝美,两人倒是不分上下。 这样想着,她们倒有些期待起了今日的新郎官了。 想瞧瞧那个素来爱着白衣的男子,穿着白衣都显得绝色倾城,今日大喜之日,要着一身大红色,会是怎样的极致倾城妖冶。 而被她们惦记着想要见一眼的新郎官封誉,此时骑着戴着大红花的高头大马上面,在逍遥王府到丞相府的路上,驾着马走着。 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 墨发束起,以镶金鎏金冠固定着,红发黑衣,愈发的衬得他容貌如画,绝色倾城。 皮肤如洁白的雪莲花,鬓若刀裁,色如春晓之花,他的五官精致到就仿佛是上天的恩赐。 一双凤眸中含着倾尽盛世流年的清冷与通透,丰神俊朗,却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难以接近。 除此之外,他的眸中更多的却是满满的愉悦。 他的唇角弯着一丝愉悦的弧度,穿着红衣的他,倾城、绝世、妖冶。 只他一个人,就将这些词都演绎的十分完美。 这种倾城的容颜,完全就已经是超越并且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 人世间当真就有这样的一种人存在,着白色,清冷似仙,着红色,倾城似妖。 在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下,完美的切换。 在他的身后,是跟着新郎迎亲的燕岚、封玄睿他们,八抬大轿,仪仗开道。 倾城贵公子,十里红妆,无数的女子都看红了眼。 站在阁楼上面偷偷望着封誉的贵女与世家小姐们,都呆怔住了,看着街道上倾城夺目的男子,在不知不觉间,就红了脸庞。 她们长于世间十几载,这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的美所震撼。 一些没见过季倾歌容颜的人,都忍不住暗暗的猜测起来。 这季家的二小姐,究竟是个怎样仙姿玉色的人儿,竟然有这般的好福气,就能嫁的了这般倾世的男子。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太美了,逍遥王殿下真是太美了。” 其中一名贵女,忍不住感叹出声。 身旁的苏袭月,赞同似的点点头,不过眼神,却没有放在封誉的身上。 她的目光,专注的盯着跟随着封誉一起去迎亲,紧随封誉身后的男子…… 【再放一遍群号:863906310 】 言情海 499有何好处皇叔 他今日亦穿了红色,只是相比于封誉身上的红色,他穿的红色显得有些暗,但在苏袭月的眼中,这样的颜色,却越发的显得他五官英俊,丰神俊秀。 其实很奇怪,像是苏袭月这般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才女,喜欢的竟然会是封玄睿这种……不喜好读书、只喜欢舞刀弄枪的男子。 但感情,向来就是如此,可能对方哪一眼,或者是某个不经意的举动,触及到了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便再也割舍不了对方。 与苏袭月而言,很明显,封玄睿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骑在马上的封玄睿,忽然一侧头,就与偷偷注视着自己的苏袭月,对上了视线。 封玄睿忽然勾唇,冲她一笑。 苏袭月冷不防的被发现,她素来冷冷清清的一张脸,顿时红了个透,慌忙的就移开了视线。 身旁的女子及时看到了她的这一变化,讶异的问道:“咦?袭月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也觉得逍遥王爷美?” 苏袭月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对方的话,便说要去王府吃酒席了,先行离去。 留下的一些地位不够,无法亲自去王府吃酒席的贵女,看着苏袭月的背影又羡慕又嫉妒。 *…*…*…*…*…*…*…*…* 苏鸢是在这个时候,端着上轿饭走了进来。 季倾歌此时还未着盖头,苏鸢冷不防的瞧着自家倾城夺目的小女儿,也是一怔,苏鸢呼吸一滞,紧接着就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她的女儿,竟然不知道何时,已经如此的光彩夺目。 苏鸢象征似的喂了季倾歌两口上轿饭,季倾歌也只是稍微张了张口,其实并没有吃下去一点,若是妆容花了,会更加的麻烦。 苏鸢将碗递给身后丫鬟的同时,眼角泪光乍现。 不过她及时的侧过了头,才没让季倾歌瞧见险些落泪的自己。 这个时候,众人听见外面响起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众人便知,这是逍遥王爷与王府的迎亲队伍来了。 苏鸢及时的退了出去,喜娘们将那同样流光溢彩的红盖头,盖在了季倾歌的头上。 而剩下的封凌雪与江入画,两个同样顽皮的人儿,相互对视一眼,就也跟着出了门。 当然,走之前,还不忘拉着季羡儿一起。 季若璃这个已经成婚了,并且连孩子都有了的姐姐,看着几人顽皮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不好一起去凑热闹的. 便只是出了房,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三个女子来到了相府的大门这里,望着门外笑的春分得意的封誉,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门给关了上去。 封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朗声道:“开门,永宁。” “有何好处?皇叔?” 封凌雪大声问道。 “是呀!有何好处?小舅舅?” 江入画也跟着扬声问道。 季羡儿脸皮儿薄,不敢说话,与这个身份尊贵的未来堂姐夫也不熟悉,就只是马首是瞻的跟着这两位姐姐的身后。 封誉听着这两个声音,顿觉一阵头疼,他想了想,俗气万分的道:“有银票。” 既然不是说有银子,而是有银票,那就说明不是小数目。 但封凌雪和江入画有哪里是缺银子的人,两人恹恹的,“皇叔(小舅舅)真是不够诚意。” 还是封誉身后的封玄睿先想起来了什么,扬声道:“皇妹,表妹,哥哥可以给你们南城先生最新的话本子。” 南城先生是京城中话本子写得最好的一人,这是他的笔名,此人神神秘秘的,没有人知晓他究竟是男是女,也没人知晓他样貌如何,年方几何。 但出自他手下的话本子,写的文笔细腻,情感亦是描绘的极为细腻。 封凌雪和江入画,或者还要再加上季倾歌,都极喜欢此人写的话本子。 封玄睿这人,的确是很了解自己的这个皇妹,才抛出了这样的一个诱惑。 南城先生如今,已经半年未曾写话本子了。 不得不说,封凌雪有些动心,江入画扯了扯她的衣襟,“表妹,要不然让小舅舅进来吧!” 封凌雪却玩心大起,还想要刁难一下自己这个皇叔,不过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究竟要如何。 她这个皇叔,文成武就,她哪里能刁难得了他啊! 在她犹豫着的时候,门外又有人说话了,“永宁,开门,否则要误了吉时了。” 这句话果然说服了封凌雪,封凌雪没有再为难封誉,就上前将门给打开了。 而此时,看着门被打开,季遥之便走进了季倾歌的房里。 季倾歌的头上蒙着红盖头,视线所及处,皆是一片红色。 她听见一声又一声沉稳的脚步声传来,盖头下的唇角扬了扬,虽然看不见,她也知晓,是哥哥来了。 哥哥来背着她上花轿了。 “婉婉,哥哥来背你出去,”季遥之走到季倾歌的跟前。 说完便转过身去,背对着季倾歌,半跪了下来。 季倾歌伸手就搭在了季遥之的脖颈上面,紧接着季遥之便轻而易举的将季倾歌给背了起来。 他妹妹小小的一只,纤瘦窈窕,背着也根本就没有多少重量。 紧接着,他就迈开腿,走出了屋子。 屋外一直到相府的大门那里,都铺着大红色的锦绸,季遥之背着季倾歌,害怕误了吉时,便加快了步子。 言情海 500在她的姓氏前面要冠上封姓 没过多久,便来到了门口。 封誉此时已经下马,站在花轿的旁边,看着季遥之背上的那个流光溢彩的身影,眼眸顿时就是一热,紧接着眸中升起亮晶晶的光亮。 待季遥之背着季倾歌走至花轿前,早有喜娘帮着将花轿的门帘给掀起来,季遥之便动作温柔的将季倾歌放入了花轿内。 季遥之直起身子,花轿帘放了下来,他看了意气风发的封誉一眼,身子挡在花轿前,“王爷,好好对婉婉。” 封誉朝他笑,伸出手拍了拍季遥之的肩膀,“放心吧!遥之。” 紧接着,封誉侧眸,便看到相府门口的侄女与外甥女,想了想,低声调侃道:“遥之若不放心,可以将我那外甥女带回家去……” 季遥之缓缓侧过身子,有些失神。 封誉就是在这个时候,翻身上马,驾着马,带着迎亲的队伍向着逍遥王府的方向而去。 苏鸢与季翎都站在门口,目送着季倾歌的花轿越行越远。 苏鸢再三忍着的眼泪,有些忍不住了。 花轿内的季倾歌,随着距离丞相府越来越远,距离逍遥王府越来越近,一颗心也跳的也越来越快。 *…*…*…*…*…*…*…*…*…*…*…* 逍遥王府的花厅内,燕太后一身暗红色绣祥云纹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发髻高挽,眉眼始终染着笑意。 看得出来她此刻的心情,并非是一般的好。 另外还有一身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宫装的季皇后,以及庆宁帝。 庆宁帝与弟弟的感情甚笃,即使是婚礼不在宫中,他依旧出了宫来参加。 燕太后似是等得有些着急了,忍不住开口道:“阿誉怎的还没有将婉婉接回来?” 庆宁帝与季皇后相视一笑,安慰道:“母后您急什么,雪雪和入画两个丫头都在相府,阿誉想将婉婉接回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燕太后才恍然,还真的是…… 那两个鬼精灵。 迎亲队伍在街上面吹吹打打的走着,之前瞻仰着逍遥王风姿的贵女们,仍旧还在一个个阁楼之上。 方才见过逍遥王的倾城之姿,她们实在是不舍得就这么回去。 半晌,花轿停在了王府门口。 王府门口的下人见状,连忙点燃了鞭炮。 王府门前顿时“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花厅中的众人只听见一声“逍遥王爷将王妃接回来了,”几人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封誉下马,来到花轿前,喜娘将轿帘掀开,封誉看了一眼已经摆好的马鞍与火盆,他俯下身,道了一声“婉婉,我抱你下去。” 紧接着,一只手伸到季倾歌的腋下,季倾歌配合着身子往外倾了倾,封誉的另一只手臂,从季倾歌的腿弯处伸了进去。 他将季倾歌抱起来,季倾歌双手绕过封誉的脖颈,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清冷梅香,季倾歌唇角不知不觉的就扬了起来。 封誉怀抱着季倾歌,抱着她跨过马鞍,迈过火盆,然后才将怀中的女子放了下来。 牵着她一步一步的,朝着逍遥王府中走去。 两人顺着地上铺的红色绸布,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花厅中。 花厅中的人,见到季倾歌那身流光溢彩的嫁衣,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除了皇后出嫁时的凤袍,再也找不出来比眼前的嫁衣,再华贵的了。 在那逶迤拖地的背后,绣着一只凤凰,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就仿佛下一刻就能活过来,翱翔九天一般。 花厅中燕太后坐在正位上面,封誉与季倾歌两人在花厅中央站好,拜堂的吉时已到,傧相高声唱道:“一拜天地——” 季倾歌在喜娘的搀扶下,转过身去,与封誉一同拜天地。 “二拜高堂——” 二拜高堂,拜的也不过是燕太后一人罢了。 “夫妻对拜——” 两人成了相对的姿势,季倾歌盖头下面的嘴角微翘,弯下腰的时候,季倾歌可以看到封誉大红色的衣摆。 “礼成——送入洞房,”季倾歌被送着去洞房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从这一刻开始,她的身份便又多了一层,在她的姓氏前面,要冠上封姓。 封誉将季倾歌送到洞房中,他看了一眼铺满了桂圆、大枣、花生与莲子的床榻,阻止了喜娘要扶着季倾歌坐下去的动作。 紧接着,封誉便将床榻边的东西全部都扫到了床榻里面,才允许了喜娘扶着季倾歌坐下去。 喜娘们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感叹,逍遥王爷不仅地位高,身份尊贵,竟还是个这般体贴的人…… 封誉给喜娘使了个眼色,喜娘便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去。 封誉垂首,凑到季倾歌的耳边道:“婉婉,你先坐着,我还要出去应酬宾客,你若是饿了……桌上有吃食。” 他的嗓音温柔似水,在她耳边低吟,无端的就让季倾歌听着红了脸颊,她小声道:“嗯,你去吧!” 眼中闪过笑意,季倾歌听着封誉的脚步声,被一声关门的声音,所打断。 封誉走了之后,季倾歌百无聊赖的坐在床榻上面,眼前仍旧是盖头的一片红,想着封誉走之前说的话,若是饿了,桌子上有吃食,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逍遥王爷,迎娶王妃的喜宴,才刚刚开始,宾客络绎不绝的向着府内而来。 平阳侯夫人此刻刚到逍遥王府,她刚到了这里,封凌雪便瞧见了自家婆婆的踪迹。 言情海 501是门掩青萝近日闲的萝 她站起身,就迎了过去,“娘……”封凌雪甜甜的叫了一声。 平阳侯夫人听见封凌雪的声音,侧过头,冲着封凌雪笑了笑,就来到了她的身旁。 两人向着之前封凌雪坐的那张桌子走去,就是在这时,两人听见前面发出一声极清脆的响声,平阳侯夫人看着前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枚玉佩。 平阳侯夫人又抬眸看了一眼走在那玉佩前方的女子,看着背影,似乎是个妇人。 只是周遭实在是太过热闹,所以她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玉佩掉了。 平阳侯夫人是个心善的性子,就快步走了过去,将那枚玉佩捡了起来。 放在手中端详一眼,这玉佩若是放在三十年前,是值些银子的,但放在现在,就显得再普通不过了。 不过平阳侯夫人却看得心里面顿时一跳,实在是这玉佩眼熟的很,她家侯爷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她家侯爷的玉佩,刻着他名字其中的一个字,而这块玉佩,侯夫人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这块玉佩上面刻着的字是柳。 她家侯爷的那块玉佩,亦是与这块一样,有些陈旧…… 难道…… 侯夫人目光复杂的看了那衣着华贵的夫人背影一眼,心里面有些拿不准,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不过很快,她就将心里面的想法给摒弃了。 不会的,她家侯爷向来洁身自好,做人坦坦荡荡,做不出来她想的那种事情的。 况且这玉佩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起码十几年。 又或者是什么青梅竹马?得不到的白月光? 平阳侯夫人又猜测了一会儿,便将这个想法也给摒弃了。 若真的是得不到的白月光,那这位夫人又怎么会也将这玉佩留了这么多年。 “娘,娘?您怎么了?”封凌雪见侯夫人握着一枚不是很名贵的玉佩出着神,很是莫名。 平阳侯夫人忽然回神,连忙迈开步子小跑到了那位夫人的身旁。 “夫人留步,”平阳侯夫人停在她的身旁,手中紧接的捏着那枚玉佩。 阿萝被忽然停在身侧的平阳侯夫人吓了一跳,停住脚步,柔声问她,“这位夫人,您有什么事情?” 侯夫人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不明所以的阿萝,“这位夫人,请问这是您……的吗?” 在看到阿萝那张面容的时候,侯夫人险些没能完整的将话说完。 阿萝接过来那枚玉佩,看了一眼,便感激的笑了出来,她看着平阳侯夫人,感激道:“谢谢您,这是我的。” “……” “夫人?” 平阳侯夫人冷静了冷静吗,问道:“敢问夫人是哪家的夫人?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夫人……” 阿萝没有半分的隐瞒,“我是阿誉的舅母,夫人当然没有见过我。” 逍遥王的舅母,北霁国逸鹤药庄的庄主夫人,平阳侯夫人又一次诧异,但稍稍的放下了些心,又问道:“敢问夫人芳名?” 阿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位夫人可真是有趣,还芳名…… “夫人叫我阿萝就好。” 阿萝。 “可是姓氏的那个罗?” 阿萝微笑着摇了摇头,“是门掩青萝近日闲的萝。” “冒昧再问夫人姓?” 阿萝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幼时生过一次病,醒来之后就将姓氏忘记了。” “这玉佩是阿萝夫人从何而来?”平阳侯夫人一改往日的作风,问个不停,让身旁的封凌雪简直是惊愕不已。 “也是病了醒来之后就有的了,不清楚从何而来。” 话落,阿萝便听见儿子燕岚在唤自己,抱歉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娘,你怎么了?”封凌雪见侯夫人盯着阿萝的背影看,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关心道。 平阳侯夫人冲着封凌雪笑了笑,示意她自己没有事情,然后眼神在四周扫视一圈,道:“雪雪,娘去找你爹有点事,你先过去吧!” 封凌雪不疑有他,便与平阳侯夫人分开,回到了自己先前坐着的地方去了。 平阳侯夫人来到平阳侯爷坐的桌子这边,这里都是男子,所以平阳侯夫人离得远远的,冲着平阳侯爷招了招手。 平阳侯爷见状,道了声失陪,就匆匆的来到了平阳侯夫人的身旁,“夫人,怎么了?” 平阳侯夫人往这边走的时候,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阿萝是去哪了,她看着阿萝,走到了皇家人坐着的那桌,坐在了燕太后与季皇后的中间。 侯夫人伸出手不着痕迹的指了指阿萝,“老爷,你瞧那位夫人,看没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平阳侯爷正诧异着自家夫人没事让自己看什么夫人,抬眸看过去,当看清楚了阿萝的相貌之后,更加的愕然了。 平阳侯爷当真是吃了一惊,远处的那位夫人,那相貌,分明就与自己有五分相似。 若说不相似的地方,便是自己虽没有她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但景湛却有,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巧合?! 平阳侯爷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 那么难道是他父亲年轻时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生下了孩子? 那更不可能了,他父亲与母亲的感情极好,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可能。 “老爷,这位夫人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只单名阿萝,甚至身上佩戴着与老爷您一模一样的玉佩,就是那块您一直不舍得扔的翡翠玉佩。” 言情海 502春宵1刻值千金 听侯夫人如此一说,平阳侯爷心里更像缠绕了一团乱麻一般的,乱的不成样子。 “夫人,你先去坐,容我想想,”两人这般在这里站着,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一些,所以平阳侯爷如是说道。 坐在酒席桌上的平阳侯爷,从头至尾就心不在焉的,心乱如麻。 他隐隐猜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方才这个陌生的夫人,才是自己的妹妹。 他能立刻就这么怀疑,事实上,完全是因为现如今宫中的那位罗太妃,早就在他的心里面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关于宫中的那位罗太妃,实际上疑点重重,只是她平日里“安分守己”,才没有让人注意到她,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之处。 但他和他的妹妹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所以才能看出她的不对劲之处。 就算一开始,他从阳城来到京城,罗太妃没有认出来自己是她的兄长,那么这么久以来,她也该知晓了,可是却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己一次。 更或者说,从她成为了先帝的罗贵妃,一直到今日的罗太妃,他们兄妹都没有见过一面。 这的确是太奇怪了些…… 还有她那张与自己长得丝毫不相像的脸庞。 以及这么多年来,十几年来,自己送去宫中的书信,全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了音讯。 当年妹妹从阳城来到京城,随行的只有两个老嬷嬷,以及几个丫鬟,这样的队伍,想陷害起来,简直太过于容易,甚至是易如反掌。 况且当时的局势,其实特别的乱,若真有人想从中做什么手脚,简直就是容易得很。 如果真的是这般的话,那么一直以来困扰他的种种问题,便都寻找到了答案。 不是妹妹不见自己,根本就是她不是自己的妹妹。 平阳*侯爷觉得,明日……他极大可能进宫去面一下圣了…… *…*…*…*…*…*…*…* 一直到夜幕降临,宾客才终于放过了封誉。 看着封誉离去的背影,封凌雪面上闪着跃跃欲试的神情,她抓了抓身旁罗景湛的衣袖,“阿……阿湛,我们去闹洞房吧?!” 罗景湛面色一变,他还记得之前逍遥王爷将那本雪雪送给县主的那本**图送给他之后,硬是拉着他练功的事情。 他如何敌得过文武全才的逍遥王,最后身上多处都挂了彩,闹逍遥王爷的洞房,他是不要命了吗? 想到这里,他连忙拉住封凌雪,脑子里面转了转,劝道:“算了吧,雪雪,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没瞧王爷的步伐十分匆忙吗?” 封凌雪看了眼封誉的背影,皇叔的确走的很快,她有些犹豫起来。 罗景湛趁着她犹豫,拉着她坐了下去。 封誉他是踏着夜色和月色,脚步匆匆的回了和季倾歌的婚房中。 推门而入,眼前是一片似火的红,屋中所有的柜子上面都贴上了大红色的双喜字剪纸,气氛美好又暧昧。 紫檀木透雕鸾纹床上面,铺着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色被褥,上面撒满了桂圆莲子、红枣花生,寓意着新人早生贵子。 在窗户下的紫檀木镶黄花梨木回纹的桌案上面,摆放着一对青花缠枝花卉纹八角烛台,上面燃着红烛。 他的季婉婉,穿着最华贵精致的嫁衣,乖乖的坐在床沿边,一动不动。 目光所及处,封誉只能瞧见季倾歌的红盖头,以及霞帔下若隐若现的姣好身姿。 他迈进门槛内,走了进去。 喜娘们早在封誉走进喜房的时候,就去端了喜秤,跟在封誉的身后,走了进去。 封誉停在季倾歌的面前,季倾歌虽看不见面前,但听着熟悉的脚步声,也知晓是封誉回来了,她的心跳猛地就剧烈了起来。 这个时候,喜娘的声音响在两人的耳畔,“请新郎拿起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永不分离。” 封誉转过头去,喜娘手中端着系着红绸花的喜秤,他将喜秤拿起来,伸到季倾歌的喜帕下面。 季倾歌早在封誉在自己面前站定的时候,睡意就已经消失全无。 此刻感觉着头上的喜帕微颤,她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跳的越发快起来,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因为紧张。 封誉挑开喜帕的一瞬间,饶是他已经见过季倾歌无数面,还是没忍住怔了一瞬。 女子红唇白肤,肌肤雪白莹润,透着一丝淡淡的粉。 她的五官精致到绝美,如柳叶般秀眉,一双大大的水眸闪闪发亮,湿漉漉的望过来,简直都要将人的心给看化了。 挺俏小巧的鼻子,额上化的花钿,更为她整个人添了一丝冷艳的气息。 发髻高束,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形状好看的锁骨凸出来,性感又撩人,在身上红衣的映衬之下,越发的显得她肤色雪白。 封誉看着季倾歌,只觉得眼前之人实在是天姿国色,秀美如画,整个人就仿佛是从天宫而来的牡丹花仙子一般。 而季倾歌眼中的封誉,红衣黑发,剑眉星目,美如冠玉的一张脸昳丽非凡,他的凤眸满是笑意,以及快要溢出来一般的温柔之色。 第一次与他是以夫妻的身份相见,季倾歌不由自主的,就红了一张脸颊。 这时,只听喜娘又道:“请新郎新娘饮下合卺酒,从此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封誉在季倾歌身旁坐了下来,紧接着便端起一个杯盏,季倾歌将剩下的那个酒盏,也拿在了手中。 言情海 503婉婉你是不是穿的有些多 两人胳膊交缠,各自饮下各自的杯中酒。 将空了的酒盏放在喜娘手中,封誉道:“行了,下去领赏吧!” 喜娘们闻言,连忙又说了两句讨巧的祝语,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季倾歌与封誉二人,季倾歌的心跳,一下子便跳的快了许多。 封誉的凤眸紧紧盯在季倾歌那张倾城的面容上,见她眼神闪烁,明显的紧张,眼中忍不住划过一道笑意,“把凤冠摘了吧,是不是很重?” 说着,封誉已经动起手帮着季倾歌将凤冠摘下来。 没了束缚,如瀑般的三千黑丝如上好的丝绸一般,倾泻下来。 封誉的目光,越发的温柔起来。 季倾歌却有些冷静了下来,前世的画面如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里面一幅一幅的闪过。 季倾歌的表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她的视线蓦的看到了窗下桌案上面的白玉酒壶,她心里一动,随口道:“封誉,咱们喝一杯吧!大喜的日子。” 封誉一时不想,季倾歌竟然说得出这样的一句话,他的眼中闪烁着笑意,挑眉看她,“季婉婉,你不会是想逃避什么,故意拖延时间吧?” 季倾歌愕然的盯着封誉,“你怎么会这么想?” 话落,她就拉起封誉放在身侧的一只手,拉着他向着桌案的方向走去,不满的嘀咕道“我人都是你的了,堂都拜了,我逃避什么呀?” 封誉显然被季倾歌这句“我人都是你的了”,给取悦到了。 他的眼中笑意渐深,任由着季倾歌将自己拉到了桌案前坐了下去。 “况且就算我真的想要逃避……” 季倾歌的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笑意,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封誉,“难不成我躲得过初一,还躲得了十五?” 她的青丝不经意间扫过封誉的唇瓣,封誉只觉得心里如同被一根羽毛扫过,转过头,便瞧见看向自己的女子乌发雪肤,美的动人。 封誉眼眸一深,用唇封住了那张还欲喋喋不休的小嘴,辗转吸吮,灵巧的舌头长驱而入,熟练的撬开季倾歌的贝齿。 不料季倾歌却抗拒了起来,伸出双手推着封誉的胸膛。 只是她的力量又岂能与封誉抗衡,根本就是徒劳,“唔……喝……酒……”撼动不了封誉的季倾歌,发出了这样的几个音节。 封誉有些好笑,这丫头今日也不知为何,特别的执着于喝酒这件事情。 他没再深入,浅尝辄止的便结束了这个吻。 季倾歌先是深深的呼吸了几口,便将那酒壶边的酒杯拿起来,放在两人的面前,她给两个酒杯满上酒,便拿起一杯,眼眸期待似的看着身旁的封誉,等着他的动作。 封誉眼里闪着无奈的笑意,跟着拿起来面前那杯季倾歌特地为自己满上的酒杯,手腕抬起,碰到季倾歌手中的酒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季倾歌毫不含糊的将酒杯凑到自己的唇边,一饮而尽。 季倾歌一杯又的一杯的为两人的酒杯满上,她也一杯又一杯的饮下去,封誉只当季倾歌是紧张,便陪着她一杯又一杯的饮着。 但实际上,季倾歌只是有些感慨,前世的遭遇,以及……今生的幸运。 期间,封誉忽然想了起来上一次喝酒的季倾歌,醉的一塌糊涂,还将自己当成了是季遥之,拉着自己不停地说着自己好像是喜欢她之类的话语…… 他的眼眸暗了暗,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起来。 也是那一次,他听见了这个丫头的酒后吐真言,将一直隐藏着的心思,告诉了自己。 也是那次,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第一次捅破。 最后一杯饮尽,封誉骤然开口,“季婉婉,”他的嗓音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性感,叫季倾歌的名字仿若情人间的低吟,温柔的不行。 “怎么了?”季倾歌将酒杯放下,抬头看了一眼封誉。 “做完了你想做的事情,是不是该……” 封誉眼含笑意,唇角勾着一丝好看的弧度,却无端的让季倾歌看的心头一颤,紧接着心里面剧烈的跳动起来。 昨夜娘亲给她的那本册子,上面的内容似乎还历历在目。 光是想想,季倾歌的脸蛋就已经忍不住染上了红晕,她目光躲闪着封誉的眼神,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已经羞的说不出话来,虽说她在与封誉的感情方面不再那么迟钝,但骨子里的矜持与羞涩,却还在。 便是她这副模样,彻底的取悦了封誉,他凑近季倾歌,说话时喷出的热气还有酒气全都喷在了季倾歌的脸上,“婉婉这是想到了什么?怎的脸这么红?” 季倾歌受不了这样的调侃,忽然抬眸控诉般的看了封誉一眼。 她方才喝了半壶酒,此刻有些微醺,控制不住的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呀?这屋子里的地龙烧的太热了,我这是热的……” 地龙。 都四月份了,还烧什么地龙?! 封誉眼中笑意更浓,循循善诱,“热?唔……婉婉你是不是穿的有些多?” 封誉面前的季倾歌,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听他如此说,她真的就扯了扯外面穿着的那件金丝孔雀翎霞帔。 衣衫滑到肩膀处的时候,季倾歌似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停住动作,抬眸去看封誉,“封誉你……” 却见男子笑意深深,一双凤眸幽暗深邃的宛若一汪深潭一般。 言情海 504别撕……唔……我喜欢这衣服 喝了酒之后微醺的女子愈发的多了一丝妩媚的气息。 她身上的霞帔滑到肩膀,露出了大片雪色肌肤。 女子肩若削成,腰若约束,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惊世骇俗的美感。 洞房花烛,良辰美景,绝色佳人。 封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就将女子拥进自己的怀中,唇也顺势含住女子因为惊呼而微微张开的唇瓣。 季倾歌的惊呼声,淹没在封誉这个充满了情意的吻中。 身体被揉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里,封誉一只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另外一只手抚上她的脖颈。 他的吻不似往常般的柔风细雨,春风化雨,此刻,却像是疾风骤雨一般。 他的舌灵巧的滑入她的口腔,撬开她的贝齿,长驱而入。 勾着她的舌,滚烫的舌在她口中肆意的掠夺着,贪婪的攫取着属于她的每一丝气息。 随着吻逐渐的深入,封誉原本揽在季倾歌腰肢上面的手,也缓缓的转移…… 滑落在肩膀的霞帔,滑掉落到了地上,封誉拥着季倾歌,与她唇齿相依,带着她从椅子上面站起来,向着床榻的方向而去。 季倾歌此刻将全身心的力量都依附在封誉的身上,顺从无比,甚至偶尔还会轻啄男人的唇瓣,回应一二。 封誉带着季倾歌,倒在床榻之上。 在封誉的意识被**取代之前的最后一刻,他忽然问了一句,“婉婉,你醉了吗?” 季倾歌有些茫然,摇了摇头,“没有,封誉你问这……唔……”话还没说完,便又淹没在了封誉缠绵悱恻的吻中。 没醉就好,新婚之夜,封誉不希望自己唱的是“独角戏”。 封誉伸手刚想去撕她身上的衣服,便被虽然也有些意乱情迷,但还残存着最后一丝意识的季倾歌给阻止住了,“别……别撕……唔……我喜欢这衣服。” 封誉听了她的这话,有些哭笑不得。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衣服呢。 但仍是听了她的话,他低下头,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这件嫁衣,才好不容易的才将那件繁复的嫁衣给脱了去。 借着昏暗的烛光,封誉看着身下的女子,眸光越发的暗了下来…… 大红色的帐幔放下,遮住了床榻间的无限的缠绵悱恻。 …… …… 只是仍是有着遮不住的细碎响声,透过帐幔,传了出来。 暖黄色的烛光的映照之下,气氛越发的显得暧昧起来。 在两人的婚房门外,被派过来听墙角的两个嬷嬷,终于心满意足的相视一眼,直起了身子来。 真的是好一阵着急哦,这逍遥王爷与王妃也不知是怎的想的,洞房花烛夜多么珍贵的时刻,方才竟然还对饮了起来。 夜已深,封誉好像是不知餍足一般,贪*婪的**着。 一次又一次的。 直到季倾歌困得眼皮上下打着架,抱着封誉的胳膊“嘤嘤”哭诉着,他才歇了心思。 他披上中衣,向着门外守着的丫鬟叫了水,玲珑与琳琅对视一眼,连忙欢欢喜喜的去为两人准备了水来。 经过了水的浸润,季倾歌的身子越发显得莹润白皙,白皙的身子上面遍布着红润的痕迹,封誉看的眼眸又渐渐升起簇簇火焰来。 季倾歌稍微有了些意识,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在水中被迫又与封誉缠绵了一次。 这之后,封誉终于是彻底的放过了季倾歌,将她的身子擦干,抱着她回到了床榻上,沉沉睡去…… 季倾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封玄尧是手握长剑的刽子手,季倾歌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在他的面前倒下…… 血流成河。 在她几乎要歇斯底里的时候,她转身,便瞧见了含笑看着自己的封誉。 他孑然而立,一身白衣,清冷似仙,他对自己微微的笑着,朝她伸出修长的掌心。 而她的那些亲人,也逐渐的从他的身后走出……季倾歌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是做了个梦罢了。 *…*…*…*…*…*…*…*…*…*…*…*…* 翌日一早,季倾歌醒过来之前,便感觉到自己在一个炙热的怀抱中。 她惊觉这已经是成亲的第二日了,缓缓的睁开双眼,撞上了一双闪着意味不明的色彩的风眸中。 “醒了?!”封誉勾唇看她。 季倾歌感受着他的胳膊环绕在自己的两侧腰肢上面,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胸膛上面,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人此刻什么都没有穿! 想到这里,季倾歌就忍不住挣扎了两下,“你先放开我。” 与此同时,身上那股子令她完全忽视不掉的酸痛感,袭来。 尤其是一双腿,感觉尤甚。 封誉却起了逗弄的心思,坏笑着看她,“不放,”甚至还又抱紧了一些。 季倾歌当然感觉到了,脸蛋顿时红了起来,她挣扎了两下。 便是因着季倾歌的挣扎,封誉眼眸渐暗,一些不可描述的**也渐渐苏醒。 后知后觉的季倾歌,顿时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水眸,望着封誉。 初经人事,季倾歌现在身子还有些难受,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她转动着眼睛,想着如何劝封誉放弃再来一次的话。 她道:“封誉,该起床了,我们不是还要进宫给太后娘娘敬茶吗?” 封誉当然看出了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言情海 505去将朕的舅舅与舅母传过来 封誉眸中笑意更浓,望了眼窗户那边,“无妨,现在不过是寅时末,母后还没起来呢!” 说到这里,封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翻身将季倾歌压在自己的身下,凤眸直直的注视着她,“你叫母后什么?” 季倾歌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失言,讨好的笑笑,“叫母后呀!” 封誉的俊颜越来越靠近,季倾歌连忙道:“封誉……唔……” 她的话终于还是,被封誉给尽数的咽进了肚子里。 巳时初,封誉和季倾歌终于穿戴整齐,打算进宫去了。 季倾歌一身大红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发髻高高挽起,插着一支金镶珠宝半翅蝶簪,乌发挽起来,整个人褪去稚嫩与娇憨,多了一丝娇媚与成熟。 而封誉像是为了呼应她穿的衣衫一般,一袭暗红色团花束腰蟒袍,墨发高束,整个人显得妖冶又绝美。 玲珑将床榻上面的元帕拿了起来,看着上面的痕迹,满意的笑了笑,递给了早已等在府中的嬷嬷手中。 ………… 与此同时的皇宫中—— 今日休沐,庆宁帝与燕太后还有萧贵妃,以及还没有回去北霁的燕云璘夫妇是一起用的早膳。 用过之后,众人便都坐在昭和殿中,等着封誉与季倾歌的到来。 庆宁帝瞧着时辰,挑了挑眉看着燕太后,意有所指的,“母后,都巳时了,阿誉他还没有过来。” 燕太后满面笑意,没有半点的不满之意,“无妨,我们再等一会儿。” 季皇后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望了燕太后一眼,“母后……您说婉婉日后,该叫儿媳叫什么呀?” 燕太后显然被问的一愣,若是跟着封誉叫人,婉婉要称呼自己的姑姑为大嫂。 若跟着婉婉叫,阿誉却要叫自己的大嫂为姑姑…… 似乎如何叫都有些不对劲,燕太后想了半天,才道:“还是从前怎么叫,便还怎么叫吧!” 季皇后笑着回应道:“是啊,臣妾也是这么想的。” 萧贵妃却始终不语,手里面握着一本册子,看的十分入神,偶尔还勾唇笑笑。 季皇后探头过去,“看什么呢?” 萧贵妃朝她扬了扬手,“玄睿的府上最近收留了一位老先生,这位老先生几十年来就钻研着写话本子,写出来的故事环环相扣,十分有趣。” “哦?”季皇后挑了挑眉,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几人正说着话呢,有宫人来报说,平阳侯爷求见陛下。 庆宁帝没等到弟弟来,却等到了平阳侯爷的求见,他龙眉微蹙,有些不悦,“说没说什么事?” “禀告陛下,并无。” 庆宁帝虽说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不见,毕竟这还是雪雪的夫家,他只能站起身去了御书房。 来到御书房,在等候的平阳侯爷一见到庆宁帝,先是跪下行了礼。 庆宁帝在御书房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面前的人还与自己有一层亲家的关系在,他客客气气的道:“侯爷请起。” 平阳侯爷却没有起来的意思,他道:“陛下,臣今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同陛下说。” “侯爷请说,”见平阳侯爷如此严肃的模样,庆宁帝隐隐觉得平阳侯爷应当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自己讲,便也正了正色。 “陛下,昨日逍遥王爷的喜宴,臣的夫人在喜宴上面瞧见一位夫人,据夫人所说,那夫人的相貌,与臣的相貌有五分相似,一双眸子更是与景湛所差无几。” 庆宁帝面色微变,平阳侯爷的话,能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 “侯爷继续说。” “那夫人说,她的名字叫做阿萝,甚至身上还有一枚与臣一模一样的玉佩,那玉佩乃是臣的父亲当年买来,赠予我们兄妹二人的,臣……怀疑现在的罗太妃……” “你怀疑现在的罗太妃,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而昨日遇见的那名妇人,才是你的妹妹,”庆宁帝说到这里,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阿萝。 若是他没有记错,似乎他舅母的名字就是阿萝。 “没错,臣昨夜一夜未眠,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臣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宫中的罗太妃,根本就是一个冒牌货,不瞒陛下说,臣这么多年来,给罗太妃写了许多信函,却从未收到一封回信。” “臣与罗太妃一母同胞的兄妹,那罗太妃却与臣的相貌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再比如臣的妹妹其实只比臣小不了多少岁,但宫中的这个罗太妃,却好似比臣还大了一些……臣想请陛下将罗太妃唤来,问她是否能拿的出来那块玉佩。” 庆宁帝却没有急着派人去请罗太妃过来,他问,“你说那位夫人叫阿萝?” “回陛下,是的。” 庆宁帝盯着平阳侯爷看了两眼,又回想起那位舅母的相貌,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若平阳侯爷不说,他还真的没意识到,这二人却是有些相似。 “来人,”平阳侯爷话落,全公公便走了过来,“陛下,有何吩咐?” “去将朕的舅舅与舅母传过来,有要事。” “是。” 平阳侯爷有些诧异,不知道庆宁帝此举是何故。 昨日侯夫人与他说话,倒是忘了提,那夫人乃是北霁逸鹤药庄庄主夫人的事情,所以此刻平阳侯爷才有些摸不清庆宁帝的心思。 没过多久,燕云璘与阿萝便被全公公给带了过来。 言情海 506哥哥那时年轻气盛 燕云璘和阿萝二人十分迷茫的走了进来。 庆宁帝见了二人,道:“给舅舅,舅母,还有侯爷赐座。” 全公公照着吩咐做。 平阳侯爷一坐下来,待看清楚坐在对面的阿萝的面容时,顿时就怔住了。 他看看庆宁帝,又看看阿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忍着心中汹涌澎湃的情绪,等待着庆宁帝说话。 庆宁帝看了眼满面困惑不解的舅舅与舅母,事实上,这位舅舅也不过是只比他大了几岁而已,但因着舅舅辈分大,所以自己也不得不称他一声舅舅。 但这位舅母,他还真的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家室背景。 “舅母,冒昧的问一下,您是北霁的人吗?”庆宁帝想了想,选了一个最含蓄的方式开头。 阿萝有些困惑,但却没有多想什么,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燕云璘接过话,“阿萝十几年前被人绑架过,当时那人将阿萝送到了北霁的青楼里面,后来她跑了出来,正好就跑到了药庄后面的药山上面,被我瞧见救了回去。” “醒来之后,就只能记得起自己被人卖到了青楼,她又从青楼里面跑出来的这一件事情,还有就是名字有个“萝”字的这件事,却把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都忘掉了。” 也是因为这,众人便称呼她为阿萝。 后来,不知道姓甚名谁,家住在哪里的阿萝,便在逸鹤药庄住了下来。 阿萝是个要强的性子,不愿白吃白住着,便成日跟着燕庄主,帮他打杂。 她长相貌美,燕庄主风度翩翩,一来二去,便渐生情愫,日久生情。 燕老庄主是个开明的长辈,虽然阿萝的来历不明,但他仍是尊重燕云璘自己的想法。 于是,这二人也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两人相濡以沫,琴瑟和鸣。 也想过帮着阿萝恢复记忆的法子,燕云璘经常翻阅一些医书孤本,寻那些治疗丢失记忆的方子,然后便将药制作出来,给阿萝用。 不过却都是徒劳,阿萝从来没有想起来一件从前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些贼人究竟是给阿萝下了什么药。 “这样……”庆宁帝听了这样的一番话,心里面隐隐的觉得,平阳侯爷应当是没有骗自己。 他继续道:“舅舅,舅母,这位是凤邻国的平阳侯爷,他道是昨日瞧见舅母有一块玉佩,与他妹妹的一模一样。” 这句话,无疑是一道惊雷,阿萝与燕云璘夫妇二人同时怔住。 多年来,燕云璘帮着阿萝寻觅家人都无果,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阿萝根本就不是北霁的人,而是凤邻的人。 阿萝这才打量起了对面坐着的这个男子的相貌,一看,真是吓了一跳,眼前男子与自己的相貌,说是有五分相似也不为过。 她的手有些颤,从怀中拿出了那块已是陈旧不已的玉佩。 若非是心里面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块玉佩应当是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这玉佩早就已经被她丢掉了。 与此同时,平阳侯爷亦是将自己怀中的那块玉佩,拿了出来。 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平阳侯那块上面刻着“弦”字,正是平阳侯爷的名字。 而阿萝的那块,隐隐可以辨认出,上面是个“柳”字。 两块玉佩不仅材质一样,就连陈旧的程度,也是一模一样。 这更加证明,这玉佩极有可能都是同时做出来的。 平阳侯爷一看那块玉佩,眼神凝滞了,半晌,他开口道:“是,你就是我的妹妹,我妹妹的那块玉佩,刻着她的名字,她全名叫罗烟柳。” 说到这里,似乎所有的线索,都能够串起来了。 之所以阿萝记得自己的名字中有个“罗”字,事实上却并非她的名字是罗,而是她姓的是罗姓。 “罗烟柳……”阿萝的眼前有些恍惚,也有些震惊。 但却并不怀疑平阳侯爷是在骗自己,毕竟自己的相貌与这位平阳侯爷,实在是太像,根本就不是一句巧合能解释的了的。 平阳侯爷继续道:“当年,哥哥在外面求学,敌国来犯,先帝御驾亲征,父亲随行,当时,为了救被贼人偷袭的先帝,父亲生命垂危,那个时候,娘早就不在了,哥哥也不在家中,所以父亲最牵挂的,就是独自与奶娘在家的你,父亲临死之前,便将你托付给了先帝。” 平阳侯说到这里,拿起桌上的清茶饮了一口,继续道:“先帝当时,承诺父亲,一定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等到战事高捷,先帝回了京之后便派人将你召回了京城。” “现在瞧来,应当是在阳城到京城的路途上,你被人陷害了,被掉包成了现在的‘罗太妃’,而阳城那边,距离北霁倒是很近。” 阿萝……不,罗烟柳听了之后,异常的震惊,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平阳侯爷继续道:“哥哥回来的时候,便听说了你……不,听说了‘罗太妃’已经被先帝纳为了贵妃的消息。” “哥哥那时年轻气盛,听了十分的生气,以为是先帝在占你的便宜,我去找先帝理论,先帝却说这一切都是‘罗太妃’的意思,他当时要为‘罗太妃’寻一门亲事,放出话来,京中的青年才俊随她挑选,她却说自己一直都十分仰慕先帝,非他不嫁,十分坚决的态度。” ———————————————— 【日常放群号863906310!】 言情海 50750步笑百步的嘲笑封凌雪 “后来,在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燕太后的劝说下,陛下便遵从了她的意思,将她封了贵妃。” “之后回到府中,我想,妹妹你从来也没有见过陛下,如何会仰慕陛下,况且陛下当时也有妻儿,妹妹你的年纪甚至是与当时的太子殿下,也就是现在的圣上差不多,整件事都透着古怪。” “我向宫中递了帖子,求见‘罗太妃’,却屡屡遭拒,我那时不想,其实妹妹你早就已经被一个冒牌货给掉了包。” 说到这里,平阳侯爷的语气不免带上了些怒气。 他如何能不生气,都是因为那个可恶的“冒牌货”,才使得他这么多年都没能与自己的妹妹见上一面。 …………………… 而昭和殿内,封誉和季倾歌早就已经到了。 当燕太后瞧见那对同穿着红色的一对人走进来,宛若一对天生的璧人一般,一瞬间就眉开眼笑了起来,“快来,婉婉,阿誉。” 两人给燕太后行了礼之后,宫女上了茶。 季倾歌接过来,给燕太后敬了茶,燕太后眉开眼笑的接过来,抿了一口。 半点刁难的意思都无,欢欢喜喜的就接下季倾歌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个干净。 之后,便送上了一对羊脂白玉的手镯,“来,婉婉,母后送你一对玉镯,因为呀,这好事都是成双的!”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燕太后这心里面有多满意这个儿媳妇。 而燕太后看着季倾歌那颈间极力的敷粉想要遮盖住,却根本就遮不住,反而有些欲盖弥彰之意的颗颗印记,眼里闪着揶揄的色彩。 不过殿内的人这么多,怕季倾歌面皮儿薄,受不住自己的调侃,燕太后倒没有开口打趣季倾歌什么。 季倾歌接过来,朝着燕太后甜甜的笑了笑,“谢谢母后。” 季皇后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笑出来,这个侄女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有了这么好的归宿,她也是跟着开心的。 就是辈分这块儿有些怪异罢了。 其实,逍遥王当真是极好的归宿。 需知女子嫁人,不止是嫁给夫君,嫁到婆家,更是要与婆婆朝夕相处。 这京中的夫人,在季皇后看来,还真的就没有比自家婆母还要更好相处的了。 所以,季皇后才有此想法。 封誉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庆宁帝,便问道:“母后,皇兄呢?” 两人的亲事是赐婚,所以今日不止是来给燕太后敬酒这一件事,还要叩谢皇恩,这是规矩。 “你皇兄……有人求见,你皇兄在御书房呢!是谁求见了来着?” 燕太后年岁大了之后,没有什么别的毛病,就是记性有些差。 季皇后连忙道:“母后,是平阳侯爷。” “对对对,就是平阳侯爷,”燕太后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开玩笑道:“翩翩,你说该不会是雪雪将驸马打了,平阳侯爷进宫来叫屈吧?!” 季皇后嘴角有些抽搐,季倾歌和封誉亦是忍不住相视一笑。 季倾歌觉得倒是不会,毕竟……看得出来,罗驸马是有办法来“对付”表姐的。 就拿每次两人见面时,封凌雪那颈间遍布的暧昧红痕,就足可以说明。 季倾歌孰不知的是,自己的颈间现在都满是暧昧的红痕,居然还五十步笑百步的嘲笑封凌雪。 “母后,您就说笑,驸马他安分守己,雪雪怎会无事生非的欺负他。” “这平阳侯爷没有帮着驸马叫屈,姐姐倒先为雪雪叫屈了,”萧贵妃从看话本子的“百忙”中,抽出了一点时间来与众人说话。 季倾歌这才注意到萧贵妃,手里面拿着的那本子,不知道为何,给季倾歌一种萧贵妃此刻是在看话本子的错觉来。 封誉与季倾歌又在昭和殿待了一会儿,见庆宁帝还不归来,两人便打算去御书房瞧瞧,跟庆宁帝谢恩。 想来平阳侯爷找庆宁帝说的事情,也不会是什么机密之事。 但二人显然没想到,这事虽不是什么机密之事,但却是足矣将两人都震撼到的事情。 季倾歌刚与封誉走至御书房门外,便听见屋内传来庆宁帝似是还带着怒气的声音,“来人,带人去搜罗太妃的寝宫,再将她给朕押过来。” 事到如今,证据摆在眼前,庆宁帝没有不相信平阳侯爷的道理。 毕竟……一个是雪雪的夫家,一个是自己的亲舅舅,比起这二人与那个恐是“冒牌货”的罗太妃,庆宁帝当然更愿意相信前者。 季倾歌与封誉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让庆宁帝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季倾歌忽然想起,平阳侯爷,他不是和罗太妃是兄妹吗…… 季倾歌下意识的就想和封誉离开,但此时,御书房的门已经从里面打开。 全公公见了二人,连忙先给二人行了个礼,“奴才拜见逍遥王爷与王妃。” 庆宁帝便也注意到了门外的封誉与季倾歌,这才恍然今日还是婉婉那丫头来给母后敬茶的日子,他眉眼松动一些,冲着门口的两人招了招手,“婉婉,阿誉,进来。” 而与此同时,方见到季倾歌真容的燕云璘夫妇二人,表情也好转了一些,燕云璘没有仔细看,只匆匆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罗烟柳倒是仔细的打量着季倾歌,见女子容貌如画,眉眼倾城,端的是一副极好的相貌,与阿誉十分的般配。 言情海 508这就是能收服得了阿誉的女子 罗烟柳的唇边忍不住扯出了一丝笑,只是笑意微僵。 方才的事情,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她,毕竟,任谁突然知晓,自己被如此的陷害了一通,都恐怕一时接受不了。 “舅舅,舅母,你们怎的也在这里?” 封誉瞧见燕云璘夫妇,有些诧异,带着季倾歌迈开腿走了进去。 燕云璘的面色不是很好,罗烟柳的神情也有些不虞,但还是扯出一丝笑,看着季倾歌道:“这就是能收服得了阿誉的女子吧,生的还真是貌美如花。” 季倾歌被说的脸蛋一红,跟着封誉来到燕云璘夫妇二人的身边,她乖乖的叫了两人一声,“舅舅,舅母好。” 罗烟柳应了一声,从身上找出来原本就准备好要给季倾歌的礼物,装在一个彩锦如意六角小盒子中。 她递给了季倾歌,“来,这个是舅母送给你和阿誉的,你叫婉婉是吗?” 季倾歌为难的犹豫了一下,不过罗烟柳坚持,季倾歌倒也并未再扭捏,就收了过来,“谢谢舅母,舅母叫晚辈婉婉就可以。” 封誉看着复又蹙起眉头的庆宁帝,道:“皇兄,方才听你说要去搜查罗太妃的寝宫,这是怎么了?” 庆宁帝听封誉这么问,冷哼一声,道:“那个贱人,根本就不是平阳侯的妹妹。” 庆宁帝此言一出,季倾歌顿时愣住了。 她看了一眼脸色不是很好的平阳侯爷,平阳侯爷看着不过四十多岁,相貌堂堂,她脑海里浮现出罗太妃那张看起来明显比平阳侯爷要大了一些的那张脸来。 她也曾觉得奇怪过,为什么明明应该与陛下年纪差不多的罗太妃,却看上去比陛下还要大一些一般。 季倾歌从来也没有想过,原因竟然会出在了这里。 此罗太妃,根本就不是彼罗太妃。 那么如果她不是平阳侯爷的妹妹,她是谁?! 季倾歌想到这里,心跳的有些快,前世的种种,又浮现她的眼前。 前世,燕太后仙逝以后,应文淼屡屡向陛下施压,让陛下扶罗太妃为太后。 封玄尧登基为帝后,宫中的人除了昔日的应宸妃还在,就只剩下了这位默默无闻、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罗太妃。 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这个罗太妃,根本就是应文淼……或者说是封玄尧的人。 他们可真是无恶不作,无孔不入,季倾歌只觉得从脚底升起来一阵恶寒之感。 平阳侯爷接过庆宁帝的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与封誉与季倾歌二人说了一遍。 季倾歌与封誉的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封誉想不通,什么人会在这方面做手脚,他没有怀疑是封玄尧,十几年前,封玄尧如何有这种能耐,神不知鬼不觉,偷梁换柱。 正是想到这里,封誉的眉眼才有些凝重了起来。 除了封玄尧,竟还有其他的“魑魅魍魉”! ……………… 此刻,被派去搜查罗太妃寝宫的侍卫,已经到了罗太妃的寝宫外,庆宁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全公公带着侍卫一起一起来的。 此人最是能察言观色,方才听着庆宁帝与平阳侯爷你一言我一语的,也差不多读懂了,这罗太妃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已经犯下了欺君之罪,而且欺的还是两代帝王。 等待她的,必定会是最严厉的惩罚。 于是,他的态度也跟着轻慢了许多。 看着显得有些畏手畏脚的侍卫,他道:“快去搜查呀!罗太妃这是铸成大错了!” 听着全公公这位庆宁帝最器重的公公的话,侍卫们心一横,便拨开挡在门口战战兢兢的宫女,横冲直撞的走了进去。 罗太妃身边的嬷嬷瞧见这架势,连忙转身跑回了殿内,跌跌撞撞的来到了罗太妃的身边。 罗太妃抬起头看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太妃……太妃……外面来了一伙侍卫,气势汹汹的,宫女们根本就拦不住呀!” 罗太妃顿时大惊失色,身子猛地就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什么?怎么回事?” 嬷嬷道:“奴婢也不知道呀……”她的话落,殿门便从外面被打开,发出很大的一声响。 罗太妃苍白着脸色,看着气势汹汹的一伙侍卫。 当看到全公公的时候,罗太妃的面色愈发的难看了起来,庆宁帝身边最信赖的公公,亲自带着侍卫来她的宫殿…… 罗太妃根本就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她出神之际,那伙侍卫已经开始四处搜查了起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对她说,更遑论是跟她请安了。 那嬷嬷瞬间变了脸色,伸出手去拦他们。 但她只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嬷嬷,又怎么能拦得住这些身强力壮的侍卫们,没一会儿就被人推搡着倒在了地上“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 全公公悠闲的在罗太妃的寝宫中逛着,虽说这罗太妃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太妃,但这寝殿却是豪华舒适的很。 她所拥有的的一切,都是太妃该有的殊荣。 但今日知晓这一切不过是这罗太妃靠着“偷”与“骗”得来的,这样看来,这罗太妃就有些可恨了。 全公公这样想着,罗太妃挪到了他的身边,问道:“全公公,请问本宫这是哪里得罪了圣上?” 全公公听罗太妃这样装傻的问,忍不住笑了出来。 言情海 509的确是应文淼的字迹 态度没有半点昔日对她这个太妃的尊敬与敬重,“太妃娘娘自己以为呢?” 罗太妃的脸色有些发白,若是让她自己猜,那她终其一生,也只有在一件事上面耍了心计。 可若真的是因为这件事被揭穿出来,那么她必将……万劫不复。 罗太妃下意识的就在心里面安慰自己,一定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今日不是逍遥王爷带着王妃进宫的日子吗?这会出了什么事情呢?” 罗太妃心惊胆战着,拐着弯的套着全公公的话。 全公公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心想垂死挣扎的人罢了,自己不妨就让她死个明白。 “没错,不过平阳侯爷也进宫来了。” 平阳侯爷! 罗太妃顿时就闭嘴了,不再问了。 或者说是,不敢再问了。 她还残存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幻想平阳侯爷的进宫,与自己寝宫的搜查,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侍卫们全部都回到了殿门口的位置,其中两人的手中捏着一摞信函似的东西,递给全公公。 罗太妃的脸色顿时大变,白的像鬼一般的吓人,甚至都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想要去抢全公公手中的东西。 一个侍卫将身上佩的长剑拿下来,横在了罗太妃的面前,罗太妃面露惊恐之色,真的就不敢再动了。 “走吧,罗太妃,跟我们去见陛下吧,”全公公眯着眼睛笑着,一副老狐狸的标准姿态。 罗太妃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两位侍卫押着向前趔趄了两步。 “你们敢对本宫无礼?”死到临头了,罗太妃居然还想摆自己太妃的架子。 全公公仍旧是笑眯眯的道:“太妃娘娘,陛下的吩咐是,将您押过去,侍卫们对您的态度已经算的上是客气了。” 押过去。 罗太妃心里面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的是那件事情,被揭发了出来。 她不发一言,跟着侍卫还有全公公出了自己的寝殿。 * 御书房内,封誉问庆宁帝,“皇兄,可猜到了是谁做的?” 庆宁帝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他此刻的确是在想,到底会是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了半天,除了应文淼,庆宁帝想不出别的什么人来。 就是这个时候,全公公与侍卫们将罗太妃给带了过来,全公公先说了一句,“陛下,罗太妃已经带过来了,这是在她的寝宫搜到的东西。” 说着,将那一摞书信递到了庆宁帝的面前。 庆宁帝拿起最上面的那一封信,上面的字体十分眼熟,即便是……这样的字体,他已有半年不曾见过。 上面自称自己为兄长,很明显,写信之人,与看信之人,是兄妹的关系。 庆宁帝又扯开其他几封书信,字体都是他所熟悉的那人的字体。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庆宁帝挑了挑眉,来的正好,玄奕也常常帮着他批改奏折,让玄奕一起来瞧瞧,这究竟是不是应文淼的字体。 “宣!” 封玄奕迈着轻快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满屋子的人,感受到御书房奇异古怪的气氛,俊逸的面庞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错愕。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庆宁帝此时道:“玄奕,你过来,瞧瞧这个是不是应文淼的笔迹。” 封玄奕仍旧惊愕,但却没有说什么,几步来到了庆宁帝的书案前。 而罗太妃听见庆宁帝的这句话,脸色灰白灰白的,双腿软的不像话。 她就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般,她的身形有些不稳,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 她从前,根本就没有自己与哥哥之间的事情,会被别人发现的自觉。 也是这么多年来,她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安逸。 因此,罗太妃没有什么危机意识,与哥哥通完信,也从来不将哥哥的书信烧毁,一直留存到了现在,岂料…… 正是她留存的这些书信,才会将她送上绝路。 说来这罗太妃的年岁,看着应当是比皇上还要大了一些,甚至比平阳侯还要大一些,而阿誉的舅母,显然是比平阳侯爷小了许多。 只是因为平阳侯一家都生活在阳城,无人了解平阳侯爷与妹妹的年岁究竟相差了多少岁,所以才一直没有人考虑到这个问题。 季倾歌饶有兴趣的挑眉看着罗太妃灰白灰白的面色,没有半点的怜悯之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罗太妃,应文淼,还有封玄尧,都是自作自受,自取灭亡。 不过这件事情被揭开来看,怕是只能要了应文淼的命,却对封玄尧没有什么影响。 想到这里,季倾歌长长叹息一声。 封誉握住身旁女子的手,偏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没事,”季倾歌望向封誉,有些惆怅的眉眼不复存在。 封玄奕接过那封信辨认了一番,没有说话,眉眼却有些凝重了起来。 他又看了看其余的几封信,封玄奕将信纸放下,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罗太妃一眼。 “父皇,您没有记错,的确是应文淼的字迹,”封玄奕眼眸有些复杂。 庆宁帝眯了眯眼,死死地盯着惶恐不安的罗太妃,沉声道:“你可认罪?” 罗太妃“嘭”的一声就跪了下来,磕着头求饶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言情海 510将应侧妃贬为姨娘 “朕问你可认罪?” 庆宁帝的怒气又盛了几分,随手抄起桌案上面的镇纸,就朝着罗太妃的方向扔了出去。 恰好砸到罗太妃脚边的位置,发出一声响声,吓得罗太妃身子狠狠的战栗了一下。 她没有办法否认不认罪,在如此证据确凿的情况下。 “我……认罪,”罗太妃艰难的闭了闭双眼。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没有想到,她在这皇宫中相安无事的过了这么多年,却败在了这个时候。 “来人,”庆宁帝震怒道。 之前的那几个侍卫始终候在御书房门外,闻言,连忙走了进来,跪下来道:“皇上!” “将她给朕关进大牢中去,再去应文淼在的乡下,将应文淼给朕捉回来,朕要活的。” “是!” “从此,应家的人,男子永不可入仕,女子,永不可为正室,永远为妾,应宸妃,打入冷宫!”庆宁帝冷静的吩咐着。 一句话,就将应宸妃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妃,彻底打入了冷宫。 “是!” 季倾歌虽然早就意料到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声。 可惜了,没有对封玄尧造成任何影响。 只是将那应宸妃从一个不受宠的妃嫔之子,变成了一个冷宫妃嫔之子罢了。 燕太后与季皇后在昭和殿见几人迟迟不回来,便也有些好奇,几人一起走了过来。 走在御书房的门口,燕太后听见庆宁帝带着怒气的吩咐着,越发的惊愕起来,她一边推开门,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皇帝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当看见屋中狼狈的罗太妃满脸的泪痕之时,燕太后越发的诧异起来。 庆宁帝一时无言,还是封誉接过了话茬,“母后,这位‘罗太妃’,实际上是应文淼的妹妹,舅母才是平阳侯爷真正的妹妹,十几年前,应文淼应当是鬼迷心窍了,来了这么一出狸猫换太子,偷梁换柱!” 燕太后身形有些不稳,还是季皇后及时扶住了她,带着她去座椅上面坐下来。 她的脸上,是巨大的震撼色彩。 侍卫已经走进来,先作了个揖,然后便去将罗太妃给绑了起来。 燕太后缓缓抬眸,凌厉的望着罗太妃的方向,“你为何要如此做?” 罗太妃死死地咬着牙,看了燕太后一眼,不发一言。 庆宁帝冷冷的瞥了一眼咬着牙不作声的罗太妃,道:“母后,待到了牢里,一顿酷刑招呼下去,她就会说了。” 罗太妃听了庆宁帝的这句话,身子忍不住狠狠的战栗了一下,但仍是死咬着牙不说话。 将罗太妃押下去之后,众人一同回到了昭和殿。 而消息也是很快,就传到了关雎宫内。 过来宣布将应宸妃打入冷宫的几个嬷嬷,很快就到了关雎宫。 应宸妃看着面前的几个嬷嬷,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你们刚才说什么?你们再给本宫说一遍!” 领头的那位嬷嬷忍不住笑了笑,脸上满是嘲弄的色彩,“哟,娘娘还摆谱呢!您已经不是宸妃娘娘啦,陛下亲自下的旨意,让您呀,搬去冷宫住呢!” “不可能,你们骗本宫,是不是皇后派你们来的?还是萧贵妃?本宫就知道,这两个恶毒的女人,根本就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善良。” 应宸妃向来都是蠢的,此种情况之下,她能说出这样的一段话,实际上也不足为奇。 嬷嬷嗤笑一声,“娘娘呀,劝您还是乖乖的去吧,不然……若是如罗太妃那般触怒了陛下,可就不是去冷宫了,而是去大牢了。” 应宸妃听见这句话,身子一晃,“你……你说什么?” “罗太妃究竟是不是平阳侯爷的妹妹,您难道不知道吗?还装什么傻?” 世人总是如此,捧高踩低。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应宸妃现在,就是处在这样的一个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的处境里面。 应宸妃没有再说什么,失魂落魄的跟着嬷嬷与宫女们前往那座荒凉至极的冷宫里面。 她亦是震撼的,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件已经瞒住所有人十几年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就被发现了。 而封玄尧消息这么灵通的人,当然也是很快就知晓了这件事情。 他黑着脸,在府中的密室中与幕僚们商议了一阵,幕僚们快速的想出了一个可以在这件事中撇清他的法子来。 事实上,就算是庆宁帝对封玄尧已经有了猜忌,但在这件事情上面,还真的就没有想到他的身上。 如众人所知,十几年前,封玄尧才几岁…… 不过那些失败的计划,终是对封玄尧还有他的那些幕僚造成了一些影响…… “殿下,不如先将应侧妃贬为姨娘,既能表明立场,亦能显示您还是有些情谊的,没有将应侧妃直接赶出府去。” 封玄尧想了想,倒也觉得此法可行,便真的这么做了。 ………… “从今天开始,你搬去玉萃轩住,”封玄尧来了应乐蓉这里,冷冰冰的吩咐道。 应乐蓉刚看到封玄尧的时候,心里面是极为欢喜的,但下一刻,封玄尧说出的话,就让她那颗火热的心,渐渐的冷却了下来。 玉萃轩,是二皇子府中最偏僻的一处主人的院子。 大家都心知肚明,那院子,以后势必是要给二皇子的姬妾住的。 可是她堂堂侧妃,大院子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那里? 言情海 511婉婉昨晚怎么样 “我不去,”应乐蓉虽然现在对封玄尧的感情有所变化,但不变的是,她那跋扈与骄纵的性子。 “来人,将应姨娘的东西搬去玉萃轩,”封玄尧没有再理会她,直接命令下人道。 事关到他的利益,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这下子,应乐蓉是真的慌了,她快步来到封玄尧的面前,问他,“表哥,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封玄尧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竟隐隐有些恻隐,但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倒也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是应家做错了什么。” 应乐蓉到底也不是蠢到极点,听着封玄尧这句话,反应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封玄尧这么做的原因。 她虽然不清楚应家那些蠢货,又做了些什么样的蠢事,但却明白了一点,也就是…… 她表哥此举,是在撇清自己与应家的关系。 方式就是,将自己贬为一个姨娘。 应乐蓉仿佛全身都被抽走了力气,瘫在了地上,再也说不出来什么话来。 见她不再反抗,封玄尧一挥衣袖,就走出了她的屋子。 他还要赶着进宫去,请罪! *…*…*…*…*…*…* 已是午时,昭和殿中的气氛已经好了许多,后来封凌雪带着驸马也进了宫来。 今日是季倾歌进宫敬茶谢恩的日子,封凌雪自然不可能不来凑这个热闹。 有她在活跃气氛,气氛当然不可能坏了。 只是当平阳侯爷与罗景湛和封凌雪说,罗烟柳,也就是北霁逸鹤药庄的庄主夫人阿萝,真正的身份是他们的亲姑姑。 两人都忍不住十分的错愕,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封誉看了一眼罗景湛那双与自己舅母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第一眼见到罗景湛,封誉就觉得似曾相识,在舅母的脸上曾看见过一模一样的一双眼睛。 想不到这两个人是真的有关系,并且还关系匪浅,甚至还牵扯出来了这么多的阴私。 封凌雪看着罗烟柳那张脸,一时是真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昨日平阳侯夫人在看见她时的种种奇怪举动浮现眼前。 如此解释,也就解释的通了。 只是这也太荒谬了。 “姑姑。” “姑姑好!”惊讶虽惊讶,两人还是乖乖的叫了一声。 罗烟柳含笑看着两个突然多出来的晚辈,满面笑容的应了一声。 燕太后似是想到什么一般,问封誉,“阿誉,明日是和婉婉的回门日,回门礼都准备好了吗?” “母后放心,”封誉颔首,对待与季倾歌有关的事情,他向来会安排的妥妥帖帖。 用完午膳,季倾歌与封凌雪去了偏殿,封凌雪非要拉着季倾歌去说悄悄话,季倾歌倒也没有想要拒绝。 “婉婉,昨晚怎么样?”封凌雪一脸的不怀好意。 季倾歌当然知道她是在说什么,眼中闪过一道不自然之色,她眼神闪烁,“什么怎么样?表姐你在说什么?” 封凌雪笑出来,“婉婉你还和表姐装蒜,”说着就伸出手去挠季倾歌腰间的痒痒肉。 姐妹二人笑闹了一会儿,封凌雪忽然表情有些凝重,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表姐,”季倾歌见状,连忙问道。 “婉婉,你说我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小宝宝呀,该不会是……” 季倾歌被封凌雪问的冷不防一愣,随即眸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笑意,她道:“该不会是什么?” “该不会是罗景湛他有问题吧?!” 封凌雪看了眼四周,神神秘秘的凑近季倾歌。 季倾歌被封凌雪逗得忍俊不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笑了好一会儿。 很难想象,若是罗驸马知晓了表姐的怀疑,会是如何的表情。 她这个表姐,自己还是个孩子,就想有小孩子了。 封凌雪又说了几句,句句不离“生孩子”这件事,这倒是让季倾歌有些好奇了起来。 “表姐,你究竟为什么想要怀孕呀?”季倾歌追问道。 封凌雪扭扭捏捏了半天,才好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的,她神神秘秘的对季倾歌道:“婉婉,表姐奉劝你,也赶紧怀一个孩子。” 季倾歌越发的莫名了起来。 封凌雪转了转眼珠,隐晦的道:“你姐姐我这每日走路,腿都在打颤,我听说呀,只要怀了孕,就不能行房*事了。” 听了封凌雪的这句话,季倾歌有些汗颜,紧接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原来表姐你是为了这个啊……” “婉婉,你别只顾着笑,你要不然问问皇叔,有没有那种可以帮助人怀孕的方子?或者……你让皇叔给罗景湛诊治一下,瞧瞧他究竟是有什么病?” 季倾歌嘴角抽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心里默默的有些同情驸马了起来…… 甚至还有些担忧表姐,万一她将“怀疑驸马身子有疾”这件事情与罗驸马说了,很难想象他会如何教训表姐。 封誉与季倾歌回到王府,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两人简单的用了些膳食,便牵着手在偌大的王府中散着步消食。 王府中有一处水榭,四周围绕着碧绿的湖水,此刻春日,湖水中盛开的荷花还只是个花骨朵儿。 府中的下人们瞧着两人那紧握着的双手,以及封誉时不时投向季倾歌那双温柔似水的目光,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言情海 512就想生孩子了 王府的下人,个个都是人精儿。 毕竟在两人成亲之前,季倾歌就经常来逍遥王府。 当时,大家就觉得王妃是位不同寻常的人物。 虽然那时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王爷也只带过一位女子来王府,这足以说明,王妃的不同之处,以及在自家殿下心中的地位。 一路走下来,凉风习习,很是舒服。 “怎么样,王府住的是不是很习惯?!”他虽是在问季倾歌,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季倾歌忍不住“噗嗤”一笑,挑着眉笑着看身旁的男子,故意逗他,“嗯……也不是很习惯。” “嗯?不习惯?” 封誉握着季倾歌的那只手微微用了些力。 他停下脚步,望着季倾歌的目光不仅有深情,还有一丝丝威胁的色彩,甚至还问了一句,“是不是想当着下人的面接吻?” “习惯,习惯,”封誉捏着她的手的力道十分的有技巧,不是很疼,但却有些痒。 而因为封誉的话,季倾歌甚至还红了红脸。 两人认识的越久,季倾歌就越来越明白。 封誉的清冷,高华,实际上全都是对着外人,而在面对她的时候,又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说出一些,让她面红耳赤的话。 见她求饶,封誉终于低笑一声,心情很好的放过了她。 两人只逛了没一会儿,便回了行云院。 行云院就是封誉与季倾歌住的院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人坐在软榻上面,季倾歌忽然想起来封凌雪拜托自己的事情,便问道: “阿誉,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帮着有孕的方子?” 封誉握着书的手一顿,抬眸戏谑般的看她一眼,挑挑眉头,“怎么?才嫁过来两日,就想生孩子了?” 季倾歌羞恼的看他一眼,抬起手虚打他一下,“你说什么呢?是表姐今日拜托我的,让我务必要问你一下。” 封誉顺势就握住了季倾歌打过来的那只手,放在手心握着,“永宁啊……她不是刚成婚不久吗?” “唔,可是她就是想早些要孩子呗,快说,你到底有没有法子?!” 而对于封凌雪想要怀孕的原因,季倾歌绝口不提。 “这个自然是有,”封誉的唇角缓缓勾起,凑近季倾歌的面前,双眸定定的看着她,“不过现在这大好时光,我们就不要说别人的事情了。” “那我们……”季倾歌说到一半,忽然惊觉封誉想要做些什么。 她还没等逃离开封誉的身边,便被他给拉到了怀中。 季倾歌仰头看他,随即,他的唇便贴了过来。 季倾歌伸出一只手,挡在了自己的嘴唇上面,手背上面传来了封誉唇上温热的温度。 季倾歌弱弱的道:“昨晚……现在腿还疼呢!”不仅仅是腿,腰也痛。 封誉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让他歇了心思是不可能的,他挑眉道:“我帮你上药,给你揉腿?” 季倾歌没有说话,睁着大大的水眸,控诉般的望着他。 封誉勾着唇道:“你若同意,便眨眨眼。” 季倾歌听他这么说,连忙睁大双眼,睁到眼眶酸涩。 封誉始终含笑看她,眼眸中闪着一丝宠溺与纵容。 最终,季倾歌还是忍不住眨了眨眼。 封誉顿时笑开,伸出手摸了摸季倾歌的发顶,紧接着伸手拿开季倾歌放在唇上的那只手。 唇,温柔的印了上去。 室内的气氛,瞬间便转为暧昧又缠绵。 唇齿相依了一会儿,封誉的手转到季倾歌的腰封上面,季倾歌按住他的手,“唔……这是在……榻上。” 封誉站起身,将季倾歌打横抱起,带着她到了床榻上面。 没过多久,两人的衣衫便抛了一地,凌乱又暧昧不已。 封誉望着身下不着寸缕的女子,雪白的身子上面,的确是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懊恼,季婉婉皮肤娇嫩,只轻轻的碰一下都会留下印记,更遑论是…… 不过心想着会为她上药,还是凭着心意沉下了身子。 ……………………………… 事后,封誉抱着浑身香汗的季倾歌,去了净房。 床榻上面泥泞不堪,被封誉叫了今夜守夜的琳琅与璎珞来收拾。 两人目不斜视的进了屋中,见封誉的消失在屋内,相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暧昧的眼神。 季倾歌早已是昏睡的状态,毕竟昨夜也没如何睡觉,最后为两人冲洗的重任,当然是落在了封誉的身上。 洗完之后,封誉又抱着季倾歌回到了床榻上面,他倒真的说话算话,真的就去寻了药膏来,将季倾歌的双腿稍微的分开,眼眸深深的帮着她上了药。 半梦半醒的,季倾歌睁开眼,就察觉到了封誉的动作,她有些羞耻的嘤咛一声,“封誉……” 封誉手指一顿,抬眸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柔声哄着,“婉婉,别说话,乖。” 季倾歌听出他声音中极力压制的情绪,真的就闭上嘴了,没再开口。 上完药,封誉便又帮着季倾歌捏腿揉腿了起来,季倾歌看着他那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指法熟练,捏的也很是舒服,她忍不住笑了笑,“谢谢你,阿誉。” 封誉抬眸看她一眼,随口道:“夫妻之间,说什么谢。” 夫妻。 季倾歌的心,因为这个词,忍不住有些悸动。 言情海 513你不如告诉我爹 又揉捏了妻子白皙纤细的双腿半晌,封誉的眼眸渐暗。 手上滑腻柔嫩的触感,不时的撩动着他的心弦。 封誉终于还是及时的停住了动作,低叹一口气,躺到了季倾歌的身旁,打算拥着她打算睡觉。 季倾歌有些享受的神情瞬间凝滞了,封誉的手指修长,指法灵巧,捏着十分舒服,她软软的嗓音问道:“怎么停了呀?” 封誉掀开眼皮,眸光深邃的盯着她的双眸,“你确定……还要我继续下去?” 季倾歌看见他那闪烁着危险色彩的神情,心中一跳,连忙改口道:“不用了,不用了吧,明日还要早起,我们睡吧!” 说完,便闭上了双眼,真的就睡觉去了。 第二日其实是真的要早起,虽说两人今日已经晚些起了,那是因为进宫晚一些倒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新婚燕尔,燕太后与庆宁帝都是可以理解自家儿子与弟弟的,但第二日两人要回门,若是回门晚了,按照着季翎那个老狐狸的性子,势必是要对封誉有些不满的。 即便是,季翎现在就已经对这个勾走了自家小女儿一颗心的逍遥王爷有一些不满了…… 或者说,季翎实际上对封誉和萧瑾墨都存着一丝不满。 封誉的怀抱中透着一股令人闻着十分舒适的梅香,想来是他的中衣上面也熏了香,闻着好闻的味道,季倾歌终于沉沉睡去…… 男人见怀中女子睡得香甜,想要起身去净室冲冷水澡的一颗心也渐渐搁了下来。 *…*…*…*…*…*…*…*…*…*…* 季倾歌一夜好眠,翌日清醒,照例是在那个温热的怀抱中,不过封誉似乎还未醒来。 季倾歌眼珠转了转,轻手轻脚的就将封誉的双手拿到了一边,自己从他的怀抱中坐了身子,不料刚坐定,便被封誉伸手复又将人拽到了自己的怀中。 封誉睁开波澜不惊的一双凤眸,嗓音有些低哑,“去哪?” “哪里也不去,起床,”季倾歌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瓮声瓮气的道。 两人起来之后,在璎珞与琳琅的侍奉下洗漱完。 季倾歌又梳妆打扮一番,便打算出发去相府了。 相府今日也是起的大早,季翎与苏鸢夫妇二人都盼着今日女儿与女婿的回门。 在两人的感染之下,季遥之亦是很早的就来到了花厅中,坐着等候。 父子二人因着今日季倾歌的回门,被庆宁帝特许了今日可以不进宫上朝与当值。 辰时正,封誉与季倾歌终于来到了相府。 封誉与季倾歌手牵着手,就走进了相府的花厅。 季倾歌唇角含笑,望了一眼季翎,“爹,”又看了一眼苏鸢,“娘。” 封誉冲着二人微微颔首,“岳父,岳母。” 季翎与苏鸢点了点头,季翎倒是十分的自然叫起了封誉为“阿誉”。 苏鸢则是望了一眼院子中下人搬进来的几口箱子回门礼,觉得有些奢侈,道:“婉婉,怎的准备了这么些礼物?” 语气带着一丝浅浅的嗔怪。 季倾歌有些无辜的看了苏鸢一眼,语气软软的,“娘,不是我准备的。” 她这么一说,显然这些都是封誉准备的了,苏鸢倒是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见女儿与女婿还站着,苏鸢连忙让两人坐下。 在花厅坐了一会儿,苏鸢便将季倾歌叫了出去,母女二人去另一间屋子说悄悄话去了。 季翎和季遥之则是与封誉在花厅中谈着一些别的事情。 苏鸢先是打量了一番季倾歌的气色,发觉女儿的气色十分不错,脸蛋红润,忍不住勾着唇眼中乍现笑意。 “娘,你笑什么啊?” “婉婉,娘瞧着你的气色好,”苏鸢打趣的看她一眼,紧接着便问,“如何?王府住的还习惯吗?” 季倾歌和苏鸢撒着娇道:“还好,只是会想娘亲,娘亲没事的时候要多去看看我。” 苏鸢被她逗得笑起来。 母女二人又说了会儿悄悄话,下人便来报说是午膳做好了,母女二人便向着膳厅而去。 用过午膳,季倾歌带着封誉去了自己的倾城院,两人走进季倾歌未出阁时的闺房。 季倾歌看了封誉一眼,道:“这次终于是用正当手段走进来了。” 封誉挑眉看她,“调侃我?” 季倾歌盛气凌人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在逍遥王府时能被他威胁,现在可是在她的相府! 封誉缓缓凑近她,说了一句让季倾歌让脸色微变的话。 “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岳母,我何时来过?!” “你不如告诉我爹?” 季倾歌笑的十分灿烂,同样戏谑般的看着封誉。 封誉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那个老狐狸一般的岳父,按照着他混不吝的性子,恐怕会拿着扫把将自己扫地出门,管他什么王爷身份。 封誉顿时不语了,这个季婉婉,反应倒是快的很。 季倾歌看封誉哑口无言的神情,忽然想起那次,她与封凌雪去红袖馆,想要瞧瞧那岚烟姑娘的真容,却在红袖馆中遇见了同样坐在那里的封誉。 两年前,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态度有些散漫,斜倚在红袖馆的二楼。 那时,他仅是一个背影,就让她有了一种“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感觉。 想到这里,季倾歌便又想到了一些事情。 言情海 514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她虽知晓红袖馆并非是那种低俗的青楼,但仍是忍不住有些吃味,脸色变了变。 半晌,封誉方感觉到季倾歌的变化,忙问她是怎么了。 季倾歌转了转眼珠,问他,“如何?当年逍遥王爷两千两买下了可以见一眼‘岚烟姑娘’的真容的机会,不如跟我分享分享,‘岚烟姑娘’当真是生的十分绝色?” 封誉显然一怔,没料到季倾歌会将这么一件本该“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的事情给翻了出来。 他这才想起来,一直以来,他倒是在婉婉的面前提过“燕岚”这个名字,但季婉婉却从来也没有见过燕岚。 所以,她应该也一直不清楚,所谓的“岚烟姑娘”,其实就是她的表弟燕岚。 封誉一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挑眉凑近她,问道:“吃醋了?” “没有,”季倾歌虽然嘴上说的是没有,但声音有些硬邦邦的,显然就是有气了。 封誉想,季倾歌绝顶聪明的一个女子,怎么就没有发现“岚烟”与燕岚这两个名字的关联之处。 封誉不知道的是,季倾歌根本就未曾想到这个层面上。 季倾歌或许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吃味,但却不生封誉的气。 毕竟她了解封誉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所以她不觉得封誉花大价钱拍下了岚烟姑娘,就是喜欢她了。 但吃味是在所难免的,毕竟,她可是见过岚烟姑娘的,那生的叫一个绝色倾城,简直就是一个勾人魂魄的妖孽。 不对,岚烟姑娘根本就不是女子,而是男子…… 季倾歌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又变,十分的精彩。 她有些懊恼了起来,自己怎的光顾着吃味去了,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走吧,回去吧,”季倾歌说完,便转过头,率先走出了屋子。 没有人看到的位置,季倾歌的面色有些不自然。 封誉连忙跟了上去,他人高腿长的,几步就追上了季倾歌,牵住了她的手。 季倾歌也没有挣扎,任由着他牵住自己,只是也没有说话罢了。 回到王府,封誉先下了马车,转过身来,向着季倾歌伸出一双手。 季倾歌没有犹豫,就将双手放在了封誉的手上,顺势下了马车。 两人走进逍遥王府,刚一走进,就听见一个声音高声喊道:“表哥,你可回来了,表嫂……” 季倾歌循着声音看去,看到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 男子五官妖孽精致,是那种十分张扬的美。 他的眉眼犹如水墨画,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比起女子也是要美上几分的。 瞧着也就不到弱冠的年纪,季倾歌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见到过他,但不知为何,却觉得他有些眼熟。 他叫自己表嫂,也就是封誉的表弟了。 莫不就是那个封誉偶尔会在她面前说的燕岚?! “你是……燕岚?” 对方叫了自己表嫂,季倾歌也不好不和他说话。 燕岚听着季倾歌竟然能叫出来自己的名字,眼眸一喜,他望了季倾歌一眼,点了点头,“表嫂真是聪明,正是在下。” 季倾歌看着燕岚已经笑了出来,本就妖孽的一张容颜,越发的美的勾人不已。 忍不住有些感叹,莫不是这天底下生的极致妖孽之人,都与皇室之人有所牵扯?! 又看了燕岚两眼,季倾歌那股眼熟的感觉越发的强烈起来。 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季倾歌一边说,一边努力的回想着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燕岚。 燕岚桃花眼潋滟流转着意味不明的色彩,他戏谑般的叫了一声,“在哪里见过我?” 半晌,他掐着嗓子,嗓音尖尖的问了一声,“不知小娘子是要做什么生意?” 季倾歌一瞬间恍然,脑海中渐渐拼凑出来一张容颜,风雅居那位妖孽绝色的掌柜。 燕岚。 岚烟姑娘。 “你是……岚烟?!”季倾歌十分的难以置信。 燕岚含笑点点头,却见自家表哥朝自己投来一眼极其危险的视线。 他没忍住就打了个颤,他又哪里得罪表哥了? 脑中灵光一现。 小娘子。 燕岚真是想抽自己几个耳光了,他就直说自己是谁就是了,嘴贱说什么小娘子。 瞧瞧现在,没有法子收场了。 季倾歌现在思绪有些乱,她自从之前去了那风雅居找岚烟姑娘做生意,便看出了这岚烟姑娘本是“岚烟公子”。 那么自己方才与封誉说的话,岂不就成了无事找事? 况且这二人还是表兄弟的关系,封誉更是不可能与燕岚有什么了。 那么方才…… 季倾歌深深的觉得,封誉他虽面上不显,但心里面一定在嘲笑自己了。 “表嫂,怪弟弟有眼无珠,当初没瞧出来您能成为弟弟的表嫂,”燕岚思索了一阵,便决定从季倾歌这里下手。 毕竟,他表哥对这个小丫头的喜欢,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季倾歌听着燕岚一口一个“弟弟”,嘴角有些抽搐,她挑挑眉,看了眼身旁的封誉,问道:“既然你们根本就是认识的,那两年前在红袖馆,为何你还要竞拍?装作不认识?” 再度提起这件事,封誉这下倒是没有再瞒着季倾歌,道:“那时我在寻找那本孤本,燕岚也是为了帮我,混迹于秦楼楚馆。” 言情海 515这不是来拜见1下表嫂吗 “红袖馆还算是一些有身份的人乐意去的地方,勾栏瓦舍之地,鱼龙混杂,能探听一些旁的地方听不到的消息。” 燕岚接着封誉的话道:“我首次竞拍‘岚烟姑娘’的真容,就是为了能遇见一位消息灵通的‘金主’,来探听消息,谁知道你和我那个表侄女……” 季倾歌终于恍然大悟。 原是如此。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燕岚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十分的好奇,看着季倾歌道:“不过,表嫂,你兄长那孤本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呀?” 他们药庄的暗卫,与表哥的暗卫都找不到的东西,就被季遥之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他当然好奇。 偏偏他又查不到。 季倾歌心里一跳,淡声开口,“据说哥哥是救了什么人的,那人无以为报,便将此书送给了我哥哥。” 与季遥之当日来找封誉时说的理由一模一样,封誉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来做什么?” 封誉问燕岚。 “这不是来拜见一下表嫂吗?!” 封誉挑挑眉头,不置可否。 三人来到了花厅中坐下来,燕岚神神秘秘的看着封誉,“表哥,我这刚回京城,就听说自己多了个舅舅,你说……我娘她不会搞错吧?” “怎么可能,”封誉看向燕岚的一眼,就仿佛是在看白痴一般。 “怎么不可能啊,万一是我娘亲思念亲人过度搞错了呢!” “是你舅舅找上的舅母,”封誉揉揉额头,耐着性子道。 燕岚想了想,“既然表哥你都这么深信不疑,应当不会出什么错了。” *…*…*…*…*…*…*…*…*…*…* 与此同时,在监牢中,锒铛入狱的应文淼与他的妹妹被关在监牢中,绑在架子上面。 监牢中的人不遗余力的将所有的酷刑,都在两人的身上轮流来了一下。 应文淼灰头土脸的,浑身伤痕,真是没有比他更惨的人了,刚刚适应了乡下那种生活,就被来自京城的官兵给绑了回来。 原因竟然是他这个妹妹假扮罗家那个女儿的事情被揭穿了。 应文淼自知,这次自己应当是死到临头了。 他恨啊! 从他妹妹的口中,他已经知晓了,原来是自己从前给她写的那些书信,她竟然都没有烧毁,全部都留存了下来。 这才被搜到了能要了他们兄妹二人的命的证据。 他的这条命,怕是要折在他妹妹的手上了。 应文淼有多恨,就有多么的后悔。 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将他妹妹与平阳侯爷真正的千金来了一招偷梁换柱. 到头来,他妹妹的进宫,根本就没有带来任何的好处。 这么多年了,甚至还是个完璧之身。 甚至还成了庆宁帝要了他这一条命的一把刀。 他这么多年来,都过的是锦衣玉食,即便是被贬到了乡下去,他过的依旧是寻常百姓家及不上的优渥日子。 应文淼的妹妹亦然如此,两人哪里能经受得住……牢中这种专门用来对待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的酷刑。 酷刑一用下去,两人就缴械投降道:“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 原来,当年应文淼的妹妹,十分的仰慕当时的先帝,然而先帝独宠燕太后,半点眼神都不分给其他的女子。 直到后来,听说了先帝要召平阳侯府的女儿进宫去,应文淼的妹妹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她觉得,若是自己能成为“平阳侯府的女儿”,那么想必自己与陛下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陛下都能答应。 加之平阳侯府的下人,本来就有异心…… 那时,应文淼给了当时护送罗烟柳的下人们,好大的一笔银子,又给了她们一包药,让她们下在罗烟柳的膳食里面。 罗烟柳被下了药之后,昏迷不醒。 应文淼的人就是在这个时候,用一招狸猫换太子,偷梁换柱。 甚至还将一种失传已久的宫闱秘药下到了罗烟柳的身上,使她这么多年来,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 就这样,应文淼成功的就将自己的妹妹给塞到了先帝的皇宫中。 最后,进了他的后宫,蒙骗了众人这么多年。 不想,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最后居然因为假罗太妃自己的疏忽,而送了自己与兄长的一条命。 既然两人认了罪,就该是处罚了。 大理寺卿大人请示庆宁帝。 庆宁帝听了大理寺卿的一番话,波澜不惊的,就说出了两个字,“绞刑。” 在凤邻国,绞刑,乃是对待那些最穷凶极恶的犯人,用的一种刑。 大理寺卿闻言,没有半分意外,与庆宁帝告了退,便下去准备行刑去了。 两人的绞刑,行在四月二十二这一日,直到最后一刻,两人仍大喊着“皇上饶命”这四个字。 刑行完了,下人们有条不紊的收拾着刑场。 看着应文淼妹妹死不瞑目的吓人模样,也是忍不住唏嘘。 若是她不做这些坏事,幻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坏事做尽,那么她现在也会有一个家境殷实的丈夫,孝顺的孩子…… “磨蹭什么呢?!赶紧收拾。” 下人连忙收起飘远的思绪,专心的收拾了起来。 得知两人已经受了刑,季倾歌眼中闪着淡淡的希望之色,仿佛是已经可以看见,封玄尧伏法的那一日。 言情海 516男主角就做了东厂督主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 季倾歌每日除了在家中看看封誉是如何制药的,就是带着丫鬟去珍馐阁随便瞧瞧。 珍馐阁如今在京城的许多地方都有分铺子,所以比起之前还要忙了不知道多少倍。 丞安的苏家,也被许多人都记在了心里面。 原是书香门第,小门小户,没想到居然在京城开了这么多家生意红火的铺子。 而且瞧这现状,分铺子迟早也是要开到其他的地方去的。 渐渐的,提起这京城中的富商,许多人首先想到的是丞安苏家,段家倒是被人抛之脑后去了。 段家的风头一时被压下去,再加上之前衙门严重惩处了段家一些仗势欺人的人,这段时日以来,段家的亲戚倒真的消停许多。 *…*…*…*…*…*…*…*…*…*…* 一个月的光景,似流水般划过。 这日,季倾歌与封誉在行云院中,谨言在两人的门外,“王爷,王妃,皇上派人来召见王爷,说是边关传来急报,北族匈奴再次来犯!” 季倾歌早在听见“边关”二字,就亲自去将门给打开了。 谨言站在门口,垂着头继续道:“说是还联合了南暻国,陛下差人来传殿下进宫。” 事情有些紧急,所以封誉与季倾歌说了一声“去去就来”,便起身迈出了屋子。 季倾歌面色微变,她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前世的这个时候…… 那时,封誉不在京城,庆宁帝便是寻了太子表哥还有封玄尧和封玄睿一起商议此事。 封玄尧那时,与应乐蓉之间可不似现在这般,而是无话不谈。 这件事情自然也就与应乐蓉说了,应乐蓉也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的,居然真的让她提出来了一个万全之策。 南暻国的将士尤善使箭,还会以箭布阵,军中个个将士一手箭法出神入化的。 应乐蓉与封玄尧说,可以命人用稻草扎成人形,寻一个雾天,用来迷惑南暻的将士们。 等到他们的弓箭全部都到了凤邻将士们的手中,凤邻的将士们便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击退南暻国的队伍。 季倾歌虽然厌恶应乐蓉,但不可否认,她的确是提出了一个很好的良策。 后来封玄尧将应乐蓉的计策,与庆宁帝说。 庆宁帝找来萧将军父子一起商议,都认为这是一个极佳的良策。 最后,与北族匈奴还有南暻国的一战,萧将军父子,大获全胜。 这件事情,在季倾歌的记忆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记得十分清楚。 所以她在刚重生的时候,就找了琳琅去收购了好几家稻草庄子。 为的就是这一刻。 等到封誉回来之后,季倾歌见他眉头锁着,上前问道:“如何了?” “没想出来,”封誉摇了摇头。 他、玄奕、玄睿都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就连向来充当着萧大将军军师的萧瑾墨,亦是没有想出什么法子。 “南暻将士将箭使得十分出色,是吗?” 封誉点了点头,“嗯。” “若是没了弓箭,是不是就可以打败他们了?” 封誉继续点头,“这是自然。” “那我们就让他们没了弓箭,”季倾歌漫不经心的道。 封誉忍不住勾了勾唇,捏了一把季倾歌的脸庞,柔声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可是怎么可能呢?!” 季倾歌也不和他兜圈子,单刀直入的与他道:“你看,钟离镜他会观天象,我们何不利用此,寻一个大雾天,用一些用稻草制成的‘稻草人’,来将南暻国的弓箭,全都骗过来。” 封誉有些意外,听季倾歌继续道:“既然他们的箭法出众,想必十分的自信,也没有那么多的备用,你说呢?” 封誉面上一喜,看着季倾歌的眼神夹杂着一丝宠溺,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婉婉,这你是怎么想到的?” 他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晚,明日再进宫与皇兄说此事吧! 季倾歌眼珠一转,狡黠的看着封誉,“我近来看了一个话本子,里面的男主角与心上人成婚之后,就总是缠着女主角,不做正事,嗯……后来女主角便想了一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最后的最后,男主角就做了东厂督主。” 封誉的脸色变幻莫测,沉默了好一阵子,忽然就笑了出来。 他的眼角不停的抽搐着,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封誉缓缓凑近季倾歌,与她的面容不过相距一寸罢了。 他启唇,语带笑意的一字一顿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呢?” 季倾歌摇头,也笑意深深,抵死也不认账,“没有呀!” 封誉眼中笑意更深,顺势低了低头,含住季倾歌还欲说些什么的唇瓣。 季倾歌欲哭无泪的承受着他的吻,合着她方才威胁的一番话,根本就一点也没起作用! “专心点,”封誉离开她的唇,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复又吻住她,连给她反抗的时间都没有。 季倾歌在想,之前她表姐让她与封誉要了一味助孕的方子,自己最好也喝几副试试。 “啊……” 忽然被腾空抱了起来,季倾歌忍不住惊呼,随即便紧紧的搂住了封誉的脖颈。 床榻帐幔放下,遮住了其中的无限春光。 不过,也是因此,封誉没有了时间,去问季倾歌究竟是如何想出的这个计谋。 季倾歌放下心来。 言情海 517逍遥王闲云野鹤的性子 翌日,季倾歌与封誉夫妻二人又说起昨日的这件事,季倾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与封誉道:“她父亲给她的嫁妆里面,恰好有几个稻草庄子。” 说完,便将那几张稻庄收购的契约给拿了出来,递给封誉。 封誉接过来,没有再问什么,就出了门。 毕竟,季翎那人的性子,在封誉的印象之中,一直都是有些古怪的。 能做出将稻草庄子给女儿做嫁妆的这种事情,也不是十分奇怪。 封誉最终,是去了平阳侯府寻钟离镜,在进宫前的最后一刻,他又反悔,决定换一个人来将这个计策与庆宁帝说出来。 钟离镜见到封誉,很是惊讶,欲给封誉行礼,被封誉拦住,“云先生不必多礼,今日来寻你,是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钟离镜愧不敢当,“王爷别说笑了,王爷有什么要在下做的,在下能帮上忙的,尽管说便是。” 他将季倾歌想出来的计策简单明了的与钟离镜说了一遍,然后便问他,可否随萧将军父子一起去边关御敌。 钟离镜面色变了又变,这件事昨日太子殿下已经与他说过,并且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计谋,毕竟……他也算是南暻国的皇室之人。 钟离镜对南暻的皇室倒是没有什么感情了,可也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南暻皇室虽然衰败的不成样子,但南暻将士的箭术,他也是见过的。 说是出神入化、百发百中也毫不为过。 不想,逍遥王妃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计策,还是如此的良策。 与此同时,这个计策还必须要他跟着一起去边关。 钟离镜倒也没有推辞什么,看了一眼封誉,道:“王爷,我跟着一起过去倒也可以,只是两军交战,长达几个月,现如今落儿有孕,我有些放心不下。” 封誉有些无言,换位思考,他也可以感同身受。 …… 半晌,封誉问他,“云先生,现如今婉婉的长姐,镇国大将军的儿媳,亦是怀着身孕,战事一起,萧将军父子都要前去边关。” “我听说将军府的稳婆早就已经请到府中了,是曾经为太子妃接生过的稳婆,云先生若是不放心,可以让尊夫人去将军府住着,云先生放心,萧将军夫人还有婉婉的长姐都是性子极好之人。” 钟离镜有些动心,沉默了一阵子,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封誉接着道:“既然这样,云先生你便将此计去与玄奕说吧,不用提到本王,本王先回府了。” 钟离镜嘴角微微抽了两下,这逍遥王闲云野鹤的性子,还真不是假的。 “王爷放心。” 封誉忽然想起来自己从王府出来之前,季倾歌给他的那一叠稻庄的契约。 便又将那一叠契约都拿了出来,放在钟离镜的手中,“这些是婉婉的嫁妆,你可以直接带着去取稻草。” 钟离镜忍不住错愕了,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收起那叠契约,将封誉送出了罗府。 紧接着,封誉回王府,而钟离镜则是拿着契约去了太子府。 太子府的太子此时愁眉不展的,见钟离镜前来,眉眼染上一丝喜色,问他,“先生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想到办法了?” 钟离镜点了点头,给封玄奕行了一礼,然后便将封誉与自己说的,和封玄奕徐徐道来。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封玄奕看着钟离镜,忍不住赞叹道:“妙,妙,实在是妙,先生现在就与孤进宫,将此计与父皇说明。” 钟离镜缓缓摇头,“殿下岂不是忘了在下身份的特殊了,殿下自己进宫便可,在下现在去走一遍这几家稻庄,让他们别再将稻草卖出去了。” 封玄奕惭愧一笑,“是我的疏忽,那先生就去吧!” 关于钟离镜的身份,封玄奕亦是知晓的。 而在封玄奕进了宫,与庆宁帝还有萧家父子说此计谋的时候……二皇子府中,上演着相似的戏码。 应乐蓉是在贴身丫鬟的口中,得知了南暻国与北族匈奴勾结犯凤邻边境的事情。 她虽中了情蛊,但还记得自己穿越女的身份,在现代的事情,也多数都是没有忘记的。 丫鬟忧心忡忡的说,“这南暻国的将士们的箭术,可以说是三个大国中使得最好的一个国家了,要想打赢他们,也是有些难度的。” 箭。 这个词让应乐蓉的表情微变,随即面上闪着喜色,她显得有些激动。 应乐蓉被关在这个破院子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封玄尧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就仿佛已经将自己的存在给遗忘了一般。 应乐蓉觉得,自己是该想想办法在二皇子府的后院,争得一席之地。 以及在封玄尧的心里,争得一席之地。 她觉得,国家遇见这种事情,皇上势必是要与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以及几位皇子一起商议对策。 应乐蓉在现代的九年义务教育,学过一篇《草船借箭》的文章,是《三国演义》中赤壁之战中的一个故事。 周瑜让诸葛亮在十天内造出十万支箭的不切实际要求,机智的诸葛亮不但没有惧怕,甚至淡定的表示他根本不用十日,只需要三天。 后来,有大雾天的帮忙,诸葛亮利用曹操多疑的性格,调了几条草船诱敌,终于借到十万余支箭,立下了奇功。 应乐蓉抬起头,看着丫鬟,“来给我梳妆打扮,我要去见表哥。” 言情海 5181定不负陛下的期望 丫鬟见应乐蓉满面笑容、春风得意的模样,心道这个主子莫不是脑子坏了,不过还是给应乐蓉打扮了一下。 应乐蓉扭着妖娆的步子,去了二皇子府的正院。 她原本的身子有些丰腴,不过这一个多月来,下人对她稍有怠慢,所以瘦了不少。 五官更加立体起来,眼睛大大的,倒有几分楚楚可怜惹人怜的滋味。 封玄尧见了她这副模样,也没有直接开口让她离去,而是问道:“你来做什么?” 应乐蓉见四下无人,放心大胆的与封玄尧说了起来,“表哥,我听说近来边关战事突起,南暻国将士特别擅长使箭,表哥,我有一计,你不如去与陛下说,也能让陛下对你的印象好一点?” 应乐蓉已经知道,原主的祖父应文淼与之妹妹触怒了皇上,被处以绞刑的事情,猜也猜得到陛下定是会迁怒于二皇子的。 封玄尧挑了挑眉,战事的事情他倒是知道。 “什么计谋?”他问。 应乐蓉道是自己从前翻阅过一本书,瞧见过这样的一个故事,紧接着便将草船借箭的故事与封玄尧说了一通。 听了她的话,封玄尧沉默了一阵子,忽然站起身,看她一眼,“你在这里等着,本殿现在进宫去,将此事与父皇说。” 应乐蓉眼眸又是一喜,点了点头。 若庆宁帝真的采用了这个办法,她也算是立下功劳,说不定皇上会对她是应家的人这件事既往不咎…… 在封玄尧离去之后,应乐蓉也没闲着,着了皇子府的下人,出去收购稻庄。 ********** 皇宫中,庆宁帝与萧将军父子听了封玄奕的一番话,几人的脸上届时忍不住一喜。 庆宁帝看向萧承武,问道:“将军以为如何?” 萧承武满脸笑意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女婿,道:“回陛下,臣觉得太子这计策实在是妙极了。” 萧瑾墨也跟着帮腔,“的确,太子殿下的确聪慧过人”。 庆宁帝点了点头,“阿武,瑾墨,你们便准备准备,就出征吧,朕记得皇后说过,若璃那丫头似乎有孕几个月了,瑾墨放心,朕会派人寻一个最好的稳婆,让她住在将军府中随时准备‘待命’”。 又道:“还有那平阳侯的二公子,想不到还有这等本事,传朕旨意,让他以军师的身份,跟随队伍一起出征。” 封玄奕到底还是与庆宁帝提了一下,有关于钟离镜那能观天象的能力。 萧承武与萧瑾墨跪下来道:“臣领命,一定不负陛下的期望。” 若说现在出征,萧瑾墨最担忧的,莫过于大着肚子的妻子了。 但有了庆宁帝的话,他的一颗心又渐渐的放回到了肚子里去。 毕竟……他是季若璃丈夫的同时,还是这凤邻最年轻骁勇善战的将军。 日后,势必是要接替了父亲的位置,保凤邻百姓的长久安康。 这是他的使命,无论前路如何,他都要义不容辞的去做。 随即,两人便下去准备去了,封玄奕也告了退。 而就在几人离开之后的不长时间,封玄尧便进了宫来。 自从上次应文淼与之妹妹的事情败落,封玄尧进宫来与庆宁帝请了一次罪,之后便再也没有进宫来,毕竟如今,他的生母也已经被打入了冷宫,他又不得庆宁帝的欢心。 那次距离现在,已有一个多月。 “儿臣参见父皇,”封玄尧的语气没有什么感情。 庆宁帝眯了眯眼,“起来吧!” 封玄尧站起身来,庆宁帝问他,“玄尧,你此番来,是有何事?” 封玄尧道:“儿臣听说,父皇最近在忧心,南暻国与匈奴联合起来犯我边境的事情。” 庆宁帝不语,不置可否。 封玄尧继续道:“父皇,儿臣有一法子,父皇不如听听看?!” 庆宁帝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紧接着,封玄尧便开口了,将应乐蓉告知自己的话,徐徐的又与庆宁帝说了一遍。 他原本以为庆宁帝会喜悦的,却不想,庆宁帝听着他的话,脸色却是越来越差了。 封玄尧心中忍不住“咯噔”了一声,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他已经说到了这里,也没法子停下去了,也只能是继续硬着头皮,将话说完。 终于说完,封玄尧静默着等待庆宁帝的反应。 只见庆宁帝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则是直接抄起身前桌案上面的一本书,朝着封玄尧的方向,狠狠的砸了下去。 封玄尧这么多年来,虽然不得庆宁帝喜爱,但被打,倒真是头一遭。 封玄尧没敢躲,站在原地,硬生生的受了这一下。 封玄尧没有说话,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无。 那书十分重,砸到他的身上,传来一阵疼痛,随即掉落在了地上。 庆宁帝启唇,眸光如炬般射向他,“封玄尧,朕问你,你这计策,从何而来?” 庆宁帝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封玄尧说话,直呼全名。 封玄尧心里面的那股子不对劲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不过他还是强装着镇定,恭恭敬敬的道:“回父皇,这是儿子自己想出来的。” 不料,他此言一出,庆宁帝的面色,越发的差了起来,紧接着便又是一本书,狠狠的砸了过来。 庆宁帝的面上,闪着怒意,勃然大怒道:“封玄尧,朕问你,你是不是在太子府安插了眼线?” 言情海 519如何会命悬1线 封玄尧心里一跳,实在是不明白庆宁帝怎么会骤然发难。 而且还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他从前倒是想过真的在太子府安插自己的眼线,只不过太子府如铜墙铁壁一般,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封玄尧迅速镇定了下来,跪了下来,“父皇息怒,父皇何出此言,儿臣怎会做这等事情?” “在你过来之前,玄奕与萧将军父子刚刚离开,玄奕提出的,恰恰就是你方才说的,难不成你要告诉朕,是玄奕在你二皇子府安插了眼线?抢了你的功劳?” 封玄尧错愕的看向庆宁帝,十分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如此? 应乐蓉不是说这是她在书上看到的吗? 怎么会被太子抢先说了,不对,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封玄奕当然不可能在他的二皇子府安插眼线,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庆宁帝见封玄尧那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不像是装出来的,忍不住有些狐疑起来,难不成自己冤枉他了? 又静默了一会儿,庆宁帝出声道:“你走吧,从今以后,好自为之,无论你现在是在谋划些什么,是别人的,终究不会落在你的身上。” 庆宁帝的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来他的情绪。 封玄尧深呼了一口气,道了声“父皇告退,儿臣谨遵父皇教诲,”便起身离去了。 回二皇子府的途中,封玄尧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方才庆宁帝的话,似乎还响在他的耳畔。 是别人的,终究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说的这个计策,还是指别的什么…… 封玄尧想了一阵子,觉得庆宁帝应当不会知晓什么。 若是上次自己想要给他下蛊的事情,真的被他知晓了,那他也不会现在还默不作声,不将他抓起来。 那么他说的,就该是指前者了。 封玄尧想到这里,对应乐蓉的怒意就更甚,甚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急着回府去惩罚那个贱人。 这件事里,也有他自己的责任,他就不该再次相信应家的人。 事实证明,应家的人,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应文淼! 应乐蓉! 就连两年前他想要送进太子府的那个应乐萱,都是废物。 封玄尧回了府,进到花厅里。 也是在这时,被派出去收购稻庄的下人回来了,战战兢兢的道:“殿下,应姨娘,外面没有稻庄出售,都不卖……据说是太子殿下亲自吩咐的,小的也不敢多说。” 应乐蓉有些着急,问他,“为什么啊……” 太子莫不是故意与他们二皇子府作对? 她的这个计策,前提就是在稻草充裕的条件下,才能成功实施。 若是没了稻草,岂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功劳还如何能落在表哥的身上。 缺见封玄尧看了那下人一眼,道:“你先下去。” 下人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连忙告了声退,下去了。 应乐蓉面上堆着笑容,走到封玄尧的身边,双手揽着封玄尧的胳膊,小女子姿态十足的模样。 “表哥……”应乐蓉还没有等说完话,就已经被封玄尧一个巴掌,掀翻在地。 应乐蓉捂着那半边火烧火燎一般的脸颊,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满脸怒容的男子。 想不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明表哥走之前对她的态度还十分和颜悦色…… “我问你,你这个计策到底是从哪里看到的,还是谁与你说的?” 应乐蓉越发的不明白了,这当然是她自己知道的,如何就成了别人与她说的。 “表哥,你此话何意?” 封玄尧没与她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道:“太子先于我,与父皇说了此计。” 应乐蓉的表情,变了又变的,她怔住,面上是巨大的震撼之色。 她心里面有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难不成那个太子殿下,是从现代穿越来的? 不过……可能吗? 真的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吗? 可是若非如此,那个太子怎么会知道这个故事? 应乐蓉想着自己穿越到这具身子里,还是因为原主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一命呜呼。 问道:“表哥,你说太子殿下从前有没有过生过什么大病,或者说是那种命悬一线的时候?”她忍不住怀疑,太子是不是也被穿越过。 封玄尧古怪的看她一眼,那眼神似是在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过还是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封玄奕天之骄子的存在,生来就是储君,如何会命悬一线。 应乐蓉蹙了蹙眉,嘀嘀咕咕,“那就奇怪了……” 那么,似乎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在太子的身边,亦是有一位穿越的人士,在帮着太子出谋划策。 想到这里,应乐蓉心里有些打颤。 整个人犹如被冷水从头浇到脚一般的,若真的是如此,那表哥岂不是必输无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封玄尧冷眼睨她。 应乐蓉闭了闭眼,睁开眼后,眸中一片绝望的色彩闪烁着,道:“表哥,我若说是巧合,你可信我?” 她的神情很奇怪,似是绝望到了极点一般,封玄尧看的惊愕不已,不过倒也没有再说她什么,拂袖而去。 庆宁帝说到做到,真的开始帮着季若璃找起了接生婆,如此一来,萧瑾墨倒是可以放心的挂帅出征了。 言情海 5201将功成万骨枯 而钟离落,也被季倾歌带着亲自给送去了将军府中。 萧夫人是个性子极好之人,季若璃亦是性子无比温柔,怀了孕之后更甚,对于钟离落的到来,倒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 甚至孕妇与孕妇之间,比起与旁人,也更加的有共同语言。 这样,钟离镜亦是可以放心的跟随着大军,向着边关而去。 事实上,这样的战役,正常情况下,身为骠骑将军的易虎胜也该跟着一起去。 只是因为骠骑将军之女易文茹,嫁到了南暻国去,考虑到骠骑将军或许会徇私的可能,所以庆宁帝便没有让骠骑将军一同去。 既如此,军中便少了一位大将。 从前与聂统领一起作战的另一为统领,又因为年事已高,告老还乡。 庆宁帝思虑再三,将一直做着兵部主事的楚焕,提拔为了统领,让他与聂统领二人一起,辅佐萧将军父子二人一起御敌。 而近来一直负责着燕太后服用的药膳的季遥之,被皇上钦点为了随行太医,跟着队伍一起去边关。 燕太后近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倒是不需要用什么药膳了,身体越发的康健了起来。 所以季遥之也不需要每日在太医署打理燕太后的药膳。 * 队伍出发的前夜,即便此番众人也算成是带着“锦囊妙计”一起出发,但季若璃还是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一双盈盈水眸望着萧瑾墨,欲语泪先流。 两人成婚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要分离这么久。 萧瑾墨见状,眸中闪过心疼的情绪,伸手揽过季若璃的腰肢,柔声问道:“怎么了,怎么眼睛像兔子一样?” 他柔声细语的,萧瑾墨在外面是出了名的冷面将军,孰不知,他只是将满腔的温柔,都给了季若璃一人罢了。 除此之外,倒是对其他人无法温柔了。 “我担心你,”季若璃的嗓子有些哑哑的。 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上面,刀剑无眼,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即便是萧瑾墨再厉害,英武不凡,她也是根本就放心不下。 或许是因为怀孕了情绪起伏大的缘故,季若璃这几日都过的十分提心吊胆的,杞人忧心个不停。 怕只怕那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真的发生。 越想,季若璃的眼泪就流的越凶。 两人成婚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遇见了此种情景。 萧瑾墨慌了,连忙从怀中拿出手帕,季若璃肌肤娇嫩,萧瑾墨怕弄疼了季若璃,就轻手轻脚的为季若璃擦了起来。 就仿佛是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易碎品一般。 “别哭了,”他一边为季若璃擦眼泪,一边安慰道:“别哭了,再哭要对宝宝不好了,你忘了你哥哥说,宝宝是可以感受到你的情绪的。” 不想,他越劝,季若璃的眼泪却流的越凶。 萧瑾墨无奈的继续安慰,“真的别再哭了,我还没有看见我们的孩子出生,怎么会舍得马革裹尸。” 不想,季若璃依旧是越听越觉得伤心。 萧瑾墨只得抱住她,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季若璃哭的一抽一抽的,萧瑾墨的一颗心都要随着他的哭泣,而一起碎了。 季若璃后来,还是哭累了,才睡了过去。 她睡着之后,萧瑾墨却眼睛睁的很亮,盯着季若璃的睡颜,眸光柔的能滴出水一般。 他又如何能舍得若璃,以及他们的孩子。 只不过是身负重任,不得不为之罢了。 ……………………………… 逍遥王府,行云院。 明日是大军出征的日子,哥哥也要跟着一起过去,所以季倾歌决定明日一早去城门口,送一送哥哥。 季倾歌回想着前世在这场战役之中,发生了何事。 其中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一件事,莫过于是姐夫受了重伤的这件事情。 据说他那次受伤受的十分严重,只能靠饮酒来止疼,后来班师回朝,便被骠骑将军联合了几位大官,就着萧瑾墨再军中饮酒作乐一事,好一番弹劾了萧将军父子二人。 那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他解释,没有人看到他那几乎贯穿了整个胸膛的伤疤,人们更倾向于耳朵听见的。 偏偏萧家的人又是不屑于解释的。 终是逼得庆宁帝没有办法,削了父子二人的官职。 后来,封玄尧上位之后,骠骑将军倒是一路青云直上,坐上了镇国大将军的位子。 想到这里,季倾歌看了一眼穿着月白色中衣,坐在桌案后面摆弄着药材的男子,问道:“阿誉,你会不会配一些效果很好的止痛药呀?” 封誉抬眸看她一眼,不解道:“婉婉,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两军交战,刀剑无言,将士们在战场上为了我们的安宁生活厮杀,我自然也想做些什么,”想了想,季倾歌又道:“其实,我也是担心姐夫受伤,毕竟我姐姐没剩几个月就要临盆了。” 封誉挑了挑眉,可以理解季倾歌的心意。 他想了想,忽然想起来很早之前的那个孤本,点了点头道:“我倒是可以试试,之前那本医毒孤本上面,是记载了一种,那孤本上面的药方,都有奇效。” 季倾歌的眼眸亮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封誉。 封誉见她如此,无奈而又宠溺的朝她一笑,就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言情海 521有些睡不着…… 微微俯身,俊颜凑到她的面前。 季倾歌明白他是想要什么,便也不矫情,就仰首,唇印在了男子冰凉的唇上。 双臂也勾住了他的脖颈,她生涩而又笨拙的去吸吮着男子的唇瓣,终于还是被男子反客为主的捧住脸颊,深吻一通。 一吻毕,封誉一脸餍足的放开怀中的娇妻,深深的看她一眼,“晚上不必等我了,我去配制止痛药。” 季倾歌听了他这话,显然很开心,一方面是因为有了可以止痛的药,另一方面则是…… 自己终于能休息一晚了。 从成亲到现在,她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这也直接导致了她白日里面总是犯困,都不知道被母后笑了多少次了。 偏偏在封誉这般的“勤奋”下,自己居然还没有怀上宝宝。 季倾歌现在,是终于可以明白当初表姐找她要助孕药时,是什么心情了。 季倾歌决定,再看到表姐的时候,问她那方子可有用处,若是有用,她也可以勉为其难的用一次。 封誉去了别的院子配制止痛药,而季倾歌决定趁着他还会回来的这段时间里面,先补一会儿眠,却是睡不着了…… *** 令仪长公主府,江入画听着贴身丫鬟来说长公主已经歇下了的消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将一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拿了出来,又换上那身早就准备好的兵服。 她整个人小小的一只,这套衣服已经是最小的尺码,穿上仍是很大,犹如顽皮的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 “碧落,来给我梳个发,”江入画换好衣服,看了一眼有些愣的丫鬟。 丫鬟显得有些犹豫,为难道:“县主,真的要这样做吗?奴婢觉得那战场太危险了。” 江入画煞有其事的点头,“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跟着季大哥一起去,保护他。”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 可是保护季大人……碧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去为江入画梳起了发髻,将她的青丝挽成与军中将士的无异。 江入画已经换好了衣裳,一瞬间,原本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就化身为一个清俊昳丽的美男子。 江入画看着铜镜中的人儿,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看着碧落道:“碧落,开始吧!” 碧落闻言,乖乖的走到江入画的床榻上面坐了下来。 江入画拿起一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将碧落的手跟脚都绑了起来,又在她的口中塞了一团棉布,让她在自己的床榻上面躺下来,然后便将床榻的帐幔放了下来。 将一早就写给长公主的书信放在桌案上面,江入画拿起那个包袱,就出了门。 长公主府的后门早在碧落的安排之下,已经没了下人的把守,江入画轻车熟路的将后门打开,小小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就钻了出去…… 已过子时,万籁俱寂,封誉终于配好了止痛药,在黑暗中回了行云院。 此时,季倾歌已经困得迷迷糊糊,但仍是保留着一丝清醒。 封誉沐完浴,季倾歌感受着身旁的床榻似乎有人躺了下来,迷迷糊糊的呢喃道:“封誉……你回来了啊……” “嗯,”身旁的人淡淡回道。 “药……” “放心吧!”封誉躺在床榻上面,拉过被子给身旁的女子盖在了上半身,在黑暗中注视着她,问她,“你一直未睡?” 季倾歌长长的叹了一声气,“也不知怎的,有些睡不着……” 她的话戛然而止,随即,封誉便听见了身旁女子均匀的呼吸声,黑暗中他无声的勾了勾唇。 翌日,季倾歌起来的很早,因着今日一早,凤邻国的将士们就要出征了。 她很快的梳洗打扮好,就与封誉一起,带着那些昨夜封誉制好的止痛药,去了城门口。 他们二人到的时候,大军已经整装待发,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看不见的远方。 季倾歌一眼便看到了披着银甲红缨披风,显得威风凛凛的萧将军父子二人。 在两人的身旁,是一身黑衣的钟离镜,他此次是以军师的身份,跟随大军出发。 他相貌生的妖孽无比,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更是有种难言的禁欲之感。 紧接着,季倾歌便看到了自家的兄长,季遥之与钟离镜穿了一样的衣袍,眉眼肃穆。 在几人的面前,有满面担忧之色的萧夫人,亦有十分担忧的平阳侯夫妇二人。 虽钟离镜不是两人的亲生儿子,可是夫妇二人对他的担忧,却是根本就做不得假。 苏鸢亦是与季翎起了个大早,赶了过来。 毕竟,算起来,这还是季遥之第一次上战场那种刀剑无言的地方,虽然只是作为一个随行太医。 不过苏鸢这个做娘的,还是忍不住担忧。 季倾歌弯唇笑了起来,夹紧马肚,手上的马鞭朝着马屁股狠狠的抽了下去。 她一边驾着马,一边朗声喊道:“哥……” 封誉见季倾歌这副莽撞的样子,眼眸顿时一紧,也夹紧马肚,紧随其后而去。 季遥之看到倾城绝美的妹妹,十分愉悦的勾起了唇角,朝着妹妹挥了挥手。 季倾歌的马走到季遥之坐着的那匹马旁,季倾歌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婉婉,”苏鸢与季翎夫妇二人看见了小女儿,也十分的惊奇。 随即,季倾歌便听见苏鸢对季遥之说话了。 言情海 522我我不着急 语气竟然让季倾歌听出了些严厉,“遥之,娘亲等不了了,我不管,你这次回来,一定要赶紧成亲。” 季遥之无奈的看了季倾歌一眼,季倾歌听着苏鸢的话,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看看四周,有些讶异,“咦,入画姐姐居然都没有来送哥哥。” 苏鸢也意识到了这个现象,她瞪了季遥之一眼,方才的依依不舍之情,瞬间就荡然无存。 季遥之环视一眼四周,淡淡的收回眼,只是眸底深处,到底还是掠过了一丝失落的色彩。 季倾歌没有忘记正事,从封誉的手中,接过那些药材,递给季遥之。 季遥之见状,有些诧异,不解的看着季倾歌,“婉婉,这是什么?” 季倾歌道:“这是阿誉的独家秘方,止痛疗效很好的药,哥哥你一并带上,若是有将士受了伤,实在受不住那伤痛,可以给他服下去。” 有些人十分的歹毒,在箭上面抹了剧毒,一旦沾染上,就会十分痛苦。 季倾歌这般说,季遥之倒是没有怀疑什么。 他接过来那袋子药材,朝着封誉点了点头,“拜托了,王爷。” 封誉却一改从前的冷漠,与季遥之笑了笑,“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看了一眼众人,封誉又道:“遥之,萧将军,瑾墨,万事小心。” 封誉两年前回京之时,在京城外遇见了父子二人,与之结伴而行,一路上已经十分的熟悉了,所以此刻与他们说话的语气十分熟稔。 “王爷放心!”这是萧承武的声音。 “妹夫放心,”两声不一样的声音,同时响起来,同样的是两人语气里面满满都是调侃之意。 季倾歌忍俊不禁,笑靥如花,其余人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唯独封誉面色黑了黑,但自己是这两人的妹夫,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也只能是看着这两个年龄都比自己小的人,叫自己一声妹夫。 众人依依惜别完,军队就要出发了,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直走了很久,才全部都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没有人注意到,在队伍的中间,有一个身量娇小的士兵,始终低垂着头,似乎是在遮掩些什么…… *…*…*…*…*…*…*…*…* 大军一直走了一个月的光景,才到了边境。 这日,在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小皇孙封惊羽一岁了,小皇孙的生辰宴在皇宫的东宫举办,季倾歌与封誉一早便进了宫来。 小惊羽人虽小,不过生的是粉雕玉琢的,玉雪可爱,十分的招人喜爱。 是以夫妻二人也十分喜欢这个孩子。 小皇孙穿的一身红色,十分的喜庆,周身摆着书、笔墨、印章、算盘、钱币、尺、刀剑…… 小惊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神情恹恹的,性质不是很高的模样。 不过看到一身黛绿紫绣百花雨花锦齐胸襦裙的季倾歌,却像是忽然来了性质一般,迈着小短腿就朝着季倾歌走了过来。 小惊羽学走路学的快,但仍是摔了几跤。 不过榻上面铺了厚厚的几层,根本就不会摔疼他,他摔倒了就立马的站起身,又朝着季倾歌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直直的就朝着季倾歌的方向跑了过来,季倾歌没有办法,怕摔到他,只能伸出双臂接住了小惊羽。 小惊羽窝在季倾歌香香软软的怀中,终于心满意足的咧开嘴,笑了出来。 奶娘来到季倾歌的旁边,哄着小惊羽抓周,“小殿下,乖,您瞧这边这么多好玩的,您来选一个……” 小惊羽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将头枕在季倾歌的怀中,紧紧搂着她不撒手。 季倾歌有些好笑,但亦是紧紧抱着孩子,唯恐摔到他。 萧梓曦瞧着自家儿子,眼神柔软,走到季倾歌的身旁,她碰碰孩子的小手,小惊羽抬起头,看到娘亲,又笑了出来,口水全都流到了季倾歌的身上。 季倾歌倒也不嫌弃,从怀中拿出手帕,为小惊羽的擦了擦嘴,才去将自己身上擦干净。 萧梓曦点点他的鼻头,“小惊羽是不是以后也想娶一个像姑姑这样的漂亮的妻子?” 小惊羽听不懂她的话,只知道笑着,看的在场的人心都要跟着一起化了。 封誉瞧着这一幕,眼神也是越发的柔软了…… * 军营的生活,在来之前,或者说是在来的路上,江入画就已经幻想过许多次,猜到应当是十分艰苦的。 但她唯独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要与那么多的男子睡在一个帐篷中。 江入画是拒绝的。 身旁的士兵见她站在帐篷前犹豫着,止步不前,问道:“阿河,你如何不动作?” 阿河,这是江入画告诉别人的“化名”,总不能一个大男人顶着“入画”这样一个娘气十足的名字。 江入画让开位置,不自然的道:“你……你们先进去吧,我,我不着急。” 那士兵倒也没有怀疑,就走了进去。 江入画走开一些,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最后一个帐篷的地方。 她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遥之从帐篷中出来,冷不防的见到帐篷外立着一个人,还吓了一跳。 这人穿着的衣服,像是伙头兵,脸色蜡黄,不过露出来的脖颈倒是白皙的很,半边的脸上都是细细密密的雀斑,相貌生的不是十分出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难看了。 言情海 523我去与将士们挤挤睡呀 “你是何人?怎的不去自己的帐篷?待在这里作甚?”季遥之冷不防的开口。 江入画听见说话声,而且是这么熟悉的嗓音,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她错愕的抬头。 季遥之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近乎于丑陋的小兵脸上,看到这么清澈又灵动的一双眼睛,像极了他的一个故人。 那个故人,甚至在他随军出征前,都没有来送自己一程,居然还口口声声说喜欢他。 江入画不自然的低下头,故意粗着嗓音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的道:“季大人,小的这就回自己的帐篷去。” 季遥之忍不住蹙起眉头来,这小兵有问题,瞧他眼神躲闪的,连直视自己的双眼都不敢。 行军打仗,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哪怕是季遥之只是一个随行太医。 江入画如此鬼鬼祟祟的模样,季遥之不得不怀疑起来,这人是不是敌方派过来的奸细,想要陷害军营中的将士们。 “等等,”季遥之叫住了转身欲走,十分急切的女子。 江入画胆战心惊的止住脚步,背对着季遥之小声问道:“季大人,还有何吩咐?”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季遥之越看她就越觉得她很是奇怪。 “转过头来,”季遥之冷冰冰的话语,让江入画的心跳越发的快了几分。 她只得转过头来,但仍是低垂着头。 季遥之抬起脚,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两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紧接着另一只手抬起,在她的脸上蹭啊蹭的,蹭了半晌,季遥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脏了一片,季遥之眼眸一深,这人果然是有问题。 江入画转身欲逃,可却被季遥之给禁锢住了手腕。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就将人强硬的拽进了自己的帐篷中去。 江入画顿时就慌了,惶恐道:“季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啊季大人,小的犯了什么错?” 一边说话,她一边用力挣脱开季遥之的手上的力道。 只不过一个女子的力道,又哪里能与男子抗衡。 最终,江入画还是被季遥之给拽进了帐篷中去。 季遥之将她带到帐篷中的水盆前,用手将她脸上的伪装,一点一点的给卸了去。 紧接着,一张精致如画般的容颜,就呈现在了季遥之的面前。 看到的第一眼,季遥之怔住了,甚至忍不住去怀疑,是不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出现幻觉了。 江入画懵住了,搞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就被季遥之看出来不对劲了。 “江入画,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季遥之头疼的揉揉额头,十分头疼的望着面前犹如出水芙蓉般的女子。 江入画沉默着不吭声。 季遥之越发的头疼了起来,“你这般不告而别,令仪长公主知道吗?” 江入画眼珠转了转,“留了书信,”况且从前她娘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做过和她类似的事情。 想来是会理解她的做法的。 江入画看着季遥之莫测的表情,隐隐的在他的脸上读出了些担忧的情绪,她心里一阵悸动,随即便心脏狂跳起来。 在她与季遥之之间,这么久了,一直就是自己在扮演着主动的角色,季遥之向来都十分的被动,这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关心自己的神色。 江入画想,会不会在某个时刻里面,季大哥其实已经对自己动了心呢?! 须臾间,她已经想好了试探季遥之的办法。 她狡黠的看了季遥之一眼,郑重其事道:“季大哥,既然我已经来了,那你也没法赶我走了,我现在出去与将士们挤挤睡吧!” 说着,江入画就转身欲向帐篷外而去。 季遥之顿时就紧蹙起眉头,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说什么?” 江入画故作狐疑看他一眼,“我去与将士们挤挤睡呀!” 季遥之走到她的面前,一字一顿道:“不、许、去!” “为什么?”江入画心里越发的开怀,但仍是装作不懂。 “你就在这睡,将士们行进途中也没有什么歇脚的地方,帐篷中全是汗臭味……” 江入画显然一怔,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季遥之会如此的安排自己,她原本以为,季遥之或许会为自己单独来安排一个帐篷…… 随即,季遥之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说出了什么样的话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色彩,连忙欲盖弥彰道:“你别想太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公然给你加一个单独的帐篷,恐怕会于你的名声不利。” 江入画笑开,凑近季遥之,问他,“我想多……我想多什么了?” 季遥之与江入画的脸庞,相距不过一根手指的距离,季遥之白皙的耳朵尖,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 “季大哥,你不是常常与我说,男女大防,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怎的……” 季遥之面色微变,生平第一次有些哑口无言了起来。 帐篷外传出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季大人,萧将军来让小的唤您去帮着扎稻草人,您方便吗?” 季遥之连忙出声道:“方便,我待会儿便过去。” “是,那小的告退了,”随即脚步声渐渐远去。 季遥之有些慌乱的推开江入画,站起身走了两步,背对着她道:“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出去了。” 言情海 524入画姐去边关去了 江入画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季遥之脚下的步子有些不稳。 她说,“好的,季大哥,你现在倒有些金屋藏娇的感觉。” “别胡说,”匆匆留下这句话,季遥之快步的走出了帐篷。 自此, 江入画便在季遥之的帐篷中待了下来。 季遥之出去的时候,都带着江入画,毕竟他只是个随行太医,并不需要像是萧承武父子那般,需要出去行军打仗。 江入画依旧为自己伪装了一番,将自己的肤色化成麦色,为自己化了些雀斑在脸上,因着要为自己的声誉着想。 她每日跟在季遥之的身后,季遥之与别人只说是这是自己临时收下来的小侍从,帮着他拿个药箱,又或者是煎个药。 带着锦囊妙计的军队,既有能观天象的钟离镜,又有骁勇善战很是有勇有谋的萧家父子二人,再加上封誉那对待止痛有奇效的药材…… 所以总体来说,作战十分顺利。 只是即使再顺利,依旧是耗时了很长一段时日。 而在这段时日里面,京城倒是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不,确切来说,其实是一家子的不速之客。 南平郡王。 南平郡王乃是先帝姨母家的一位表弟,名字叫做叶鸣灏,如今一家人住在江浙一带,这个叶鸣灏与先帝,两人倒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因着先帝的母亲与叶鸣灏的娘亲感情十分深厚,所以叶鸣灏与先帝小的时候便常常在一起玩,两人算得上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自然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是非比寻常的。 而这位南平郡王在年轻的时候,又几次跟着先帝出征,立下了赫赫战功,皇恩浩荡,先帝便破格将他破格封为异姓郡王。 说来,那叶鸣灏在先帝在世时受到的皇恩,其实与现在的萧承武一家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叶鸣灏在先帝驾崩后不久,便举家迁去了江浙一带。 如今这还是第一次传出了想要回京的消息。 ……………… 皇宫内,封誉与季倾歌坐在燕太后的寿康宫内,听着燕太后说起有关于南平郡王的事情。 季倾歌挑了挑眉,这又是一处与前世的不同之处。 前世,这南平郡王根本就没有带着家人进京来,所以在她的印象里面,根本就想不起来在凤邻国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燕太后平静的叙述道:“这南平郡王年轻的时候,总是外出作战,育有一子二女,大儿子与两个女儿的年岁相差很大,倒是他的大孙女与最小女儿的年岁差不多。” 这并不奇怪,在京城中其实也有许多这样的人家存在。 不过南平郡王一家在这个时候进京来,倒是有些奇怪了。 没有什么节日,京中亦没有什么活动。 季倾歌想不出来南平郡王一家人此行的原因,毕竟前世这个时候南平郡王没有来京城。 庆宁帝没有将这一家人安排在宫中,而是安排在了宫外的一处驿站。 不过在这家人在京城住下来的第二日,庆宁帝倒是将这家人召进了宫中来。 毕竟也是当年先帝身边的红人,此番来了京城,庆宁帝总不能不声不响的。 *** 当日的宴上,除了宫中的人,还有季倾歌与封誉,封玄奕与萧梓曦。 就连封玄睿亦是进了宫来,封玄尧自从上次惹恼了庆宁帝,自然是不进宫来触庆宁帝的霉头了。 整日待在二皇子府内,也不知晓究竟在做些什么。 另外还有令仪长公主。 燕太后见令仪长公主只身前来,没有带着江入画,便问了一句。 令仪长公主听燕太后问起自己那个惹人头疼的女儿,揉了揉额,走到燕太后的身旁,小声道:“母后,那孩子偷偷跑去边关了。” 季倾歌坐在燕太后的另一边,恰好听见了这句话,顿时表情变了变。 入画姐去边关去了,难不成是跑去找哥哥去了? 这倒是入画姐姐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也怪不得那日她去送哥哥的时候,没有瞧见入画姐姐了,想来是早就混在了队伍中了。 季倾歌转过头看了封誉一眼,封誉显然也听见令仪长公主这句话了,嘴角微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紧接着,南平郡王一家便过来了,季倾歌看着殿门口先走进来的男子,年纪瞧着就与应文淼差不多,面容生的很是普通。 因着年岁有些大了,更加显得十分的“泯然众人”。 只是身躯倒是十分的高大结实,看着也像是上过战场的人,很显然,这就是南平郡王叶鸣灏。 他身旁的女子应该就是他的妻子了,发髻高挽,穿着一身葱绿色西番花刻丝综裙。 瞧着年岁应该与燕太后一般,只不过瞧着倒是苍老的很,倒也能看得出来,这位南平郡王妃年轻时,应当是一个容色上乘之人。 两人身后是一对中年夫妇,穿着华贵,相貌倒也算是上乘。 女子的身旁走着一位年轻姑娘,一身碧色弹墨青莲云锦月华裙,容貌生的倒也姑且称得上是小家碧玉了。 而在她的身旁,是一个容貌与她有八分相似的女子。 两人的年纪相仿,很明显是姐妹的关系,显而易见,这二位便是叶鸣灏那两个与自己的孙女年纪相仿的女儿了。 而叶鸣灏的那个孙女,倒算得上是这家人中生的最出色的一位了,一袭丁香色暗花蕊蝶妆花缎玉裙。 言情海 525采薇不敢肖想 柳叶弯眉,水眸盈盈,瞧着与之母亲的容貌有八分相似。 几人走到殿内,给坐在上座的所有人都行了个礼,庆宁帝淡声回道:“郡王起吧。” 庆宁帝对这位自己还要叫上一声表叔的郡王,显然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 倒是季倾歌瞧了出来,就是连燕太后……也显得情绪不是很高的模样, 席间,庆宁帝有意无意的问起叶鸣灏,此次来京城是想要做些什么。 叶鸣灏给出的理由是,两个女儿以及一个孙女都到了适婚的年纪,是以想来京中瞧瞧有没有优秀的儿郎,可堪为配。 庆宁帝挑挑眉头,倒是没有怀疑什么。 紧接着,叶鸣灏介绍起了自己的一双女儿以及一个孙女。 大女儿名叫叶采薇,小女儿叶绮柔,孙女叶箐箐。 用膳的期间,南平郡王的大女儿叶采薇与孙女叶箐箐倒是规规矩矩的很,不过季倾歌倒是注意到,叶绮柔的眼神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瞟向太子表哥的方向。 季倾歌心里面隐隐的有了计较,她当然不会认为,这叶绮柔只是单纯的对太子表哥有些好奇…… 等到宴散了,南平郡王一家人回到了驿馆去,薛氏便拉着两个女儿与孙女,问了起来。 “采薇,绮柔,箐箐,那宫中的几位殿下,你们可有中意的?” 薛氏的确是存了妄图攀龙附凤的心思。 虽说叶鸣灏贵为南平郡王,可是到了现在,叶家已经开始走向了衰退,急需要将自家的女儿嫁进皇家去,来为自家撑脸面。 否则百年之后,哪里还会有人记得他们家。 叶采薇与叶箐箐神情淡淡的,只有叶绮柔忍不住脑海中回想起了封玄奕那张温文尔雅的俊脸,斯文俊雅。 薛氏注意到小女儿的失神,又如何猜不出是有情况,便问道:“绮柔,你先说。” 叶绮柔脸上泛起丝丝红晕,扭捏了半晌,才有些失落的道:“娘,太子殿下风姿卓绝,只是看起来似乎与太子妃感情甚笃。” 薛氏眼珠转了转,隐隐觉得小女儿的心思也不是完全没戏。 她想了想,道:“依我看……倒也不是没可能,那太子殿下贵为储君,总不能一辈子只守着那太子妃一人打转吧!” “如何不可能?先帝不也只有太后娘娘一人吗?”叶鸣灏在一旁悠悠的道。 薛氏没有瞧见,叶鸣灏在提起“太后娘娘”几个字时,目光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薛氏显然没有注意到,也十分不同意叶鸣灏的话,反驳道:“那现如今的陛下除了皇后娘娘,还有两个娘娘呢!” 他们一家刚到京城不久,所以消息还不是那么的灵通,不清楚应宸妃已经被打入了冷宫的事情。 叶鸣灏看她一眼,“就算绮柔觉得太子殿下不错,那你又待如何?” 薛氏被问住了,认真的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忽然眼前一亮。 她道:“现如今太子府有正儿八经的太子妃娘娘,去太子府直接讨好太子殿下自然是不行的了,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绮柔可以倒是可以先将皇后娘娘给哄好了……” “咱们绮柔的年岁与皇后娘娘那位嫁出去的公主差不多,只要绮柔将皇后娘娘哄得开开心心的,到时还怕那皇后娘娘不为你争取一下太子侧妃的位置?” 薛氏显然将季皇后想象成了一个头脑十分简单的人物。 叶绮柔愣了愣,随即怔怔的重复了一句,“太子……侧妃……”声音有些辨不出来喜怒。 薛氏看出来她的犹豫,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傻孩子,即便只是太子的侧妃,那太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将来你岂不是就是贵妃?” 叶绮柔没有吭声。 薛氏接着道:“明日起你便进宫去寻那皇后娘娘,陪着皇后娘娘说笑解闷。” 紧接着,“安排好了”小女儿的薛氏,又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女儿叶采薇,“采薇,你呢?” 叶采薇忽然被点到了名字,还吓了一跳,随即便道:“几位殿下都是天人之姿,采薇不敢肖想。” 薛氏听了叶采薇的一句话,气的瞪了她一眼,然后便在脑海里面回想起了在宫中时见到的那几人的模样来。 事实上,身为储君的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是席间最出众的那一人。 要说是容貌最出众的,还要是那位王爷殿下,逍遥王殿下,清冷高华,宛如谪仙一般。 “采薇,你瞧着逍遥王爷如何?” 叶采薇虽然没有如何去瞧那几位殿下,但像是封誉如此出众的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会记不住他这个人。 叶采薇认真的想了想,“娘,还是算了吧,那逍遥王殿下与那逍遥王妃,瞧着根本就插不进去第三个人一般……” 薛氏听了叶采薇的话,如鲠在喉一般的,难受的厉害。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强硬的语气对叶采薇道:“我不管,明日起你必须要与我去逍遥王府,绮柔自己去与皇后娘娘说话。” 说完,薛氏像是刚刚想起了那位差不点被自己遗忘了的叶箐箐。 “箐箐如何想的?” 还没等叶箐箐答话,便听见一直不作声的叶鸣灏出了声,“箐箐可以去寻太后娘娘,哄了太后娘娘,想要如何的夫婿不可?” 叶鸣灏的语气有些意味不明的。 薛氏只赞同不反驳,叶箐箐原本还想拒绝一二,只是因着是叶鸣灏发话了…… 言情海 526存了将女儿塞到王府后院的心思 她又一贯惧怕威严高大的祖父,所以才也没敢说些什么反驳的话。 默默的应了叶鸣灏的话。 *…*…*…*…*…*…*…*…*…*…* 第二日,叶绮柔与叶箐箐这对年纪相仿的姑姑与侄女,果真就一同进了宫。 只不过叶绮柔去了皇后的朝凤宫,而叶箐箐则是去了燕太后的寿康宫。 因着叶绮柔的年纪与封凌雪年纪相仿,加之叶绮柔又是个十分嘴甜会说话的,长相甜美,所以季皇后还真的就对这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有了几分好感。 至于燕太后那边,燕太后对叶箐箐的态度倒是显得淡淡的,谈不上讨厌,更谈不上喜欢。 但总不至于排斥就是了。 一连几日,这叶绮柔与叶箐箐都孜孜不倦的登门拜访季皇后与燕太后二人。 季皇后也隐隐的感觉到了,这叶绮柔或许是想要些什么。 这日,叶鸣灏的妻子南平郡王妃薛氏倒是带着大女儿叶采薇来到了逍遥王府。 她之所以隔了这么多日,才来了这逍遥王府,还是因为那日在宫中用膳,她看出来了季倾歌这位逍遥王妃是个极聪慧…… 不,南平郡王妃原本的想法是,季倾歌是一个极有心计之人,不然也不会能收服得了仙人之姿的逍遥王爷。 所以这段时日,她就在想该如何与这位王妃周旋,才能迫使她同意将采薇…… 季倾歌听见下人来报说是南平郡王妃携着其女叶采薇来访时,忍不住愣了愣。 封誉与这南平郡王一家,应当是没有过任何来往的,那这位郡王妃为何要来拜访自己? 季倾歌觉得这很奇怪,忍不住猜测起了这人的动机。 不过从前并没有遇见过有人想往封誉的逍遥王府后院塞人的事情,所以一时之间,季倾歌想不出来薛氏的心思。 她低叹一声,就起身去了花厅。 南平郡王妃与叶采薇一同给她行了礼,季倾歌受了,道了一声,“郡王妃与叶小姐请起。” 两人起身,季倾歌客气的道:“两位坐吧。” “郡王妃此行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南平郡王妃笑了笑,“这京中我也没有什么熟人,想着来了这么久也未来拜访一下王妃,便带着采薇来了。” 季倾歌勾了勾唇,“郡王妃客气了,您是长辈,不必这么客气的。” 笑意却不达眼底,季倾歌隐隐觉得,这位郡王妃并没有说实话。 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薛氏就开始迫不及待的,介绍给季倾歌起了身旁的大女儿。 话里话外都在透露着一个意思:偌大的王府,季倾歌一人也显得有些孤单,采薇不妨多来陪陪王妃说话解闷…… 这话中的意思,其实很值得仔细推敲一番。 季倾歌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忽然间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色彩。 这薛氏,莫不是存了将女儿塞到王府后院的心思? 只不过瞧着叶采薇的表情,倒是显得淡淡的,兴致似乎不是很高。 季倾歌了然,这薛氏应当是在唱独角戏。 “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凑巧了,今日阿誉有事便去了宫中,其余的时候他陪着我的时候倒也是挺多的,我也不是特别孤单。” 薛氏面色僵了僵,逍遥王妃果真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一句话,就将她接下来的话全部都给堵了回去。 不过薛氏既然存了想要攀附皇室的念头,也就不会在意季倾歌此刻的态度。 她没有丝毫要离去的意思,又与季倾歌说了些其他的。 季倾歌隐隐猜出来,这个薛氏应当是在等封誉回来。 季倾歌也不好直接赶人走,只能虚与委蛇的应付着,午膳母女二人是在王府用的。 反倒是封誉今日也不知晓是去做什么去了,到了现在还没有归来。 季倾歌眼珠转了转,忽然就眼前一亮,她将璎珞叫了过来,低声对她道:“去让季沉找府上的暗卫,让王爷晚上直接去相府接我,还有……” 耳语过后,璎珞便离开了。 天色渐渐的沉了下来,季倾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直到此刻,薛氏依旧没有提出来要回去的话…… 季倾歌故作为难的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郡王妃与叶小姐是如何来的?” “我们……坐马车过来的。” 季倾歌微笑,“天色已晚,晚些时候回驿站,恐会遇上危险。” 却在这时,薛氏的下人走到了花厅门口,她在门口对薛氏道:“郡王妃,马车有些坏了……” 季倾歌有些意外,随即便看着薛氏的表情,在她的神情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讶异,很明显这是她一早就知晓的。 更或者说,根本就是她自己安排的。 季倾歌忍不住勾了勾唇,笑容意味不明的看着薛氏,心里面却是在冷笑,这薛氏的行径……也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些。 紧接着,璎珞便走了进来,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对季倾歌道:“王妃,王爷派人来说他去了相府,让王妃也过去,马车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季倾歌挑了挑眉,“哦?”转而看向薛氏,季倾歌有些为难的看她,“郡王妃,你看这……” 主人都要走了,总不能她还与女儿留在这里。 薛氏的面色好一阵变化,终于还是说了一句,“王妃殿下,那臣妾就与女儿先告退了,今日叨扰王妃了。” 言情海 527事出反常必有妖 季倾歌只是微笑着,语调意味不明的,“郡王妃说笑了,郡王妃的马车坏了,不如让王府的马夫去送二位?” 薛氏却婉拒了季倾歌的好意,“不必了,王妃,想必就是些小毛病,很快就能修好的。” 她既然坚持,季倾歌也不好再说什么,也就随她们去了。 紧接着,这薛氏便带着叶采薇走了,季倾歌则是回了行云院打算换一身衣服,再去相府。 却不想,竟然会在自己与封誉的卧房中瞧见封誉。 他此时正穿着一身中衣,身子歪在美人榻上,笑吟吟的望向自己。 季倾歌看着他那张面容,越发的觉得这男子真是绝色倾城,若他生为女子,那么必定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季倾歌走进来,一边走一边问他,“你不是说去了相府吗?你没去相府啊?” 封誉望着她的眉眼柔软,“你让季沉派人来与我说让我去相府,我便猜到王府可能是来了什么人,便从外面翻了进来,没有声张。” 季倾歌“噗嗤”一声笑出来,“堂堂王爷,回自己的家反倒是要用翻墙的。” 封誉见她笑自己,捏捏她的脸蛋,“帮你解围,你倒来笑话我,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季倾歌长长的叹了一声气,“怎么回事?那薛氏与我说话,话里话外说我自己在这王府中十分的孤单,想让她女儿过来陪陪我,最好是能永久的陪在我身边。” 封誉听到这里,自然是明白薛氏的心思了,他眉头微蹙,沉声道:“我还听说,近来那叶绮柔总是去寻皇嫂说话,而那叶箐箐总去寻母后,现如今叶采薇又来了王府……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家人很奇怪。” 季倾歌一怔,想起来那日叶绮柔看着太子表哥那仰慕的眼神,难不成那个丫头瞧上太子表哥了? 却另辟捷径去讨姑姑的开心…… 这倒是可以理解,只是…… 那那个叶箐箐去寻母后,讨母后的欢心,难不成还是瞧上陛下了? 这不可能,季倾歌觉得,封誉说的有道理,这家人的确是十分奇怪。 “我中午着人去查了叶采薇,在江浙家中的时候,叶采薇有过一个极喜欢的男子,才华横溢,只不过却是个穷书生,所以南平郡王妃极力的反对。” 季倾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怪不得瞧着那叶采薇与我说话时十分敷衍的态度,想来还是只是薛氏想要将她送到王府来,叶采薇并不是十分的情愿。” ****** 之后,接连几日,薛氏都带着叶采薇登了王府的大门,季倾歌倒也不好让下人紧闭大门,不放人进来。 不过知晓了叶采薇应当是对嫁进来没有什么心思,真的就是薛氏自己的“独角戏”,季倾歌对着叶采薇说话倒是能自然几分。 不过一连多日的虚以为蛇,季倾歌到底还是有些厌烦了。 于是,这一日她极早的就去了太子府…… 萧梓曦见了季倾歌,颇感意外,但还是笑意盈盈的将人给迎进了屋内。 “表嫂,小惊羽呢?” 季倾歌看了一眼四周,没有看到封惊羽的小身影。 萧梓曦道是小惊羽昨日被接到了宫中,庆宁帝与季皇后思念小皇孙了,待会自己便去瞧瞧。 说到皇宫,季倾歌就想起来自己今日来想要提醒一下萧梓曦的事情。 她道:“表嫂,我听说那叶绮柔近来总是去寻姑姑,还有那个叶箐箐总是去母后的宫里。” 从前,季倾歌该叫萧梓曦一声表嫂,但她与封誉成婚以后,按照辈分,萧梓曦反而又要叫季倾歌一声皇婶…… 似乎怎么叫,都有些奇怪,所以便按照着季倾歌出嫁前,两人之间的称呼称呼着对方。 季倾歌还叫萧梓曦为表嫂,萧梓曦则叫季倾歌的名字。 听了季倾歌的话,萧梓曦低叹一声,“是啊,那南平郡王家的小姐,也不知到底是想做些什么,我也听说过,实在太奇怪了些,就是考虑到她在,所以近来我也没有如何进宫去。” 季倾歌想了想,语气认真的开口,“表嫂,是这样的,那薛氏最近也总是将大女儿带去王府,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将那叶采薇塞进王府,我推测着,那叶绮柔没准讨好姑姑,是看中了太子府的后院……” 萧梓曦愣了愣,不过听了季倾歌的一串话,也没有怀疑季倾歌的话。 只是觉得这薛氏还真是心大的很,胃口也大得很,不但想要攀附上王府,竟然还想攀附上太子府。 “这南平郡王妃,也忒可恶了些。” 萧梓曦感叹了一声,便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抬起头来,“那叶箐箐……总不能是瞧上父皇了吧?” 季倾歌摇了摇头,“婉婉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陛下比那叶箐箐可是大了两轮,或许只是想借着母后的手给自己安排一个‘好去处’”。 萧梓曦点了点头,倒也只能是这么解释了。 季倾歌看着萧梓曦眉头轻蹙,道:“表嫂要多个心眼。” 萧梓曦眉头微微舒展几分,眉眼柔和的看着季倾歌,与她道了声谢。 …… 与此同时,在逍遥王府扑了个空的薛氏,带着大女儿回了驿馆,紧接着便又坐着马车去了皇宫,去寻小女儿去了。 她听小女儿说,季皇后是一个极好相处、极温柔之人,而叶绮柔也去宫中去了有一段时日了,所以薛氏今日想去试探一番季皇后的意思。 言情海 528并没有纳侧妃的任何打算 季皇后原本应付着叶绮柔已经觉得有些疲惫了,又听宫人报说是南平郡王妃也来拜访皇后娘娘,捏了捏眉心,人都来了,总不能将人赶走。 南平郡王到底还是当初与先帝上过战场的人物,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能不给面子,她只好道:“宣吧!” 薛氏来到殿内,与季皇后简单的寒暄了一阵子,眼珠转了转,便开始了今日的主要目的…… 她问季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已经成婚这么久了,倒是一直没有纳侧妃,当真是专情的很呢!” 她说的十分委婉,因为薛氏觉得,但有脑子的人都该清楚一点,那就是身为帝王的,最忌讳的就是专情。 不过也只能是令她失望了,在凤邻的皇室中,专情并不是“没脑子”的体现,反而成了一种传承下来的优良品质。 季皇后点了点头,倒还真的是没有领会到薛氏话里面的意思,“没错,玄奕的确只钟情梓曦一人,青梅竹马的感情,又哪里是旁人比得了的。” 薛氏顿时忍不住有些错愕,是不是凤邻国皇室的人,都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 薛氏忍不住想到。 那逍遥王妃也是如此,堵人话根本就不犹豫的,甚至将人的话堵了回去之后,还根本就不觉得愧疚。 而这位皇后娘娘,对于那位勾走了自己儿子一颗心的太子妃,不但没有任何的不满之情,甚至还十分的引以为荣。 薛氏猜想着,又或许是自己的话太隐晦了,皇后娘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深吸了口气,她下定了决心,就与薛氏道:“娘娘,您瞧着绮柔这孩子怎么样?” 叶绮柔听见薛氏问这句话,便明白薛氏是想要说什么了,忍不住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季皇后见了叶绮柔的模样,有些莫名,倒也没有怀疑什么,中规中矩的道:“亭亭玉立,是个不错的孩子。” 倒没有说什么夸叶绮柔容貌的话语,实在也是叶绮柔的容貌生的不是那么出色。 薛氏却没听出来季皇后的敷衍态度,她继续再接再厉道:“娘娘,若将绮柔嫁给太子为侧妃,娘娘瞧如何?” 叶绮柔的头已经低到了最低,心跳也快的如擂鼓一般。 季皇后挑了挑眉,面上有惊讶之色,却并无任何意外之色。 她到底也是一国皇后,且本身也是个聪慧之人,叶绮柔总是登门拜访,季皇后当然隐隐猜测到,是为了什么事情。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 紧接着,季皇后脑袋转了转,便猜了出来,这薛氏应当是考虑到玄奕与自己的关系,打的是从自己这里下手的主意。 毕竟,她一介妇人,想要接近玄奕是不可能的。 季皇后沉默了好一阵子,语气有些凉,“玄奕并没有纳侧妃的任何打算,这也是当初玄奕娶梓曦时,对梓曦许下的诺言,南平郡王妃还是尽快为叶小姐寻一门好的亲事吧!” 薛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而被拒绝的当事人叶绮柔,面色更是难看无比。 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也是在这时,萧梓曦窈窕的身姿出现在了门口,她明艳的面容上,闪着璀璨的笑意。 而因着叶绮柔的容貌本就不是十分的出色,所以如此的比较之下,越发的显得叶绮柔的黯淡无光。 “母后,在说什么呢?” 萧梓曦与季皇后之间的气氛十分和谐,甚至萧梓曦根本就不需要对季皇后刻意的行礼,直接就在季皇后身旁的位置上面坐了下来。 季皇后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叶绮柔,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此事瞧着,倒也与这丫头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应当是这位南平郡王妃肖想了一些不该肖想的。 季皇后道:“原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这位郡王妃头脑有些发热了。” 薛氏一听季皇后的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却丝毫也不敢说什么反驳季皇后。 只是微微垂下头,“是臣妇疏忽了,臣妇异想天开。” 叶绮柔面色越发的苍白,站起身来,看了季皇后与萧梓曦一眼,“娘娘,太子妃殿下,家母异想天开,臣女先带她离开了。” 季皇后点了点头,没有阻拦。 两人走后,萧梓曦便与季皇后说起了薛氏还曾去了逍遥王府,欲将自己那个大女儿嫁进逍遥王府的事情…… 一时,两人想起来那个成日去寿康宫的叶箐箐,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复杂。 不过,这点她们还真的是猜错了,叶箐箐对于庆宁帝,还真的是没有半分的想法,甚至于叶箐箐对京中的任何一个男子,都没有什么想法的。 她来讨好燕太后,完全是祖父命难违,不得不为之罢了。 她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欲念,像是无欲无求。 也是因此,燕太后还真的就对叶箐箐有了几分的好感。 天气早就已经入了六月,越发的热了起来。 燕太后近几年来年纪大了之后,与大多数的年纪大的人一般无二,喜爱摆弄些花花草草,养养花种种草的,喜爱些珍稀的花卉,这其中……其实也有季皇后的影响。 季皇后亦是一个喜爱花卉之人。 尤其是一些珍稀的花卉,季皇后的朝凤宫更是数不胜数。 南平郡王问过叶箐箐,知晓了燕太后的这一特点之后,这一整日便没了踪迹,也不知晓究竟是去做什么去了。 言情海 529感知到对方有没有受到伤害 第二日,南平郡王便找了叶箐箐,说是般若寺的主持大师得了一盆锯齿昙花,据说是美不胜收。 他叫叶箐箐与燕太后说,带着燕太后去瞧瞧。 叶箐箐十分意外,让太后娘娘出宫去,此事非同小可,她如何能做得到。 南平郡王却只说了四个字,“软磨硬泡,”看着那坚定的神情,是一定要让叶箐箐将燕太后哄出宫去了。 叶箐箐有些为难,但到底还是没有驳了叶鸣灏的话,答应了下来。 因着她实在是不敢,从小到大,叶箐箐最害怕的就是这个祖父,叶鸣灏毕竟是上过无数次战场的人。 身上自成一股威严的气势,也让叶箐箐不由自主的觉得惧怕。 叶箐箐在驿馆中想了半日,翌日去了太后的寿康宫,她与燕太后说了会儿话,便装出一副想起来什么事情的神情。 “太后娘娘,箐箐听说般若寺的主持大师得来了一盆锯齿昙花……据说是美不胜收,不若箐箐陪着太后娘娘去瞧瞧?” 燕太后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般若寺……郊外的那个?岂不是要出宫?” 叶箐箐上前为燕太后捏起了肩膀,柔声劝着,“可是太后娘娘总是在这皇宫中,不会觉得闷吗?箐箐可是听说,这锯齿昙花的花开就在这这两日了,昙花一现多难得呀!” 昙花一现。 通常只有两个时辰罢了,的确十分的难得。 不过燕太后依旧十分的犹豫,实在是宫外的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她没办法跟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 “太后娘娘,您每日困在这深宫之中,该有多么寂寞呀?不如就与箐箐去吧,或者可以让皇上多安排一些侍卫一起呀!” 不得不说,叶箐箐这句话说的,倒是让燕太后坚定不移的一颗心有了些许的松动。 而在这时,庆宁帝恰好走进寿康宫的正殿内,也刚好就听见了叶箐箐的话。 他丝毫没有怀疑叶箐箐是不是存了什么样的险恶用心,他想了想,觉得叶箐箐的话十分有道理,与叶箐箐是持一样的想法。 便跟着赞同的道:“是啊,母后,儿臣给您多安排几个护卫一起,儿臣听翩翩说你近来十分的喜爱花卉,昙花开花倒是难得……” 倒也并非时庆宁帝相信叶箐箐这个人,只不过是觉得自己派了护卫与燕太后一起出行,不会出什么事情罢了。 他派去保护燕太后的护卫,自然都是那些经过了层层选拔的金吾卫,个个身手了得。 有他们在,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燕太后见儿子亦是十分的赞同自己去瞧瞧那昙花开花,倒是也没再想着拒绝了,也就答应了下来。 说来其实燕太后与庆宁帝也算是阅人无数,可偏偏叶箐箐没有任何的欲念,眸中也不夹杂任何邪念的色彩。 她就单纯是因为祖父命她进宫来讨好燕太后,她才如此做。 所以庆宁帝与燕太后才没有怀疑叶箐箐是不是存了其他的险恶用心。 太后终于妥协,随即庆宁帝便吩咐了下人去安排出行的队伍,以及随行的护卫。 *…*…*…*…*…*…*…*…*…*…* 季倾歌近来一段时日总是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总是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似乎即将要发生些什么一般。 心烦意乱之下,封誉又不在家中,季倾歌就坐着马车回了相府。 倒也是巧了,回了相府,季倾歌竟然遇见了同样也是心神不宁的,回了相府的季若璃。 “姐姐,你何时回来的?” 季倾歌见到姐姐,心情极好,笑眯眯的抚摸了几下季若璃高高隆起来的肚子,眼神柔软。 “我也是刚回来坐下不久。” 季若璃眉眼有些凝重,一旁的苏鸢叹了一口气,对着季倾歌道:“你姐姐说是最近总是有些心神恍惚,说是梦见过你姐夫受了重伤,想去般若寺给你姐夫祈福。” 季倾歌惊愕不已,想起来前世的萧瑾墨,的确是受过一次重伤,心想莫不是心灵相通的情人间,当真是能感知到对方有没有受到伤害? 转而又想起来那次自己去般若寺给封誉祈福,那几百阶的石阶,她郑重其事的劝道:“姐姐不可,那般若寺石阶几百阶……” 季若璃只道是自己不上去最上面,只在下面的寺中祈福便好。 般若寺的确有两座寺庙,一座山脚下,一座山顶上。 世人都说是山顶上面的寺中祈福,最为灵验。 季倾歌见季若璃十分坚定的模样,照顾到她的情绪,想了想,道:“那不如我陪着姐姐一同去?换上府上最舒适的那辆马车,行路慢些……” 季若璃沉默了一会儿,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妹妹安排的一切都十分的妥帖,就应了下来。 苏鸢自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马车都是现成的,季倾歌与季若璃便出发去了般若寺。 好在向般若寺走的一段路,其实都是平坦的道路,没有什么颠簸之感。 而与此同时,在皇宫中,还有另外一队队伍,也出发去了般若寺。 只不过这一行中没有孕妇,所以没有刻意的放慢速度,也就超越了季倾歌姐妹二人,遥遥走在两人的队伍前面。 没一会儿功夫,就落下了两人很远。 是在京城的门口,季倾歌与季若璃遇见了驾着马的封誉。 封誉倒是并不如何担心季倾歌,毕竟她的身边还跟着十几个王府中的暗卫。 言情海 530说母后去哪了 只是瞧着季若璃那隆起来的肚子有些蹙眉。 想了想,封誉便调转了马头,决定与二人一同前去。 还是在到达了般若寺这里,三人才瞧见了燕太后的仪杖,才知晓了原来燕太后也来了这里。 “母后是与何人来此的?” 封誉问了站在般若寺门口的几个侍卫。 侍卫想了想,其实也不是十分清楚叶箐箐是谁,便道:“回殿下,听说那小姐姓叶,其他的属下不清楚。” 季倾歌心里一跳,“叶箐箐。” “不必担忧,”封誉对着季倾歌说了一句,便安排了那些燕太后带来的侍卫,让他们分别将般若寺的前门与后门都给把守住。 也是在来之前的最后一刻,叶箐箐才知晓了自己祖父的真正意图。 可以说是,异常的大胆。 她的祖父,竟然想绑架了太后娘娘,虽说她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但不论是什么意图,都是杀头的大罪。 来到般若寺之后,主持大师道是那昙花今日约莫是开不了花了,要等到明日。 所以几人便先歇在屋内,等着明晚的到来。 叶箐箐看着燕太后与徐嬷嬷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方向,走到了桌子前,将桌子上面的三个杯子简单的用水涮了一下,就倒了三杯水,长长的指甲不着痕迹的伸进了两杯水中…… 轻轻的搅拌几下,拿了出来。 她拿着两杯水,走到了燕太后与徐嬷嬷的面前,递给二人,甜甜的嗓音道:“太后娘娘,嬷嬷,喝杯水吧!” 两人接过水杯,徐嬷嬷道:“谢谢叶小姐,”紧接着便将手伸到发髻上面,打算去摸那试毒的银针,却摸了个空。 想着这水是寺中的人送过来的,倒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徐嬷嬷便只好就这般喝了下去,索性这叶小姐瞧着也不像是什么奸恶之人。 燕太后也并没有想太多,也喝了一口。 几乎是立刻,两人就失去了意识,燕太后倒在了榻上,而徐嬷嬷则是倒在了地上。 叶箐箐心跳一瞬间加速起来,但想着祖父吩咐过自己的话,她便静观其变的等着…… 而在这时,屋中的衣柜缓缓被拨动,一个穿着尼姑道服的女子出现在了那里。 她虽穿着尼姑的衣衫,却并没有剃度。 她走出来,看了叶箐箐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走到燕太后的身前,她将燕太后背在了身后,叶箐箐看的十分惊讶,看着那尼姑虽然瘦弱,力气却大得很。 背着燕太后走路十分的稳当,就进到了那暗室里面。 紧接着,没过多久,那尼姑又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她的手中不知从何时,又多了一捆绳子,以及一团白布。 她走到徐嬷嬷的身前,将徐嬷嬷的手脚给绑了起来,又将白布塞进了徐嬷嬷的口中。 都做完了之后,她把躺在地上的徐嬷嬷搬上了床榻,都做完,打开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放下床帐。 她看了一眼叶箐箐,压低声音道:“待会若是有人来,说太后娘娘已经歇息了。” 叶箐箐连忙点头,心跳加速的看着尼姑的身影渐渐远离自己,向着那暗室中走去。 最终,消失在了眼前,那暗室也随之恢复最开始的模样。 ………… 待众人安顿好,傍晚时分,季倾歌让季若璃先歇息,不用等自己,便跟着封誉,去了燕太后所在的院落里面。 门口的侍卫自然放行,封誉带着季倾歌走进了院子里面,来到了门口。 来到门口,封誉忽然发现,此处竟然没有人把守着,挑了挑眉,他推了推门,却根本就推不开,门从里面反锁了。 “母后?我是婉婉,”一旁的季倾歌扬声道。 却从屋内传出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听着似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有些陌生,“王妃,太后娘娘睡下了。” 屋内的叶箐箐,脸色苍白如纸一般。 而外面的封誉,心里面却狠狠的一跳,看了一眼天色,不过是申时末刻,睡下了?! 封誉示意季倾歌让开,季倾歌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让开一段位置。 封誉伸出一条腿,就将门给狠狠的撞了开。 叶箐箐坐在屋内简陋的桌前,见季倾歌与封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扇门摇摇欲坠的,她的心脏忽然就狂跳起来。 “叶箐箐给逍遥王爷、王妃殿下请安,”叶箐箐硬着头皮,站起身来给二人福了福身,行了个礼。 没有想到,这二人居然会硬闯进来。 厚厚的帐幔遮挡住了床榻,但在烛火的映照之下,还是可以瞧得出来床榻上面是躺着人的。 那被子微微拱起,显然是有人睡在里面,甚至还能听见绵长的呼吸声。 封誉的目光却陡然变冷起来,他上前两步,走到了叶箐箐的面前,在叶箐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封誉的手就掐住了叶箐箐的脖颈。 冷冰冰的道:“这不是母后,说!母后去哪了?” 叶箐箐脸色苍白起来,呼吸困难十分难受,她一边伸手去掰封誉的大手,一边否认道:“王爷何……何出……此……言……太……后……娘娘在床榻……上面了……能……能去哪……” 季倾歌脸色微变,没有问封誉从哪里看出的问题。 她走至床榻前,一把就掀开那厚厚的帐幔,露出床榻上面高高隆起来的人形。 季倾歌颤抖着手,将那被子掀开…… 言情海 531将般若寺包围起来 待看清被子底下的人时,季倾歌的面色顿时大变。 床榻上面果然不是太后娘娘,而是深得母后信任的徐嬷嬷,此时的徐嬷嬷……被绑住手脚,嘴里面塞着白布,眼眸紧闭。 一看便知是被人下了什么迷药,不然不会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没有醒过来。 季倾歌猛地就转头去看屋子中间的那个桌子,上面摆放着三个杯子,两杯是空着的,一杯是满着的。 封誉见此情形,面色犹如寒冰一般,冷的冻人,他看了一眼手中掐着的叶箐箐,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青紫起来,就仿佛下一刻就会去见阎王爷一般。 封誉忽然一挥手,松开了她。 叶箐箐摔倒在地,脖颈处的禁锢被松开,顿时就一阵猛烈的咳嗽个不停。 “说,母后究竟去哪了?”封誉又问了她几句,但叶箐箐都是一如既往的闭口不言,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来人,”封誉的气质一下子就从清冷高华的谪仙,转换成了冷酷无情的修罗。 门外的侍卫们连忙赶了过来,停在门口,一看到屋内的场景,被绑起来的徐嬷嬷,不见了的太后娘娘,狼狈不堪的叶小姐,众人大惊,“王爷,这……” “王爷,属下失职,求王爷责罚。” 众人皆跪下来,但仍是有些不明所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太后娘娘就会不见了…… “你们有看到太后出这间屋子吗?” “属下……未曾。” 这正是众人的不解之处,甚至这间屋子里面,连半分的求救声音,与打斗声音都无。 “将般若寺包围起来,秘密在寺内寻找太后,”封誉吩咐道。 他知晓,太后根本就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出了寺庙。 紧接着,季倾歌将被绑起来的徐嬷嬷给松了绑,拿出来她口中塞着的布,转而将绳子与白布全部都用在了叶箐箐的身上。 封誉派人将徐嬷嬷带下去好生安顿着,与季倾歌便留在了这间屋子里。 在侍卫们离去之前,封誉看了眼被自己塞在床底下面的叶箐箐,吩咐道:“待会儿若是有人从般若寺外进来,让他进来。” 等到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季倾歌与封誉,封誉将屋子里所有的位置都翻了一个遍,甚至每一个柜子都没有放过,却没有任何的收获。 季倾歌问他,“阿誉,待会儿会有人来?” 封誉来到她的身边,周身的气息微微柔和了一些,“怕是与叶鸣灏有关,叶箐箐没有绑架母后的动机,而她刚来京城没多久,与京中人不熟,所以只可能是与叶家的人有关,叶家的人也只有叶鸣灏见过母后……” 季倾歌听着封誉这么一通分析,顿觉十分的有道理,她的眉眼也有些肃然。 叶鸣灏…… 若真的是他,他是郡王,他的动机当然不会与财与权有关,所以只可能是因为母后这个人。 想到一种可能,季倾歌不可置信的捂住嘴,没有吭声。 封誉的眉眼却越发的凝重起来。 *…*…*…*…*…*…* 子时刚过,叶鸣灏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般若寺外。 他走进寺中,直奔燕太后所在的这间院子,当看见般若寺门口站着的几个护卫时,不禁愣了一下。 但转念一想太后娘娘出行,自然是要有护卫随行的,便放下了心。 他迈开脚打算走进去,却被两个侍卫伸出来的长剑给挡在了身前。 “什么人?” 侍卫的声音刻意的抬高了几分,正好就能被屋中的人听见。 季倾歌与封誉相视一眼,没有说话,倒是封誉走到季倾歌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就打算带她藏起来。 门外继续响着叶鸣灏与侍卫们的交谈声。 叶鸣灏有些懊恼,也有些后悔于自己为何要走正门。 “南平郡王叶鸣灏,听说本郡王的孙女与太后娘娘来了此处,本郡王恰好来到此处,有些话要与箐箐说,可否让个行?” 侍卫们原本听了封誉的吩咐,也没想要拦他,只是想要提醒一下屋内的逍遥王罢了,几人故作犹豫的犹豫了一会儿。 便不情不愿的退到了一边,让叶鸣灏进去了。 “你快去快回,别耽误了娘娘休息,耽误了娘娘休息,可没有你好果子吃。” 得到放行,叶鸣灏也没有去考虑这些侍卫为何会如此轻易的就让他进去,而没有多加阻拦。 此刻他心跳极快,满满的都是喜悦之情,快步走了进去。 他走进去之后,径直的来到正对着方向的那间屋子,也就是原本该是燕太后住着的那间屋子。 而屋内,封誉早就已经带着季倾歌藏了起来,此刻,他们二人藏在衣柜旁的一处屏风后面。 般若寺的屏风没有多余繁复的花样,只是一扇又高又宽的屏风,足以遮挡住季倾歌与封誉二人。 封誉将屏风上面掏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洞,屏风是黑色的,封誉透过这个小洞,向外面望去,黑色的屏风,与封誉的黑色瞳孔融为一体,叶鸣灏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甚至,他根本就想不到这里。 想不到自己的计划,其实早就已经注定了要满盘皆输。 封誉透过那个洞,看见叶鸣灏先是将门打开,然后身影极快的就出现在了屋内,他将屋门关上,落了锁,便抬步走到了衣柜前。 叶鸣灏先是观察了那衣柜好一会儿,眸光变幻莫测的。 言情海 532这个人行迹鬼鬼祟祟 紧接着,叶鸣灏的手掌,按在了衣柜的把手上面,估计是暗自用了力道,衣柜缓缓地移动,向着远离封誉与季倾歌藏身于后的那个屏风另一边移动。 下一刻,一个暗室,悄然出现在了封誉的眼前。 便见叶鸣灏笑的十分阴险,就走了进去。 或许是他觉得已经“胜券在握”,所以只是轻轻的用手带了一下,并没有将暗室完全关上。 甚至于季倾歌与封誉都可以听见,叶鸣灏的说话声,从那里面传了出来…… “太后娘娘,臣来解救你了,”紧接着,便响起来一阵“呜呜”声,很显然是燕太后的声音。 太后醒了,只是她发不出来声音,因着她的嘴被东西堵上了。 封誉的眼眸有些冷,母后生来就是富贵人家的千金,百般娇宠,嫁给父皇之后,更是被捧在了手心般的宠着,何时经受过如此的对待? 比起他,季倾歌亦是有些忍受不住了。 季倾歌脚下微动,却被封誉给按住。 封誉眉眼冷肃,看着季倾歌摇了摇头。 又听见叶鸣灏道:“太后娘娘,都说这滴水之恩要以涌泉相报,臣今日对您的救命之恩,您不如考虑考虑以身相许来报恩?” 听着叶鸣灏的污秽言语,两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说来表哥也去了这么久了,表嫂您就真的不想……吗?弟弟可是倾慕了表嫂几十年呢,表嫂您……” 封誉再也听不下去了,而且他也明白,接下来这个“老淫贼”恐怕就要对燕太后动手动脚了…… 所以他对着身旁的季倾歌使了个眼色,眸光愈发的冰寒,就迈开步悄无声息的走进了那个暗室中去。 季倾歌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她也是害怕自己过去,封誉还要保护自己,怕他分心。 封誉向前走了几步,停住,看了一眼这个暗室。 这个暗室显然是建成没多久,其中十分的简陋,不过设施倒是齐全的很,连床榻都有,借着昏黄的烛光,封誉瞧见此刻显得有些狼狈的燕太后…… 而此时,燕太后正被绑着双手与双脚,坐在一堆稻草上面。 燕太后的嘴里真的塞了东西,封誉眼见着叶鸣灏的两只手正在向着燕太后的身上伸过去…… 而燕太后显然也看到了封誉,她的双眸中迸发出激动的色彩,只不过色胆包天的叶鸣灏并没有瞧见罢了。 封誉几步就跃到了叶鸣灏的身后,他狠狠的踹了出去,一脚就将叶鸣灏踢翻在地。 叶鸣灏倒在地上,显然被吓了一跳,躺在地上哀嚎出声。 待看见来人乃是封誉,他的脸色顿时就如土色一般的,难看个不行。 紧接着眼神也复杂的厉害。 而在暗室的门从外面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叶鸣灏更是瘫倒在原地。 连跑都不可能了。 封誉又来到燕太后的面前,几下就将燕太后身上的禁锢给解了开,然后便拿着那绳子,来到了叶鸣灏的面前。 在叶鸣灏的眼里,此刻的封誉,与前来向他索命的“黑白无常”一般无二。 封誉不发一言的,将叶鸣灏给绑了起来,随即,暗室的门便又从门外打开。 季倾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紧接着连忙走了进来。 她来到燕太后的身前,她将还坐在稻草堆上面,显然受到了惊吓的燕太后给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 燕太后在季倾歌的搀扶之下,缓慢走出这间暗室。 封誉则是将已经被自己绑起来的叶鸣灏给拽着带出了密室,连同了那床底下的叶箐箐,一起交给了屋外的护卫们。 叶鸣灏望着身侧同样被绑起来的叶箐箐,浑浊的眼眸里面闪着欲将叶箐箐撕碎的光芒。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也是在这时,一个侍卫押了一个形容狼狈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身上还穿着寺中小尼姑穿的衣服,四十多岁的年纪,眼眸闪烁个不停。 侍卫将人狠狠的一推,小尼姑便趴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她胸前藏着的东西“哗啦哗啦”的,就掉落了出来。 金银、珠宝。 璀璨夺目。 在昏暗的烛光下,越发的醒目。 侍卫道:“王爷,这个人行迹鬼鬼祟祟,恐怕与太后娘娘的遇险有关。” 封誉眯了眯眼,沉声问她,“你是何人?从何处偷盗了这么多的金银财物?” 小尼姑趴在地上,抬头望了一眼封誉,紧接着便迅速的低下头去,“大……大人,这不是我……不是贫尼偷盗的,是叶大人给贫尼的。” 显然,叶鸣灏不可能自己就在这般若寺建了这样的一个密室。 而这个小尼姑,便是她的帮手。 事情已经很明了的,无需再赘言多问。 思及此,封誉连夜叫来了般若寺的主持大师,将事情简单的与之说了一通。 主持大师脸色大变,看了一眼那小尼姑,认出来这小尼姑正是刚刚入了般若寺没多久的,甚至还未剃度。 封誉没有想追究主持大师的责任,他命护卫们将三个人看好了,便带着受了惊吓的季倾歌与燕太后回了之前的院子里去。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所以只能在般若寺滞留一晚,明日一早再回京城。 季若璃此时并未休息,她听见外面的动静,隐隐的感觉出来,应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便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之下,走了出去。 言情海 533将北平郡王1家人都给朕绑了 当季若璃瞧见封誉与季倾歌扶着形容有些狼狈的燕太后时,忍不住有些错愕,紧接着便加快步子,连忙上前两步。 关心的问道:“婉婉,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后娘娘怎么了?” 季倾歌看她一眼,“姐姐,说来话长,遇见了个贼人,发生了些意外,你先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明日我们早些回去。” 两人在去寻太后娘娘的时候,季若璃就已经去为萧瑾墨祈了福。 既然祈福已经祈完,也没有逗留下去的必要,季若璃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季若璃目送着三人进了一间屋内,便也回了房。 出了这种事情,除了季若璃孕期嗜睡,其余的几人都没有什么睡意。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起身准备回京了。 季倾歌问封誉,为何他一进屋中,就察觉到了床上之人并非是母后。 封誉只道是母后从前养成了睡觉十分警觉的习惯,就算是睡得再沉,哪怕是一点声响,也会被惊醒过来。 所以床榻上面的人,根本就不会是燕太后。 而一向与燕太后形影不离的徐嬷嬷也不在这里,封誉便猜想到燕太后应当是遇见危险了。 床上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徐嬷嬷。 而早在封誉猜到此事与叶鸣灏应当是脱不了关系的时候,就将自己的令牌给了谨言,让他带着去调令金吾卫,将南平郡王一家住着的驿馆给包围了起来。 一只苍蝇都放不出去。 叶家还在驿馆的那些人,见到佩着剑十分冷肃的金吾卫时,都大惊失色,但金吾卫们将驿馆围的犹如铜墙铁壁一般,里面的人根本就出不去。 同样,外面的人也根本就进不来。 所以叶家的人只能是在驿馆中干着急罢了,如同困在笼子里面的囚鸟一般。 这其中,只有叶鸣灏的儿子,隐约猜到了一个可能。 *…*…*…*…*…*…*…*…*…*…* 封誉一行人,是在中午时分回到了京城,他们甚至没有回王府,只是将季若璃送到了将军府,便直接进了皇宫,将事情与庆宁帝说了。 庆宁帝听了之后,勃然大怒,猛地就伸手拍了一下桌案,从龙椅上面站了起来。 他怒道:“来人,将北平郡王一家人都给朕绑了,押到朕面前来。” 季皇后亦是又惊又后怕的,来到燕太后的身旁,扶住她的一边胳膊,关心的问着她是否吓到的话。 几个御前侍卫出现在门口,听了庆宁帝的话之后,应了声是便下去捉叶家的其余几人了。 徐嬷嬷早已清醒过来,燕太后有些累了,便带着徐嬷嬷回寿康宫休息去了。 庆宁帝看着跪在下首,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叶鸣灏,冷冰冰的问道:“叶鸣灏,你可知罪?” 叶鸣灏却咬了咬牙,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 索性已经落入了如此的境地里面。 一直到叶家其余的几个人被绑了过来,叶鸣灏依旧是咬紧牙关,没有半点说话的意思。 薛氏与两个女儿、一个孙女以及儿媳此刻的面色都惨白惨白的,她们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看了同样狼狈不堪的叶鸣灏,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几人连忙给庆宁帝跪下来,与庆宁帝求饶。 庆宁帝挥退了下人,便一字一顿启唇问道:“叶、鸣、灏、绑架太后,你们可知?” 几个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这……绑架太后,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几人互相对视几眼,都道是不清楚此事。 叶鸣灏仍旧不言语,庆宁帝的眼眸扫过下首跪着的每个人的表情。 待看见叶鸣灏的长子时,却没有在他的面上瞧见该有的惊讶,他也愕然,只是相比于其他人来说,却差了点什么。 庆宁帝眼眸眯了眯,绕过桌案,几步走到了叶鸣灏长子的面前。 他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仰视着他。 属于天子的威严不怒而威。 此刻盛怒之下的庆宁帝,龙威愈发的骇人。 叶鸣灏长子的头却越发的低了下来,庆宁帝命令般的语气响起来,“抬起头来。” 他不敢违抗圣命,只能硬着头皮的抬起头来。 只是眼神却根本就不敢对上庆宁帝的视线,四处闪烁个不停。 “你知道你父亲的心思,”庆宁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周身的气息也实在是冷肃的厉害,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十分骇人。 终于,叶鸣灏的长子到底还是屈服在了庆宁帝的龙威之下。 他垂着头,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道:“回,回陛下,父亲他……他的确是心仪……” 他在瞧见庆宁帝与封誉那如出一辙般的冰冷目光的时候,顿时就话锋一转,“不不不,父亲他是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父亲的确觊觎了太后娘娘许多……许多年,也随着年纪越大,心里面的执念越深,所以就鬼迷心窍的……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闻此言,叶家余下的几人面色都有些变化,十分的不可置信。 薛氏则是身子直接瘫倒在了地上,望向叶鸣灏的眼神十分的复杂。 “不过……父亲此次策划的绑架,妄图想要偷梁换柱,罪臣之子的确不清楚。” 他的确知晓父亲的心思,那还是几年前的时候,偶然在父亲的书房中,瞧见了那张酷似太后娘娘的画像。 言情海 534将之发配边疆永世为隶 那日也不知怎的,父亲书房中那柜子的门……就忘记了锁上,那画像滚落出来,散开了一些,被他拾起来,打开了那卷轴…… 那画面上正是太后娘娘,空白处还誊写了一句诗,字迹与他父亲的一般无二。 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明月,太后娘娘…… 沟渠,先帝…… 此事,全家也只有他与父亲知晓罢了。 他原本想着,这不过是父亲单方面的相思罢了,毕竟,这偌大的凤邻国,也不一定没有别人是倾慕过太后娘娘年轻时候的风华的。 他想,父亲不至于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不曾想,父亲的胆子,居然大到了如此的地步,不只是肖想先帝的女人,更是妄图染指太后娘娘…… “你这个老匹夫,你是要害死我们一家人啊,我当你坚持要来京城,真的是为了三个孩子考虑,没想到啊,你竟然是如此的……肮脏下作!亏得先帝当年视你如亲兄弟,你如何做得出来……还有你这个不孝子……你……” 薛氏忍不住开口了,大骂父子二人。 她虽然妄图攀龙附凤,但却并非是一个是非黑白不分之人。 说白了,她只是爱慕虚荣罢了,但当年先帝活着的时候,对南平郡王的照顾,她却是看在眼里的。 封誉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觉得十分的聒噪,便吩咐了下人来将薛氏的嘴巴堵上。 薛氏的嘴巴被堵了上去,也只能是用眼神狠狠的瞪着默不作声的叶鸣灏,眼神十分的怨毒。 她还当真以为叶鸣灏坚持要来京城,当真是想要为两个女儿与一个孙女寻到更好的归宿。 却不想……一切都是幌子。 他原来是藏了这样肮脏腌臜的心思。 其实又何止她一个人这般想,季倾歌也隐隐的想到了这点。 之前的一段时日,薛氏一直在为自家的三个适龄女子奔波,倒当真让人以为这一家人从江浙一带来到京城来,只是为了想要将自家的三个女子嫁入高门。 不得不说,这一家人当真是差不点真的就骗过了所有的人。 只是冥冥中似乎早有注定,注定了她会与阿誉碰上欲对燕太后不轨的叶鸣灏,阻止了他。 叶家的几个人……薛氏惊讶怨恨叶鸣灏。 三个年纪小的女子亦是神情复杂不已,她们都清楚,她们这辈子……估计是完了。 别说嫁入高门了,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成问题。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好半晌之后,庆宁帝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下首的叶鸣灏,道:“来人,叶鸣灏妄图伤害太后,剥了其郡王的封号,杖责五十,将之发配边疆,永世为隶。” 叶鸣灏到底年轻的时候,立下了许多战功,所以庆宁帝无法直接就取了他的命。 恐会令其他的官员寒心。 他继续道:“叶箐箐是同谋,也要从重处置,便杖责三十大板,与其余的叶家人一起贬出京城,永世不得进京,叶家所有的财产都充公。” 几个人面色惨白,庆宁帝的话,无异于将所有人都打入了地狱。 叶家所有的财产都充公…… 虽然“永世为隶”的是叶鸣灏,但几人似乎已经可以看到自己去沿街乞讨的画面了。 纷纷将怨恨的视线,投向那个罪魁祸首叶鸣灏的方向。 不过,自古以来被发配边疆的人,又有几个当真能活着走到边疆的? 况且叶鸣灏此时年岁也大了,又岂能受得住五十大板? 门外渐渐响起来叶鸣灏与叶箐箐杀猪般的吼叫声,季倾歌忍不住有些感叹,所有人都被骗了,还以为叶家来京的主要目的,真的就是想要将家中的适龄女子嫁进皇家。 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叶鸣灏真正的主意竟然是转移众人的视线,冲着母后去的。 薛氏亦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她妄图攀龙附凤不假,但何尝又不是一个可怜的人呢! 只是想不到这叶鸣灏,居然会是这样一个色胆包天的“淫贼”…… ……………… 燕太后回了寿康宫之后,便好好的沐了个浴,沐浴完之后,便听见了下人说庆宁帝对叶家一家人的处罚。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亦是有些感叹,感叹先帝信任这么多年的好弟弟,居然是如此一个肮脏腌臜之人。 京中已是如此的不太平,就更不用提边关的军营了。 只不过到底出去带兵打仗的,是萧承武与萧瑾墨父子,所以季遥之这个随行军医,则要显得安逸许多了。 江入画这段时日来,也安静了许多,一改往日活泼的性子,不给军营中的人添一丝麻烦。 对外,她是季遥之新收到身边的小侍从。没有人怀疑什么。 两人睡的帐篷,事实上只是为了季遥之特意准备的一个。 所以,也只能勉强的睡得下季遥之与江入画两人罢了。 帐篷中堆着季遥之一些行医用的东西,每当夜幕降临之时,季遥之就会将这些东西都摆在两人的中间,将两人中间隔得泾渭分明。 江入画看的也是十分的汗颜,这日,季遥之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就对江入画道:“你放心,现如今我们已经‘睡’到了一个帐篷中,虽然没有多少人知晓此事,但到底我良心也有些过不去……” 顿了顿,才继续开口,“若你回京之后想要我为你负责,我也可以登门向长公主提亲。” 言情海 535我就再也不缠着你了 江入画顿时面色一喜,心里面狂跳,又惊又喜的看了季遥之一眼,“季大哥,你说的……当真如此?” 随即又不免有些失落,原来只是因着自己的声誉着想…… 而并非是,喜欢自己…… 季遥之没有察觉到江入画的情绪,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 但江入画也只是失落了一小会儿罢了,因着她坚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 翌日,军营中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混入了一个奸细。 虽说南暻现在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但还有北族匈奴虎视眈眈着。 这个奸细,便是匈奴那边派了过来的,倒也不知晓究竟是如何混进来的,总之是十分的神不知鬼不觉。 近来萧瑾墨受了些伤,不是十分的重,但也不是很轻,所以季遥之每日清晨都会去给萧瑾墨换药。 季遥之将萧瑾墨胳膊上的纱布解下来,扔到一边,又拿了那伤药,涂在萧瑾墨的伤上,他小心翼翼的动作,问萧瑾墨,“如何?疼吗?” 萧瑾墨摇摇头,“我服了王爷那日送的药,不痛。” 季遥之点头,终于放心了。 上完药,将萧瑾墨的伤给包扎上,却是少了一截纱布,季遥之朝着帐篷外面道:“来人,送些纱布过来。” 外面的人应了声,没过多久,就进来了一个士兵,拿着一团纱布,走到两人的身边。 季遥之看了一眼,“放下,下去吧!” 在那士兵转过头的电光火石之间,一支小匕首从他的袖口中出现,朝着萧瑾墨的方向就刺了过来。 萧瑾墨先发现他的动作,心里面一沉。 奈何右边手臂受了伤,抬起来都费劲,只能是用左手拿起季遥之药箱里面的剪刀,朝着那奸细的方向刺了过去。 奸细一转身躲过了萧瑾墨的剪刀,只不过还是被擦伤了一点,季遥之却是躲避不及,被那匕首刺到了腰侧的位置。 季遥之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伤口处传来的痛楚,使他的俊眉紧蹙,额际渗出来汗滴。 那匕首上显然是淬了毒,鲜血汩汩的从那伤口处流出来,颜色有些发黑,而季遥之的面色也一瞬间变得苍白,唇上的颜色渐深。 外面的将士们应当是察觉到了屋中的不对劲,纷纷冲了进来,拔出佩剑,将那奸细给擒住了。 萧瑾墨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包扎上,就打算下床去察看季遥之的伤势情况。 他看着季遥之腰侧那巴掌大小的伤口,眸色一暗,吩咐道:“还不快去将朱太医请来,”行军打仗,自然是不可能就带着一名太医上路。 另一位随行而来的朱太医,正是两年前汝南的赈灾中,随行而去的太医。 近两年来,也算是太医署里面首屈一指的太医。 朱太医听闻季遥之出了事,连忙就背上了药箱,脚步匆匆的赶来了萧瑾墨的帐篷。 另外赶来的还有萧承武,以及江入画。 事实上,萧承武与萧瑾墨也是认出了江入画的。 百密总有一疏,有一日江入画去寻季遥之的时候,忘记了在脸上伪装。 萧承武父子是见过江入画的,所以即便她以男装打扮,但男子与女子,到底还是有本质上面的不同的,父子二人还是认了出来。 江入画一看到矮榻上面已经陷入了昏迷不醒的季遥之,就有些慌了,她颤着脚步,走到了他的榻前。 朱太医先是为季遥之包扎了伤口,在他的伤口上面上了些解毒的伤药,好在……当初逍遥王爷给的那些药里面,不止是有止疼的药材,亦是有一些解毒的伤药。 为的就是怕出现这种奸恶之人。 紧接着又吩咐下人去熬制一些解毒的内服药,拿来给季遥之服用。 ……………… 时辰缓缓的过着,一直到了天色暗下来,此番季遥之已经昏迷了整整六个时辰,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江入画问朱太医,朱太医也只道是要稍安勿躁,静观其变,毒没有侵入心肺,季遥之迟早是要醒来的。 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又过了三个时辰,已经是更深夜半,万籁俱寂,江入画依旧坐在季遥之的榻边。 江入画看着季遥之的眼睛,或许是深夜中,人的情感变得细腻起来,此刻的江入画,有些泪眼朦胧,眼泪不受控制一般的滑落下来。 季遥之躺在帐篷中搭的矮榻上面,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像是两把小扇子一般的,面色苍白如纸。 他向来是意气风发,何曾如此狼狈过? 江入画蹲在季遥之的身旁,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握男子的手,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砸出一朵一朵的小水花。 原本她还在欢喜雀跃着,因为昨晚,季遥之说,因着两人睡到了同一个帐篷里,秉着要对自己负责的原则,他说会去长公主府来向娘亲提亲…… 可是不想,乐极生悲,居然来的这么快。 江入画握着季遥之的手,忍不住开口哽咽的道:“季大哥,你快些醒来吧,都九个时辰一刻钟了,若你当真不喜欢我,我不会逼你,逼你娶我。” 她似乎是说到了伤心处,哭的一抽一抽的,十分的惹人怜,“只要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再也不缠着你了……” 江入画说完,忽的就想将手从季遥之的手中抽出来,只是刚抽出来,却被一股力道又给禁锢住了。 言情海 536季遥之他也是心仪自己的 “季大哥,你醒了,我去找朱太医过来,”江入画说着,就想要起身,去寻朱太医。 却不想季遥之虽然是病着的,但力气却是异常的大,根本就挣脱不开。 江入画顿时怔住,身子十分僵硬,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牵着唇,牵扯出一丝颇为僵硬的笑意。 她想,看吧,季大哥果然是不喜欢自己的。 即便是昏迷着,只要自己一说以后再也不缠着他了,他便醒过来了。 “你方才……说什么?” 季遥之的嗓音有些低哑,面色依旧苍白,一双眸子却深沉的如潭水一般,眸光有些复杂。 江入画唇角的笑容牵强无比,“我说……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季遥之眸光变幻莫测,不知道此刻正在想些什么,暂时没有说话。 江入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挣了挣季遥之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 依然挣不开,江入画有些急了,道:“季大哥,你先放开我,我去叫人叫朱太医过来,你受了很重的伤,让朱太医瞧瞧你的伤。” 季遥之却硬撑着坐了起来,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季遥之蹙眉硬撑的模样,看的江入画又是一阵担忧。 “季大哥你……” “江入画,是不是到了现在,你还以为我们之间,只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 季遥之没有理会她对自己的担忧,而是强撑着身上传来的痛楚,问她。 江入画顿时就被问的愣住了,季遥之的这句话,其中的意思,当真是十分的值得推敲。 是不是到了现在,自己还以为在他们之间,只是她自己的独角戏?! 所以,他们之间,其实早就不是只是她自己在唱独角戏了。 所以……季遥之他也是心仪自己的?! 不过,江入画看着季遥之那不正常的面色,却有些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她怀疑莫不是重伤,致使他发烧了说出来这样的胡话? 江入画伸出另外一只没有被季遥之紧握的手,摸了摸季遥之白皙的额头。 触感十分冰凉,没有发烧的迹象。 江入画眉眼有些复杂,沉默了一会儿,支支吾吾的问季遥之,“季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季遥之沉默了好一阵子,黑眸紧盯着江入画那张如花般的娇颜。 跟随着心意,他将江入画拉到自己的身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虽然一直以来,在季遥之与江入画之间,都是江入画占据着主动的位置。 但两人还真的没有距离如此之近,这当真是第一次。 江入画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凝视着面前这张俊美又完美的一张容颜。 “当然是真的……”季遥之的嗓音,依然有些低哑,话落以后,双唇,便毫不迟疑的朝着江入画的唇瓣,印了上去…… 也是在同时,朱太医伸手拨了拨两人所在帐篷的帘子,却在看到里面的场景时,手上一抖,帘子复又回到原位。 朱太医站在帐篷外面,心里面不停的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 三个月的光景一晃而过,边关的军营,萧承武终于传回了消息,道是太子殿下的锦囊妙计当真是妙的很,大军约莫还要一个月的时日,便可以班师回朝了。 此时,季遥之与萧瑾墨的伤,也都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萧承武的信上,并没有提及此事。 毕竟季若璃临近生产,不能出半点岔子。 这些事情都最好别被她知晓。 ………… 也是在这个时候,嫁进了平阳侯府多个月的封凌雪,终于传了出来有孕的消息。 封凌雪唇边染着笑意,在与来到平阳侯府看望自己的季倾歌闲谈着。 她是十分愉悦的,因着怀孕了,便终于可以不用夜夜被罗景湛那个混蛋用各种的“花式姿势折磨”了。 她刚要说话,便传来一阵反胃的感觉。 封凌雪连忙捂住嘴,跑去吐了。 丫鬟们连忙走过来,为她轻拍后背顺气,递水的递水。 封凌雪漱完口,复又回到季倾歌的面前坐了下来,眉眼纠结万分,“婉婉,表姐终于觉得这生活……的确是有些难。” 季倾歌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但笑不语,一脸爱莫能助的盯着她。 近来听说了一些京城中的奇闻趣事,季倾歌一方面觉得当真是很有趣,一方面因着上辈子的事情,又当真是觉得十分的解气。 季倾歌与封凌雪道:“表姐是否还记得……那周侍郎家的公子?” 封凌雪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有想出来季倾歌究竟是在说谁,便问她。 季倾歌道:“就是那个,娶了应乐蓉嫡亲妹妹的,礼部周侍郎的公子。” “近来传出了些他们家的趣事,说是这位周公子,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就伤了那……从此再也生不了孩子了,近来那周侍郎忙着请媒婆娶小妾呢,据说是想再生一个儿子,为自家延续香火。” 这百姓家中的家务事,有的时候倒是比话本子都生动有趣,封凌雪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季倾歌接着道:“那周夫人是个跋扈的性子,年纪愈大愈发的泼辣,当然是不可能允许此事发生了,到时候小妾当真生下儿子,府中哪里还有他们娘俩的位置,据说打的是鸡飞狗跳……” 言情海 537瑾墨莫不是手上有伤 “还有那应乐萱,就是周侍郎那儿媳,上次因着应文淼与之妹妹的那件事情,应乐萱在周家,从正妻被贬为了妾室,她一直就想摆脱这周家的一家人,与周继阳和离,可那周继阳却根本就不放人,这两人……生生成了一对怨偶。” 封凌雪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人当真都有趣的很,应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封凌雪想了一会儿,才笑了出来,道:“我这记性啊,近来也愈发的差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倒也有缘分。” 她眉眼温婉,唇畔染着柔和的笑意。 季倾歌心里面有些感叹,那些前尘往事,就仿佛是一桩旧梦一般。 两年多了,她的生活,他们的生活,都有条不紊过着,早已经步入正轨。 表姐现如今看周家的事情,如同看场笑话。 孰不知,这样的结局,其实都是这家人的咎由自取。 只有她清楚,上辈子的应乐萱与周继阳,是如何将表姐与表哥,送上了绝路。 *…*…*…*…*…*…*…*…*…*…*…*…* 而那即将临盆的季若璃,是在又过了二十多日之后,才终于发动了,要生产了。 她足足疼了一天一夜,才终于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下,诞下了一个男婴。 萧夫人抱着婴儿,笑得合不拢嘴一般,她看了一眼身旁同样噙着笑意,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自己怀中孩子的季倾歌,然后道:“婉婉,你瞧这孩子,是不是生的很漂亮?” 季倾歌被她问的哭笑不得,刚生下来的婴孩,还没有张开,哪里会看得出来他长得漂亮? 不过季倾歌看着皱巴巴的小外甥,还是违心的点了点头,“是,长得像姐姐和姐夫。” 孩子朝她望过来,即便还未张开,不过一双大眼睛倒是当真漂亮的很,两只黑色的眼球就仿佛是两颗黑葡萄一般。 季倾歌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被他的这一眼给看化了,忍不住伸出手,从萧夫人的手中,将孩子给抱了过来。 季倾歌抱着孩子,望着他的眼神越发的柔软,甚至还抚了抚自己平坦的肚子。 她与阿誉成亲……也有四五个月的光景了。 封誉他平日瞧着虽然像是谪仙,正派的很,但一到了夜间,就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索求无度,“花样”百出。 按道理来说……自己是不是也该…… 却并无半点消息。 季倾歌忽然觉得,自己是应该让阿誉给自己瞧瞧自己的身子了。 莫不是又哪里出了些问题? 她还记得两年前,自己在去汝南的时候,就受了凉,小日子的时候疼得不像话,后来还是封誉他给自己的药材,自己才没有那么疼了。 季倾歌将怀中隐隐有要哭迹象的孩子,送还给了萧夫人,紧接着便去瞧了瞧季若璃。 季若璃躺在床榻之上,此时屋子里面已经被下人收拾干净,床榻也已收拾干净,季若璃此时穿着一身白色丝绸中衣,乌发披散着。 脸色有些苍白,但却依旧不减半分美感。 “婉婉,”她听到门开的动静,缓缓睁开眼,见是自己的妹妹,唇角扬了扬。 季倾歌却在她的眸中,隐隐看到了一丝掩饰不住的失落。 季倾歌将门带上,走到季若璃的床榻前,坐了下来,帮着季若璃掖了掖被角,季倾歌狡黠的看她,“姐姐可是思念姐夫了?” 季若璃成亲这么久了,连孩子都生了,自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害羞脸红了。 她望着季倾歌,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比起思念瑾墨,我更担心的是他有没有受伤。” 季倾歌方想道姐夫传来的书信上面,难道没有说吗?! 但转念一想,萧瑾墨出门在外,自然也惦记着在家的妻子,尤其是妻子还身怀六甲,他就算真的受伤了,也是不敢告知姐姐的。 季倾歌沉默了一阵子,忽又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姐姐难道不知道,大军还有三日便到达京城?” “什么?”季若璃颇感意外,不可置信的问道。 “也是,姐姐这两日应当是一直阵痛了,所以萧夫人才没有及时将消息传到你这里,姐夫他呀,还有三日便回京了,若是幸运,还能赶上小外甥的洗三礼呢,姐姐你就放宽心吧,届时,姐夫有没有受伤,姐姐亲自检查便是。” 而大军归来的那日,不多不少,正是正是三日之后。 还是封誉与封玄奕二人,亲自驾着马,来到了城门口的位置,迎接的众将士们。 封誉首先看了一眼坐在马背上面,腰部似乎有些僵硬的季遥之,挑眉问道:“遥之,你是不是受伤了?” 季遥之有些尴尬,自己并非是外出行军打仗的,居然也会受了伤,但仍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封玄奕则是看着萧瑾墨明显有伤的那只手臂,担忧的问他,“瑾墨,莫不是手上有伤?” 都到了这个时候,萧瑾墨自然也不能再瞒得住自己曾经受伤的事实,当然,也瞒不住了。 萧瑾墨道:“的确有伤。” 众人寒暄了一会儿,便一同向着京城内的皇宫中而去。 路上,封玄奕对萧瑾墨与萧承武道:“爹,瑾墨,父皇说你们可以先回府去,今日是孩子的洗三礼。” 闻言,父子二人的眼眸都隐隐闪着激动。 萧承武抚着下巴上的胡须,朗声笑了出来,“既然如此,那老臣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情海 538镇北侯世代袭爵 就这样,萧承武与萧瑾墨便先回了萧府,没有急着回宫去向庆宁帝复命。 一进萧府,萧承武与萧瑾墨这对父子,便脚步匆匆的向着府内而去。 萧承武是急着去瞧自己的孙儿,而萧瑾墨……比起想去瞧瞧自己刚出世的儿子,他倒是更加担忧自己的爱妻。 萧瑾墨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在季若璃生产的时候,守在她的身边。 都说女子生产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所以萧瑾墨才迫不及待的想去瞧瞧季若璃如何了。 萧承武在萧夫人的带领之下,来到了自家孙儿的门前。 萧夫人方伸出手想去推门,又看了一眼萧承武满身的铠甲,锐气十足的模样,她的手收回来,面色也有些犹豫起来。 “阿武,小孩子体弱,你这般刚从战场回来,身上恐有煞气,你还是先去整顿一番吧!” 萧承武虽然还有些不情愿,但萧夫人说的也有道理,他也真的怕自己身上的煞气会伤到孩子,便真的就去整顿换衣裳去了。 萧瑾墨迈着大步子,就来到了自己与季若璃的院子前。 他走至两人的房门前,季若璃的贴身丫鬟在门外候着,见到萧瑾墨,刚想行礼,便被萧瑾墨给制止住了。 “下去吧,”他低声道。 紧接着,他的一双大手,便推开了门,他迈入门槛,走了几步。 便听见了季若璃带着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瑾墨,你回来了。” 季若璃躺在床榻上面,面色惊喜,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因为躺的太久,所以身子有些僵硬,起来的十分费劲。 萧瑾墨连忙加快步子,来到她的面前坐下来,帮着她坐了起来。 “嗯,我回来了,”萧瑾墨冷硬的眉眼,早在踏入这间院子的时候,就已经是柔和的不像话。 他此刻望向季若璃的眼神,更是柔的像是随时都能化了一般。 季若璃一身白色丝绸中衣,倚靠在床榻之上。 她乌发披散在身后,脸色在三日的将养之下,有了些血色,五官精致,美而不俗,气质依旧清雅高贵。 萧瑾墨又将身上繁重的铠甲脱了下来,扔到一边. 季若璃看着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的男子,忽然想起来什么,眉眼越发的柔和起来,问他,“你还没有见过咱们的孩子吧?” 萧瑾墨终于想起来,从自己回到府中,便被自己刻意的忽视的孩子。 也实在是因为,他担心若璃是否安好。 “没见过。” 季若璃无奈的笑出来,随即便吩咐了下人将孩子抱过来,给萧瑾墨这个父亲瞧一瞧。 不久之后,奶娘便将孩子给抱了过来。 才出生三天的小孩子,虽然五官依旧是皱皱巴巴,瞧不出来什么,但他的肤色倒是比之刚出生的时候,白了一些。 萧瑾墨盯着奶娘手中的孩子,看他白白嫩嫩的小脸庞,看他的眉眼,也不知怎的,就瞧出了一些与季若璃相像的地方来。 萧瑾墨忍不住勾着唇,笑了出来,英俊的一张面容,越发的显得俊美起来。 奶娘小心翼翼的开口,“萧将军要不要抱抱小少爷?” 萧瑾墨摇头,“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脏,还是不抱他了。” ……………………………… 后来,在季若璃一句又一句的追问之下,果然问了出来,萧瑾墨当真是受伤了。 但如今,却已经是好的差不多了,季若璃一直以来就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不会知道,萧瑾墨他受的伤,与前世的伤比起来,远远没有那时候的重。 更是因为封誉给的药,萧瑾墨虽然受了伤,但却半点痛苦都无。 晚些时候,萧承武与萧瑾墨,还有又一次易容成了罗景湛模样的钟离镜,一起进了宫,去与庆宁帝复命。 季倾歌与封誉坐在殿中,季倾歌看着今日的宴席上,倒是让有些消失了很久的人都出现在了视线之中,挑了挑眉。 季倾歌只是匆匆的瞥了封玄尧一眼,就偏过了头。 心底叹了一口气,现如今,北族匈奴与南暻国的外患已经解决,封玄尧这个“内忧”,倒是还在逍遥法外! 从现在开始,封玄尧会做的所有事情,都不在她的预知范围之内。 她已经将从前知晓的封玄尧的计谋,给全部都解决了。 就是不知道以后,封玄尧他还会有什么样的阴谋,在等着他们。 能够彻底的将北族匈奴击退,庆宁帝自然是龙颜大悦。 他想了好一阵子对这对父子二人的封赏,才终于开口道:“萧家父子二人骁勇善战,英勇无敌,在此次击退匈奴中,立下汗马功劳,赐下黄金万两,萧瑾墨封为镇北侯,之子为镇北侯世子,从此以后,萧家世代袭爵。” 镇北侯,世代袭爵。 这可当真是极尊贵的殊荣了,萧承武与萧瑾墨一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恩赐给震得愣了愣。 随即,回过神来,两人一同跪下来谢主隆恩。 而萧瑾墨与季若璃两人的孩子,更是不得了,刚出生了三日,就一跃而成镇北侯小世子。 不得不说,这孩子当真是个富贵命格。 庆宁帝又看了一眼季遥之的方向,笑眯眯的开口,“遥之,朕听说你在军中,甚至还被奸细暗算了一下?” 说起这里,季遥之就有些尴尬起来,垂下头回道:“回皇上,臣愚笨,没有瞧出来那下人有问题。” 言情海 539臣倾慕她已久 “遥之,你此次亦是立下不小的功劳,可有何想要的赏赐?” 季遥之想到一些事情,心里面顿时一跳,“皇上,赏赐……臣倒是不太想要,臣想求您赐个婚。” 闻言,殿内有些骚动起来。 季遥之与萧瑾墨,曾经都是这京中适龄的贵女们最想嫁的人。 只不过这萧瑾墨早早的就已经对左相家的千金,心有所属。 所以季遥之的亲事,便成了众人十分好奇的一件事情。 只是这季遥之也不知晓是为何,迟迟不成婚…… 季倾歌与封誉对视一眼,两人此时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情,之前似乎什么时候,令仪长公主与太后说了一句话,说入画姐姐跟着大军去了边关…… 难不成,是这四个月里面,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所以哥哥的反应才转变了,甚至还要皇上给他赐婚。 季倾歌望着季遥之的眸中,闪着再明显不过的惊讶与好奇。 虽然暂时不太清楚这二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但可以知晓的是,一定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而苏鸢与季翎这对夫妇,亦是惊讶的。 苏鸢还记得在大军出征的那日清晨,她与季遥之说过的话,她说等他这一次回来,不论如何,都要先将终身大事办了…… 苏鸢在想,难不成遥之真的将自己的话给听见了脑子里,所以此番才出了此言。 江入画其实今日也出席了几人的接风宴上,只不过她不再是以归来者的身份,而是以长公主之女,允荷县主的身份。 她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裙,坐在令仪长公主的身旁,眉眼闪着震惊之色,又有些惊喜,最终仍是羞赧的垂下了头。 庆宁帝笑了出来,笑了几声后,问道:“这自然是可以的,不过,遥之你可想好了?要朕给你赐婚哪家的千金?” “江家的千金,”季遥之这个人倒也是一个干脆果断之人,认定一件事便坚持到底。 此刻既然认定了江入画,他的语气十分的坚定。 一些人都意识到季遥之说的是谁,纷纷将眼神投向了江入画的方向。 见后者粉面桃腮,便隐隐知晓,这个“江家的千金”,八九不离十就是允荷县主了。 令仪长公主闻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有说什么,只是挑挑眉,唇角勾着笑意瞧着季遥之。 江入画则是直接就红了脸颊,她虽在季遥之的面前,百般追逐。 但到底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罢了,遇见诸如此类的话语,脸颊便忍不住染上了红晕。 “你说的,可是朕的外甥女?”庆宁帝笑眯眯的,明知故问道。 江入画此番不止是脸红了,更是将脑袋都要低到不能再低了。 “回陛下,正是,是允荷县主,臣倾慕她已久,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成为与县主共度余生的那个人。” 季倾歌喝在口中的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 望着殿中央的季遥之,她的眼神有些许的复杂。 她倒是头一遭,见到如此会说的季遥之。 原来自家的兄长,说起甜言蜜语来,也是毫不含糊,几句话就能让人脸红心跳。 季倾歌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羞的几乎都要将脸埋到地里面去的江入画,唇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不过倒也不错,之前都是入画姐姐追逐着哥哥的脚步,也该让哥哥主动一次了。 庆宁帝将眼神转向了江入画的方向,“入画?” 江入画起身,垂首乖巧的应道:“舅舅。” “遥之向朕求娶你,你可愿意?”庆宁帝说话不喜欢兜圈子,直接问道。 众目睽睽之下,殿中这么多人看着,江入画的声音宛若蚊鸣一般,“入画谨遵舅舅的意思。” 江入画如此羞赧的模样,庆宁帝又如何不明白江入画的意思。 庆宁帝从江入画的身上收回视线,望向季遥之的方向,“遥之,既然你们二人情投意合,那么朕就做这个好人,成全你们的好事,来人呐,拟旨……季左相之子才华横溢,与允荷县主江入画佳偶天成……朕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允荷县主赐给季遥之为正妻……着黄道吉日完婚,钦此!” 当庆宁帝最后一句话话落,季倾歌忍不住勾着唇笑了出来,望向身旁的封誉,视线恰好与他的对上,他的眸中亦是闪着淡淡的笑意。 季遥之连忙跪下来磕头,道:“臣领旨,臣谢主隆恩,”苏鸢与季翎亦是走上前跪下来谢恩。 最后,庆宁帝则是望向了已经易容成了与罗景湛一模一样的钟离镜,问道:“罗家的二公子,你可想要什么赏赐?” 钟离镜拱手婉拒,“回陛下,臣此次也并未做什么,不敢斗胆要赏赐。” 庆宁帝想了想,道:“那好,那便赐下北霁送来的布匹十匹,朕听说罗二公子的妻子即将临盆,这布匹倒是可以用来给小孩子做些亲肤的衣裳。” 不得不说,庆宁帝当真是一个心思极为细腻之人。 连这里都能想到。 钟离镜一怔,随即想要拒绝的话,便如鲠在喉,最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他跪了下来,道:“臣谢主隆恩。” 傍晚的时候,宴席终于散了,季倾歌与封誉回到了王府。 季倾歌在净房沐浴的时候,眼前有些放空。 脑海里不断的闪过自己那个小外甥的模样,紧接着便是大着肚子的钟离落,以及不断孕吐的封凌雪。 言情海 540那‘南城先生’的底细 季倾歌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平坦的肚子,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一直到从浴桶中出来,季倾歌擦干净身子,披上中衣走出去,面色仍是复杂的很。 封誉望向她的一眼,便瞧见了季倾歌有些复杂的眉眼。 他挑眉,起身向着季倾歌走了过去。 他在她的面前站定,闻到她刚刚沐浴完,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伸出修长的手指,拨了拨季倾歌还有些半湿不干的发丝,“在想些什么?”他随口问。 季倾歌听他如此问,甚至叹了一口气,“阿誉,”她的声音闷闷的,“为什么我们还没有孩子?” 封誉被她这么一问,倒是明显的怔住了,实在是没有想到,季倾歌原来是在为了这件事苦恼。 他望向女子的眼神有些宠溺的成分,“怎么?季婉婉也想做娘了?” 季倾歌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这不是主要的原因,只是你说……咱们都成亲这么久了,不该还没有孩子的,只是觉得有些想不明白。” 封誉勾唇,望着她纠结的小模样,只觉得心里面软的不像话。 他拉过季倾歌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拉着她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季倾歌此时在想事情,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便随着他去了。 直到整个人被男子压在了身下,才惊觉发现“危险”来到。 季倾歌惊呼一声,双手抵住压在身上的男子的胸膛之上,一双水眸睁的大大的,望着眼前这张绝美倾城到了极致的容颜,眼中闪着还未散去的惊慌之色。 即便两人已经成亲这么久了,遇见这种情况,季倾歌依旧犹如一个新婚的妇人一般,粉面红腮的,越发的惹人怜爱。 至少在封誉的眼中,就是如此。 他当真是爱惨了季倾歌的这副模样,他放在心尖上面的女子,此刻洁净的一张小脸蛋上面,不施粉黛,却仍旧有一种惊人的美存在。 她乌发垂在枕头上面,越发的显得她的皮肤雪白莹润。 封誉勾唇笑道:“唔,我方才反省了一下,觉得问题应当在我,是我不够努力,才还没有让婉婉怀上我们的宝宝。” 在他越来越复杂与危险的目光下,季倾歌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 、但已是来不及,唇,已经被毫无征兆的堵住…… 一室旖旎缠绵悱恻,一室春光无限。 ******* 这夜,萧承武是最后一个出了皇宫的人,一切只因为,在宴席之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萧承武与庆宁帝秘密的说了一些话…… 庆宁帝坐在御书房中,望着下首跪着的高大男子,叹了口气,“阿武,你为何要单独留下来跪朕?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萧承武深深的叹了几口气,好半晌,才终于说了出口,“陛下,臣……臣的确有件事情,要与陛下说。” “将军但说无妨,”庆宁帝愈发的疑惑,萧承武此刻的吞吞吐吐,倒与他以往干脆利落的形象相差甚远。 也不知晓究竟是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说。 想来是什么难言之隐? 萧承武开口道:“不知陛下是否发现,近来……近来贵妃娘娘常常出宫去……” 他这么一说,庆宁帝还真的就想了起来,点了点头,“朕有些印象,她近来的确是常常去玄睿的皇子府去。” 萧承武闻言,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 庆宁帝听得是越发的疑惑起来,愈发的好奇他究竟是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讲。 而萧承武,则是好半晌,才组织好了语言,“陛下,萧贵妃近日在皇子府,认识了一位写话本子的先生,她给臣的信函里面写着,与那南城先生一见如故,彼此心意相通,想要老臣趁着这次为凤邻立下功劳,向您讨要个恩典,让宫中的萧贵妃‘病故’,让她与南城先生在一起……” 萧承武又加了一句,“就算陛下您想要收回瑾墨的爵位,老臣也半点没有怨言。” 庆宁帝当真是震惊住了,做梦也没有想到,让萧承武吞吞吐吐迟迟不说出口的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件事情。 他是惊讶且震惊的,但若说震怒,倒并没有。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问道:“阿武,那‘南城先生’的底细,可查好了?别是什么阴险狡诈之流……” 萧承武听着庆宁帝的第一反应,有些愣,随即便认认真真的回道:“回陛下,这‘南城先生’……臣派人彻查过,并非是阴险狡诈之人,只是个江湖人士,喜好游山玩水,是个闲云野鹤之人。” “阿武,若你可以放下心,朕亦可,”庆宁帝沉默半晌,说出这样一句话。 而事实上,这样的结果庆宁帝早就已经与季皇后两人思忖过。 毕竟萧贵妃这样一直横在两人之间,也不是个长久的打算。 当初自己娶了她,的确是为了报恩,但自己对她没有感情,也是做不得假的。 所以庆宁帝与季皇后想过,若有一日,萧贵妃能遇见一个自己的“真爱”,也不是不能放她自由,让她与相爱之人执手走下去。 萧承武听了庆宁帝的话,仍旧有些愣。 想了半天,才终于想明白庆宁帝这句话里面所包含的意思,他面色一喜,给庆宁帝磕了几个头,“多谢陛下成全,陛下圣明。” 庆宁帝扯了扯唇,其实对于他与翩翩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好消息呢! 言情海 541萧贵妃病故了 萧贵妃秘密离开皇宫的那一日,季皇后与庆宁帝一同去送她。 她穿着一身黑衣,全身上下都蒙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来一双艳丽非常的眸子。 季皇后甚至没忍住眼中闪着泪光,十几年来,虽然她们的地位,在外人瞧来其实应该是对立的。 但私底下,她们却并没有活成对立,而是无话不谈的挚友。 这么久的相处下来,自然都有感情了。 所以季皇后才会觉得舍不得她。 而对于萧贵妃来说,自然也是不舍季皇后的,她亦是一个十分侠肝义胆有情有义的女子。 萧贵妃牵着季皇后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的安慰。 *…*…*…*…*…*…*…*…* 第二日,从京城的皇宫中,传出来萧贵妃病故的消息。 坊间百姓无不震惊,萧将军刚打了胜仗不久,萧家正是荣宠正盛的时候,这萧贵妃的地位当然也会是水涨船高,怎么就忽然病故了。 这太离谱了。 百姓间议论纷纷,各种猜测,也只是敢私底下议论一番罢了。 这种皇家的秘闻,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公然谈论。 “王妃,王妃,大事不好了,”璎珞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甚至都没有请安。 季倾歌抬眸,她此时身子还歪在美人榻上,昨夜折腾的有些狠了,所以她现在身子还有些难受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有些愕然,是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才能使得璎珞如此的惊慌。 要知道璎珞这两年来,这冲动的性子已经改变了许多了。 像是今天这般,还真是不常见。 “萧贵妃……萧贵妃病故了!” 一句话,就仿佛是一道惊雷一般,砸的季倾歌一时之间愣住,没有回过神。 良久,她才动了动唇,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萧贵妃病故了,”璎珞又重复了一遍。 季倾歌猛地就从榻上站了起来,面上有些不可置信,“怎么……怎么可能呢?” 季倾歌的反应很大,甚至看起来还有些失魂落魄的,怎么好好的,萧贵妃就会病故呢?! 萧贵妃出自将门,从小就跟着萧将军耍刀弄枪,身子绝对是比皇后姑姑要好的太多,又怎么可能突然就病故了呢? 季倾歌冷静下来,觉得事情应该不是只是听到的这么简单。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清楚的事情。 也是在这时,封誉走了进来,看了璎珞一眼,道:“你先出去。” 璎珞乖乖的下去了,封誉走至季倾歌的身旁,拉着她道:“知道萧贵妃‘病故’了?” 季倾歌点头,瞧他眉眼一片沉静,便问道:“萧贵妃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病故了呢?” 封誉将她按在床榻上,自己也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没有病故,只是出宫去了。” 季倾歌面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出宫去了?不再回皇宫去了?” 封誉点头。 “为何?” “你可知道,有个人叫‘南城先生’?” 南城先生。 季倾歌愣愣的点头,“知道呀,是个写话本子的人,他怎么了?” 封誉道:“萧贵妃就是跟他走了……” 紧接着,封誉便将事情从头到尾的与季倾歌说了一番。 听完之后,季倾歌的神色便有些复杂了起来。 回想从前,她倒是想起来是有那么几次瞧见萧贵妃的时候,她的手中都握着一本书瞧着看。 季倾歌当真是没有想到,萧贵妃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缘分存在。 “这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季倾歌想,萧贵妃即便是还在皇宫中,也是夹在季皇后与庆宁帝两人之间,倒也不如这般。 大家都能获得幸福。 只是从此以后,萧贵妃这个人将再也不存在了。 “走吧,该进宫去‘吊唁’了,”封誉沉声道,大家都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但戏,还是要做下去的。 “萧贵妃病故”的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在百姓的心中留下多长时间的印象,没过多长时间,就被其他的一些事情,取代了。 庆宁帝在上次给萧瑾墨赐下了镇北侯的爵位之后,甚至还在将军府的旁边,赐下了一座府邸,作为镇北侯府。 好在两座府邸离得近,所以萧将军才准许了儿子与儿媳带着孩子搬去隔壁的府邸。 ………… 而季倾歌最近,跑镇北侯府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了起来。 季若璃的儿子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玉雪可爱,见人就笑,这可把季倾歌喜欢坏了,只觉得自己的一整颗心,都要被这小世子给看化了。 季若璃瞧她那副眉眼都柔和到了极致的模样,想了想,道:“婉婉,你与王爷也成亲大概五个月了,怎的一点动静也没有?雪雪如今都一个多月了。” 说到这件事情,季倾歌就觉得有些无奈,“这……我也不知晓究竟是哪里有问题,王爷他……” 平日里面也没少努力,她的腿到现在还是疼着的。 当然,这句话季倾歌并没有说出口。 两人又闲话家常了一会儿,便被下人来告知说是用膳了。 姐妹二人将孩子交到奶娘的手中,便去到了膳厅。 迎面而来一股浓浓的鸡汤味道,是考虑到季若璃的身子,下人特意炖的赤枣乌鸡汤。 言情海 542有没有呕吐嗜睡的症状 季若璃闻着味道有些腻,但为了身体,倒是不得不用一些。 季倾歌闻着那味道,倒是忽然就面色一变,传来一股反胃的感觉,她连忙捂住嘴巴,转过身去几步就跑了出去。 季倾歌一直跑到了院子里面的大树前,一只手撑着树干,另外一只手抚着胸口,吐了起来。 季若璃见此情形,也是吓了一跳,她连忙跟了出来,来到季倾歌的身旁,帮她轻轻拍着后背,眉眼染上担忧的色彩。 季倾歌一直吐了很久,才终于直起腰,早有下人递来水,季倾歌便喝着水漱了几口。 季若璃只觉得脑袋里面仿佛有什么忽然炸开,她隐约想起来,当初自己查出来喜脉的时候,反应与婉婉现在的反应一模一样。 季若璃想到这里,眼中闪着浓浓的喜色。 “婉婉……你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季若璃想到这里,也已经问了出来。 季倾歌被季若璃问的面上一怔,紧接着动了动唇,“这……不会这么巧吧?” 季若璃问她,“婉婉你小日子可有迟来?” 季若璃问到这里,季倾歌的神情终于变化了,她想了一会,支支吾吾的道:“已经迟了十日没来了……” 季若璃掩唇笑了出来,紧接着便吩咐下人去将旁边将军府上的府医给传过来。 不一会儿,萧夫人也跟着过来了,她还以为是季若璃生了什么病呢,担忧的看了季若璃一眼,“若璃,你哪里不舒服啊?” 季若璃只笑,“娘,我没有不舒服,是婉婉……我怀疑婉婉有喜了。” 季倾歌听了季若璃的话,有些惊愕,她抚上腹部,一时没有说话。 “原来是婉婉……府医,快来给王妃瞧瞧。” 季倾歌就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面,石凳上面盖着软垫。 季倾歌将手放在石桌上,季倾歌倒是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就直接将手腕摊在石桌上面,让府医来为自己诊了一脉。 半晌,府医笑了出来,将手拿开,他站起身,他朝着季倾歌拱了拱手,“恭喜王妃殿下,王妃当真是喜脉。” 季倾歌忍不住笑开,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十分娇俏的模样。 好消息来的太快,季倾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还是季若璃先反应过来,与下人道:“快去将这个好消息传到逍遥王府去。” 却被季倾歌给制止住了,季若璃只当是季倾歌是想要亲口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逍遥王爷,便也没有坚持。 ******* 是夜,季倾歌从净房里面出来,便瞧见坐在榻上,慵懒勾魂的男子。 即使是穿着最简单的衣衫,依旧遮掩不住他的风华。 季倾歌忍不住在心里面道了一声“男狐狸精”,紧接着便走到了男子的身旁,在他身旁坐下来…… 季倾歌将封誉的手从他握着的书上面拿开,牵在了自己的手中。 “季婉婉,你想做什么?”封誉单手握书,那本书随着季倾歌的动作,掉落在了地上,封誉甚至来不及伸出另一只手去接住。 季倾歌没有说话,而是将封誉的手,探上了自己的手腕处,“我有些不舒服,你来帮我瞧瞧,我是怎么了。” 季倾歌一说自己不舒服,封誉的眉眼便染上忧色,他将季倾歌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腿上面,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感受着她的脉象如何。 封誉的神情,从担忧,转为了愕然、惊喜,他问季倾歌,“婉婉,你最近有没有呕吐嗜睡的症状?” “嗜睡倒没有,呕吐……今日是呕吐了……” “婉婉,喜脉,”短短四个字,言简意赅,但封誉的神情,却根本就没有如同他说话这般的简洁明了。 那双潋滟的凤眸中,盛满了喜悦。 “派人去告诉岳母与岳父大人吧,”封誉说完,却又想起现在的天色已经很晚了,苏鸢与季翎八成是已经睡下了。 自己若真的派人去告诉了这对夫妻二人,恐怕这二人今晚也不必再睡觉了。 只好作罢,但仍是知会了下人,待明日一早,再将消息传到相府去。 季倾歌躺在了床榻的里侧,又过了好一阵子,季倾歌感觉到身侧的男子似乎是弯下了腰,将掉落在地上的书给捡了起来。 紧接着,便没有了动静。 季倾歌原本还有些睡意,这下子倒是睡意全无,往常这种时候,封誉他早就“化身为狼”了,哪里会如同今日这般的安静。 一刻钟之后,季倾歌睁开双眸,借着昏暗的烛光,瞧见身侧的男子依旧半靠在床榻上面,凤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里面的书。 季倾歌忽然就起了逗弄男子的心思,她将封誉手中的书抢了过来,随便扔到一旁。 下一刻,季倾歌便爬了起来,一下子就钻到了男子的怀中。 季倾歌坏心的将手抚上男子的胸膛,封誉身上丝绸的中衣摸起来触感很好,季倾歌却并不满足于只是在衣衫外面摸摸,她窝在封誉的怀中,将封誉的中衣拉开。 露出里面的胸膛,封誉人看着清瘦,但腹上面足足八块腹肌,季倾歌便将手摸上了他的腹肌,甚至还坏心的在上面画着圈圈。 封誉却并不如她预料中那般,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半晌,他忽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清朗。 封誉无奈的将怀里面的女子给抱了下去,又将被子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上。 言情海 543虽然不能吃…… 随即,封誉垂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落下了一吻,柔声安抚她道:“别闹,别伤到孩子。” 季倾歌一下子茅塞顿开,她方才居然没有想到…… 封誉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忍着不碰自己的。 她撇撇嘴,嘀咕了一句,“还以为你是不喜欢我了……” 听她这么说,封誉又一次笑了出来。 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他捏捏女子细腻的脸蛋,紧接着唇再一次印在了女子的唇瓣上面。 在她的唇瓣上面辗转吸吮,轻咬她的唇瓣,在她的惊呼之中,舌头顺势就滑进了她的口中,勾着她的丁香小舌,这是一个缠绵到极致的吻…… 不过倒也没有持续多久,封誉便及时的止住了亲吻,他面上的神情,很明显并没有餍足。 但仍是停住了,封誉揉揉女子柔软的发顶,“虽然不能吃……倒是可以亲亲。” 季倾歌一下子就脸红了起来,封誉倒也没有继续逗她,从榻上起身,向着净房中走去…… 那背影落在季倾歌的眼中,不知为何,竟有种莫名的萧条之感。 封誉这副模样倒是不陌生,季倾歌忍不住勾着唇笑了笑。 过去……每当自己小日子来了,他又情动了,搂着她亲亲抱抱之后,便是如此略显狼狈的向着净房走…… 此番,季倾歌想,封誉八成又是去冲冷水澡去了。 还真不出她所料,没有多久,净房中便传出水流哗哗哗的声响。 季倾歌唇畔的笑意加深,眼眸渐渐阖上,竟就这般的睡了过去。 当封誉从净房中出来的时候,借着昏暗的烛光,他眼前的场景,是季倾歌盖着被子睡的香甜的画面。 即使在睡梦之中,她的唇畔依然染着一丝笑意,也不知晓是不是做到了什么美梦。 封誉的眉眼愈发的柔软,走上前去,躺在了床榻的外侧,将床榻的帐幔放下,封誉就伸手捞过了身侧的女子。 他搂着怀中的女子,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就抚上了女子的小腹。 那一处还十分的平坦,丝毫让人看不出来,在那其中,正在孕育着一个属于她与自己的孩子。 黑暗中,封誉将那双凤眸闭上之前,眼中满满的都是满足与欣喜。 *…*…*…*…*…*…*…*…*…*…* 翌日一早,逍遥王府怀孕的消息,便传回了相府。 事实上,季倾歌与封誉成婚这么久以来,苏鸢倒真的是不止一次想过,怎么这婉婉的肚子还没有传出来动静。 不过此番,她终于是放下心来。 夫妻二人欣喜万分,两人的大女儿生下孩子不久,这小女儿又传来了喜讯。 当下就命相府的下人准备了礼品,夫妻二人早膳都不打算用了,打算此刻就登上王府的大门,去瞧瞧自家女儿。 季翎命下人去备了马车,两人便等在花厅中。 ……… 而夫妻二人到达逍遥王府的时候,封誉与季倾歌正好就在用早膳。 她瞧着今日的早膳,与平日里面的大不相同,半点荤腥都没有沾染上,便隐隐猜了出来,定然是阿誉他吩咐过下人,让他们将膳食全部换成清淡一些的。 季倾歌心中一阵悸动,与封誉成亲之后,他的这种细心,无时无刻不在打动着她,让她悸动又心动。 随即,封誉修长的身影,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两人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封誉挑眉,柔声问她,“如何?可有胃口?” 季倾歌点头,“清淡的倒是还好,”说着就已经拿起了银箸。 封誉看了看外面,若有所思的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岳父岳母待会儿就要到了。” 听他这么说,季倾歌也想了起来,昨夜封誉他似乎吩咐了下人,等到今日一早,便去相府将这个好消息传回去。 她点头,“若是爹娘他们已经知晓了,那是该过来了。” 话落,便听见下人来报,说是相爷与相爷夫人来了。 虽然自家主人乃是王爷,但左相与左相夫人毕竟是自家王爷的岳父与岳母,所以王府的下人对待二人两人的态度,异常的恭敬尊敬。 王府的下人将两人客客气气的安排在花厅中坐下,其余一个人去通报给王爷与王妃。 季翎与苏鸢便就坐在花厅中,等着下人待会带他们去瞧季倾歌。 见了面之后,自然又是一番关心与嘘寒问暖。 从苏鸢的口中,季倾歌得知了,原来江入画与自家哥哥的婚期,都已经定了下来,就定在了下个月的初十那日。 距离现在,也不过是四十日的时日了,倒是正好可以让江南的江家人赶过来,参加她的喜宴。 “这日子倒是定的很近,”季倾歌道。 苏鸢无奈的看了女儿一眼,“你姐姐与你都嫁出去了,这相府就只剩下我与你爹还有你哥哥,实在是冷清的很,是该多些人气了,其实倒也是允荷县主同意了将婚期定的如此之近……” 季倾歌点头,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不定呀,入画姐姐嫁进来不久就会有好消息的。” 苏鸢看了眼周围,封誉与季翎已经离开,此时只剩下母女二人。 苏鸢神神秘秘的笑了,问季倾歌,“婉婉,你可知晓……你哥哥与允荷县主如何会进展的如此之快的?” 季倾歌瞧着苏鸢的模样,便隐隐猜出,苏鸢应当是知晓了江入画跟着哥哥去战场上面待了四个月的事情了。 言情海 544难不成是封玄尧他的命格改了 季倾歌只道是知晓江入画跟着季遥之去了战场,其余的……至于两人在战场上面发生过什么事情,她倒是不清楚。 江入画回来之后,自己从来也没有见到过她。 苏鸢想了想,道:“娘也不知道,问你哥哥他也不肯说。” 随即眼神飘向了身旁女儿的肚子上,眉眼之间是再明显不过的喜色。 她生过季倾歌姊妹三人,自然是一个极其有经验之人,所以,苏鸢便将自己多年来的养胎经验,全部都告知了季倾歌,季倾歌听得倒也认真。 最后,苏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又叮嘱季倾歌道:“婉婉,虽说有孕了,但切忌不要盲目的补身子,把需要的营养补够了即可,补得发胖了可就不好了。” 听了苏鸢的话,季倾歌倒是一愣,随即便点头应了下来。 她丝毫不怀疑她娘的话,她娘这个人从来都甚是爱美,更是不遗余力的保持着自己纤细苗条的身材,即便如此,他们兄妹三个人的身体依旧很好。 ……………………………… 因着怀孕的缘故,季倾歌在逍遥王府中,当真是尝了一把做女皇的滋味。 她几乎是被阖府上下,都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的呵护着,走几步便有长眼色的丫鬟上来搀扶着,生怕她会有什么闪失。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宠妻狂魔封誉。 在江入画与季遥之成亲前的三日,季倾歌与封凌雪一起来了令仪长公主府,来为江入画添妆。 封凌雪如今已经怀孕两个多月,小腹微微隆起来,看见季倾歌,当然先是恭喜了季倾歌有喜的好消息。 进到长公主府内,长公主唇边噙着温和的笑意,看着两个自己都十分喜欢的小辈。 除了长公主,长公主府中倒是还有一个人在,是江驸马江淮,江入画的爹。 江淮是个年过中年的美大叔,生的的确风度翩翩,即便如今,依旧是十分的风采照人。 也难怪惹得当初百般娇宠的长公主都芳心暗许了。 长公主为两人介绍了一下之后,便带着两人去了江入画的院内,见到江入画,封凌雪便笑嘻嘻的道:“恭喜姐姐了,终于夙愿达成。” 江入画的眉眼间,闪着待嫁女儿那种对未来憧憬的色彩,十足的幸福感。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件事情,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人之间,江入画是年纪最大的那个人,倒是没想到,最终却是她最晚成亲。 甚至季倾歌与封凌雪此时连孩子都有了…… 笑完之后,江入画摸摸季倾歌的肚子,道:“这该是我的弟弟吧?” 季倾歌与封凌雪又一次忍不住笑了出来,按照某种辈分来叫,的确这孩子也算是江入画的弟弟。 不过…… “现如今是该叫姐姐,不过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叫入画姐姐为舅母了,”季倾歌眼里闪着狡黠的色彩,调侃江入画。 ****** 江入画成婚那日,也算是十里红妆,十分的气派。 季倾歌身为季遥之这边的人,倒是没有去长公主府凑热闹,便早早的来到了相府,等着季遥之将新娘子接回来。 全程封誉都牢牢的跟在季倾歌的身旁,就怕她会有什么闪失。 季倾歌虽然觉得封誉是多虑了,但仍是忍不住心里面升起来一股幸福感。 他们一直在相府待到很晚,吃过了两人的酒席,喝了两人的喜酒之后,才回了王府。 时间缓缓滑过,转眼,季倾歌已经怀孕六个半月,这六个多月来,她当真无时无刻都在过着女皇一般的日子。 她每日用的膳食,都是封誉专门吩咐了厨房按照着她的口味做的。 既会让她与肚子里面孩子的营养补够了,又不会让她觉得腻而吃不下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封凌雪怀胎十月,终于生下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季倾歌坐在封凌雪的房中,她如今还在坐月子,整日里见不得风,只能闷在房中。 所以便央着季倾歌,让她多来陪陪自己解解闷。 季倾歌当然不可能拒绝,欣然的应许了。 季倾歌一边逗着孩子,一边与封凌雪闲话家常。 她如今肚子也大了,所以抱不得孩子,只能让孩子躺在那里,自己坐在一旁,这般的逗她。 封凌雪想到什么,与季倾歌道:“婉婉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封玄尧的正妃周文茵诊出有孕一个月了。” 季倾歌顿时一愣,逗着孩子的手一顿,让小孩子将她的手抓在了手里,向着口中伸去。 季倾歌甚至都还没有察觉,她在想,前世一直到她死,封玄尧都一个孩子也没有。 她后来在皇家宗庙的时候,甚至还让庙中的大师算了一卦,大师道是她要算的此人,一生子嗣缘薄,恐难有后。 而那周文茵,现如今嫁到二皇子怕是还未满一年,居然就有孩子了? 难不成是封玄尧他的命格改了? 季倾歌想到这里,就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面色也有些变了。 封凌雪见季倾歌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便叫道:“婉婉?……婉婉?” 季倾歌忽然回神,“啊?表姐,怎么了?” “想什么呢?叫你那么多声都没有反应?” 季倾歌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位二皇子妃倒是挺有福气的。” 有福气。 言情海 545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可不是有福气嘛! 封凌雪冷嗤一声,“有什么福气呀?被那应姨娘一推,孩子就没啦。” 应姨娘。 季倾歌听见这个称呼,还有些怔,随即便想起来封凌雪口中的“应姨娘”,是应乐蓉。 她忍不住笑了笑,重来一世,这应乐蓉倒是越活越不如从前了。 被应姨娘一推,孩子就没啦。 季倾歌勾了勾唇,不止如此,应乐蓉的手段也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她前世陷害自己的时候,倒是做的十分干净,拜她所赐,她小产,应乐蓉却将自己干干净净的摘了出去。 而如今,她如此的“伤敌一万自损八百”,如此拙劣的手段,封玄尧岂能饶过她? 季倾歌还记得,周家的那个周文茵,其实是一个头脑很清晰的女子,至少比起来她那个蠢笨无知的兄长来说,是如此。 所以其实有可能并非是封玄尧的命格变了,而是根本就是周文茵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坑了应乐蓉一把。 买通一个大夫,对于周文茵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季倾歌与封凌雪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了然之色。 很显然,她们都猜到了,恐怕是周文茵瞧应乐蓉不顺眼了…… 想到二皇子府怕是要闹的“鸡飞狗跳”,两人都有些解气。 而季倾歌与封凌雪在这里闲聊着,封誉也与萧瑾墨在云雀楼中坐着,两人自从成了连襟之后,便常常在一起喝茶饮酒。 他们坐在二楼,这间雅间的位置,坐在二楼恰好就能将窗外街上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封誉一边与对面的人说话,一边看着街上的场景。 忽然瞧见了两个人,那两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很显然是苗疆人的服饰,头上还戴着苗疆人戴的头饰。 封誉眼眸一眯,连忙站起身来,快步的下了楼,疾步走了出去。 萧瑾墨有些莫名,但仍是紧随其后,出了云雀楼。 他们二人一直追着那两个苗疆人,跟在他们的身后。 封誉只想知道这两个人是要去哪里,暂时并不想抓他们,所以没有让两人差距到自己在跟踪他们。 那两人也不认识封誉与萧瑾墨,径直的来到了二皇子府外,从二皇子府的后门,走了进去。 封誉停在二皇子府外,神情有些复杂,眼眸一眯,他与萧瑾墨说了句话,便回了府去。 之后,原本被封誉调回王府的暗卫,又被他派遣到了二皇子府外,监视着二皇子府的一举一动。 那两个人从这日回到了二皇子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于是,三天后,封誉便命一名暗卫在深更半夜,潜入二皇子府,去将那两个苗疆之人找出来。 这两个人是极其关键的人物,毕竟当初,庆宁帝险些就中了苗疆的蛊虫。 或许通过他们,能查出来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不过……暗卫进到二皇子府之后,翻遍了府内每一个角落,却是一无所获。 那两个人进到二皇子府内以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迹。 封誉最近都在忙这件事,所以每日早出晚归,直到几日之后,季倾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这日,慎心来王府,给季倾歌送了一些珍馐阁新出的花样点心来。 慎心将点心放下,便想离去,但却被季倾歌叫住,慎心只好停住脚步,问季倾歌有什么吩咐。 季倾歌旁敲侧击的问他,封誉近来在忙些什么事,慎心还是在其他的暗卫那里,知晓了此事,也没打算瞒着季倾歌,于是便一五一十的全对季倾歌说了。 季倾歌听完了之后,沉默了好一阵子。 她觉得,那两个人,八成就是藏在了二皇子府的密室中。 这个密室,还是前世季倾歌死后,魂魄在二皇子府中飘荡的时候,瞧见的。 那间密室,就在二皇子府的书房中。 就在他书房中那扇嵌黄杨木雕八仙人物的挂屏后面,机关则是他书案上面的那个珐琅彩瓷烛台。 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两处,连在一起却是暗藏玄机,封玄尧在这些事情上,总是做的十分谨慎, 想到这里,季倾歌叫了一声璎珞,“璎珞,拿纸笔来,磨墨。” 璎珞没有反应,季倾歌抬头看,便见璎珞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慎心的方向,并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十分的聚精会神。 这个臭丫头…… 季倾歌不觉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小丫头,这两年来有事没事的就喜欢往珍馐阁跑,去寻慎心,瞧这丫头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动心了。 说来璎珞今年也已经十五了,倒是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慎心……与她倒也般配。 季倾歌想,改日她要问问封誉,他的暗卫是不是可以与正常人一般的成亲。 顺便问问慎心,有没有与璎珞成亲的打算…… 季倾歌后来没有再叫璎珞给自己磨墨,还是玲珑与琳琅一个人给她拿来了宣纸,一个为她磨好了墨。 然后,季倾歌便将屋内的所有人都谴了出去。 玲珑与琳琅有些为难,封誉特地的吩咐过她们,要保护好王妃,形影不离的跟着她。 所以两人一时间都有些踌躇,望着季倾歌那隆起的肚子,不动弹,面色为难。 季倾歌又重复了一句,“你们先出去待会儿,我有些事情,”她的神情上渐渐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 言情海 546玄睿你可知这是哪里 玲珑与琳琅也只好退了出去。 季倾歌拿起来桌上的狼毫,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在纸上勾勒出线条,渐渐在纸上描绘出了封玄奕书房中的大体轮廓。 都画完之后,季倾歌到底还是将玲珑又叫了进来。 她将狼毫递到玲珑的手中,吩咐道:“在留白处写……密室在嵌黄杨木雕八仙人物的挂屏后,机关珐琅彩瓷烛台右转三圈。” 玲珑不知道季倾歌又要做什么,倒也不敢多问,听着季倾歌的话,在纸上面写下了字。 写好之后,季倾歌看了一眼,就等待着上面的字迹风干。 待宣纸上面的笔墨统统风干之后,她将画折起来,塞到一封信封之中。 拿着信封,季倾歌命玲珑将季沉叫过来。 没一会儿,季沉便匆匆的赶了过来,季倾歌将信封递给他,“去街上随便找个孩子,送到镇北侯府,给镇北侯。” 季沉接过信,点了点头,便下去了。 …………………… 镇北侯府的门房正打着瞌睡,便被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孩子给撞了一下。 门房立刻就精神了,刚想斥责那貌似是乞丐的小孩子,便见小乞丐伸出黑乎乎的手,手中捏着的信封几乎都要变形了一般。 “给,给镇北侯,”小乞丐结结巴巴的道。 门房狐疑的看着他,还有些犹豫的模样。 问他是谁送的,小乞丐结结巴巴的,也根本就说不明白。 门房有些犹豫不决的,一方面怕这信封中有什么暗器,届时万一伤到了镇北侯,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方面又担心这说不定是什么人送来的重要信函,自己若是不拿,耽误了侯爷的正事。 恰好此时,萧瑾墨来到门口,看了眼穿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看向门房下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门房见到萧瑾墨,先是行了个礼,问了个安,才对着小乞丐道:“镇北侯爷在此,你有什么事情自己说。” 小乞丐手中的信封换了个方向,递到了萧瑾墨的面前,“侯爷请。” 萧瑾墨稍作犹豫,便接过了他手中的信封。 他先是摸了摸信封,确认里面只是纸张,应当是没有什么暗器。 当着小乞丐的面,萧瑾墨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纸张,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眉头微蹙。 “这是谁给你的?”萧瑾墨问面前的小乞丐。 画纸上面的字体姑且算得上娟秀,不过却是十分的陌生,至少他是认不出来这字体的主人的。 小乞丐摇头,“大人,小的不清楚,不认识那位大人。” 萧瑾墨点点头,原本已经迈进大门的一只腿,收了回来。 拿着那张画纸,他去了三皇子府,封玄睿的府邸。 封玄睿看见萧瑾墨,笑着打了声招呼,萧瑾墨将手中那画纸打开,送到封玄睿的面前,问他,“玄睿,你可知这是哪里?” 事实上,萧瑾墨已经猜到了,这应该是封玄尧的府邸。 倒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实在是他这几日都在与逍遥王爷一起查上次那两个苗疆之人的事情,所以才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是不是二皇子的府邸。 但若真的是,那这送信之人就有些神秘了。 至少他是猜不到,他不清楚是谁与封玄尧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说是深仇大恨也毫不为过,若是私藏苗疆人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即便是皇子,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即便如此,萧瑾墨还是要追查到底,他是凤邻的将军,在保护百姓的前提之上,更是要保护好陛下。 所以此事,萧瑾墨不可能当成没有看见。 封玄睿接过来那画纸之后,好一阵辨认,才隐约的想起了,这该是封玄尧的书房。 封玄睿对封玄尧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感,所以从前经常会去二皇子府寻封玄尧,也就是那个时候瞧见了,并且记住了他书房内的摆设。 封玄睿一向是个头脑简单的人,所以此时看着这张画纸,也没有想别的。 他与萧瑾墨道:“这是二皇兄的书房,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二皇兄也有两年不许我进他的书房了。” 萧瑾墨面色顿时一变,将那张纸从封玄睿的手中抽了出来,他道:“玄睿,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下的封玄睿一头雾水,待回过神来之时,萧瑾墨已经离去了。 萧瑾墨急着去皇宫中,将此事说给庆宁帝听,然后向庆宁帝求些金吾卫,去搜查二皇子府。 * 皇宫中,御书房内—— 萧瑾墨一进来,走了两步便给庆宁帝跪了下来,“臣参见陛下。” 庆宁帝看他一眼,问道:“瑾墨,可是有什么要事?” 萧瑾墨沉吟半晌,将那日在云雀楼中,与封誉一同看到了那两个苗疆之人,并且那两个苗疆之人还进了二皇子府之后消失了的事情,完完全全的与庆宁帝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萧瑾墨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对庆宁帝道:“臣代逍遥王殿下请罪,没有与陛下说一声,便擅自让人去暗探二皇子府。” 庆宁帝的面色十分复杂,沉默了好一阵子,他才启唇道:“瑾墨,你不必为阿誉请罪,事实上,很早之前,朕就已经命阿誉去监视那个逆子的府邸……” 顿了顿,他问萧瑾墨,“瑾墨,你可有把握,能找出来那两个苗疆之人?” 言情海 547你何时交了苗疆的友人了 逆子。 庆宁帝对封玄尧的称呼,让他怔了怔,看来陛下也并非是十分的相信二皇子,对他也是有猜忌的。 并非是单纯的不喜,甚至于是厌恶。 不然也不会早就让逍遥王派人去监视二皇子府了。 萧瑾墨垂了垂眸,在庆宁帝的面前撒了个谎,“回陛下,臣……应该可以,据王爷的暗卫说,在二皇子的书房中,有一暗室……” 庆宁帝眯了眯眼,眼中闪着晦暗不明的色彩。 他道:“可以,你便带着金吾卫去搜查封玄尧的府邸吧!” 萧瑾墨领命而去,倒也是巧了,萧瑾墨在皇宫门口遇见了欲进宫的封誉。 封誉瞧着他身后跟着的金吾卫,问他,“瑾墨,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瑾墨没有提画纸的事情,而是道:“王爷,我怀疑二皇子府内,是不是有什么暗室或者密室的存在,怕日子拖得久了,夜长梦多,恐生事端,所以与陛下求了金吾卫,亲自去一探究竟。” 封誉没有怀疑,脚步一转,“好,我与你一同去。” 于是,封誉便与萧瑾墨一同,去了二皇子府。 两人到的时候,封玄尧刚从周文茵的房中出来,这女人最近刚刚失了“孩子”,所以总是借此理由,叫自己去她的房中。 他也是有些心疼那个还未成型便失去的“孩子”,对周文茵倒也多了几分怜惜。 这样的怜惜,无关于其他的什么感情,完全是他不舍得那个孩子。 那也是他的“孩子”。 他刚走到花厅,便见府内的下人惊惊慌慌的跑了进来,“殿……殿下,逍遥……逍遥王爷与镇北……镇北侯爷,他们带了许多金吾卫来,说要……说要进府搜查。” 几乎是顷刻间,封玄尧的面色变了,变的十分的难看。 他修长的身子猛地就站了起来,一只手撑在桌上,面色难看到了极点,问下人,“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于是,下人便结结巴巴,又重复了一遍。 封玄尧听罢,迈开腿疾步朝着外面而去,脚步甚至踉跄了一下,身形十分的不稳。 封玄尧很快就来到了府门口,见到眼前的场景,当真是脸色白了白。 再看一眼封誉冷漠肃然的神情,以及萧瑾墨胜券在握的模样,心更是凉了起来。 不过封玄尧到底还是一个心理素质十分好的人,压下心里面的惊慌,他故作平静,问道:“皇叔,镇北侯,敢问此番是有何事?” 封玄尧到底还是有些自信的,他自诩自己书房中的那间密室,十分的隐蔽。 就算真的搜,他们也根本就搜不出来自己的那间密室。 而且他为人谨慎小心,不像是应文淼的那个蠢货妹妹,与人通信的书信居然都留存了下来。 他从来都是看完便烧成灰烬,一丝痕迹都不留。 封誉将视线投到了他的脸上,却忽然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很显然,没有半分的暖意,十分冷的一个笑容。 他一字一顿的道:“玄、尧、方才本王与瑾墨,眼睁睁的瞧见两个苗疆人,进了你这府中,让开吧,让本王进去瞧瞧,你何时交了苗疆的友人了?” 封玄尧面色又是微变,但想着自己密室的隐蔽,居然真的侧开了身子,给二人……不,给众人让开了位置。 他道:“皇叔与侯爷请进,想必皇叔定是看花了眼,那苗疆之人怎么会来侄儿的府上?” 但还是让开了地方,因着他依旧觉得,自己的暗室隐蔽。 一直到所有的人都进到府中,封玄尧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府上那两个苗疆人,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出府去了,他们最近在专心的制蛊虫。 所以逍遥王与萧瑾墨根本就不是才瞧见了这二人,他们应是早就瞧见了他们,只是却拖到了今日,才带着金吾卫来搜查他的府邸…… 这么多日的隐忍不发…… 想到这里,封玄尧的神情越来越难看。 怕是之前那两人是没有把握,能在他的府上搜出来什么,而现在他们又带人来了,说明他们心里面有了底…… 他们定是知晓了什么! 封玄尧想到这里,连忙提起步子,疾步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而在他的书房中,封誉一个一个的书柜翻过去,一直也没有翻到什么有价值的书信。 萧瑾墨则是打量了一下这屋子,走到了封玄尧的书案前,他翻着书案的柜子,眼光一扫,就扫到了书案上面那个珐琅彩瓷烛台。 萧瑾墨走至烛台前,伸手转动了三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了一声“叮……”的响声,只见萧瑾墨正对着的方向,嵌黄杨木雕八仙人物的挂屏缓缓移动…… 封誉听见声音,转过头,瞧见这情形,几步就跨了过去。 挂屏移到一旁,露出里面的两扇门,封誉眼眸一眯,回眸望了一眼萧瑾墨,萧瑾墨连忙走了过去,以及那几个金吾卫,也疾步的跟了上去。 封誉与萧瑾墨伸手将那两扇门推开,入眼,是一间黑漆漆的屋子,仅此一间。 屋子似乎很大,屋子里面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还有人的说话声。 但见门口传进了些亮光,屋内的说话声顿时就戛然而止。 金吾卫们见状,一些人守在门口,以防密室中的人跑了出去。 一些人先走了进去,确保没有危险,再让萧瑾墨与封誉进去。 言情海 548他居然还想制蛊虫 还有的人则是去寻找这屋子里面有没有窗子。 倒真的被他们找到了窗子,窗前围着厚厚的窗帘,金吾卫们将窗帘拉开,外面的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子,射了进来。 封誉与萧瑾墨借着这点光亮,堪堪能看清楚这屋子里面的情形,呈现在封誉与萧瑾墨眼前的,是一间光秃秃的屋子。 所谓的“光秃秃”,指的是这间屋子里面,除了十多个椅子,与一些桌子,倒是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 在两人正对的位置,有一个明显要舒适许多、还大许多的椅子,显然就是专属于封玄尧的了。 密室中的那些幕僚,在看到来人的时候,面色顿时就变化了起来。 他们俱都站起了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封誉当然知晓,这些人想必就是封玄尧暗中养着的幕僚,为自己出谋划策,他冷漠的吩咐道:“你们将门严守住了,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金吾卫们自然应声是。 其中一人瞧见屋内这般多的人,便走出了书房,打算再去寻些人手来,以防待会儿人手不够,让有些人趁乱跑掉了。 封誉扫视一圈,便瞧见了之前自己在云雀楼看到的那两个苗疆之人。 那两个人见到了来人,倒显得比其余的几人更加的惊慌,两人慌忙的上前两步,似乎是在藏些什么的样子。 封誉与萧瑾墨对视一眼,两个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萧瑾墨抽出腰间的佩剑,刀剑出鞘,发出一声“叮”的响声。 萧瑾墨将剑横在两人的脖颈上,而封誉则是绕到了两人的身后,当看到两人背后的东西时,顿时面色一变,眼眸越发的冷了。 蛊虫,不止是蛊虫本身可怖,其制作方法,更是令人无比的恶寒胆寒。 相传就是用各种毒性很强的毒虫,放在同一个容器里面,让他们开始相互打斗,最后活下来的那只,就能成为蛊虫。 而在这两人的身后,便是四五个容器,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容器透明,里面全是各种各样可怖的毒虫,血腥、可怖…… “来人,先将这些东西带走,将这两个人先押进宫去。” 封誉当真是有些难以相信,想不到封玄尧当真是丧心病狂到了一个境界,瞧他如今,居然想要制如此之多的蛊虫。 其心,可诛。 上一次没有成功的给皇兄下了蛊,怕是他还没有死了这条心,还想来一次。 当封玄尧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两个苗疆人被金吾卫押着,以及那些装着毒虫的瓶子,都被金吾卫们带着一起向外面走去。 他的那间密室中,封誉与萧瑾墨站在其中,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的,也不知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封玄尧心里面这下是彻底的凉了,他知晓,自己完了。 别说是做皇帝了,命……都保不住了。 没有多久,那个暂时离开的金吾卫,便又带了些人回来。 紧接着,封誉便吩咐了他们,“将这间房内,所有的人,都一并带走,以及封玄尧。” 封玄尧抬了抬头,没有说话。 金吾卫们听了封誉的话,上前将封玄尧押住。 封玄尧倒也没有挣扎,没有任何的动作。 金吾卫们将二皇子府内的一行人,押着向皇宫而去。 浩浩荡荡的队伍,惹来了百姓的无数猜忌与怀疑,不知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见逍遥王爷与萧将军无比严肃的模样,众人隐约的也能猜到,定然不会是什么小事。 众人来到了皇宫中,问了宫中的太监之后,知晓了庆宁帝此时在昭和殿,便直奔昭和殿而去。 当庆宁帝瞧见封誉与萧瑾墨身后的金吾卫们,押着的那些人的时候,忍不住就抚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半晌,庆宁帝才止住了咳嗽,“阿誉,瑾墨,这个逆子意欲何为?” 封誉冲着庆宁帝拱了拱手,“皇兄,不瞒你说,封玄尧的书房中,暗自改造了一间密室,这些人,想必全都是他密室中养着的幕僚,甚至臣弟与瑾墨赶到的时候,密室中还有两个苗疆之人,在制着蛊虫。” 庆宁帝有些不可置信,“蛊虫?他居然还想制蛊虫?” 还?! 还想制蛊虫。 此言一出,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从前,封玄尧还能安慰自己,也许庆宁帝发现了自己意欲下在他身上的失心蛊,应当是想不到自己的身上的。 毕竟……若是他真的发现了,又为何不派人捉了自己。 但此刻,通过庆宁帝的话,封玄尧终于知晓,原来他早就已经知晓了…… “封玄尧,你究竟意欲何为?说!”庆宁帝忽然开口,声音冷森,没有半点的温度可言。 事到如今,封玄尧心如死灰,他清楚的知晓,自己这次……恐怕是完了。 他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封玄尧沉默半晌,才终于开口,“如父皇所见,是父皇想的那样。” 封玄尧满腹算计的同时,却也姑且算是一个不屑于狡辩之人,此刻情形之下,封玄尧深知自己难逃一死。 所以他,并未狡辩。 “为何?”庆宁帝沉着嗓音问道。 他这几个孩子里面,最偏宠玄奕与雪雪,玄睿亦被他所喜,唯独这个孩子,他虽然对于他没有抱太多的喜欢…… 言情海 549他还有1条后路…… 但自问也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他。 他对他,已经尽到了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 而他对于封玄尧的不喜,庆宁帝不知晓原因,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不喜。 却没有想到,竟养出了如此狼子野心的他。 庆宁帝想知道,他为何要如此做。 为何要如此做…… 封玄尧心中冷笑,真正的原因,自然不能说,他想了想,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开口道:“人人都想做人上人,儿臣也是个俗人,不能幸免。” 庆宁帝“呵”了一声,“人上人?难道朕给你的还不够吗?将来,朕会封你与玄睿为王爷,这难道还亏待你了?就非得是做皇帝,才是人上人吗?” “父皇,人各有志,对于三皇弟来说,这样便可满足,但对于儿臣……儿臣志不在此。” 庆宁帝沉默了一会儿,望着眼前这张俊美的容颜,却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他一般的。 庆宁帝觉得,自己似乎从来也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这个儿子,他问他,“你府中的密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建成的?” 封誉挑了挑眉,心道绝非是一朝一夕。 这个密室不比般若寺中的那密室那般简陋,这个密室一眼望过去,很显然就是建成了很久了。 封玄尧稍作沉默,道:“三年。” 事实上,根本就远不止三年,最初的时候,这个密室还是应文淼派人建的。 庆宁帝眼眸越发的冷,三年前,封玄尧才多大,就已经有了要谋权篡位的想法了…… 但转念一想,那个时候,虽然封玄尧年纪还小,但应文淼却年纪不小了。 此事必定是与应文淼脱不了关系,只可惜那个贼人已经被处以绞刑,不然定是又能牵扯出他的其他罪孽来。 “你可知晓,谋权篡位,要受到怎样的处罚?”庆宁帝问他。 封玄尧神情坚毅,“父皇要杀要剐,儿臣悉听尊便。” “朕再问你,之前在朕宫中发现的蛊虫,可是你所为?” 封玄尧勾了勾唇,“父皇又何必再多此一问,是不是……不是已经十分的清晰明了吗?” 庆宁帝又将眼神转向了封玄尧的身后,跪在他身后的那两个苗疆之人,“那两个苗疆之人,朕问你们,你们是如何与封玄尧相识的?” 两个苗疆人战战兢兢的,生这么大也从来都没有如此如此近距离的与天子交谈,一时之间都有些胆战心惊。 更何况他们还是在做一些违反律法的事情。 两人说话结结巴巴的,眼神闪烁着撒着谎话,“回……回皇上,小的们是与殿下偶然……偶然相识的。” 庆宁帝自然知晓,这两个人没有说实话。 若当真是偶然相识,为何会冒着生命危险帮着封玄尧制作蛊虫,私自制作蛊虫,这可是足以杀头的大罪。 不过庆宁帝没有再问,他也知晓,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来人,将这些人全部给朕带到刑部去,严刑拷打。” “是,”之前的那些金吾卫们还没有离去。 庆宁帝又看了一眼封玄尧,道:“朕二子玄尧,勾结苗疆人,意欲谋害亲父,弑父篡位,即刻起贬为庶人,关进大牢,待秋后处斩。” 封玄尧不可置信的望了一眼庆宁帝,想不到,他竟真的要杀他。 但他仍是没有说话,没有求饶。 毕竟,他还有一条后路…… “你可有异议?”庆宁帝问他。 “儿臣,没有,”封玄尧实在是太过于平静,有些不正常,庆宁帝眯了眯眼,但却想不明白他如此平静的原因。 *…*…*…*…*…*…*…*…*…*…* 二皇子府内,应乐蓉满心欢喜的亲自炖了一蛊汤,好不容易等到汤凉了,她端着汤蛊,就来到了封玄尧的书房外。 她现在满心都是封玄尧,满心都是如何的讨他欢心。 即使两人刚因为周文茵那个贱人失去的“孩子”而闹了一些不愉快。 她如今住的院子里面,与府中其他的院子相距甚远,所以消息也十分的不灵通。 没有人会刻意的将府中发生的事情,特意去到她这偏僻的院子这里,告诉她。 所以直到此刻,应乐蓉还不知道二皇子府内早已经天翻地覆。 一些有眼色的下人,已经开始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了,毕竟方才可是逍遥王爷与镇北侯爷亲自带人来将殿下押走了。 一个是陛下最宠爱的弟弟,一个是最近刚打了胜仗风头正盛的将军,他们来亲自将二殿下押走了,想必定是殿下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众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但其实他们也是想多了,此事完全是封玄尧自己狼子野心,庆宁帝又如何会是非不分的牵扯到府中无辜的下人。 那密室的存在,就已经证明了,封玄尧密谋的事情,与旁人是无关的。 书房的门没有关,应乐蓉直接就端着汤蛊走了进去。 却在看见面前的场景时,愣了愣,大敞开的密室门…… 应乐蓉嫁进二皇子府,还是第一次知晓,原来在封玄尧的书房里面,其实还是别有洞天的。 她将汤蛊放在书房中的桌案上面,小步小步的挪到了那间敞开的密室之中。 密室中横七竖八的摆放着椅子,屋子在阴面,光线有些暗。 与封玄尧成婚以来,应乐蓉也没少来过他的书房。 言情海 550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但却是第一次,知晓了封玄尧的书房里面还有这样一间密室。 密室,密室,当然要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 但此番……这个密室大敞开着,甚至书房门也没有关,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在这里,显然是发生了大事。 应乐蓉想起来方才在来的路上,她瞧见许多下人似乎行色匆匆,甚至还有背着包袱脚步匆匆向外而去的。 应乐蓉的心里猛地就是一跳,她还记得从前封玄尧与应文淼商议着的关于“谋权篡位”的事情。 想到这里,应乐蓉心里面又是一个咯噔,心脏狂跳起来,眼中闪着惊恐的色彩。 莫不是,莫不是他的“大事”,被皇上知晓了? 恰好此时有一个下人从门口经过,应乐蓉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抓住那名丫鬟,“我问你,殿下呢?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丫鬟也没有瞒她,甚至还好心的劝告她,“应姨娘,快跑吧!殿下怕是触怒了圣上,难逃一劫了。” 丫鬟们当然不知道封玄尧策划谋权篡位的事情,但都是瞧见了书房中这间密室的,所以大家凑在一起讨论,也隐隐猜出来一些什么…… 应乐蓉心里面顿时一抽,有些疼,但她到底还是残存着穿越前的记忆,深深的知晓一个道理,只有人活着,才有希望。 所以,应乐蓉想了半晌,终于还是听了丫鬟的话,她疾步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面,将自己所有的金银珠宝,全部都装在了一个包袱里面。 她想了想,又带着包袱,回了封玄尧的书房里面,在里面翻翻找找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翻出了两张面额为一百两的银票,带着这些银票与细软一起,应乐蓉从二皇子府的后门逃了出去…… 她先是带着银子去租用了一辆马车,让马夫带着自己一路往北边北上走。 ***** 仿佛是一夜之间,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京中百姓最近谈论最多的,莫过于那位被贬为了庶人,秋后就要处斩的二皇子了。 昔日多么尊贵的二皇子殿下,清风霁月,俊美无俦,如今竟沦为了阶下囚。 而罪名居然是二皇子他要谋害皇上,谋权篡位! 一时之间,百姓们都觉得十分的不可置信,不敢相信封玄尧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庆宁帝更不可能冤枉了自己的亲子。 众人不免唏嘘,这二皇子殿下当真是个会做戏的,城府深沉,他隐藏的实在是太深了。 也有的人觉得封玄尧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原本他身为皇子,即便是不得圣心,将来也能被封为王爷,拥有一块自己的封地,一方独大。 到时候去了封地,在那还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又如何及不上那龙椅上的位置。 可他偏不满足,要做那人上人。 现如今,别说是做王爷了,命都保不住了。 ……… 周侍郎在家中听闻此消息的时候,顿时就吓得脸色苍白起来。 周夫人只两个孩子,一个已经废了,这辈子也不会有子嗣了。 另外一个女儿是二皇子的正妃,此番二皇子意图谋反被贬为了庶人,想必定是要牵连到自家女儿的。 于是,周夫人便央求着周侍郎,进宫去求圣上,将周文茵给从此事中摘出去。 她不能再让这个孩子也出事了…… 但其实不用周夫人说,周侍郎也是要进宫去的。 此事一出,他是二皇子的岳父,当然也是有“同谋”的嫌隙。 所以无论如何,周侍郎也是要去与陛下澄清一下自己的。 无论庆宁帝相信与否。 二皇子府内,此时府中的下人已经跑的所剩无几了,周文茵倒是没有离开的打算。 在她的身后,并不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的背后,还有周家。 如果她也走了,逃跑了,那就是坐实了自己也是封玄尧同谋的嫌疑。 到时候就算她真的与此事无关,说出去也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周文茵必须等在府中,等着人来“处理”自己。 不过,她最终倒也没有等来金吾卫,而是等来了自己的父亲。 周侍郎不止人来了,还带来了一纸和离书。 “走吧,跟爹回家,”周侍郎说着,将手里面的那和离书递给了周文茵。 这已经是陛下法外开恩了,周侍郎心想,对庆宁帝的感激又多了一分。 周文茵接过来那纸,展开,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她的面色有些复杂,沉默了一会儿,她站起身,“爹你等等,我去把一些重要的东西带上。” 周家的人,都是一些冷心冷情的人,无论男女。 如今封玄尧命都要保不住了,周文茵与他夫妻一场,竟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但她此番虽能保住一条命,不过未来也该是再难找到好人家了,因为很难会有富贵人家会不介意她与封玄尧的这一段过往,会不介意她曾是谋逆之妻。 等待她的未来,也只是做个妾侍或者填房了。 后来,封誉与萧瑾墨又带着金吾卫来了一次二皇子府,听着下人禀告,说是府上除了周文茵是回了周府,其余的人都跑路了,包括应姨娘。 封誉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位应姨娘,是何许人物。 他眼眸危险的眯起来,下令道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将应乐蓉给捉回来。 以他对那个女人之前的印象…… 言情海 551我肚子开始疼了 他不认为应乐蓉会与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后来,封誉倒有问过萧瑾墨,如何就知晓了封玄尧的书房中有一个密室,萧瑾墨也是一个害怕麻烦的人,没有说太多。 只道是不知道,也是凑巧就打开了那间密室。 封誉倒也没有怀疑,如此,这件事情便揭了过去。 季倾歌听说了此事之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之感,她不自觉的勾了勾唇,心里面想着,隔了一世,她终于还是把前世的仇给报了。 只是不能立刻就见到封玄尧人头落地,季倾歌有些遗憾,但随即,她一只手抚上隆起的肚皮,不由得暗笑自己一声。 就算封玄尧现在处斩,她也是根本就看不到的,封誉根本就不会放她去看那种血腥的场面。 倒还不如等到秋后,那个时候自己也已经生下了宝宝。 这样想着,季倾歌忽然感觉到肚子里面被轻轻的踹了一下,季倾歌的眉眼越发的柔和起来。 这肚子里面的孩子,白日里踹她倒还好,偏偏还总爱晚上踢她,有的时候她都睡着的,就给她踢醒了。 如今封誉倒是不拉着她做些不可描述之事不让她睡觉,倒换成肚子里的宝宝总踢她了。 但虽然如此,季倾歌对于这个孩子,还是无比的期盼着。 …………………… 日子缓缓的过着,有条不紊,三个月的时光飞逝而过。 被关在刑部那些封玄尧的幕僚们,在狱卒们的严刑拷打之下,终于还是有那扛不住酷刑的,说了一些封玄尧从前意图陷害季左相一家,以及太子殿下还有永宁公主的事情。 刑部官员告知庆宁帝之后,庆宁帝自然又是一阵怒火中烧。 完全想不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封玄尧这个狼子野心的畜生,居然如此的陷害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即便是……最后并未成功。 比起这些幕僚的口风不紧,那两个苗疆之人却咬紧了牙关,任凭酷刑加身,也一个字也不说。 季倾歌如今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每一日都有要生产的可能,未雨绸缪,很早的时候,封誉便将稳婆找好了。 这个稳婆,就是当初给季若璃接生的那个稳婆,后来又为钟离落接生。 是个极有经验之人。 逍遥王府的下人们,最近也是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 这日,季倾歌与封誉如同往常一般,用完早膳,与封誉两人在行云院里面散着步。 因着封誉说,孕妇多运动对生孩子有好处,生孩子的时候可以顺利一些,所以每日他都会抽出来时间陪着季倾歌在院子里面散步。 封誉扶着季倾歌缓慢的走着,她如今的身量已经十分的大了,所以封誉这段时日以来,真正做到了与季倾歌形影不离。 两人走着走着,季倾歌就感觉到肚子里面有了些感觉,坠坠的疼。 季倾歌知道,自己这是要发动了,她蓦的抓紧身旁的封誉,停住了脚步,“阿……阿誉,我们回去吧,我肚子开始疼了。” 封誉心里面一紧,吩咐了季倾歌身后的玲珑,“去将稳婆传来,”随即便将季倾歌给打横抱起来,向着早就已经追备好的产房而去。 季倾歌来到产房之后,那痛楚已经越来越强烈,她的额角渗出来细汗。 她听了稳婆的话,躺在床榻上,稳婆们一来到产房,便将封誉给劝了出去。 封誉一时也忘了反抗,就走了出去。 直到产房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封誉才回过神来。 房中的稳婆见季倾歌暂时还没有疼到撕心裂肺,尚且可以忍受,便问她是否需要用些食物,毕竟生孩子可是个力气活。 季倾歌与封誉刚刚用完早膳不久,哪里还能吃的下,便摇了摇头,咬牙忍受着痛楚。 季倾歌真正开始要生了,还是在三个时辰以后。 此刻,源源不断的热水杯丫鬟们端着,送进产房内。 而再端出来的时候,便成了一盆血色的水。 季翎与苏鸢,还有季遥之与江入画,在得到季倾歌即将要发动的消息以后,都连忙从相府赶了过来。 甚至于宫里面的燕太后,都在季皇后的陪同之下,也来到了王府。 所有人都等在产房外面,对季倾歌与封誉的孩子,翘首以盼的期待着。 封誉听着里面季倾歌有些刻意压制着,但仍是传进了他的耳中的痛呼声,抬起脚就想要进去,却被苏鸢给叫住,“阿誉,女子产房乃是污秽之地,你别进去。” 封誉仍是想要进去,燕太后语气有些严厉,“阿誉,不得胡闹!” 封誉还有些犹豫的看着产房的门,声音中满是担忧,“我有些担心婉婉。” 苏鸢继续道道:“没错,便是你进去了,也不能帮上忙,没事的,婉婉从小身子就很好,产房内血腥气太浓,对男子不吉利,王爷便听太后娘娘的话吧” 封誉听了苏鸢与燕太后的话,到底还是止住了脚步,放弃了进去的念头。 况且他本就是行医之人,也知晓苏鸢说的并非是假话。 但眉眼间仍是闪着浓浓的忧色,他就站在产房的外面,听着产房内季倾歌越发大声的痛呼声,心里面跟着揪心的难受。 今日的天气有些凉,太后娘娘年纪大了,等了一会儿,便与徐嬷嬷去了旁边的屋子里面坐了一会儿,喝了些茶水。 但也不过是休息了很短的时间罢了,燕太后又哪里能在屋中坐得住。 言情海 552来……把孩子给我瞧瞧 燕太后便又带着徐嬷嬷走了出来,等在季倾歌的产房门外。 产房内,几个稳婆守在季倾歌床榻的周围,教着季倾歌如何呼吸,以及用力的方法。 季倾歌躺在床榻上,按照着稳婆教的方法,使劲的用力,疼得她牙齿都在打颤,雪白的面庞上面满是汗水,青丝散乱在枕头上面,此刻的季倾歌,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而季倾歌在心里面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她还是第一次尝试到生孩子的痛苦。 怪不得世人都说,女子生孩子,其实就是去鬼门关走了一圈。 “哎呀,王妃,别停呀,用力呀!”稳婆见季倾歌的力气小了些,连忙出声道。 另外还有一人来到门口,与外面翘首以盼的人们道了一声“王妃快了”,省的等在外面的人跟着着急。 季倾歌心里面一横,咬了咬牙,又是一个用力,随即便听见稳婆惊喜的声音,“哎呀,看到头啦,王妃继续,不要停!” 季倾歌听了这句话,隐隐有了些动力,她便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是几次用力之下,季倾歌痛的甚至哭了几声。 外面的人可以听见,房内传出了季倾歌压抑又隐忍的哭声,封誉急的在产房外面不断的走来走去。 终于,半个时辰以后,日头已经不知道在何时悄悄的落了下去。 产房内还有产房外的人们,都听见了一声响亮无比的啼哭声。 封誉眼眸瞬间迸发出激动地色彩,他面上的神情已经不只是用“激动”二字就能形容得了的。 苏鸢亦抓了抓身侧季翎的袖子,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激动。 封誉抬起脚,便又想进产房。 却被眉开眼笑的燕太后给拉住了身子,燕太后无奈的对他道:“阿誉,你便稍安勿躁,待里面收拾好了,稳婆会来开门的。” 封誉冷静下来,觉得燕太后说的也有道理,刚生下孩子的女子元气大伤,身体最是虚弱,受不得一丝风,所以才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坐一个月的月子。 于是他便硬生生又停住了步子。 产房内,季倾歌最后一次用力之后,原本还残存着一些力气,她的身子微微抬起…… 但却在听见这声响亮无比的啼哭声之后,顿时仿佛是虚脱了一般的,软在了床榻之上。 “来……把孩子给我瞧瞧,”季倾歌虚脱之际,低着嗓音对稳婆道。 “好嘞,王妃,”稳婆迅速将孩子身上擦洗干净,包在早就准备好的襁褓里面,就抱到了季倾歌的身旁。 另外的稳婆则是走了几步,将屏风横在床榻前,挡住了里面的床榻。 紧接着,她连忙到了门口,将门开了个缝隙,对外面的人道:“恭喜王爷,恭喜太后娘娘,王妃生下了一个小少爷。” 之所以是小少爷,而非是小世子,还是因为封誉的“逍遥王”,并非是世袭的爵位。 但即便如此,这位小少爷,将来也必定是要被庆宁帝封为王爷的,而非郡王。 毕竟他的生母与生父都是在帝后面前十分有地位的人。 按照着现如今,庆宁帝对于封誉的宠信程度,必然会如此作为。 燕太后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看了身侧的徐嬷嬷一眼,“好,好,赏。” 徐嬷嬷上前,给稳婆看赏。 产房内,季倾歌侧过头,望着身侧皱巴巴的孩子。 虽然现在还有些丑,但她仍旧是十分满足的笑了出来,那笑容虽然苍白,但却十分的动人。 她伸出手,碰了碰孩子柔嫩的脸蛋,看了他一会儿,季倾歌便累的睡了过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孩子哭了起来。 稳婆们连忙将孩子抱起来,见他小嘴巴不停的砸吧着,便知道他应该是饿了,将孩子小心翼翼的递到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奶娘,由奶娘来喂饱孩子。 等到奶娘将孩子喂饱之后,便抱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孩子去了隔壁的屋子里面。 男子除了封誉,全部都去瞧小孩子去了,而江入画与苏鸢则是去瞧季倾歌,当然,封誉亦是去瞧季倾歌。 他只是在奶娘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匆匆的看了一眼孩子,便抬脚进了产房里面去。 里面此时已经收拾干净,所以便不再有人阻止封誉进去。 封誉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季倾歌的床前,看着季倾歌紧闭着眼睛沉沉睡去,甚至额角还有些未干的汗水,汗丝浸湿发丝,她的发丝有些散乱的贴在脸上。 封誉问稳婆,“王妃怎么样?” 稳婆道:“王爷放心,王妃只是太累了,睡着了。” 封誉点头,挥了挥手,示意稳婆们都下去吧。 苏鸢见封誉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儿,忍不住笑了笑,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又过了一会儿,江入画与苏鸢见季倾歌也没有什么事,便也转身出了产房,两人也实在对孩子的相貌好奇得紧。 毕竟封誉与季倾歌这对夫妻,一个赛一个的美貌倾城、盛世美颜,想必生出来的孩子定也是惊为天人了。 但她们却忽略了一件事情,即便这个孩子当真是惊为天人,也根本就不是现在能看出来的。 封誉坐在季倾歌的床榻边,他伸手,为她轻拭脸上还残存的汗水,又将季倾歌的发丝小心翼翼的拨到了她的耳后,他目光怜爱的看着睡梦中的季倾歌。 这般的动静,根本就没有吵醒季倾歌。 言情海 553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可见她真的已经累到了极致。 此时已经申时末刻,封誉坐在季倾歌的床榻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睡着的女子。 她即便此刻累极,形容有些憔悴,面色苍白,却依旧美的如同一同水墨画一般。 只要看到她,封誉就会油然而生一种感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人生足矣。 看着她精致的五官,封誉忍不住想起来两人的孩子,有些好奇起了孩子的模样。 已经出生有一段时间的孩子,终于被自己的父王想了起来自己的存在。 封誉看着季倾歌,觉得季倾歌应当是会睡一段时间的,便起身去了隔壁的屋子。 燕太后见到封誉的到来,忍不住打趣他道:“哎哟,阿誉你还知道来看你儿子呢,哀家还以为你眼里面就只能瞧见婉婉呢!” 其余人皆忍不住笑出来,苏鸢更是笑意深深,女婿在意女儿,甚至超越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苏鸢自然是开心的。 封誉望着那吃饱了奶以后,睡得香甜的孩子,却忍不住蹙了蹙眉。 这孩子看在眼中,封誉的第一反应是,这孩子的相貌为何有些丑? 但仔细的瞧了瞧,封誉忍不住回想起封玄奕、萧瑾墨以及钟离镜和封凌雪几人的孩子,那几个孩子出生后,他都有跟着婉婉一起见过,似乎也都是丑的…… 甚至丑的都超越了自家孩子丑的程度。 想到这里,封誉忍不住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孩子的相貌。 与那几个孩子的相貌对比之下,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孩子里面,其实还是自家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相貌好些。 由此可见,日后孩子长开之后,也一定会比其余几个孩子漂亮些。 没有人知道,封誉此刻的想法,居然会幼稚到如此的地步。 或许是屋子里面的人有些多,孩子没闭上眼多久,便又睁开了眼,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众人。 随即两只小胖手朝着封誉伸开,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燕太后连忙上前将孩子抱起来,走到封誉的面前,“来,阿誉,伸手,孩子想要你抱他。” 封誉这还是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伸出手,接过了啼哭不止的儿子。 他的动作即便有些僵硬,却是温柔小心无比,没有弄疼孩子半分。 出奇的是,孩子到了他的手中,睁开双眼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真的就渐渐止住了哭泣声。 血浓于水,果然如此。 封誉见他五官小小的,甚至还冲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即便还是有些丑,但他的眉眼依旧柔和的不像话。 隔壁的屋中,季倾歌睡得十分沉,十分熟。 睡梦中的她,甚至还去到了一个梦境之中。 她梦见了前世的宿敌,亦是今生的敌人,只不过今生,他却成为了自己的手下败将。 梦中的场景,在皇宫中的金銮殿上。 封玄尧一身明黄色绣着团龙的龙袍加身,头上戴着冕旒,他已经贵为九五之尊,端坐在龙椅之上,端的是一副睥睨天下、高高在上的姿态。 季倾歌想,这该是前世发生的事情。 她还记得,自己方才是在生孩子,也不知道是怎的,就梦到了这样的场景。 他俯视苍生,文武百官皆要对他俯首称臣,只是那百官中,再也没有了昔日颇受圣宠的父亲,与萧将军的存在。 甚至于表哥与三皇子,皆没有了踪迹。 季倾歌看着眼前的情形,忍不住冷笑,封玄尧那样的人,又怎么会给自己留下威胁,所有的威胁,皆已被他斩草除根。 是在同时,季倾歌忽然听见了,殿外似乎有些骚动,她转过身,望向外面的场景。 自大殿的门外。走进来一个一身月白色用勾着金丝线蟒袍的男子,他玉冠束发,举手投足一派贵气优雅的模样,他的步伐,带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势。 那人,赫然是她的封誉,凤邻国最为尊贵的王爷。 阿誉。 季倾歌脚下动了动,想要走近封誉,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丝毫。 她只能站在原地,瞧着眼前的场景,却发现,在封誉的身侧,竟然还有一位妇人,那妇人穿着十分普通。 但即便是身着再普通不过的衣衫,却依旧难掩其浑然天成的威严气势,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还是可以看出她年轻的时候,该是有多么的美貌。 季倾歌搜寻着关于眼前之人的记忆,那人赫然就是她的婆婆,她是燕太后。 季倾歌觉得有些奇怪,她此刻梦见的,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前世这个时候,燕太后不是早就已经过世了吗? 怎么会又好端端的出现在了这里呢? 这太奇怪了。 她想,果真是在做梦,梦中的事情都毫无章法可言。 她记得的,前世燕太后是真真切切的逝去了的。 封誉此时,已经迈开步子,朝着殿内走去,季倾歌不自觉的让开身子,为他们让开位置。 封誉走进大殿,在殿中央站定。 他立在那里,身姿修长挺拔,仿佛是芝兰玉树一般,与那龙椅之上包藏祸心的男子相比,顿时高下立显。 封玄尧蹙了蹙眉,没有说话,却在看到封誉身侧的燕太后之时,面色忽然一变,变得十分难看。 封玄尧一直不言,倒是封玄尧身后那狐假虎威的太监,出了声,声音尖锐无比,“大胆,来者何人,为何见了陛下不跪?” 言情海 554不许人间见白头 封誉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呵呵”笑了出来。 他一只手轻轻抬起,没有人瞧见封誉是怎么出手的,总之众人就是瞧见,一枚极小的袖箭,冲着那太监就射了过去。 封玄尧身后的太监,双眼忽然睁的大大的,不可置信的望了封誉一眼,就捂着被一支袖箭射中了脖颈,倒在了地上。 他没有闭眼,死不瞑目。 封玄尧见状,顿时面色大变。 封誉望着龙椅上面的的封玄尧,讽刺的笑了出来,“本王在外游历多年,却不察何时侄儿竟已经如此的出色,弑君杀父,残害手足,陷害忠良,天理……不容。” 封誉的眸色陡然变得冷漠,顿了顿,继续道:“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倒是本王的疏忽,没有及时回京,让你有了机会害了你的父皇,既然你父皇不便,那么便由本王来代为教训你这个狼子野心的不孝子。” 说着,封誉将身后谨言腰间的佩剑给拔了出来。 他握着剑柄,足下一点,飞身上前,停在龙椅前。 他手中的剑,直指封玄尧的咽喉,封玄尧顿时就大惊失色,望着近在咫尺的危险,大声喊道:“护驾,护驾,护驾,该死的,你们都死了吗?” 没有一个人听封玄尧的话,来“护驾”! 此时,殿外又走进来一个人影。 那身影却是不知为何,有些踉跄,季倾歌看清楚来人的时候,顿时就愣住了,她捂着嘴,不敢相信的看着来人。 庆宁帝……庆宁帝…… 庆宁帝他居然没死,这下子,季倾歌不怀疑了,前世她只知道庆宁帝被下了失心蛊,写下了将皇位传给封玄尧的诏书。 但庆宁帝究竟是如何驾崩的,季倾歌还真的不太清楚。 只听着下人说驾崩,她便真的以为庆宁帝是驾崩了,而不是逃了出去…… 逃,季倾歌忽觉茅塞顿开。 只见庆宁帝走进大殿,站在了燕太后的身侧,扶住了痛心疾首的燕太后,他启唇,一字一顿的对封誉道:“阿誉,不必手软,这个罪孽深重的逆子,他该死,若非是全公公带着朕出宫去寻到了你,朕恐怕早就已经……遭了他的毒手!”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都震惊了。 若说方才封誉的话还让众人心存了疑惑,甚至还有的人在想,是不是这位逍遥王爷是游山玩水腻了,想要回来做皇帝了,才编出来这样的话来给自己一个上位的最佳理由。 但此刻,众人见了庆宁帝,听了他的话,便推翻了之前的所有猜测。 纷纷不可置信的望着上首被剑指喉咙的封玄尧。 实在是无法相信,这个将凤邻国治理的井井有条的男子,表面上看着衣冠楚楚,不想竟然会是如此一个狼子野心之人。 而封玄尧望向庆宁帝的眼神,也十分的复杂,这一年来,他从没有放弃过寻找庆宁帝的踪迹。 对外,所有人都以为庆宁帝真的驾崩了,但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在他给庆宁帝下了失心蛊,哄得他写下了传位昭书以后,自己对他的监视,就稍稍的放松了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庆宁帝失踪了。 原本,给他的毒药,都已经准备好了…… 封誉再也不做犹豫,手向前一送,一剑封喉。 封玄尧的死状,与他那位安公公倒是如出一辙。 皆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死不瞑目,十分的可怖。 庆宁帝的脸上,蓦地出现了十分痛心疾首的表情,他甚至眼角渗出了几滴泪水,却并非是因为封玄尧。 半晌,庆宁帝咬牙切齿的道:“季左相、镇国大将军,皆追封为一等公,季倾歌,以郡主之尊厚葬。” “那丫头的尸体,似乎还在朝凤宫,阿誉,你便亲自跑一趟,那丫头……是翩翩最心爱的侄女,生前过得艰难,死后不能薄待了她。” 其实这样的话,其实有些好笑了。 生前都没有过好,那么死后的这些虚名,又有何意义呢?! 但除了这些,庆宁帝已经想不出来能弥补她的,便也只能如此。 封誉领命而去。 季倾歌脚步一转,跟了出去。 她跟着封誉,一路来到了朝凤宫,封誉走进朝凤宫,进到屋中,见到的便是一身缟色布衣,倒在地上了无生气的女子,身形单薄。 女子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眼眸紧闭,垂下来两扇犹如小扇子一般的眼睫毛,她的容颜生的十分绝美,即便此刻,她的肤色已经煞白煞白的。 那是死人的肤色。 她没有了任何血色的唇边,沾染着一丝已经干透,颜色很深的血迹。 季倾歌站在门口,扳着门框,望着屋内两年前刚刚饮下毒酒的自己,她觉得很是奇怪。 屋内的自己,很显然就是刚死了不长时间,却不知为何,前世她死后的一段时间里面,却没有瞧见来为她收尸的封誉。 转而想起来,前世她作为阿飘飘荡的那一段时间里面,似乎瞧见的事情,都是从前发生过的事情,倒是从来都没有看过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才有些恍然。 季倾歌看着屋内的封誉,他蹲着身子,距离着“死掉的自己”还有一段距离,他凝视了自己的脸一段时间,终于开了口,声音竟有一丝惋惜,“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许人间见白头。” 季倾歌心里不由得有些悸动,之后,便见封誉伸出手,将“死掉的自己”的身子抱了起来。 言情海 555那便叫小葡萄吧 却在下一刻,他像是又瞧见了什么东西,将她的身子又放了下来。 季倾歌有些讶异,便见封誉将自己的身子向旁边侧了侧,将自己的衣衫向下扒了扒,他手指在上面抚摸了一下,眉头微蹙,轻声呢喃,“情蛊……” 紧接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枚银针,动作稍顿,他将那枚银针,缓缓的刺入了她的皮肤里面,正是她前世后背那红色的长条状的位置。 片刻,一只通体红色的小虫子,随着他的银针,一起被拽了出来。 也是在此刻,季倾歌熟睡着,忽然惊醒,她望着床帐出着神。 她此刻的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前世的她死后,的确看到的事情都是生前发生过的,却并没有看见她死后,凤邻国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所以从来也不知道,竟然在她死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却原来,封玄尧也不得善终了,在她死后。 而且…… 封誉此时瞧见了季倾歌醒来,他连忙走了过来,见季倾歌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便问她,“婉婉,你醒了,要喝水吗?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季倾歌望向满脸关心的男子,眼神有些复杂,这就是前世,她死后,为她收尸的男子,今生,成了她的夫。 原来两人早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么一段渊源。 “谢谢你,阿誉,”前世谢谢你为我收尸,这一世便换我来报恩,伴你一世。 季倾歌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望着封誉的眼眶也有些热。 不知为何,季倾歌总觉得,前世的封誉应该是一个人过到了老。 至少对于封誉来说,这话的确是有些没头没脑的。 封誉只当是季倾歌还没有完全从“孕妇”的角色里面跳出来,所以情绪起伏大,便没有太在意。 毕竟季倾歌怀着宝宝的那个时候,情绪当真是起伏十分的大,往往上一刻还在笑着,下一刻就已经是泪花闪闪了。 他想了想,又耐着性子问了季倾歌一遍,“饿不饿?还是想喝水?” 季倾歌却是摇了摇头,“都不想,咱们的孩子呢?” 封誉听她问起孩子,便转身去了隔壁的屋子,让奶娘将孩子抱过来。 见奶娘走了进来,手中抱着一个襁褓,季倾歌伸出手,让封誉搀扶着自己坐起来一些。 奶娘将孩子放下来,便退了出去。 季倾歌看着襁褓中的小孩子,虽然还有些皱巴巴的,没有那么好看,但血缘使然,看着孩子,她依然是喜欢的紧。 季倾歌忍不住将孩子抱在了怀中,轻轻的哼着曲儿,逗他。 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黑色眼球就仿佛是黑葡萄一般,季倾歌忽然道:“阿誉,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封誉想了想,道:“名字不急。” 季倾歌也知道,自己突然叫他给孩子取名字,是有些为难他了。 便也没有强求,她抱着儿子,见他又黑又亮的眼睛漆黑漆黑的,一直在看自己,带着一丝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心里面有些软,道:“不如小名就叫小葡萄吧!你看这孩子的眼珠,像不像黑葡萄?” 封誉顺着她的话,望向她怀中孩子的眼睛,的确,孩子的眼睛生的十分漂亮,是那种特别纯粹的黑亮。 的确与葡萄有些相似,封誉心里面想。 只是又一想,自家这个孩子,将来必定是要被封为王爷的,而且还是个男孩,却顶着这样的一个小名…… 当真妥当吗? 封誉想着,嘴角有些抽搐,却也没有反驳,因着季倾歌望着自己的目光,实在是期盼的很。 算了,她开心便好。 “那便叫小葡萄吧,”最终,封誉还是没忍心驳了季倾歌的话,同意了她的“小葡萄”名字。 *…*…*…*…*…*…*…* 孩子的大名,最终是在封誉与庆宁帝以及季翎三个人一同商量之下,决定的。 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封誉回到府中,季倾歌便问他,“怎么样,商量的如何了?” “封景时,你爹取的。” 季倾歌重复了一遍,“景时……景时,不错,”她看了看怀中的孩子,轻声逗他,“景时,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景时了。” 小孩子一天一个变化,今日来看小葡萄,就比前几日刚出生之时,白嫩了许多。 季倾歌怀里面抱着孩子,只觉得似乎怎么看他也看不够似的,她看孩子,而她对面的封誉,则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看了许久,封誉原本平静的眸子,渐渐就火热了起来。 说来自从发觉进去怀孕,封誉就没再碰过她了,的确是一次都没有过了。 虽说他知晓在女子怀孕到了一定月份的时候,是可以行房事的,但他依旧是忍住了。 此刻,封誉盯着季倾歌不停地看,生了孩子之后的季倾歌,比起从前,更是增添了一分说不出来的味道。 看的封誉心头有些痒,仿佛有一只猫爪在挠自己,但封誉知晓季倾歌如今在坐月子,所以便也没有想做些什么。 但……他忽然倾身向前去,薄唇准确无误的就含住了女子的唇瓣。 季倾歌原本还在与小葡萄说着话,即便孩子现在听不懂,甚至都不会“咿咿呀呀”的回应她,但季倾歌依旧乐此不疲。 冷不防的被倾身过来的男子吻住,季倾歌当真是吓了一跳。 言情海 556终于成功的混出了宫 但仍是紧紧的抱住怀中的孩子,避免被封誉压到孩子。 封誉又是何等小心之人,他力道控制的很好,根本就不会碰触到季倾歌怀中的孩子。 季倾歌怀里面要抱着孩子,也腾不出来手去拒绝封誉。 只能是仰着头,迎合着他。 季倾歌也根本就不怕他接下来会再做些什么,毕竟她对于封誉的自控力是相信的。 如今自己虽然已经生下了孩子,但到底还在坐月子,季倾歌相信,封誉也定然不会碰自己。 还真的不出她所料,封誉只是吻了吻她,便及时的停住了。 *…*…*…*…*…*…*…*…*…*…* 此刻,冷宫中的应宸妃,急的如没头苍蝇一般的。 她这几个月来,每日都是如此的状态。 还是她的贴身嬷嬷冷静下来,眼珠转了转,道:“娘娘,奴婢刚才想起来,咱们这里还有一味假死药,不如想办法递到监牢中,让那苗疆人出去,人在外面,总是有希望的。” 嬷嬷到底还是冷静的,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所以她知道,那味假死药,只能是将那苗疆之人给救出来,但若是想以此法救出来封玄尧,却是不可能的。 而那假死药,吃下去一段时辰,便会给人造成一个“假死”的现象,让人们都误以为此人真的已经死了,但等过几个时辰,药效过了之后,人便会活过来。 不得不说苗疆人在研究这些旁门左道,还是十分在行的,这药便是来自苗疆。 应宸妃看她一眼,“可有把握?” 嬷嬷面上闪过犹豫,良久,叹了口气道:“可是娘娘,就算此计行不通,咱们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了,若不如此……就是坐以待毙!” 应宸妃想了想,点头,“好,那咱们现在便去,手里面还有银子吗?” 因为此番封玄尧与他的那些幕僚,都被关在了刑部衙门的大牢里面,所以应宸妃想要去大牢,就势必要出宫去,出宫就势必是要打点下人。 而想见到监牢里面的人,就必须要有银子来打点刑部的狱卒。 “还有一些。” 但应宸妃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可,即便用银子,宫门口的侍卫也未必能放我们出去。” 嬷嬷想了想,也觉得有理。 若是在封玄尧出事之前,兴许应宸妃想要出宫,没什么难度,但现在…… 应宸妃一个罪臣之女,现在又平添了一个罪臣之母的身份,即便皇上现在没有立刻就处置她,但她仍是随时都有潜逃的可能。 所以宫门口的侍卫,必定不会放应宸妃出宫去。 应宸妃想了想,又道:“嬷嬷,你去弄两身太监的衣服过来,咱们扮成出宫采买的小太监。” 嬷嬷愣了一下,随即应声是,便鬼鬼祟祟的出了冷宫。 ………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以后,那嬷嬷当真弄了两套太监服回来。 应宸妃眼眸一喜,两人快速的将太监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又将头发分别都梳成了太监的模样。 一切都做完之后,嬷嬷拿了一盒胭脂水粉,在两人的面上描描画画。 她将两人原本的面容,掩盖在了胭脂水粉之下。 她刻意的将两人画的很丑,不仔细看,还真的就看不出来她是应宸妃。 当然,穿上这身太监服之后,就算仔细看,也完全不会有人想到是她。 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两人便出了冷宫,去寻找要出宫去采买的太监去了。 应宸妃如今被打入了冷宫,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她去了哪里,所以应宸妃可以与她这个嬷嬷随意的进出冷宫。 也是巧了,两人出去走了几步,还真的就被她们遇上了正欲出宫的太监。 应宸妃的嬷嬷上前去,讨好的道:“这位小哥,我们两人要出宫去买些东西,可否带着我们二人一起出宫?” 那管事太监蹙了蹙眉,有些犹豫的看了看二人,看了半晌,有些狐疑的道:“我这……瞧着你们够面生的,你们是哪个宫里面当差的啊?” “我们……我们就是些打杂的,也不属于哪个宫,”嬷嬷继续扯着谎话。 管事太监依旧有些犹豫,嬷嬷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从怀里面拿出来一对翠绿的耳珰,递给那太监管事。 这样的贿赂,其实刚刚好,符合于两人现在的地位。 若是太贵重了,恐会惹人生疑。 现在这般,却是刚刚好。 嬷嬷道:“麻烦小哥了,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管事太监接过来,略带嫌弃的看了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行吧,你们跟着马车一起出去吧!” 嬷嬷看了看那辆马车,“小哥,我们……进到马车里面吧?” “进吧进吧!” 应宸妃与她的嬷嬷,终于成功的混出了宫…… 是在那管事太监在忙着挑拣东西,一时没顾得上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应宸妃与其嬷嬷离开了。 临走前告知那管事太监两人去买东西,管事太监得了好处,自然不会再阻拦。 这个地方与刑部衙门很近,所以两人走了几步路,就来到了刑部。 也是巧了,恰逢今日刑部的官员休沐,所以应宸妃与嬷嬷只是稍加贿赂,便顺利的进到了刑部的大牢里面。 既然人已经被放进来了,那么里面看管犯人的人便不会再阻拦她们,应宸妃与嬷嬷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封玄尧所在的监牢外面。 言情海 557定会去法场救你 昔日里风采照人的封玄尧,此时一身脏兮兮的囚服,蹲坐在监牢中的角落里面。 他的头发拢在身后,哪里还有从前半点的风采?! 不过看起来他倒好像是并没有受伤,应该是刑部的人没有对他用刑。 他看见来人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是看了一眼,复又收回视线。 显然,他没认出来来人是应宸妃。 应宸妃看了一眼周围,上前一步,拉着牢门的铁栅栏,压低声音道:“玄尧,是娘。” 熟悉的声音…… 封玄尧听见这句话,顿时抬起头。 他见周围没有人,起身快步走了过来,他双手抓着铁栅栏,又看了眼应宸妃身旁那位嬷嬷,亦是压低了声音对应宸妃道:“娘,你怎么来了?” 应宸妃摸了摸袖子,“娘这里有一味假死药,想助你逃出监牢。” 封玄尧怔了怔,紧接着摇了摇头,“娘,没用的,那药不如换了别人出去。” 他是谋逆的罪臣,就算他真的死在这牢中,也根本没有人敢将他的尸体运送出去。 等到万一药效过了,一追查下去,牵扯出来更多的,事情便又大了。 应宸妃顿时就哭出来了,“那……那你怎么办?” 她没有问原因,她知晓,只要封玄尧说了不行的事情,那必然就是有原因的,她不必再问原因。 封玄尧道:“娘放心,若娘可以将那苗疆之人成功弄了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应宸妃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情,毕竟…… 早在封玄尧出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写了信给那边,这么长的时间,也该到了…… 封玄尧又问了应宸妃与嬷嬷是如何出了宫的,便让她们走了。 应宸妃点了点头,又与封玄尧说了两句话,她就顺着封玄尧指的方向看,去了那关着苗疆人的监牢外。 应宸妃没有再说话,是那嬷嬷将药递了进去。 这药本就是从苗疆那边传过来的,如今也是再给苗疆人服用,所以根本就没有用嬷嬷教他如何服用。 之后,应宸妃便与嬷嬷快步的走了出去,毕竟……若是耽搁的时间太久了,那管事太监是要起疑了。 而两人又不得不还要跟着他一起回宫去,若是不回去,宫里面发现了她们不见了,恐怕又会生乱子。 她们二人出了刑部之后,快步的走回了那个管事太监那里。 那管事太监早就已经买好东西了,见两人才回来,忍不住皱了皱眉,斥两人道:“你们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跑到哪里去了?你们若再耽搁一会儿,杂家便自己先回去了。” 两人自然低着头好一阵的道歉,管事太监看了两人好半晌,见她们都是两手空空,狐疑的问道:“你们不是买东西吗?” 嬷嬷道:“不……不买了,小哥,其实我们就是在宫里面憋久了,想出来透透气罢了。” 那管事太监虽然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轻哼了声,就转身上了马车,打算架着马车回宫了。 两人连忙跟上去。 ………………………………………… 刑部大牢中,其中一个苗疆人郑重其事的看了身边的另外一人一眼,道:“你放心,待我出去,定会去法场救你。” 紧接着,便不等那人说话,他将嬷嬷给他的药打开。 药是粉末状的,他一股脑的就倒在了口中。 一刻钟之后,苗疆人忽觉喉头一甜,猛地就咳出了一口血。 下一瞬,他倒在地上,呼吸停滞住了。 另外一个苗疆人连忙开始做戏,满脸的惊慌,他喊来了牢中的狱卒。 狱卒赶了过来,见状,有些为难。 今日休沐,监牢里面只剩下他们这些狱卒,遇见这种情况,众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那狱卒见苗疆人似是连呼吸都没有了,便蹲下来,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任何呼吸的症状,狱卒面色微变。 他问另外一位苗疆人,“他怎么了?” 苗疆人摇摇头,“大人,小的也不清楚啊,这……” 几个狱卒们相互对视几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今日是休沐的日子,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很难想象等明日,刑部尚书顾中淮大人来当值,会如何埋怨他们了。 一个人道:“不若等着明日顾大人来了,再决定如何处置?” 另一个人道:“可是这尸体放在这里多不吉利,还是先将尸体运出去好了。” “不吉利”三个字一出口,其余的狱卒们也纷纷觉得如此。 最终,这个苗疆人的“尸体”,还是被狱卒们给运了出去。 尸体就扔到了京郊那边的乱葬岗,这里的尸体全部都是那些无家可归之人的尸体,还有便是那些被处以死刑的那些犯人。 等到狱卒们消失在了此处,一个黑衣人蒙着面,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方才他们站过的地方。 他低头看了一眼,随即便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苗疆人给扛了起来。 他将那人抗在肩膀上面,一个飞身,就消失在了乱葬岗这边。 ……………… 无巧不成书,季倾歌做完月子之后的第二日,便赶上了封玄尧处斩的日子,而他的那些幕僚手下,庆宁帝倒是网开一面,判了他们流放,没有即刻就要他们的命。 季倾歌她自然是一定要去刑场的,对于她来说,如此大快人心的时刻。 言情海 558还不快快放开逍遥王妃 午时的时候,季倾歌带着璎珞自己,来到了午门这里,这里是处决封玄尧的法场。 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的百姓。 凤邻国多少年来也遇不见一个穷凶极恶到要被斩首的恶人,今日不仅要斩首,甚至还是当朝皇子,所以今日,百姓们便都过来瞧热闹了。 这其中,仍有一些人瞧着刑场上面的封玄尧,忍不住惋惜。 但他们的惋惜,也只是瞧着封玄尧那张俊美的容颜觉得惋惜罢了。 季倾歌特意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站在那里,她盯着前方跪在法场上面的封玄尧,他一身带着脏污的黑色囚衣,低垂着头。 长发松松的挽在脑后,上面甚至挂了几棵稻草。 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脖子上面架了一个厚重的枷锁。 这是她认识封玄尧以来,他第一次变得如此狼狈。 季倾歌唇角微扬,却在此刻,她看到封玄尧竟然抬起了头,他遥遥的朝自己看了过来,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看起来冷森至极。 下一刻,季倾歌便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还没等到她转过头,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道在扯自己。 耳边响起来璎珞的声音,“王妃……” 就仿佛只是电光石火的功夫,季倾歌就被人给禁锢住了。 她双手被人反剪在身后,而璎珞似乎被那人踹了一脚,踉跄着退了几步,堪堪稳住了身子。 季倾歌挣扎,无果,心跳瞬间就跳的剧烈了起来。 今日……她只带了璎珞一人出来。 这边本就聚集了很多的百姓,一瞧这情形,人群有些骚动了起来。 百姓们遇见这种事情,当然是先顾着自己的安危,都连忙撤出去了很远,以免殃及到了自己的身上。 季倾歌侧过头,看了一眼禁锢着自己的那人,只一眼,季倾歌就确定,此人乃是苗疆之人。 苗疆人与京城人的相貌差异倒是没有,但他们的服饰却与京城人有很大的差异。 监斩官瞧了一眼场下的情形,这一看,当真是险些把胆子给吓破了。 他脸色煞白的看着被反剪双手的季倾歌,双腿软的几乎都要跪下来了。 谁能告诉他,这位姑奶奶怎么过来了? 左相大人的掌上明珠,逍遥王爷的眼珠子,逍遥王妃。 季倾歌双眸扫向封玄尧的方向,眸光锐利如箭,她真是想不到,这个封玄尧,居然还会有退路。 都到了这种,穷途末路的时候。 也没有想到,他与苗疆人的牵扯,居然会如此的深。 监斩官也顾不上封玄尧了,顾不上要按时处斩封玄尧,他连忙上前两步,指着台下那人,“大胆狂徒,你不想活了?还不快快放开逍遥王妃,来人,营救逍遥王妃。” 顿时,与监斩官一道来的侍卫都拔出刀剑,向着季倾歌的方向而去。 那人就仿佛是没有听见一般,甚至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出了一把看起来十分锋利的匕首。 他将匕首抵在季倾歌白嫩嫩的脖颈上面,威胁监斩官道:“将人撤回去,再靠近一步,我杀了她。” “先停,”监斩官虽然救人的心切,但还是伸出手,示意侍卫们停住脚步。 苗疆人扬了扬下巴,下巴朝着封玄尧的方向努了努,“放了他,我放了你们王妃。” 监斩官面色顿时一变。 苗疆人见此情形,手中的匕首朝着季倾歌的脖颈便又靠近了几分,季倾歌只感觉到脖颈处一凉,随即便是细密的疼痛感。 她的脖子一定破了。 她面色一变,启唇,声调掷地有声,“我劝你最好还是放了本王妃,那封玄尧十恶不赦,你即便是救下他,他如今不过是个过街老鼠,他也断不会护好你。” 季倾歌到了现在,仍旧认为封玄尧与这苗疆之人没有太深的交情与关系。 威胁的话落,却听见那人似乎是轻轻的笑了一声,没有理会她的话,仍然固执的望着监斩官的方向,挑眉问他,“放?还是不放?” 监斩官当然不敢放了封玄尧这个罪大恶极的罪臣,但也实在不敢看着季倾歌身陷囹圄,除非是他不要命了。 他不敢含糊,走到封玄尧的身边,将他身上的绳子稍微的解开了一些。 然而,他的手上与脖子上,却还是架着厚重的枷锁。 “放,”监斩官说着,望向季倾歌的方向,看到季倾歌脖颈上面的血丝,脸色越发的白了,“你将王妃放了。” 苗疆人看了看周围聚集的无数百姓,道:“你,带着他一起与我走。” 说着,他就拉扯着季倾歌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监斩官没法子,只能是拉起封玄尧,拉着他跟上苗疆人的方向。 一路上,监斩官都不停的与苗疆人周旋着,但都是徒劳,苗疆人不为所动的,也不知道究竟要带着季倾歌去到哪里。 他似乎胸有成竹,直到到了城外的北郊树林里面,监斩官有些惊愕起来,因为在这里,竟然还藏了许多的苗疆人服饰打扮的男子。 显然,都是他的同伙…… 季倾歌顿时就怔住了,这么多的苗疆人…… 季倾歌觉得十分的奇怪,封玄尧到底与苗疆的人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这么多的苗疆人都来了京城来,仅仅是为了营救他。 虽然不知道封玄尧到底与苗疆人有什么样的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什么简单的关系就是了。 言情海 559去了1次苗疆那1带 季倾歌隐隐有一种感觉,或许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而此番的情形下,苗疆人要用她的命,来换封玄尧的命。 她甚至觉得有些矛盾,一方面,她不想让监斩官将封玄尧放了,封玄尧作恶多端,十恶不赦,他该死。 而另一方面……她不想死。 她如今,无论是娘家还是夫家,都过的十分的幸福,她的孩子甚至刚满月,她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咱们同时放人,”两方僵持着的时候,苗疆人忽然道。 监斩官也没打算反驳他,同意了他说的话,两人相对着站着,之间距离了一段距离。 两人同时松开了手。 就在监斩官将封玄尧刚刚松开手的时候,封玄尧脚下陡然迈了大步子,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季倾歌一看便知不好,果然,下一刻,她方跑了一步,便被之前的那苗疆人又拽住了衣裳。 那人拽着季倾歌的衣裳,猛地就将她给拉了回去。 而在这时,封玄尧也已经跑到了苗疆人的身旁。 监斩官顿时就傻了,他没有想到,封玄尧跑的居然如此之快,而那苗疆人,也是不讲信用到了极点。 又被捉了回去的季倾歌,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封玄尧,心里面越发的凉了起来。 心底有个声音隐隐在告诉她,她今日,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苗疆人从怀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捆绳子,就在他拿着绳子准备将季倾歌给绑起来的时候…… 一袭白衣的封誉,及时的出现在了此处。 他独自一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孑然一身,身姿修长。 监斩官瞧见封誉,顿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的,望着封誉,声音颤抖着道:“逍……逍遥王爷,快……快救王妃……” 封誉没有理会监斩官,他盯着季倾歌的方向,在看到季倾歌那颈间的血迹时,眸光陡然冷森无比起来。 此刻的封誉,虽然一袭白衣飘逸高华如仙人一般。 但他周身散发的气质,却与来自于地狱的修罗无异。 季倾歌望着不远处只身前来的男子,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就稳定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有事了。 即便,此刻的她,还落在苗疆人的手中,但她仍是知晓,自己不会有事了。 只要有封誉在,她便有无理由相信他的理由。 他是万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那苗疆人抬眸一看,心里面“咯噔”一声,手上的动作也有所停顿。 封誉看了一眼对方人的人手,眯了眯眸子,抬起一只手,发号了一个施令,紧接着,那些藏身于暗中与封誉一同前来的暗卫们,全部都现了身出来。 那苗疆人见到那训练有素的一伙暗卫,面色顿时就变了,苍白的可怕。 封誉的人,其实并不多,与苗疆人的人手差不多。 但……封誉的暗卫们,显然都不是等闲之辈,每一个人瞧着都十分的不好对付。 下一刻,封誉启唇道:“救王妃。” 暗卫们一拥而上。 而封誉,则是飞身到了季倾歌的面前。 没有人看清他究竟是怎么出手的,总之,在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而季倾歌则是被封誉紧紧的护在了怀中。 封誉的暗卫们见状,连忙过来了两个人,将那人押了起来。 封誉护着怀中的季倾歌,来不及问她有没有被吓到之类的话。 他看着被暗卫们围在中间的封玄尧,道:“将封玄尧抓住,其余的人都留活口,今日是不能处斩了,先关在大理寺大牢里吧!” “是,”监斩官与他带来的那些官兵,再加上封誉的暗卫们,通通应是。 那些来自苗疆的人,虽然人数很多,但因为主子都被擒住了,他们失了主心骨,顿时就慌乱了起来,也就方便于封誉的暗卫们擒拿他们了。 没过多久,封誉的暗卫们便在监斩官的那些士兵们的协同之下,将所有的人都给擒拿住了。 如此,封誉便带着季倾歌打算往回去。 这时,有人牵了马车过来,封誉看了季倾歌一眼,随即,视线便锁定在了那个先前挟持了季倾歌的人的脸上。 他走至那人的面前,盯着他的面容仔细的看着,这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扔到人群里面便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 也是因为这样的普通,让封誉的心中起了一丝疑。 他的眼神渐渐移向了男子的下颌处,手指也伸了过去,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再明显不过的慌乱。 这样的慌乱,恰好就被季倾歌给捕捉到了。 她没有说话,而是凑过去瞧着封誉的动作。 事情,似乎变得十分复杂。 那人察觉到封誉想要做的事情,顿时就挣扎了起来,然而他被封誉的手下禁锢着,根本就无法挣脱开封誉的动作。 封誉手指在他的下颌处探寻了一番,便找到了人皮面具与他原本皮肤的分界处,他手指捏着那里,突然用了些力气,狠狠的一撕扯,面具就被封誉给撕扯了下来。 男人顿时被疼的“嘶”了一声。 而露出来的原本面容,封誉只是看了一眼,就瞬间怔了一刻。 此人…… 第一眼很是眼熟,封誉仔细的想了想,便想了起来此人究竟是何人。 封誉十几岁的时候,四处游历,也是凑巧,就去了一次苗疆那一带。 言情海 560我不该只带着璎珞1人就出来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封誉见过了苗疆王一面。 他乃是凤邻的王爷,来到苗疆这里,自然是被苗疆王好一番的招待。 不过他倒是没有久待,只是待了几个时辰,便又上路去了。 他天生记忆力很好,况且那时候距离现在,也不过是不超过五年的光景。 封誉瞧着眼前之人,与那时自己所见的苗疆王,十分的相像。 他启唇,问道:“苗疆王封泓岩?” 那人眼中的慌乱之色越发的浓了几分,须臾又消失不见,“你认错人了,”他语气十分的强硬。 急于撇清与苗疆王关系的语气,更是令人生疑,若说方才封誉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便可以肯定了。 此人正是苗疆王封泓岩。 封誉勾了勾唇,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他语气有些意味不明的,“封玄尧倒是好手段,能让堂堂苗疆王都放了苗疆不管,不顾生命危险的来救他。” 苗疆王动了动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显然,他的否认已经完全没有用了,逍遥王就认定了他的身份,乃是苗疆的苗疆王。 他不说话,封誉问他,“说吧,你和封玄尧到底有什么关系?” 封泓岩嗤笑了一声,不屑的道:“什么关系?本王能与二皇子有什么关系?本王不过是看不过眼,出手相助罢了。” 死到临头了,封泓岩仍旧十分的嘴硬。 季倾歌站在一旁,心想着这人真是愚不可及。 他在他的苗疆,如何就知晓在京城有这样“需要被出手相助”的事情了。 随即,季倾歌忽然想起来那只情蛊。 那情蛊的蛊虫,她曾在书中看过记载,非十年八年的,根本就制不成那一只虫子。 这位苗疆王,怕是与封玄尧的关系大了。 封誉当然也明白,这两人的关系怕是匪浅了。 只不过眼前之人似乎咬紧了牙关不打算说,封誉道:“来,将封泓岩带到大理寺去,本王亲自审问。” “是!” 之后,封誉先带着季倾歌回了王府,季倾歌的脖颈上面还有一点伤,封誉自然不可能放任她的伤不管。 回去的路上,二人坐在马车中,封誉的面色始终不是很好,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封誉始终沉默着,没有像往常那般抱着她亲亲脸颊,说说话,手十分的不规矩。 季倾歌隐隐看出来,他应当是生了自己的气,想到这里,季倾歌也不由得觉得有些理亏了起来。 今日这件事,的确怪她。 她真的是失策并且大意了,她以为封玄尧被抓起来了,就不会再出什么事端了,才只带了璎珞一人出门。 孰不知……封玄尧居然还有其他的退路。 她稍微踌躇了一会儿,在心里面组织了组织了语言。 便一点一点的,挪到了封誉的身边。 她紧紧的挨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封誉放在腿上的手。 “阿誉……” 封誉没有马上就同她说话,停顿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看她一眼,“嗯?” “我错了……”季倾歌一双大大的水眸盯着面色不霁的男子。 封誉看她一眼,见她那双水眸湿漉漉的望着自己,原本想着要冷冷她的一颗心,瞬间就柔软的不像话。 “知道自己冲动了?” 封誉开口,视线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面,停在那条已经结痂的伤口上面,眸光越发的深了几分。 “知道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只带着璎珞一人就出来了,害你担心,”季倾歌点头,乖乖的认着错。 见她这般,封誉就是再生气,气也消了一大半。 他盯着季倾歌看了许久,终于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声。 伸手揽着女子瘦弱的肩膀,封誉开口问她,“疼吗?” 季倾歌知道他问的是自己颈间的伤口,没有撒谎,诚实的点了点头。 ………… 两人回到王府,封誉给季倾歌的伤口消了毒,上了药,都弄好之后,封誉便出门了。 今日这件事情,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封泓岩与封玄尧之间绝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所以他想亲自去大理寺调查。 路上,封誉在想,封泓岩如今的年岁,要比他皇兄还大了一些,他那么大年纪的人,与封玄尧能有些什么样的关系呢?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封誉忽然眯了眯眼。 脑海里面依次闪过了几张容颜。 来到大理寺之后,接见封誉的人是季倾歌的二叔,封誉看他一眼,道:“二叔,带本王去方才过来的那些人那边。” 季栩听着封誉对自己的称呼,当真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但他到底是为官之人,也没有恍神太久,就带着封誉去了关着封泓岩的那边。 封誉看了一眼已经穿上了囚服,比起刚才狼狈万分的中年男子。 吩咐了人将他架到架子上面,那铁架子是专门用来为那些接受酷刑的罪犯们准备的。 封泓岩有些慌了,但仍是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二叔,将大理寺的所有酷刑都呈上来吧!”封誉口中说着最残忍的话,但面色却异常的平静。 他一身白衣,立于这潮湿阴冷的监牢之中,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 看在封泓岩的眼中,此时的封誉,倒也与那凶神恶煞的冷面阎罗无异了。 在他身后的牢里面,关着的是封玄尧…… 言情海 5611颗重磅炸弹 封玄尧听着封誉的话,眼眸中闪过复杂的色彩。 等到刑罚们都被呈上来之后,封誉看了一眼鞭身上面还竖着倒刺的鞭子,又看了一眼那烧的通红的烙铁。 他迈开腿走到烙铁的那里,拿起来那烙铁,一步一步的,走至封泓岩的面前。 “王爷,让小的来?”有长眼色的人询问道。 封誉却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在封泓岩的面前站定。 滚烫的烙铁,与肌肤碰撞,几乎是顷刻之间,周围的人们便闻到了一股令人恶寒的,皮肉烧焦的气味。 “啊……”封泓岩控制不住的,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声。 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封誉冷漠的看他,将那烙铁又烧热了几次,在封泓岩的身上变换了几个位置。 “说不说?”封誉问他。 封泓岩不语。 封誉将烙铁扔回去,又看了一眼那满是倒刺的鞭子,他拿起鞭子,冲着封泓岩高高的扬起来。 下一刻,那长满倒刺的鞭子,便正正好好的挥在了封泓岩的身上。 所到之处,恰好就是方才烙铁烙过的位置。 封泓岩顿时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声,方才他还可以忍受…… 但现在,被那满是倒刺的鞭子刺在被烙铁烫过的位置,他是真的受不住了。 “我说……我说……”封泓岩一边大喘着气,一边道。 没有人注意到,他身后的封玄尧那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的神情。 ……………………………… ……………………………… 当所有的事情真相,都浮出水面,水落石出之时,所有令人想不通的事情也都一瞬间找到了答案。 封泓岩清楚明白的知道,若是他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等待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但他是真的受不了了,与其活的这么痛苦,倒不如一刀了结了他。 死亡,固然可怕,但在生不如死的面前,死亡倒成了一种解脱的方法。 两刻钟之后,封誉才终于听完了封泓岩的讲述。 封誉望着封泓岩的神情很是复杂,沉默了很久,他才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表情。 封誉看了一眼身旁同样神情无比震惊的季栩,道:“二叔,你先看管好他,我进宫去将此事汇报给皇兄。” 季栩应是。 封誉进到宫中的时候,庆宁帝正在与季皇后坐在御花园中说笑着。 见封誉步履匆匆,面色怪异,两人都有些诧异,庆宁帝看他一眼,“阿誉,你进宫来可是有事?” 庆宁帝看着封誉那复杂到了极点的神色,不解的问。 封誉走至两人的面前,冲着庆宁帝拱了拱手,语气郑重无比的道:“皇兄,臣弟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的,庆宁帝越发的诧异起来,“阿誉,你说。” “皇兄,今日劫法场,绑架婉婉要监斩官放了封玄尧的人,是苗疆王封泓岩。” “封泓岩?怎么会是他?”庆宁帝与季皇后先是有些震惊,震惊之余都有些想不明白。 “因为他与封玄尧,乃是亲生父子,封玄尧根本就不是皇兄的孩子!” 封誉轻飘飘的一句话,无异于是一颗重磅炸弹,炸的庆宁帝与季皇后两人都有些回不过神。 “阿誉,你好好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庆宁帝沉了沉嗓音。 封誉开口,将封泓岩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了庆宁帝与季皇后两人。 苗疆王的祖上,乃是凤邻国先祖皇帝家的旁支,最早的那任苗疆王是与先祖皇帝一起打江山的。 后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论功行赏,苗疆王被封为了藩王,封地便在苗疆一带,之后的几代苗疆王都是十分的安分守己,与朝廷相安无事的过着。 如今的苗疆王封泓岩,近五十的年岁,比上庆宁帝还要大了一些,却原来他才是封玄尧的生父。 事情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那个时候,封泓岩比起现在还算是年轻了许多,倒也算的上是风流倜傥,潇洒俊逸。 封泓岩来了京城,便是在这个时候,封泓岩与当时不过二八年华的应宸妃相遇了,并且还相识了。 那个时候的应宸妃,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生的相貌艳若桃李,十分的娇艳妩媚。 封泓岩见惯了苗疆女子的长相,还真的就被她给迷住了,对她一见钟情。 被迷住之后,封泓岩这个情场老手,对应宸妃便是一番撩拨。 应宸妃这样的单纯少女,哪里能抵得住情场老手封泓岩的撩拨,没多久便一颗芳心许给了人家。 一来二去的,在封泓岩的诱哄与甜言蜜语之下,这两人便有了一次露水情缘。 倒也是巧了,便是这次,让应宸妃没多久以后,便察觉到了自己有孕,她惊慌失措的将此事与封泓岩说了。 封泓岩的面色却复杂了起来,想的事情也多了许多。 他透过应宸妃的这次怀孕,以及应宸妃那在吏部做尚书的爹,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也就是这个时候,封泓岩见了应文淼。 他们都是那般不甘屈于人之下的人,虽然封泓岩没有经过应文淼的同意,便私自搞大了人家女儿的肚子。 但一番畅谈之后,应文淼却觉得封泓岩与自己十分的相像,两人有相同的抱负与野心。 这样瞧来,应文淼便也不觉得封泓岩有太大的错,愧对于自家女儿了。 言情海 562怕是要“失贞”于皇后娘娘了 应文淼在与封泓岩一番商议之后,两人便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夺了这天下。 两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怀了孩子的应宸妃身上。 应文淼想起来之前在罗太妃身上用的那个招数。 最终,应文淼与封泓岩共同敲定了一个计划,他们决定,要将应宸妃给送进宫去,不择手段的送进宫。 虽说庆宁帝是一位不近女色的皇帝,但毕竟在宫内,还有一位应家的人。 那便是罗太妃。 也是巧了,过了没有多长时间,皇宫内便有一场允许百官携着家眷进宫的宴会。 便也就是在这场宫宴上,罗太妃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安排了下人给庆宁帝下了迷药…… 宫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庆宁帝忽然觉得似乎有些不适,便独自带着全公公离去了。 应宸妃悄无声息的尾随着一起出了大殿,罗太妃也跟着一起出了大殿。 这一切都做的十分隐蔽,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离去。 全公公将庆宁帝送回了他的寝宫,便退到了门外。 罗太妃则是带着应宸妃去换了一身衣裳,换了宫中的宫女们穿的衣裙。 换好衣裳的应宸妃,端着一碗解酒的参汤,就来到了庆宁帝的寝宫外。 全公公拦住她,斜着眼睨她一眼,声音尖细的问道:“你是何人?” 应宸妃按照着罗太妃早已教好的说辞,道:“奴婢乃是皇后娘娘吩咐的,来为陛下送一碗补身子的参汤。” 全公公狐疑的看她一眼,见她有些面生,但想着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下人那么多,有一个两个是他没有见过的,倒也是正常。 便没有做过多的怀疑,给应宸妃放了行。 进去庆宁帝寝宫的应宸妃,将参汤随便的放在了桌子上面,便急忙的来到了庆宁帝的床前。 庆宁帝此时已经睡去,十分的沉,因为他在酒席上面饮的酒中被下了一些迷药。 应宸妃环顾四周,看到了屋中的香炉,她走了过去,将封泓岩给她的那致幻的熏香给点着,便又回到了庆宁帝的床榻前。 她看着睡着的男子,男子眉眼是极致的英俊,应宸妃心里面一横,便将衣衫尽数给褪了去,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的,就爬上了床榻。 她上了床以后,也没闲着,而是将庆宁帝身上还剩的一套中衣费力的给扒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瞬间,屋中的地上散乱着男子的中衣,混合着女子的衣裙与中衣。 甚至于女子粉红色的小衣,以及绣着花的肚兜,光是看着就已是十分的暧昧。 这些还不够,应宸妃还要给门外的全公公造成一个假象,那便是并非是她爬上的庆宁帝的床,二十号庆宁帝主动强迫她的。 想到这里,应宸妃便张开口,故作惊吓的喊了几声,“皇……皇上,您……您放开我……” “皇上……你喝醉了,放过我吧?!” “啊……呃……哦……” 门外的全公公听着屋内的动静,顿时就慌了神,他回过神来之后,撒丫子就往殿外跑去。 完了完了,他闯祸了。 皇上他……怕是要“失贞”于皇后娘娘了。 而屋内,应宸妃在叫完之后,便将头发给放了下来,揉了揉,揉成十分凌乱的模样。 紧接着,她便将那根尖锐的银簪扎进了手指。 瞬间,一滴又一滴的血,便滴落在了雪白的被褥上面。 而应宸妃那具的身子,在她进宫之前,便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与暧昧的红痕,那是出自于封泓岩的杰作。 可以说,应文淼父女二人,以及封泓岩,为了今日的计划,当真是煞费了苦心。 全公公在宴席上面寻到了季皇后,来到她的身边,冲着她耳语了几句。 季皇后顿时脸色大变,手中的银箸不自觉的就掉落在了桌子上面。 她失魂落魄的站起身,与萧贵妃说了一句,让留下来主持大局,便跟着全公公离开了。 主仆二人来到庆宁帝的寝宫外,季皇后伸出来一只手,放在了那扇门的上面。却是久久都没有动作。 终于,她心里面一横,将门给推了开。 入眼的情景,让她的脚步有些不稳,身形颤了颤。 床榻上面此时一片凌乱,面容娇媚的女子依偎在赤裸的男子怀中,女子身上满是暧昧的痕迹,男子的手搂着女子,而女子则是在他的怀中闭着眼睛。 女子的唇角扬着,唇畔的笑容看起来幸福又满足。 这间屋子,就连流淌的空气,都散发着一股子缠绵悱恻、暧昧至极的气息。 季皇后迈开脚,一步一步的,就走了进去。 此时,庆宁帝体内的药效也已经失去了功效,悠悠转醒,当看到面如死灰的朝着自己走来的季皇后,顿时就吓了一跳。 下一刻,当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更是险些跳了起来。 庆宁帝感觉到自己的怀里面竟然有一个赤裸着身子的陌生女子时,当真是吓了一跳,他连忙张开手将女子给推了出去。 应宸妃一时不防,就撞到了床榻里面的墙壁上面,撞得后背一疼,但她却没有抱怨,只是皱皱眉头,一脸的不满,语气带着一丝撒娇。 她娇嗔道:“陛下,当真是冷酷的很呢,吃完人家就不认人了。” 庆宁帝猛地就从床上站了起来,下了床榻,在看到地上横七竖八散乱着的衣衫时,脑袋更疼了。 言情海 56310分清奇的脑回路 他随手捡起来地上的中衣,穿在了身上。 紧接着便转头望向还躺在床榻上面的女子,这一看,庆宁帝觉得自己不光是头疼了,他的脑袋怕是都要炸了。 雪白的床榻上面,在他方才躺过的地方,一处血红色的印记悄无声息的绽放,那赫然是……处子的落红。 庆宁帝今晚的酒并没有喝的很多,这他自己都是知晓的,所以他知道,此刻的他根本就不是酒后失德。 庆宁帝的眼神蓦然就变得冷酷起来,他锐利如箭的目光,直指向应宸妃的方向。 冷冰冰的嗓音质问她道:“你是何人?是不是你设计陷害了朕?” 应宸妃故作害怕的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着开口否认,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庆宁帝对她霸王硬上弓。 之后……便是应文淼带着一众与他交好的官员来到了此处。 大庭广众之下,偏偏应宸妃又是一个极会做戏之人,就算真的是她设计的,庆宁帝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 凌乱的床铺、扎眼的落红,以及应宸妃虽然挡住,但依旧能露出来一些肌肤上面那青青紫紫的痕迹…… 即便是全公公立刻便将人给赶出去,还是有人看到了一些有的没有的。 就是这般,庆宁帝被迫就纳了应宸妃,又因着应宸妃并非是什么一般的女子,而是重臣之女,所以便赐下了宸妃一位。 此后,庆宁帝再也没有踏入过应宸妃的宫门。 应文淼当时还是当朝重臣,因着此事,庆宁帝已经厌恶上了他,只是却不能随意的贬谪,他到底还是先帝为帝时候的重臣,算是朝中的元老。 也是从这以后,庆宁帝命人养了一些暗卫,在皇宫中。 事后,庆宁帝也有派人去查过那日的事情,却根本就查不出来任何有用的消息。 无论是屋中的熏香,还是庆宁帝酒中的迷药,都被人处理的干干净净的,不留下一丝痕迹。 庆宁帝又如何能想到,这一切都是有心人为了筹谋他这天下而布下的“天罗地网”! 封誉说完之后,不仅庆宁帝沉默了,连季皇后都怔了很长一段时间。 封誉见庆宁帝神情莫测的模样,心底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得知此事,他亦是十分震惊。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皇兄居然会被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 养大了别人家的白眼狼不说,却不想,这个白眼狼,甚至还反过来想要取了皇兄的性命与这个天下。 偏偏还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季皇后见庆宁帝不语,伸出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面,担忧的望着他,“陛下……” 庆宁帝神情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只是令封誉感觉到错愕的是,没有想象中的龙颜震怒。 庆宁帝勾勾唇,竟是笑了出来,他道:“朕就说嘛……皇家又如何会出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 封誉顿时表情有些呆愕,因为庆宁帝这令人惊掉下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十分清奇的思想。 “陛下,您……当真没事?”季皇后越发的担忧起来。 庆宁帝冲她摇摇头,语气郑重,“朕生气是有的,别的情绪倒也没有,反正朕对那个孽子,一直以来只有责任,没有喜爱。” 封誉眯了眯眸子,心道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这个皇兄,无情的同时也是十分的专情,眼里面除了季皇后一人便再也放不下其他人。 如今,萧贵妃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应宸妃也将退出皇宫的生活,想必他们二人,会过的越来越好。 “皇兄,该如何处置?”封誉问庆宁帝。 庆宁帝想了想,才道:“车裂吧,封泓岩、封玄尧与应宸妃……另外将苗疆收回到朝廷管辖,设郡县,从上一次科举的进士里面选几人,外派到苗疆任县令县丞……” 之后,庆宁帝又着了人去应家,好一番的搜查,最终倒是又搜出来了一个令人惊诧的结果。 应家,居然还擅自的豢养了暗卫! 这倒是让众人没有想到,不得不说,这应文淼生前还真的是一个无孔不入之人。 封誉透过这一件事,倒是想起来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很久以前的一次从北霁回到凤邻的时候,似乎遭受了一伙暗卫的袭击,当时受了些伤。 后来他让燕岚去搜查,这伙暗卫是何人派来的,但却始终没有结果。 那个时候,他们二人都没有将目光放在这京中的官员家中,想不到还真的是出自官家。 封誉有些想不通,想不通自己那个时候又是如何的让封玄尧对自己起了杀心的。 后来,相府也遇见过一次暗卫的袭击,当时他真的怀疑过,会不会这两伙人都是出自同一伙人。 现在看来,封誉觉得,自己之前所想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令他十分的不解,他那个时候才回京没有多长时日,如何就碍了封玄尧的眼了? ……………… 得知这一切以后,季倾歌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她一直就知道应文淼与应宸妃这对父女二人十分的胆大,不然也不可能做出了这一连串的事情。 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二人居然会胆大至此…… “偷龙换凤”这个招数,居然被他们用到了两代帝王的身上。 狸猫换太子,他们也是真的敢。 她也是终于明白,为何前世封玄尧在对付庆宁帝的时候,也能那么的面不改色。 言情海 564阿誉……这次不会有事的 她无数次的想起过这个问题,始终不明白的是……就算是养一只狗,这么多年,那也该是有感情的,又如何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现如今终于得到了答案。 原来庆宁帝根本就不是封玄尧的父亲,封玄尧那个人那般的冷心冷情,对待自己的外祖父都那般的不留情面,想骂就骂。 对待不是自己父亲的人,有的,当然都是虚情假意。 又哪里会有感情。 哪怕是,庆宁帝是真的将他当成是亲生子一般的养大,付出了自己的真情。 但这样的恩情,又如何能与这天下来相比。 这样看来,这封玄尧倒是与那苗疆王封泓岩十分的相像,两人果然是亲生的父子,设计陷害起别人来,当真是手下毫不留情。 季倾歌缓缓的勾唇笑了,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形。 如今,不论是前世的仇,还是今生的仇,都全部报了。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有了一个极幸福的家,恩爱有加的夫君,以及…… 季倾歌望了一眼躺在床榻上,“咿咿呀呀”的自说自话的孩子,眸中笑意更浓。 季倾歌当真是觉得,人生足矣。 封誉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季倾歌一脸满足的笑意,她眉眼弯弯,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笑靥如花。 此刻她一身雪白色中衣,三千青丝垂落在肩上,越发显得清丽脱俗。 封誉的目光,顺着她的容颜,缓缓的向下滑,一直滑到季倾歌那被中衣阻挡住的胸口。 封誉几乎是素了将近一年,看着这样的季倾歌,眼神愈发的暗了几分,身体的温度也渐渐的升了起来。 没有再做犹豫,封誉忽然站起身,朝着季倾歌的方向,就走了过去。 季倾歌还是在眼前的光亮,都被封誉修长的身躯给尽数的挡去的时候,才察觉到了他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刚开口想要说话,却猝不及防的被吻住了双唇。 季倾歌的惊呼声,淹没在了封誉那缠绵又火热的吻里面。 渐渐的,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了起来。 谁都没用瞧见,床榻里侧的小葡萄,渐渐停住了“咿咿呀呀”的声音,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看。 是在封誉将手伸向季倾歌那中衣系着的带子的时候,小葡萄忽然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哭声震天,就仿佛是谁给了他气受一般的。 封誉手上的动作顿时就顿住了,季倾歌亦是急忙推开身上的男子,偏头去看小葡萄一眼。 紧接着连忙坐起身,将小葡萄给抱在了怀中,轻声的哄着。 被打断的封誉,别提有多么的郁闷了,但他仍是一声不吭的,坐在床榻一边,十分憋闷的看着季倾歌抱着小葡萄细声细气的哄着。 其实小葡萄还真的没有什么情况,既没有饿,也没有如何,所以季倾歌抱着哄了一会儿,小家伙便渐渐的止住了哭泣。 季倾歌抬眸不经意间,就看到了封誉那显然憋闷到了极点的神情,她忍不住就是“噗嗤”一笑。 这笑声,自然是引来了封誉更加不满的眼神。 季倾歌悻悻的垂下了头,看了眼怀中睡得越来越熟的小葡萄,觉得他应当是睡熟了,不会再醒来了。 便将小葡萄放在了襁褓里面,仔细的包裹好之后,她抱着小葡萄起身,走到了门口。 她隔着门道:“玲珑,将奶娘唤过来。” 没过一会儿,小葡萄的奶娘便出现在了门外,道了一声,“王妃,奴婢来了。” 季倾歌开了门,将孩子递给了奶娘,让奶娘带下去睡觉。 关上门,她缓缓的朝着一脸欲求不满的封誉走了过去…… 季倾歌人刚坐到封誉的身旁,便被男子给压倒在了床榻上面,唇瓣覆上了女子柔软至极的唇瓣。 吻,渐渐变得深入起来。 衣衫褪尽,床帐放下,遮住了大好的春光。 等到结束之后,照例又是封誉抱着季倾歌去沐浴,沐浴之后两人躺在床榻上面,封誉搂着女子柔软的肩膀。 季倾歌忽然问了一句话出来,“阿誉……咱们去刑场看看吧!” 封誉听她如此问,顿时感觉有些头疼,无奈的道:“还去刑场,上次去刑场都差不点出事了。” 语气里面满满的都是不赞同。 季倾歌却道:“所以我才叫你带我去嘛,阿誉……这次不会有事的,”季倾歌再三哀求着封誉。 好半晌,封誉被她央求的十分无奈,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封玄尧并非是庆宁帝亲子的这件事情,毕竟算是一件皇家极大地丑闻了。 所以这件事情所以人的口风都把的十分的紧,没有乱说一个字出去。 这样一来,几人的车裂刑也不能行的太过大张旗鼓了。 毕竟,若这三人一起被行了刑,百姓们就算是反应再慢,也是可以猜出来一些蛛丝马迹的。 到时候众人一起推敲,想必很容易,便能被他们猜出来。 所以对这三人的行刑,是在大理寺行的,秘密行刑。 季倾歌在封誉的陪伴之下,来到了大理寺。 她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三人,三人的形容届时狼狈不堪,尤其是封玄尧,他算是几人里面最先被关进了牢中的,自然也比起旁人要憔悴狼狈的多。 季倾歌再看应宸妃,唇角微扬。 如今的应宸妃,哪里还有半点前世那趾高气扬的影子。 言情海 565封誉哼 时过境迁,如今,他们的立场,完全的就调转了过来。 应宸妃看见封誉与季倾歌的身影,狠狠的瞪了两人几眼,眼中的恨意深到了极点。 都是这个该死的逍遥王,若非是他多管闲事,玄尧这个时候早就已经逃走了。 他们一家三口都会逃走的,逃到苗疆那里去,去过上幸福的生活,将来,就算玄尧做不了皇上,也能成为苗疆下一任的苗疆王…… 应宸妃异想天开的想着。 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空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不得不说,应宸妃的心态,也算是极好的。 那对相携而来的眷侣,看在封玄尧的眼中,格外的刺眼,封玄尧移开眼,不再去看两人。 比起这二人的平静,封泓岩则是显得有些激动,望着封誉的目光简直都要将他撕碎了一般。 季倾歌看着那三人,忽然觉得脑袋里面灵光一闪,有些快的让她来不及捕捉的东西划过。 她伸手揉了揉额角,忽然想起来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似乎从封玄尧的那间密室被发现了之后,有一个人便消失在了人群中,应乐蓉! 她去哪里了? 季倾歌满腹的疑惑,问封誉,“阿誉,应乐蓉呢?” 提起应乐蓉,封誉微微蹙了蹙眉,道:“她应当是逃了,我已经派人去寻她的踪迹了,只是还没有搜查到。” 季倾歌心里面一跳,随即觉得倒是正常,应乐蓉那个人虽然身上有情系封玄尧的情蛊,但她到底还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 骨子里面的劣根性,她是改不了的。 这样的劣根性,便体现在了此处……在封玄尧遇见危险的时候,她能毫不犹豫的就抛下封玄尧,一个人逃出生天。 不过既然阿誉已经着了人去搜查她,想必终有一日会找到她的,只要她还存活于世。 虽然封誉带了季倾歌来刑场,但真正要行刑的时候,封誉到底还是没有让她瞧着那血腥的画面。 耳边传来了几声痛彻心扉的叫喊声,季倾歌眼前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盖着,一片黑暗中,她轻轻的扬起了唇角。 前世今生的仇,总算是都报了。 *…*…*…*…*…*…*…*…*…*…*…*…* 自从封玄尧死后,季倾歌的生活终于步入了正轨。 也可以说,是所有人的生活,都步入了正轨。 季倾歌再也不用去担心,封玄尧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小葡萄越长大,那张小脸就越漂亮,一个男孩子,生的却像是一个女孩子一般的玉雪可爱, 小葡萄一岁的生辰,在逍遥王府举办。 当日,来庆贺的宾客众多,若非是逍遥王府足够的大,怕是都要搁不下这般多的人了。 小葡萄此时已经是牙牙学语的时候了,已经可以喊出来一些,“爹、娘、父……”诸如此类的单字音。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着等他说出来第一句完整的话,哪怕只是两个字。 不想,这封景时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 “封誉,哼!”众人都围在封景时的周围,在等着他抓周,却不想,他竟是看着封誉的脸,说了这样一句话。 众人怔住,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紧接着众人便憋着笑,憋得十分辛苦。 好半晌,还是封凌雪先反应过来,突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听着封凌雪在笑,其他人也纷纷的笑出了声。 封誉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起来,望着还浑然不知,稀奇的左看看右看看的封景时,脸色越来越黑。 季倾歌此时的神情亦不是很好,原因无他,这句话,不是出自别人之口,正是她近来经常说的。 也不知道是何时,就在这孩子的面前说了…… 更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竟然学的这么快。 季倾歌有些头疼的抚额,神情也渐渐转为奇怪,听着周围的笑声,脸蛋也越发的红了起来。 封凌雪止住笑,挪到季倾歌的身边,眸中仍旧闪着笑意,打趣道:“婉婉,这颗小葡萄倒是天资过人,这么快便学会说话了。” 季倾歌看着周围所有人,瞧着自己的神情都十分的暧昧,她顿时就觉得,封景时的生辰宴之后,她怕是再也没有脸出门了。 想到这里,看着那还十分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当然不能怪他,只好瞪向了在她看来,是“罪魁祸首”的封誉。 封景时似乎是觉得众人被方才自己的那句话所取悦,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或许是觉得十分新奇,他漆黑的眼眸在每个人的脸上划过。 每看向一个人,便吐出一句,“封誉,哼!” 见人就这么喊一句……众人顿时嘴角又开始抽搐起来。 一时间,这屋中只剩下了两种声音。 一是封景时孜孜不倦的喊着的那句话,“封誉,哼!” 另外则是众人的各种笑声,有不惧封誉的,便大大方方的笑出来,例如封玄奕这种人,另外一种则是对封誉有点惧意的,便笑的十分的压抑。 …… 一直到这个生辰宴散了,封景时仍旧是不断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当所有的人都散去,季倾歌与封誉带着小葡萄回了寝房。 小葡萄坐在床榻上面,身边都是他的玩具,他玩的正高兴着,而季倾歌亦是坐在一边,目光柔和的看着小葡萄。 封誉坐在对面的美人榻上,他盯着封景时看了一会儿,忽然走近他…… 言情海 566生了什么神仙儿子 封誉将不清楚自家爹爹心理活动的小家伙,给抱了起来,紧接着坐到了季倾歌的身边。 封景时忽然被自家爹爹给抱起来,还十分开心的咧开嘴笑,甚至将手里面的玩具扔在了一边,伸手搂住了封誉的脖颈。 一父一子坐在床榻边,封誉将他调转成是面对着自己的,看着玉雪可爱的小家伙,伸出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发顶,声音有些软,“乖,叫父王。” 封景时,“封誉,哼!” 封誉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叫爹爹。” “封誉,哼!” 如此的重复了几次之后,一旁的季倾歌,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就笑的前仰后合起来。 他们这是生了什么神仙儿子啊,这么小就这么的有趣,简直逗死她了。 季倾歌见封誉几乎都要横眉冷对了,她从他手中将小葡萄给抱了过来,冲着他的脸蛋就亲了两下。 封景时最喜欢自己这香香软软的娘亲,也紧紧的搂着季倾歌的脖颈,凑近季倾歌白嫩的脸蛋,“吧唧”的使劲就亲了两口,口水都蹭到了季倾歌的脸上。 他漆黑的眼珠看了看季倾歌,忽然开口,说出了迄今为止,他能说超过两个字的第二句话,他奶声奶气的道:“娘……亲……” 季倾歌惊喜的看了封景时一眼,忍不住又亲了亲孩子的小脸蛋。 为人父母,这种情况,小孩子初次开口叫人,实在是太过令人惊喜了。 一旁的封誉瞧着这母子二人之间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觉得心里面十分的不平衡,他凑了过来,伸手戳了戳封景时白嫩的脸蛋,“乖,景时,叫爹。” 他的语气越发的柔和,只是似乎……没有太大的效果。 封景时者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封誉看了一眼,还真的开口了,只不过叫的是……“娘……亲……” 封誉的脸瞬间就黑了。 封景时看着封誉的样子,似乎是觉得有趣,又开口喊了几声。 季倾歌忽然觉得,或许她家这小葡萄,以后每学会一句话,便会不停的重复这句话。 如此,封誉终于是放弃了,或许等到契机到了,小葡萄便会叫爹了。 封誉揽过季倾歌的腰肢,不满的与季倾歌控诉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眼眸流转着奇异的色彩,他接着道:“婉婉,咱们再努努力,生一个……” 话落,他的唇便碰了碰季倾歌的耳垂。 季倾歌顿时就被吻的一个激灵,她连忙远离封誉一些,伸出手虚打了他一下,嗔道:“孩子还在呢,别不正经了。” 封誉挑了挑眉,扬声道:“奶娘,来将景时抱到他的寝房。” 奶娘在门外应了一声,便进来要抱起还搂着季倾歌脖颈依依不舍的封景时。 等到屋中只剩下了封誉与季倾歌,封誉便等不及的就吻上了季倾歌的唇瓣…… 气氛,变得暧昧又缠绵悱恻起来。 *…*…*…*…*…*…*…*…*…*…*…*…*…*…*…* 翌日,季倾歌与封凌雪一同,带着两人的孩子,一起去了珍馐阁。 即便如今她们已经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甚至孩子,但彼此之间的感情还是没有因此而缩减。 封凌雪的女儿罗绘锦,小锦儿比封景时要大了一些,亦是玉雪可爱的厉害,尤其是那双大大的桃花眼。 与罗驸马的那双桃花眼如出一辙。 只要她遥遥的朝你看上那么一眼,只觉得一颗心都要随着她的眼神化掉了。 封凌雪还记着小葡萄昨日抓周时候闹出来的笑话,她摸了摸小葡萄的脸蛋,哄道:“小葡萄,来叫姨母。” 小葡萄看她一眼,随即又陷入了与小锦儿的玩耍中,只不过倒是张了张口,软糯糯的道:“娘……亲……” 封凌雪又哄了两句,只是小葡萄仍然固执的喊着“娘亲”二字。 这时,慎心与思行二人将新出炉的糕点呈了上来,放好之后,两人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两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葡萄。 季倾歌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出言赶人。 小锦儿已经来过珍馐阁许多次,也是十分喜欢这里的甜而不腻的糕点,见了那两盘精致的糕点,便伸出小手去拿了一块,放到口中。 小葡萄看着小锦儿,到底还是没忍住就咽了咽口水。 一声极响的“咕嘟”声,响了起来。 小锦儿愣了愣,桃花眼看了小葡萄一会儿,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她便又去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了小葡萄。 小葡萄接过来,便迫不及待的往口中送去。 半晌,他咧开嘴笑了出来,很显然是被这美味的糕点给取悦了。 紧接着,他便又去取了一块糕点,迈着小短腿,来到了季倾歌的面前,向季倾歌举了举手里面的糕点,小脸上满是疑惑,“娘……亲?” 封凌雪看的十分莫名,没明白小葡萄是什么意思。 不过季倾歌自然是明白的,她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这个“糕点”叫什么名字,她笑了笑,道:“这是糕点。” 小葡萄睁着大眼睛,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忽然开口道:“糕……点。” 季倾歌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即眼角有些抽搐,她摸了摸小葡萄的发顶,眉眼温婉,诱哄道:“小葡萄,乖,再叫一声爹爹。” 小葡萄睁着大大的眼睛,丝毫不为所动,固执的开口,“糕……点。” 言情海 56719……可有心上人 闻言,连封凌雪都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这孩子……这孩子也太逗趣了,会叫“封誉”,会叫“娘亲”,甚至连“糕点”都会说了,就是不会连起来叫他爹为“爹爹”。 季倾歌又哄了几声,小葡萄依旧是无动于衷的自说自话。 说着些季倾歌听不懂的,就是不会说爹爹。 ………… 等到季倾歌带着小葡萄回了王府之后,封誉得知这孩子又会连起来说一个词,脸色忍不住黑了黑。 也是从这日之后,每日小葡萄都会与季倾歌要糕点吃。 是以,季倾歌命王府的下人做些糕点呈上来,却不想,小葡萄吃了一口,便吐了出来。 紧接着,小眼神便委屈巴巴的盯着季倾歌。 口中不断重复呢喃着“糕点”二字。 季倾歌隐隐猜出来,他应当是想要珍馐阁的糕点,王府的糕点虽然做的也十分美味,但比起来珍馐阁的,却还是差了一些。 季倾歌便命了下人去珍馐阁带些少糖的糕点回来。 小葡萄人小,不能吃太多的糖,不然要对牙齿不好了。 璎珞听了此言,连忙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王妃,奴婢去。” 季倾歌见她显得有些急切的模样,忍不住就勾了勾唇。 她哪里会不知道,璎珞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也没有阻拦,应了她。 之后的几日,小葡萄都嚷嚷着要糕点,是以,璎珞便每日都得受累的去珍馐阁取糕点。 不过璎珞却没有丝毫的怨言,甚至好像是甘之如饴一般。 见璎珞如此不知疲倦一般的,季倾歌想着这丫头现如今的年纪,其实也不算小了,正常的丫鬟若是想嫁人,这个年纪便可以嫁人了。 想着璎珞与慎心之间那点子奇异的气氛,季倾歌不禁想着…… 慎心是个不错的人,为人风趣幽默,相貌也是白净俊秀,配她的璎珞,倒也是般配的。 这两年多以来,璎珞倒是常常去珍馐阁寻慎心说话,只是季倾歌却并不知道慎心的心意如何…… 若是慎心对璎珞,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自己贸然的开口,恐怕会让璎珞没脸。 想到这里,季倾歌便决定先将此事与封誉说一下,让封誉去探探慎心的口风,若他也满意璎珞,她便做主将璎珞许给了他。 慎心与思行他们虽然都是封誉的暗卫,但却并非是那种生来就只有一个目的,为了保护主人而生的暗卫。 封誉的暗卫都与正常人无异,也有自己的情感,有了心上人之后,都是可以正常的成亲生子的。 等到这日封誉回了府,季倾歌便神秘兮兮的将房门关上,问了封誉,介不介意自己将自己的贴身丫鬟给许配给慎心。 封誉觉得十分的稀奇,挑了挑眉,“怎么想许给慎心,怎么不许给思行?” 季倾歌道:“我觉得这丫头应当只是对慎心情根深种了,对思行的态度倒是淡淡的。” “这样……”封誉想了想,问她,“你想如何?” “唔,我想问你的意见呀!” “若是慎心愿意的话,我没有意见。” “那慎心同不同意呀?” 季倾歌眼眸亮起来。 封誉见季倾歌满满的都是期待色彩的眸子,笑了笑,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女子的脸蛋,“婉婉,你又糊涂了,慎心会不会同意,我如何会知道?!” “那你去问问?”季倾歌试探性的问他。 封誉却摇了摇头,“婉婉,你自己问他,将他叫来府中。” 既然征得了封誉的同意,在这日午后,季倾歌派了季沉去珍馐阁,将慎心传来王府,倒是没有被璎珞知晓此事。 随即又命了琳琅,将璎珞拖着,别让她来前院。 琳琅虽不知道季倾歌是要做些什么事情,但依然是欣然应下了。 季倾歌是去了封誉的书房中,见的慎心。 她身为女子,总不能将下人带到寝房里面,于理不合。 慎心见了季倾歌,倒没有什么紧张的心情,他恭恭敬敬的给季倾歌行了一礼,便问季倾歌,“王妃找小的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季倾歌勾着唇道:“慎心,你起来。” 慎心起身,低垂着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慎心,你今年多大了?” 慎心微愕,答道:“回王妃,小的今年十九了。” “嗯,十九……可有心上人?” 慎心到底还是一个脸皮薄的人,一听季倾歌的话,脸蛋不受控制的就红了红。 半晌,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的只想一辈子伺候王爷与王妃,不想成亲。” 季倾歌笑了一声,纠正他语重心长的道:“慎心,这你可真是想岔了,便是你成了亲,也是可以在王爷身边,为他效力的,成亲并不耽误。” 慎心微怔,季倾歌的话很有道理,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沉默着,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了一张容颜,女子眼睛大大的,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的动人…… 想着……慎心的脸蛋,渐渐爬上些许红晕。 季倾歌一见他的这种反应,便知晓慎心在感情方面也并非是无动于衷的,想必他也是有些许想法的。 “慎心,你觉得我身边的璎珞如何?” 慎心心跳有些快,僵硬着嗓音道:“璎珞,很可爱。” 季倾歌挑眉,继续追问,“那便是瞧中咯?” 言情海 568王妃……给奴婢许了婚事 慎心一时被问的无言。 季倾歌趁热打铁的道:“那我……便为你们二人做个主……” 慎心身子僵了僵,倒也没想着要拒绝季倾歌的好意。 他忽然就给季倾歌跪了下来,给她磕了三个响头,清秀的脸蛋涨的很红,“多谢王妃。” 季倾歌笑了笑,轻声开口,“你无需谢我,你便对璎珞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报恩了。” 慎心想了想,在季倾歌的面前再三的保证,又是一番谢恩。 季倾歌微笑着看着下首的慎心,没过多久便放他离开了。 等到慎心离开之后,季倾歌便又将璎珞叫了过来。 璎珞十分的不解,季倾歌微笑着看她,将一个红底黑面珐琅葵花盒向前推了推。 盒中装着有两副头面,以及一些首饰发簪步摇,另外还有五百两银票,她道:“来,璎珞,拿着。” 这是她为璎珞准备的嫁妆,丫鬟出嫁,给如此多的嫁妆,的确算得上是丰厚了。 但除了季倾歌,没有人知晓,季倾歌这其实是连同着上一世的份,一起给了璎珞。 璎珞没明白季倾歌的意思,甚至还误解了,她想到一种可能,眼眶不由得红了红。 颤抖着嗓音,问道:“小……小姐,你是要赶奴婢走吗?” 季倾歌听她这么一问,还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见璎珞几乎都要哭出来了,连忙开口道:“没有,璎珞,你怎么会这么想?” 璎珞听季倾歌的话,没有要赶自己走的意思,提起来的一颗心才放了回去。 “这是我给你的嫁妆,”紧接着,季倾歌便又抛下了一句让璎珞的心,再一次跳的剧烈起来的话。 璎珞震惊的看着季倾歌,沉默了一会儿,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厉害,她愣愣的问道:“王妃……给奴婢许了婚事?” 季倾歌颔首,意有所指道:“我瞧着慎心是一个极好的,璎珞,你说呢?” “慎心?”璎珞愈发的觉得意外,脸蛋也不由得红了起来,她慌忙的垂下头。 “如何?”季倾歌追问。 璎珞组织了半晌语言,才忽然道:“王妃做主便好。” 接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季倾歌唇边的弧度大了几分,“嗯,我会命玲珑和琳琅协助你筹备婚事,将这些东西拿着……” 说着,又将那装着首饰的盒子推了推。 “奴婢多谢王妃,”璎珞是跪下来又对季倾歌道了声谢之后,才起身收起了桌上的盒子与银票。 直到离开季倾歌这里,璎珞看了一眼手里面银票的金额,又看了看盒子里面的首饰,大吃一惊。 她自然想不到,季倾歌居然给她准备的礼物,会是这般的贵重。 但她倒没有不识趣的想要给季倾歌还回去,毕竟这也是季倾歌的一番心意。 只是心里面对季倾歌的感激之情,愈发的深刻了起来。 *…*…*…*…*…*…*…*…*…*…*…*…* 这京中上了年纪的妇人们,每日里聚在一起,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话题而已。 除了丈夫、小妾姨娘、便是子女了。 下午时分,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护国公世子夫人,与一些别的官员的夫人,都聚在其中一位夫人家中的凉亭里面。 谈天说地,倒也有趣。 还是话题从“姨娘小妾”,转变为“子女”之后,这凉亭中的气氛才好了许多。 说起子女,护国公家的世子夫人有些愁容满面,道:“我家臻臻呀,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世子给她选了那么多的夫婿人选,愣是没有一个她能瞧上的。” 众夫人都了然,这阮宜臻占了个护国公世子嫡女的名头,眼高于顶,以至于如今都十七岁了,仍然待字闺中。 她这般的门第,上门提亲的当然有许多人,只是这个阮宜臻,不是嫌弃人家没有什么功名,便是嫌弃人家身份太低,门第太低。 所以才一直耽误到了现在。 却也不知道她究竟能瞧得上哪家的公子。 李侍郎夫人转了转眼珠,道:“都说自古无情帝王家,但要我说呀,这皇家还真都是专情种,瞧瞧那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成亲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侧妃与姨娘。” “还有那逍遥王爷也是,成亲两年多了,别说姨娘了,连个通房都没有,一心一意的专宠逍遥王妃。” 李侍郎夫人即便是这么大岁数了,提起来季倾歌与萧梓曦,仍旧是满脸的羡慕。 鸿胪寺少卿夫人在这个时候接过话,“那你是不知道那逍遥王妃的模样,我家那儿子可见过,生的那是一个花容月貌,勾人的紧啊,与逍遥王爷站在一起,就仿佛是天生的一对璧人一般。” 京兆尹夫人隐隐有些不赞同,“这再美也是有看腻的一天啊,要我说……还是王妃她有手段,要不然就是逍遥王爷忌惮左相大人,京中谁人不知,左相大人那雷霆的手段?!” 左相季翎这个人的脾气十分古怪,即便女婿是皇家的王爷,想纳妾恐怕也没有那般容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护国公世子夫人心念微微一动。 令她心动的,不是逍遥王那显赫的地位,亦不是他那绝色倾城的容颜,而是…… 他那干干净净的后院。 护国公世子夫人一辈子在后宅沉沉浮浮,护国公世子又是个风流成性的性子,年轻时候这后院满是他的姬妾姨娘。 言情海 569世子夫人倒是经验丰富的很 如今年岁大了,倒是能好了一些,护国公世子多多少少会有些收敛。 护国公世子夫人一生在这后院中过得不顺遂,所以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唯一的女儿能觅得一位如意郎君,日子过的顺遂一些。 不要步了自己的后尘。 可是在她看来,这京中这样的人家,是极少的。 除了一些门第极低,她的臻臻根本就瞧不上的人家,便是皇室之人。 从前,护国公世子夫人不敢去肖想皇室的人,但此刻,听了京兆尹夫人的话,又开始觉得将阮宜臻嫁到王府去,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再美的美人,每日瞧着,也难免会产生视觉疲劳。 之所以会如此认为,还是因为这护国公世子夫人向来就是一个拎不清的人。 想到这里,护国公世子夫人在心里面暗暗的做了个决定。 *…*…*…*…*…*…*…*…*…*…* 季倾歌在听见下人来报,说是护国公家的世子夫人递了拜帖来,甚至护国公世子夫人都已经带着自家的女儿到了王府的时候,有些诧异。 护国公。 与她无甚交情,怎么会登门拜访了?! 若真要说些什么,也不过是她姐姐的及笄礼,请了护国公老夫人做正宾而已,并且那也已经是许多年以前了。 与这位护国公世子夫人,倒还真是没有过一点交往。 但客人既然已经上门来了,季倾歌倒是不好不见,思索一番,她恹恹的道:“请吧!” 下人下去。 没过一会儿,护国公世子夫人便带着自家女儿款款的走了进来。 阮宜臻一身翠蓝金枝绿叶百花曳地裙,人生的小家碧玉。 瞧着她那年纪,应当是与季倾歌差不多大。 “臣妇(臣女)拜见王妃殿下,”护国公世子夫人先是带着阮宜臻给季倾歌行了个礼。 季倾歌抬了抬手,“夫人请起,二位请坐。” 紧接着,季倾歌便吩咐了玲珑给二人上茶,她开口,饶有兴趣的问道:“不知道世子夫人此番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说起这位护国公世子夫人,也的确是一个有趣之人。 一把年纪了,甚至孙儿都有了,却还只是个世子夫人。 这实在是因为护国公世子是一个不着调之人,整日只知吃喝玩乐,斗鸡走马,所以现在一把年纪了也不打算接了护国公的位置。 好在护国公是个身体康健的人。 不然,这护国公一家的爵位,恐怕被收回指日可待。 护国公世子夫人笑了笑,随意的道:“倒也无甚要紧的事情,只是想着王妃都已经嫁入王府两年多了,也未曾前来拜见过,便想来拜见一下王妃,还请王妃要恕臣妇无礼才是。” 这话……一听便知道只是个托词而已。 季倾歌又如何能听不出来,她唇角微扬,“这样啊……”只是那笑意,却根本就不达眼底。 她想,反正她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就瞧瞧这位世子夫人,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季倾歌又看了阮宜臻一眼,隐隐就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似乎这位阮姑娘,在女学的时候,与应乐蓉很是交好,是手帕交…… 想到这里,季倾歌便从阮宜臻身上移开了目光,不想再看她一眼。 想到应乐蓉,季倾歌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那应乐蓉,也不知道究竟是逃到了哪里,一直到了现在,阿誉的手下依旧没有找到她。 已经一年多了。 “瞧着王妃,与王爷还真是恩爱呢!”护国公世子夫人忽然道。 季倾歌听她的话,觉得有些莫名,封誉又不在这里,护国公世子夫人也是个能闲扯的,就扯到了他的身上,她淡淡道:“世子夫人,过誉了。” 护国公世子夫人没有看出来季倾歌此时的兴致不高,继续开口,“不过这男人啊,到底还是有劣根性的,有句古话不是说的好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给男人纳姨娘还是得是知根知底的,才好拿捏。” 听了护国公世子夫人的话,季倾歌又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她不着痕迹的睨了一眼面色有些发红,低垂着头的阮宜臻,讽刺道:“世子夫人,倒是经验丰富的很。” 护国公世子夫人一瞬间脸上便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几分。 护国公世子夫人偏偏就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王妃不考虑给王爷纳一房姨娘吗?若是逼得太紧,万一男人出去鬼混……” 季倾歌听到这里,是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她冷笑着看着护国公世子夫人,冷声开口,“世子夫人还真是闲的很啊,居然都跑来管我王府的家事了,是护国公世子娶得妾室少了,才让夫人这么闲的吧?” 阮宜臻面色瞬间就白了,连忙就跪了下来,“王妃,王妃饶命,家母有些神志不清,口出疯言,还望王妃可以恕罪。” 季倾歌没有理会阮宜臻的求情,继续开口道:“下一步,世子夫人莫不是还要进宫去管一管陛下了?” 护国公世子夫人被季倾歌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腿顿时一软,就给季倾歌跪了下来。 求饶道:“王妃息怒,臣妇……臣妇真的是在为王妃着想,臣妇没有要插手王府家事的意思啊!” 季倾歌冷哼一声,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只怕世子夫人真正想的是,将自己的女儿塞进王府里面吧?” 言情海 570你为何这般盯着我 顿了顿,接着道:“那可真是抱歉了,别说本王妃现在没有要为王爷抬姨娘的打算,就算真的要抬姨娘……那也是从本王妃的贴身丫鬟里面出,她们……可是丝毫不输给世家小姐的。” 璎珞最近要与慎心成亲了,季倾歌便给了她几日的休息时间。 所以此时花厅里面的丫鬟只是玲珑与琳琅两人。 这两个人听了季倾歌自称为“本王妃”,便都知道,季倾歌此时是处在了气头上面。 每当她生气,对外人说话时,便喜欢如此的称呼自己。 她们二人听着季倾歌的话,虽然了解季倾歌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故意说话来刺护国公世子夫人的,但仍是忍不住同时双腿一软。 不过面色却无异,没有任何变化。 这么多年,这二人早已经将季倾歌的波澜不惊学了个七七八八。 被提到的阮宜臻,跪在地上,只觉得瞬间脸蛋就火辣辣的。 她一向心高气傲的很,何曾受过这般的羞辱。 被贬的甚至与贴身丫鬟相提并论,不得不说,这逍遥王妃羞辱人的话语还真不是盖的,几句话就能让人无地自容。 季倾歌也不打算做的太过分,这位护国公世子夫人虽然是个拎不清的人,但她的公公,也就是护国公却是一个忠义两全的人,护国公夫人在坊间的口碑亦是不错。 季倾歌觉得差不多了,便道:“世子夫人就请回吧,念在护国公夫人的份上,本王妃便不与你计较了,不过……若是敢有下次,本王妃决不轻饶。” 母女俩自然又是一番的谢恩,才离开了。 那护国公世子夫人的离去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有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紧接着,季倾歌又派了府中的一个下人,命他去一趟护国公府,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护国公夫人说一遍。 季倾歌自然不是那种吃了亏,便默默的承受下来的性子。 那护国公世子夫人,虽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但的确是让她感觉到了不痛快,所以季倾歌不可能就这般轻松地过去。 而护国公夫人知晓此事之后,先是将恰好在她身边的儿子,也就是护国公世子给狠狠的骂了一顿,后来便差了下人,将世子夫人叫来,又是一顿责骂。 后来,护国公世子与其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面,被母亲骂了一顿,受了无妄之灾的世子,转而又对着自己的夫人好一阵的大发雷霆。 甚至还因此,冷落了她这位正室夫人,好一阵子。 这个时候,倒是让护国公世子新抬起来的那位芳姨娘,一时骑在了自己的头上。 护国公世子夫人别提是有多么的后悔了,后悔自己当时的头脑发热。 这一日的傍晚,封誉是唇角染着笑意回到的王府。 回到行云院,一见到季倾歌,他唇边笑意更深,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婉婉,我听说,你今日发脾气了?” 季倾歌听着他语气里面的笑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哦?看你倒是挺开心的……” 封誉忍俊不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怎么会呢?” 季倾歌转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张完美无瑕的倾城容颜,直看的封誉都有些发毛了,“婉婉,你为何这般盯着我?” 季倾歌道:“我看看你这张脸,究竟是如何招惹的这么多的烂桃花的。” 她话落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与其想这些没用的,倒不如早日给小葡萄生一个弟弟妹妹。” 说完,封誉便吻住季倾歌还欲说什么的唇瓣,轻车熟路的撬开她的牙关,舌头顺势探了进去,勾住女子香软的小舌。 *…*…*…*…*…*…*…*…*…*…*…*…*…*…*…* 这日之后,璎珞与慎心的婚事,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 封誉在王府的旁边,买下了一进二进的宅子,送给了慎心作为他与璎珞的新房。 还别说,修葺装饰的十分喜庆。 而璎珞,在两人成亲前,就一直住在逍遥王府,等着从逍遥王府,嫁到隔壁的院子里。 这日,季倾歌打算带着小葡萄一起回相府去一趟。 季翎最近总是差人向她传信,说是思念小葡萄,让她带着回去给他瞧瞧。 季倾歌倒也没有拒绝,而且听说江入画最近也传来了好消息,季倾歌也想着回去瞧瞧她. 便在这一日的午后,带着小葡萄出了相府,在季沉与两个丫鬟的陪同之下,打算回相府去。 岂料,刚出了王府的大门,没有走多长时间,季倾歌便发现了自己似乎没有给小葡萄带裤子。 这孩子虽然如今已经知道在想要方便的时候,示意给别人看,告诉其他人。 不过偶尔还是有忘记告诉别人的时候,稍有不慎尿了裤子的时候,所以干净的裤子,是小葡萄跟着季倾歌出门的时候,必须要带的物品之一。 季倾歌让琳琅回去拿,而自己与季沉还有玲珑,便等在了路上。 琳琅便自己回了王府中去给小葡萄取干净的裤子,刚走进王府,琳琅便一愣,脚步也是一顿,因着她看到了一个相貌极其好看的人。 那男子一身大红色的衣袍,唇红齿白,容貌艳丽无双,他站在院子里面的一株兰花前,瞧着花朵兀自的出着神。 琳琅想了想,脑海里面没有半点关于这个公子的印象,她还急着去给小少爷拿裤子…… 言情海 571直接与表嫂将你要了 所以便打算绕过男子,直接去行云院给小葡萄拿小裤子去。 燕岚眼见着有个相貌娇美的小丫头,都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存在,却直接就忽视了自己的存在,打算径直的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到另外一个方向。 燕岚顿时就有些不满起来,生这么大,他哪里被如此的忽视过。 就算从前是扮成女子的模样,也没有被如此的忽视过呀。 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了燕岚,让他迈开腿,走到了琳琅的面前,他伸出一只长臂,拦住了琳琅的去路,“姑娘,且慢!” 琳琅眉头微微蹙起,抬眸看了一眼燕岚。 只觉得近距离看这位公子,更觉他容颜美到了极致。 不过琳琅却并非是什么沉迷男色的人,她跟在季倾歌的身边,这么多年,什么美男没有见过? 她语气稍稍有些冷了,“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燕岚勾唇,笑靥如那妖冶的花一般,“本公子站在这里,你路过本公子的身边,却不打声招呼,不觉得失礼吗?” 燕岚那带着邪气的眼眸,活像是一个正在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一般。 只不过因为他的相貌太过出色,还真的没有几个人会如此的认为。 琳琅心里面着急,面上却耐着性子道:“不好意思,公子,奴婢并不认识您,若奴婢有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燕岚瞧了她几眼,漂亮的眼眸眯了眯。 奴婢。 她自称为奴婢。 看她的打扮与相貌,他却根本就不会觉得这只是个丫鬟,只认为这是他表嫂的哪家友人。 他道:“瞧你这容貌,必是表嫂的贴身丫鬟吧!” 若是他表哥的丫鬟,那他不会觉得眼生。 而眼前丫鬟的气度,包括看到他如此美貌的公子时,竟打算直接无视他越过他…… 种种迹象说明,这个丫头一定是表嫂的贴身丫鬟。 听了燕岚对她家小姐的称呼,琳琅脑子里面一转,叫她家小姐为表嫂,也就是叫王爷为表哥。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逸鹤药庄庄主的儿子。 琳琅瞬间了然,她施了个礼,开口道:“烦请燕公子高抬贵手,王妃还在等奴婢。” 燕岚顿时觉得,眼前的小丫鬟当真是聪慧过人,他玩味的一笑,没有任何打算放过琳琅的意思,他问,“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姓燕的?” 琳琅无奈,只好将自己是如何猜测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燕岚。 燕岚听罢,似是极有兴趣,眼中笑意更深,“你倒是个聪明的,本公子的身边,怎么就没有一个像你这般善解人意的……” 他眸光深深,想了想又道:“算了,我还是直接与表嫂将你要了吧!” 琳琅一听他这再明显不过的调侃的话语,俏脸顿时就是一红。 这燕家的公子,怎的说话如此的不着调。 琳琅估计着自己这一会儿应当是耽搁了不少的时间,瞧着燕岚也不像是打算放自己走的模样,便心一横,使劲将燕岚还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臂一推。 紧接着,琳琅便迅速的跑进了院子里,燕岚倒也没再打算阻拦的意思。 转过身去,望着琳琅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纤细背影,燕岚的唇边扬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等到琳琅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燕岚便转身离开了。 琳琅迅速的跑进了行云院,给小葡萄拿了几条小裤子,便又迅速的跑了出来。 令她放心的是,等到她出来的时候,燕岚已经不在了。 琳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赶紧捏着裤子出了王府。 来到季倾歌的马车这里,季倾歌看了她一眼,“怎么去了这么久?” 琳琅进到马车内,马车一边走,琳琅一边与季倾歌道:“奴婢方才遇见了燕公子,他拦着奴婢不让奴婢离开,还……还……” “还调戏奴婢,”琳琅顿了顿,才说完这整句话。 季倾歌听了琳琅的这句话,忽然就笑了出来,“你说的是……燕岚?” “奴婢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总之他叫您表嫂。” “那你再与我说说,他是如何调戏你的?”季倾歌说到这里,面上打趣的意味十足。 琳琅动了动唇,还没等说出来话,脸蛋就先红了起来。 半晌,才嗫嚅道:“王妃你就别嘲笑奴婢了……” 季倾歌看她粉面含羞的模样,也不再逗她了,她这几个丫鬟里面,还要是琳琅最为貌美,也是琳琅最为脸皮薄。 不过……也不知道燕岚那厮是不是真的瞧上了她家琳琅,若是真的喜欢她的琳琅,那她可是要好好考虑一下,燕岚是否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毕竟,这三个丫鬟对她而言的意义,十分非凡。 她们的终身大事,她必须要为她们好好的把关。 ………………………… 季倾歌与小葡萄回到相府,进到院中,隔了好远便能听见江入画呕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她连忙加快脚步,走到了花厅内。 花厅内,季遥之一边为江入画拍着后背,眉眼不乏忧色。 而江入画呢,桌上摆着一个盆,她维持着呕吐的姿势,一只手按着心口处,面色有些白。 季倾歌瞧着江入画的模样,倒是与自己当初怀小葡萄的时候不尽相同。 她当初怀小葡萄的时候,虽然也有反应,但却并非像是江入画这般的大。 言情海 572哟这不是岚烟姑娘吗 或许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所以孕期的反应也不太一样。 不一会儿,知道了季倾歌已经到了花厅内的季翎,便与苏鸢匆匆的赶了过来。 夫妻二人一看到生的粉雕玉琢般玉雪可爱的外孙,便忍不住心生喜爱。 两人连忙走上前,苏鸢将小葡萄抱在怀里,走到椅子上坐好,让小葡萄坐在自己的怀里,慈爱的看着他。 小葡萄认识外祖父与外祖母,甚至对着长相与自己娘亲非常相似的外祖母也有几分的喜爱,所以并不排斥这二人对自己的亲近。 “小葡萄,叫外祖父外祖母,”季倾歌道。 闻言,季翎与苏鸢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一般,两人惊喜的道:“小葡萄会叫外祖父外祖母了?” 不过眼睛却始终盯着小葡萄看。 季倾歌笑了出来,“这孩子像是忽然通了七窍里面的哪一窍,忽然就会叫了。” 也不止是会叫外祖母与外祖父,现如今连“爹爹”也会说了。 只是在会叫爹爹的同时,偶尔嘴里面还是会蹦出来一声“封誉”,这也是让封誉有些无奈。 但总归是比从前只会叫“封誉”好了太多。 紧接着,小葡萄便眨巴眨巴大眼睛,绵软的声音叫了出来,“外……祖母……” 苏鸢顿时更加惊喜了,合不拢嘴的看着怀里面的小葡萄,“吧唧”一下就亲了他一口。 小葡萄摸着被外祖母亲过的脸蛋,似乎是让她觉得有些痒了,便傻呵呵的笑个不停。 季倾歌只在相府待了一晚,封誉便迫不及待的跑来了相府。 季倾歌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踏入了倾城院,眼眸闪过一丝无奈的色彩。 “婉婉,”封誉走进季倾歌的房里。 “你怎么来了?”季倾歌明知故问。 封誉走到她的身旁,坐下来。 小葡萄不在这里,所以封誉的手便自然而然的不规矩了起来,他将手搭在季倾歌的腰上面,凤眸停在她的脸上,他眸光潋滟,语气里面带着一丝委屈,“你不在,我睡不好。” “呵……”季倾歌轻笑了声,实在是封誉那副委屈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 等到二人去前面花厅的时候,季翎瞧着都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跟在自家闺女屁股后面回娘家的女婿,也是忍不住鄙夷。 封誉当然不在乎这些,面对着季翎再明显不过的鄙夷,视若无睹。 季翎默默的在心里面翻了个白眼,果然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季倾歌与封誉二人又在相府住了一晚,第三日一早,两人便带着小葡萄回了王府。 一进王府的花厅,季倾歌便瞧见了一身大红色纹锦团花长袍的男子,相貌美貌异常,坐在花厅的椅子上面,正端着一盏茶,姿态优雅的品着茶水。 季倾歌见他还未说话,便先发制人的打趣道:“哟,这不是岚烟姑娘吗?” 燕岚刚喝进口中的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 他堪堪忍住将茶水喷出来的冲动,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表嫂。 心道这位表嫂,还真的是扮猪吃老虎,与他表哥当真是天生的一对。 随即,他便眼尖的瞧见了跟在季倾歌身后,微垂着头的琳琅,眸光亮了亮。 他表嫂的这位小婢女,当真是娇美的很。 不知道为何,燕岚也算是阅尽无数美人,但看着琳琅,却忍不住看了又看。 季倾歌注意到他的目光,挑了挑眉,就上前一步,遮住了燕岚那几乎是黏在了琳琅身上的目光。 燕岚顿时就哭丧着脸,十分哀怨的看着季倾歌。 季倾歌勾了勾唇,似是看不到他的幽怨一般。 封誉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这些小动作,问燕岚,“你不是被外祖父叫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说到这里,燕岚原本就幽怨的神情,越发的惆怅起来,“表哥,你是不知道,我此番正是为了躲避祖父,才回来的……” 话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哦?你又做错什么事情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封誉唇角扬起来,眼眸亮着,看起来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 燕岚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便张口,一五一十的对封誉说了起来。 原来,燕岚此番来凤邻,一方面,是为了躲避燕老庄主,也就是封誉的外祖父的打骂。 燕老庄主年纪虽然已经很大了,如今已经七十多岁,胡子与头发都已经花白的彻底,不过却是愈发的老当益壮,整日里面拿着个拐杖,追着燕岚可院子跑。 老人家到底年纪还是大了,所以燕岚也不敢跑的太快,免得燕老庄主发生什么意外。 是以常常会挨到几拐杖。 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因为一件事情。 逸鹤药庄的现任庄主,燕云璘的年纪也是很大了,再过不了多久也该退下来了。 而燕云璘与罗烟柳只有燕岚一个儿子,所以逸鹤药庄下任庄主的重任,自然是要落在燕岚的身上。 燕老庄主想让燕岚早点与燕云璘学着管理药庄,日后继承他父亲的衣钵。 可燕岚却是每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对制药、制毒、解毒没有任何的兴趣。 是以,燕老庄主便气上了他,这才拿着拐杖每日追着他打的。 另外一个原因,封誉与季倾歌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燕岚却一次也没有瞧见过,也是想来瞧瞧他的这位表侄子,唔,顺便也看看他的表哥与表嫂。 言情海 573究竟有没有感觉 燕岚看着坐在季倾歌怀中,安安静静的男孩子。 男孩生的浓眉大眼,一双大眼睛就像是两颗黑葡萄一般的,炯炯有神。 他专心的坐在季倾歌的怀中,玩着手里面的玩具。 生的粉雕玉琢,玉雪可爱。 可以说,燕岚长这么大,见过的孩子里面,少有长得这般好看的。 而且这孩子如今已经张开了,隐约也能瞧出来些模样来,从鼻子到眼睛,与他表哥一模一样,而鼻子以下,则是像他表嫂。 燕岚看着小葡萄,顿时就升起了一股喜爱的感觉,“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小葡萄。” 燕岚笑了笑,觉得这名字十分的有趣,然后便走到了小葡萄的面前,拉了拉他的手,逗他,“小葡萄,叫表叔。” 小葡萄动了动唇,却没有叫他的意思,想了想,将手从燕岚的手里面拽了出来,又摆弄起了手里面的玩具。 燕岚哭笑不得的看着小葡萄,心道果真是他表哥的孩子,从小便这么的傲娇。 *…*…*…*…*…*…*…*…*…*…*…*…*…*…*…*…* 之后的几日,燕岚每日都会来王府,乐此不疲的教着小葡萄叫自己为表叔,看小葡萄之余,再见缝插针的“调戏调戏”琳琅。 燕岚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瞧着琳琅娇美的脸蛋在自己的撩拨之下,涨得通红,便不由自主的有些愉悦。 而他,向来是个会取悦自己的人,所以才乐此不疲的撩拨着琳琅。 只不过,一段时日下来,小葡萄不仅仅是没有学会叫燕岚为表叔,甚至不知道是如何,就学会了叫燕岚的名字。 “燕……岚……” 当燕岚看着小葡萄一脸认真的望着自己,口齿清晰的吐出来“燕岚”二字的时候,当真是险些吐出一口血。 他望着小葡萄的表情十分的复杂,“这果真是表哥的孩子,”半晌,燕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连学说话都如此的不走寻常路,”说完,燕岚又教了小葡萄几句“表叔”,然而小葡萄仍然是固执的叫着……“燕岚,燕岚。” 季倾歌与封誉相视一笑,他们当然不会告诉燕岚,这小葡萄,若是有人特地的教他说什么话,他是不会听话的跟着叫的。 迄今为止,他学会说的那几句称呼,都是自己瞎捉摸会的,没有一句是跟着别人教他的学会的。 如此,燕岚终于放弃了,任由这孩子直称自己的名字去了。 …… 这些时日来,燕岚偶尔还是会来王府,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在经营着他的风雅居。 他那风雅居,若是他这个掌柜的再不去瞧瞧,只怕都要倒闭了。 但就算再忙,燕岚偶尔还是会抽出时间过来相府,过来……“调戏调戏”琳琅。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几乎每一次,燕岚对琳琅那有意无意的撩拨,季倾歌都看在眼里面。 季倾歌不可能一直视若无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琳琅。 这日,她将琳琅一人,叫到了自己的屋中,问她,“琳琅,我问你,你对燕岚……究竟有没有感觉?” 事实上,一开始的时候,季倾歌瞧着燕岚那人,对琳琅的撩拨,下意识的便先入为主的觉得他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觉得他应当只是觉得好玩,便随便的调戏调戏琳琅。 或许过段日子,他再遇见一个认为比琳琅更有趣的女子,便会将琳琅给抛之脑后,转头去撩拨其他的女子。 但如今,几个月下来,燕岚仍然是乐此不疲的,常常来王府里,甚至没有半点要放弃的意思…… 季倾歌隐隐有种感觉,燕岚对琳琅,说不定是来真的。 若真是如此的话,季倾歌倒是乐见其成。 毕竟燕岚这个人虽然看着十分的风流,但却不像是花心的样子。 所以看他对琳琅,季倾歌觉得他不是就是觉得好玩,随便调戏调戏。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他想要调戏她身边的丫鬟,那还要看看自己的面子,所以季倾歌觉得,燕岚八成是在来真的。 之后,琳琅很是羞赧的一笑,中规中矩的夸了燕岚几句,巧妙的避开了季倾歌话里面的意思,季倾歌自然明白,但也没有逼问她…… 正在季倾歌想着这两人的事情的时候,燕岚又一次登门了。 只不过这次,他是直接来找的季倾歌。 “表嫂,弟弟今日来,是有个请求……”燕岚大喇喇的在花厅中的座位上面坐下来,笑眯眯的道。 季倾歌猜出来他是想做什么,但却装傻充愣的笑了笑,不解的看他,“哦?什么请求?你说……” 燕岚看了一眼四周,没有瞧见琳琅的人影,在心里面组织了组织语言,便开口道:“表嫂,我想娶琳琅。” 季倾歌没想到,燕岚居然会如此的直接,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勾勾唇,“这……你得去与琳琅说,若是她愿意,那我没意见。” 燕岚听罢,表情有些闷的道:“可是琳琅她似乎不是很愿意啊,表嫂,你就帮帮弟弟吧!” “我只可以帮你问问琳琅的意思,其他的……我就爱莫能助了。” ***** 等到燕岚离开之后,季倾歌将所有的下人都挥退,让玲珑将琳琅给找过来…… 半晌,琳琅终于过来了,季倾歌指了指下面的椅子,微笑着看她,“琳琅,你坐下。” 言情海 5741道不可跨越过去的鸿沟 琳琅不由自主的心跳有些快,看季倾歌的架势,似乎是有什么极重要的事情一般,她忍不住就觉得有一丝丝的紧张。 季倾歌当然看得出来,她笑着道:“琳琅,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有些事情要问你。” 琳琅看着那椅子,还是有些犹豫,但犹豫半晌,还是在上面坐了下来。 “琳琅,我问你,你对燕岚,可有感情?” 果然是要问她这件事情! 琳琅听着季倾歌直白了当的问题,顿时就涨红了一张俏脸。 这个问题……当然是肯定的,燕岚有举世无双的容貌,又执着的撩拨了她这么久…… 她也没法做到不动心。 不过……就算她真的动心了,可那又如何呢? 身份的悬殊,始终是他们二人之间一道不可跨越过去的鸿沟。 琳琅一时无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倾歌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隐约也能猜得出来琳琅的心思,她眼珠转了转,开口道:“琳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够?配不上燕岚?” 琳琅被说中了心事,倒也没有矫情,点了点头,不语。 “琳琅,你听我与你说,江湖门阀,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些规矩,你若不信我的话,便想想燕岚的母亲,她当初身世没有公开的时候,只是个孤儿,还不是成了燕庄主的夫人……” 琳琅是见过燕岚的母亲的,气质大方,长相貌美,她道:“可无论如何,燕夫人到底还是侯爷之女……” 季倾歌自然能听出来她的意思,琳琅这是自卑了。 季倾歌安慰她,“琳琅,不要妄自菲薄,你也不差。” 虽说的是安慰的话,但季倾歌也没有说错。 琳琅本身生的相貌娇美,再加上这么多年跟在自己的身边,遇见的人都是皇族贵胄,举手投足大方得体,说是哪家的千金也是有人相信的。 琳琅心里面坚定的想法,因着季倾歌的一番话,有了些许的松动。 “王妃……”琳琅一时无言,她此刻的心里面实在是有些乱。 季倾歌继续道:“琳琅,若是你实在担心,我可以收了你做我的义妹,让你以这个身份出嫁。” 琳琅还是有些犹豫,真正让她心志坚定的打算同意了燕岚的追求,还是两日之后发生了一件事情。 ………… 琳琅虽然是一个丫鬟,但她还有一位爹爹和哥哥仍然健在,她娘是在她七岁的时候生病去世的,一年以后,她爹又续娶了,那后母是个极其恶劣的人。 她爹是一个不争气的,整日只知道饮酒,自从娶了那后娘,她爹的那点子钱,便全部都到了后娘的口袋里面,她家也渐渐的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后娘借着家里面穷的原因,将她给卖给了牙婆子,成了丫鬟。 还好她的运气好,没有遇见一个随意打骂下人丫鬟的主子。 反而成了丫鬟之后过的日子,是比起之前在家中时,还要好上几分的日子。 琳琅听着下人说有一中年女子来寻她,她一时之间也没想起来会是谁能来找自己。 她跟着下人去了王府的门口,一看见来人是她那位后娘,便转过身打算离开。 后娘见琳琅如今穿着打扮就好像是一位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一般,自然是眼红不已。 下一刻,见琳琅没搭理自己,转身便打算离开,她顿时就急了,上前两步,抓住琳琅的一只胳膊。 “你……你放开,”琳琅盯着自己手臂上面的两只手,蹙了蹙眉。 “你这个死丫头,你傍上了富贵人家,你就不管我和你爹的死活了?” 琳琅的这位后娘是一个极爱赌博的人,几年之前,琳琅虽然被她给卖了,但偶尔还是会回去去看看自己的哥哥与爹爹。 她那时也不知道这个后娘喜欢赌,每当她跟自己要钱的时候,她都会将自己攒下来的那些月例银子都给这位后娘。 后来,还是她哥哥告诉了她此事,她极为震惊。 也是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给过后娘银子。 如今,这后娘估计是狗急跳墙了,都找到王府来了。 琳琅微微蹙眉,挣扎了几下,也没有挣脱开后娘的禁锢。 她的眼神渐冷,琳琅跟了季倾歌这么多年,自然也学到了几分季倾歌的气势,她眉眼冷下来的模样,倒真的与季倾歌有几分相似。 只是琳琅的后娘此刻也是破罐子破摔一般的,根本就不惧琳琅,紧紧的抓着她不松手。 颇有一股“琳琅不给她银子,她便不松手”的意思。 渐渐的,逍遥王府门前也聚集了不少人,指指点点的。 大多数的是在指责琳琅,指责琳琅成了王府的丫鬟,便不顾自己父母的死活,是为不孝。 琳琅的目光越发的冷,她启唇,冷冰冰的道:“给你银子,你也不会给我爹,你只会自己拿着去赌……”说到最后,琳琅扬声,“后、娘。” 琳琅相貌生的好看,而后娘则是生的比琳琅高些,面容也有些凶。 所以琳琅此话一出,在旁人的眼里,琳琅瞬间就处于了劣势。 尤其是琳琅的那句“后娘,”令人唏嘘不已。 这样的戏码,其实并不陌生,尤其是在一些穷苦人家里。 续弦将原配的女儿卖了,待日后女儿发达了,续弦再追着女儿的屁股“要债”…… 一些百姓看着觉得无趣,便回去了。 言情海 575可对我有感觉 另外一些人则是站在原地,毫不留情的用言语谴责琳琅的那位“后娘”。 “后娘”顿时就恼羞成怒,另一只巴掌高高扬起来,就打算落到琳琅的脸上。 却在此时,“后娘”扬起来的那只手,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给制止住了,“后娘”茫然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高大的男子。 男子容貌极美,说是倾城美貌也毫不夸张。 只不过此刻男子的眼神极冷,“后娘”不由自主的就哆嗦了一下,移开眼,不敢再去男子。 “燕少爷……”琳琅看了燕岚一眼,叫他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感激。 方才若非是燕岚及时的制止住了她这位后娘的巴掌,恐怕现在那巴掌,早就已经落到了她的脸上。 “还不快滚,”燕岚暂时没有理会琳琅叫自己的声音,而是目光冷冰冰的看向她后娘的方向。 琳琅的后娘被燕岚吼了一声,又是被吓得一个哆嗦,随即便跌跌撞撞的离开了,一声不吭。 琳琅看了一眼燕岚的方向,真诚的道:“燕公子,谢谢你。” 燕岚却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紧接着也顾不上周围已经围了那么多的人,他牵起琳琅的一只手,就朝着王府内走去。 王府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原本等着看戏的众人,也赶紧离开了。 燕岚将她带到垂花门内,将琳琅抵在墙上,他靠近琳琅,随即垂着眸子,眼神复杂的看着怀里面的女子。 “燕少爷,你……怎么了?”琳琅小心翼翼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微仰着头。 燕岚勾起一边的唇角,笑的有些邪气的看她,“琳琅,嫁给我吧!” 这次,燕岚再说出这句话,琳琅倒是没有再一口便回绝燕岚的话。 她眼神认真的盯着燕岚,“燕少爷,你是人中龙凤,可我只是一介奴婢,家里面的状况你也瞧见了,奴婢配不上您,燕公子还是再好好的考虑一番吧!” 燕岚眯了眯眼,俊颜凑近琳琅,与她的脸挨得极近,他启唇,一字一顿问道:“我只问你,可对我有感觉?” 见琳琅微怔,燕岚又加了一句,“我要的,不是谎话。” 琳琅望着燕岚那深邃的见不到底的眸子,鬼差神使一般的,竟然就点了点头。 燕岚顿时笑开,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女子柔软的鬓发,然后便笑盈盈的看着女子。 而在琳琅刚刚回过神来,却又被燕岚给拉着向着花厅走去…… 两人一路来到了季倾歌所在的花厅中。 季倾歌看着来人,甚至两人的手还紧紧的牵着,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她翘着唇角,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这对看起来十分般配的璧人儿。 “表嫂,琳琅同意嫁给我了,”燕岚兴冲冲的对季倾歌说。 季倾歌挑了挑眉,“哦?”了一声,随即便盯着琳琅看,想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与想法。 琳琅被燕岚直截了当的话给说的怔了怔,回过神来,她脸蛋渐渐升温,眸含控诉的看了燕岚一眼,紧接着便望着季倾歌,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他了? 他是不是疯了,在王妃面前瞎说什么啊?! 季倾歌自然看的出来,其实琳琅对燕岚是有些心思的,但奈何身份这里,始终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所以琳琅才会百般的踌躇。 季倾歌想了想,开口道:“琳琅,我那日提的想法,你有没有考虑过?” 琳琅莫名的看着季倾歌。 季倾歌笑着,接着道:“你以王妃义妹的身份,嫁出去……” 王妃义妹,配上燕岚这北霁国最大药庄的掌门人,当然是可以配得上他的,甚至还十分的绰绰有余。 燕岚的眼前不由得亮了亮。 而事情此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琳琅自然就不会再拒绝季倾歌的提议,她望着季倾歌的眼神,忍不住带上了感激的色彩。 下一刻,她后退一步,给季倾歌跪了下来。 在季倾歌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她的时候,她就给季倾歌磕了几个头,口中道:“王妃,谢谢您。” 季倾歌笑着,只觉得眼前的一幕甚是熟悉,前不久璎珞也是如此谢她的。 而琳琅,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一般,她抬起头来,面上的表情有些迟疑,“王妃,若是我走了,你身边岂不是只剩下了玲珑?” 琳琅的瞻前顾后,让燕岚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 季倾歌笑了笑,“琳琅,你先起来,”她的嗓音十分柔和。 琳琅还是有些迟疑,但仍是站了起来,等着季倾歌说话。 季倾歌开口,缓缓道:“琳琅,你其实不必担心这些,即便璎珞已经嫁给慎心了,但她如今还是在王府的时候比较多,还有季沉……我身边的人很多,你就安心的嫁给燕岚。” 琳琅一想,觉得季倾歌说的也有道理,便也没有再推拒。 *…*…*…*…*…*…*…*…*…*…*…*…*…* 远在北霁国逸鹤药庄的燕云璘与罗烟柳夫妇二人,不久之后。便接到了燕岚的信,信上面说,他找到了一个让他想要与之成亲的女子,此女乃是他表嫂的一位婢女…… 对于燕云璘夫妇二人来说,甚至于在燕老庄主的眼中,身份都不是什么问题,不然当初也不会同意燕云璘娶了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罗烟柳。 燕岚这厮,虽然生的一副风流相。 言情海 576琳琅她嫁到逸鹤药庄去…… 但在男女之事上面,却从来也不乱搞。 可以说燕岚其人,眼光也是十分的挑剔。 以至于如今这么大了,都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如今终于有一个女子能入得了他燕大少爷的眼,燕云璘夫妇当然不会反对他娶了琳琅。 哪怕琳琅暂时只是一名丫鬟。 但两人下意识的就觉得,这琳琅一定是身上有其他的出彩的地方,才吸引了自家的儿子。 夫妇二人大喜过望,之前季倾歌与封誉成亲的时候,罗烟柳与燕云璘是来过一次凤邻的,当时的罗烟柳倒也见过季倾歌那几个丫鬟,不过如今倒没有什么印象了。 但能做得了季倾歌丫鬟的人,想必也该是极好的。 不然季倾歌也不会让她以自己义妹的身份,出嫁。 罗烟柳想着,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燕云璘夫妇二人简单收拾一番,便启程去了凤邻国…… …………………………………… 他们夫妻二人,是在两个月之后,抵达的凤邻国的逍遥王府。 如季倾歌所料,这夫妻二人见了琳琅,燕云璘的态度虽然淡淡的,不过罗烟柳倒是对这个相貌生的娇俏动人的丫头,心生了几分喜爱。 自从这琳琅与燕岚二人的事情敲定之后,季倾歌便不再让琳琅做下人做的活计,将卖身契归还给了她。 可以说,季倾歌在此刻,当真是将琳琅当成了是自己的妹妹来养着。 琳琅十分的为难,但犹豫踌躇半晌,终于还是没有驳了季倾歌的意思,接过来了自己的卖身契。 之后,季倾歌又拿了几套新衣裙,给了琳琅。 夫妻二人见了琳琅之后,见她相貌出色,举止也十分得体,礼数也没有失了半分,便没有什么挑剔的了,所以对琳琅也都算是比较满意。 况且他们都属于是江湖人士,向来开明的很,眼里面没有什么门第之见,所以这两人的婚事,便正式的定了下来。 之后,燕云璘与罗烟柳又见了一次琳琅的父亲与兄长。 而她的那位后娘,上次被燕岚撞见了她对琳琅的态度那般恶劣。 后来,燕岚派人去调查过这位后娘。 发现这人当真是没少赌钱欠债在外面,燕岚只是稍微的施展一些手段,便让这位后娘“叫苦不迭”,她欠钱的那些债主,一同找上了门来。 琳琅的爹见状,一气之下,便与这位后娘断绝了来往。 对于此事,琳琅其实是感激燕岚的。 双方的父母见面,琳琅的爹爹与兄长自然是十分的欣慰与高兴,即便琳琅此番算是远嫁了,但这二人仍旧是十分的高兴。 他们不过是最为普通的平民百姓之家,但琳琅却能有这般好的归宿。 当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不久的之后,来自北霁国的聘礼,也到了凤邻。 给的聘礼倒也算是丰厚,足以证明燕云璘夫妇二人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其实是比较满意的。 聘礼送完了,琳琅与燕岚一起回北霁的日子,便也指日可待了。 季倾歌想着琳琅跟着燕岚嫁到北霁国,身份是自己的义妹,曾经做过自己丫鬟的这件事,想必也不会有人知晓。 如此一来,季倾歌也能放下一些心,觉得约莫是不会有人借此事来嘲笑琳琅了。 这件事情放心了,季倾歌便开始想着,琳琅她嫁到逸鹤药庄去…… 她听封誉说过,逸鹤药庄的燕老庄主,除了燕云璘这个儿子,以及燕太后这个女儿,另外还有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并非是与燕云璘还有燕太后是一母同胞,如今,想来都是在一起生活着的还未曾分家。 所以,子女想必也不少。 而琳琅刚刚嫁到燕家,要给小辈们点小礼物,或者是金锞子之类的东西,想必花销会很大,想到这里,季倾歌便将自己给琳琅准备好的嫁妆里面,又多放了一些银票进去。 原本,她与璎珞的嫁妆,都该是一般多的。 季倾歌将嫁妆送到琳琅那里的时候,琳琅看着那十分丰厚的嫁妆,发了一小会儿的呆,紧接着望向季倾歌的眼眸,浸满了水汽。 她几步就走到季倾歌的面前,望着满脸笑意的季倾歌,琳琅再也忍不住,就伸出手抱住了季倾歌的脖颈,眼泪掉落下来,她哽咽着嗓音,语气里面满满的都是对季倾歌的不舍,“王妃,可是奴婢舍不得你。” 季倾歌感觉到自己的脖颈间被浸湿,她的眼眶也忍不住有些发热,她又何尝能舍得琳琅? 前世琳琅那苍白虚弱的模样,仿佛还是历历在目。 只是为了琳琅能过的更加幸福一些,她的不舍,也只能放在心里面罢了。 季倾歌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琳琅的后背,柔声安抚着她道:“傻琳琅,怎么又不长记性?不是都让你不要再自称‘奴婢’了吗?” “再说了,就算你嫁到了北霁去,那燕岚也不是一个能闲的住的人,还不是有空便会跑来凤邻,说是让燕岚接管逸鹤药庄,但现如今燕庄主的年纪还不是十分的大,燕岚定然不会常住北霁!” 想了想,季倾歌又笑了笑,打趣琳琅,“你便安心的嫁过去,等住些时日,燕岚一定还会带着你回来凤邻,你便去做你的风雅居老板娘吧!” 琳琅已经知晓了,原来那个响彻京城的风雅居,它的掌柜的居然是燕岚。 屋中的气氛,在季倾歌方才说的那最后一句话之后,压抑的气氛便消失不见。 言情海 577先吓唬吓唬她 琳琅的脸蛋飞快飘起来两朵红晕,她抬起手,虚打了一下季倾歌,嘴唇嗫嚅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季倾歌笑了,十分愉悦的看着羞红了脸的琳琅,调侃她道:“你嫁过去是以我的妹妹的名义,琳琅,你便叫我一声姐姐来听。” 琳琅也不矫情,依言的叫了季倾歌一声姐姐。 季倾歌微笑着应了,紧接着眉眼严肃起来,叮嘱道:“琳琅,若是日后燕岚那厮敢欺负你,你可以随时回来王府。” 话落,季倾歌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补充道:“你可以先给我写信,你往凤邻走的同时,我再派人出去接应你,你要记住,逍遥王府不止是逍遥王府,还永远都是你的娘家。” 琳琅听着季倾歌的话,原本那眸中消散一些的水汽,又渐渐的聚集了起来,她含着眼泪的望着季倾歌,点了点头。 ………………………………………………………… 在燕岚与琳琅,还有燕云璘夫妇二人全部都收拾了妥当,打算回去北霁的时候,北霁国居然送来了一封信函。 信似乎送的很急,信封都有些皱皱巴巴的。 打开信,当看到了信上面的内容之后,封誉忍不住蹙了蹙眉,他捏着信纸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气。 信上面说,燕老庄主最近身子有些不康健…… …… 后来,封誉便决定,一起跟着燕云璘夫妇二人,以及燕岚还有琳琅他们一起去一趟北霁,倒不是为了参加这二人的婚礼,而是因为他实在是放心不下燕老庄主。 燕云璘父子二人回到北霁,肯定是先要忙着燕岚与琳琅的婚事,封誉害怕燕云璘会忙不过来,顾不上燕老庄主,便决定要亲自去一趟北霁。 既然他要跟着一起去,季倾歌自然不会一个人留在凤邻,想着燕老庄主还未曾见过两人的孩子,季倾歌打算带着小葡萄,一家三口便一起跟着去一趟北霁。 季倾歌拜托了闲暇在平阳侯府的封凌雪,没事的时候去珍馐阁瞧瞧。 因着此次出行,封誉不仅会带着谨言和少语,还会将思行一起带着。 如此,珍馐阁只剩下了慎心一人,季倾歌还真是有点担心。 得知季倾歌要带着小葡萄一起去北霁,封凌雪还有些担心,长途跋涉,小葡萄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会不会适应不了。 不过封凌雪的这个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了,因为季倾歌与封誉乘坐的马车,极其的舒适,长途跋涉不会有任何的颠簸之感,所以对小葡萄应当是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季倾歌与封凌雪二人,不管是两人的成亲前,还是成亲后,两人就没有超过一个月没有见面的时候。 此番季倾歌要出远门,封凌雪还真是有一丝丝的不舍。 季倾歌瞧着封凌雪眼眶中泪光闪闪的,笑着摸了摸她的手,“表姐,我很快便回来的。” 封凌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半晌,点了点头,“嗯,快去快回!” …………………… 众人在三日后出发,因为要照顾着小葡萄,所以封誉一家三口坐的马车要比其他人的舒适许多,因此,也就稍微比起别人,落后了一段距离。 一开始大家还是一起的,到了后来,走了几日之后,封誉一家便被落在了后面。 向北霁国走,是一路北上。 途中要经过南暻国,季倾歌这还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途径南暻国,季倾歌顿时就来了些许的兴趣。 南暻国虽然比不上凤邻国与北霁国的国富民强,但也有自己国家的特色,就是南暻国的胭脂水粉。 其中尤以桃花粉与玫瑰香膏最为出名,美容养颜的功效极佳。 季倾歌刚重生那会儿,她姐姐季若璃倒是给过她一次,她用了之后皮肤不禁白嫩了许多,甚至还有一些提亮的功效。 季倾歌将此事与封誉说了,封誉见季倾歌十分的有兴趣,难得露出来一些小女儿的模样,便打算带着她去瞧瞧这南暻国的胭脂水粉。 易文茹今日也出了太子府,她近来与太子妃裴羽仙的“斗法争宠”,屡屡败在她的手下。 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在太子钟离信心里面取得的地位,在裴羽仙的搅和之下,渐渐所剩无几,易文茹有些急了。 她如今,仍是没有改了自己那冲动的性子,所以在此情形之下,易文茹居然打起了……给太子妃裴羽仙下毒的心思。 今日,就是她出门取那毒药的日子。 那毒药倒也不是什么剧毒,只是能让中毒的人昏迷几日,裴羽仙乃是南暻国暻后的亲侄女,父亲是南暻国的顺天府尹大人,易文茹就算再蠢,也知道不能害了她的性命。 但此仇不报,又不是她的性格,所以易文茹退而求其次,便决定下毒让她昏迷几天,先吓唬吓唬她。 易文茹走在街上,因着此事十分私密,她没有带丫鬟,她的心腹丫鬟留在了太子府里面,所以是一个人出来的。 不经意间抬眼一瞥,易文茹感觉好像是瞧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 仔细一看,那女子一身碧色蹙金海棠妆花缎齐胸襦裙,秀发高高挽起,上面插着烧蓝点翠凤形钗,五官精致,好看,绝美如画,清丽动人,她的气质高贵,令人着迷。 在她身边的男子,身形修长如芝兰玉树,容貌亦是如同一副倾城的画卷,一双极美的凤眸,望着身侧的女子的目光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情意。 言情海 578总之你下到饭菜里面 易文茹在看清楚这二人的容貌之时,眸中闪过惊讶的色彩,随即她向旁边侧了侧身子,让自己躲得隐蔽一些,以防季倾歌与封誉看见她的身影。 紧接着,易文茹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季倾歌她怎么会来南暻国? 而且逍遥王爷也跟着一起来了,瞧着二人之间那根本就掩饰不住的情意与默契,以及那亲密无间的姿态,易文茹已经可以猜到,这二人如今的关系。 季倾歌定是嫁给了逍遥王爷,瞧着那两人,定然也是过着琴瑟和鸣的生活,看起来异常的恩爱。 想到这里,易文茹的眸子里,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 那是一股,名字叫做“嫉妒”的火焰。 她觉得,她能有今天,还要拜季倾歌所赐,若非是她在其中搅局,这个远嫁南暻,还是给太子做侧妃的人选,不会落在她的头上。 从某种意义上面来说,易文茹这种出了事情之后,完全不去反省自身的错处,觉得错误全在别人身上的毛病,与那消失已久的应乐蓉,倒是有种相似。 她根本就没有去想,当初若不是她先存了害人的心思,想要害季倾歌与季若璃。 她故意在南暻的使臣面前提起了她们姐妹二人,因着存了恶毒的心思,想要南暻使臣向庆宁帝要了这二人,作为他们的太子侧妃人选…… 若非如此,封凌雪又怎么会掷地有声的说她易文茹,才是那个最适合南暻太子的人。 此时,季倾歌已经买完了胭脂水粉,在与封誉向着客栈中走着,此刻的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照顾到小葡萄,这几人的一路上,傍晚遇见客栈便会去住上一晚。 易文茹小心翼翼的,就尾随了两人一起来到了那客栈。 封誉和季倾歌暂时没有察觉到他们此时已经被人跟踪了,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面上,更是忘了,在南暻国这里,还有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存在。 封誉与季倾歌走进一家客栈里面,客栈中的小二一眼便瞧出他们非富即贵,赶忙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几位客官,你们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先做些饭菜,再开几间上房,”说完,封誉便与季倾歌坐了下来,而小葡萄则是也跟着两人坐着。 小葡萄一路上有玲珑照顾着他,所以玲珑便也跟着小葡萄坐在了封誉与季倾歌坐的这桌。 躲在暗处的易文茹,也是才瞧见那个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孩子。 顿时,嫉妒又像是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 她的确嫉妒,她在刚嫁到南暻的时候,对那裴羽仙,还没有那般的防备,也就是这个时候,裴羽仙设计陷害了她,让她这辈子都很难怀上孩子。 看着季倾歌如今过得与丈夫琴瑟和鸣,丈夫还是凤邻国多少年轻的大家闺秀想要嫁给的人,还有懂事乖巧的孩子…… 易文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看着分外和谐,但看在她的眼里,却异常刺眼的一幕。 终于,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易文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在那里,装着的毒药,是她专门用来对付裴羽仙的。 但目前看来,先用这个毒药,来“招待”一下自己的这个远方来客,其实也十分的不错。 在封誉与季倾歌他们坐着等着饭菜呈上来的时候,易文茹再次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客栈的后厨这里…… 后厨的伙计们看到来了一个长相漂亮,穿着也是非富即贵的女子,因着不知道她是谁,也就没有搭理她,各自忙着各自手头的事情。 易文茹将手中的那袋毒药拿在手中,走到厨娘的面前,放在了厨娘跟前的灶台上面。 厨娘看了一眼,不知道易文茹要干什么,又一次忽视了她的存在。 易文茹开口,“你将这个,下到饭菜里面。” 厨娘闻言,动作一滞,狐疑的看了易文茹一眼,“这位贵人,敢问这是什么药?” 易文茹头疼的揉了揉额,不耐烦的道:“这你不需要管,总之你下到饭菜里面,便是了。” 厨娘想了想,却坚决的摇了摇头。 易文茹也不恼,下一刻,她将自己腰间的牌子,拿了出来。 牌子是镀金的,上面明晃晃的刻着几个大字:太子侧妃。 厨娘看清楚之后,脸色顿时就白了几分。 她不做犹豫,连忙给易文茹跪了下来,“奴婢有眼不识泰山,给侧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易文茹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等到那个厨娘站起身,易文茹又在那毒药的旁边拍了一锭金色的银子,她斩钉截铁的道:“下毒!” 厨娘又犹豫了一会儿,虽然还有些犹豫,但是到底还是不敢违抗了易文茹的命令,将那毒药拿起来,撒在了一盘菜中。 厨娘还是耍了点小聪明,没有放在所有的饭菜中,只是下在了一盘菜中。 这种毒的厉害之处,就是它到了菜中,溶在菜中,便成了无色无味的状态,尝不出来,甚至银针都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 也是因此,在所有的菜都上齐之后,玲珑用了银针,去试试饭菜有没有毒,却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其中一盘菜的不同之处。 那盘菜距离季倾歌还有封誉的距离都十分的近,封誉和季倾歌先后尝了一口。 因着封誉的身体异于常人,几年之前在北霁的时候,几乎每日都会泡药浴,所以他的身日,早就已经变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言情海 579小姐这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这点子毒药的剂量对于封誉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也根本就不会让他中毒。 但对于季倾歌来说,即便她只尝了一口,也还是无法阻挡得了这毒药的功效,在自己身体里面发挥到极致。 季倾歌只觉得头有些晕,下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天旋地转起来,手里面的银箸也不受控制一般的,掉落在了桌子上。 她眼前一花,来不及反应自己这是怎么了,脑袋一低,倒在了桌子上面。 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婉婉?婉婉,你怎么了?”封誉愕然的看着倒在桌上的季倾歌,问她话,但季倾歌却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话。 封誉见状,心里面顿时就是一紧。 他眉头紧紧的蹙起,将手里面的银箸扔到一边,起身便来到了季倾歌的身旁。 玲珑的脸色也变了,她紧张的看着倒在桌上的季倾歌,然而她还要顾着些小葡萄,所以不能亲自过去看看季倾歌到底是怎么了。 封誉一只手握上季倾歌的脉搏,另外一只手将她倒在桌子上面的身子给扶起来,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身上。 封誉把了一会儿季倾歌的脉搏,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色彩,他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下一刻,谨言和少语还有思行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封誉道:“谨言,将我的药箱拿来给我,少语和思行去将这家店铺的店小二以及厨子全部抓起来。” 封誉每次出远门都会随身携带着药箱,里面备了一些药,就是为了以防像是现在这样的突发情况。 谨言少语与思行三人,瞧见没怎么动的一桌饭菜,再看看似乎是陷入了昏迷的季倾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应了声便匆匆的下去做事去了。 封誉看了眼身后的床铺,将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季倾歌给打横抱起来,走到了床铺前,然后轻轻的将怀里面的女子放了下去。 玲珑踌躇着问道:“殿下,王妃这是怎么了?” 封誉没有看她,“中毒了。” 玲珑的心里面顿时就“咯噔”一声,方才的饭菜,是她试的毒…… 封誉知晓玲珑的心思,抬眸看她一眼,淡声道:“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自责,这毒奇怪的很,无色无味,用银针根本就试不出来,它只会让人陷入一段时间的沉睡,不会害人性命。” 封誉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句的话,还是对着除了季倾歌以外的人。 封誉眯了眯眼,虽说他让思行与少语去将店铺的小二与厨子给抓起来,但他心里面却隐隐的猜到,事情可能不只是这般的简单。 也许……真正下毒来害人的,另有其人。 因为店小二与厨子,根本就没有动机。 可若是让封誉去想会是何人想要害他们,他还真的就想不起来。 这时,谨言已经将封誉随身带着的那个药箱给带了过来,封誉从里面拿出来几味药,让谨言拿下去煎一下。 他又将他那药箱中的一只玉瓷瓶给拿了出来,从里面拿出来两颗黑色的药丸,他将药丸放到季倾歌的口中,手按上季倾歌颈间的位置,用了些巧劲,让季倾歌把药丸给吞下去。 …*…*…*…*…*…*…*…*…*…*…*…*…*… 另外一边,少语与思行审问店小二与那些后厨的活计,却没有半点成效。 那店小二脸上的迷茫与困惑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思行又看向了客栈的厨娘,厨娘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思行的双眼。 思行挑了挑眉,与少语对视一眼,都瞧出来了不对劲之处。 思行将手里面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了厨娘的身上。 厨娘顿时疼的龇牙咧嘴起来,但仍是咬紧牙关,咬定自己不清楚季倾歌的饭菜里面被下了毒的这件事情。 思行和少语又审问了她与厨房中其余的伙计们一会儿,众人仍是咬定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其实想的也简单,纯粹是不敢得罪皇家的人。 太子侧妃,说好听了,叫做“侧妃”,其实还不是一个妾室罢了,但好歹也算是半个皇家之人,所以这些人才不敢得罪了她。 此刻,就算易文茹闯了天大的祸,他们也要想办法给兜着。 挥在身上的鞭子,所到之处,火辣辣的疼痛无比,然而惧怕于南暻皇家威严的厨娘与其余的伙计们,都硬生生的给抗了下来。 少语与思行再次对视一眼,两人一人留下,另外一人去了封誉那里,将此事汇报给封誉。 玲珑担忧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季倾歌,眉眼是一片忧色,她小心翼翼的问封誉,“王爷,王妃她多久能醒来啊?” 封誉蹙了蹙眉,不带一丝情绪的道:“最快也得七日。” 玲珑顿时噤声,眼中一片的复杂,七日……这时间也太久了。 小姐这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只是此时封誉周身的气压有些低,所以玲珑才没敢说话。 这时,少语走了进来,将厨娘与那些伙计们拒不承认给季倾歌下毒的事情,与封誉说了一遍。 当然,也提到了厨娘在说话时候的眼神飘忽不定,显然就是没说实话。 封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去翻找起了他的那个药箱,从里面拿出来一瓶丸药,他递给少语,“去将这个给他们服下来,再观察一会儿,瞧瞧他们还肯不肯说。” 少语接过来,道:“是”,紧接着便头也不回的下去了。 言情海 580是……是太子殿下的侧妃 谨言见少语回来,问了他封誉是怎么说的。 少语没有说话,只是向谨言示意了自己手里面的药瓶,谨言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帮着少语,将那药以一种近乎于蛮横的姿态,塞进了厨娘的口中。 厨娘本就十分的害怕,此番被强硬的喂下了“莫名其妙”的药丸,更加的害怕起来。 她不停的挣扎,紧闭着双唇,不想吞下那丸药。 但最后,那药丸还是在她的挣扎间,被她吞了下去,她又哪里能敌得过谨言和少语两个人的力量。 随即,谨言和少语便冷眼瞧着。 服下去药丸的厨娘,一瞬间,便似乎是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一般的,倒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也随即变得既痛苦,又有些狰狞。 她似乎是想伸手抓脖颈,但她的手被谨言绑在了一起,绑在身后,根本就抓不到自己的脖颈。 厨娘的表情狰狞的同时,口中已经说出了求饶的话语,“求……求贵人……求贵人饶了奴婢……好痒……” 即便是挣脱不开绳子的束缚,厨娘仍然是不停的试图伸手去够自己的脖颈。 谨言看着厨娘渐渐泛起了红色的小疙瘩的脖颈,隐隐的猜了出来,这应当是方才喂这个厨娘吃的药丸,起了作用。 这样的手段,其实封誉已经不是第一次使了。 在封誉还小的时候,大概十几岁的时候,他游走四方,真的是没少受到一些不长眼的人的欺负。 每当这个时候,封誉就会用诸如此类的方法,来报复那些妄图欺负他的人。 如今,封誉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做过了,但谨言依旧记得。 也是这个时候,玲珑款款的走了过来,她的手里面握着一条鞭子,正是季倾歌有一年生辰的时候,封凌雪送给她的那一条。 玲珑的另一只手,握着一只小瓷瓶,里面装着的,是可以止住厨娘浑身发痒的解药。 厨娘方才只是脖颈痒痒,现在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她越发的痛苦起来。 玲珑在她蜷缩着的身子前站定,厨娘抱着双膝,难受的蜷缩成了一团。 玲珑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眼一片冷漠,她冷冷的看着她,启唇,冷冰冰的道:“你到底说不说,究竟是何人指使你给我家夫人下药的?” “……” 玲珑冷笑着,挥动了手里面的金丝软鞭,她道:“你若不说,我这鞭子,可要挥到你这身上的痒处了……而且,我的手里面还有解药……” 玲珑满意的看着厨娘瞬间变得惊恐的一张脸,厨娘眼珠转了转,还是不打算说实话,她道:“奴婢……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啊!” “解药”二字,让厨娘的眼眸亮了亮。 玲珑再次冷笑出来,冷冰冰的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了,” 下一刻,她手里面的鞭子,便狠狠的朝着厨娘的身上挥了过去。 顿时,杀猪般的喊叫声,响了起来,“啊……” 紧接着,厨娘下面一句的话,便响了起来,“我说,我说,小姐饶命……” 厨娘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小老百姓,哪里受过如此痛苦的折磨,她的身上本就奇痒无比,此番,玲珑不过是一鞭子抽了下去,她就已经受不了了。 哪里还记得什么太子侧妃。 玲珑将手里面的鞭子收回来,便静默的站着,等着厨娘下面的话。 “是……是太子殿下的侧妃。” 玲珑冷不防的听见这几个字,还有些愣。 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此时不是在她们的凤邻国,太子也是她们国家的太子, 南暻国的太子殿下是个风流成性的,后院姬妾无数。 她蹙了蹙眉,早已经忘记这南暻国的太子侧妃就是凤邻的易文茹的这件事情,她冷着嗓音,又问道:“你确定?” 心里面有些愕然,南暻国的太子侧妃,为何要陷害她家王妃。 这其中,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厨娘顿时点头如捣蒜一般,“确定,确定,小姐饶命。” 玲珑没有再出声,转过身走了。 厨娘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身上被鞭子挥到的地方还刺痛无比,该痒的地方也还是奇痒无比…… 玲珑回了封誉与季倾歌的这边,将厨娘的话,原封不动的汇报给了封誉,封誉闻言,紧蹙俊眉、 事实上,不只是玲珑已经遗忘了是易虎胜的女儿嫁到了南暻国,嫁给钟离信做侧妃的这一件事情。 就连封誉都差点没有记起来。 好歹他想了半晌,终于被他想了起来。 封誉这个人向来对人对事都淡淡的,但唯独有两个女子,他的脑海里面还残存这两个人的一些印象。 一个是易文茹,另外一个就是应乐蓉了。 原因无他,这两个人从前真的是太能找事了,常常没事找事的,就想给季倾歌找一些麻烦。 封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玲珑问道:“那个厨娘,还需要给她解药吗?” “再等等,”封誉的眸光顿时变得有些冷漠起来。 即便主谋不是厨娘,厨娘也是起到了一个帮凶的作用,也不是十分无辜。 紧接着,封誉的视线,便在他的那个药箱上面停顿了一刻,唇边勾起一个十分冷漠的弧度,他在里面翻找一番,找到了另外一个黑色的小瓷瓶。 他盯着手上的小瓷瓶,视线一眨不眨的,眸中也越来越冷了起来。 言情海 581分明就是……应乐蓉 一直到午夜时分,更深夜半,万籁俱寂,世界仿佛都已经沉睡过去。 这期间,封誉命谨言给自己找了一套夜行衣。 封誉换上了谨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全是黑色的夜行衣,他吩咐了谨言少语与思行,还有季沉几人看守好季倾歌的房门,又吩咐了玲珑照顾好季倾歌。 紧接着,他人便消失在了客栈。 玲珑隐隐的猜测出来,封誉他是想去做什么了。 以逍遥王爷对她家小姐的珍视程度,只怕那位害人的“南暻太子侧妃”要吃一番苦头了。 玲珑又想了一会儿,看着季倾歌紧闭着双眸,苍白的脸色,也实在是心疼得很。 也是在这个时候,玲珑的脑海里面灵光一闪,脑海中渐渐拼凑起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玲珑倒抽一口凉气,骠骑将军易虎胜的嫡女,似乎就是嫁到了南暻,成了太子的侧妃! 难不成竟然是她…… 玲珑顿时就产生了一种感觉,易文茹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 而一身夜行衣的封誉,一路直奔太子府而去。 他躲过了所有侍卫的眼睛,悄悄的潜入了太子府之中。 也是巧了,今晚的太子府中,太子钟离信宿在了他最近新纳的一个侍妾的屋子中,是以易文茹便是独守空房。 封誉轻快的脚步,在太子府中的房顶不断穿梭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准确无误的来到了易文茹所在的院子。 他站在屋顶的瓦片之上,夜色如墨,他一身黑衣,与黑夜融为一体。 封誉蹲下身子,将屋顶的瓦片一片一片的揭开,放到了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迷香,从被揭开的瓦片下塞了进去…… 封誉的这个迷香,是他自己制的,途径便是那本医毒孤本。 待迷香燃尽,封誉的身影,便从那缝隙之中,钻了进去。 黑暗中,封誉的身子立在了屋子的中央,借着昏暗的月光,封誉盯着眼前的屏风。 屏风那边映出来的影子,床榻上面拱起一个弧度,正是一个人躺在床榻上面。 封誉冷漠的勾了勾唇角,迈开腿,一步一步的,绕过屏风,来到了床榻前面。 他就站在床榻前,微微垂首,在一片黑暗中盯着床榻上面躺着的女子。 下一刻,封誉便从怀里面拿出来了一个黑色的小瓷瓶,从里面拿出来了一颗药丸。 俯下身,将药丸塞到易文茹的口中,易文茹吸入了太多的迷香,所以封誉如此大的动静,竟然都没有吵醒她。 紧接着封誉便按照着原路,又回到了房顶上面。 封誉站在房顶上,感受着四面八方朝着自己吹过来的冷风。 凉风习习,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起来,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杀气。 随即,封誉垂下去的眸子,在看到一个模糊的人时,眸光有些凝滞。 皎洁的月光,恰好打在了那名女子的脸上,也让封誉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那女子的样貌,分明就是……应乐蓉! 在这里瞧见应乐蓉,这还真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自从封玄尧被庆宁帝下令抓获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少了应乐蓉这个人的踪影,猜到她定是逃了,他出动了许多的人出去找她。 但也仅限于在凤邻国找找罢了,从来也没有想过,应乐蓉居然会跑出了凤邻国,竟是来了南暻国。 她倒是能耐得很! 封誉眯了眯眼,紧紧地盯着应乐蓉的身影,见她进到了一间屋子内,封誉便直起身子,脚步微抬,他来到了应乐蓉方才进的那间屋子的房顶。 故技重施,封誉将瓦片拿开,便将熏香伸了进去。 等到熏香完全的燃尽,确保应乐蓉已经昏迷过去,封誉便直起身子,一下子便跳进了这间屋子。 封誉姿态潇洒的在屋中央站定,他走到了此时躺在地上,显得有些狼狈的应乐蓉的身边、 应乐蓉躺在地上,很明显就是根本都来不及走到床榻上,便被熏倒了。 封誉盯着她,眯了眯眼,将那黑色的小瓷瓶再度打开,从里面取了一粒丸药,就塞进了应乐蓉的口中。 应乐蓉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就睁开了一双眼睛。 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她就已经吸入了很多的迷香…… 可见,这迷香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封誉的那双凤眸,其实生的很是独特,一般人只要看他一眼,便很难忘记他的模样。 况且这世上,除了他,与燕太后,再也无人生了这般令人难以忘记的眸子。 应乐蓉看着这双极其具有特点的眸子,顿时就吃了一惊,她当然是可以认得出来此人的,即便是,他蒙着面。 逍……逍遥王爷,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她的屋中? “王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应乐蓉问道。 封誉冷冰冰的看她一眼,“罪臣之妻,竟然敢擅自逃离,你可知你已经犯下了大罪?” 封誉好整以暇的开口,勾着一边的唇角,也不知道此时是在想些什么。 封誉冷冰冰的看她一眼,“罪臣之妻,竟然敢擅自逃离,你可知你已经犯下了大罪?”封誉好整以暇的开口,勾着一边的唇角,也不知道此时是在想些什么。 应乐蓉顿时就慌了,她以为她逃得已经够远了,甚至都出了凤邻,来到了南暻。 言情海 582睚眦必报不肯退让 她来南暻,就是为了来投奔易文茹的。 那个时候,刚逃出生天的易文茹,身边的人该死的死,该伤的伤,也就剩了她自己,还侥幸的活在这个世上。 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在最初的时候,她与易文茹有些交情,后来,易文茹嫁给了南暻国的太子殿下。 想到这里,应乐蓉便租了一辆马车,来到了南暻国,寻到易文茹之后,易文茹这女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个“侠肝义胆”之人,还真的就没有对易文茹的遭遇熟视无睹。 她真的留下了应乐蓉,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平日里穿着下人的衣衫,做着一些轻快的活计。 而又因为应乐蓉的相貌比起寻常的丫鬟,实在是有些过分的出众了,所以易文茹便让她每日都给自己画的丑一点。 不得不说,还真的相安无事的过了这么久。 而如今,却是连一条活路,都不给她留了…… 应乐蓉忽然觉得,十分的心灰意冷。 应乐蓉心慌意乱之时,脑海里面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还是在很久之前,是有一次,她知道了一件事情! 似乎凤邻国的罗状元郎,也就是现如今的驸马,罗景湛,与他那个娶了南暻公主的同母兄弟,名字叫什么罗景云的,两人生的相貌除了眼睛有些相似,其他的地方倒是各有各的特点。 说白了,就是除了眼睛,两人没有半点的相似之处。 他们若是亲生的兄弟,不该如此的不像,而且那罗景云,明显就是害怕别人瞧见自己的真实面貌,才每日都是易容之后出的门。 应乐蓉想到这里,似乎是有了一些底气,“逍遥王爷,我劝你最好放了我,不然……你是想罗驸马他欺君的事情,被我昭告天下吗?” 封誉蹙了蹙眉,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了出来,应乐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脑袋里面一转,想起来那次,他们一起出门去,打算去猎一些猎物,却因为一些事情而耽误了。 也就是那一次,云先生的真面容,被应乐蓉给瞧见了。 封誉后来喂了她药,让她将方才发生过的事情,给忘掉,也就是抹去了她记忆中的一部分。 倒是十分让他意外,应乐蓉居然这么快就想起来了此事。 她倒是能耐得很。 封誉眸光越发的冷了起来,他启唇,冷冰冰的嗓音,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封誉道:“只怕是……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话落,封誉便将那已经打开封口的小瓷瓶,扣在应乐蓉的嘴巴上,他将里面的药丸,全部都倒在了应乐蓉的口中。 应乐蓉挣扎,但被封誉紧紧的按着喉咙,只好是被迫吞下了那丸药,“你……你给我……给我吃了什么?” “这药,你吃下去,不出几日,便会全身溃烂,但却不会死,”封誉口中说着最残忍的话,唇角却是恶劣的扬起来。 这药最折磨人之处,便是它虽然可以让人全身溃烂,却完全不会死去,只能是活生生的承受着这般的痛苦。 所谓的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了。 应乐蓉的脸色顿时变的灰白灰白的,不敢置信的看着封誉,眼睛瞪得老大。 她伸手去抠自己的喉咙,不停地咳嗽,想要将喉咙里面的药丸给吐出来。 封誉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方才这双手,不可避免的碰触了应乐蓉。 所以此刻,封誉只觉得自己这双手,十分的脏。 下一刻,他看着不断抠着喉咙的应乐蓉,伸出手,一掌劈在她的脖颈上面,应乐蓉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封誉在屋子里翻找一番,他找出来一捆绳子,他将应乐蓉给绑起来,又将她的嘴巴给绑了起来,便将她给塞到了屋中的床底下。 这一切都做好了之后,封誉便离开了,回到了客栈中。 对于他方才做的一系列的事情,封誉没有半点的愧疚之感。 他这个人,向来就是这般,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睚眦必报,不肯退让。 尤其现在的情况,她们动的是他最心爱的女子,他最心爱的婉婉,这比她们直接来对付她,要更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封誉回到客栈,便和衣坐在季倾歌的床榻前,不发一言的看着熟睡中……不,是昏迷中的女子。 玲珑问了一句,“王爷?要不然您先休息?奴婢守着王妃!” 封誉没有看她,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坐着,”他语气淡淡的,却隐含着一丝十分坚定的不容人拒绝的坚决。 玲珑自然听出来了,没有再说什么,看了两人一眼,转过身走了出去,去瞧瞧小葡萄睡觉睡得如何。 留下来的封誉,一双凤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季倾歌苍白的脸颊,眸中满满都是疼惜之色。 季倾歌这一次昏迷,整整昏迷了半个月的光景,这半个月来,封誉每日里,都守在季倾歌的床前,凡事都亲力亲为,包括给季倾歌喂一些流动的食物,以及为她换衣,擦身子…… 玲珑说,王妃是个爱洁的人,没有出事的时候,每日都要沐浴,即便此刻昏迷了,沐浴不是很方便,那她也要为她每日擦身。 这样的差事,最后自然是落到了封誉的身上。 只不过,这几日来,封誉瞧着自家妻子雪白诱人的身体,却是没有了半点的欲念。 可见,他是真的喜欢季倾歌这个人,而非是别的什么感情。 言情海 583你怎么这么憔悴了 这半个月里面,季倾歌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面颊日渐消瘦。 这半个月,封誉只能喂季倾歌一些好克化的流食,所以季倾歌才瘦的厉害。 封誉看着她紧闭的双眸,心里面十分的着急,亦是十分的心疼,他甚至想要就这般的带着她去北霁,去逸鹤药庄。 毕竟那里什么灵丹妙药都有。 然而又害怕长途的奔波与跋涉,会加重季倾歌的病情,才就此作罢。 等待着季倾歌体内的药效散去,她醒过来的那一天。 虽然知道季倾歌总是有一日会醒过来的,但封誉每日对着季倾歌那张没有生气的脸蛋,还是十分的难受。 封誉瞧着季倾歌有些消瘦下去的面颊,没有任何的预兆,一滴透明的眼泪,悄然滑落,恰好砸在了季倾歌的手背上面。 那眼泪,在她的手背上,砸出了一朵小水花。 在他因为自己那沉睡的妻子而焦头烂额、担忧不已的时候,季倾歌却悠悠转醒,她的眼皮动了动,缓缓就睁开了眼。 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封誉有些憔悴的面容。 他一袭白衣,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在放空,他的眼眶不知道为何,十分的红。 季倾歌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她没有意识到手背上面的眼泪,反应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她是与封誉一起去了北霁。 因为琳琅与燕岚要成亲了,还有便是要把小葡萄带给封誉的外祖父瞧瞧。 路过南暻国,他们住了个客栈…… 之后…… 她的记忆,一片空白。 依稀记得他们在用膳,怎么一转眼她就已经躺在了床上…… “阿誉……你怎么这么憔悴了?”季倾歌开口,嗓音十分的沙哑,但音调却温柔绵软。 封誉听见这个声音,先是浑身一震,竟然不敢去看季倾歌,怕这一切就只是一个梦境。 但他终究还是低下了头,望着季倾歌的那双凤眸满是激动的色彩,他启唇,声音亦是十分的沙哑,“婉婉……你醒了。” 紧接着,便去握季倾歌的手。 他握着季倾歌的手腕,细细的把着她的脉象,把出来的结果是,季倾歌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一点点的毛病。 “我这是怎么了?”季倾歌越发的茫然,任由着封誉握着自己的手腕。 她缓缓的直起身子,想起身,但她在床上躺了那么多日,此番辅一想直起身子,就有些使不上力气。 刚直起一点点,就倒了下去。 封誉低叹一声,轻轻地扶着季倾歌,让她坐起来,靠在他给她身后放的一个软垫子上面,又为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手上。 季倾歌接过来,喝了一口。 然后,封誉与她说了,她这半个月来究竟是怎么了,包括他在查清楚季倾歌是为何昏迷之后,他半夜潜入了南暻的太子府,在易文茹还有应乐蓉的身上同时下了毒的事情。 封誉说完之后,季倾歌面上的神情十分的复杂,心里面也很乱,久久无法平复。 回过神来,季倾歌第一个想到的问题,便是对待那些总是妄图想要陷害自己的人,她就不能心慈手软。 还十分的意外,没有想到消失了很久的应乐蓉,居然是在南暻国躲着呢! 怪不得阿誉派出去那么多的人寻找她,都找不到她。 不过想想倒也是十分正常,应乐蓉落入那般的境地,也就只有和她有过一点交情的易文茹可以帮她了。 季倾歌不由得冷笑,这个易文茹,也真的是个蠢的,陷害自己……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自己落了个这么惨的下场。 季倾歌只是想象了一下易文茹全身都溃烂的画面,就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过同情倒是没有,她是罪有应得。 还有应乐蓉,她应该不会想到,她从二皇子府逃到南暻国的太子府,根本就是刚出了龙潭,就又入了虎穴。 得知应乐蓉被封誉下了这样的毒,季倾歌倒是对于应乐蓉是死是活,不再那么耿耿于怀了。 想必如今的应乐蓉,活的这么狼狈,应当是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吧! *…*…*…*…*…*…*…*…*…*…*…*…*…*…*…* 季倾歌醒来之后,她与封誉夫妻二人又带着小葡萄在客栈停留了几日,才开始动身从南暻向北霁走。 路上,季倾歌偶然听见百姓们的交谈。 据说太子侧妃身染恶疾,这“恶疾”来势汹汹,太子侧妃先是从一双腿开始溃烂,一直烂到了下颌处。 太子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叫来了太子府,愣是没有一人能治得好身染“恶疾”的太子侧妃。 还有人说,这“恶疾”似乎是太子侧妃院子里面的一个丫鬟传染给了太子侧妃,那丫鬟亦是浑身溃烂,甚至比太子侧妃还要严重几分。 而太子钟离信得知此事,吩咐了下人,将那丫鬟给乱棍打死…… 那丫鬟如今,估计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了。 只是虽然如此,想必那太子侧妃的未来的路也不能好走了,毕竟在世人眼中,她的“恶疾”,是会传染的“恶疾”,那太子如何还敢再靠近她。 没有了太子的宠爱,与入了“冷宫”,又能有什么不同? 季倾歌听了,只是一笑置之,这二人有今日的下场,说是咎由自取毫不为过。 季倾歌与封誉在路上一直走了七八日,才终于进到了北霁境内。 言情海 584孙媳妇生的真漂亮 逸鹤药庄在北霁国郊外的位置,所以进到北霁境内不久,就走到了逸鹤药庄。 得知逍遥王爷回来了,还带着王妃与小殿下,逸鹤药庄的下人们都十分的开心,封誉人生的绝美倾城,连逸鹤药庄的下人都十分的喜欢他。 虽然他人有些冷,但与他那张风华绝代的容颜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而得知了封誉带着妻子与儿子来到了庄上,燕老庄主亦是不顾燕云璘与罗烟柳的劝阻,自己拄着拐杖,出了门。 季倾歌跟着封誉向燕家的院子里面走去,辅一走到院子里面,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行医世家大抵都是如此。 当走到院子的一半,季倾歌便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背佝偻着,一只手还拄着一根拐杖,一步一步的向外而来。 季倾歌的视线渐渐上移,那人年纪很大,满头的白发,留着长长的胡子,亦是花白的。 他面上虽然有皱纹,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却显得他十分的精神矍铄。 季倾歌只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几眼,便隐隐的猜出来,这应当就是阿誉的外祖父了,也就是那个生了凤邻国一国太后的人。 到底是医者,这么大的年级还如此的有精神。 季倾歌认出来人之后,她与封誉也已经走到了燕老庄主的面前,季倾歌礼数十分周全,赶紧开口叫道:“外祖父好,我是季倾歌。” 燕老庄主看了一眼眼前这两个人紧紧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眉眼染上了笑意。 他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面容看着十分的慈祥,看了一眼相貌生的与自家外孙不相上下的季倾歌,“哎,孙媳妇儿生的真漂亮!” 燕老庄主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反倒是季倾歌,被燕老庄主这突然的夸了一下子,脸蛋顿时就有些红。 沉默了一阵,才有些羞赧的垂了垂首,轻声道:“孙媳多谢外祖父夸奖。” 燕老庄主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他的眼神便停留在季倾歌与封誉身后的方向,他的眼眸亮了亮。 小葡萄如今越长越大,越长那张小脸也就越像封誉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封誉,粉雕玉琢,玉雪可爱,惹人喜爱的很。 燕老庄主一边迈开腿,向着小葡萄的方向走去,一边问封誉,“阿誉,这是你的儿子?” 封誉淡淡的“嗯”了一声。 季倾歌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哄着儿子道:“小葡萄,叫曾外祖父。” 小葡萄也很乖,真的就乖乖的开了口,叫道:“曾外祖父。” 再配上小葡萄那个招牌一般的笑容,真的是都要甜到所有人的心坎里面去了。 燕云璘与罗烟柳终于姗姗来迟,走到了季倾歌与封誉的面前,季倾歌早就与罗烟柳熟悉了,见了她,微笑着叫人道:“舅母,”又看了一眼燕云璘,“舅舅。” 燕云璘与罗烟柳应了一声,紧接着便招呼着两人带着小葡萄进屋去坐。 走进屋中,季倾歌才发现,这屋中的人倒是不少。 屋中还有一个中年男子,瞧着年纪应当是与燕云璘差不多。 生的到也算是周正,就是年纪有些大了,而且他的一双眸子里面,闪烁着的色彩十分的复杂,瞧着就应当是一个不好相处之人。 季倾歌觉得,这男子应当是燕云璘的什么兄弟之类的人物。 后来,经过了一番介绍,季倾歌才恍然,原来这人……还真的是燕云璘的兄弟。 只不过却是个庶弟而已,名字叫做燕云珲。 燕老庄主一生只有三个孩子,除了燕云璘与燕云珲,另外便是封誉的母亲燕太后。 在燕云珲身旁坐着的中年女子,看着亦是十分的不好相处的模样,颧骨有些高,很明显,这应当是燕云珲的妻子。 季倾歌只是礼貌的叫了一声,便不再看他们。 与季倾歌和封誉同辈的,燕云璘与罗烟柳只得一子一女。 燕岚是兄长,其妹燕怡楚,与罗烟柳生的十分相似,更与燕岚十分的相像,臻首娥眉,天香国色,瞧着年岁倒是不大,像是刚刚及笄的样子。 比起燕家大房的子嗣稀少,燕家二房的子嗣倒是多得很,嫡出庶出加起来,比大房足足多出了几倍! 燕家的大房与二房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没有分家,毕竟燕老庄主还健在,哪里也没有长辈健在,小辈们就分家的道理。 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众人闲话家常几句,封誉便让他的舅舅燕庄主瞧瞧给季倾歌瞧瞧身子,看看她的身体里面,是否还有余毒。 封誉的医术自然也是极好的,但比起支撑着天下第一药庄的燕庄主,还是差了一些的,所以他才拜托燕庄主,因着他的心底里面还是有些不放心季倾歌的身子。 听说了季倾歌在南暻国的遭遇,罗烟柳甚至有些心疼这个美得像是一朵花一般的姑娘。 燕云璘给季倾歌仔细的把了一脉,把出来的结果是,季倾歌如今的身体十分健康,已然是没有了余毒。 封誉这才终于彻底的放下心,季倾歌十分有礼的道了一句“谢谢舅舅”。 如此,季倾歌与封誉在便逸鹤药庄住了下来,白日里面,封誉会去药庄中协助燕庄主打理药庄,而季倾歌便待在燕家,与罗烟柳一起筹备燕岚和琳琅的婚事。 筹备了一段时日,便筹备的差不多了。 于是,罗烟柳便建议闲下来的季倾歌去逸鹤药庄转转。 言情海 585生米煮成熟饭 季倾歌其实也对这个天下第一药庄有些好奇,倒也没有拒绝,真的就在一日跟着封誉一起去了药庄。 燕家的宅子已经很大了,但逸鹤药庄却比燕家还要大上了一倍不止,这里面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药庄,不光有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甚至还名医云集。 在逸鹤药庄的藏书阁中,甚至还有许多记载着香料方子还有毒方的书籍。 上面记载的都十分的详尽,季倾歌几乎在其中待了小半日的光景。 之后季倾歌便没有再去药庄了,封誉在那十分的忙碌,很难有空闲时光能顾得上她,她也觉得有些枯燥。 季倾歌白日里依旧是与罗烟柳一起在燕家,带着小葡萄与罗烟柳闲聊,听她说一些封誉年轻时候的趣闻,说道有趣之处,她便忍俊不禁。 一段时日下来,季倾歌与罗烟柳和燕云璘的小女儿燕怡楚十分的投缘。 燕怡楚也是个嘴甜的,搂着季倾歌的胳膊,“表嫂”长,“表嫂”短的叫个不停。 季倾歌倒也对这个小丫头有几分好感,两人相处的十分融洽。 说起罗烟柳认了亲兄长以后,在京城的平阳侯府住了一段时日,又跟着平阳侯爷去了一趟阳城的平阳侯府祖宅。 平阳侯爷带着罗烟柳去祭了祖,在罗烟柳回来北霁的时候,一位该叫她表姑的表侄女,也跟着她一起来了逸鹤药庄。 这倒是一个意外,完全是这位表侄女坚定地要跟着罗烟柳一起走,罗烟柳是个柔顺的性子,也不好直接拒绝,所以便带着她一起走了。 说来罗烟柳虽然对这个名字叫做罗素衣的表侄女,没有什么喜欢的感情。 但此种情况之下,她也不能直接说不带着她走,只能带着她来了逸鹤药庄。 罗素衣已经在逸鹤药庄待了很长一段时日,她原本就是罗家的一个落魄亲戚,从前费心费力的攀上罗家,只是为了能攀上高枝,嫁到一户富贵人家去。 后来平阳侯爷一家都去了京城,在京城那座平阳侯府的宅子住了下来,他们也不回阳城了。 罗素衣每日就与一些仆人住在阳城的侯府,是以,她的“攀高枝计划”,也只能就此搁浅。 后来,平阳侯爷带着罗烟柳回去祭祖,又让罗素衣看到了一丝希望。 所以,罗素衣使出了浑身解数,求得了罗烟柳将自己带到北霁的逸鹤药庄。 来到逸鹤药庄的罗素衣,一开始将眼神放在逸鹤药庄最金贵的那位少爷的身上。 当然,也就是燕岚。 也只能是燕岚。 将来,这整个药庄,都要落在这位少爷的身上,再加上燕岚生的又十分的绝美风流,罗素衣当然不可能不动心。 只是还没等她做出什么行动,燕岚就已经去了凤邻国,等到他回来,还带回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甚至都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罗素衣心高气傲,即便是命不好,她也不愿意,委身给别人做一个妾。 但她这样的想法,却在看到一副仙人之姿的封誉之后,荡然无存。 罗素衣见到封誉的第一眼,是惊艳的,心跳很快。 而她的第二反应,便是想要嫁给这位飘逸若仙的表少爷。 即便是她已经瞧见,在这位表少爷的身侧,已经有了一位同样貌美如花的妻子。 她有些黯然,但仍是不打算放弃。 她是真的想做封誉的女人,即便是没名没分。 于是,罗素衣便求了罗烟柳…… “表姑,侄女有个不情之请……”罗素衣嗫嚅着道,脸蛋升温。 罗烟柳倒没有什么大表情,淡淡看她一眼,没把她的话给当回事,“什么不情之请?” “侄女……侄女仰慕表少爷的风姿……”罗素衣结结巴巴的说道,脸蛋也爆红起来。 罗烟柳听了她的话,忍不住蹙了蹙秀眉,语气渐冷,“停,你不要再说了,今日你说的话,我就当做没有听见,你回去吧!” 罗烟柳觉得,这个表侄女自己是留不得了,是时候想办法将之送走了。 罗素衣原本憋着一肚子的话,在听见罗烟柳的话时,心里面顿时就凉了起来。 她又开口说了几句,但罗烟柳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眉头越蹙越紧,“回去收拾收拾衣服,明日就走,我派下人送你。” 开玩笑,阿誉与婉婉一副伉俪情深相濡以沫的样子,如何还能容得下第三个人的存在? 这个表侄女还真是异想天开的厉害! 瞧着普通,心倒是大得很。 罗素衣闻言,心里面是万分的不愿意,但见罗烟柳一副不容置喙的神情,罗素衣寄人篱下,不敢再逗留下去,与罗烟柳告了退,转身走了出去。 夜已经很深了,回去了客房的罗素衣,却没有了半点的睡意。 她坐在桌前,筹谋了很久,觉得自己现在,非常需要破釜沉舟一下子,有一句话不是说得好吗,生米煮成熟饭…… 若是她也与表少爷生米煮成熟饭,那她岂不是顺理成章的就成了表少爷的人了? 想到这里,罗素衣隐隐有了个想法,为了这个计谋,罗素衣甚至一夜都没有合眼。 *…*…*…*…*…*…*…*…*…*…*…*…*…*…* 翌日一早,罗素衣早早的收拾洗漱完,她知晓每七日的一早,罗烟柳都会出府一趟。 便在这个时候,派了自己身边的一个丫鬟,去将季倾歌给叫到燕家一处亭台水榭! 言情海 586翻版的“应乐蓉” 当然,用的是罗烟柳的名义。 从季倾歌的院子,走到水榭那里,起码也要一刻钟的时辰。 等到季倾歌走过去,一刻钟过去。 等她再意识到不对劲,赶回来,便又过去了一刻钟。 罗素衣打算的很好,她认为,这两刻钟的光景,足够她与封誉“生米煮成熟饭”了! 有一个丫鬟来找季倾歌去水榭,说是那里有个什么景致,庄主夫人派她来请王妃过去瞧瞧。 季倾歌还真的就没有怀疑什么,跟着丫鬟便向着燕家靠里面的院落子而去。 她当然想不到,在燕家居然还有一个罗素衣的存在,甚至这几日,她根本就没有正面见过罗素衣,而罗素衣,也不过是在暗处,匆匆的瞻仰过几次封誉的风采罢了。 这样,季倾歌便也就不清楚,这罗素衣……根本就是个翻版的“应乐蓉”! 季倾歌跟着丫鬟,一路向前而去。 而罗素衣,早已经换好了一身容易脱掉的衣裙,她在燕家住了这么多日,也摸索出燕家客院中的客房之间有什么样的特点。 燕家的客院中有许多间房子,而在两间屋子之间,还有一道十分隐蔽的门,能互相通到另外一间房中。 不知道如此设计,意欲何为。 若非罗素衣知道这一点,她是万万不敢出此下策的。 毕竟在封誉的身侧,有好几个严阵以待的暗卫,个个不苟言笑。 光是看着就觉得十分的厉害,想必但凡她不自量力的想要靠近封誉,便会被这几个人拔刀相对。 罗素衣进到客院中,为了保险起见,进了季倾歌与封誉住着的那间房,左手边数第二间房。 谨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怀疑什么。 罗素衣进到屋中,从屋中的门,进到了与封誉所在屋子相邻的那间屋内。 她又找到通向封誉屋中的门,这下,罗素衣没有急着进去,而去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迷香,给拿了出来。 将迷香从门缝中塞了进去,罗素衣静静的等待着。 这迷香是罗素衣在逸鹤药庄拿的,比起寻常的迷香,唯一的特点就是无味,放迷香的那边,都有记录与介绍。 所以睡梦中的封誉,真的没有闻到迷香的味道。 而且这个迷香,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乃是封誉亲手制出来的。 此番被罗素衣拿来对付封誉,怎么看怎么有一种怪异与讽刺之感。 封誉昨夜回来的晚,因着昨日,药庄中十分的忙碌,所以忙到很晚,一直快到子时,他才回到燕宅。 所以他此时睡得很沉,再加上他制得这迷香连一丝味道都没有,睡梦中的他,还真的就中了自己制出来的这个迷香的“招”。 罗素衣点完迷香之后,竖起耳朵听着屋内的声音,逐渐听到了一串绵长的呼吸声。 很明显,屋内的人仍旧在睡。 多半已经中了迷香了,罗素衣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翘起来,眉眼也显得有些神采飞扬。 她将燃尽的迷香扔到一边,悄无声息的推开门。 罗素衣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 季倾歌此时已经走到了那亭台水榭处,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水榭下的流水中清澈透明,可以看到下面形状漂亮又奇怪的石头。 只是……水榭中却是空无一人,此时只有一张石桌与几个石凳罢了。 季倾歌一时不由得有些茫然,她暂时还没有想到,自己是被人骗过来的。 甚至还在猜测,是不是舅母有什么事情先离开了。 想了半天,罗烟柳也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季倾歌打算先行离去。 之前带她来的那个小丫鬟,却似乎是有些着急了一般,想开口劝季倾歌要不要再多待一会儿,可又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理由。 最终,只好看着季倾歌离去,而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 罗素衣此时已经快步的来到了封誉的床榻前,她站在封誉的床榻前,眼神贪婪的望着封誉倾城的一张睡颜…… 睡梦之中的封誉,脑袋迷迷糊糊的,在他沉沉的睡着的时候,却忽然闻到了一股十分浓烈的脂粉味道,越来越浓,味道十分的刺鼻。 封誉忽然觉得哪里有一点不对,他能感觉得到,似乎有一个陌生女子正在向着自己靠近。 没错,就是陌生的女子! 因为季倾歌的身上,从来就没有过如此浓厚的脂粉气息。 而除了季倾歌以外,所有女子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女子”! 封誉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却感觉到脑袋里面昏昏沉沉的厉害,他的眉头不着痕迹的动了动。 到底还是睁开了双眸,封誉辅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个长相陌生的女子,正痴迷的笑着,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封誉俊眉顿时就紧紧地蹙起来,那双凤眸中飞快的划过一抹凌厉的色彩。 他伸手,一掌便将还呆呆的看着忽然醒来的封誉,没有反应过来的罗素衣给掀翻在了地上。 “啊……”罗素衣惊恐的叫了一声,随即便不受控制一般的,向后倒去…… 这样的一幕,恰好落在刚推门而入的季倾歌的眼里。 季倾歌顿时就惊愕不已,站在原地,也忘了继续向前走。 她看着眼前的画面,忽然觉得还挺熟悉的。 曾几何时,应乐蓉对阿誉也是如此的“热情奔放”! 言情海 587还觉得好笑 现如今,她与封誉成亲了这么多年,两人的孩子都这般大了,没有想到还是会有女子这般…… 季倾歌有些无奈,她嫁的这个相公,就是这般,就好像是身上有无穷的魅力一般,吸引着无数的女子趋之若鹜。 趋之若鹜的,想要毁了他的清白。 季倾歌想到这里,便觉有些茅塞顿开,想来……方才那个“骗”自己去水榭中的丫鬟,也是这个女子授意的吧?! 季倾歌打量了一眼罗素衣,女子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相貌普通,穿着倒是不错,想来是这燕宅哪位主子的穷亲戚吧! 这时,封誉已经从床榻上面坐了起来,随即便站起身,他走到两间客房之间的那道暗门前,眼眸盯着那门缝间的一截迷香上面。 他俯身将那半截迷香拿在手中,凑到鼻端嗅了嗅,眉眼闪着了然的色彩。 季倾歌见状,吩咐了门外的谨言和少语来将罗素衣绑起来,走进来的谨言和少语,看着跌倒在地十分狼狈的罗素衣,都是十分的惊讶,两人面面相觑。 虽然不明白这个罗素衣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倒也没有深究,就将人给绑了起来。 而季倾歌,走到了封誉的身边。 看着他手里面捏着的,很像是迷魂香的半截香,她刻意的闻了闻这屋中的气味,却没有闻到身为半点迷香该有的味道。 不由得有些纳闷,“阿誉,这是什么?” “迷香,”封誉淡淡道。 “什么迷香?怎么没有味道?”季倾歌越发的狐疑起来。 “是迷香,是我自己做的迷香,这迷香就是没有味道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迷香已经许多年了,或许是有些失效了,所以才没有彻底的迷倒我!” 封誉勾了勾唇,一双凤眸闪着意味不明的色彩。 季倾歌“噗嗤”一下笑出来,“真有趣!” 封誉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伸手揽过小妻子的腰肢,俊颜凑近她的,语调含着威胁,“嗯?你相公都要被人陷害的清白不保了,你居然会觉得有趣?” 季倾歌冷不防的被拉着向前走了两步,还吓了一跳。 紧接着双眼睁的大大的,望着面前的这张美到极致的容颜,季倾歌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挺好笑的,她如果知道可能要后悔死了……” 封誉挑眉,“还觉得好笑?” 季倾歌眨了眨眼睛,乖巧的摇了摇头,“不好笑,她真是太过分了,我现在就将她送给舅母去,让舅母惩治她!” 说着就要挣脱开封誉的手。 封誉自然也没有为难她,任由着她去了。 留着还站在原地的封誉,似乎是有些疲倦一般的捏了捏眉心。 事实上,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十分的正常。 在他刚到逸鹤药庄,还十几岁出头的时候,这样的女子多得是。 手段比今日这个高明的,也海了去了。 但他见招拆招,从来没有被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得逞过! 不想,时隔几年,居然还会遇见诸如这类的女子。 而季倾歌则是拿着那半截迷香,交给了谨言和少语,让他们二人带上,一并去送给罗烟柳。 罗素衣不断的挣扎着,可是她越挣扎,谨言和少语便走的越快,逐渐的,她跟不上两人的步伐,跟的十分的吃力。 心里面也隐约有些后悔了,她计划的很好,但唯独没有考虑到的是,这位表少爷的警觉性,居然会如此之高。 但转念一想,不由得有些了然,这位表少爷,不只是逸鹤药庄燕家的表少爷,他还有一层身份,乃是凤邻国的逍遥王爷。 皇室之人,警觉性高,倒也十分的正常。 罗素衣被谨言和少语送到了罗烟柳此时待着的花厅内。 罗烟柳乍一看这门口走进来的三个人,瞧这场景,脑袋里微微凝滞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何事。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谨言和少语她都认识,乃是阿誉身旁的人。 而他们绑着的人……狼狈不堪的罗素衣,她的那个“好”表侄女! 罗烟柳还记得昨日,罗素衣跑到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那几句话,前后一联系,罗烟柳的脑海里面,隐隐猜出了一个可能。 不由得有些头疼。 她此刻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在这个罗素衣求自己,想要跟着自己来逸鹤药庄的, 想到这里,罗烟柳又升起了对季倾歌满满的愧疚。 她瞪了罗素衣一眼又一眼,想着若是她是季倾歌,遇见这种事情,也是十分厌恶与不舒服的。 在这个时候,季倾歌已经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季倾歌一看罗烟柳满含愧疚的表情,便对着她笑了笑,她自然不会将事情的过错安在罗烟柳的身上,开口唤了一声,“舅母。” 罗烟柳见到季倾歌前来,连忙出言,连连对着季倾歌道歉,“婉婉,是舅母的错,没有管好这府上的人,舅母现在就着人将她送回去。” 言辞恳切,其中满是歉意。 闻言,罗素衣面上一慌,恳求道:“不要,表姑……” 表姑。 季倾歌听着这个称呼,心里面想着,这还真是被她料对了,这女子乃是舅母家那边的穷亲戚。 罗烟柳狠狠的瞪了一眼罗素衣,呵斥道:“闭嘴,你犯下如此的大错,若我是你,便没有脸再说什么。” 言情海 588阿誉可能这个时候就已经清白不保了 季倾歌吩咐道:“谨言,将东西给舅母瞧瞧。” 随后,谨言将他带来的那半截迷香,递给了罗烟柳。 罗烟柳捏着半截迷香看了一会儿,迟疑的问道:“这是……迷魂香?!” 就是猜,也猜得到,这会是什么东西。 季倾歌走上前几步,稍微压低声音,对罗烟柳道:“嗯,这香,还是阿誉自己制出来的,只是因为时日有些长了,似乎有些失效,不然的话……” 季倾歌古怪精灵的眨了眨眼,“阿誉可能这个时候就已经清白不保了。” 原本还一脸严肃的罗烟柳,听了季倾歌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无奈的看了季倾歌一眼,“你啊……” 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罗烟柳也知道,季倾歌这样与自己说笑,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害怕自己觉得愧疚,她在说笑调和气氛。 这个貌美如花的小女子,心思其实也是十分的细腻。 反观罗素衣,罗烟柳觉得要多可恶,便有多么的可恶。 罗烟柳再也不想看到她一眼,扬了声,叫来了两个下人,吩咐他们将罗素衣给送回凤邻国去。 罗素衣还在苦苦的哀求,只是都是徒劳罢了。 …………………… 当罗素衣被罗烟柳派人送走了之后,燕家又迎来了一个人。 顾家从前住在燕宅的旁边,顾家的公子幼时,与燕岚的妹妹燕怡楚,也算是青梅竹马。 两人小时候感情甚笃,出入都是一起。 那时,两家的长辈,甚至还开了玩笑,说不如就给两个孩子订下来亲事…… 后来顾家不知道为何,就举家搬离了这里。 迄今为止,燕怡楚与那顾家的公子顾从晗已有五六年的光景没有见过面了。 此番前来的,就是与燕怡楚有着口头定下来的亲事的主人公,顾从晗。 来的那日,季倾歌也跟着罗烟柳见了顾从晗一面,那顾从晗生的,也是一个清俊风雅的人物,与那如花似玉的燕怡楚,倒也算是十分的般配了。 顾从晗不只是人来了,还带来了许多的奇珍异宝,说是要赠予燕怡楚。 不过燕怡楚倒是不在这里,反而是燕怡楚二婶家的堂姐燕怡嫚坐在花厅中,二房的庶三女燕怡湘亦在这里。 燕怡嫚看着顾从晗带过来的满满两大箱子宝贝,再看顾从晗清隽的样貌,当真是眼红不已。 燕怡湘看了一眼自家的嫡姐,她了解这个嫡姐,也猜得出来她此刻的心思,不由得在心里面暗暗的嘲笑燕怡嫚。 燕怡湘乃是二房的庶出,她的爹燕云珲也是燕家的庶出。 所以燕怡湘十分的有自知之明,她看得十分清楚,从来都不会巴望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即便是,这位顾从晗顾公子,当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风雅人物。 “小晗,人来就是了,怎的还带这么多的东西来?”罗烟柳嗔怪的看了顾从晗一眼。 顾从晗勾着唇角,浅浅一笑。 他没有回答罗烟柳的话,而是道:“萝婶,侄儿此次来,一来是想送些有趣的宝贝给楚楚,二来是想问问楚楚的心意是如何,若是楚楚还对侄儿有意,侄儿便回去准备,待楚楚及笄,侄儿便来提亲……” 季倾歌听了顾从晗的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这顾家的公子,倒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哪里有男方自己来问女方心意的。 罗烟柳沉默了一会儿,才含笑对顾从晗说,“小晗,楚楚的心意,萝姨也不是十分清楚,你不如自己问问楚楚?” 顾从晗颔首,顾家从前的宅子荒废了太久,早就已经不能住了,所以顾从晗便在燕家的宅子住了下来。 因着两家关系好,所以倒也没有什么。 …… 顾从晗在燕家住了一段时日,这日,季倾歌来寻罗烟柳,罗烟柳此时正在书房里面看着账册。 罗烟柳一边看,一边微微蹙起眉头。 账册上面每一笔收入与支出,都记录的十分的详尽,可是却有一个地方十分的奇怪。 上个月的支出,明显比之前的每个月花费的银两,多出了五百两! 罗烟柳觉得十分奇怪,但上个月……她与燕云璘去了凤邻国,前前后后约莫有个一个多月的时日,没有在燕家。 那段时日,罗烟柳将燕家的中馈交给了二房管着,也就是燕云珲的正妻盛月贞。 后来,她回了燕家,又开始忙着燕岚与琳琅的亲事,所以这账册便又在盛月贞的手中待了许多日。 此番罗烟柳刚把账册要回来不久,便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罗烟柳想不通为何会多出了这么多银两,但她又不好就这般去问盛月贞…… 季倾歌过来之后,见罗烟柳手中捏着账册愁眉苦脸的,便问她这是怎么了,罗烟柳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与季倾歌说了。 季倾歌将账册拿过来,一笔一笔的看去。 她在逍遥王府也是主持了许久的中馈,对一些东西该有的价格,也有一些印象。 她的视线停留在那笔关于茶叶的开销上面。 季倾歌觉得,这问题似乎就出在这个茶叶上面,她眼神在桌子上面瞟了几眼,正好看到桌上有一杯茶。 季倾歌便拿起来那杯茶,拿在手里面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看出来这茶叶,根本就不是账册上记录的茶叶。 这个茶叶明显要低劣许多。 言情海 589倒也是1个会演戏的 “舅母,这账册上面的茶叶价格,似乎是贵了许多,”季倾歌直截了当的指出问题所在。 罗烟柳接过来季倾歌递过来的账册,看了一眼那茶叶的价格,再与之前的茶叶价格对比一下,还真的是比之前的贵了许多。 “对……”罗烟柳同意季倾歌的话。 季倾歌还端着那杯茶水,又说出了发现的另一件事情,“只不过这杯中的茶叶,却不是账册上面记录的。” 罗烟柳紧蹙眉头,终于明白了过来。 一切都表明,二房的盛月贞以次充好,昧下了那五百两……甚至有可能,是超过五百两的银子。 “来人,将二夫人给我叫过来,”罗烟柳吩咐道。 没过多久,浓妆艳抹的盛月贞,就带着燕怡嫚过来了。 盛月贞从来都没有想过,罗烟柳会这么快就发现她做的手脚,所以此番前来的心情还算是比较轻松。 季倾歌的目光,停留在燕怡嫚发髻上那明显是新买的镂空牡丹形红珊瑚头面。 那副头面,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季倾歌眼神有些复杂,她想,可能是每一户大户人家都是如此吧,阴私是非多。 在燕家,虽然大房与二房还没有正式的分家,但两家的银子却分的十分清楚。 原因也很简单,二房的燕云珲,其人不思进取,游手好闲。 只是在县衙混了个芝麻大小的小官而已,可是二房那一大家子人,姨娘庶子庶女,又哪里是燕云珲一人的俸禄能够养活的起的?! 再加上盛月贞的嫡子燕崇,还是一个嗜赌成性的,所以盛月贞上个月好不容易得了个处理中馈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放过了。 但她到底还是有点脑子的,她知晓罗烟柳是个不喜饮茶,也在茶方面没有什么研究,所以才只是在茶的方面做了些文章。 别的地方她倒是没有敢动。 她以为她做的十分隐蔽,不会有人发现。 但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罗烟柳虽然没有发现茶叶的古怪之处,但一起跟着来到燕家的季倾歌,却是个玲珑剔透的。 只是稍稍的看了一眼,便发现了她“以次充好”的这件事情。 盛月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静静的躺在桌案上面的账册一眼,装作莫名其妙的模样,问罗烟柳,“大嫂,急急忙忙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季倾歌心里面冷笑,这二房的夫人,倒也是一个会演戏的。 罗烟柳毫不客气,将那账册往前一推,冷冷的道:“月贞,解释一下吧,这茶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盛月贞心里面忍不住就是一慌,没有想到罗烟柳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罗烟柳会发现她做的手脚。 不过,就算被发现了,盛月贞也不会承认。 她当然是矢口否认,“大嫂,这是什么意思?茶叶怎么了?” 端的是一副茫然无知的神情。 罗烟柳也不愿意与她多费口舌,冷冰冰的威胁道:“你可以不承认,我也可以将账册与库房中的茶叶一起交给父亲,相信父亲一定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盛月贞一听罗烟柳这么说,真的就被她给威胁到了。 在燕家,她没有什么害怕的人,但燕老庄主,她的确是惧怕的。 她越发的慌了起来,谁不知道燕老庄主这人最是重规矩,而且燕老庄主生平最是讨厌这种腌臜的事情。 若是被燕老庄主知晓了,怕是她都无法在燕府立足了。 盛月贞慌乱之下,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她知道罗烟柳这人最是心软,便打算与罗烟柳卖可怜。 她故作可怜的垂下头,道:“大嫂,你就怪我吧,这事的确是我鬼迷心窍了……” “二房如今入不敷出,这眼看着嫚姐儿也要及笄了,要给嫚姐儿准备嫁妆,还有崇哥儿,也到了娶妻的年纪……” 闻言,罗烟柳忍不住冷笑两声,心道这个盛月贞,还真的是一个恶毒的嫡母,苛待庶子! 二房的庶长子燕屹都还没有说亲呢,便想着给自己的嫡子说亲了。 罗烟柳见她与自己卖惨,却根本就不着她的道。 她扬了扬下巴,坚定的道:“我不管你是吞了公中的钱做了什么,反正你尽快将吞掉的银子给我补回来。” 盛月贞十分的为难,眼珠转了转,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挽救一番。 罗烟柳看出来她的意思,便又将燕老庄主给搬了出来,又威胁了盛月贞几句。 盛月贞虽然十分舍不得那笔银子,但与那银子比起来,她也是十分的惧怕燕老庄主。 所以只能答应下来,将银子归还给公中。 紧接着,盛月贞便下去准备银子去了。 *…*…*…*…*…*…*…*…*…*…*…*…*…*…* 午时,顾从晗将燕怡楚约到了燕家的一座假山后。 燕怡楚不疑有他,便跟着下人去了假山,果然,在假山后,燕怡楚见到了相貌清俊无双的顾从晗。 幼时,她与顾从晗称兄道弟,玩的不亦乐乎。 但如今,再见面,彼此都成了翩然而立的少男,与亭亭玉立的少女,燕怡楚当真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即便如此,她还是走了过去,“找我有事吗?顾从晗?” 顾从晗淡淡的笑笑,眉宇间有着暖意,“嗯,有事,申时想带你去睦元居玩玩。” 言情海 590敲诈大伯家1笔 睦元居,是凤邻一家姓段的富商,开在了北霁的分店铺。 今日刚刚开张,里面有许多十分有趣的玩乐设施。 顾从晗也是十分了解燕怡楚的性子的。 他知道燕怡楚是个爱玩的,与其兄长燕岚一模一样,所以才提出了这样一个“明知道燕怡楚无法拒绝”的……邀约。 果然,燕怡楚根本就没有想着拒绝,乖乖的答应了。 两人没有察觉,他们的对话,已然已经被第三个人听到了…… 藏身在假山后,偷听着两人讲话的燕怡嫚,眼珠转了转,心里面起了一个心思。 作为燕家庶出二房的女儿,燕怡嫚向来就对这个大伯家嫡出的堂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喜,或者说是,燕怡嫚嫉妒燕怡楚。 嫉妒她比自己要美上好几分的相貌,嫉妒她得燕老庄主的喜爱。 而这种嫉妒,在看到燕怡楚十分得顾从晗这样一个清雅无双的儿郎的喜欢时,达到了顶峰。 燕怡嫚竖起耳朵,听着顾从晗说的话,顾从晗说了一个时辰,又说了一个地点,道是就在那里与燕怡楚碰面…… 在看到燕怡楚与顾从晗分开之后,燕怡嫚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她嫡亲的兄长的院子。 燕怡嫚的兄长名叫燕崇,嗜赌成性。 近来,燕崇遇上了一个在赌场玩的十分厉害的人物,那人不仅是让燕崇将自己手里面所有的银子都赌输了,甚至还使燕崇欠上了他千两银子。 于是,燕崇便找上了盛月贞。 可是盛月贞刚在罗烟柳那边保证完,会将从公中挪用的那五百两银子给还回去,手里面又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银子,来给燕崇…… 可是那人已经扬言,若是他还不上银子,便不会再让他四肢健全的生活下去…… 也是凑巧,燕怡嫚就在燕崇十分走投无路的时候,找上了他。 燕怡嫚看着兄长愁眉不展的模样,便问他在烦心些什么事情。 燕崇也没想瞒着燕怡嫚,便对她一五一十的说了。 燕怡嫚听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随即,她神神秘秘的开了口,“哥哥,妹妹如今有一计,你要不要听一听?” 燕崇现在已然是走投无路,秉承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原则,他看着自家妹妹,问道:“什么计,快与哥哥说说。” 燕怡嫚笑了,缓缓道:“大哥,有句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咱们不如绑了楚楚,然后敲诈大伯家一笔?” 无巧不成书,门外,二房的庶三女燕怡湘恰好路过这里。 燕怡嫚的说话声不小,她隐约的听到了一些,鬼使神差的,她就止住了脚步。 甚至还走到了门口处,燕怡湘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下人在,她便放心的竖起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屋内的说话声。 屋内,燕崇的眸子亮了亮,随即就显得有些犹豫,“这……能行吗?” “可是哥哥,若是不这么做,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燕怡嫚的话,让燕崇不禁想起来,那日,那个他输给钱的那人,是如何说出那般凶狠的话的。 那人是个亡命之徒,说的话自然也不只是吓唬他这么简单的。 燕崇有理由相信,若是他不将银子还给那人,那人一定会真的要了他的手或者脚的。 想到这里,燕崇忽然觉得自己妹妹的计划,倒也未必就不可行。 燕怡嫚见燕崇似是有些动心,连忙再接再厉的道:“哥哥,你考虑的如何了?” 燕崇又沉默了一阵子,才点了点头,但心里面仍是有些战战兢兢的,“行,我试试。” 燕怡嫚心里面一喜,连忙将燕怡楚与顾从晗碰面的时辰,与地点全部都告诉了燕崇。 燕怡嫚甚至在愚蠢的想着,若是没了燕怡楚,或许她就有机会嫁给顾公子了…… 而门外的燕怡湘,此时已经不只是惊讶了,她表情呆滞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燕崇也是一个行动派,打定主意要绑架了燕怡楚,去向自家大伯勒索银子之后,便已经将勒索敲诈信给写好了。 带着那封勒索敲诈信,燕崇就出了燕府,去寻他那些关系好的狐朋狗友去了。 燕崇的那些狐朋狗友,多数是在赌场认识的,尽数是一些亡命天涯之徒。 这种事情,燕崇找上他们,他们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于是,燕崇的这几个狐朋狗友,便带好了绳子,提前来到了燕怡楚与顾从晗约定好的地点,守株待兔! 其中一个人,则是去绊住顾从晗的脚步。 用的招数,无非就是市井那些地痞流氓常用的那一种,破皮耍赖罢了。 燕怡楚按时的到了与顾从晗约定的地点,却半天也没有看到顾从晗的影子,她不禁有些奇怪,左顾右盼的张望着前方的路。 下一刻,燕怡楚感觉眼前一花,她的眼睛被蒙上,眼前一片黑暗。 燕怡楚顿时就被吓了一跳,她心里面一跳,张口便想呼救。 但这个时候,她的唇上,也被盖上了一块湿漉漉的抹布。 意识被剥夺,燕怡楚很快失去了意识…… 手也无力的滑到了身侧。 燕崇的那些狐朋狗友,见燕怡楚已经昏了过去,便手脚利索的给她绑了起来,迅速的逃离了这个地方。 等到顾从晗赶过来的时候,便是扑了个空。 顾从晗在那站定,心里面猜测着莫不是楚楚还没有到?! 言情海 591这个孽子这个畜生 还是她不愿意过来了? 可是与她说起睦元居时,燕怡楚明明看着就是十分有兴趣的模样。 顾从晗心里面乱七八糟的猜测,在看到他脚边静静的躺着的一串八宝簇珠白玉手串时,瞬间被满心的担忧取代。 顾从晗捡起来那白色的手串,他自然是认得这手串的,这是楚楚经常戴在手上的。 只是此刻,这手串在这里,楚楚却不见了…… 燕怡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失约了。 顾从晗不用脑子想,也知道燕怡楚定是遇见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他的心里面一紧,手中攥着那串手串,眉眼染上忧色,他快步离开了。 顾从晗先是回了燕府,他先在燕府里面翻来覆去的找了个遍,自然是不可能找到燕怡楚的身影的。 …………………………………… 而此刻的燕怡楚,被带到了一处荒废的破庙之中。 她的唇被沾染了蒙汗药的抹布盖着,眼前也被蒙着黑布,意识还没有回笼。 燕崇的那些狐朋狗友,哪里见过如燕怡楚这般的绝色美人,望着燕怡楚的目光,忍不住带上了垂涎之色。 燕崇无意间看见他的目光,蹙了蹙眉。 他只是缺银子,但还不至于到那种丧心病狂的地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堂妹被人糟蹋。 于是,一脚便踹了过去,踹在那个垂涎的看着燕怡楚的男子的屁股上面。 那男子顿时“哇哇”的叫出声。 燕崇没再看他,将那一早就准备好的敲诈勒索信拿了出来,递给他,“去,送到燕府去。” …… …… 燕府中,顾从晗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燕怡楚的踪迹,他这才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那就是燕怡楚当真是出了意外。 顾从晗想了想,便打算去将此事告知罗烟柳,耽搁一分,楚楚就多一分危险。 燕怡楚来到罗烟柳这里的时候,罗烟柳正巧就在看燕崇派人送来的那一封敲诈勒索信。 季倾歌亦在这里,脸上闪着担忧的色彩。 罗烟柳摩挲着手里面的纸张,焦急的不知道下一刻她该做些什么。 这时,燕岚与琳琅从外面走了进来,燕岚凑到罗烟柳的面前,看了一眼她里面的信。 待看到里面的内容时,燕岚险些就跳了起来,他从罗烟柳的手中夺过来那纸书信,眉头越蹙越紧,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季倾歌觉得燕岚的表情有些奇怪,便问道:“燕岚,难不成你认识写信的人?” 燕岚咬牙切齿的道:“这字迹,与崇堂弟十分相像!” 罗烟柳惊愕的看了燕岚一眼,不可置信的问道:“岚岚,你说的……可是真的?” “儿子曾与他一起进过学,当然不可能记错!”燕岚的脸色有些难看。 季倾歌亦是有些惊讶,从茶叶一事,她隐隐看出来这燕家二房的不老实。 却没想到……这二房的燕崇,居然都敢绑架了楚楚,还送来了敲诈勒索信来。 更要命的是,这燕崇居然用的还是自己的笔迹写这封信,是该说他蠢,还是蠢呢?! 得到了燕岚的肯定,罗烟柳也不再迟疑,就抬起脚步,打算去二房的院子里去,去讨要一个说法。 她不敢直接去找燕老庄主,毕竟燕老庄主的年纪大了,受不得一丝刺激。 即便如今的他依然是十分的精神矍铄。 但人老了,就是老了。 受不得一丝刺激。 罗烟柳到二房的时候,二房这里除了燕崇与燕怡嫚不在,其余的人几乎是都在。 花厅中坐着盛月贞与燕云珲夫妻二人,以及庶出的三女燕怡湘,还有就是二房的庶长子燕屹。 罗烟柳过来,季倾歌也跟着一起过来了,两人的身后还跟着燕岚与琳琅二人。 燕云珲与盛月贞见了罗烟柳,都有些莫名其妙,盛月贞最为迷茫。 她明明就已经将那五百二十两银子还给了公中,她不明白罗烟柳此番又是为何而来,甚至看着还有些气势汹汹的意思。 “大嫂,你这是……”燕云珲疑惑的问道。 罗烟柳没有说话,眉眼越发的冷漠,她将手里面那封“敲诈勒索信”,狠狠的砸在桌上。 发出一声“砰”的响声。 是罗烟柳的手掌,砸在桌上发出来的声音。 燕云珲拿起来那张信纸,看了一眼,他自然是认得他家那个孽子的笔迹的。 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不由得勃然大怒,他亦是将信纸狠狠地砸在了桌上,高大的身躯猛地就站了起来,“这个孽子!这个畜生!” 燕云珲为人不思进取,还好色的很,倒也无伤大雅,因为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心。 所以知道自己的嫡子竟然绑架了他的侄女,他的确是十分的生气。 盛月贞听了燕云珲的话,越发的一头雾水。 心里面浮现出一个猜测,她的心跳不由得有些快。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从燕云珲的手下拽出了那张信纸,当看到上面的内容与熟悉的笔迹之后,盛月贞顿时就吓得脸色都白了。 “这……这……大嫂这会不会是个误会啊?” 都到了这个时候,证据确凿,盛月贞还在企图给自己的嫡子开脱。 罗烟柳怒极反笑,“误会?月贞,你莫不是在同我说笑?” “你闭嘴!”这是燕云珲震怒的声音,在呵斥盛月贞。 言情海 592是不是2堂兄绑架的我 在这个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件事情,说来也不怪二哥,是长姐与二哥说的,想让二哥去将堂姐给抓了,趁机敲诈大伯一笔银子,据说二哥已经赌输了千两银子,二哥应该也是走投无路了……” 燕怡湘说的“二哥”,自然就是燕崇。 燕崇虽是二房的嫡子,但上面却还有个庶长子燕屹,所以他排在第二。 而燕怡湘口中的“长姐”,自然就是燕怡嫚了。 盛月贞狠狠的瞪了一眼燕怡湘,冷声呵斥道:“燕怡湘,你别血口喷人了!” 燕怡湘缩了缩脖子,一副十分害怕怯弱的模样,她战战兢兢的道:“可是母亲……女儿真的是无意听到了长姐与二哥的对话,他们那日没有关好门窗……” 季倾歌挑了挑眉,看着燕怡湘故意扮柔弱的模样,嘴角勾了勾。 倒也有趣,这算是什么? 庶女早当家,庶女当自强吗? 这二房的庶三女倒是个会做戏的,说话也说的十分的有技巧。 季倾歌觉得十分有趣,迄今为止,她所见过的“斗法”,都是权谋,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大户人家的宅斗。 真是有趣。 “湘儿,你仔细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燕云珲一边说,一边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盛月贞,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当着他的面,就敢这么骂他的庶女,想来背后也没少磋磨湘儿。 燕怡湘有了燕云珲的撑腰,也不害怕盛月贞了,便开口将那日她躲在门外听到的话,全部都说给了众人听。 燕怡嫚是如何规劝燕崇,将燕怡楚绑架了之后勒索大伯钱财的……燕怡湘将整件事情都陈述的十分清楚。 盛月贞的脸色越来越白,她总共就这么两个孩子,现如今都被牵扯进了“绑架燕怡楚”的这件事情里面。 往后,这燕家如何还能有她这两个孩子的立足之地?! …… …… 最后,是燕云珲亲自带了人,去了那信纸上面写着的地点。 燕云珲停在那间紧闭着门的破庙前,脸色阴郁。 他伸手敲了敲门,里面的燕崇听了,面上顿时染上喜色。 他还以为是他大伯派人来给他送银子了,连忙亲自去开了门。 而当门被打开,燕崇看到自己父亲那张黑炭一般的面孔时,表情顿时就凝滞住了。 燕崇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不然怎么本该是要给他送钱来的大伯的人,竟变成了他父亲的模样。 燕崇伸出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梦,那就是现实了。 燕崇刚想将门给关上,就被燕云珲给阻止住了动作。 燕云珲将门给狠狠的推开,走了进去。 他一眼便看到被蒙着眼睛与嘴巴,五花大绑着坐在稻草堆上的燕怡楚。 燕云珲忍不住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燕崇,紧接着就快步的来到了燕怡楚的面前。 燕崇的那些狐朋狗友不认得燕云珲,甚至还想对他动手,但却被燕崇用眼神给制止住了。 燕云珲先将燕怡楚面上蒙着的布给摘了下来,燕怡楚忽然见到了光明,还有一丝不适应。 待看到燕云珲,叫道:“二叔……” 燕云珲出言道:“楚楚,你受惊了,二叔会严惩这两个孽子的。” 燕怡楚被燕云珲的话,给说的一头雾水,十分的茫然,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知道她是被人给绑架了,但却不清楚自己是被何人给绑架了,二叔又为何说要严惩“两个孽子”。 问题来了,“两个孽子”是哪两个孽子? 燕怡楚越发的茫然起来。 这个时候,罗烟柳与季倾歌还有燕岚也已经赶了过来,罗烟柳一看见有些憔悴的燕怡楚,便心疼不已。 季倾歌伸手将燕怡楚头上沾着的一棵稻草给摘了去,亦是有些心疼的看着燕怡楚。 燕怡楚这时,看到燕云珲怒气冲冲的,走到了门口还未反应过来的燕崇的面前,拽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成拳头状,猛地就冲着他的脸上揍了过去。 燕怡楚隐隐看出了些什么,问道:“表嫂,是不是二堂兄绑架的我?” 季倾歌点点头,“嗯”了一声。 盛月贞赶过来,见燕云珲这是要将燕崇往死里揍的架势,连忙拉着燕云珲,不让他再碰燕崇一下。 燕云珲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开口道:“我看了,这个孽子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什么事情都敢做,就是你这个当母亲的错,我一定要休了你!” 盛月贞被燕云珲的一句话,给吓到了,脸色发白的看着他,“老……老爷……” 这件事情,到底还是惊动了燕老庄主。 如所有人所料,燕老庄主听闻此事,雷霆震怒。 此番,就算是燕云珲不想休弃盛月贞,也是不可能的了。 还有燕崇与燕怡嫚,燕老庄主说,他们燕家,是万万容不下像是这对兄妹这般蛇蝎心肠的小辈的存在的。 所以,这对兄妹的结局,注定是要与他们的母亲盛月贞一样了。 在将这母子三人都赶出了燕家之后,燕老庄主甚至还迁怒上了燕云珲,怒气冲冲的说是要分家。 燕云珲也是没有脸再在燕家待下去,便也没有反对燕老庄主的意思,乖乖的就带着他们二房的一堆妾侍姨娘,还有庶子庶女们,离开了燕家。 言情海 593恐怕她就要活不长了 之后,季倾歌与封誉又在燕家待了几日。 一直到亲眼瞧着燕岚与琳琅成完亲之后,他们二人才带着小葡萄踏上回凤邻的路。 比起凤邻国,季倾歌更加的觉得,这北霁才是一个是非之地。 …… …… 如此,璎珞嫁给了慎心,琳琅嫁给了燕岚,季倾歌的身边,原本三个贴身丫鬟,也只剩下了玲珑一人。 玲珑其实是三个丫鬟里面年纪最大的,却一直留到了现在,季倾歌其实是有一些内疚的。 于是,季倾歌便将玲珑叫了过来,与她提起了此事。 “玲珑,如今琳琅与璎珞,都有了归宿,你……” 季倾歌的话还没说完,玲珑的眼眶里面就蓄满了眼泪,她当然明白季倾歌的意思,知道她想要与自己说什么。 玲珑坚定决然的摇头,“不,王妃,玲珑不嫁,玲珑只想伺候王妃,不想离开您,玲珑舍不得王妃。” 玲珑是真的舍不得季倾歌,但其实,玲珑还有一丝其他的顾虑。 因着琳琅已经嫁到了北霁国去,无法再伺候在季倾歌的身侧,璎珞离季倾歌倒是近,她与慎心的宅子就在王府的旁边。 每日都可以来王府伴在季倾歌的身侧。 璎珞如今也已经改了许多莽撞的性子,但玲珑仍然不放心让璎珞自己伺候季倾歌。 出于这样的担心,玲珑无法放心的将自己嫁出去。 况且,退一步说,若将来璎珞有孕了,那岂不是更不能伺候季倾歌了?! 季倾歌看她坚定的模样,她一时之间也没有个合适的人选,此事便就此作罢,由了玲珑。 …… 后来,季倾歌偶然间听说过,南暻国的太子侧妃,突发奇病,全身溃烂到无法直视的地步,终于还是被太子钟离信给无情的休弃…… 说来这位南暻国的太子侧妃,众人也是唏嘘一片。 这位太子侧妃出自凤邻国的骠骑将军,一朝被封为郡主,嫁到了南暻国为太子侧妃。 将来若是不出意外,那钟离信顺利的登基称帝,她好歹也能是个贵妃的位份。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位太子侧妃会是这样一个福薄的。 也不知道是如何就染上了怪病,落了个被休弃的下场。 季倾歌听了此事,只是笑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易文茹那样心肠歹毒的人,落了这样的下场,倒也正常。 但季倾歌没有想到的是,在不久之后,南暻国又传出了一件惊人的消息! 南暻国的太子殿下钟离信,亦是染上了不知名的怪病,无法治愈,终日缠绵病榻,恐是时日不多…… 这样的情况下,钟离信自然是不可能再做太子了。 暻帝只能是将钟离信的太子之位废掉。 之后,暻帝便一筹莫展了起来。 废了太子之后,暻帝居然不知道该立谁为太子,虽然他的子嗣众多。 但……他那二皇子比起钟离信的花心好色,还要差劲许多,只是个整日里面花天酒地的酒囊饭袋而已。 三皇子……三皇子已经不在人世。 其余的皇子们又实在是太小,担不得太子的重任。 就在暻帝一筹莫展之际,身在凤邻国的钟离镜,带着钟离落就回到了南暻国。 暻帝在御书房中的时候,他身边的总管太监前来禀告说是……三皇子与其夫人回来了。 暻帝听了太监的话,口中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他堪堪咽下茶水,问那太监,“你……你说谁?” “回陛下,是三皇子殿下。” “老三?他不是死了吗?”暻帝越发的奇怪。 “这……”总管太监想了想,道:“这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真的是三皇子回来了。” 镜儿没死! 暻帝瞬间就觉得,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快,将镜儿请进来!”暻帝的语调,带着十分明显的喜色。 紧接着,钟离镜便带着钟离落走了进来…… 暻帝看到熟悉的儿子,当真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越发显得喜上眉梢,但在看到紧挨着钟离镜,站在他身旁的钟离落,暻帝的表情瞬间就有些凝滞。 “落……落儿?你不是……不是嫁到凤邻去了吗?怎么和你皇兄一起回来了?” 钟离落勾唇甜甜的一笑,叫道:“父皇。” 钟离镜接着道:“父皇,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还是让儿臣慢慢与你说吧!” 随即,钟离镜便将一连串的事情,向着暻帝娓娓道来。 没有漏掉一丝一毫的细节。 包括暻后是如何害他的性命,妄图要置他于死地,又是如何的偷龙换凤,在钟离落的身上上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钟离落根本就不是暻帝的亲生女儿,只是暻后的外甥女…… 一桩桩,一件件。 所有暻后做过的恶事,都被钟离镜给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了暻帝。 而身在后宫的暻后,此时消息还是极为灵通的,她已经听说了三皇子钟离镜竟然根本就没有死,甚至还活生生的回来了,带着钟离落一起…… 暻后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再三确认了钟离镜当真是活着回来了之后。她顿时就慌了。 钟离镜知道她那么多的秘密,若他真的没死,恐怕她就要活不长了! 暻后连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着门外而去,“来人……摆驾御书房!来人……” 言情海 594完结感言+完结倒计时 暻后到了御书房的时候,恰好听见从御书房那扇紧闭着的门内,传来的暻帝的怒吼声…… “来人,去给皇后给朕绑过来,这个毒妇!” “毒妇”二字,简直就是暻帝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听着十分的咬牙切齿。 暻后听得出来,从暻帝声音中透出的,满腔的恨意。 …………………… 暻后的下场,不难想象,皇后的位置自然是保不住了。 剥夺后位,打入冷宫,甚至还牵连了她娘家的一些人。 但暻帝到底还是没有赐死暻后,只是将之打入了冷宫。 但钟离镜却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有些人,让她苟且的活着,远远要比直接取了她的性命,要来的残忍许多。 尤其是暻后那般爱面子的人。 处理好了暻后的事情,暻帝便开始着手准备立太子的事宜了。 近来,南暻国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无非就是两件事。 一是那位素来高贵典雅的暻后,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就惹怒了暻帝,被废了后位,还被打入了冷宫。 这位原本是南暻国女子中身份最高的人,辉煌一时,终于不复辉煌…… 二来,则是南暻国早就已经传出死讯的那位貌若潘安的三皇子,居然根本就没有死,还好端端的回来了,甚至还被暻帝给封为了太子。 有心人不禁猜测,这两件事情之间,应当是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 等到钟离镜被封为了太子之后不久,暻帝便退了位,将皇位传给了钟离镜,而他则坐上了太上皇的位置。 钟离镜做上皇上之后,将钟离落原本的身份,昭告天下。 没有了顾虑之后,钟离镜便将钟离落封为了自己的皇后。 之后,钟离镜恢复了与凤邻国的友好往来,并且对之前与凤邻国的匈奴人一起联合起来对付凤邻国的事情,做出了道歉。 至此,南暻国与凤邻国,便也算是友好的相处了。 ****** 时光飞逝,三年的时光弹指间划过,庆宁帝在这个时候,亦是退了位,做上了闲云野鹤的太上皇。 皇位传给了太子封玄奕,而庆宁帝则是带着如今已经贵为太后的季太后,学着当年的逍遥王爷,去江湖四处游历。 庆宁帝这一辈子都在为了凤邻国操持国事,如今总算是能有一些自己的时间,带着季太后去游历天下,遍历凤邻国的大好河山。 曾经的萧贵妃,与那位南城先生,听说日子亦是过得和和美美。 封玄奕即位,太子妃萧梓曦封为皇后,入住中宫,掌管凤印。 两人唯一的子嗣封惊羽,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子殿下。 昔日的三皇子封玄睿,被封为端王,拥有一方封地,只不过他倒是不愿意去封地住着,仍旧住在京城之中。 秋去冬来,逍遥王府内生了暖炉,还烧着地龙,外面冰天雪地,而屋内却十分的温暖。 季倾歌愈发的成熟,从她的脸上,再也瞧不见一丝青涩,她此时正悠闲地逗着怀里面的小樱桃。 小樱桃是她与封誉的第二个孩子,是一个粉雕玉琢玉雪可爱的女儿。 许多年以前,季倾歌生小葡萄的时候,那惊险的场面让封誉一度打算再不与季倾歌要孩子了。 但小樱桃,就这般没有征兆的来了。 封誉当然不想让季倾歌生下她,但季倾歌却坚持要这个孩子,封誉也没辙,只能是依了季倾歌。 小樱桃如今只有一岁多,巴掌大的小脸,白白嫩嫩的模样,生的与季倾歌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因着季倾歌怀小樱桃的时候,特别爱吃樱桃,所以便取了小名为小樱桃。 四岁大的封景时站在季倾歌的身侧,眼巴巴的看着季倾歌怀里面的小樱桃,满脸的委屈之色。 季倾歌看他一眼,叹了口气。 她想不明白自己要说些什么,才能打消小葡萄要抱一下妹妹的想法,小葡萄还是个孩子呢,如何能抱的了小樱桃。 最终,季倾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门,在此时被推开,封誉一边走进来,一边脱下来身上披着的雪白大氅。 “婉婉,外面下雪了,”封誉与季倾歌说着很平常的话,语气里面却仍然有令人无法忽视的柔软。 季倾歌抱着小樱桃,透过封誉开着的门,望了外面一眼。 外面果然是飘起来了白茫茫的雪花,不过地面上倒是没有覆盖多少雪花,显然这雪也没有下了多久。 季倾歌的眼睛有些亮亮的,这是今年的初雪,她望向封誉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期待。 封誉如何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低叹一声,叫来了小樱桃的奶娘。 奶娘前来,将小樱桃抱走。 季倾歌欢欢喜喜的在身上套上了一件月白色的大氅,就与封誉一起踏了出去。 只剩下封景时一人,望着逐渐远去的父母,看的十分的眼热。 他那双肖似封誉的凤眸流转,顿时就有了主意。 封誉与季倾歌夫妻二人踏出房门,因着雪天路滑,所以封誉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季倾歌,唯恐她滑倒。 二人在雪中走了一会儿,季倾歌听着鞋子踏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嘴角翘起。 而在这时,封誉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被一个什么东西给砸中了。 他止住脚步,愕然的回头去看。 言情海 595完结+封沁抒番外 便看到那张肖似自己的小脸,下颌微抬,正在得意洋洋的望着自己。 封景时亦是穿着厚厚的小夹袄,外面还披着一件小小的披风,戴着他那个毛绒绒的白色帽子。 整个人看起来,就仿佛是一个坠落凡间的小仙童一般。 封誉早就已经习惯了封景时喜欢挑衅自己的毛病,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不想再理他。 这时,慎心与璎珞从外面走了进来,与季倾歌与封誉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走到小葡萄的面前,陪着他玩了起来。 封誉与季倾歌越走越远,与慎心璎珞还有小葡萄三人也相距的越来越远。 季倾歌忽然回头,看着封誉的发顶,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季倾歌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眼眸愈发的亮了起来,她启唇,柔声开口,“阿誉,你瞧我们这也算是‘白头偕老’了!” 封誉勾唇,明白季倾歌为何会有此一说,他道:“嗯,不止如此呢!” 他们还会,真真正正的……白头偕老! 季倾歌笑得开心,笑靥如花般勾得他心弦都为之一颤,封誉只觉得呼吸一滞。 两人成亲这么多年,封誉对季倾歌的感情,却始终如同刚成婚那会儿,只是季倾歌的一个笑容,就能轻易的撩拨到封誉。 封誉眸色渐深,伸手,将季倾歌给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下一刻,他便吻住了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季倾歌早就已经习惯了封誉这般,随时随地的对她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她踮起脚尖,修长的手臂揽着封誉的脖颈,偶尔还会回应他一下。 季倾歌觉得,她此刻当真是十分的满足,她有深爱自己,与自己深爱着的丈夫,还有两个漂亮的宛若仙童下凡的孩子,所有的家人都还健康的活着…… 她这一世,总算也是活出了她想要活的模样。 封誉感觉到季倾歌的走神,不满的在唇上轻咬了一下,季倾歌感觉到有一丝疼,她睁开双眸,控诉般的看了封誉一眼。 封誉眸色深深的看她,“走神了,”他不满的道。 季倾歌眼里面划过一道笑意,伸手将封誉的脖颈拉低,主动的印上封誉的薄唇。 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零落下来。 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白色,如此的美景,却依旧美不过在雪中拥吻着的夫妻二人。 *…*…*…*…*…*…*…*…*…*…*…*…* 向来在“赌”字一字上,无往不胜的封沁抒,封小郡主,十四岁这一年,也不知道她是怎的,就输在了封惊羽的手下。 封惊羽,当今太子殿下,喜好红衣,容颜妖孽到了极致。 封惊羽与封沁抒此番赌的筹码,不是别的什么,而是输的人,要答应赢得那个人一个要求。 无论什么要求。 封惊羽勾起唇角,启唇,嗓音清冽,却听得封沁抒,恨不得给他一拳。 他说,“抒儿,哥哥也不想为难你,但愿赌服输,抒儿,这样,你去将哥哥的伴读慕辞非给追到手……” 封沁抒听罢封惊羽的话,险些就一口气上不来,如鲠在喉,难受的厉害。 这就是封惊羽所谓的“不为难”她? 封沁抒不禁在想,若是封惊羽想要为难自己,又该是如何?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太子哥哥的伴读慕辞非慕世子,虽然人生的清俊无双,俊美无俦,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 可以说,慕辞非与她这位太子哥哥,也算得上是臭味相投了。 况且,她是何等身份? 她堂堂凤邻国金尊玉贵的郡主,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封惊羽满意的看着封沁抒的神情,他这个人向来如此,喜好作弄别人。 哪怕是自己的妹妹。 “太子哥哥,真的不能换一个要求吗?”封沁抒试探性的问道。 封惊羽笑意盈盈的看她,慢条斯理的摇了摇头,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封沁抒心里面这个悔啊,早知道太子哥哥会这么的阴险狡诈,她就不该与他赌的。 但此番,愿赌服输,没有转圜的余地,封沁抒也只能乖乖的去追慕辞非了。 慕辞非其人,乃是宣平侯世子,人生的清俊无双,君子端方,用一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来形容他,也再是贴切不过了。 但这样的一个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这慕辞非也不知道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一朝被性情乖张的太子殿下给看中了,选为太子伴读,常伴在自己的身侧。 其实,对于慕辞非,封沁抒说不上陌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些熟悉。 因为,封沁抒常常会做梦梦见他。 原本这件事情,都是该被她彻底的埋葬掉的。 梦中的慕世子,过的生活还算是比较坎坷的,至少封沁抒每次梦见的他,似乎都是在躲避着各种各样的暗杀。 封沁抒不知道是为何,经常会梦见慕世子,她也从来不敢将此事说给别人听,怕被别人误会成一些什么有的没的。 但现在瞧来,她做的这些梦,似乎还能帮上她一些。 封沁抒仔细的回忆着,上次梦见慕辞非的场景。 上一次的梦,慕辞非似乎是与太子哥哥去了西郊的南麓书院,南麓书院的院长,乃是当世大儒,曾指点过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与慕世子此番前去,是因为南麓书院的温大儒六十岁的寿辰。 言情海 596可与在下同行 可是半路上,太子哥哥得知裳裳姐发了高热,便只好匆匆的回了太子府,将要带给温大儒的礼品,以及南麓书院送过来的帖子,一并交给了慕世子,让慕世子自己带着前去。 慕世子当然没有异议,待封惊羽离去之后,慕辞非便自己带着礼品继续向着南麓书院的位置而去。 就是在这条路上,慕辞非遭遇了一伙山贼的袭击。 梦里面,清瘦的慕世子,赤手空拳,在几名侍卫的协助之下,倒是击退了那群山贼,只不过他自己的身上,到底也还是负上了几处伤痕。 自古以来就有“英雄救美”这个成语,而若是天时地利,被相救的美人,甚至还会以身相许来报答英雄的救命之恩。 封沁抒忍不住在想这样的一个设定,假如说……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她将身陷囹圄的慕世子给救了…… 慕世子会不会…… 说起来封沁抒只是一个娇弱的小女子,但她虽然柔弱,却有着一身还算不错的武艺,还是她爹爹封誉亲自教给她的。 这样的武艺倒是做不了别的什么,但对付几个小山贼,还是可以的。 封惊羽见封沁抒一时之间面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的,饶有兴致的开口问道:“抒儿,你考虑的怎么样?” 封沁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太子哥哥,你最近可有什么事情?我指的是那种……需要出了京城的。” 封惊羽仔细的想了想,便答道:“倒也没有什么事情,”顿了顿,他方想起来快要过寿辰的温大儒。 有些懊恼的道:“还真的有一件,三日后要去一趟南麓书院,温大儒过寿。” 得到了确切的时间消息,封沁抒满意的勾了勾唇。 封沁抒其人,很小的时候就被封为了郡主,占着个郡主的封号,但其实过的日子也无异于公主。 这么多年来,她是被皇室里面的所有人宠着长大的,千娇百宠着。 这样的成长经历,也注定了封沁抒的性格里面,会有那么一丝丝不服输的性格所在。 而这样的不服输性格,在追逐慕辞非的这件事情上面,可谓是发挥到了极致。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抒儿,别想着赖账!”封惊羽再一次警告封沁抒。 封沁抒无语的看他一眼,闷闷的“嗯”了一声。 *…*…*…*…*…*…*…*…*…*…*…*…*…*…* 时间一晃到了三日之后,封沁抒早就已经在这几日里面,想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清晨,封沁抒乔装一番,长发高高束起,梳成了男子的发髻样式,又穿上了一件在封景时那里顺来的衣衫。 就这样,封沁抒以一个男子的装扮,带上了谨言少语思行,还有季沉四人,出了门。 一路向着前往西郊南麓书院的路线而去,封沁抒与谨言他们四人紧紧的跟随着封惊羽还有慕辞非的一行人,半路上,果然见到一个下人快马加鞭的追了上来。 封惊羽一行人的马车被迫停下来,不久之后,封沁抒就看见那具红的似火的身影,匆匆忙忙的从马车中跳了下来。 封惊羽随便扯过来一匹马,蹬上马背,就扬长而去。 封沁抒的面上,不无愕然。 她虽然时常能梦见慕世子,但像是今日这般,真真正正的证实了,她的梦不仅仅是梦,是真实存在的,还真是头一遭。 在封惊羽绝尘而去之后,那马车中便只剩下了慕辞非,他也没有再做停留,就命下人继续赶路。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辰之后,在慕辞非一行马车之前,忽然有一行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那人体型彪悍,满脸的络腮胡子,十足的山贼打扮,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些穿着破烂的小喽啰。 “给我上!”那人扬了扬手,紧接着那人手底下的那些小喽啰们,便一拥而上。 方才封惊羽离去,可以说是带走了绝大一部分的人。 此番还跟着慕辞非的几人,应付起来这些泼皮无赖一般的山贼们,的确是有些费力。 慕辞非轻蹙着眉头,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看着那些山贼喽啰,慕辞非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 也就是这个时候,翩翩贵公子打扮的封沁抒,带着谨言少语四人,翩然而至。 封沁抒冷睨了那山贼头子一眼,启唇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也未免太过分了些。” 随着她的话落,谨言少语四人便默契的上前,没几下便将那些咋咋呼呼的小喽啰给擒住了。 封沁抒就是在这个时候,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了慕辞非的身旁,轻声开口,“公子,您没事吧?” 慕辞非诧异的望了封沁抒一眼,入眼是一个生的俊美如画一般的小公子,瞧着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人生的清瘦小只。 他有些感激的道:“谢谢这位小兄弟。” “这位兄台客气了。” “不知小兄弟此番要去何处?” “去南麓书院参加温大儒的寿礼,”封沁抒早就已经派人给自己搞来了一份温大儒寿辰的请帖。 慕辞非挑了挑眉,建议道:“巧了,在下也是要去南麓书院,小兄弟若是不介意……可与在下同行,这一路上……也实在是危险。” 封沁抒眼眸亮了亮,“兄台方便?” “自然。” 说定了之后,慕辞非便让封沁抒先上自己的那辆马车上面等着自己。 言情海 597更像是1个女子的手 封沁抒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还是照着做了,先上了慕辞非的那辆马车。 封沁抒坐在马车上面,耳边渐渐传来各种各样的嗓音,混合在一起喊得“饶命、饶命”之类的话来。 她有些讶然,方才谨言他们将他们捉住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喊得这么的撕心裂肺。 封沁抒想到这里,便想掀开马车帘去看看外面此刻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没有等她将车帘掀开,慕辞非便从外面钻了进来。 紧接着,马车便动了起来。 封沁抒莫名的看着一脸笑意,显得心情很好的男子,“外面怎么了?” 慕辞非俊美如玉的脸上,在听见封沁抒问的这句话之后,笑意越发的深了几分,他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就是让人把他们的衣服都给扒了。” 封沁抒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半晌,才堪堪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啊?” 慕辞非启唇,淡淡回她,“惩罚。” 惩罚。 封沁抒望着慕辞非的眼神越发的复杂,她竟差点忘记了,这位慕世子慕辞非,除了是太子哥哥的伴读之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纨绔子弟! 凡是敢于主动挑衅他的,还真就没有几个人可以全身而退。 “小兄弟尊姓大名啊?”慕辞非问道。 封沁抒眼珠转了转,“在下季抒,”季是她娘亲的姓氏,她当然不能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知慕辞非。 慕辞非淡淡的重复了一句,“季抒……”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慕辞非心想,这应该是个小官家的公子,所以他才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在下慕辞非。” 封沁抒故作讶然,“慕辞非……兄台莫非是宣平侯世子慕世子?” 慕辞非颔首,“正是在下。” 封沁抒拱了拱手,微垂眸,“在下见过慕世子,有失礼之处还望慕世子见谅。” 慕辞非伸手触碰了一下封沁抒的手,轻抬了一下她的手,“季贤弟客气了,方才若不是季贤弟,恐怕在下也很难能全身而退……” 封沁抒的年纪,一看便知要比慕辞非小一些,所以慕辞非便自然而然的称呼他为“贤弟”。 慕辞非触碰到封沁抒的手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再明显不过的愕然。 手上的触感,过于柔嫩柔软,简直不像是一个男子的手,更像是一个女子的手…… 不过慕辞非再一看封沁抒那娇娇弱弱的瘦小模样,心里面的怀疑稍稍散去。 两人就这样东拉西扯着,不久便到了南麓书院。 他们到的时候,南麓书院旁边的温家大宅已经来了许多宾客了,热闹非常。 温大儒的寿宴是在温府举行的。 因为慕辞非拿着的帖子是封惊羽的,所以他受到了如同贵宾一般的待遇,而封沁抒的那张帖子,是以端王妃的名义要来的,自然也是受到了如同贵宾一般的待遇。 如今的端王爷是从前的三皇子封玄睿,端王妃是苏太傅的嫡女苏袭月,这二人一文一武,一柔一刚,也是一段佳话。 慕辞非与封沁抒在温府的花厅坐定,花厅中已经有人认出来了慕辞非的身份。 花厅中坐着的,大多都是十几岁的男子。 年轻气盛的儿郎们聚在一起,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情,不知道是谁提出来了“反正坐着也是没事,不如大家以文会友,互相切磋一番!” 众人自然没有反对。 “那哪位兄台先来?”温家大房的少爷温灵均开口道,身为温家的子弟,必须要起到一个调和气氛的作用。 “在下先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 封沁抒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男子一袭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直裰,相貌生的斯文俊秀。 只是那双眼眸中流转的光芒却让人看着十分的不舒服。 “韩兄请!”温灵均客客气气的道。 “温兄,不知道在下可否出对联来让其他的兄台对呢?” “韩兄随意!” “那好,”韩商隐眸光越发的亮了几分,随即那眼神便停留在了封沁抒身旁的慕辞非的身上。 封沁抒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这位姓韩的公子,极有可能是冲着慕世子来的。 “在场的兄台,在下只认识慕世子,不知慕世子可愿意对一下在下的对联?” 果然。 封沁抒心道,这果然是冲着慕世子来的。 慕辞非眸光幽暗的睨了他一眼,随即便移开视线,就仿佛多看韩商隐一眼,就是对自己的亵渎一般。 半晌,在所有人都以为慕辞非不会应了韩商隐的时候,慕辞非终于开口,惜字如金道:“可。” 韩商隐嘴角翘起来,眸光中闪着复杂又饱含着算计的光芒,“好,那慕世子便听好了: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韩商隐说完,便一副十分自得的表情。 韩商隐料定了慕辞非对不上自己的对联,毕竟在许多人的眼中,慕辞非都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罢了,而对于他这个人究竟有几分真才实学,还真没有几个人清楚。 而在韩商隐的眼中,慕辞非亦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这些人当真是不曾想过,若是慕辞非真的是一个没有半点真才实学的纨绔,又如何能一做堂堂太子殿下的伴读,做了这么多年。 【插一句题外话,放个群号:863906310】 言情海 598你敢骂本少爷 慕辞非只是在脑袋里面一转,就启唇道:“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他的嗓音清冽,磁性的嗓音如潺潺流水,如鸣佩环,听在耳中有种别样的感觉,十分的舒服。 众人大多都是书香门第的子弟,听了慕辞非对出的下联,都忍不住出声喝彩。 韩商隐原本的目的没有达到,甚至还让慕辞非在众人面前出了一个小小的风头,他的脸色顿时就黑了黑。 封沁抒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韩商隐的神情,待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封沁抒再一次眯了眯眸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封沁抒,已然是将慕辞非给当做了“自己人”一类人来看待。 而封沁抒从小到大便是一个极其护短的性子,见韩商隐这般,便故作愕然的开口道:“怎么这位兄台,慕世子都已经对出了你的对联,你却好像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探询般的望向韩商隐。 韩商隐被戳中了心事,脸色越发的难看几分,心里想着这位生的面生俊俏的小公子是哪家的,居然这么的不识趣。 这时,他的小厮在他的耳边低声提醒他,“少爷,这位是打着端王妃的名义来的。” 端王妃…… 所以,很有可能是皇室之人…… 韩商隐的心狠狠一跳,他到底还是没有蠢到底的,知道与皇室有关的人是他惹不起的,于是,韩商隐及时的垂眸掩盖住了自己的情绪。 半晌,他才抬起头,勾了勾唇角,故作轻松的道:“这位小兄弟真是说笑了,在下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开心呢?” “哦?”封沁抒故意将音拖得长长的。 她古灵精怪的眨了眨眼,“那这位兄台,不如在下也给你出一个字谜来猜?” “小兄台请讲,”此种情形之下,韩商隐自然不可能只做那出题之人,只能被迫如此说道。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谜底乃是两个字的词语,”封沁抒说完,就眸光亮亮的盯着韩商隐。 一旁的慕辞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一道笑意。 他眸色深深的望了封沁抒一眼,待看到她脸上那不加掩饰的捉弄之意,忍不住眼中笑意更深。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鸡肋。 韩商隐仔细的想了想,刚刚恢复正常过来的脸色又一次黑了几分,他忘记了方才小厮对自己的忠告,狠狠的瞪了一眼封沁抒,“你……你敢骂本少爷?” “兄台此话怎讲啊?在下何时骂过兄台?”封沁抒故作不解的样子,一脸迷茫的眨着一双漂亮的凤眸。 其他的人也渐渐反应过来封沁抒这句谜语的谜底到底是哪两个字,忍不住就笑了出声。 笑声越积越高,在韩商隐听来,这些笑声就仿佛都是在嘲笑他一般,他的面色黑了又绿,绿了又红的,精彩纷呈。 终于,韩商隐一巴掌拍在他身旁的桌子上面,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他目光死死的盯着还故作茫然的封沁抒。 韩商隐的小厮害怕韩商隐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来这位小公子是打着端王妃的旗号来的,与端王妃还有皇家应当是有着密切的关系。 二来……今日乃是温大儒的寿辰,宾客众多,弱少爷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可是连带着将温家也给得罪了。 再有韩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勋贵之家,得罪了哪家,都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这些,小厮连忙又低声提醒了他一句,“少爷,不可冲动!” 最终,韩商隐只能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大踏步的就走出了花厅。 温家大房的少爷温灵均摸了摸鼻尖,倒也没有说什么。 这位韩少爷的家室,也不是什么太显赫的勋贵之家,走了便走了吧! 韩商隐今日是携着宣平侯的帖子前来的,而这位韩少爷,所倚仗的,是宣平侯府上的那位韩姨娘。 韩姨娘是韩商隐的姑姑,韩商隐本身的家室,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之家罢了。 温灵均生平也实在讨厌这种狐假虎威之人,所以他在心里面想着,走了便走了吧。 至于韩商隐为何想要针对慕辞非,其实也很好想。 韩商隐的姑姑乃是宣平侯的姨娘,而慕辞非慕世子的母亲是宣平侯的正妻,这不是什么秘密。 自古以来小妾就不可能与正妻和平相处,或许因着自己姑姑的缘故,韩商隐自然也是对慕辞非有所不满的。 之后,倒是没有人再来挑衅慕辞非,毕竟宣平侯府就算是再落魄,那慕辞非也是世子,这些人看着他,还是要客客气气的给他行礼的。 没过多久,今日的主人公南麓书院的温大儒,便一边手拄着拐杖,被下人给扶了上来。 温大儒的头发几乎全白,身子微微有些佝偻,但看着腿脚却十分硬朗的模样,精神矍铄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 温大儒看起来没有一点架子,从他的身上,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十分沉静的气质,令人感觉到十分的舒服,或许读书之人,大多都是如此吧。 封沁抒心里想。 温大儒面露微笑的与众人打了招呼,紧接着便走到了主座上面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封沁抒的错觉,她总觉得,温大儒望向慕世子的眼神,似乎与望着别人的眼神不同。 言情海 599来为慕世子送1些参汤 这样的想法,很快便得到了证实。 在温大儒坐定之后,没过多久,又走进来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 女子瞧着也就方方及笄的模样,比封沁抒还要大上一些的样子。 她一袭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柳眉杏眼,巧笑倩兮,她唇边勾着一丝浅笑,径直的走到了温大儒的身边。 温大儒瞧着女子的眼神,也愈发的柔软起来。 封沁抒在心里面猜测着,按照着这位小姐的年纪来看,这女子该是温大儒的孙女…… …… 还真的就被她给猜中了,温大儒瞧着自家孙女笑了一会儿,便开口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老夫最小的孙女,温梦迎!” 最小的孙女,也是唯一一个温大儒对着众人介绍的孙女。 可想而知,这位最小的孙女在温大儒心目中的分量应当是极重的。 之后,自然就是众人对温梦迎的一番夸赞。 慕辞非始终闭口不言,封沁抒却又瞧出来了一丝不对劲之处。 这温大儒似乎有意无意的,就瞟一眼慕辞非,偶尔眼神还在温梦迎漂亮的小脸上转悠一圈,就好像是……在等着慕辞非说什么一般。 封沁抒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很快便琢磨出了这温大儒的想法。 封沁抒顿时就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这样的危机感,倒不是她真的对慕辞非有什么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之前的那个赌约,若是慕辞非这么快就定亲娶妻了,那她岂不是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之后,她封沁抒还怎么在京城的贵圈儿里面立足? 封沁抒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的握起来,眼中闪着再坚定不过的色彩。 绝对不能让慕辞非同意了与温梦迎的婚事! 在温大儒只是稍微展露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封沁抒就已经在心里面下了这样的定论。 …… …… 温大儒的寿宴结束,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 一些从远地方赶过来的宾客,都被温家安排在了客房中暂住一晚。 封沁抒与慕辞非这种从京城而来的宾客,自然也需要在温家住上一晚。 因着人多,所以许多人都是几个人住在一间客房内。 封沁抒,好巧不巧的就被安排与慕辞非住在一间房内。 封沁抒表情有些凝滞,她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来就没有与个男子同住一间…… 这样想着,封沁抒的耳垂泛起了点点红晕。 慕辞非一抬眸,看到的就是微垂着眼帘,耳垂红红的封沁抒,他有些意外,“贤弟,你怎么了?” 慕辞非觉得奇怪的很,他总有种错觉,这位姓季的小兄弟,其实是个女子。 贤弟。 封沁抒听着慕辞非对自己的称呼,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搐。 “无事,”封沁抒努力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毕竟她就算是不想与慕辞非住在一起,也根本就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慕辞非颔首,然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启唇道:“贤弟请。” 封沁抒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那间客房。 慕辞非紧随其后,进了屋子。 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在封沁抒的耳边响起来。 封沁抒只觉得那关门声,似乎都敲击在了她的心上。 这间屋中有一张足以容纳得了两个人的床榻,床榻前有一扇乌木雕花屏风,在窗边还有一张美人榻。 封沁抒向着床榻走去的脚步顿时就一转,径直的朝着那张美人榻而去。 慕辞非越发的觉得意外,他挑眉,问道:“贤弟,你去窗子那边做什么?” 封沁抒在美人榻上坐下来,“我……我在榻上休息就好。” 慕辞非脚步顿住,望了一眼那足够两个人休息的床榻,十分的不解,“贤弟为何放着床榻不睡,去睡那里?” 封沁抒闭了闭眼,掩盖住眸中那丝惆怅之色,再睁开眼,她有些尴尬的道:“实不相瞒,慕兄,我不太习惯于与别人同榻……” 这样解释,慕辞非倒也没有再怀疑什么,只是看着封沁抒那副小身板,建议道:“这样啊……那不如我来睡榻,你来床榻上睡?” 封沁抒坚定的摇头,神情十分认真,“不,慕兄,还是你睡床榻吧,这美人榻可能是容不下你……” 话落,封沁抒就在美人榻上面倒了下去,她人生的瘦小,躺在美人榻上正正好好。 而慕辞非比封沁抒高出来那么多,很显然,他若是来睡美人榻,当真是睡不下的。 慕辞非还有些为难,但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这时,门外响起来了敲门声。 随即,便有一个十分轻柔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来,“慕世子,您休息了吗?” 封沁抒听着这个女声,顿时就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 女子的声音。 这么晚了,来找慕辞非,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何人?”慕辞非扬声问。 “小女温梦迎,奉祖父的命来为慕世子送一些参汤,”那个轻柔的嗓音再次响起来。 封沁抒眯了眯眼,温梦迎……就是那个一出现,温大儒看向慕辞非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的女子。 封沁抒刚刚消散的危机感,再度升起来。 这么晚来送参汤……由不得封沁抒不去想的很多。 “多谢小姐,”慕辞非冲着门外道。 显然,慕辞非并没有想得太多。 言情海 600醉翁之意……似乎是不在酒 而随着慕辞非的话落,门被推开。 随即,温梦迎袅袅娜娜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她的手里面托着两碗参汤,她将参汤放在桌子上,笑意盈盈的看了慕辞非与封沁抒两眼,轻声道:“世子与公子慢用。” 说完,便打算告退了。 见温小姐还提到自己了,封沁抒连忙开口道谢。 温梦迎笑了笑,随即身影就消失在了这二人的眼前,封沁抒再一次的意识到,这个温小姐……倒是好像对慕辞非没有什么兴趣的模样。 封沁抒心里面的危机解除了几分。 与此同时,在温大儒的书房中,温大儒坐于书案后,听见门口传来响声,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孙女,“送去了?” “回祖父,送过去了,”温梦迎乖巧的答道,紧接着便立在那里,等着温大儒说话。 温梦迎其实觉得有些奇怪,奇怪于她祖父让她去给慕世子送参汤,而没有让她去给别人送参汤。 还有就是,就算祖父想要给慕世子送参汤,那也完全可以派个下人去,没有必要让她一个主子跑这一趟。 她总是有一种感觉,她祖父,醉翁之意……似乎是不在酒。 “如何?”温大儒意有所指的问了一句。 “什么如何?”温梦迎没有明白祖父是什么意思,一副茫然的样子。 “慕世子人如何?”温大儒耐着性子又问。 温梦迎想了想,“这……孙女也与他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实在是不好判断。” 温大儒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自家这个孙女,平日里倒是聪明伶俐的,怎么此刻连他是什么意思都琢磨不明白? 温大儒只能继续引导她,“小迎,你如今也及笄了……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 温梦迎虽然有些迟钝,但也不是傻瓜,一听温大儒这么说,再联系他之前问自己的话,顿时就猜出了温大儒的意思。 她的面色顿时就变得有些不自然,就听见温大儒接着道:“这位慕世子,从前祖父在指导太子殿下的时候,与他也有过一些交涉,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孩子在外面的名声虽有些纨绔,但却是个学识渊博的,极有才学,别瞧宣平侯府如今有些没落了,假以时日,宣平侯府定能赶超其他的公侯伯爵世家!” 温梦迎有些意外于温大儒对慕世子的高度肯定,但她动了动唇,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慕世子人生的俊美,君子如玉,温文雅致,百里挑一,这都没错。 可对于温梦迎来说,欣赏归欣赏,除此之外,她对慕辞非却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温梦迎点了点头,再也没说别的话。 温大儒见状,忍不住在心里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但想要撮合自家孙女与慕辞非的一颗心,却没有消散半点。 ……………………………… 客房中,封沁抒见温梦迎离开了,挑挑眉,就走到了那碗参汤前,她端起来汤碗,喝了一口,入口的味道虽然不是很好喝,但也不是十分的难喝。 封沁抒看了一眼慕辞非,“慕兄,你不喝一口吗?” 慕辞非没有什么情绪的摇了摇头,“贤弟喝吧!” “怎么说也是人家温小姐的一片心意啊!”封沁抒的语调意味不明的,话里有话道。 而慕辞非听了封沁抒的话,倒是没有封沁抒想象中的羞恼,只见慕辞非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勾着嘴角轻笑了一声。 那一笑,封沁抒竟是看的怔了怔,慕辞非那个笑容,就仿佛带着一股特殊的魔力一般,能使冰雪消融。 从小到大,封沁抒第一次感觉到心跳漏跳了一拍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笑什么?”封沁抒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不敢再看慕辞非。 “我笑你人虽小,但这脑子里想的东西倒是不少……” 说话间,慕辞非已经起身走到了封沁抒的面前。 他单手撑在封沁抒后背的桌子上面,微微俯下身子,一双漂亮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封沁抒的头顶看。 封沁抒虽然没有抬头,但也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头顶的巨大压迫感。 她不解的抬头,看到的就是一张放大版的俊脸,白皙细腻的皮肤,没有一点点的瑕疵,封沁抒从他的下巴一点一点的往上看去…… 先是两片唇形十分漂亮的唇瓣,微微抿着,高挺的鼻梁,深邃又狭长的眼眸,这双眼眸中此刻夹杂着点点的笑意,眸光复杂的盯着自己看。 封沁抒生平第一次与一个男子离得距离如此之近,顿时就心跳如擂鼓一般,脸蛋也渐渐泛起红晕来。 慕辞非见封沁抒的脸蛋红了,还有些莫名,他伸出手揉了揉封沁抒的发顶,有些莫名的问他,“阿抒可是热了?怎的脸蛋这般的红?” 封沁抒闭了闭眼,“无事。” 慕辞非盯着封沁抒垂下来的眼帘看,忽然发现封沁抒的眼睫毛简直长的过分,就好像是两把小扇子一般的。 慕辞非再一次觉得,身为一个男子,这位季贤弟实在是有些过分的精致了。 参汤一事就算是揭过去了,慕辞非看了一眼外面漆黑如墨的天色,喃喃一声,“都这么晚了……” 又看了封沁抒一眼,慕辞非道:“阿抒,我去沐浴,你要不要也……” 还没有等慕辞非的话说完,就听见封沁抒反应极大的反驳了一声,“不要!” 言情海 601仿佛随时都会羽化登仙 慕辞非感觉有些奇怪,但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就转身进了净房。 紧接着,封沁抒的耳边就响起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封沁抒坐在那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装扮,忽然觉得有一点点的惆怅。 她最根本的目的,还是要让慕辞非喜欢上自己,可是如今……她以一个男子的身份来到了他的身边,慕辞非如何会喜欢上她一个“男子”? 除非慕辞非根本就是一个断背! 但这怎么可能? 可若现在揭开自己其实是一个女子的这件事情,却又显得自己似乎是别有用心了。 封沁抒越想就越觉得有些头痛。 也是在这个时候,从净房里面传出了慕辞非的声音,“阿抒,你看看外面有没有浴袍,有的话给我拿进来……” 封沁抒顿时呆若木鸡,愣愣的盯着净房的位置。 净房内,慕辞非没有听见封沁抒的回应,便又开口叫了她一声。 封沁抒连忙回神,先应了一声,“好,”紧接着便硬着头皮,去将那件放在桌上的浴袍给拿了起来。 心一横,封沁抒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就向着净房的位置而去。 她的脚步停在净房外,脚步一转,她将自己调转了个方向,变成是背对着净房的。 就这样,封沁抒用脚将净房的门踢开,然后身子倒着,一小步一小步的挪了进去。 慕辞非此时还泡在水中,他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背对着自己,低垂着头迈着小碎步向自己靠近的封沁抒。 慕辞非有些不解,“阿抒,你为何如此动作?” “非……非礼勿视!”封沁抒显得十分的底气不足。 慕辞非听了她的话,却不由得溢出一声轻笑,“呵……你我都是男子,不必拘泥于这些。” 封沁抒闻言,却是反应极大的反驳了一声,“要的,要的。” 慕辞非挑挑眉,觉得封沁抒这反应实在是有些大了些。 不过他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封沁抒看着年纪十分的小,在意这些倒也无可厚非。 封沁抒虽然看不见身后的路,但还是刚刚好停在了慕辞非所在的浴桶前,她背对着慕辞非,将手里面的那件月白色的浴袍递给身后的慕辞非。 慕辞非接过去,从浴桶中站起身,带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随即,慕辞非便接过了那浴袍,向着身上套去。 这时封沁抒忽然想起,方才站在自己身后的慕辞非,应当是一丝不挂的,她忽然间又觉得脸蛋有些发热。 抬起脚便想要落荒而逃,但她没有料到的是,方才慕辞非从水中站起身来的那一刹那,将水桶中的水都带了出来。 封沁抒踩到地上的水,一时不慎,脚下一滑,身子向前一歪…… “阿抒……”慕辞非刚将腰间的带子系好,就看到封沁抒不稳的小身子在摇摇欲坠。 他连忙踏步上前,伸出手拉了封沁抒一把。 封沁抒随着他的动作,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就朝着他的怀中倒了过去…… 慕辞非伸手揽住了封沁抒的腰,封沁抒睁着大大的凤眸,有些懵懂又有些茫然的盯着面前的男子。 揽住她的手臂十分的有力量,而她腰上的大手透过薄薄的衣衫,正在源源不断的向她的肌肤上面传递着热量…… 慕辞非只觉得手中的纤腰仿佛是一折就会断了似的,让他根本就不敢用力,只能轻轻的扶着,唯恐用了力气,这纤腰就会被折断。 慕辞非心里面隐约有个猜测,莫非阿抒在家中不受家里人的宠?所以才导致自己这般的“营养不良”? 封沁抒回过神来,脸蛋再一次发热,她连忙从慕辞非的怀中退出来。 心里面在此时将远在京城的封惊羽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该死的封惊羽! 她好好的一个郡主,为了封惊羽的一个不合理的要求,不仅不能以自己原本的“面目”与人交往,还要要与一个才认识一天不到的男子同住一屋,甚至还被间接地给揩了一点油…… 这让她如何不气? 但即便再气,封沁抒也只能是叹一声“技不如人”,被迫的接受这样的结果。 “阿抒,你没事吧?”慕辞非关心的问道。 封沁抒这才看清面前男子的模样,慕辞非此时长发全部都披散了下来,秀发湿着,还散发着热气,领口半开,发上的水珠不断的从他的锁骨上滴落,最终消失在他的胸口。 他原本就俊美异常的五官,在水汽的氤氲之下,愈发显得有几分缥缈之感。 他一袭白色浴袍,就仿佛随时都会羽化登仙,从她眼前消失一般。 如此美色当前,封沁抒无法抑制的咽了咽口水,面色有些不自然的从慕辞非的身上移开了视线,“没事,多谢慕兄了。” 慕辞非不以为意,问道:“阿抒,你不洗一下吗?” 慕辞非这么一说,封沁抒还真的就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了起来,她没有拒绝。 半晌,见慕辞非还站在原地,封沁抒有些愕然,“慕兄,你……不出去吗?” 慕辞非略带邪气的勾了勾唇角,“既然阿抒你觉得害羞,那我就先走了。” 封沁抒听着慕辞非似乎是意有所指的话,却无端的感觉到了一阵心虚。 她转了转眼珠,欲盖弥彰的道:“害什么羞啊?大家都是男子……” “哦?”慕辞非挑挑眉,显得十分有兴趣的模样,“阿抒此话当真?” 言情海 602婉婉天色不早了 还没有封沁抒继续说什么,便听见慕辞非道:“那既然这样,我便不走了,留在这里,正好还能为阿抒你搓搓背……” 搓、搓、背! 封沁抒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有些惊愕的看着慕辞非,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一时竟然有些语塞。 这位慕世子,瞧着也是个清风朗月的人,但就是说话总是这么的不靠谱。 慕辞非满意的看着她的神情,最终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笑了笑,便转身走出了净房。 留下的封沁抒,先是来到了净房的门口,仔细的研究了一下那净房的门闩,封沁抒将门闩给别了上去,才放心的转身去沐浴了。 而门外的慕辞非,听着那一声落锁的声音响起来,忍不住就是“噗嗤”一笑,他神情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走到了那美人榻前…… 慕辞非打量了一眼那美人榻,随即便蹬去了脚上的鞋子,在上面躺了下来。 他生的实在是太高,如此躺在上面,从脚踝到脚趾,却都是搭在了空气中,不过慕辞非也没有介意,就这样在上面躺了下来。 净房内,封沁抒看着那个方才慕辞非用过的浴桶,面上有些为难。 但即便是她再不情愿,也还是要用这个浴桶。 在是与慕辞非共用一个浴桶,还是忍受着身上不洁这两件事里面,封沁抒最终还是决定与慕辞非共用一个浴桶。 在封沁抒的衣衫都已经褪尽,一只脚方迈进浴桶里面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方才慕辞非是让她拿进来的浴袍,也就是说……这间净房里面根本就没有浴袍。 封沁抒闭了闭眼,万分无奈的将那只已经湿了的脚又重新的迈了出来,紧接着便将衣衫又穿了回去,她转身走出了净房。 躺在美人榻上的慕辞非听见响声,抬头看了一眼封沁抒,“这么快就洗好了?” 封沁抒没有看他,冷哼一声,“没拿浴袍。” “阿抒,这种事情你喊我,我便给你送进去了,”慕辞非不甚在意的道。 封沁抒像是被炸到了一般,想都没想就回道:“不用了,”紧接着便拿起来了那件新的浴袍,转身逃也似的回了净房。 慕辞非望着那扇“砰”的一声关上的净房门,眉眼染上一丝笑意。 与此同时的京城,逍遥王府内—— 季倾歌忧心忡忡的坐在房中,封誉走进来,看她一眼,柔声问道:“还在担心抒儿?” 如今的封誉,三十多岁的年纪,愈发的成熟,整个人周身都围绕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魅力,是岁月在他的身上沉淀而成的。 如今的他倒是不再经常着白色,上了年纪的封誉,越发的喜欢穿玄色,也显得他越发的凌厉清冷,高不可攀。 “是啊,你说她能自己跑到哪里去啊?” 季倾歌越说越头痛,这个封沁抒,虽是从她肚子里面爬出来的,但性子倒是与她的性子南辕北辙,与阿誉更是不相像。 但她倒是与她的公主姨母像的很,也就是季倾歌的表姐封凌雪。 封凌雪天性爱玩,而她的抒儿则是天性爱赌,这皇室之中的人,几乎都与她赌了个遍。 她那古灵精怪的性子,更是与她表姐如出一辙。 此番封沁抒不告而别,夜不归宿,甚至都没有带着敛秋与拂冬,这让季倾歌如何能不担心。 敛秋与拂冬乃是封誉亲自买来的两个丫鬟,瞧着二人根骨极佳,是两棵练武的苗子,便将这两个丫鬟,先放在他手底下那四个暗卫的手里面。 训练了一段时日,才放心的将她们赐给了封沁抒。 为的就是保护封沁抒的安全。 “据说带着季沉、谨言少语他们一起走的,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封誉对手底下的这些个暗卫还是很放心的,季沉的能力这么多年来他也是有目共睹。 “真的?”季倾歌还是有些不放心。 或许当娘的人,大抵都是如此。 “嗯,”封誉垂了垂首,目光缱绻的望着妻子充满担忧的一张小脸。 季倾歌辅一抬眸,就撞进了一双充满温柔缱绻的风眸中。 她不可抑制的脸蛋红了红,下一刻,封誉的手覆上季倾歌放在桌上的一只手,“婉婉,天色不早了……” 他的语气,倒也不是仅仅是在陈述“天色不早”这个事实,更是夹杂了一些有的没的。 季倾歌与他夫妻多年,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脸颊顿时就飞上红晕。 季倾歌试着将手从封誉的手中拽了拽,当然,她的那点子力气,又如何能与封誉的力气抗衡。 最终,也只能是遂了他的心意。 封沁抒这边,好不容易沐浴完之后,她将那件浴袍套在身上。 浴袍是一套十分简单的中衣与中裤,由上好的绸缎制成,可见这温家的待客之道。 温家,到底是书香门第,书香世家。 封沁抒走出净房,径直的朝着那张美人榻而去。 此刻,本来快要睡过去的慕辞非,听见封沁抒脚步发出来的响声,睁开了眸子。 借着昏暗的烛光,慕辞非望向穿着一身雪白色中衣中裤,缓缓走过来的封沁抒。 封沁抒人生的娇小玲珑,此刻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中裤。 中衣中裤显然尺寸是有些大的,穿在她的身上,竟然让慕辞非产生了一股错觉,就仿佛这衣服是封沁抒偷了大人的衣服似的。 言情海 603慕世子是第1来滦县吧 封沁抒终于意识到,慕辞非此刻竟然是睡在本该是她睡着的那张美人榻上面。 鸠占鹊巢。 封沁抒有些错愕,“慕兄,你怎的睡到这里来了?” “舒服,”慕辞非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惜字如金的只说了两个字。 舒服。 舒服? 封沁抒看着他盖在被子下面,明显是放在空气上面的一双脚,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 她愣在那里,一时也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慕辞非见她迟迟不肯动作,调笑般的看她一眼,“还是你想与哥哥我一起睡在这张榻上?” 果然,对于封沁抒来说,慕辞非的这句话,无异是与捅了马蜂窝有着同样的效力。 她险些就跳了起来,不具丝毫威慑力的瞪了慕辞非一眼,封沁抒也不再与他赘言,快步的就走到了床榻边。 “不想,”封沁抒在爬上床榻前,抛出来这样的两个字。 慕辞非见她小小的身子十分麻利的就爬上了床,紧接着拉过被子,将自己全身上下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一双眸光潋滟的凤眸,不由得再一次失笑。 对于封沁抒,慕辞非当真是觉得有些相见恨晚,这个阿抒,当真是太可爱了些! ********** 翌日,封沁抒是被慕辞非给喊醒的。 “阿抒,阿抒,抒弟,醒醒,已经早晨了,”慕辞非耐着性子,坐在封沁抒的床榻边,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 手指还轻轻的在封沁抒的五官上面描绘着,尤其是在那犹如小扇子一般的长睫上面,停留的时间尤其的长。 半晌,封沁抒感觉到脸上有些痒,尤其是眼睛的位置,她才缓缓睁开了眸子,此刻还有些不清醒,有些茫然,“慕兄?这是在哪里啊?” 慕辞非道:“在温家的客院,阿抒你莫不是傻了?” 封沁抒被说傻,顿时就不满了,她蹙了蹙秀眉,反唇相讥,“你才傻呢!” 慕辞非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倒也没有反驳封沁抒的话。 “几时了?”封沁抒问道。 “将近辰时了。” 辰时。 的确是该起了。 封沁抒一下子便从床榻上坐直了身子,望着已经穿戴整齐的慕辞非,“慕兄几时起的?” “有一段时辰了,”慕辞非再一次抚了抚自己的鼻梁。 事实上,昨夜他根本就没有怎么睡好,实在是那张美人榻太短,还有些硬,睡得他实在是不舒服的很。 封沁抒倒也没有再多问,就梳洗去了。 轮到要梳发髻的时候,封沁抒一时便犯起了难,这男子的发髻……她还真的不是十分会梳,昨日的发髻,还是她随便找了个自己院子里面的丫鬟梳的。 为了不惊动她母妃,她甚至都没有敢找她自己的两个丫鬟敛秋与拂冬来帮她梳发。 这两个丫鬟虽然是她的贴身丫鬟,但到底还是她爹买来的,所以她娘一吓唬,她们二人便什么都招出来了。 封沁抒将自己那一头柔顺的青丝摆弄来摆弄去的,也没有什么进展。 还是坐在床榻上的慕辞非看不下去了,他启唇问道:“不会梳?” 这种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封沁抒当然不会再做那死要面子活受罪之徒,于是便点了点头。 倒也没有纠结于慕辞非那明显的嘲笑之意。 “我来吧!”慕辞非说着,已经走到了封沁抒的背后,双手自然而然的将封沁抒的一头青丝握在了手中。 入手的触感十分的柔滑,就仿佛是上好的绫罗绸缎一般,慕辞非不由得又多抚摸了几下。 然后,慕辞非的一只手又接过来封沁抒手里面的木质梳篦,一下一下的,在她的发丝上面梳了下来。 没过多久,一个精致的发髻,便在慕辞非的手下产生。 封沁抒有些惊喜的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而慕辞非则是紧紧的盯着封沁抒雪白的脖颈与耳垂,不语。 “慕兄,谢谢你,”封沁抒将走神的慕辞非给叫了回来。 慕辞非回神,垂眸便见铜镜中的人儿,面上绽放着一个笑容。 她笑得十分灿烂,那种开心,是发自内心深处的。 被她的笑意感染,慕辞非也忍不住勾着唇,笑了出来。 两人没有再停留多久,便出了客房,向着温家的正院而去。 温大儒此时已经等在花厅中了,花厅中也已经摆放上了几张桌子,因着昨夜留宿在温家的,其实也不只是封沁抒与慕辞非这二人。 而坐在温大儒身边的,依旧是昨夜给封沁抒与慕辞非送参汤的那位温梦迎,温小姐。 由此可见,这位温小姐在温大儒的心中,占据的分量该是多么的重。 打过招呼之后,温大儒便招呼着慕辞非与封沁抒在座椅上面坐下来,等到人都来齐,座椅都坐满了之后,下人便井然有序的将膳食呈了上来。 封沁抒只是随意的用了几口粥,她一般早上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胃口,所以用的很少。 慕辞非亦是没用多少,早膳大家用的还是很快的。 没过多久,都纷纷的停下了银箸,温大儒看了一眼慕辞非的方向,出声道:“慕世子!” “先生,”慕辞非对于温大儒的态度还是十分客气的。 “慕世子是第一来滦县吧?” “正是,”慕辞非淡淡回道。 封沁抒暗暗的撇了撇嘴,总有种感觉,这位温大儒还是没有死心。 言情海 604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 他还是想给自己的孙女与慕辞非牵线! 至于封沁抒是如何的瞧出来的? 就比如方才温大儒问的那个问题,封沁抒相信,在场这么多人,肯定不只是慕辞非一个人是第一次来滦县,可他只是问了慕辞非自己,便没有再开口问别人。 很明显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见温大儒继续道:“既然慕世子好并不容易来一次滦县,不如今晚就再住在寒舍一晚,今日白日让小迎带着你在滦县四处逛逛?!滦县的景致还是不错的!” 果然。 封沁抒垂下眸子,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慕辞非有些为难,“这……这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慕世子就给老夫一个面子吧?!” 温大儒已经将自己的身份降到很低的,在与慕辞非说话。 如此的语气,慕辞非当然不能再拒绝。 再拒绝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毕竟,他此番前来,不是代表他自己来的,也不是代表宣平侯府来的,他是代表太子殿下来的。 “那小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半晌,慕辞非才答道,他的语气,显得有几分无奈。 比起来他的无奈,温梦迎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慕辞非对她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她亦是对慕辞非没有什么感觉,但为了顾忌祖父的心情,她还是要硬着头皮的,跟随着她祖父的心意去做事。 等到早膳之后,温梦迎就袅袅娜娜的走到了慕辞非的面前,她开口,嗓音轻轻柔柔的,实在是一个太过于温柔的女子,让人很难讨厌。 “慕世子,请吧!” “温小姐,在下亦是第一次来滦县……”封沁抒在一旁弱弱的加了一句。 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温梦迎听了她的话,实在是忍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连忙伸手掩住自己的唇,有些抱歉的道:“小女子失礼了,这位公子,既然如此,不如小女子也带着您一起瞧瞧这滦县的景致?” 事实上,对于温梦迎来说,多带一个封沁抒,倒也算不得是一件坏事。 毕竟虽然温大儒是想撮合她与慕世子,但她却对慕世子没有什么逾越的想法,多带一个公子,或许能缓解一下他们之间的尴尬。 “那就多谢温小姐了,”封沁抒眯着眼睛笑了,显然心情很好的模样。 温大儒眯着眼睛看了封沁抒一眼,这位小公子瞧着也是十分的出色俊秀,但似乎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 他给慕世子与自家孙女制造独处的机会,他来添什么乱! 只是自家孙女都没有反对,温大儒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看着三个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出了温家,温梦迎带着慕辞非与封沁抒径直的朝南边走去。 一路上也无话,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三人来到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 山明水秀的地方,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听在耳中舒适的很。 四周环山,而流水就流淌在山中,水中铺着黄色的石头,慕辞非走在最前面,温梦迎走在他的身后,封沁抒则是落在了最后。 三人就这样走着,偶尔封沁抒与温梦迎说两句话,慕辞非却是一直一言不发。 封沁抒甚至有种错觉,三人里面,并非是她是那个“多余”的人,慕辞非才是! “温小姐,我觉得你真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封沁抒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温梦迎冷不防的被一个“男子”如此的夸赞,忍不住就是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季公子谬赞了。” 事实上,比起她祖父的心思,对于温梦迎来说,其实更倾向于喜欢像是封沁抒这种的,幽默风趣的“男子”。 慕辞非好归好,人生的俊美无双,但人却是有些冷漠。 “没有,没有,温小姐真的很温柔,”封沁抒再一次强调。 慕辞非转过头看了二人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有一种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觉。 一边走,温梦迎一边魂游天外,想着自家那个总是想要给自己“乱点鸳鸯谱”的祖父,十分的无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温梦迎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就向着身后倒了过去…… 封沁抒恰好就在她的身后,见此情形,当然就义不容辞的将险些摔倒的温梦迎给拦腰护在了怀中。 两人年纪相仿,温梦迎也根本没有多少重量,所以封沁抒扶着她还是能扶住的。 温梦迎在脚下一滑的那一刹那,当真是被吓了一跳。 但下一刻,她的身上却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疼痛感,温梦迎缓缓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充满了担忧的凤眸。 那双凤眸生的十分漂亮,就仿佛是有一股魔力,吸引着她。 有这样一双的凤眸不说,偏偏他生的又十分的俊美精致,温梦迎一时竟看的呆住了。 想着若这位公子是名女子的话,顶着这样一张倾城绝色的容颜,必然会十分的“祸国殃民”。 “温小姐,没事吧?”封沁抒关心的看着温梦迎呆住的表情。 温梦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走神,她有些羞恼,不着痕迹的从封沁抒的怀中退了出来。 “没……没事,多谢季公子,”温梦迎的语气听在封沁抒的耳中,有些许的不自然。 不过封沁抒当然不会知道,温梦迎为何会如此。 言情海 605想让你做他的孙女婿 慕辞非止住脚步,回过头看到的,就是不敢去看封沁抒的一脸娇羞的温梦迎。 他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 …… 后来,温梦迎又带着二人走了几处滦县出名的景致。 一直到夕阳西下,三人才回了温府。 温大儒一直在温府的花厅中等着三人的回来,温大儒觉得,经过一日的相处,或许自家孙女会对慕世子有一些好感也说不定。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家孙女的确是有些情窦初开了,但“情窦初开”对着的那个对象,却并不是他所希望的那个人…… 众人都在花厅中,温大儒当然是不好与温梦迎说什么,所以只能暂且搁下。 夜里,温大儒将温梦迎叫到了自己的书房内,想了解一下温梦迎今日与慕辞非出门,是否有什么进展。 温梦迎站在温大儒的面前,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望了自家祖父一眼。 不过随即冷静下来,她却是问温大儒,“祖父,孙女想问您,那位季抒季少爷,是哪家的公子?” 温大儒一怔,看着温梦迎的眼神有些许的变化,“小迎,你问他……是为何?” “无事,就是好奇罢了,”温梦迎打着哈哈。 但温大儒又岂是那般容易糊弄之人,他眉眼有些严肃,“小迎,你莫不是搞错什么了?” 分不清主次了。 温梦迎沉默不语。 半晌,温大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认真的想了想,才道:“京中姓季的人家,祖父知晓的只有季左相,季太医,季少卿,瞧这位公子的年纪,倒是应该与季左相的孙儿差不多,只是祖父记得,季左相的孙儿似乎不是叫季抒,叫什么谨初的,季谨初。” 想了想,又道:“那难不成是季少卿大人的孙儿?”温大儒暗自猜测着。 只不过季少卿的孙儿他不知道名号,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猜对了还是错了。 温梦迎到底也是没有从温大儒那里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只能心存失望的离开了。 温大儒瞧着自家孙女儿离去的背影,叫来了下人,让下人去将慕辞非慕世子给请过来。 慕辞非来的路上,还有些莫名。 但当温大儒问起自己,季抒是哪家的公子时,慕辞非才隐约意识到了温大儒的意思。 他眼中闪烁着笑意,“先生,这个……晚辈其实也不是十分的清楚,”他从来也没有问过阿抒是哪家的公子,而阿抒也从未主动提起来过。 “当真不知?” “当真!” “那么,世子,老夫问你,你对我那孙女,可有什么想法?” 慕辞非表情微愕,对于温大儒这句话的意思,有些后知后觉,他忍不住有些讶然。 他这个宣平侯世子,在世人眼中,其实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 世人眼中的他,纨绔,玩世不恭。 而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却问他,对自己的孙女有什么想法。 慕辞非觉得意外的同时,诚实的摇了摇头,“温小姐是位懂事知礼的大家闺秀,”他看了一眼温大儒期盼似的眸光,又加上了一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事到如今,慕辞非已经隐约弄明白了一些,这位温大儒应当是瞧中了自己,想让自己做他的孙女婿。 只是他方才又问到了阿抒…… 也就是说,可能那位温小姐,其实中意的不是自己,而是抒弟。 想到今日偶尔看到那二人的亲密互动,慕辞非忍不住勾着唇轻笑了出来。 温大儒仔细的观察着慕辞非脸上的表情,见他在说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几个字的时候,满脸的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便明白了,他不是在哄骗自己。 也罢。 温大儒叹了口气,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只能是叹一声遗憾了。 独自在客房中的封沁抒,属实是有些胆战心惊。 眼看着明日她与慕辞非便要离开温家了,温大儒这个时候将慕世子叫走,想做什么,会说些什么,可想而知。 在她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慕辞非已经推门而入。 陷入自己思绪里面的封沁抒,并没有意识到慕辞非已经回来了。 慕辞非径直的走到她的身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封沁抒终于回神,望了慕辞非一眼,“慕兄,你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慕辞非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那么我应该在温先生那里待很久吗?你莫不是知晓温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封沁抒神情顿时就有些不自然,躲闪着慕辞非太过于炙热的目光道:“我……我哪里会知道!” “哦?”慕辞非勾起一边唇角,“那好,我来问你,阿抒你究竟是京城哪家季家之人,温老先生似乎是瞧中你了,想让你做他的孙女婿……” 封沁抒错愕的凝了慕辞非一眼,“慕兄你莫不是搞错了吧?明明就是你……” 慕辞非挑眉,“明明就是我什么?还说不知道温老先生找我有何事……” 封沁抒自觉失言,脑海里面转了转,才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与慕兄一起,温老先生如何也不会瞧上我,而不选择慕兄啊!” 慕辞非稍加沉默,然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遗憾一般,“可惜啊,还真的就没有瞧上我……” 这再明显不过的失落的语气,封沁抒听得心中一跳。 言情海 606再1次梦见了慕辞非 她有种淡淡的恐慌之感。 封沁抒试探性的问道:“慕兄……莫不是真的喜欢温小姐?” 慕辞非故作失望的神情,“只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 封沁抒一时语塞。 慕辞非见她不语,轻笑了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逗你的。” 之后,两人倒是再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面停留。 有关于温梦迎与慕辞非或者是温梦迎与封沁抒之间,也必将都不会再有什么牵扯。 毕竟温老先生属意的人选乃是慕辞非,而温梦迎却更倾向于封沁抒,只不过因为封沁抒的身份是个谜,所以温梦迎对封沁抒的那点子情意注定要死在摇篮内了。 明日两人就要启程回京了,所以今夜二人都休息的很早,慕辞非依旧睡在了那张美人榻上。 封沁抒坐在床榻上,瞧着他那与美人榻完全不匹配的身高,面上有些为难,“慕兄……你……” 看出来她的意思,慕辞非调侃道:“那不然我们同睡床榻?” “慕兄你再坚持一晚,明日就可以启程回京了,”说着,封沁抒连忙撇开眼,不敢再去看慕辞非一眼。 慕辞非看她类似落荒而逃一般的小动作,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溢出了一声清润的笑声。 封沁抒却是逃也似的去了净室。 沐浴完,封沁抒爬上床榻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睡梦中,封沁抒再一次梦见了慕辞非…… 梦中,慕辞非意气风发的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几个侍卫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在即将抵达京城的时候,一伙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黑衣人与慕辞非的那些侍卫们缠斗在一起,双方缠斗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慕辞非的小臂处,中了黑衣人的一剑…… 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封沁抒猛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天还未亮。 她转过头望了一眼窗户边美人榻的位置,那里高高拱起来一个人形,封沁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闭了闭眼,却再也睡不着。 若是她没有猜错,梦中的慕辞非,正是从南麓书院回到京城,所以……也就是明天了。 …………………………………… 翌日,在封沁抒与慕辞非出发之前,封沁抒与季沉、谨言少语思行四人叮嘱说了,让他们路上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之后,封沁抒瞧见一名侍卫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慕辞非上前接过来马儿的缰绳,翻身上马,稳稳的坐在马背之上。 他坐好之后,转过头来望着还站在不远处的封沁抒,冲着她遥遥一笑。 封沁抒的心尖颤了颤,就是现在,梦里面慕辞非就是穿了这样一身玄色的衣袍。 封沁抒看了一眼之前牵着马过来的那名侍卫,“去给我也牵一只马来。” 慕辞非挑了挑眉,“你还会骑马?” 封沁抒点头,“当然。” 她的马术,可是她娘亲与爹爹亲自教的,只不过那对夫妻总是教着教着,就打情骂俏去了。 所以说,封沁抒的马术,一半是父母教的,另一半,全靠自学成才。 马儿牵过来,封沁抒手脚利落的就翻身上了马,在马背上稳稳的坐好,封沁抒看了慕辞非一眼,示意自己已经好了。 队伍不紧不慢的向着京城的方向走着。 封沁抒的心,也随着队伍与京城之间距离的拉近,而紧张了起来。 果然,在约莫还要行个一刻钟才能到达京城门口的时候,十多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横在了封沁抒一行人的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封沁抒心里面狠狠的一跳,果然来了。 她连忙给谨言少语思行还有季沉几人使了个眼色,还没等慕辞非手底下的侍卫们动作,他们几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封沁抒只觉得面前一闪,她的那四个暗卫加护卫便与那些黑衣人紧紧的缠斗在了一起。 紧接着,慕辞非的那些侍卫也几个箭步冲了上去。 暂时来看,倒是没了封沁抒与慕辞非的什么事情,封沁抒瞥了一眼身旁的慕辞非,意有所指的,“慕兄,你这仇家倒是不少……” 慕辞非也似是有些无奈,“阿抒,让你受惊了。” “可知是何人想要你的性命?” 慕辞非稍作沉默,才缓缓开口,“近来唯一结过仇的……倒是只有韩商隐一人。” 那就是他了。 也不知晓这韩商隐是花了多大的价钱,找来的杀手,慕辞非的那些侍卫对付他们倒是显得有些吃力。 见此情形,封沁抒眯了眯眼。 在那缠斗在一起的人群里面,找了找季沉谨言少语与思行四人的身影。 待看见他们四人利落的放倒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封沁抒稍稍放下了些心来。 当最后只剩下来几个黑衣人还在负隅顽抗的时候,封沁抒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也是在这个时候,倒在慕辞非与封沁抒身后的一个黑衣人,忽然睁开了双眼,望着眼前的两人,他的眼神忽的就变得阴狠起来。 下一刻,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手中还握着一把已经断成了一半的剑,他将那把剑直指慕辞非的方向,就朝着慕辞非的方向冲了过来…… 慕辞非并没有意识到危险,还是封沁抒忽然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转过头便看到了那黑衣人手中的剑…… 言情海 607慕世子我们公子晕血 与慕辞非的距离已经是近在咫尺! 封沁抒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反正她就是在慕辞非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上前一步,伸出了手臂,护住了慕辞非。 她一时情急之下,大脑一片空白,也忘记了只要将慕辞非推到一旁,便可以让慕辞非免于受伤,更不会伤到自己分毫。 而封沁抒如此的动作之下,也让那原本应该落在慕辞非身上的半截断剑,插进了封沁抒的手臂中。 “呃……”封沁抒从小到大都被逍遥王府上上下下的人给保护的很好,从来没有受过伤,更不用提是像现在这般。 她穿着一袭白色衣袍,被那断剑刺入的手臂那里,鲜血马上就汩汩的流出来,浸红了她的衣衫。 谨言和少语见状,心里面一跳,连忙飞身过来,利落的就将那个黑衣人给了结了。 慕辞非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头的时候,封沁抒正盯着她手臂上那被鲜血染红的一块,她看了慕辞非一眼,终于眼睛一闭,放心的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的前一刻,封沁抒甚至在想,就算是慕辞非是喜欢女子不喜欢男子的,而自己现如今的身份乃是一个“男子”…… 但此番她宁肯自己受伤,也要护他周全,想必她完成与太子哥哥的那个赌约,也指日可待了。 慕辞非见封沁抒双眸紧闭,面上因为失血的缘故,毫无半点血色。 他心中一紧,连忙伸出手将封沁抒给接住,抱在了怀中,他担忧又焦急的叫道:“阿抒,阿抒,你醒醒啊!” “慕世子,我们公子晕血,”谨言解决了那个黑衣人,见封沁抒晕倒在了慕辞非的怀中,提醒了一句。 慕辞非忽的抬眸,目光阴鸷的望了那些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们一眼。 此刻,所有的黑衣人们都被谨言和少语四人,以及慕辞非的那些侍卫们给全部解决掉了。 慕辞非似乎是有些头疼一般的问了一句,“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 谨言也意识到了什么,摇了摇头。 “去搜搜他们身上,看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他们是何人派来的证据,”这句话是慕辞非对自己的那些侍卫们说的。 紧接着,慕辞非便垂眸望着怀中苍白的人儿,他不再犹豫,将封沁抒给打横抱起来。 慕辞非抱着封沁抒去就近找了一家医馆,封沁抒的伤其实不深,只不过直到医馆的老大夫将封沁抒的伤口都给包扎好了,封沁抒仍旧没有醒过来。 慕辞非只好又带着封沁抒去了一家客栈。 慕辞非就坐在封沁抒的床榻边,望着封沁抒的眉眼有些复杂。 床榻上躺着的人儿,五官精致到了极致,皮肤白皙的如同是上好的凝脂,双眸紧闭,垂下来的眼睫就仿佛两把小刷子一般。 他虽是个男子,但生的却是要比大多数的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也怪不得慕辞非仍然看不出来封沁抒乃是一个女子,实在是封沁抒现如今年纪还小,胸前还没有发育,还是平平的一片,所以慕辞非才没有往那方面想。 他看了一眼封沁抒身上的白色衣袍,封沁抒手臂那里的衣料,已经被医馆的大夫用剪刀给剪了去,而她的衣衫此刻有些脏。 慕辞非找了一件自己的衣衫,打算给封沁抒换一身衣服。 也就是在慕辞非的双手,刚刚碰到封沁抒的衣领的时候,封沁抒忽然就睁开了双眼。 她意识到慕辞非的动作,心中狠狠的一跳,挣扎着就想坐起身来。 慕辞非见封沁抒醒来,眼中一喜,他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欣喜的望着封沁抒,“阿抒,你醒来了。” 封沁抒这个时候,也想起来了在自己晕倒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她想起来自己那只被鲜血染红的衣袖,在她晕倒之前,还没有瞧见那名黑衣人断气,封沁抒忍不住关心道:“慕兄,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慕辞非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手臂痛不痛?” 慕辞非一说,封沁抒还真的就感觉到手臂那里传来的刺痛感,她苦了一张脸,“疼……” 慕辞非的眼中闪着的内疚又深了几分。 封沁抒见状,强颜欢笑,“其实也还好,也没有那么疼了……” 慕辞非也冲她笑了笑,他将手里面的那件衣衫递给封沁抒,“阿抒,这衣衫……你要不要换一下?” 提到换衣衫,封沁抒再一次想到方才慕辞非差不点对自己做的事情,心中又是狠狠一跳,有些庆幸,自己醒来的时机恰到好处。 不然……现在的她,怕是要焦头烂额了。 “慕兄,你放这里吧,待我自己换,”封沁抒敷衍的道。 慕辞非却是看着封沁抒包扎着的手臂,有些犹豫的样子。 封沁抒只好再一次表示了自己可以。 天色已晚,众人只能在客栈中待一晚,待明日天亮再继续上路。 慕辞非今夜却失眠了,他躺在封沁抒隔壁的屋子里面,久久无法入睡,心里面是乱的。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祖父给请封了世子一位,他祖父直接越过了他父亲,根本就没有让他父亲袭爵的意思,因着他父亲的不着调。 也是因此,直到现在,他的父亲在宣平侯府,也只能被下人称一声大老爷。 而他的父亲,素来就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因着此事,更是将他父亲对他那点子本就稀薄的父子情谊,给消磨的干干净净。 言情海 608小樱桃你怎的过来了 他父亲慕启枫是一个滥情之人,后院中有名分的姨娘有许多个,而那些没有名分的女人……更是有一些都被他父亲碰过了。 慕辞非一直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下,渐渐的,就养成了外人对他评价那般的性子。 大多数的时候,慕辞非都是活在一个冷漠的环境之下,直到他遇见了季抒。 初见时,他就帮了自己,帮助自己击退了山贼。 而今,两人不过相识了几日,他又不顾自己的安危,帮了自己。 慕辞非再冷硬的一颗心,也渐渐柔软下来。 甚至于,慕辞非都在想,若季抒是个女子,他怕是就不会“放过”她了。 …… …… 慕辞非与封沁抒一直在客栈休息了三日,才在封沁抒的催促下,不得不出发回京。 封沁抒是顾忌到自家的父王与母妃,她这么多日都没有出现在二人的面前,若再不回京,恐怕她爹娘就要全城“搜捕通缉”她了。 那日在封沁抒晕血昏迷之后,慕辞非曾经吩咐过自己的侍卫,让他们去搜一下这些黑衣人的身上,看看他们的身上有没有什么能证明是谁买凶杀人的证据。 结果,还真的就在他们的身上,搜到了韩尚隐与杀手们签的契约。 也是韩尚隐这厮太蠢,买凶杀人便觉得自己百分之百就能成功,所以才留下了能证明是自己身份的契约。 所以这次回京,慕辞非不仅是将那纸契约带着,还有那群已经咽了气的黑衣人,都被慕辞非给一并带了回来。 他纨绔的同时,也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 在他这里,对待妄图要取了他性命的人,没有以德报怨,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进到京城门之后,慕辞非便问了封沁抒一个她一直以来就在逃避的问题,“阿抒,你家的府邸在哪条街上?” 封沁抒沉默一阵,才回道:“慕兄,就将我送到前面那条街的季府。” 封沁抒的话,其实说的很有技巧。 她没有说自己的家在那里,只说是将自己送到那里。 慕辞非在脑袋里面转了一圈,他作为太子的伴读这么久,也不是白做的,自然也知晓前面那条街的季府是哪家。 太子殿下的表叔,正五品的通政司参议季怀然大人的府邸。 按照着那位大人的年纪,有一个阿抒这般大的孩子,也是正常。 慕辞非没有怀疑什么,默默地在心里面认定了,封沁抒就是季怀然的儿子。 等到了季怀然的府邸之时,封沁抒便下了马车。 自从她受了伤,再与慕辞非启程回京,两人便没有再骑马了,都坐在马车内。 封沁抒下了马车后,回头望慕辞非。 男子还坐在马车上,望向自己的眉眼温柔无比,封沁抒知道,那是因为她……为他挡下了那一剑的缘故。 封沁抒不禁在想,若是自己是以女儿身与他交往,也许现在她的“计划”都要成功一半了。 “慕兄,我走了?!” “阿抒,你注意休息,”慕辞非还是有些担忧她的伤势。 与慕辞非分别之后,做戏要做全套的,封沁抒带着谨言几人,进了季怀然的府邸中。 门房都认得封沁抒,即便她是女扮男装,所以在接到她的眼神之后,都没有拦她,也没有开口叫人。 季怀然的长子季宣刚要出门,见到男装打扮走进来的封沁抒,有些意外,“小樱桃你怎的过来了?还作此打扮?” 封沁抒眼珠转了转,才道:“表哥,你要出门啊,我来瞧瞧宝仪妹妹,有些日子没看见她了,怪想她的。” 季宝仪是季怀然的小女儿,季宣的妹妹,比封沁抒小了两岁。 两人从前一起在国子监读过书,虽说不是一个夫子教的,但因着是表姐妹,所以封沁抒对季宝仪也有几分照顾,两人的感情也不错。 季宣点点头,倒也没再去纠结封沁抒女扮男装的原因,毕竟封沁抒行事一直就是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 随即,季宣告知了封沁抒季宝仪在自己的院子中,便抬步出了季府。 ******* 这边,慕辞非没有直接回自己在京中买的那间宅子,而是直接去了皇宫中的东宫,去寻封惊羽复命去了。 他到东宫的时候,封惊羽还在倪裳的院子里,安抚着情绪几近崩溃的倪裳。 于是,慕辞非便在封惊羽的书房外等待着,而东宫的下人则是前去倪裳的院子里,为他通禀…… 听着下人前来禀报说是慕伴读求见,封惊羽只说是自己知道了,便让下人退下了。 倪裳躺在床榻上面,睁开湿漉漉的眸子看了封惊羽那张堪称妖孽的脸一眼,声音有些微弱的道:“殿下……你去见慕公子吧!” “裳裳你好好休息,有不舒服的地方赶快找丫鬟,”封惊羽不放心的叮嘱着。 倪裳艰难的点头,便阖上双眸。 封惊羽又看了她一会儿,才站起身,朝着外面而去。 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门口倪裳的贴身丫鬟,让她务必照顾好倪裳。 随后,他才放心的走出了倪裳所在的院子,去见慕辞非去了。 封惊羽见了慕辞非,脑袋里面转了转,算了算他此次出行到回来一共用了几日的光景,待算出来之后,封惊羽有些微愕,“云衾,你此次怎的去了这么久,莫不是遇见了什么事情?” 云衾是慕辞非的表字。 言情海 609如何能给你做上门女婿 慕辞非也不打算瞒着封惊羽,便将自己去时遇见了山贼挡路,之后季抒及时的出现,帮了自己击退山贼一事,以及回来的时候,韩尚隐买了杀手来取自己性命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与封惊羽说了。 当然,在说这些事情的同时,慕辞非自然不能瞒着封惊羽,自己遇见结识了一位名叫“季抒”的小兄弟的事情。 封惊羽听着这个名字,眉眼的诧异越发的深了几分。 季抒。 季姓。 他表叔季遥之的儿子叫季谨初,他季怀然表叔的儿子叫季宣,那么这个季抒又是哪个季家的? 难不成是…… 封惊羽心里面隐隐有了个猜测,眸中的色彩有些复杂,“你还记得他的眼睛生的什么样子吗?” 慕辞非没有任何迟疑的回道:“殿下,阿抒生了一双极其漂亮的凤眸,虽是位男子,但却比上女子还要美几分。” 听了慕辞非的话,原本只是怀疑的封惊羽,几乎可以肯定了,这位名字叫做季抒的“小兄弟”,就是自己的那个妹妹封沁抒。 凤邻国的宁惠郡主。 封惊羽也没有忽略慕辞非在说起“季抒”的时候,言语里面的亲切。 他望着下首的慕辞非,在心里面为他叹了一口气。 他的眸中甚至还流淌过一丝不自然的色彩,说到底,云衾被抒儿蒙骗至此,也是他的“功劳”。 只是抒儿以一个男子的身份与云衾相识……难不成她是误会了什么?觉得云衾是喜欢男子的? ……… …… … 回到王府的封沁抒,进了王府的门,便开始做出一副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模样。 她一路走到自己的舒雅院,就在她一脚已经踏进了自己的舒雅院的时候,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抒儿,”封沁抒面上闪过一丝惆怅的色彩,不得不停下了脚下的步子。 她艰难的转过身,看到的,就是她那位倾国倾城的母妃,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季倾歌见封沁抒如此的打扮,倒是没有意外,封沁抒这几年来,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如此打扮了。 季倾歌迈开步子,优雅从容的来到了封沁抒的面前。 在她面前站定,季倾歌开口问,“抒儿,这么多日都不回府,你去哪里了?” 封沁抒知道,在她娘的面前,她根本就说不了谎话。 况且她此次出行,将谨言少语思行与季沉还都带在身边,这几个人虽然都听她的话…… 但归根到底,他们四个人中,有三个人是效忠她父王的,另外一个则是对她母妃惟命是从…… 所以,即便是她不说,他们也一定会将自己的出行一五一十的禀告给她爹娘的。 “娘,女儿去了南麓书院,南麓书院的温大儒过寿,”封沁抒没有瞒着季倾歌。 南麓书院。 季倾歌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这个所谓的南麓书院,所在何地,是何人所办。 南麓书院是在滦县,由一位很有声望的大儒所开办。 书院的名望,已经开办这间书院的这位大儒的名望,其实都不比她娘亲与爹爹当年的师傅柳真乙低了多少。 她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可是抒儿,若是娘没有记错,你的启蒙夫子乃是国子监的万夫子,你去南麓书院做什么?” 封沁抒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一半真一半假的与季倾歌道:“娘……不瞒您说,女儿去南麓书院,都是为了一个人。” “什么人?”季倾歌微微蹙起秀眉。 直觉告诉她,不会是女子。 八成是男子。 “娘你可知道太子哥哥的那位伴读,慕世子?!” 季倾歌虽然只是封惊羽的表姑,但封惊羽从小就喜欢这位表姑,一直到现在依然如此,所以他也是常常来逍遥王府,季倾歌当然知道他的那位伴读。 “嗯?”季倾歌示意封沁抒继续说。 “不瞒您说,娘亲,女儿想要了这慕世子,让他……入赘咱们相府,做女儿的郡马!”封沁抒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听了封沁抒的话,季倾歌只觉得脑仁一疼。 她的性子温婉,喜好清净,封誉也是一个清冷又不苟言笑的性格,季倾歌一直觉得十分奇怪,他们二人……是如何生了封沁抒这样一个……跳脱性子的女儿的。 从前爱玩、爱赌她倒是还勉强能接受得了,现如今竟然还想要要人家宣平侯府世子给她做上门女婿…… 不得不说,季倾歌当真是被自家这个女儿的这番言论给雷到了。 “抒儿,你在说什么胡话?慕世子好好的一个宣平侯府世子,如何能给你做上门女婿?” 季倾歌看着自家这个已经十四岁,明年就要行及笄礼的女儿,实在是有些无奈。 “可是那宣平侯府都已经没落了,”封沁抒不赞同自己娘亲的话。 “那也不行,”季倾歌神情有些严肃。 她是见过慕辞非的,是一个生的俊美绝伦的好儿郎,亦是十分的有才华,要不然也不会做了惊羽的伴读这么多年。 那孩子不苟言笑,待人温和谦逊,十分有礼。 就算是宣平侯府的确这些年来有些没落,但人家也好歹是一个侯府世子,如何也不至于给一个女子做上门女婿的。 更何况季倾歌相信,若是这位宣平侯世子争气,或许没落的宣平侯府,会在他的手下而重复辉煌。 言情海 610阿抒是在找孤的伴读 况且……季倾歌想到一点,微微蹙眉。 那慕辞非,慕世子,年龄比起自家的女儿还要大了四岁…… 自家女儿不过十四,而那慕世子却已是十八。 虽说季倾歌她自己与阿誉也是相差了六岁,但季倾歌仍旧是希望,封沁抒可以找到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子。 可以说自己与阿誉之间其实算得上是一个意外了。 一个……虽然年龄相差了六岁,但灵魂却依旧十分契合的意外。 封沁抒见季倾歌不好说话,倒也不打算再跟她说了,毕竟她也并非是真心想要这慕辞非入赘到自家中。 一切都是个幌子而已,是她用来应付她母妃的…… 在与封沁抒分开之后,季倾歌便将谨言和少语他们四人,叫到了书房中。 一番询问之下,季倾歌得知了封沁抒甚至还在回京的途中,为了救慕辞非,让自己手臂上面中了一剑的事情。 她不由得有些愠怒,手掌一拍桌子,“这个抒儿,简直就是胡闹。” 她做娘的,当然知道封沁抒晕血晕的严重,免不了的对当时的封沁抒有些担心。 即便是方才,她已经见过了活蹦乱跳的封沁抒。 季倾歌不禁在想,这个抒儿,难不成是真的对那位宣平侯世子有几分真心? 在她十分茫然想不通的时候,封誉从外面走进了书房,见到久违的四位暗卫,他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道笑意,“哟,咱们家的小殿下回来了?” “你们先下去,”这句话是季倾歌对着谨言少语思行和季沉四个人说的。 在这四个人都下去之后,季倾歌才苦着脸望着封誉,“嗯,不但是人回来了,还与我说要招个上门女婿呢!” 封誉听了这话,眼角与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他走到季倾歌的身边坐下来,望着身侧明显情绪不高的妻子,“什么上门女婿?谁家公子得了咱们小樱桃的青眼?这小樱桃才多大啊?就要招上门女婿了……” 封誉表示很不理解,毕竟小樱桃如今才不过十四岁,距离及笄礼还有个将近一年的光景。 “惊羽的那个伴读,宣平侯府的慕世子。” “那个孩子……” 封誉在脑海里面思索了一下有关于慕辞非的印象,虽然是有印象,但却不是很深。 季倾歌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据谨言和少语说,抒儿与那慕世子回京的途中,遭遇了一伙黑衣人,那黑衣人还伤了抒儿,那种偏僻地方的大夫,想来医术不高,阿誉你去瞧瞧抒儿的伤,不然我不放心……” 还受伤了。· 封誉也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女儿,听了季倾歌的话,忙站起身,跟着季倾歌一起去了封沁抒的舒雅院。 *…*…*…*…*…*…*…*…*…*…*…*…*…*…*…* 被自己爹娘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其实都在封沁抒的意料之中。 毕竟,她对于那几个暗卫的性格,还是了解的。 所以封沁抒也没有遮遮掩掩,就将自己受伤的地方,给了封誉瞧。 封誉看着那道显得有些狰狞,但已然愈合的伤口,头疼的揉了揉额,紧接着便为封沁抒诊治了一番,给她把了一脉。 期间,封沁抒开口,“爹爹,你那里一定有可以祛除伤疤的药膏吧?!给抒儿一瓶呗!” 封誉却睨她一眼,声音略有些冷漠,“抒儿,既然不喜欢自己身上有伤疤,又为何要冲动?” 封沁抒眼珠一转,便又想到了哄骗她爹的话来,“爹爹,还不是因为那‘情’之一字……” 后面的话封沁抒就没有再说下去了,有的时候,话只说一半,比全部都说完,要更让人信服。 封誉果然沉默了。 他是做爹的,很多话当娘的说得,当爹的反而不太好说。 …… 之后,封誉便派了暗卫,去仔细彻查一番……有关于封沁抒与慕辞非遇见黑衣人刺客的事情。 翌日,封沁抒又扮上了男子的装扮,当然,她这次出门,她的两个贴身丫鬟敛秋与拂冬,是如何也不肯让她自己出门去了。 所以封沁抒也只好是让敛秋与拂冬跟着自己,只不过这二人要扮成小厮的模样。 封沁抒带着两个下人,一路来到了宫中。 宫中的人对她的相貌十分熟悉,即便她是以男装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宫中的下人们依旧可以认出来,这是宁惠郡主。 一直到进了太子的东宫,封沁抒才示意那些想要叫她“郡主”的宫女太监们,不要出声。 这些人虽然不知道封沁抒是在搞些什么“幺蛾子”,倒也没有多想。 毕竟主子的心思……他们下人最好是不要胡乱的猜测。 封沁抒一路来到了封惊羽的书房中,倒也是巧了,封惊羽此刻还真的就在他的书房中。 听见门口有响动,封惊羽抬了抬眼,启唇道了一声,“进来吧,抒儿。” 他似乎早就已经料到,封沁抒今日会登他的东宫。 封沁抒随即推开封惊羽书房的门,走了进来,一边走她还一边四处环视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一般。 “阿抒是在找孤的伴读?”封惊羽说着,还特意咬重了“阿抒”两个字,他笑意盈盈的望着封沁抒。 封沁抒听了封惊羽的话,乖乖的点了点头,“不瞒太子哥说,我真的是在找慕世子。” “他今日还未来。” 言情海 611阿抒你与我1起走吗 封惊羽顿了顿,继续道:“抒儿,太子哥其实想知道,你为何要扮成男子与云衾相识,难不成你是觉得云衾是喜欢男子的?” “云衾?” “就是慕辞非。” 封沁抒了然,想必这个“云衾”,就是慕辞非的表字了。 “倒也不是……”封沁抒摇头。 她当然不会觉得慕辞非是喜欢男子的,只是她觉得,自己扮成男子,行事会方便许多。 别的……倒也没有想那么多。 不得不说,她太子哥说的,其实很有道理,这个问题,其实她也不只是一次的想过。 她的根本目的是要“追”到慕辞非,可是现如今以一个男子的身份来到他的身边,除非慕辞非是一个喜欢男子的,不然…… 只是现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的地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还没有等这二人再说些什么,慕辞非的声音便在书房门口的位置响了起来。 “殿下……阿抒,你也在?!” 封沁抒回过头,站在门口的男子,一袭宝蓝底直裰,上面印着紫金色的暗花。 他目若朗星,剑眉星目,唇边勾着一丝浅浅的弧度,面如冠玉,俊美绝伦。 “慕兄,”封沁抒也勾了勾唇,对着慕辞非笑的十分开心。 封沁抒忽然觉得,这个慕辞非生的……比起自己绝美的父皇,也不遑多让。 封惊羽望着这遥遥相望着,相视一笑的两人,只觉得这二人之间……似乎已经“砌”起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一般。 紧接着,慕辞非便收回视线,走进了书房中。 慕辞非站在封沁抒的身旁,双眸却是望向封惊羽的,他抱着拳,冲着封惊羽拱了拱手。 道:“殿下,昨日倒是忘记与你说了,韩尚隐买凶来刺杀我一事,我已经在死掉的黑衣人身上,发现了证据,殿下,我可否处置了此人?” 封惊羽沉吟片刻,才开了口,“若是你当真可以拿出来证据,当然可以,只是你父亲那边……能交待得了吗?” 慕辞非却是道:“殿下,此事倒是不必担忧……”慕辞非想了想,才继续道:“此事是的确发生过的,在下还有证据,并非是在下污蔑他,就是到哪里……在下都有理。” 封惊羽点了点头,“如此的话……云衾,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慕辞非点了点头,对封惊羽道了一声谢,便看了封沁抒一眼,“阿抒,你与我一起走吗?” 封沁抒当然不会拒绝,毕竟处置韩尚隐的事情,与她也有几分的关系。 于是,封沁抒便跟着慕辞非一起出了东宫。 慕辞非带着封沁抒去了大理寺,将所有与自己此次被刺杀有关的证据,都递交了上去。 如今的大理寺卿大人,乃是季倾歌的二叔,昔日的大理寺少卿大人季栩,公正严明,嫉恶如仇。 当看了慕辞非递上来的证据之后,他便派人将慕辞非给传了进来。 当看见一起跟了进来的封沁抒,还一副男装打扮,季栩面上神情微愕。 他当然能认得出来封沁抒。 下一刻,封沁抒便向季栩传递过去了一个眼神。 季栩眼珠转转,便出声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号来。” “在下慕辞非,宣平侯府世子。” “在下季抒,”封沁抒只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 听在慕辞非的耳中,已经自动理解成了季抒与季栩本就是父子,根本就无需再多加赘言。 “有何冤情,你们说予本官听,若冤情属实,本官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季栩也没有拆穿封沁抒的瞎话,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紧接着,慕辞非便将自己那日与封沁抒回京的途中,遭遇了一群黑衣人刺杀的事情,又对着季栩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通。 等到他说完,季栩又看了看先前慕辞非呈上来的,从那黑衣人的身上发现的……韩尚隐与黑衣人签订的一纸契约。 季栩沉吟半晌,吩咐了人,让他们去将韩尚隐给带到大理寺来。 只是“带”,而不是“抓”。 毕竟现如今到底是不是韩尚隐派的杀手,还两说。 一切都要等到将那韩尚隐带过来,判断完契约上的字迹,到底是不是他的,才能下定论。 而韩尚隐此时正好就在京城内,所以大理寺的人很快就将之给抓了来。 慕辞非与封沁抒一直等在大理寺这里,韩尚隐被带过来的时候,脸色十分的惨白。 他从前如何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此刻当真是险些被吓破了胆。 当看见慕辞非的时候,韩尚隐的面色越发的白了几分。 韩尚隐双膝一软,就在季栩的面前跪了下来,“大人……” 季栩面色严肃,也没有开口问他什么,而是给站在韩尚隐身侧的一个人递了个眼神。 那人明白季栩的意思,拿了一张纸与一支狼毫,就逼迫着韩尚隐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来。 韩尚隐一时之间竟也没明白季栩是想做什么,便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紧接着,便有大理寺专门的人员,来将韩尚隐写的字,与那纸契约上面的字体比较了一下。 比较出来的结果,那契约上面“韩尚隐”的名字字迹,确实与韩尚隐的字迹所差无几。 韩尚隐这才恍然,他们是在做些什么。 他没有忘记,在他“买凶”打算杀人的时候,与那些黑衣人制定了契约。 言情海 61210分令人头疼的事情……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黑衣人居然会蠢笨至此,将那契约就放在自己的身上。 季栩眼神复杂的在他身上停留一会儿,才看向慕辞非的方向,“慕世子……依你之见,要如何处置这位韩公子呢?” 慕辞非勾着唇,浅浅的笑了出来,“依在下之见……韩公子这样的人,大理寺的监牢与他再适合不过了,大理寺的监牢,十分适合韩公子久居……” “你……”韩尚隐狠狠的瞪了慕辞非一眼,一时竟然有些语塞。 季栩沉吟半晌,“慕世子所言有理。” 封沁抒连忙接道:“大人,在下看来,不能只关着韩公子,不然环境太‘安逸’了,韩公子怕是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季栩再次赞同,“这位……季公子所言,也的确有理。” 韩尚隐此刻的面色已经是灰白了,他跪在地上,不断的求着绕。 然而只是徒劳罢了。 ……………… 后来,韩尚隐被季栩吩咐了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之后关进监牢。 至于放他出来的期限,倒是并没有提及。 远在平州的宣平侯府中大老爷的韩姨娘,也就是韩尚隐嫡亲的姑姑。 当她得知了自家侄儿被关进了大理寺的监牢之后,当真是傻眼了。 她向来是把这个侄儿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的看待的,也知道这个侄儿行事十分的混账。 但一直以来都有她在他的背后为他撑腰,还从来没有被抓进大牢的情况。 韩姨娘顿时花容失色,跌跌撞撞的就去寻了宣平侯府的大老爷慕启枫,向着慕启枫诉说此事。 话里话外不说自家侄儿做过的错事,将所有的责任都怪在了慕辞非的身上。 慕启枫其人,向来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 况且他原本就对自己的这个长子,没有半点的好感,也没有一个父亲对儿子,该有的宠爱。 在宠妾与不受宠的长子之间,慕启枫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宠妾。 “老爷,您说此事……究竟该怎么办啊?商隐他细皮嫩肉的,如何能受得了那大理寺的五十大板啊?还要把商隐关进大牢,那大理寺的监牢如何能住人……商隐的伤一定没有人给医治……老爷……嘤嘤嘤……” 耳边,韩姨娘还在不断的“嘤嘤嘤”哭诉着,慕启枫愈发的心烦意乱。 沉吟半晌,他才站起身,道:“你别哭了,你去收拾行装,明日我们便启程去京城,我倒要看看,那个逆子当真能反了天不成!” 韩姨娘闻言,眉眼一喜,方才还不停流露的悲伤情绪,此刻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勾着唇,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就连忙退下去收拾行装去了。 愚蠢的韩姨娘,居然真的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慕辞非因为看不惯自家的侄儿,才闹出来的把戏。 什么“买凶杀人”,韩姨娘根本就不相信自家侄儿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眼界,也无怪乎她这辈子,只能做一个姨娘了。 *…*…*…*…*…*…*…*…*…*…* 翌日。 韩姨娘与慕启枫很早便出了府,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 这样的动静,当然是惊动了年近六旬的宣平侯爷。 他眯着眸子,望着外面的方向,微微蹙起白花花的眉,他问身边的下人,“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侯爷,大老爷与韩姨娘是去京城,据府中下人说,韩姨娘的侄子似乎是买凶欲对世子不利……被世子告到了大理寺,那位韩公子被那大理寺卿大人打了五十大板不说,据说还被关进了大牢。” 宣平侯爷听了这话,先是怒目圆睁,紧接着不知道为何,面上竟浮现出了一抹欣慰的神色。 看的他身旁的下人十分的讶然。 就听见宣平侯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好这孩子像本侯爷,不像那个没用的东西,”自然,这个“没用的东西”,指的就是宣平侯爷的儿子慕启枫了。 下人脑袋里面转了转,的确,自家世子这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的确是与老侯爷一模一样。 但下人更加的清楚,宣平侯爷这句话其实还意有所指。 他的本意,应当是世子不像是大老爷那般的不求上进,不思进取,整日只知道斗鸡走狗,眠花宿柳。 宣平侯爷想了想,对下人道:“你带着我的令牌,跟着大老爷一起去京城,若是他敢为了那个贱妾,对世子做出什么无礼的事情,你就拿着令牌让那个孽子给我滚回来。” 也是稀奇,在宣平侯府内,慕启枫看待慕辞非,觉得他是个“逆子”。 而对于宣平侯爷来说,慕启枫亦是一个“孽子”! 下人想了想,郑重其事的接过来宣平侯手里面的令牌。 …… 可能是真应了一个成语,叫做“祸不单行”。 刚刚经历过被韩尚隐“买凶杀人”的慕辞非,再一次遇见了一件十分令人头疼的事情…… 事情……还要从那日慕辞非与封沁抒在大理寺门口分开说起,两人在大理寺门口分开,一个向东走,一个向西走。 路上,慕辞非遇见了一对乞讨的姐弟。 姐姐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弟弟则是更小一些。 姐姐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早已经脏的看不出来衣裳原本的颜色,而且还遍布补丁。 姐姐虽然穿着破烂,但那张小脸倒是生的不错。 言情海 613他看自己姐姐的最后1眼…… 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五官也都可以称得上是漂亮了。 她跪在路边,面前放着一个缺了口的乞讨碗,碗的周围散落着各种各样面额的铜板与碎银子。 弟弟也就十岁的模样,也学着姐姐的模样,跪在那里,腰板挺得直直。 慕辞非起了些恻隐之心,摸了摸腰间,想拿些零钱给这姐弟二人。 却没有摸到自己的荷包。 慕辞非这才恍然,或许是自己没有带荷包出来。 他便又摸了摸衣衫上面的口袋,摸出了一张面额是五十两的银票,他将那银票放在姐弟二人面前的碗中。 便想抬步离开,那乞讨的姐姐却是看了一眼那银票,拦住了慕辞非的去路。 慕辞非惊愕的侧头,不解的望着那女孩。 女孩一脸的感激,“公子,这太多了……” 慕辞非愣了愣,随即摇头,“无妨,你们收着便是。” 女孩也忽然明白过来,可能这对于她来说十分贵重的银票,在大多数的富家少爷眼中,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她便又道:“公子,可否告知您的尊姓大名?待来日……我将这银子还您……” 小姑娘虽然穷,倒也生了几分傲骨。 慕辞非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紧接着,便也没有瞒着她,“我姓慕,就住在这条巷子头的宅子中。” 随即,他便没有再等小姑娘说什么,抬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那小姑娘则是回到了弟弟的身旁,她将那张银票郑重其事的揣进了怀中,又将碗中与旁边零落的那些碎银子与铜板给捡了起来。 看着不住地捂着肚子,显然是饿了的弟弟,小姑娘想了想,便对弟弟道:“走,弟弟,姐姐带你回家。”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向着二人的那座略显破烂的小家而去…… 在家门口,小姑娘停住了脚步,对弟弟道:“弟弟,你先进去,姐姐去给你买两个包子回来。” 今日遇见了贵人,小姑娘终于可以给弟弟买两个弟弟一直都馋的不行的包子,她也十分的高兴。 弟弟点了点头,深深的望了姐姐一眼。 小姑娘没有再说话,便转身而去…… 此刻,小姑娘的弟弟不知道,他方才看自己姐姐的那一眼,将会成为他看自己姐姐的最后一眼…… 小姑娘去了自家院子外的那条街上,这条街还算是比较繁华的一条街市,买吃的、玩的小贩都有。 小姑娘来到了这条街最为出名的酒楼旁边。 这里有一家包子铺,这家包子铺的主人或许也是家中经济不太好,所以一直到了很晚,仍旧在做包子卖。 小姑娘来到包子铺这边,拿了两个铜板递给卖包子的大娘,她嗓音甜甜的道:“大娘,来给我拿两个牛肉馅的包子。” “哎,就来,”卖包子的大娘大声的吆喝了一声,紧接着便扯了一个牛皮纸,向里面装了两个白白嫩嫩的包子,递给了小姑娘。 包子是新做好的,此时还散发着热气,即便是隔着牛皮纸袋,小姑娘仍是被烫的有些龇牙咧嘴的。 她人长得好看,卖包子的大娘见状,便主动说要再给她套上一个牛皮纸袋,小姑娘也没有拒绝,连连的道谢。 紧接着,小姑娘便双手捧着热腾腾的包子,满脸喜色的向着自家而去。 而就在她走到旁边那家酒楼的时候,从酒楼中,走出来了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显然是饮了许多的酒,脸色很红,眼神也是浑浊的。 他跌跌撞撞的从酒楼中走出来,跟在他身旁的下人想要扶着他,也被他给重重的挥到了一边去。 就在此刻,小姑娘从他的身前走过。 小姑娘身上衣衫虽然破烂,但胜在那张脸生的十分好看,白皙清秀,一双杏眼也生的很大。 中年男子眼前一亮,脚下的步子一转,就转向了小姑娘的方向。 小姑娘快步走着,冷不防的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身前,当真是吓了一大跳。 她惊魂未定的站定,下意识的将手里面的牛皮纸袋紧了紧,抬头看到的,就是一个显然是喝醉酒的中年男子。 小姑娘不想硬碰硬,便侧了侧身子,打算绕过中年男子。 却不想,在她走到男子的身边时,竟被男子给……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那中年男子体型彪悍高大,而小姑娘身形瘦弱,男子当然十分轻易的就禁锢住了小姑娘。 跟在男人身后的下人见状,先是瞧了瞧小姑娘的装扮,见小姑娘穿的破破烂烂的,便明白这该是哪家穷苦人家的女儿,便也不打算去拦着男子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面,这样穷苦人家的女儿,玩了也就玩了,她们是不会翻出来什么浪花的。 而且下人跟在男人的身边多年,将男人的习性摸得清清楚楚,也知晓男人就是喜欢玩女人,尤其是年轻的小姑娘,倒不会出什么大事。 小姑娘被男子抱在怀中,吓得脸色苍白无比。 她剧烈的挣扎着,可根本就是徒劳,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又如何能与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抗衡。 男人抱着女孩子,转过了身,就向着之前他出来的那个酒楼走去。 小姑娘吓得“哇哇”大叫起来,男人的下人适时地将怀中的帕子拿出来,塞进了小姑娘的口中。 男人故作不满的望了一眼下人,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哄着怀里面的小姑娘。 言情海 614保全自己最后的尊严 这间酒楼,不只是一家酒楼,还是一家客栈,供客人打尖住店。 小姑娘被男人抱着向酒楼而去…… 她手里面的牛皮纸袋掉落在地上,其中装着的那两个早就已经凉透的牛肉馅包子,从袋子里面滚落出来。 在地上滚落几下,终于还是孤零零的躺在了地上。 男人抱着女孩子,进到酒楼中。 要了一间上房,随即,店小二客客气气的带着男人上到了二楼。 虽然那男人怀中的女孩子一直在不断的挣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很奇怪…… 但这些……都不是店小二该去管的。 男人进到房中,他的下人将门从外面关上,紧接着便站在门外,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下人。 屋内,男人将小姑娘扔在了床榻上,望着床榻上哆哆嗦嗦的满脸泪痕的小姑娘,他嘴角翘着。 似乎很欣赏小姑娘的这个模样,他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扔到一边,高大的身子便覆了上去…… 之后,站在门外的下人,能清楚的听见,屋中传出来的,男人狰狞的笑声,以及小姑娘那绝望到了极点的哭泣…… …… …… 下人估摸着时辰,隐隐觉得,他们家老爷的“好事”,应当是要成了。 却是在此时,下人身后的门被从里面狠狠的拉开。 下人莫名其妙的回头看,看到的……是自家老爷铁青着的一张脸。 男人只穿了一身中衣,面上怒气冲冲的,很显然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老爷……”下人十分的不明所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去将里面的人处理了。” 将里面的人处理……了! 下人愈发的觉得莫名其妙起来,迈开步进了屋中,直到他走了进去,看到屋中情形时,顿时就傻了眼。 屋中,床榻上面十分的凌乱,小姑娘的衣衫被撕的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小姑娘的双眸睁的大大的,一动不动。 很显然…… 下人意识到了一个可能,心里面跳的有些快,他几步走到了床榻前,伸出一根手指,手指颤抖着探了探小姑娘的鼻息。 没有任何的气息。 下人的心跳越发的快了几分,面色也有些发白。 “处理好,”男人在身后,冷冰冰的吩咐道。 当真是晦气的很,男人玩年纪小的女孩子这么多年,还从来就没有遇见过性子这般烈的,这般傲骨的。 他只是刚要撕她的衣服,还没等他撕开,这丫头就迫不及待的咬舌自尽了。 不过是个穷苦人家的女孩,居然生的如此一身傲骨。 …… 最终,男人的下人,只能是战战兢兢的将女孩的尸体,运送到了京城外的乱葬岗。 而女孩子年幼且可怜的弟弟,在家中一直等一直等,却始终没有等来姐姐的身影。 等到弟弟彻底的知道姐姐究竟去了哪里,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情了…… 大理寺中,男孩哆哆嗦嗦的跪在下首,满脸的泪痕。 他的眼中,蕴含着无限的悲伤,很明显,他正在经历着,又或者是刚刚经历过了,令他十分痛苦的事情。 季栩感觉有些头疼,凤邻国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发生过如此的案子了。 可以说凤邻国,在几代帝王的治理之下,是十分的国泰民安,顶多也就发生一些小偷小摸之类的小案子罢了。 但诸如此次这种凶杀的案件,季栩虽然也遇见过,但那都是他还是大理寺少卿时候的事情了。 至少他作为大理寺卿的这些年来,倒是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严重的案子。 小姑娘的尸体还放在外面的棺木里面,女孩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生的清秀漂亮,一双杏眼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的样子竟有几分可怖。 仵作刚刚检查出来的结果,小姑娘虽然是咬舌自尽的,但女孩子身上的衣衫却有多处被人刻意的撕裂过,女孩也很明显在生前狠狠的挣扎过。 所以她的头发、衣衫都凌乱的不成样子。 女孩生前,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而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又发现了几枚还未完全消散下去的吻痕,但她的身子还是完好的,没有被侵犯。 种种迹象,足以表明一件事情。 女孩生前险些遭受了凌辱,就是在她险些被侵犯的时候,女孩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咬舌自尽,来保全自己最后的尊严。 完完整整的来到这个世界,最后,仍旧是完完整整的离开。 “你说你姐姐,是在去买包子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回来……”季栩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 男孩哭的抽抽搭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听了季栩的话,点了点头,“回……回大人,确实如此。” 季栩又问,“那么你还记不记得,你姐姐生前还见过什么人?” 男孩被问得愣住了,他仔细的想了好一阵子,才忽然想起来了一个人影。 倒也不是慕辞非给男孩子留下了多深的印象,实在是慕辞非的相貌生的太过出色了一些。 而且又是男孩与姐姐回家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好心人,况且他姐姐还与这位好心的哥哥说了几句话,所以才在男孩的脑海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回大人,遇见过一位长得很好看的公子,他给了姐姐五十两的银票,这位公子是个好人。” 季栩微拢眉头,倒也不是怀疑是男孩口中的“好人”的公子。 言情海 615有个小姑娘死的不明不白 只是因为要查案子,所有与女孩子有过交涉的人,都有嫌疑。 所以才不得不例行一下程序,需要将那位公子传召来,询问一番。 毕竟这个女孩子生前“最后一个”交往的人,除了那卖包子的商贩,就只有这位好心的公子了。 “那位公子……你可知是住在何处?” 【我姓慕,就住在这条巷子头的宅子中。】 那日,慕辞非在离去之前,与姐姐说过的一句话,在男孩子的脑海里面回荡着。 男孩想了想,便对季栩道:“回……回大人,那位公子说他姓慕,住在巷子的头……” 紧接着,男孩又将自己与姐姐乞讨的那条巷子的名字,与季栩说了一遍。 季栩沉吟一下,就招了几个大理寺的衙役来,让他们去到小男孩口中说的那个地方,去将那位姓慕的公子给传唤过来。 季栩看着衙役们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前几日,他刚刚处理过的那个案子。 受害者亦是姓慕,还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宣平侯府下一任的侯爷,人生的俊美绝伦,风度翩翩。 ………………………… 此刻的慕辞非,正待在自己的那座宅子里面。 闲来无事的他,便坐在院子里面的躺椅上面,翻阅着一本闲书。 就在他十分悠闲着的时候,忽然,紧关着的大门,从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那敲门声,听着似乎还十分急切的模样。 “公子,有人来了,”慕辞非的小厮汀尘开口道。 慕辞非有些诧异,将手里面的书给合上,扬声问道:“谁啊?” 外面的人道:“慕公子,请开门,我们是大理寺的人,奉命来传召公子去大理寺了解一些事情。” 慕辞非愈发的奇怪起来,他与韩尚隐的事情,不是早就处理完了吗?! 这大理寺怎的又要寻他? 真正的原因,慕辞非又如何能清楚! 他如何知道,他那日好心赠予一对穷苦姐弟的银票,竟然会间接的导致了那女孩悲惨的结局。 不过,慕辞非倒也没想着要逃避。 他将书放到一边,站起身,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他望着外面的几个穿着官服的衙役,问道:“诸位可知传召在下是有何事?” 众衙役也是见到了慕辞非,才意识到这位慕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太子殿下极其器重的伴读,宣平侯府的世子。 几人对视几眼,才道:“具体的事情小的也不是十分的清楚,只知道今日清晨,在京城外的乱葬岗……发现了一具尸体,据那死去女孩的弟弟所说,他们姐弟二人生前,与慕世子有过交流,慕世子您还给了那女孩银票。” 说到这里,慕辞非终于想了起来,三日之前,他在从大理寺回到自己家的院子之时,的确是遇见了一对可怜的姐弟,正在乞讨。 他起了恻隐之心,身上没有碎银子与铜板,便拿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那姐弟。 只是…… 那女孩如何就能…… 慕辞非觉得十分的震惊,他还记得,那女孩子生的倒是不错,虽然人穷,但却是志不短,小姑娘一身傲骨,还扬言说来日要将这钱还给自己…… “如何会死了?”慕辞非有些愣,还有些无法接受,前一刻还言笑晏晏的小姑娘,怎么会下一刻就…… “据说是咬舌自尽,具体的小的也不是十分清楚。” 说完,那衙役就让出来位置,示意慕辞非先走。 慕辞非也没有迟疑,就迈开步,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封沁抒出现在了慕辞非宅子的不远处,她看到慕辞非与一群身着大理寺衙役官服的人走了,还以为慕辞非出了什么事情,心中一跳。 她连忙加快步伐,跟了上来。 慕辞非走着走着,便听见耳边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喘气声。 一回头,便看到了封沁抒,她似乎很累,一直在喘着粗气。 封沁抒迈着大步子,跟着慕辞非的脚步,她一边走,一边望了一眼慕辞非身边的人。 十分的惊愕,“慕兄,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慕辞非倒也不打算瞒着她,毕竟他只是奉命去接受调查而已,到底女孩的死与他有没有关系,他心里面心知肚明。 “有个小姑娘死的不明不白,那小姑娘死之前,在街上乞讨,我给了她五十两银票,与她说了两句话……” 封沁抒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这是杀死小姑娘的凶手没有抓到,恰好慕世子与那小姑娘生前说了几句话,便要被带去大理寺,了解情况。 封沁抒想,慕辞非遇见的这件事情,她倒是没有做梦梦见过,想来这事不过是慕辞非人生经历中的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不会对他这个人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才没有在她的梦中留下来专门的印记。 封沁抒一边想着,稍稍放心,一边无意识的跟着慕辞非的脚步,跟在他的身后。 慕辞非问她,“阿抒,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了慕辞非的话,封沁抒便想了起来,她今日来寻慕辞非的那件“正事”。 只是现如今的这种情况之下,慕辞非要去大理寺,不能在他那座宅子里面待着…… 想来那件事情,短时间内也不会发生了,所以封沁抒打算暂时不去想那件事情。 封沁抒随口道:“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几日不见,有些挂念你罢了。” 言情海 616抒儿不得胡闹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 慕辞非的眉眼,在听了她的这句话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软的不像话。 连慕辞非自己,亦是没有意识到。 “可我现下要去大理寺……” “无妨,我跟着你一起去,”封沁抒其实倒也不是多想跟着慕辞非一起去大理寺。 只是她担心慕辞非会被人冤枉,才坚持想跟着慕辞非一起去大理寺。 慕辞非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到底做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情,他心里面清楚的很。 …… …… 等到到了大理寺之后,封沁抒跟着慕辞非,迈进大理寺的大门,一路向内而去。 在走到大理寺堂审的大门口时,慕辞非看到了摆在门外的那口棺木。 那棺木中,躺着死不瞑目的小姑娘,因为仵作还在验尸,所以此刻并没有给小姑娘的尸体蒙上白布。 小姑娘的模样,的确有一分眼熟,正是那日跪在巷子头乞讨的小姑娘。 慕辞非驻足片刻,目光打量了几眼棺木中小姑娘的形容,在看到小姑娘有些凌乱的衣衫时,他眉头微蹙,心里面隐隐有了个猜测。 跟在他身侧的封沁抒,此时也看到了棺木中的小姑娘。 但她到底还是胆子小,被那小姑娘睁大眼睛的模样给吓到,所以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眼,不再去看她。 紧接着,慕辞非便又抬起脚步,向着堂中走去。 封沁抒自然跟上。 走到堂中,慕辞非停在中央的位置,他看了那堂上正襟危坐的季栩一眼,双手拱成拳,向着季栩行了礼,道:“在下见过大理寺卿大人,大人传召在下不知有何事?” “慕辞非,本官问你,外面那棺木中的死者,你可见过?”季栩没有兜圈子,直入主题。 慕辞非亦是,他道:“大人,在下见过,在下前几日在街上遇见过这姑娘,她在乞讨,在下还给了她五十两的银票。” “这位姑娘如今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季栩陈述着事实,他的声音听不出来他的情绪如何。 慕辞非面上的神情有些惋惜,“大人,可查出来小姑娘的致命伤在何处?” 季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是咬舌自尽的。” 咬舌自尽。 这说道就多了,到底是遇见了如何可怕的事情,才能让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如此的狠决,狠心的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但女孩即使是咬舌自尽的,也不难猜测,她的背后,定是有着一个穷凶极恶的凶手存在。 慕辞非想起来方才看到的,女孩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心里面隐隐有了个猜测。 不过他却没有说,毕竟……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大理寺卿大人当然也能看得出来。 也无需他再赘言多说。 慕辞非环视四周一圈,看到了那个此时情绪仍然是有些不稳定的男孩。 也就是他那日看到的,与女孩一起在乞讨的男孩,想必就是女孩的弟弟了。 慕辞非走了几步,来到那个男孩的面前,他蹲下来,轻声问,“小弟弟,你姐姐那日在哥哥走之后,又去了哪里?” 小男孩看了一眼与自己很近的慕辞非,慕辞非人生的俊美,让人根本就讨厌不起来。 小男孩亦是。 “姐姐去给我买包子了,”小男孩据实回答。 慕辞非望向大理寺卿季栩,“大人,卖包子的商贩如何说?” “他们都不知道,”季栩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道:“他们已经被我关起来了,案子一日不结,他们都有是凶手的可能。” 站在一边的封沁抒,听了季栩的这句话,心里却颤了颤,她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慕辞非的方向。 慕辞非现在只能看到他的半边侧脸,即便只是一个侧脸,却仍是轮廓分明,俊美的很。 封沁抒隐隐觉得,她二叔似乎是话里有话,案子不结,卖包子的商贩都有事凶手的可能?! 那是不是也间接的说明了……慕辞非也与那卖包子的商贩一样,有着可能是凶手的可能? 所以也要将慕辞非也关到监牢中,一直等到案子破了…… 封沁抒当然不会让慕辞非被关进那阴森冰冷的监牢里面,就算没有那个赌约的存在,封沁抒依然做不到坐视不理。 慕辞非是个好人,这毋庸置疑。 况且退一步来说,凤邻国不是没有发生过到现在仍然没有破的案子,若是案子一直不破,难道还一直关着慕辞非? “大人,不能冤枉好人,”封沁抒忍不住出言道,声调坚定无比。 季栩看了封沁抒一眼,难得的板起了脸,他嗓音冷硬,“抒儿,不得胡闹!” 封沁抒却再次出言,“大人,您想想看……若是慕世子当真想要杀害那小姑娘,又为何要提前与那女孩有所交往,这不是傻吗?” 季栩动了动唇,也没有说出话来,便不再打算理会封沁抒了。 封沁抒却在这会儿子,想了很多。 若是现如今慕辞非被关进了监牢,那么真正的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时间越长,他留下来的证据,就会被时间冲淡,而变得越少。 到最后,终于还是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件案子,最终还是逃不了要成为一个悬案! 证据! 封沁抒忽然想起来,方才看那女孩的尸体,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此刻让她想,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言情海 617男子汉大丈夫 她还想不起来。 封沁抒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就对季栩道:“大人,可否让在下再去瞧瞧女孩的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出来一些线索?” 季栩隐隐也瞧出来了,封沁抒这是要维护慕辞非慕世子到底的意思。 他想了想,觉得让封沁抒去瞧瞧尸体,倒也不是什么不可以为之的事情,只是…… 季栩担忧的问道:“抒儿,你不害怕?” 封沁抒勾了勾唇,浅浅的一笑,语气随意的道:“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怕啊?” 说完,便也没再等季栩说什么,她就转过身去,向着堂外走去…… 封沁抒停在了门外,那棺材的旁边。 封沁抒的那双眼眸,先是落在女孩的头发上,女孩的头发很乱,倒也不知道这是由于什么原因导致的。 是女孩挣扎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下一刻,封沁抒的表情,在看到女孩裸露在外的脖颈处的肌肤,上面印着的几颗泛紫色的吻痕时,她彻底的呆住。 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行及笄礼了。 况且她的家中,还有一对恩爱到了极点的父母,封沁抒自然知晓,女孩脖颈处的印记意味着什么。 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女孩在生前,很可能是险些被男人侵犯了。 想到这里,封沁抒便想着,这姑娘一看便知道是剧烈的挣扎过的,所以…… 她的身上,极有可能还残留着一些有关于那个欲侵犯她的男人的痕迹。 封沁抒抬眸去看,看到在棺木的另一边,坐着一个手上还戴着一副白色手套的中年男子,隐隐觉得,这人应当是大理寺的仵作大人。 于是,封沁抒便开口问了一句,“请问……您可是大理寺的仵作?” 陈仵作看了封沁抒一眼,点点头,不语。 紧接着,封沁抒便去与仵作大人,要了一副干净的白色的手套。 封沁抒戴着白色的手套,先是将小姑娘的双手抬了起来。 还别说,封沁抒在做这一连串动作的时候,当真是有些心惊胆战的。 只不过她在心里面安慰着自己,自己不过是在调查案子,调查线索。 自己是在“替天行道”,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握着女孩的一双手,一颗手指一颗手指的看着,仔仔细细的瞧着,连指甲缝中都没有放过。 还真的就被封沁抒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之处。 封沁抒在看到女孩子右手的中指指缝时,眼眸眯了眯,她伸手,将女孩指缝中的东西,给一点一点的,扒了出来。 紧接着,封沁抒便叫来了陈仵作,一起研究起了这是何物。 陈仵作看了看,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公子,若是在下没有判断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块布料,八成是是女孩在挣扎的时候,在凶手身上抠下来的。” 封沁抒点了点头,也十分赞同陈仵作的意见,她问,“大人,能否判断出这是什么布料?” 陈仵作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才眼前一亮,道:“这似乎是御赐之物,此乃方格朵花蜀锦,京城这里根本就没有此物……” 陈仵作想了想,再次出声道:“我想起来了,这布料的确是御赐之物,新年的时候,我曾听顾大人说起过,陛下给每个正二品的官员,都赐了一匹这方格朵花蜀锦。” 封沁抒轻蹙秀眉,“顾大人是?” “是刑部尚书顾中淮,顾大人,”陈仵作答道。 “大人的意思是……这方格朵花蜀锦,只有正二品的官员才有……”封沁抒眼中是满满的探究。 “是。” 封沁抒稍作沉默,正二品的官员……倒是不少,光是六部的尚书就有六人,其次是左都御史,以及右都御史。 所以,凶手很可能就在这八个人里面,又或者是……这八个人的家里人。 因为是御赐之物,所以这些人断不敢将御赐之物轻易的赠送给除了自己家人以外的亲友。 首先,有两个人可以排除掉了。 一个是吏部的尚书罗景湛,罗景湛乃是封沁抒那位公主姨母的驸马,为人正直的很,自然是做不出来这种混账的事情。 另外一个要排除的,则是兵部的尚书大人楚焕,。 严格来说,楚焕与封沁抒的母亲季倾歌还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他这个人黑白分明,很是正义。 他的性格,比起罗景湛,还要嫉恶如仇一些。 所以,这两个人是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那么,就只剩下了六个可能。 这时,陈仵作已经将封沁抒新的发现禀告给了季栩,陈仵作也没有邀功的意思,如实的说了这是封沁抒发现的。 季栩听了,眯了眯眸子,心道这封沁抒不愧是婉婉与逍遥王爷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这般的厉害。 紧接着,季栩便思索起了这八个都有可能是凶手,或者是与凶手有着密切关系的人。 他与封沁抒想到了一起,都认为罗景湛与楚焕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然后,季栩便就着其余六个人,一个的一个的,思索了起来。 首先,是刑部尚书顾中淮,这八个人里面,还要属顾中淮,是季栩最为了解的一人,两人的交情,也是最深。 毕竟两个人一个是在大理寺做事,一个是在刑部做事的,这两个衙门的关系最为密切。 季栩了解顾中淮,顾中淮此人性情豪放,是一个侠肝义胆之人。 言情海 6181起去查查此案 顾中淮他……断不会做出那等恶事! 况且顾中淮并非是一个好色之徒,家中更是仅有一位妻子与一位妾室。 而顾中淮的仅有一个儿子,被外派到了别的州县做官,所以,此事绝对不可能是与刑部尚书有关之人做的。 户部的尚书大人戚大人,是一位年轻的官员,是几年前经过科考选拔上来的人才。 季栩对此人没有什么了解,只是依稀记得,那是一位极其斯文的大人,不过做了户部尚书两年而已。 但许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季栩认为,这位戚大人也有着一点嫌疑。 剩下的,礼部的许尚书许大人。 许大人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是一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先生,是再没有多久便会告老还乡的人,想来如何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的。 许尚书一共生了六个女儿,直到生第七个孩子,才生出了一个儿子,他的小儿子如今不过十岁,所以许尚书,以及许尚书的家人,是更加是不可能做出来如此的事情的。 右都御史吴大人与左都御史兰大人,都是五十多岁的年纪。 而这两人都算是比较好色的那一类人,两人的府上,算上嫡子与庶子,吴大人家中一共有五六个儿子。 兰大人的家中也有许多的子嗣,不过兰大人的儿子倒是没有吴大人家中的多。 兰大人的儿子,除了兰大人早逝的原配留下来的一个儿子,便只有续弦姜氏所出的两个儿子,兰家庶出的孩子,只有女儿,没有一个庶出的儿子。 吴大人,兰大人,都有嫌疑。 季栩想到这里,在面前洁白的宣纸上面,写下了三个名字…… 分别是戚大人,兰大人,以及吴大人。 嫌疑人,暂时就锁定在了这三个大人身上,或者说是这三个大人的家中。 “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封沁抒见季栩在纸上勾勾画画,貌似是有了些线索,连忙开口问道。 慕辞非听了封沁抒十分急切的声音,转头深深的望了封沁抒一眼,目光,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出来的柔软。 季栩也没有瞒着在场的人,将自己的一系列猜测,与众人缓缓道来。 众人听完季栩的分析,不禁唏嘘,这位季大人的思想缜密至极,怪不得能做上大理寺卿大人的位子。 “所以,现在的嫌疑人,便锁定在了这三位大人的家中……”封沁抒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模样。 “没错,”季栩点头。 “大人稍等,在下现在去一一调查,”封沁抒心里面逐渐也生成了一张谱,关于这三个人里面,到底谁更有可能是嫌疑人,谁最没有可能是嫌疑人的“谱”。 “你去?”季栩挑了挑眉,目光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慕辞非的方向。 季栩在想,他大哥家的这个外孙女,倒是对这位慕世子在乎的很。 甚至要亲自帮着查案,就为了洗脱这位慕世子的嫌疑。 季栩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大理寺寺正,道:“林寺正,还有陈仵作,你们二人跟着季公子,一起去查查此案。” 陈仵作当然要跟着一起,他要分辨女孩指缝中的那点布料,到底是出自哪位大人的府中。 于是,林寺正与陈仵作,便跟着封沁抒,一起出了大理寺。 慕辞非望着几人离去的身影,“季大人,在下可否跟着阿抒一起去?” 慕辞非其实只是试着的问一下罢了,倒也没有抱着多少的希望。 毕竟现在的他,也算是一个“嫌疑人”!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季栩倒是同意了。 季栩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其实心里面也清楚的很,慕辞非不会是凶手,于是,他点了点头。 慕辞非便连忙去追封沁抒的身影。 *…*…*…* 封沁抒看了一眼追上来的慕辞非,没有与他说什么,而是问身旁的林寺正,“林大人,请问您可见过户部尚书戚大人?” 林寺正想了想,点了点头,“我……的确见过这位戚大人。” 封沁抒又问,“林大人,在下只想问,这位戚大人相貌生的如何?” 林寺正回忆了一下,“这位戚大人当年是科考的前三甲,是为探花郎,公子想必也清楚,历来能做得了探花郎的,基本上都是科考中生的极为出色的,这位戚大人的相貌,亦是生的十分昳丽。” “那么,我们就先去戚大人的府中。” 林寺正没有明白,封沁抒要先去戚大人府中的原因,便开口问了出来。 封沁抒也没有想要瞒着他,便开口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林大人,你想啊……戚大人相貌生的俊美,那可怜的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就算真的有一身傲骨,面对着俊美昳丽的戚大人,也总不至于要咬舌自尽的吧?” “况且……戚大人如今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正二品尚书的位置,他的前程似锦,他如何能做出这种妨碍自己前程的事情?” 林寺正一听,也觉得封沁抒的话十分的有道理。 林寺正望着封沁抒的眼神也发生了些许的变化,眼前的小公子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但分析起事情,头脑倒是十分的清晰,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想必日后,必成大器。 想法回归到那位戚大人的身上……林寺正知道,但凡是能在科考中脱颖而出的,其实不只是学问做的好,其余的方面当然也差不了。 言情海 619此事与戚大人没有半点的关系 至少像是女干杀少女这种事情,他们是做不出来的。 “我们先去戚大人家,”封沁抒道。 林寺正赞同她的观点,没有说什么。 于是,他们一行四人,外加两位衙役,便向着戚大人的府邸走去。 戚大人的府邸戚府,与大理寺隔了三条街,几人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这里。 林寺正去敲门,紧接着,府中的门房下人便将大门打开,他莫名其妙的望着门口陌生的一行人,“你们是?” “请问,戚大人是否在府中?” “几位找在下有何事?”在这个时候,一道清润的嗓音在几人的身后响了起来。 众人回首,来人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官服,显然是刚从朝堂上下朝回来。 戚未央长身玉立,眉眼清俊,面容清隽,唇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便能看出来,这是很有礼的一个人。 “戚大人,在下乃是大理寺的寺正,这位是陈仵作,此番来寻大人,是有一件案子,需要大人协助调查。” 在林寺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封沁抒一双眸子紧锁在戚未央的面上,不肯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这个时候,但凡他有一点点的慌乱,就足以说明,这件事情,或许是与他脱不了关系。 只可惜,戚未央并没有一点的慌乱与惊慌,在他的脸上……有的只是惊愕与茫然。 戚未央很奇怪,大理寺查案,如何会查到了自己的这里?! 不过,戚未央倒是没有为难来人的意思。 他想了想,之后颔了颔首,“可以,林大人,陈大人与几位进来吧,进来再说。” 他抬步,就向着府门口的方向而去。 与戚未央的初步认识,封沁抒心里大概也有了个谱,想必这件事情,与这位戚大人不会有什么关系…… 当然,这只是她的个人感觉。 具体事情真相到底是怎样,还要等调查过后,才能下定论。 进到戚府,戚未央将几人带到了府中的花厅中,客客气气的让几人请坐。 还是封沁抒先开口了,她道:“戚大人,请问在新年的时候,陛下赐予您的那匹方格朵花蜀锦的布料,还在吗?” 戚未央被问得一怔,半晌,才隐约想起来封沁抒口中的那“方格朵花蜀锦”,乃是何物。 那是去年年末之时,陛下赐下来的御赐之物。 赐下来之后,便被他命下人放置在了府中的库房中,再也没有动一下。 他们户部的事务,还算是比较多,所以戚未央平日里在打扮自己的方面,倒是没那么在意。 “还在,”戚未央答道。 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位小兄弟问起这布匹,是作何意? “不知戚大人方不方便,将布匹拿出来给我们一看?” 戚未央越发的奇怪起来,不过倒也没有拒绝,他点头,随即便命下人去将那匹布给拿出来。 大概过了个一盏茶的光景,两个下人便将那足足有一个人腰粗的布匹,一起抬了过来。 下人将布匹放在屋中的桌上,便退了下去。 戚未央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紧接着,封沁抒便起身,还有陈仵作,也起身走了过去。 封沁抒瞧得是,这匹布到底有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而陈仵作,则是在辨认这批布与受害的女孩指缝中的布料,是不是同一种花色。 最终,得出来的结论,是这匹布,根本就没有被人动过,而它的花色,也与女孩指缝中的布料,不是同一个花色。 如此,便足可以证明,这件事情,与戚未央戚大人,没有半点的关系。 戚大人,不是凶手。 林寺正十分真诚的与戚未央拱了拱手,“戚大人,得罪了,此事与戚大人没有半点的关系。” 戚未央笑了笑,“无妨,大人也是为了查案,在下可以体谅。” 紧接着,几人便离开了戚府。 出了戚府,此番,便只剩下了左都御史与右都御史,这两家有嫌疑的人家。 两家的嫌疑都是一般大的,所以众人倒也没有去纠结,到底先去哪一家调查。 因着戚府与右都御史的吴大人家还算是比较近的,所以几人便打算先去右都御史吴大人家中瞧瞧。 来到吴府外,吴府的大门没有关,门房的两个下人见了几人,有些诧异,“各位大人有何事?” 封沁抒指了指林寺正,“这位是大理寺的林寺正,”又指了指陈仵作的方向,“这位是陈仵作,来与你们家老爷了解一些事情。” 门房的下人一听“大理寺”这三个字,顿时就被吓得不轻。 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下人,如何见过大理寺的官员,即便是没有做什么,也还是受到了一些惊吓。 “大人们……请,”一个下人客客气气的道。 另外一个下人则是道:“几位大人去花厅等一会儿,小的先去寻老爷。” 话落,那门房下人便快步的去了右都御史吴大人的院子里。 一路上,门房的下人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家老爷这一辈子,只是行事荒唐了些,爱好女色了一些,但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如何就能惹得了大理寺的官员来府上了解情况了。 几人来到花厅中等候着,没过一会儿,便见衣衫似乎有些不整的右都御史,匆忙的赶了过来。 言情海 620乃是什么案子 这里面,林寺正与陈仵作年纪最大,懂得事情也最多,一看右都御史的模样,便清楚他这定是刚从哪个女人的床上爬起来,匆匆赶了过来。 不免有些唏嘘,这右都御史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如此的好色…… 这算什么?白日宣淫吗? 两人同时想着,改日一定要参他一本。 就算他们的官职不够,也一定要找人参他一本。 “几位大人,不知道来府上所为何事啊?”右都御史努力的挥去心里面的恐惧,他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今日发生了一桩悬案,右都御史一家也在嫌疑人的名单之内,所以在下奉命来调查一番,”说话的是林寺正。 悬案。 难不成是死人了?! 右都御史一听这话,便被吓了一跳。 猜到这样的可能,他连忙开口,将自己与自家人的嫌疑给撇清,“大人,这……这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吴家的人世世代代都是良民,如何能做出来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林寺正笑了笑,“吴大人有所不知,在受害者的身上,发现了一块方格朵花蜀锦的布料,正是御赐之物,咱们几人就是顺着这个,找到了吴大人这里。” 方格朵花蜀锦。 吴大人此人,这一辈子的官场生涯,过得十分平淡,所以一年也就在年末的时候,能得以收到那么一件御赐之物。 那也是跟着沾了自己右都御史这个官职,乃是正二品官职的光。 所以,他对于那匹方格朵花蜀锦,印象还是极为深刻的。 吴大人想起来那匹布料,早在圣上赐下来不久,就被他给家中的几个儿子分了,他自己倒是一块也没有留下。 他想到这里,心跳有些快了起来,难不成是……他那几个儿子,在外面给他闯祸了? 林寺正见吴大人沉默,他只能出言,打破这个沉默的气氛,“吴大人,不知道您那匹布料……现如今在何处?” 吴大人猛地回过神来,恭恭敬敬的答道:“都在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那里。” “吴大人可方便传几位公子,让几位公子将他们用这匹布做成的那件衣袍带出来,给我们瞧一瞧?” 林寺正也就是故作礼貌罢了,故作询问的语气。 但实际上,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吴大人就算是不情愿,也必须要将几个儿子传出来。 当然,还要戴着他们的那件衣袍。 不然,洗脱不了嫌疑。 “方便,方便,”吴大人在脑海里面转了转,忽然想起来自家的那几个儿子,甭管是庶出还是嫡出的,那性子都与他这个做父亲的性子,如出一辙。 这样想着,吴大人便觉得,自家的儿子,应当是做不出来这种“杀人”的事情的。 而那匹布料,又该如何解释? 吴大人又想起来,那布料,当时陛下似乎不是只赐给了他一个人,陛下他一连赐了许多人。 这样一想,吴大人的心里面便有谱了,稍稍放下了些心。 他命下人,去将府上的六位少爷给请过来,务必要带上他们那件用方格朵花蜀锦做成的衣衫。 虽然称呼几人是称呼“少爷”,但实际上,吴家的六位少爷,都不是年轻的少爷,其中最小的那位,也是二十有七了。 而等待着六人前来的空档里面,右都御史旁敲侧击的问道:“大人……不知道大人们说的‘悬案’,乃是什么案子?” “奸、未、遂,女、孩、咬、舌、自、尽!”封沁抒在此时,说出了她来到吴府之后的第一句话。 她一字一顿的道,双眸仍旧紧紧的盯着吴大人,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一丝神情。 吴大人显然十分的讶异,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案子。 他的那几个儿子,性子像他,自然也都是一些“好色之徒”。 但他们都是富家的少爷,也都有那么一点点的骄傲,他们是如今也做不出来那种“奸杀”女子的事情的。 吴大人了解他的这些儿子。 想到这,他稍稍放下了心来,他想不起来陛下在赏赐给他方格朵花蜀锦的同时,还赏赐给了哪些官员。 但他唯一能记住的,就是左都御史兰大人的那里,一定也得了同样的一匹布料。 因着两人的官职都是正二品,而且右都御史与左都御史都是在督察院做事的,所以吴大人对兰大人有没有收到赏赐,还是十分清楚的。 吴大人对兰大人熟悉的同时,其实对兰大人的那几个儿子,也十分的熟悉。 那兰大人,与他倒也算的上是“臭味相投”,为何这么说呢? 实在是因为那位兰大人,也是一位好色之徒。 而他唯一与自己不同的一点,可能就是他生的儿子比较少,这也实在是拜他那位手段狠辣的继室婆娘姜氏所赐。 那婆娘,吴大人虽然不清楚,不了解。 但吴大人的妻子倒是与那姜氏有些许的交往,在交谈之中,也听那姜氏提及过,为何兰大人的后院,除了兰大人原配的儿子,便只有她这个继室所出的儿子。 而兰大人庶出的孩子中,只有女儿而没有儿子的原因。 姜氏说,她的兄长,是一个精通医术之人,可以通过脉象,诊出来妇人这一胎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而姜氏,就是通过她的兄长的诊脉,在得知兰大人的小妾,怀的是男孩时,她会与厨房的厨子打好招呼…… 言情海 621这大理寺的官员如何会来 让他们将堕胎的药,一点一点的,下到小妾的膳食里面。 让毒素日积月累的渗入母体里面。 就是通过这种一点一滴的药量,她成功的送了兰大人许多个庶出的儿子,上了西天。 而有的孩子,倒是会比较顽强一些,成功的在妾室的肚子里面,待到出生降落人世。 但毋庸置疑,孩子在母胎的时候,已经“用”过了那么多的堕胎药,所以就算是成功的降落人世,他也根本就活不长。 所以,兰大人的庶子,即便是能生出来,也会在几个月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夭折。 但若是诊断出小妾怀的是个女儿,姜氏便不会再做什么。 若是那种分不清楚究竟是男是女的脉象,姜氏会一并作为男孩处理了。 姜氏这个人,可谓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千”。 实在是蛇蝎毒妇。 吴大人初闻此事,十分的唏嘘。 而兰大人的几个嫡出的儿子…… 继室所出的那个儿子,他倒是不是十分的清楚是什么样的秉性,但那兰大人原配所出的儿子兰修杰,却是个十分一言难尽的性子。 那兰修杰三十六七岁的人了,家中连个正妻也无,只有那么几个妾室。 整日的无所事事,眠花宿柳,烟花柳巷乃是他常去的地方。 在吴大人胡思乱想着的时候,他的那六个儿子已经前前后后的走了进来。 几人都莫名其妙的很,手里面还拿着那件用方格朵花蜀锦制成的衣衫。 他们看了一眼花厅中陌生的几人,没有认出来来人是谁。 吴大人的六个儿子在吴大人的面前,一字排开。 年纪最大的儿子最先问道:“请问父亲,急急忙忙将我们几人传过来,是有何事?” 吴大人没有理会儿子的问题,而是对着陈仵作与林寺正几人的方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他道:“几位大人,在下的几个犬子已经全部到了,大人想查什么便查吧!” “感谢吴大人的大方,”林寺正客气的对着吴大人拱了拱手,紧接着他便站起身来,走到了其中一位少爷的面前。 那少爷见自家父亲的态度十分的客气,不免猜测起了这几个人的身份来。 即便猜不出来,但毋庸置疑,官职一定是要比他们父亲高一些的。 “公子,请,”林寺正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紧接着目光便停留在男子手里面拿着的衣衫上面。 吴大人的大儿子自然看见了,他也没有再犹豫,便将手里面的衣衫,递给了林寺正。 林寺正接过来,与陈仵作前前后后的看了几眼,衣衫完整,没有一点破烂的地方。 接着,他们二人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吴大人另外五个儿子的衣衫,都是一样的结果。 衣衫没有一处破烂的地方,很显然,凶手不是出在吴大人的这几位儿子中。 封沁抒看了一眼吴大人,问的话却是问陈仵作与林寺正的,“大人,这一匹布……只能做出来这些衣服吗?” 林寺正点头,“嗯,只能做出来这些了。” 所以,吴大人便也没有了是凶手的嫌疑。 如此一来,凶手只能是左都御史兰大人家的人…… 几人从吴府出来,在府外停住脚步,稍作停顿。 林寺正沉吟半晌,启唇道:“如今凶手出自哪里已经十分明了,依在下看来,咱们不如回大理寺去,多带些人手,再去兰府。” 陈仵作官位低于林寺正,对于林寺正的话,自然是没有意见。 一行人先是回了大理寺,又带了十个衙役,才向着兰府而去。 来到兰府之后,衙役上前敲门,大门很快打开,门房下人看到来人,比起吴府的下人,反应要更大一些。 实在是此番来的衙役,要比去吴府的衙役,要足足多了十人。 “这……大人,你们是……”门房下人支支吾吾的。 林寺正神情严肃,“你们家大人可在府中?” “在。” 紧接着,林寺正就以一种强硬的态度,拨开了两个门房下人,走进了兰府。 门房下人心里面一跳,隐隐明白,自家的老爷怕是要摊上大事了。 府中的下人有认得大理寺衙役官服的人,见这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模样,赶紧跑到了花厅去,去与左都御史通风报信去了。 兰御史听了下人的话,手里面的茶盏抖了抖,险些就掉在了地上。 他堪堪稳住了手里面的茶盏,声调有些不稳的问道:“你……你说谁来了?” “奴才瞧着,是大理寺的官员与衙役!” 大理寺。 这可将左都御史给吓得不轻,他愁眉苦脸的,“这……这大理寺的官员如何会来?” “奴才……奴才不清楚,”左都御史都不清楚的事情,下人又哪里会清楚。 这时,林寺正、陈仵作一行人已经走了进来。 林寺正先是极为客气的与左都御史拱了拱手,叫了一声“兰大人”。 左都御史站起身,也回了一个礼,开口问道:“不知道几位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林寺正与陈仵作倒也没有急着回兰大人的话,林寺正先是环视四周一圈,道:“兰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近来有个事情,下官奉了大理寺卿大人的命,要来对几位大人的家中进行搜查……” 很明显,林寺正这是在“先礼后兵”。 言情海 622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封沁抒在林寺正话落之后,又接了一句,“没错,有嫌疑的大人有许多位,兰大人的家,是我们来的第一家,烦请大人通融一下,我们还要去接下来的几家大人家……” 林寺正、陈仵作、慕辞非听了封沁抒的话,眼神不约而同的变了变。 他们当然明白封沁抒的意思,她没有说兰大人家已经是他们来的最后一家。 倒是这样说……会让兰大人放松对他们的警惕。 “几位想要如何搜查?”兰大人真的稍微放松了些警惕。 “兰大人的院子,以及兰大人几位少爷的院子,我们都要搜查。” 兰大人丝毫没有怀疑自家的两个儿子做了什么恶事,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那继室生的儿子,平日里虽然没有什么作为,但也不曾做过什么坏事。 而那原配所出的长子……只是喜欢玩些年纪小的丫鬟而已,想来也做不出什么太大的恶事。 兰大人想到这里,就对自家的那两个儿子十分放心,甚至还十分热心的,找了自家的下人,带着几人去两个儿子的院子里。 接着,他们便在兰府下人的带领下,先去的,是兰大人原配妻子生的儿子的院中。 此人名叫兰修杰,说来这兰修杰,其实是兰馥儿的兄长。 兰馥儿,不过是十几年前与封沁抒的娘季倾歌有过些许摩擦罢了,那时,兰修杰喝醉了酒,来到季倾歌的珍馐阁中,喝醉酒闹事,后来…… 兰馥儿不想让季倾歌将兰修杰送去报官,颠倒是非黑白,不过季倾歌当时倒是没有吃她的那一套,黑白分明的让下人将兰修杰送去了官府。 不过这些事情,封沁抒当然不会知道。 几人走进这间院子,封沁抒最先发现,这间院子似乎有些奇怪之处。 走了几步,封沁抒才意识到了,她感觉到的奇怪之处,究竟是出在了哪一方面。 这件院子里,竟然一个小厮也没有,全都是丫鬟。 而这些丫鬟,看着也不过都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竟是连一个十七八岁的都看不见。 封沁抒皱眉,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带着几人过来的小厮,已经开始叫门,“大老爷,开门,大老爷……” 因为这位兰大人的儿子,其实也是年龄很大了,再叫少爷就有些不妥当了,所以府中的下人才称呼他为“大老爷”,称兰大人的二儿子为“二老爷”。 半晌,屋中才响起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干嘛啊?打扰本大爷美梦,你担待得起吗你?” 这声调以及不耐烦的语气一听,便知道屋内之人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大老爷,有几位大人来调查案子,还请大老爷开一下门,”小厮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大老爷的说话方式,耐着性子继续道。 屋内的人一听这话,有些沉默。 紧接着封沁抒便听见,屋中的人再一次开口,愈发的不耐烦起来,“调查什么案子,调查案子……什么事情还要查到本大爷的房里面?!” 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正常无比,但只有兰修杰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跳,跳得有多么的快,就仿佛要从喉咙里面冲出来一般。 甚至于他的额际,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日他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他当然清楚,只是他自认做的十分隐蔽,如何就能查到了他的这里? 兰修杰想不明白,却听门外的小厮又道:“大老爷,是老爷吩咐的,让几位大人来搜查……” 搜查。 兰修杰有些意外,搜查什么? 难不成这些大人认为,那女孩是死在“凶手”的府上? 想来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兰修杰想不明白,但林寺正已经等不及了,听着屋内人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的语调,按照他多年来做官的经验…… 屋中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此案的凶手。 况且这凶手就出在兰府中,屋中的人就算没有什么异样,他也有一半的可能,是凶手。 林寺正伸出手,拨开了前方的小厮,他将门打开,迈开步走了进去。 兰修杰此时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衫,歪在屋内的榻上,见屋外的人竟然直接把门打开了,他“噌”的一下就从榻上坐了起来。 望着门外的人,动了动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出来。 如此情况之下,兰修杰心里面转了转,在想解决的办法。 他想,那个女孩不是在他房中死的,就算这群人搜,也肯定是搜不到什么。 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那女孩给拽掉了一块。 想到这里,兰修杰竟然还有了些底气,他从榻上站起身,立在那里,扬了扬下巴,“那你们搜吧!” 兰修杰的目光,在来人的脸上一一划过,在看到封沁抒之时,他的眼光竟然不自觉的亮了亮。 这个小兄弟,生的还真是好看,紧接着还有些惋惜,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居然是一个男子。 若是女子,还是如此的年岁…… 兰修杰眯了眯眼,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封沁抒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嫌恶的看他一眼,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移开目光。 “去搜!”林寺正对那些衙役吩咐道。 那些衙役都知道林寺正要他们搜的,是什么东西,便纷纷走到屋中的衣柜与柜子前,开始找那件是用方格朵花蜀锦制成的衣衫。 言情海 623我们又怎么会来抓你 只是翻找了一炷香的功夫,却没有衙役找到那件衣衫。 林寺正与陈仵作相视一眼,皱了皱眉。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难不成那件衣服被扯坏了,扔掉了? 若是这样,岂不是成了死无对证? 事情只能是更加的麻烦。 但此时,却从门口走进来了一个小丫鬟,小丫鬟手里面拿着一捧衣衫。 很明显,是刚洗好的衣衫。 小丫鬟站在门口,看着屋中这么多人,脚步一顿,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进来,还是应该转身离去。 衙役见状,快步的走到她的面前,强硬的将她手里面的衣衫给拿了过来。 小丫鬟顿时吓得呆在了原地,任由着衙役抢走自己手里面的衣服,也不敢反抗。 倒也是巧了,那件用方格朵花蜀锦制成的衣衫,还真的就在这堆衣衫里面。 其余几人见状,眼眸一眯,紧紧的盯着衙役的方向。 只见那衙役将那衣衫抬起来,仔仔细细的查看着衣衫的衣袖处,在那衣袖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有一处破了一个口子。 口子不大,但很明显,是被用力撕扯裂开的。 或许是因为不太起眼,所以才没有被洗衣的下人给缝补上。 衙役找到了不对劲之处,便将那衣衫,递给了林寺正与陈仵作。 兰修杰看着面前的场景,心里一跳。 他想起来了,他那日的确穿的就是这件衣衫,可是这些人……他们又是如何知道,他穿的是这件衣衫的…… 兰修杰动了动唇,“这……这件衣衫有什么问题吗?大人?” 林寺正与陈仵作此时,已经分辨了出来,这件衣衫的花色,与那受害的女孩指缝中夹着的那块布料,一模一样。 “问题?”林寺正冷笑一声,接着道:“问题大了!这件衣衫,可是个重要的证据!” 兰修杰见林寺正如此的态度,心里越发的慌了起来,他心跳止不住的加快,强颜欢笑的勾了勾唇,“这……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我这衣裳怎么会是什么证据?” 林寺正却懒得再与他多言,看了一眼衙役,冷声道:“带走!” 兰修杰的脸色白了,冷汗不住的往下流,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往后退。 然而他的身后就是床榻,他根本就是退无可退。 衙役们得到命令,向着兰修杰走来。 兰修杰的腿紧紧地抵在床榻边,脸色是灰白无比的。 他动动唇,脑袋里面飞快的转动着,想着此刻的脱身办法,他道:“你……你们想做什么?就凭一件衣裳,你们不觉得你们太……太武断了一些吗……” “不服?”封沁抒冷笑一声。 望着兰修杰的眼神,就仿佛是看一个笑话一般。 兰修杰没有说话,还是封沁抒向前走了几步,启唇,冷声道:“那么我就来为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就凭一件衣衫,就能判断出来人……是被你害死的!” “想来你那日是匆忙了,没有注意,在被害死的女孩指缝里面,有一块你穿的衣裳的布料……” 兰修杰眼中闪过一丝再明显不过的慌乱,他望向自己的那件衣裳,仍旧在想着狡辩的话。 想了半天,又道:“就算是这样,就算有相同的布料又能如何?相信别人一定也有与我这件衣裳相似的衣衫,你们……放开……” 衙役此时已经控制住了兰修杰,兰修杰自然不能乖乖的任由他们绑自己,剧烈的挣扎着。 “这你还真是想岔了,”林寺正冷睨他一眼,扬了扬手里面的衣衫。 继续道:“这布料乃是御赐之物,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又怎么会来抓你?” 林寺正的这句话,将兰修杰最后一丝希望,给打碎。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像是一个傀儡一般,任由着衙役绑着,推着他向着外面而去。 走到前院之时,兰大人在屋中瞧见被几个衙役挟制住的长子,顿时就怔住了。 他连忙从花厅中走了出来,十分莫名的看着林寺正,“大人,这……犬子犯了何错?” “他杀了一个少女,”林寺正眯了眯眸子,望着兰修杰的目光,不无厌恶。 “我没杀!” 不料,兰修杰听了这话,却是大声的反驳了出来,一边说,他还剧烈的挣扎着。 衙役们只能是更加用力的禁锢着他。 兰修杰狡辩完之后,又道:“她那是自杀的,她不是我杀……” 兰修杰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兰修杰面上的表情有些凝滞,他此刻当真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其余几人听了他这话,都忍不住露出来了一个笑容,不打自招,这位兰御史的长子,果然是个蠢货。 与蠢人打交道,就是这点很好,不用他们多费脑筋,他就已经将自己做过什么,没有做过什么,都说了出来。 兰大人亦是有些懵,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就这般看着那些大理寺的衙役,将自己的长子押着,出了兰府的院子。 望着兰修杰的目光,不无惊愕。 兰大人从前只知道自己这个长子,是个没有什么作为的窝囊废,也知道他有个特殊的癖好,就是喜欢玩那些年纪小的女子。 尤其是十四五岁,未及笄的那种女子……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院子里面,全部都是这般大的丫鬟,甚至连一名小厮都没有。 甚至兰修杰三十多岁的人了…… 言情海 624执夫之心先把男人之胃 将近四十的年纪,竟是还未娶妻,只有几个妾侍而已。 但兰大人从来都没有想过,就是这样的一个窝囊废儿子,居然会做出来杀人的事情。 兰大人觉得,他是时候进宫一趟了。 进宫去与皇上请罪,他教子无方。 或许,他也到了该去告老还乡的年纪了。 *…*…*…*…*…*…*…*…*…*…* 押着兰修杰,众人回到了大理寺的衙门。 到了现在,案子已经十分的清晰明了,就是左都御史兰大人的长子兰修杰,企图侵犯那名少女,才使那少女不得不咬舌自尽,来保全自己的最后一点自尊。 所以,大理寺的官员只要给兰修杰判定一个合适的刑罚便可。 如此,少女的死,与慕辞非还有那卖包子的商贩,便没有了一点关系。 这几人可以大大方方的离去了,封沁抒便与慕辞非一左一右,出了大理寺。 两人在街上走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还是慕辞非最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他道:“谢谢你,阿抒。” 闻言,封沁抒在心里面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多可惜啊,气氛这么好的时刻,她却是以一个男子的身份,来与慕辞非对话。 若她此刻是一个女子,是不是还能趁机调戏他一下,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 比如说,问他该如何报答自己? 以身相许……使不使得? 可惜啊…… “慕兄客气了,”阳光正好,封沁抒转过头,笑意盈盈的望了慕辞非一眼。 她那双极漂亮的凤眸中,流转着十分潋滟是色彩,就仿佛是一个能勾走人魂魄的男妖精一般的。 不知为何,慕辞非感觉到自己心里面一动,似乎有种奇怪的感觉,爬上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眼神有些古怪,却刻意的忽视掉自己的这种感觉。 “阿抒,你要去哪里?”慕辞非看着时辰还早,便问道。 封沁抒想起来她今日来找慕辞非最主要的目的……昨夜她看了一本书,书上有句话,令她十分的印象深刻。 执夫之心,先把男人之胃。 简而言之,想要抓住男人的心,想要抓住男人的胃。 再简而言之,就是做吃食给男人吃,男人就会爱上你。 所以,封沁抒今日来找慕辞非,一来是因为昨夜做了的那个梦,二来就是因为这句话…… 毕竟,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仍旧需要努力,在追慕辞非的这条路上。 只是没有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如今,事情解决了,封沁抒依旧要将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不瞒你说,慕兄,我想去你的宅子……瞧一瞧。” “唔,那便去吧,”慕辞非没有拒绝。 在临近慕辞非租的那座院子的时候,慕辞非瞧着他那宅子外停了一辆看起来华贵非凡的马车。 他认出来那马车是宣平侯府的马车,忍不住皱了皱眉。 封沁抒显然也注意到了,“慕兄,那是谁的马车?” “宣平侯府的,”慕辞非没有什么感情的回答道。 他隐隐猜得出来,来的人是谁,又是为何事而来。 刚走进宅子中,封沁抒便四处的打量了一番,这是一座二进的宅子,因为是慕辞非一个人住,所以也没有租太大的宅子。 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的整洁大方,院子扫的干干净净,与慕辞非这个人的气质,也十分的相似。 院子里只有几个下人,都各司其职。 只不过,封沁抒还没有欣赏够这件院子里面的景致,就听见了一个尖锐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哟,世子您可终于回来了,可让你爹好等啊……” 封沁抒望向前方,一个穿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艳丽女子,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正从花厅中向外而来。 封沁抒仔细的看了眼她的长相,待看清楚她的长相之后,她的心中一凛,此女正是昨夜梦里面,陷害慕辞非的那个女人。 慕辞非目不斜视,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与封沁抒向着前方走去。 待两方人离的很近,那女人冲着慕辞非行了个礼,“世子安好。” 慕辞非仍旧是没有看她,说话的语气也冷了几分,“你来做什么?” 韩姨娘一听这话,就苦了一张脸。 只不过美人即使苦着脸,也依旧十分的美,“世子还问我为何要来,世子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慕辞非没有再理会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封沁抒,“阿抒,走。” 走进花厅,封沁抒便看见了她梦里面的,其余一个人,慕启枫抬眸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长子,没有出声。 他与自己的这个儿子,向来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慕辞非心里面明白,韩姨娘这是将他父亲找来,做靠山了。 韩姨娘此时也走了进来,嘟着唇来到了慕启枫身边,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有些不满的道:“老爷……” 慕启枫见到自己的娇妾,也想起来了自己此次来到长子这里的主要目的,他冷了脸,望着站在下首的慕辞非,“云衾,为父问你,你可是将商隐告到了大牢?” 慕辞非听了,却是“噗嗤”一笑,他反问道:“父亲只知道儿子将韩商隐告到了大牢,可知道他为何会被我告到大牢?那大理寺的官员儿子又不熟悉,难不成儿子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言情海 625这也是你的弟弟啊 慕辞非听了,却是“噗嗤”一笑。 他反问道:“父亲只知道……儿子将韩商隐告到了大牢,可知道他为何会被我告到大牢?那大理寺的官员,儿子又不熟悉,难不成儿子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慕启枫听了慕辞非的话,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便看了一眼身旁的韩姨娘,“你那侄子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被关进大牢的?” 韩姨娘一听慕启枫如此问,眼神闪了闪,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慕启枫见状,微蹙眉头,“说话啊,韩商隐做了什么事情?” “既然韩姨娘难以启齿,就让儿子来说吧,韩商隐他买凶杀人,想要置我于死地,敢问韩姨娘,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你是我,还能不能做得出来‘以德报怨’?” 韩姨娘顿时哑口无言,一双眼睛望望慕启枫,又望望慕辞非,说不出话来。 慕启枫眉头越蹙越紧,他目光不善的望了一眼身旁的韩姨娘,“云衾说的,可是真的?” 慕启枫虽然不喜欢慕辞非这个儿子,但却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是非黑白不分的人。 韩姨娘嗫嚅半晌,才启唇,“似乎……是这样,但商隐他不是一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人,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这韩姨娘是真的想岔了,韩商隐还就是没事找事。” “就算有什么摩擦,如何就值得害人性命?”慕启枫接道。 封沁抒不着痕迹的抬了抬眉,看来这位宣平侯府的大老爷,虽然好色,但倒是没有丧失了最起码的理智。 说的话十分的在理。 韩姨娘再一次的哑口无言。 半晌,她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垂下了眸子,“老爷,是贱妾了解不周,都是贱妾的错,世子没有做错,商隐做出这等罪大恶极的事情,就该关关他,磨磨他的性子。” 而她口中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垂下去没有人瞧见的眸中,却不断的闪着奇怪的色彩。 她在想,自己如何能在慕辞非这里,再扳回一局。 谁也没有注意到,韩姨娘的一只手,缓缓抚上了自己小腹的位置。 “父亲,我这宅子平日里面只有我自己,所以吃食也简陋随便的很,不若您与韩姨娘去酒楼用膳?” 慕辞非瞧着现在的天色已晚,估摸着慕启枫应当是没有进食,便如此建议道。 慕启枫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粗茶淡饭无妨,晚间膳食随意用些即可。” 见慕启枫不走,慕辞非也只能是传了人,去做些膳食上来。 …… …… 没过多久,下人们就将菜式依次呈了上来。 慕辞非看了一眼井然有序在上菜的下人们,便对封沁抒道:“”走,阿抒,我们先下去。 慕启枫没有抬头,韩姨娘看准时机,此时屋中人多,正是适合她行事的时候。 韩姨娘忽然站起身来,朝着慕辞非的方向走了过去。 “世子,你要去哪?不如留下来与你父亲一起用……” 当她走至慕辞非的身边,在慕辞非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韩姨娘的身子,就已经在他的身边歪了下去…… 封沁抒有些许的怔愣,面前的场景,忽然与梦里面的场景重合起来。 封沁抒蹙起秀眉,梦里面,这位韩姨娘就是这般,倒在了慕辞非的身边,她的身下,流了许多的血…… 封沁抒心里面一跳,她下意识的就向着韩姨娘的下身看去,果然,那里正汩汩的流着血,这分明就是…… 小产。 果然,下一刻,封沁抒就看着韩姨娘脸色大变。 她躺在地上,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面色惨白。 她求助一般的望向慕启枫,慕启枫亦是有些手足无措一般的看着地上的韩姨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老爷,我好像是怀孕了,老爷……” 话落,她望向与她特别靠近的慕辞非,一脸的控诉,“世子,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你为何要绊我一脚?这也是你的弟弟啊!世子!” “什么?” 慕启枫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几步迈到了韩姨娘的身旁。 看着韩姨娘身下的鲜血,他一瞬间呆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慕辞非冷眼旁观,他到底有没有绊这个女人一脚,他自然知道。 但在他这位父亲面前,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父亲想要相信的,到底是什么。 慕辞非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厮汀尘,“去,出了门就是医馆,去将大夫请过来。” 韩姨娘却忽然大叫,“啊……好痛……不用……不用你假好心,老爷……让尹大夫来……” 慕启枫蹲下身,望着脸色苍白的女人,“尹大夫?咱们现在是在京城,不在侯府。” 尹大夫是宣平侯府的府医。 “在的,尹大夫与咱们一起来了京城,我……我怕老爷被世子气出个好好赖赖,才特地让尹大夫跟着咱们,一起过来了……” 封沁抒皱眉,这个韩姨娘,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抹黑慕辞非。 当真是可恶。 汀尘一时有些踌躇,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将邻居的大夫给找过来。 却见封沁抒此时眯了眯眼,韩姨娘的态度很是奇怪,似乎十分不希望汀尘去找别的大夫…… 按道理来说,此种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大夫越多越好吗? 其中一定有鬼。 言情海 626怎么还会有人杀鸡庆贺呢 封沁抒想到这里,回头看了汀尘一眼,语气坚定的吩咐道:“去将大夫找过来。” 此时,韩姨娘已经被慕启枫给拦腰抱起来,慕启枫抱着娇妾,向着厢房的方向走去…… 慕启枫一边走,一边吩咐了身后的下人去将尹大夫给带过来。 而韩姨娘,也没有听见封沁抒的话。 汀尘又看慕辞非一眼,慕辞非点了点头,于是,汀尘便转身去寻大夫去了。 慕启枫抱着韩姨娘,走进那间厢房,屋内陈设简单,进门只有几张椅子,还有一扇六屏的屏风,屏风上绣着简单的图案。 在屏风后,是一张床榻,慕启枫就将韩姨娘放在了那张床榻上面。 紧接着,他便退了出去。 慕启枫深知,这种女子生产或者小产的情形之下,男子最好不要在场,因为污秽。 慕启枫其人,还是个极为惜命之人。 尹大夫先赶了过来,他早在来跟着慕启枫与韩姨娘来到京城之前,就已经收了韩姨娘的好处。 当时,有专门的下人,教过他……届时若是韩姨娘出了什么“意外”,他该如何说话。 尹大夫来了之后,走进屏风内,他将药箱放到一边,脚步匆匆的来到了韩姨娘的床榻前。 尹大夫先是为韩姨娘诊了一脉,而韩姨娘呢,则是声泪俱下的望着尹大夫,表情十分的悲戚。 “尹大夫……我……呃……一定,一定要……保护我与老爷的孩子。” 她刻意的拔高音量,令屏风外的慕启枫能恰好听见。 尹大夫面上不显,但仍是有些忍不住汗颜。 这位韩姨娘还真是个敢说敢做的,明明没有怀孕,居然还能演的这么逼真。 果然呐! 这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尹大夫故作诊脉,眼神转了转,又过了一会儿,他放开韩姨娘,站起身来,来到了屏风外,此时,慕启枫与慕启枫还有封沁抒,都在这里。 尹大夫面上满是惋惜的色彩,他在慕启枫的面前站定。 尹大夫望着慕启枫,“老爷,老朽无能……老朽只能保住姨娘的身子,至于那个孩子,只能说是无缘来到这个世界,待老朽吩咐人去煎些药给姨娘用,姨娘的这个身子恐怕要将养一段时日了。” “还请老爷不要悲伤过度,老爷,节哀。” 话落,还叹了一口气。 慕启枫有些意外,“她真的怀孕了?” 躺在床上满脸苍白的韩姨娘,听了慕启枫的话,忍不住蹙了蹙眉。 这个慕启枫,都这个时候了,他不是应该严惩那个将自己“绊倒”的世子吗? 怎么却是纠结于自己到底有没有怀孕这个话题上了。 “回老爷,姨娘的身孕已足月,”尹大夫面不改色的扯着谎话。 说完之后,尹大夫就走了出去,去为韩姨娘煎“药”去了。 毕竟,做戏要做全套的。 而在尹大夫走了之后,韩姨娘的贴身丫鬟便进进出出的,一盆又一盆的热水端进来,待端出去之时,已然成为血水。 封沁抒眯了眯眼,只觉得假的很。 慕辞非倒是没有怀疑韩姨娘是假孕,他以为,韩姨娘应当是故意自己摔了一跤,再嫁祸到自己的身上。 屏风内,韩姨娘还在悲悲戚戚的哭着,口中不断的重复着几句话,“老爷,老爷你可要为贱妾做主啊!” “老爷,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就被世子……呜呜呜呜老爷,我不活了。” 慕启枫听得皱眉,瞪了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长子,他站起身,就打算绕过屏风去安抚韩姨娘。 却在此时,从门口走进了另外一位白胡子大夫。 这大夫是汀尘找来的,就住在慕辞非这座宅子的隔壁。 慕启枫刚走了几步,看到白胡子大夫,停住脚步,他看了一眼慕辞非。 慕辞非淡淡的瞥了一眼白胡子大夫,启唇道:“父亲,尹大夫年纪大了,女子小产非同小可,还是多请几位大夫瞧瞧韩姨娘吧!” 闻言,慕启枫的眼神微变。 他原本就不觉得这个长子会绊倒韩姨娘,如此瞧着,越发的不信慕辞非会伸脚去绊韩姨娘。 想来,韩姨娘的摔倒,应当只是个意外罢了。 只是她恰好倒在云衾的身旁,便想着要嫁祸给云衾。 慕启枫对这个小妾的性子,还是很了解的。 韩姨娘仍旧在不断的哀嚎着,“老爷……老爷,你去哪了老爷?” 却见白胡子大夫走进来这间房,待即将走到那扇屏风时,他忽然就停住脚步,他鼻子四处嗅了嗅,便问出了一个令在场的几人,都惊呆的问题。 “慕公子,这屋子里面……刚刚杀过鸡吗?不是有人小产吗?怎么还会有人杀鸡庆贺呢?” 封沁抒本就怀疑韩姨娘不是真的怀孕了。 她怀疑她是有备而来,来陷害慕辞非,一听这话,封沁抒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估计这韩姨娘真的是假孕,那流的血,也是以鸡血以假乱真。 封沁抒无声的嗤笑,她还真的敢。 “大夫为何如此说?”慕辞非有些意外,倒是不怀疑这白胡子老大夫在胡言乱语。 慕启枫也是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一般的,等待着白胡子老大夫的下文。 屏风内,韩姨娘见慕启枫一直没有进来瞧自己,莫名的就让她有些心慌,她继续哀嚎着,“老爷,老爷你在哪里老爷?贱妾肚子好痛……” 言情海 627韩姨娘倒是也敢说 白胡子老大夫又嗅了嗅这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息,很明显,这血就是鸡血的味道。 他是大夫,自然能轻易的分辨出人血与鸡血味道的区别,这两种血腥气息,有十分明显的区别。 确定了闻到的味道就是鸡血的味道,他出言道:“这屋中弥漫着很大的一股鸡血味道,慕公子难道闻不出来?” 慕辞非当然能闻到屋中的血腥气味,慕启枫自然也能闻到。 只是两人如何知晓这鸡血与人血的差别,只认为这是韩姨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罢了。 慕启枫的脸色有些黑,他眸光深沉的望了一眼屏风的位置,启唇,一字一顿道:“还、请、大、夫、进、来,给、在、下、的、妾、侍、诊、一、脉,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身孕!” 说到最后,慕启枫的音量陡然拔高,满是怒气。 可见,他此刻的怒气有多么的盛。 无论是什么样性子的男子,恐怕都受不了欺骗。 白胡子老大夫应了一声,便提着药箱向着屏风内走去。 屏风后的韩姨娘,一看到这陌生的大夫,顿时就慌了起来。 她连忙拉过一旁的被子,挡在自己的身上,脸色戒备的看着白胡子老大夫,“你……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慕启枫绕过了白胡子老大夫,眸光森森的看了一眼韩姨娘。 说的话,却是对白胡子老大夫说的,“大夫,去看她到底有没有身孕!” 韩姨娘自然也听见了这句话,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又变。 她面色本就是白的,如今,却是变得更加的惨白无比。 韩姨娘下意识的就向着床榻内动了动,身上的被子也不自觉的又盖的紧了紧,她眸含控诉的望了慕启枫一眼,哀怨无比。 “老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贱妾还会骗你不成?” 慕启枫没有理她,只是又催促了白胡子大夫几声。 白胡子大夫认命的走到韩姨娘的床榻前,他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便想去握住韩姨娘的手腕,为她诊脉。 韩姨娘当然不肯就范,向着床榻内不断的挪动着自己,一边动还一边道:“你走开……不要碰我!” 最终,是慕启枫看不过去了,抬步来到韩姨娘的床前,他眸光复杂的看了韩姨娘一眼。 韩姨娘哀怨又哀求的盯着慕启枫看,慕启枫则是坐在了她的床榻边,伸手将她藏在被子下的手,态度强硬的给拉了过来。 慕启枫虽然不务正业,没有进取心,整日只知吃喝玩乐,但也是一个有底线之人。 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小妾如此作威作福。 慕辞非也与封沁抒走上前几步,两人停在屏风边,也没有太过靠近。 白胡子大夫紧接着便探上了韩姨娘的脉象。 半晌,白胡子大夫收回来手,对慕启枫道:“这位老爷,您这位妾侍的身体没有一点问题,十分的健康,还请老爷放心。” 慕辞非看了一眼汀尘,“汀尘,送老大夫出门,再给老大夫诊金,”吩咐道。 汀尘应喝一声,白胡子老大夫拿起来自己的药箱,便跟着汀尘离开了。 封沁抒望着慕启枫此刻满面的怒气,都是对着倚靠在床榻上面的,满脸惊慌失措的韩姨娘之时,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梦里可不是这样的,梦里面陷害了慕辞非的韩姨娘,十分得慕老爷的信任,慕老爷为了此事,大骂慕辞非一顿。 不过现如今,看来情形是要反过来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见了慕启枫怒气冲冲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这个贱人,你居然骗我!你如何会随身带着鸡血?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来如何陷害云衾了?” 慕启枫几乎每一句话,都说中了韩姨娘的心事。 她还没来得及接受自己谎言被拆穿的这个噩耗,就被慕启枫一个又一个尖锐无比的问题,给问得哑口无言。 她从床上支起身子,伸出手去够已经走到了这边来的慕启枫,眼泪流着,她哭诉道:“老爷,你原谅我吧,老爷,我我我,我也是一时糊涂啊老爷。” 而被诬陷的慕辞非,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就在封沁抒以为慕辞非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慕辞非出言了。 他望着慕启枫,语气竟有几分真挚,“爹,这样的女人,能骗您一次,就会骗您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于第四次……为了妥帖起见,防止她日后从外面随便抱回来一个孩子,说是您的孩子,不如……” 慕辞非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但他停住的地方,却恰到好处。 封沁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 韩姨娘却脸色大变,她使劲的摇头,仍旧没有放弃去够慕启枫的衣摆,“老爷,老爷我知道错了老爷,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也是一时糊涂啊老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慕辞非的眼神越发冷了下来,“这一次?韩姨娘倒是也敢说……” “敢问韩姨娘,慕慕八岁的时候,父亲书房里的那只冻青釉双耳瓶,当真是慕慕一不小心打碎的吗?而不是韩姨娘打碎了之后,怕被父亲责罚,才嫁祸到了慕慕的身上?” 慕辞非口中的慕慕,是慕辞非一母同胞的妹妹,比慕辞非小了三岁。 性格内向,那时她年岁还小,而兄长慕辞非也不在她的身边,两人的母亲唐萦又一向在慕启枫那里说话没有什么地位。 言情海 628慕兄我做吃食给你吧 所以,当时的慕慕,不懂得为自己辩解,被诬陷了也就那么着了。 …… 之后,慕辞非又列举了一系列韩姨娘从前做过的恶事。 每一件事,慕辞非都是十分的有理有据,让韩姨娘根本就抵赖不成。 慕启枫似是有些头疼一般,揉了揉额头,望着坐在床榻上面已经傻眼的韩姨娘,眸光幽深暗沉。 韩姨娘做过的事情,多数是为了争宠,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累积下来,就显得有些可恶了。 慕启枫盯着韩姨娘看了一会儿,没有理会她不断哀求着自己的话语,想了半天,他道:“待回到平州,你便搬去春柳院住着吧!” 慕启枫其人,多情滥情的同时,亦是一个无情之人。 他可以给一个女人无上的宠爱,同时,在他所宠爱的女子碰触到了他的底线的同时,他惩罚起来她,更是会毫不犹豫。 春柳院,是宣平侯府一处最为荒僻的院落,若是住进了那里,也就等同于住进“冷宫”了。 韩姨娘大惊,她失宠了! 过惯了富足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韩姨娘,如何能忍受得了那样的日子?! 顿时,她又开始了声泪俱下,“不要,老爷……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 一边哭诉着,她下了床榻,向着慕启枫的方向而去。 她抓着慕启枫的衣袖,却被慕启枫毫不犹豫的给挥开,韩姨娘身子不稳,就狠狠的跌倒在地。 慕辞非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场景,转过身去,就打算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还没有忘记拉着封沁抒。 两人出了这间厢房之后,封沁抒想着慕辞非还未曾用膳,便又想起了那句话来。 执夫之心,先把男人之胃。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慕兄,你家厨房在哪里啊?” 慕辞非诧异的看她一眼,“怎么?阿抒你饿了?” 封沁抒不好意思一笑,“还真有点,慕兄,我做吃食给你吧!” 慕辞非显然很惊讶,“阿抒你还会做吃食?” “会些皮毛,”其实哪里只是会些皮毛,封沁抒昨夜去了自家王府的厨房,王府的厨子都是极为做美味佳肴之人。 于是,封沁抒便从厨子师傅那里,学会了一道做起来最简易的面条的方法。 慕辞非显然也很有兴趣,便带着封沁抒去了自家的厨房那里。 来到慕辞非的厨房之后,封沁抒先是四处扫了一眼,这厨房中,只有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厨娘,她看见来人,连忙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 紧盯着慕辞非,道:“公子,您来厨房是有何事?” 慕辞非摇摇头,“我无事,是这位公子想借厨房一用。” 闻言,厨娘不由得多看了封沁抒一眼,迈开步退出了厨房。 紧接着,封沁抒先是将自己的双手仔细洗了一遍,然后便在厨房里面翻翻找找,找出了她想要的那些食材与调味料。 这间厨房虽然小,不过倒是“五脏俱全”,至少封沁抒想要的食材,这里都有。 封沁抒挽起袖子,拿了一些面条出来,看了一眼灶台,她道:“慕兄,你能否帮忙搭把手,把灶台的火给我点着了?” 封沁抒虽然与厨子学会了煮面的方法,但给灶台生火她倒没有刻意的学过。 慕辞非答应了一声,便去找了柴火,还有打火石。 封沁抒在锅中添了水,然后慕辞非便用打火石给灶台里生起了火。 封沁抒将面条放在锅中,待瞧见锅中的水开,冒了热气,她便拿着大大的勺子,轻轻地搅拌着,预防面条粘在一起,又或者是粘了锅底。 慕辞非望着封沁抒认真的侧脸,不知为何,竟产生一种感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封沁抒将煮好的面条捞出来,放在碗中,又在另外的一个碗中,加入了一些调料,盐、酱油、香醋、鸡精、花椒粉、以及一点点的辣椒油,和能起到调味的菜末。 她将面条倒在调好调味料的碗中,又向其中加了一些煮面条的汤,搅拌好之后,她去取了一个小一些的碗,在碗中盛满了一碗面条,递给慕辞非。 封沁抒的脸上闪着笑意,有些邀功的意思。 慕辞非勾了勾唇,接过来封沁抒手里面的面碗,他拿着面碗,走到厨房中的椅子那里,他坐在椅子上面,拿起来一双银箸,尝了一口碗中的面。 封沁抒用的调料其实是很讲究的,都是按照昨晚王府厨子告诉她的用量,各种各样的调味料组合在一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还真的就有些美味,慕辞非尝了一口,面的味道有些酸,还有些辣。 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向来就是十分的美味。 慕辞非原本就是一个喜辣喜酸之人,此刻的他,还真的就被这面条的味道给取悦到了,他有些惊喜的看了封沁抒一眼。 封沁抒连忙问道:“怎么样?慕兄,好吃吗?” 慕辞非眼含笑意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吃,阿抒。” 第一次下厨,便得到了认可的封沁抒,觉得自己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慕辞非的模样,封沁抒觉得,她这应当算是“把”住了慕辞非的胃吧! 慕辞非见封沁抒魂游天外的,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的模样,便开口道:“阿抒……阿抒?” “怎么了?慕兄?”封沁抒回过神来。 “你不饿了吗?”他说着,还看了一眼剩下来的那些面条。 言情海 629该是1个女子的 被慕辞非这么一说,封沁抒还真的就觉得有些饥肠辘辘,毕竟这一日,也折腾了很长的时间。 她不好意思的一笑,又去取了一个碗。 她将剩下来的那些面,给盛到了碗中。 封沁抒端着面碗,走到慕辞非的对面,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就这般相对而坐,一口一口的吃着面前碗中那称不上是十分美味,但也绝对不难吃的面。 画面看起来,安静又和谐。 又因着两人都生的倾城夺目,所以看着就仿佛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一般。 慕辞非看着封沁抒,瞧着她竟将香菜末都吃到了脸上。 绿色的菜叶,粘在她的脸上,有几分滑稽之感,慕辞非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慕辞非伸了另外一只手,就要去将封沁抒脸上沾着的香菜末给拿下来。 但他这样的动作,看在封沁抒的眼中,就不是要为她取下来脸上菜叶了…… 她以为慕辞非是想要摸她的脸颊,封沁抒这样想着,脸颊有些热,“慕兄,你想做什么?” 慕辞非动作没停,没有意识到封沁抒神情的不自然,他将封沁抒脸颊上的菜叶捻在了自己的手上。 慕辞非将手指在封沁抒面前晃了晃,唇角勾着一丝笑意。 封沁抒何曾有如此没有形象的时候,又因着自己方才误会了慕辞非的意图,她脸蛋的温度越发的升了起来。 她一双凤眸扑闪着,五官精致又柔美,墨发高束成是男子的发髻,露出来纤细白皙的脖颈,整个人显得清爽又干练,有一股别样的气质。 温婉动人,气质迷人。 她整个人都美好的宛若一幅画一般,慕辞非看着这样的封沁抒,只觉得心上似乎有一根羽毛划过一般,痒痒的。 慕辞非再一次的产生之前的那种感觉,他启唇,“其实,阿抒,我一直都有一种感觉,你这相貌……该是一个女子的。” 封沁抒心里面狠狠的一跳。 她心里有些慌,及时的垂下眸,掩盖住了她眸中的那一丝惊慌失措的色彩。 封沁抒在想,莫不是慕辞非他……发现了自己其实是个女子? 在她心脏狂跳着的时候,慕辞非再度开口了,“不过阿抒这般倾城的样貌,即便阿抒原本是一个男子,也是毫无违和感的。” 封沁抒目瞪口呆的抬眸,望着慕辞非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十分信任自己的双眸,竟然让她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心虚,“慕兄,其实我……” 慕辞非想了想,道:“阿抒,你还是叫我云衾吧,总叫慕兄……让我觉得我们好像不是很熟悉一般。” 封沁抒原本都到了嘴边,想要纠正自己性别的这句话,硬生生的被她又咽了回去,她动了动唇,开口道:“云衾……” 慕辞非清清浅浅的笑着,目光温暖柔和,“这听着自然多了。” 封沁抒还想再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眼珠转了转,想起来方才慕启枫说韩姨娘的话,她问,“云衾,春柳院……是个什么地方?” 慕辞非俊美的脸上,表情淡漠,“就是意味着韩姨娘在父亲那里,失宠了。” 顿了顿,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倒也没有什么,我父亲他用不了多久,还会抬新人进门……” 封沁抒没有再说话了,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慕辞非。 从小便生活在父母感情如胶似漆的环境中的封沁抒,自然是理解不了慕辞非此时的感觉的。 *…*…*…*…*…*…*…*…* 后面的日子里,封沁抒每日都会去太子的东宫,去寻慕辞非。 这仿佛成了封沁抒每日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一般。 如今,封惊羽早就已经同太傅学好了学问,开始学着帮他父皇打理着朝政,所以慕辞非来东宫,倒也不是再只是给太子做伴读。 事实上,慕辞非也是一个极有才华之人,不然也不能做了封惊羽的伴读一连这么多年。 即便大多数的时候,慕辞非给别人的印象,都是他那有些纨绔的形象。 即便他最初能成为慕辞非的伴读,只是封惊羽的一时兴起。 慕辞非之所以会给别人留下来纨绔的形象,还是源于几年之前…… 那个时候,初来京城的慕辞非,十分的瘦弱,还没有如今这般的俊美绝伦,更没有如今这般的身材修长如芝兰玉树一般。 慕辞非那时,就已经是个极其淡漠的性子,小小年纪就十分的云淡风轻,惜字如金。 这样不合群的慕辞非,很容易就被京中有些富家公子哥所看不惯。 于是,在有一日的学堂放课之后,慕辞非便被几个富家的公子哥儿,给堵在了墙角。 那些公子哥儿们,态度恶劣的让慕辞非以后见了他们,要对他们毕恭毕敬一些。 小小的慕辞非十分不服输的仰首望着他们,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们的话。 如此的态度,当然是惹恼了那些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儿们。 富家公子哥儿们当时就打算要“收拾”慕辞非一顿,但没想到的是,却反被慕辞非与他的小厮汀尘二人,给收拾的屁滚尿流。 倒也真的并不是慕辞非有多厉害,慕辞非也只是跟着他祖父身边的下人,学过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 但那些富家公子哥儿却个个都是绣花枕头,娇生惯养的,没有习过半点武,所以才都败在了慕辞非的手下。 言情海 630惊艳了时光的俊美 而慕辞非狠狠“收拾”这些富家公子的这一幕,恰好被路过此处的封惊羽尽收眼底。 这伙人里面,除了慕辞非,其余的公子哥儿们,封惊羽都认得,知道他们是哪家的公子,也知道他们素来就喜欢抱团仗势欺人。 但他们像是今日这般,被一个瘦弱的公子收拾的这般狼狈,还是封惊羽第一次瞧见。 封惊羽倒是不同情这些被收拾的公子,只是觉得慕辞非十分有趣。 除了封惊羽他们原本这个圈子里面的人,封惊羽还从来就没有遇见过如此有趣的男孩。 顿时就对慕辞非来了兴趣,他命下人去将慕辞非叫了过来。 待慕辞非过来之后,封惊羽问过慕辞非是哪家的公子之后,封惊羽就问他可愿意跟在他的身边,做他的伴读。 他可保他过得顺遂一些,至少像是今日这般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封惊羽那时,恰好就缺一个伴读,他母后萧梓曦给他寻了十多个公子,他都没有一个满意的。 但不知道怎的,就觉得慕辞非十分的合眼缘。 慕辞非没有拒绝,便成为了太子殿下唯一的伴读。 又在不久之后,老宣平侯爷拖着年老的身子,亲自来了一趟京城。 他竟是越过了慕辞非父亲慕启枫,直接就给慕辞非请封了世子一位。 皇帝自然答应。 自此,慕辞非这个新晋的宣平侯府世子殿下,渐渐的在京城声名鹊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传出来了慕辞非一个人打了四家的公子的这件事情。 传言说那四家的公子都是京城有名的小霸王,向来就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道理,何时传说过他们被别的公子收拾过? 便是在这个时候,慕辞非传出了纨绔的名声,说他比那些霸王的小公子还要“霸王”。 慕辞非向来就是一个淡漠之人,也不屑得去为自己辩解什么。 所以,他便被众人传了这么多年的“纨绔”。 *………………* 在东宫的藏书阁中,有许多极为珍贵的藏书,都十分的有价值。 所以,慕辞非来东宫,多数情况下,都泡在了东宫的藏书阁中。 封沁抒对那些晦涩难懂的书倒是没有什么兴趣,但因为慕辞非在这里,她也不得不跟着泡在这里。 索性这藏书阁中,还有一些写的不着边际的话本子,所以封沁抒便以看话本子来打发时间。 偶尔看累了,封沁抒会抬眸看一眼慕辞非的方向。 男子坐在窗边,他的侧脸沐浴在阳光下,皮肤白皙,侧脸轮廓线条分明。 在他的脸上,有一种惊艳了时光的俊美。 慕辞非感觉到封沁抒在自己脸上停留时间过长的注视,抬眸不解的看她一眼,“阿抒,怎么了?” “只是觉得有些好奇,既然云衾你这般喜欢读书,又为何不去试试科举?” 这些时日,每日慕辞非都要在她这太子哥哥的藏书阁中,待够五个时辰。 竟是比那些要参加科考的学子还要用功几分。 慕辞非被问得一怔,沉默了半晌,才自嘲的一笑,道:“从前作为太子殿下的伴读,没有自己的时间去考,如今想考,却是年岁有些大了……” 慕辞非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大多数参加科考的学子,都是处于十四五岁的年岁。 他如今已经十八,的确会有些大了一些。 封沁抒摇头,还有些稚嫩的小脸上,却闪着再认真不过的光芒。 “云衾,有志不在年高,既然你喜欢读书,为何不去试试呢?” “你还年轻,总不能以后,别人一提起来慕辞非这个人,想到的只是这慕辞非,只是太子殿下的伴读,以及宣平侯府世子……又或者是宣平侯爷这样的几个身份吧?” 话落,封沁抒还狡黠的冲着慕辞非一笑。 上一次的“执夫之心,先把男人之胃”,封沁抒不甚清楚她到底有没有把到慕辞非的心,是否成功的“执”了慕辞非的心。 此刻,她却是扮演上了“解语花”的身份。 慕辞非还是第一次听着别人这般的说,但却是字字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之上。 他怔了怔,望着封沁抒虽然显得有些狡黠,但却十分真挚的笑容,慕辞非只觉得心里面一动。 他算了算时间,科考三年一次,上一次是他十五岁那年,今年却正好赶上了一次科考。 而他十四岁那年,已经考中了举人,所以,若是今年他想要参加科考,也是完全可以的…… 慕辞非想到这里,唇边泛起笑意,“依阿抒之见,若我去参加科考,会有几成的把握考中?” 封沁抒闻言,仔细的打量了几眼慕辞非那张越发俊美昳丽的容颜。 看够之后,她才笑着道:“云衾,按照着你这蓝颜祸水的长相,探花郎非你莫属!” 自古以来,科考殿试的前三甲中,探花郎往往是相貌生的最出色的那位。 不过,几十年来,在凤邻国,倒是有二人是例外的。 一个是当今季太后的兄长,当今圣上的亲舅舅,亦是逍遥王妃的父亲……那如今不过五十多岁,便整日嚷嚷着要告老还乡的季左相季翎。 另一个亦是与陛下有些关系,乃是陛下的妹婿,也就是永宁公主的驸马爷罗景湛,现任的吏部尚书。 这两人,之所以打破了古往今来的惯例,实在是因为这二人的学问实在是做的太好,无人能及。 言情海 631到底也没有想出来原因 慕辞非当然听出来封沁抒是在夸他长得好看,他似有些无奈的笑笑,“若是不看脸,阿抒以为呢?” “即便不看脸……” 封沁抒跟着重复了一句慕辞非的话,紧接着笑出来。 她坚定地摇头,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的,我就是喜欢那些样貌生的好看之人。” “……”慕辞非一时语塞,嘴角抽搐了两下,很快,他就注意到封沁抒说的话里面用的词。 喜欢。 阿抒喜欢他? 望着封沁抒眼眸亮亮的模样,慕辞非起了逗弄的心思,他问,“喜欢?阿抒喜欢我?” 封沁抒心里面又是狠狠的一跳,眼神一闪,她微垂眸子,“喜欢啊,我与云衾是朋友,我自是喜欢你的。” 她这般迷惑慕辞非的同时,甚至也将自己给迷惑了。 她只是将慕辞非当成是朋友,仅此而已。 抬起头来之后,封沁抒的神情又恢复了正常。 慕辞非见她神色自然,不知为何,他的心里面,竟然会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感。 这种失落感,他都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犹记得他还年幼的时候…… 那时年少不懂事,他见父亲总是宠爱几个庶出的弟弟,却根本就不看他一眼,他便觉得有些失落。 后面,他渐渐长大,明白了他父亲是如何的人,才不会再产生这般的失落感。 这么多年,想不到这种失落感,居然再度袭来。 慕辞非想不明白,此刻的失落感,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 想不明白,慕辞非便也不再去想。 …… 不过这之后,慕辞非真的开始准备起了科考一事,现如今距离下一次科考,只剩下了一个月的光景。 说长倒也不长,毕竟对于大多数的学子来说,寒窗苦读十载才能迎来这最后的时刻。 对于慕辞非来说,倒也不算是太短,跟在太子身边与太傅学了那么久的他,本就已经满腹经纶。 所以剩下来的这些时日,慕辞非只要稍加复习,便可取得一个很好的成绩。 慕辞非后来索性连东宫都不去了,一门心思的在家中复习。 封惊羽得知此事,也是十分的看好慕辞非,甚至差人给慕辞非送来了好些有用的书籍。 就连远在平州的,宣平侯府的大老爷夫人,也就是慕辞非的生母唐萦,听说了儿子打算参加一次科考的消息,也收拾了行囊,从平州赶往了京城来。 封沁抒依旧每日来到慕辞非租的宅子中。 甚至于瞧着慕辞非读书读得那般的辛苦,她每日还都让家中的厨子,变着法子做一些美味的补身子的汤,然后她拿来给慕辞非。 而她白日里面,便充当一个陪伴的角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 …… 某一日,封沁抒带着男装打扮的拂冬和敛秋,向着慕辞非的宅子而去。 敛秋是个通透的人儿,她也是知晓封沁抒与封惊羽的赌约的,但还是忍不住问封沁抒。 “郡主,你有没有想过,您从小到大就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儿,此番如此关心慕世子,当真只是为了与太子殿下的赌约吗?” 敛秋与封沁抒说话,习惯这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所以此刻,她说封沁抒“三分钟热度”,封沁抒倒也不会追究她什么。 封沁抒可不是她娘那般迟钝的性子,如何听不出来敛秋话里面的意思,她忍不住有些晃神。 是啊,她当真只是为了与太子哥哥的赌约吗? 她其实很清楚,就算此次她赖账,太子哥哥也不会与她计较什么。 虽然他是那么说的,但从小到大,封惊羽又哪一次真的同她计较什么了?! “那是为了什么?” “那就只能是郡主自己去想了,奴婢不敢揣测主子的心思。” 封沁抒见敛秋这下子又说自己不敢揣测自己的心思了,想着方才她倒是揣测的很积极,她忍不住笑了笑。 笑过之后,封沁抒还真的认真的思考了起来,敛秋的话。 不过她虽然没有季倾歌那般迟钝,但她终究只有十四岁,还未曾及笄,到底也没有想出来原因。 封沁抒到慕辞非这里的时候,慕辞非的娘唐萦刚刚到了这里,唐萦是慕启枫的正妻,但慕启枫那般喜新厌旧的人,也注定了她是一个极其不受宠的正妻。 唐萦出自书香世家,身材生的纤细高挑,五官柔美又细致,更吸引人的是她那通身的书卷气,是一个瞧着十分温婉的女子。 封沁抒看着这样的唐萦,甚至有些不明白,慕启枫怎么会放着这样的正妻不去喜欢,而去宠爱一些妖艳俗气的女人。 但这世间,令人想不明白的事情,本来就是很多,所以封沁抒也没有执着于此。 慕辞非为两人介绍了一下,封沁抒勾唇浅笑,与唐萦打了个招呼,“慕家伯母,您好,我叫季抒。” 唐萦望着五官精致漂亮的仿佛是个女子的封沁抒,封沁抒穿了一件高领的衣衫,看不见她的脖颈。 唐萦又刻意的去看了一眼封沁抒的耳垂,没有看到她戴耳珰的痕迹,但她仍是存了一丝怀疑。 “季公子,”唐萦没有再去纠结,与封沁抒笑了笑。 唐萦在慕辞非的花厅中坐了下来,几人闲话家常,慕辞非问唐萦,“娘,慕慕近来如何?” 提起来妹妹,慕辞非清俊的眉眼越发的柔和下来。 言情海 632男儿当先立业再成家 “最近倒是没有那么调皮了,你祖父给她寻了一位嬷嬷,近来跟着嬷嬷在学着打理庶务。” 慕辞非也是忽然恍然,自家的妹妹已经十四岁了,即将及笄了。 十四岁。 慕辞非不由得望了封沁抒一眼,忽然想到什么一般,他对着封沁抒笑笑,“说来,阿抒似乎也十四岁,可有说亲?” 封沁抒心中猛地就是一跳,看着慕辞非言笑晏晏、笑意盈盈的样子,他眸光亮亮的。 看着这样的慕辞非,封沁抒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先提到自己妹妹在学着打理庶务,又问自己说没说亲事…… 他莫不是想要将自己的妹妹说给自己吧? 封沁抒想着这样的可能,眼珠转了转,为了防止慕辞非真的要将他的妹妹说给自己,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与误会,封沁抒一脸凛然的点了点头。 “云衾兄,不瞒你说,家母的确在为我相看亲事。” 慕辞非手里端着茶盏,闻言,手中的茶盏竟然有些拿的不稳,险些从他的手中滑落。 慕辞非堪堪接住了手里面的茶盏,听了封沁抒的话,他脸色微变,心里面也觉得极其的不舒服。 慕辞非想不明白,他为何在听说阿抒在说亲事之后,会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按道理来说,季抒他十四岁了。 他这个年纪,若是要说亲事的话,是极为正常的,甚至许多这个年龄的公子哥儿,房里面都该有人了…… 但慕辞非就是觉得不舒服,没由来的。 封沁抒还没有意识到慕辞非的情绪变化,还傻傻的以为她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甚至还有些古怪。 静默了一阵子之后,封沁抒听见,慕辞非似有些咬牙切齿一般的,开口说话了。 “阿抒,依我看来,男儿当先立业再成家,你不如也与我一起温习温习功课,考个功名在身,再去迎娶娇妻,岂不美哉?” 封沁抒就算再傻,也隐隐的听明白了。 慕辞非他……是在阻止自己说亲事! 而他为何要阻止自己说亲事呢? 封沁抒刚想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便又陷入了另外的一个难题里面。 若是依着封沁抒自己的脑子,她肯定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 但她像极了季倾歌,最喜欢看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偶尔也会看到些诸如此类的情节。 傲娇的男主角,喜欢女主角,却羞于启齿,便在男配角出场的时候,使尽全身解数的阻止破坏。 封沁抒想到这里,面上的神情有些凝滞,她一双漂亮的流光溢彩的凤眸睁的大大的,十分不可置信的望了慕辞非一眼。 慕辞非他……该不会是真的喜欢自己吧? 可是此刻的自己,并非是以一个女子的身份与他交往。 他若是喜欢自己的话,岂不是间接地证明了……慕辞非他其实是个断*袖? 封沁抒的那颗心又是狠狠的跳了一下,有种“出身未捷身先死”的错觉。 她望着慕辞非的眼神,带着一丝“一言难尽”的色彩。 唐萦觉得这二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是怪异的很,她也不去深究,站起身,对慕辞非身后的汀尘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跟着汀尘走出了花厅。 她刚到京城,需要整顿的地方还很多呢。 而封沁抒,还在纠结于慕辞非究竟是不是断*袖的这个问题上面。 慕辞非看着她的模样,却已经自动在脑海中理解成为了……封沁抒不愿意! 她不愿意考取功名,换言之,她想要成亲…… 慕辞非只觉得越发的心烦意乱起来,他眉头微蹙,再次开口,“阿抒可是不愿意?” 封沁抒有些莫名,“不愿意什么?” “不愿意先考取功名……” 考取功名啊考取功名,她又不是男子,如何考取功名?! 封沁抒神情认真的点了点头,还故作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不瞒云衾你说,我这个人脑子比较愚钝,就算去考,也一定考不上什么名次的。” 封沁抒的语气真挚,但听在慕辞非的耳中,却自动过滤成了这样的一条信息,季抒他只想尽快的说亲事,尽快的成亲! 猜测得到证实。 意识到这样的一点,慕辞非的脸色黑了黑,他盯着封沁抒无辜的一张俏脸,看了很长时间,最终,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慕辞非道:“阿抒,我可以教你,你可以与我一起温习。” 封沁抒垂眸,想了想,忽然抬头,她郑重其事的凝视慕辞非,“可是,我真的不想念书。” 慕辞非这下子,脸色是彻底的黑了。 他盯着封沁抒看了好一阵子,眸光变幻莫测,里面闪着封沁抒看不明白的色彩。 最终,慕辞非却是一甩袖子,将封沁抒一人扔在了花厅中,离开了。 封沁抒望着慕辞非那明显怒气冲冲的背影,越发的茫然起来。 慕辞非这是就这么把自己扔在这里了? 看他的背影,很明显就是在生气,她做错什么了? 自从她认识慕辞非这么久以来,这倒是慕辞非第一次这么的不讲风度。 封沁抒有些愣神,又想起来了她方才意识到的那件事情,慕辞非他……可能是喜欢男装打扮的自己。 慕辞非喜欢季抒。 封沁抒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已经算是快要完成了太子表哥的任务。 言情海 633何曾如此的失态 毕竟,太子表哥只说要自己追到慕辞非,却并没有说不许她扮成男子。 季抒就是封沁抒。 封沁抒就是季抒。 不管慕辞非喜欢上了哪一个,应该都算作是她完成了太子表哥交给她的任务。 这样想着的封沁抒,觉得未来似乎一片光明。 再想着慕辞非就这么将自己给扔在了这里,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 慕辞非离去之后,直奔京城的睦元居。 睦元居背后的段家,如今依旧算是京城,乃至于凤邻国中,数一数二的一家富商。 但与几十年前不同的是,如今的段家,不会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打着睦元居段家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 如此,即便是段家如今富裕的有些一家独大,甚至睦元居的分店铺都开到了北霁、南暻去了,但只要别再有那种仗势欺人的亲戚,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慕辞非与睦元居的现任家主段月白的独子段景河,乃是相交了许多年的挚友。 不比慕辞非在情场上面没有什么经验,段景河在情场上,倒是经验丰富得很。 至少指点起慕辞非,段景河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你这是怎么了?” 段景河收到下人的吩咐,说是慕世子来了,便匆匆的来到了慕辞非的所在的这间雅间。 这么多年来,睦元居早已不仅仅是局限于是一家游戏的场所,也发展了一些酒楼,供客人游戏之余,还可以直接上楼用膳。 彼时,慕辞非正一口又一口的饮着杯中酒。 俊美的眉宇之间,染着淡淡的愁绪,双颊也有些泛红。 显然,在段景河没来之前,慕辞非已经独自饮了很久的酒了。 这样的画面,段景河当真是看的有些惊愕。 他与慕辞非相识多年,还是第一次瞧见他如此,说是失魂落魄也毫不为过。 慕辞非向来是冷静沉着的,何曾如此的失态? 慕辞非抬眼,见到段景河,冲他招了招手,示意让他将门关上。 段景河将门狠狠的向后一甩,门便关上了。 他走到慕辞非的身旁,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紧接着便阻止了他继续向口中递酒的动作。 “到底怎么了,云衾?” 段景河关心慕辞非的同时,甚至还有些看好戏的心态,实在是这么多年来,慕辞非都没有什么失态的时候。 物以稀为贵。 或许天生就会有那么一种人,他们天生便气场相契合,他们就该是天生的挚友。 慕辞非与段景河,便是这样的一种人,他们二人的气质甚至于都十分的不同。 慕辞非是俊美内敛的,而段景河是昳丽张扬的。 但就是这样两个气质南辕北辙的人,却成了挚友。 慕辞非经过这么长时间,从他家走到睦元居,他也渐渐理清了自己的心绪。 他之所以会在听到阿抒要定亲成亲时,那般的恼火,其实是因为,他对阿抒的感情,不知道何时,已经发生了改变。 他不想只与他做朋友,做好友。 却变成了一种……只有在男人与女人之间,才会产生的情感。 这样的认知,让慕辞非有些猝不及防,更有些措手不及。 所以,慕辞非与小二要了一些酒,企图麻痹自己。 “景河,我仿佛是……喜欢上了一个男子,”慕辞非与段景河无话不谈,这件事也是一样,慕辞非根本就没有想要瞒着段景河。 哪怕,这样的事情,其实是世人为之不齿的。 段景河望着慕辞非的表情,一瞬间凝滞。 他呆呆的看着慕辞非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半晌,才好不容易缓过了神来。 事实上,这个时候,在凤邻国,哪怕是在北霁国与南暻国,都是有着许多有“特殊癖好”的富家公子或者是富家老爷,会豢养一些男宠。 甚至在青楼楚馆盛行的同时,还有一种专门养着小倌的青楼,亦存在于这世间。 小倌是男子。 喜好龙阳的人其实大有人在,但如何……这种癖好也不会落在慕辞非的身上啊! 段景河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望着慕辞非面无表情的模样,试探性的开口,“云衾,会不会是搞错了?是不是别的什么感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慕辞非缓缓摇头,表情坚定无比。 从他认识封沁抒起,之后的一幕一幕,在他脑海里面走马观花一般的闪过。 封沁抒的每一个音容笑貌,都深深的刻在了慕辞非的脑海里面。 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可能是去往南麓书院的路上,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明明要比自己瘦弱得多,却不自量力的挡在自己与那些山贼喽啰之间的模样。 可能是在温大儒的寿宴之上,他维护自己的模样…… 又或者是在他们同住一间客栈之时,他被自己一次又一次给逗的,脸红羞赧的模样…… 在从南麓书院回到京城的时候,他义无反顾的挡在了那挥向自己的刀剑,鲜血浸红衣袍的模样…… 以及最近发生过的,那乞讨的女孩被害,他给了那女孩银票,想要帮她,却是背上了嫌疑…… 而阿抒跟着那大理寺的官员,走访了一户又一户有嫌疑的官员家,为的就是要帮他洗脱嫌疑。 慕辞非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坚定不移的模样,“没有,我很确定。” 言情海 634她该不会是想玩你吧 段景河不知道慕辞非这是想到什么了,忽然神情变得如此坚定。 他望着容颜清俊如玉的慕辞非,揉了揉额,问道:“云衾,那你喜欢的那……人,可喜欢你?” 事实上,这种事情,也不是就是那么的令人难以接受。 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或许会难以接受。 但事情若是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自然就不会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 段景河并非是那种迂腐之人,不会因为此事,就对慕辞非有什么别样的想法。 慕辞非想着方才他在季抒面前,拂袖而去的原因,不由得苦笑,随即摇头,“似乎不喜欢吧。” 毕竟,他还盼着早日成亲呢! 慕辞非苦笑摇头的模样,倒真的像是坠入了情网而无法自拔似的。 这让段景河一瞬间便有些好奇起来,好奇那被慕辞非喜欢上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哪路神仙?! “云衾,那人是何人?哪家的公子?” 其实,段景河好奇虽也好奇,但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他倒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期望慕辞非能告诉他……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慕辞非真的就没有瞒他。 “是通政司参议季怀然大人的嫡子,季抒……” 慕辞非的眉眼在提起来“季抒”二字的时候,竟变得有些柔软。 季怀然的嫡子。 季抒? 段景河听着如此不匹配的两个身份,忍不住蹙起俊眉。 他是京城土生土长的人,慕辞非对于京中哪家的公子小姐叫什么名字,自然是不及他清楚一些。 段景河自然知晓季怀然,那是大理寺卿大人季栩的独子,正在任着正五品的通政司参议一职。 季怀然的独子,据他所知,可不是叫季抒,而是叫季宣。 而季怀然的另外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儿,名叫季宝仪,名字也与“季抒”二字相差甚远…… 段景河想到这里,坚定的摇头,“云衾,不对,季怀然大人的独子不叫季抒,而叫季宣,季怀然还有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儿,他另外一个女儿的名字叫做季宝仪……” 慕辞非猛地抬头,面上划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段景河在脑海里面回忆着,想了想,又道:“云衾,京中还有一位季大人,是季左相的嫡子季遥之,与季怀然乃是堂兄弟,而据我所知,季遥之也只有一个名字叫做季谨初的儿子。” “所以,云衾,你莫不是被那个什么叫做季抒的人,给骗了……” 若他真的是这两位大人家中的嫡子,为何要编了一个假名字来骗人呢! 若不是……那他真的就是骗了云衾。 段景河越说,慕辞非的眉头就蹙得越紧。 他不想相信阿抒真的骗了他,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完全相信阿抒…… 毕竟,段景河对这京中哪家大人家的孩子叫什么名,还是比他熟悉的。 他不相信季抒会骗他,但景河也不会骗他的。 “可是那日我问阿抒家住何处,他的确是进了季怀然大人的家中……”慕辞非有些头疼。 一来是饮酒的缘故,一来是因为封沁抒。 段景河挑眉,慕辞非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其实很明显,便是季抒其人,虽然不是季怀然的孩子,但他与季家,却脱不了关系。 可以说段景河这个人的头脑,还是十分清晰的。 段景河想明白了季抒并非是季家的人,便开始想了起来那些季家的姻亲家中,是否有名字中带“抒”字的。 季太医季遥之的妻子,乃是允荷县主江入画,江家那边,没有。 “阿抒与太子殿下很是熟悉,”慕辞非轻描淡写的,抛出了这样一个十分有价值的信息出来。 段景河眼眸顿时就是一亮,似乎一瞬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段景他的脑海里面,快速的闪过了一张如画一般的倾城容颜。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似乎还真的有这么一个女子,名字里面带“抒”字,还与季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也与太子殿下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季左相的外孙女,身份极其尊贵的逍遥王爷封誉与佳舒县主的爱女,封沁抒! 封小郡主! 段景河对于封沁抒还算是比较熟悉的,睦元居这种有趣的玩乐场所,像是封沁抒这般爱玩的小殿下,自然是来过几次。 巧的是,封沁抒来的那几次,都与段景河打了个照面。 于是,段景河便记住了封沁抒。 毕竟,段景河也没见过几张比封沁抒那张容颜,生的更美貌的了。 “云衾,太子殿下倒是有一妹妹,叫做封沁抒,圣上亲封的小郡主,据我所知的人里面,唯她一人名中带‘抒’”。 慕辞非有些怀疑的望着段景河,段景河理解他的怀疑,又道:“极大可能是她,她娘是季左相最小的女儿,季怀然是她的堂舅。” 如此,一切都十分的明了了。 慕辞非只待再见到封沁抒,便可以知道,段景河的猜测究竟是不是对的。 “不过,他为何要扮成男装,来与你结识呢?” 段景河指出了问题所在,想了想,又说出来他的猜测,“据我所知,封小郡主可是个贪玩的性子,云衾,你说封小郡主……她该不会是想玩你吧?” 慕辞非的脸色,随着段景河的话落,再一次黑了下来。 言情海 635欲擒故纵 或许段景河的话说的有些难听,但不得不说,他分析出来的可能,不是没有道理的。 慕辞非当然深谙此点,他只觉得他的头越发的疼了。 …… 这边,被慕辞非扔在了花厅中的封沁抒,却并不觉得生气。 相反,她为自己刚刚想到的一件事情,而感到有些欣喜。 若是慕辞非真的喜欢上了她,也就是说明,她的任务完成了。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封沁抒又感觉到了一阵淡淡的失落感,还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想不出来,倒也没有去深究,便离开了慕辞非的这座宅子。 回到逍遥王府的封沁抒,到底也还是被慕辞非拂袖而去的态度给影响到了一些心情。 她决定,从明日开始,便不再去慕辞非的那里了。 一来,封沁抒有些恼了慕辞非的那个态度,二来……对待“猎物”,也不能一直逼的太紧,偶尔也要晾一晾他的。 也就是俗称的,欲擒故纵。 在封沁抒陷入自己的思绪的时候,季倾歌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的走了进来。 她一袭橙黄彩绣海棠软烟罗对襟襦裙,一头青丝挽成一个精致无比的发髻,她唇角微扬,唇畔染着一丝温婉的笑意。 美人在骨不在皮,季倾歌就是一个从骨子里面透露着倾城的美人,如今年过三十,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只不过同样漂亮的封沁抒,却不是十分的像她,封沁抒还是更像封誉一些。 季倾歌走到封沁抒的身旁,坐了下来。 封沁抒这才注意到季倾歌过来了,吓了一跳,“娘,你怎么来了?” 季倾歌望她一眼,笑意浅浅的道:“抒儿,娘想与你爹七日后去一趟北霁,你与不与爹娘一起去?” 季倾歌与封誉想去北霁国,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十几年来,这夫妻二人每隔几日,就会去一次北霁。 从前,封沁抒都是跟着父母一起去的,但今年,封沁抒显然是无法去了,因为在她的身上,还有一件暂时不知道结果如何的任务在…… 于是,封沁抒摇了摇头,“娘与爹去吧,抒儿不去了,娘帮抒儿问灵衫哥好。” 封沁抒口中的灵衫哥,燕灵衫,乃是琳琅与燕岚的长子,比封沁抒只大了一岁。 很明显,燕岚那副妖孽的面容,再加上琳琅也生的美貌动人,这燕灵衫,也必定是一个极其美貌昳丽的男子。 燕灵衫亦是一个十分贪玩的,所以封沁抒从前去逸鹤药庄,与他相处的很好。 更或者说是,玩得很好。 季倾歌挑了挑眉,望着这个生的与自己那妖孽相公十分相像的女儿,她眸中不乏好奇之色,“为何?” 从前,封沁抒可是非常喜欢与他们夫妻二人去逸鹤药庄的。 这还是第一次,封沁抒主动说自己不跟着去北霁了。 “就是舟车劳顿呗……”封沁抒漫不经心的道。 可是季倾歌又哪里会是那么好糊弄的,还是如此敷衍的理由。 季倾歌这才注意到封沁抒的此刻的一身男装打扮,以及梳成男子的发髻。 她眼珠一转,开口道:“抒儿,你打扮成这般……是做什么去了?” “没什么,女儿不是常常如此打扮吗?”封沁抒再一次搪塞道。 话是如此说没错,季倾歌也了解自家这个女儿,但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忽然想起来上次,封沁抒与她说的,想要招个上门女婿,来入赘他们逍遥王府…… 甚至还大言不惭的想要宣平侯府的慕世子…… 季倾歌只觉得眼皮一跳,“抒儿,你没有出去欺压宣平侯世子吧?” 季倾歌不是十分了解慕辞非是怎样的一个人。 只是常常听说宣平侯府有些没落的消息,便下意识的觉得,那慕世子,绝大多数可能,是一个软弱的侯世子。 想到这里,季倾歌便有些担心自家的这个女儿,会欺负了慕世子。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封沁抒略显得有些无语,但同时,心里面还有些心虚的感觉。 她倒是没有欺压慕世子,她……将慕世子骗得团团转。 “真不跟娘去?”问不出来,季倾歌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面多做停留。 “不去,”封沁抒十分坚定。 季倾歌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便依了这个女儿。 待季倾歌离去之后,封沁抒思考了一下,在她决定从明日起不再去寻慕辞非的时候,她又打算明日进宫一趟,去东宫寻太子哥哥。 她问他一下,自己现在这般,算不算是已经完成了任务。 若是算,她是不是就可以再不去寻那慕世子了。 毕竟……若慕辞非真的喜欢的是“季抒”,封沁抒还真是没辙了。 她不是季抒,她是封沁抒。 她到哪里去变一个“季抒”给他啊?! …………………………………… 而慕辞非在回到家中的时候,也想着明日他要进宫一趟,去寻太子殿下,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觉得,太子殿下当然会清楚,这个季抒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不是逍遥王府的封小郡主。 而她,又为何要捏造出来一个身份,来与自己结识。 翌日,敛秋与拂冬伺候着封沁抒梳洗。 轮到要穿衣衫的时候,敛秋站在衣柜前,视线在封沁抒那一排女衫与男装之间不停的徘徊,有些踌躇。 言情海 636季抒究竟是何人 “郡主,今日着什么衣衫?”敛秋问道。 封沁抒看了一眼开着的衣柜,没有任何犹豫的道:“就穿那件娘亲上个月送给我的那件……翡翠烟罗绮云裙吧!” 封沁抒根本就没有想到,慕辞非今日亦会选择进宫。 她以为,慕辞非仍旧会留在家中,温习功课,为科考做着准备。 所以,封沁抒才选择了着女装,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封沁抒已经很久没有穿裙衫了。 封沁抒换上那件绮云裙,整个人越发显得亭亭玉立。 她五官精致,容颜倾城,尤其是一双大大的凤眸,十分的漂亮灵动,仿佛会说话一般。 一切都弄好之后,封沁抒就带着敛秋与拂冬进了宫。 敛秋与拂冬也有些开心,这也是这二人这么久以来,终于能不扮成小厮的模样,跟着封沁抒出门了。 ………………………… 此刻,太子的东宫内,慕辞非与封惊羽在殿内相对而坐。 封惊羽望着慕辞非显然有些没休息好的面容,他张素来美如冠玉的一张脸,此刻看着,竟然有些憔悴。 甚至一双眸子下还泛着淡淡的青色。 这样的慕辞非,封惊羽可是不常见,他有几分戏谑的问道:“云衾,你这是怎么了?” 慕辞非冲着慕辞非拱了拱手,“殿下,云衾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何事?”封惊羽越发的好奇,慕辞非难得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 “季抒,究竟是何人?” 随着慕辞非的话落,封惊羽眼神微闪,但他还是做出一副极其自然的模样,有些好笑的笑了笑。 封惊羽微垂眸,掩盖住了眸中的一丝不自然之色。 “云衾,为何会有此一问?”封惊羽一边强装着镇定的应付着慕辞非,一边悄悄的碰了碰身后的贴身太监元宝。 元宝跟在封惊羽身边多年,封惊羽的心思,他还是能揣测出来几分的。 慕辞非道:“殿下,在下昨日刚听说一件事情,季抒似乎并非是季怀然季大人的儿子,而是……” 便是在这个时候,封惊羽的那个贴身太监元宝忽然叫了一声,“哎呀,太子殿下。”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封惊羽的身后,走到了与慕辞非一齐的位置。 元宝拱手道:“殿下,奴才该死,奴才忘了将倪姑娘的话转告给殿下了。” 封惊羽配合着蹙起眉头,声音有些冷,“你说!” “谢姑娘说让殿下一刻钟之后去谢家接她……” 封惊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那焦急的神情,倒像是真的一般。 紧接着,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慕辞非还在似的,有些为难的望了慕辞非一眼,“云衾,这……” 慕辞非与封惊羽相交相识这么多年,自然是明白谢倪裳谢姑娘,对封惊羽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只能是昧着他的心道:“殿下去忙吧,云衾先告辞了。” 封惊羽快步的迈了出去,元宝小跑着跟上。 走到看不见慕辞非,出了东宫的殿门的时候,封惊羽转过头,赞赏的看了元宝一眼,赞叹道:“好元宝,孤给你赏。” 元宝人如其名,长得圆圆胖胖的,倒真的挺像元宝。 他闻言,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奴才多谢殿下,殿下,那咱们现在去哪?” 封惊羽想了想,道:“去朝凤宫,裳裳定是在母后那里,我们去朝凤宫待一会儿,再与裳裳一块儿回来。” “是。” 于是,一主一仆,向着朝凤宫而去,封惊羽默默地在心里面说了一句。 抒儿,太子哥只能是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你便自求多福吧! 可以说,封惊羽此刻丝毫就没有一种……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因为自己的自觉。 说起封惊羽与倪裳,这其中也有一段故事。 谢倪裳乃是凤邻国皇商谢家家主最小的一个庶出女儿,谢倪裳生母只是谢家主的一个妾室。 而那些排在谢倪裳之前,谢家主的女儿们,嫡庶加起来足足有七八个之多。 加之谢倪裳又是家中最小的一个,生母又地位卑微,在谢家主面前说不上什么话。 所以谢倪裳在谢家的地位……不,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地位。 不过,这样的生长环境,谢倪裳倒是没有养成那种唯唯诺诺的性子,反而性格是十分的干脆果敢。 说起她与封惊羽的相识,倒也与慕辞非与封沁抒之间有几分相似。 封惊羽十七岁那一年,也就是去年,他只带了几个护卫出了京城,却受到了一伙黑衣人的袭击。 也是巧合,谢倪裳这个时候,途径这里。 她望着一袭红衣衣袂翩飞的封惊羽,他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看着看着,竟然看得呆了。 谢倪裳竟然不自量力的加入了打斗。 她从小,跟着家中的武打师傅,倒是学过一段时间的功夫。 不过有她没她,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毕竟……可想而知,封惊羽的护卫都是些什么人,又岂是一般的黑衣人能打得过的,黑衣人战败。 这个时候,谢倪裳便缠上了封惊羽。 说缠,其实也不是那么准确。 因为谢倪裳只是跟在封惊羽的身边,不停地问他一些问题,比如:公子贵姓?公子芳名? 公子贵庚…… 封惊羽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如实的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姓名,以及身份。 言情海 637想看封惊羽那张绝色的容颜 这下子,谢倪裳当真是惊呆了,因为封惊羽的身份。 不过,她也只是惊讶了一会儿。 随即,倪裳便想,生的这样绝色的一个公子,就该是天之骄子,该是太子殿下。 储君就该是这样的风范与姿仪。 谢倪裳与封惊羽分开之后,很长一段时日都没有再见过面。 直到…… 虽说当今皇上六宫无妃,省下来了选秀女入宫为妃这样一件较为复杂的事情,但皇宫内的宫女却需要在规定的年限里面,更换一次。 年长的宫女,被放出宫,再将年纪小的宫女召进宫去,顶替她们的位置。 若是进宫为妃,或许许多大臣都会削尖了脑袋的,将自家女儿往宫里面送。 但做宫女,还是做那种根本就入不了皇上的眼的宫女,但凡有点脑子的官员,都不会将自家的嫡女送进宫去。 这个时候,就显出那些庶女的重要性了。 谢倪裳也到了年岁,但谢家不是一般的人家,虽然没有个一官半职,但仍然在皇家那里很有脸面。 若是谢家不想要将女儿送到宫里,其实也是可以的。 谢倪裳在谢家,虽是个生母不得宠的庶女,但也不知道她哪里就对了谢家主的胃口了,谢家主对这个庶出的女儿,倒是宠爱的很。 谢倪裳在谢家的地位,一度要赶超几个嫡姐的地位。 这样的谢倪裳,自然是惹得谢家的夫人,以及几个地位远在谢倪裳生母之上的姨娘的不满。 倒也是巧了,在选宫女这个时候,谢家主不在家中。 于是,谢夫人便暗中做了些手脚,将谢倪裳的名号,给报了上去。 谢倪裳人生的漂亮又出众,气质还很好,自然很容易就被选了进宫。 谢倪裳当然不愿意被选进宫去做宫女,宫里面规矩多,守备森严,她又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自然是受不了那皇宫的约束。 但她也没有法子,她在谢家只有一个不受宠的姨娘,而宠爱她的父亲又不在家中…… 所以,这样的情况下,谢倪裳只能是选择哑巴吃黄连了。 进宫便进宫,索性当今圣上是一个贤明又专情之人,她进宫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被侵犯的风险存在。 谢倪裳甚至在想,待她出宫,都已经二十多岁了,成了一个老姑娘了,若那时,她寻不到一个合适的男子成婚…… 其实,她极大可能,寻不到一个合适的男子成婚。 到那时,凭着谢家家大业大,她让父亲给她一些银两,她拿着银两去做些小本生意,也足够养得起自己。 这样想着,谢倪裳便对进宫也没有那么多的排斥了。 可以看出,谢倪裳是一个十分安于现状,又没有什么追求的小女子。 但就是这样一个想法简单,忠于平凡的女子,最后竟然成了……这凤邻国的一位身份令绝大多数女子都十分艳羡的女子。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选进宫的这些宫女,又不只是被分到各个宫中做宫女。 或是分到浣衣局,或是被分到御膳房,更甚者,有那运气不好的,甚至会被分到辛者库去,做些又脏又累的活,这都是说不准的。 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天意,谢倪裳就被分到了封惊羽的东宫去,她被分在东宫的膳房内。 谢倪裳在家时,便偶尔会自己琢磨做些吃食,她为了取悦自己,自然变着法子的将吃食做的美味又好吃。 多年下来,她的手艺一点一点的进步,一点一点的成长,做出来的东西还真就可以称得上是美味了。 而谢倪裳与封惊羽的再次相见,在东宫内的相见,源自于一道桂花粉蒸栗粉糕。 封惊羽向来厌恶甜食,那日恰逢东宫的厨子有事情不在,给封惊羽准备膳食的重任,便落在了谢倪裳的身上。 谢倪裳感觉自己的任务艰巨,倒也不是因为封惊羽太子殿下的身份,而是…… 谢倪裳觉得,自己马上要给天下第一美人…… 当然,这个“天下第一美人”,只是在谢倪裳这里是这么认为罢了。 于是,谢倪裳按照着东宫平日里膳食的规则,做了四个菜与一个汤食。 封惊羽虽然是太子,但他性格随了封玄奕,如此说倒也不是十分的贴切,因为封家的人其实都不喜铺张浪费。 封惊羽亦不是一个铺张浪费之人,所以平日里面只是四菜一汤而已。 他一个人,倒也足够。 谢倪裳做完规定的四菜一汤,想着封惊羽那张绝色的容颜,却觉得这四个菜一个汤,仿佛是有些委屈了封惊羽。 于是,谢倪裳便自作主张的,又加了一道糕点,这糕点是她做的最拿手的一道。 而封惊羽,这个向来极其厌恶甜食的太子殿下,看着那道卖相极好的桂花粉蒸栗粉糕,先是有些生气这厨子今日怎的做了一道甜食。 后面,闻着那糕点诱人的香气,鬼差神使一般的,他就轻捻起了一块尝了一口。 这一尝,只觉得人世间再美味的美食,也不过如此了。 于是,封惊羽问元宝今日掌厨的是哪个厨子,元宝查了之后,道是一个刚来不久的小丫头。 之后,封惊羽赏了谢倪裳一些好处,谢倪裳去与封惊羽谢恩。 当然,谢恩只是个由头,谢倪裳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她有些想看封惊羽那张绝色的容颜了。 封惊羽有些惊讶,“是你?” 言情海 638封小郡主请问是有何事 谢倪裳嫣然一笑,态度大方得体,“太子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之后,谢倪裳便常常出现在封惊羽的生活之中…… 封惊羽从小到大,遇到的女子,除了他们从小玩到大的这个圈子里面的表姐表妹们……不,没有表姐,封惊羽是年纪最大的,似乎只有表妹。 便是一些循规蹈矩的女子,甚至还有一些常常想着勾引他的千金贵女…… 或是走路到他的身旁,装作滑到,企图“顺便”滑倒在他怀里面的女子;又或是故意摔在他马车外的女子…… 像是谢倪裳这般,性格鲜活又活泼充满生机的女子,还不是与他多多少少沾点亲戚的,封惊羽还是第一次遇见。 慢慢的,封惊羽便被谢倪裳所吸引,他对于谢倪裳的感情,算是日久生情。 逐渐的,谢倪裳就在封惊羽的生活中,扮演上了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 谢倪裳与封沁抒一般的年岁,不过十四岁而已。 一切只等着谢倪裳明年及笄,封惊羽该提亲便会提亲了。 皇后萧梓曦知晓自家儿子的心思,与谢倪裳接触了几次,也觉得这姑娘是个不错的。 或许她与皇后的标准还有些差距,但既然是自家儿子喜欢的,萧梓曦不介意受些累,好好指导指导谢倪裳,教她如何做好一个皇后。 慕辞非走出殿门,向着东宫的宫门走去。 而封沁抒此时,正从东宫的宫门口,向内走着…… 两人,就在各自都不知情会遇见对方的情况下,在长长的院子中央,不期而遇。 可以说,这算是慕辞非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见到女装打扮的封沁抒。 从前也许他也与封小郡主无意中碰过面,只是他从来也没有注意过。 几步之遥的女子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身姿窈窕。 一头乌黑的青丝梳成飞仙髻,五官精致漂亮,是一种极致的绝美。 尤其是一双仿佛会勾引人一般的凤眸,更是犹如锦上添花一般,存在于她的面容之上。 这张娇俏动人的容颜,慕辞非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倒也有些陌生。 封沁抒见到慕辞非的那一刹那,只觉得一头撞死在豆腐块上的心都有了。 她停住脚步,表情尴尬的望着几步之遥的慕辞非。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俊美如玉,只是此刻,封沁抒却没有心思去欣赏他那张俊美的容颜,封沁抒只觉得要大事不好了。 她居然被慕辞非直接撞破了穿着女装的样子,这就好像是一直以来,她努力隐藏的秘密,忽然有一日再也兜不住了。 紧接着,封沁抒想起来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忍不住有些恐慌起来。 她刚刚知晓了慕辞非是喜欢“季抒”的,可是现在,她从“季抒”,摇身一变成为封沁抒,“季抒”不再存在。 慕辞非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她吗? 他是否会将对“季抒”的感情,转移到她的身上? 如果不能,那她该如何收场啊,这样的情况下…… 就在封沁抒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已经与慕辞非走到了一处,两人相对着而立,一时无言。 静默一阵子,慕辞非忽然抬步,就打算一言不发的绕过封沁抒离开。 封沁抒只觉得慕辞非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十分的冷,简直都要冷到她的骨子里去了。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慕辞非这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来看她。 直觉告诉封沁抒,慕辞非他……什么都知道了。 在慕辞非经过封沁抒身边的时候,封沁抒下意识的,就伸手抓住了慕辞非的衣袖一角,力气稍微用的有些大…… 慕辞非扯了一下,没有扯开封沁抒的手,他俊眉微微蹙了起来,眼光极冷的望了封沁抒一眼,“封小郡主,请问是有何事?” 事实上,察觉自己喜欢的人并非是男子,而是一个女子,慕辞非是该高兴的。 但一想到封沁抒从结识自己到现在,都是在骗自己,明明就是个女子,却愣是扮成男子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生气。 封小郡主。 封沁抒一听慕辞非的话,再一听他那略显讽刺的语气,立刻就意识到了,慕辞非他不仅是知道她到底是谁了,而且还生气了。 “云衾……”封沁抒怔怔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 却见慕辞非在听见封沁抒的这个称呼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侧眸,眸光莫测的望了封沁抒一眼,紧接着,郑重其事的道:“封小郡主,男女大防,还请郡主注意自己的言行。” 这是要彻底的与她撇清关系了! “若是郡主没有别的事情,在下就先走了,”慕辞非话落,便抬起步子,打算离开。 “慕辞非,你当真打算要与我形同陌路吗?”封沁抒看着慕辞非刚刚走过自己的修长背影,也冷了声音。 慕辞非脚步顿住,回过头来,“那郡主可否为在下解释一下,为何要蒙骗在下?” 为何呢。 封沁抒又岂能将真正的原因如实告知于慕辞非,她想了想,语气真挚的道:“云衾,无论我曾经做过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情,我现在与你道歉……” 慕辞非的眉眼略有些松动。 “虽然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我与你交往之时,没有假意,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是我的朋友,”封沁抒说完,便沉默着等待着慕辞非说话。 言情海 639抒儿本就是女子 慕辞非望着封沁抒再真诚不过的一张小脸,肤白貌美,精致漂亮。 不过十四岁的姑娘,却美到了一个极致的地步。 此刻,这张小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到底是自己喜欢的人,慕辞非望着她如此的模样,慕辞非心里面就算是再气她对自己的欺骗,此时也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沉默良久,慕辞非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明明你有很多机会,可以纠正我的误解……” 封沁抒默了默,才道:“我想你在京中待了这么久,也应该听说过……封小郡主是个混不吝的性子……” 封沁抒这句话并没有说错,封小郡主封沁抒,以及永宁公主家的昭和郡主罗绘锦,乃是这京中有名的“不按常理出牌”的两个郡主。 惹谁都不能惹这二人,因为这二人别的不会,整人的方法倒是满脑子都是。 二人都是爱玩的性子,年纪虽相差了几岁,但并不妨碍她们成为十分要好的姐妹与手帕交。 她们的关系很好,如同当年的季倾歌与封凌雪。 所以二人常常一起出没,扮男装逛花楼……京中的各大赌场,没有这二人没有去过的。 “那又如何?”慕辞非挑了挑眉。 就算封沁抒有这样的名声,那又与她骗自己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我觉得有些好玩……”封沁抒说到这里,顿了顿。 她在想,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不如她再以女子的身份……做些什么,瞧瞧慕辞非会不会拜倒在她的倾城美颜之下? 她不如直接说要慕辞非来做她的郡马? 于是,封沁抒鼓足了勇气,问道:“不过后来,我……” 慕辞非听着封沁抒这样的话,却忽然想起昨日,段景河与他说的一句话…… 【云衾,你说封小郡主……她该不会是想玩你吧?!】 果然,当真是被景河猜中了。 “如何?”慕辞非叹了一口气,见封沁抒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一般。 “没什么,”封沁抒到底还是无法说出太露骨的话,只好作罢。 她打算去问过封惊羽,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想到这里,封沁抒便朝着殿内而去。 慕辞非这下子倒也不打算离开了,或许人性就是这般,会有底线,但对待喜欢的人,却会格外的宽容一些。 封沁抒一看慕辞非跟着自己一起过来了,吓了一跳,“你作何跟我过来了?” “我正好寻太子殿下也有些事情,太子殿下离开这么久了,太子殿下也该回来了,”从之前封惊羽带着元宝去朝凤宫,也过了有一段的时候了。 封沁抒皱眉,“太子哥哥不在?” “太子殿下去朝凤宫寻谢姑娘了,”慕辞非淡淡回道。 两人进到殿内,等了没多久,封惊羽果真与谢倪裳一起回来了。 封惊羽与谢倪裳一起走进殿内,见到殿内的二人,尤其是封沁抒还是一副女装的打扮,他脚步有些不稳。 这个慕辞非,慕云衾,他怎么还没走? 封惊羽眯了眯眼,又望向封沁抒的方向。 抒儿怎么穿女装来了? 谢倪裳在一旁及时帮着封惊羽稳住了身子,封沁抒先开口道:“太子哥哥,裳裳姐。” 封惊羽眸光微变,不得不说,虽然惊讶,但有一点,他却不得不承认。 自家的抒儿妹妹,与他的这个伴读,站在一起,当真是……十分的般配! 男子俊美绝伦,君子如玉,温文雅致。 女子明眸皓齿,倾城美貌,般般入画。 男子修长如玉树,女子娇俏玲珑…… 谢倪裳对封沁抒娇俏一笑,态度大方,“郡主,”又望了一眼慕辞非,“慕世子。” “谢姑娘,”慕辞非礼貌的对着谢倪裳点了点头。 紧接着,封沁抒又开口道:“太子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单独与你说。” 封惊羽挑了挑眉,与谢倪裳交换了一个眼神,谢倪裳便先下去了。 然后,封惊羽便带着封沁抒去了自己的书房。 封惊羽与慕辞非关系熟络,自然不用再特意的去招待他,慕辞非自觉的在殿内坐着。 走到书房内,元宝将门从外面关上。 封惊羽在书案后坐下来,神情有些急,“怎么回事?抒儿,你怎的穿上女装了?” 封沁抒略微有些无语,甚至有种翻白眼的冲动,她再封惊羽的对面坐下来,“太子哥哥,抒儿本就是女子,如何不能穿女装了?” 封惊羽亦是有些无语,“抒儿,你知道太子哥哥是什么意思……” 封沁抒耸了耸肩,“我不知他今日会来东宫,有些大意了……不过,太子哥哥,有这样的一个事情,慕世子他应当是喜欢‘季抒’的,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我赌约完成了……” 封惊羽有些好笑,“抒儿,当初与我赌的人是谁?” “当然是我!” “你又是谁?” “我当然是封……” 封沁抒的话戛然而止,眼眸微变,望着封惊羽隐隐有几分笑意的模样,她却有种将封惊羽揍一顿的冲动。 封惊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与他赌的人乃是封沁抒,不是季抒。 所以,不算?! “哼,太子哥你自己玩吧,抒儿不奉陪了,”封沁抒说完,便转身,也学着慕辞非昨日与她那般的,拂袖而去了。 言情海 640没有1起出去“为非作歹” 望着封沁抒离去的显得气冲冲的背影,封惊羽却忍不住笑出来。 关于这件事情,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好玩,才让抒儿去追云衾的,不过现在…… 封惊羽又想起来方才慕辞非与封沁抒站在一起的养眼画面,不由得勾唇一笑。 还真是……般配啊。 封沁抒是从东宫的另外一个门离开的,刻意的避开了慕辞非,所以没有再遇见慕辞非。 而封惊羽,在封沁抒离去不久,便出了书房,来到前殿见慕辞非。 他笑意盈盈,一身红衣,美的张扬。 自清冷高华的封誉之后,封惊羽是又一个美的堪称是妖孽的一人。 慕辞非一见到封惊羽,便直截了当的问道:“太子殿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慕辞非与封惊羽已经再熟络不过了,所以彼此说话也从来不说废话。 说的通俗些,便是直接捞干的说。 “细说起来,这事怪孤,孤那日……与抒儿赌了一把,抒儿技不如人,输给了孤……” “……”听到现在,慕辞非还是有些懵的。 他不明白封惊羽与封沁抒赌就赌,与自己又会有什么关系。 “孤让抒儿去追你,谁知道这丫头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扮成了男子……”说到这里,封惊羽似乎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说不定抒儿一开始是以原本的身份与云衾相识,现在早就已经…… 慕辞非的表情,在听见封惊羽的话之后,一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起来。 赌约。 不过是赌约而已。 好半晌,他才艰难的开口,“可是太子殿下与郡主赌,又为何要扯到我的身上……” 封小郡主带着目的性来到他的身边,闯进他的生活。 事后,她可以轻易的抽身离去,可是他却是…… “你喜欢抒儿?”封惊羽何其精明的一个人,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慕辞非没有否认,他当然是喜欢的,即便当初封沁抒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又骗了他,她的真实性别与身份,但…… 封沁抒就仿佛是一个小太阳一般,又仿佛是一个开心果,与她相识这么久以来,她帮过他许多事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无限的愉悦。 慕辞非没有否认,亦没有承认。 他再没有在封惊羽这里待多久,便离去了。 …… …… 而回到逍遥王府的封沁抒,想着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身份还暴露了,别提有多么的沮丧了。 她想了许久,关于她下一步要对慕辞非做些什么,才能尽早的得到他的“芳心”…… 最终,封沁抒决定,依旧继续她先前的那四个字。 欲擒故纵。 如今,慕辞非已经知道了季抒就是封沁抒,封沁抒就是季抒,那么她以封沁抒的身份晾着他……想必也能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按道理来说,慕辞非这种君子,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之后,怕是会非常的纠结。 虽然龙阳之好还是比较盛行的,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此事。 如今他知晓了自己并非是一个男子,而是一个女子…… 封沁抒觉得,慕辞非应当是会庆幸…… “抒儿,你近来在玩些什么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封沁抒听了那熟悉的嗓音,唇角微扬,有些愉悦。 她抬眸看去,罗绘锦眨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款款走了进来。 罗绘锦乃是封沁抒表姨封凌雪与罗景湛的长女,比她要大上几岁,如今十七岁了,不过……倒是还未曾定亲。 罗绘锦生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与罗驸马一模一样,而她的容貌又肖似其母,皎若秋月,夭浓桃李。 封沁抒见到表姨家的姐姐,十分的开心,两人也有一段时日没有一起出去“为非作歹”了,封沁抒当真是有些思念罗绘锦了。 说起来封沁抒与罗绘锦,若跟着封誉与封凌雪那边的辈分叫,封誉乃是封凌雪的皇叔,罗绘锦甚至要称封沁抒一声小姨…… 但罗绘锦明明就比封沁抒要大上几岁,别说罗绘锦叫着别扭,甚至根本就叫不出口,就是封凌雪听着也别扭的很。 所以便没有按照封誉这边的辈分,按照封凌雪与季倾歌的表姐妹关系,罗绘锦与封沁抒也是姐妹相称。 “哪里有好玩的呀,”封沁抒拖着长长的尾音,叹了一口气,“我都好久没有出门玩过了。” 罗绘锦笑着引诱封沁抒,“不如今日出去转转?” 封沁抒当然不可能拒绝,于是,这二人说走就走,便相携着出了逍遥王府。 两人一起出门的时候,从来不坐轿子,亦不常做马车,多数情况下是走路。 这二人走到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段,这些年来,京城越发的繁华起来。 如今,在白日的京城中,甚至都有杂耍的民间艺人了。 封沁抒与罗绘锦最先看到的,是两个膀大腰粗的男人在表演摔跤。 秋风萧瑟的天气里面,这两个摔跤的男人都穿得很少,露出来半截粗壮的胳膊,两人的额头都滴落着汗水。 他们二人的周围,用栅栏围了一块足够这二人施展身手的位置。 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输的人就算摔倒,也不会受伤。 还有一人是专门收着百姓给的赏钱的。 在两人栅栏的外侧,围了许多的百姓,自古以来,从来不缺乏看热闹的人存在。 言情海 641在下竟以为自己是看到了神仙妃子 摔跤的两人,一个人生的高些,另一个则是矮一些,高的那人又瘦些,而矮的那人则胖一些。 看起来势均力敌。 有些百姓支持着高一些的那个男人,有一些人则是站矮的那个男人身后,觉得他能赢。 罗绘锦与封沁抒停在这里,也想要看看这表演摔跤的二人哪个能胜出。 说来封沁抒与罗绘锦这二人,两人从小便结伴在京中“横行霸道”。 所以她们在京中实在是算不上是什么神秘的人物,还是有许多百姓见过,并且认得这二人的身份的。 有百姓认出来她们,顿时就想要给这二人行礼,却被罗绘锦用眼神给制止了。 百姓们也知晓这两位郡主都是不拘小节的,不在乎这些虚礼,倒也没有坚持。 紧接着,罗绘锦便与封沁抒专心的看起了表演。 “抒儿,你说哪个能赢?我觉得矮的那个人似乎行,”罗绘锦一边看,还用肩膀撞了撞封沁抒的,问她的想法。 封沁抒看了一眼矮胖那人,又瞧一眼那高的人,那人皮肤黝黑,似乎是那种经常劳作之人,看他露出来的一截手臂,肌肉紧实。 “高的那人,表姐,你瞧那人的手臂,肉很紧!一定很有力量……” 反观矮胖的那人,随着他的动作,浑身的肉都在跟着一起颤抖,能赢了才怪呢! 罗绘锦再仔细的一观察,还真的是如此。 “锦儿还是如此,说话做事不喜欢先过脑子,”一道带着戏谑的笑意的好听声音,在二人的身后响了起来。 这声音很熟悉,罗绘锦与封沁抒同时眼前一亮。 因为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封沁抒的表哥,罗绘锦亦是要称上一声表哥的萧映漪。 萧映漪的身份是镇北侯世子,父亲是封沁抒的姨夫萧瑾墨,母亲是封沁抒的姨母季若璃。 季若璃当年年轻的时候,乃是京中十分有名的才女,才貌双全,是不少年轻男子的梦中情人。 而萧瑾墨当年,是凤邻国最年轻的一位小将军。 骁勇善战,人又生的英俊俊美,当初除了皇家的几位皇子,他与季遥之乃是这京城中最出色的两个公子,所以亦是有许多的贵女暗中倾慕着他。 当然,前提是,封誉没有回京。 萧映漪是季若璃与萧瑾墨的长子,辅一出生,萧瑾墨便被当时的庆宁帝给封了镇北侯,而萧映漪理所当然的成了镇北侯世子,也实在是一个有福之人。 萧映漪的相貌继承了这对夫妇的所有优点,五官轮廓分明,十分的深邃俊美,不过他父亲这个人的气质偏向孤傲些,他倒是不会。 萧映漪是一个时常嘴角噙着一丝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的人,他年前的时候去了别的县,已经半年没有回京了。 罗绘锦与封沁抒回过头,看到的,就是一袭深蓝色素面锦缎袍子的萧映漪。 他嘴角翘起,五官立体俊朗,站在阳光底下,笑意盈盈的望着罗绘锦与封沁抒二人,望着两个妹妹的眼神带着些许宠溺。 “表哥。” “表哥,”两声不同的声音,一同响起来,两人的声音中,含着再明显不过的惊喜。 紧接着,罗绘锦想起来方才萧映漪评价自己的那句话,不由得横了萧映漪一眼,“表哥出去了这么久,怎的回来连话都不会说了!” 萧映漪听罗绘锦这样说自己,却也不恼,仍然笑意盈盈的望着二人。 也是此时,罗绘锦往萧映漪身旁望了一眼,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 男子虽然看着很是面生,但却生了一张好容颜。 剑眉斜飞入鬓,挺直的鼻梁,唇角微扬,温文尔雅,他的笑容很暖,如暖阳一般,暖人心田,和煦明朗,看着让人十分的舒服。 饶是见过许多美男,罗绘锦仍是忍不住眼前一亮,却是因为男子那通身暖阳般的气质。 不过除此之外,罗绘锦倒是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毕竟……这男子看着,不过跟她的抒儿妹妹一般大小,比她要小上三四岁。 萧映漪这时,才为他们介绍了起来,“抒儿,锦儿,这是我外出时结识的朋友,叶澜叶公子。” 又看叶澜,“这是我的两个表妹,封沁抒,罗绘锦。” 叶澜虽然不是京城人士,但也是听说过封沁抒还有罗绘锦的名号的。 毕竟,这二人可是这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两位郡主,在宫中的那些贵人面前,极其的受宠,待虽是郡主,但却是被大家当作是公主一样宠的。 “在下见过郡……”叶澜方想给二人行个简单的礼,便被封沁抒给制止了。 封沁抒碰了碰叶澜的衣袖,只是一触即离,“叶公子不必多礼。” 叶澜抬眸,眸中闪过一丝再明显不过的惊艳之色。 早就听闻逍遥王爷生的一张雌雄莫辩的绝色容颜,逍遥王妃亦是绝色的佳人,今日一见这二人的女儿,叶澜只想叹一声,世人果真诚不欺我! “冒昧的说一句,封小郡主给在下一个错觉……”叶澜勾着唇,带着几分的戏谑道,眼眸亮亮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什么错觉?”封沁抒挑眉。 罗绘锦与萧映漪也有些好奇。 “在下竟以为自己是看到了神仙妃子。” 封沁抒蓦的怔住,从小到大还没有被男子这般露骨的夸过,尤其是这男子还生的如此之俊俏…… 封沁抒在下一刻,脸蛋红了个彻底。 言情海 642还真喜欢上了 罗绘锦也愣了愣,随即,开玩笑道:“难不成本郡主就不恍若神妃了?” 叶澜眼前有些恍惚,他在听闻逍遥王一家的美貌的同时,也听过关于封小郡主与昭和郡主的“凶残”…… 于是,叶澜连忙识趣的又夸了罗绘锦几句。 直把罗绘锦都夸得不好意思起来。 封沁抒觉得十分的有趣,浅笑晏晏。 殊不知……她这副浅笑的模样,落在不远处的一个人的眼中,却被那人彻底的给想岔了。 慕辞非望着叶澜那张温文尔雅的容颜,以及他唇边就没有消失过的笑意,俊眉却忍不住蹙了起来。 看封沁抒笑意浅浅,却依旧倾城夺目,他的心里忽然就升起一股难言的感觉。 脚步一转,慕辞非原本要回家的步伐,愣是转了个方向,复又回到了皇宫中。 …… …… 东宫 封惊羽听着元宝禀报说是慕世子去而复返,又回来了,忍不住挑了挑眉。 “可有说是什么事?”封惊羽一时也搞不懂,慕辞非去而复返会是有什么事情。 “回殿下,没有。” “传吧,”封惊羽有些无奈,虽然不知道慕辞非去而复返会是什么事情,但也清楚,无论是有什么事情,都与自己那个抒儿妹妹是脱不了关系就是了。 果然…… “殿下,在下只想知晓一件事,就是宁惠郡主与殿下的赌约,是否还作数?” 宁惠郡主,乃是封沁抒的封号。 封惊羽听他这么问,一时也没有猜出来,慕辞非是在想些什么。 望着立在下首的慕辞非,他道:“当然。” “那宁惠郡主是不是还要继续……”他实在是说不出来接下来的话,但即便是他不说,封惊羽自然也还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封惊羽的眸中闪着笑意,“嗯,她理应继续的,但……” 封惊羽想着之前封沁抒离去之时,丢下的最后一句话,又有些不确定了起来,“但孤认为,抒儿极大可能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出乎他的意料,慕辞非闻言,却是道了一句,“如此,那在下便放心了,这种事情,怎可让女子去做。” 封惊羽捕捉到他话里面的意思,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他来了些兴趣,“云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辞非淡淡看他一眼,“就是殿下想的那般意思,在下心悦宁惠郡主。” 封惊羽眸中笑意更深,哟呵,还真喜欢上了。 “那孤便祝你得偿所愿了,”封惊羽笑眯眯的道,十分的真诚,他望着慕辞非这张清俊无双的容颜,依旧觉得与自家的抒儿妹妹十分的般配。 这边,封沁抒与罗绘锦也没有再多做逗留,萧映漪刚回来京城,也是有许多事情要去做,所以两方人便匆匆的分开了。 这个时候,摔跤的人早就已经散去,罗绘锦与封沁抒看不成了,便在街上闲逛着。 逛着逛着,封沁抒便感觉到自己面前的阳光仿佛被挡了去,她不解的抬眸,撞进的,是慕辞非那双幽深的仿若潭水的眸子。 那眸中闪着异样的情绪,十分的复杂,封沁抒没有看懂。 紧接着,慕辞非没有与封沁抒说话,却是望向了罗绘锦的方向,“昭和郡主,在下想与宁惠郡主说一些话,不知昭和郡主可否行个方便?” 比起封沁抒,罗绘锦对慕辞非,还是比较熟悉的。 她常常去东宫找封惊羽玩,当然也熟悉慕辞非的身份。 只不过,慕世子是什么时候与抒儿相识的? 她怎的没有一点印象? 罗绘锦有些费解,在她的印象里面,抒儿从来没有与慕世子说过话,连个照面都没有打过,他们是如何就认识了,并且还要说一些……别人还听不得的话的。 “郡主?”见罗绘锦不说话,慕辞非又道。 罗绘锦回过神来,见封沁抒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便认命的去了另一边,给二人留下来私人的空间。 “你想说什么?”封沁抒率先打破沉默。 “叶澜的性子稍微有些懦弱,不太适合郡主,”慕辞非十分的直截了当。 他识得叶澜,叶澜乃是归远伯府的世子,归远伯府不在京城,却与平州离得极近,所以慕辞非才知晓他。 封沁抒瞪大双眼,不明白慕辞非为什么会有此一说。 她方才刚刚认识了叶澜,如何这么快慕辞非就会跑到他的面前,说这么一通。 更何况,她什么时候有说过她与叶澜适合了? 就算适不适合,哪里轮得到慕辞非来说了? 不对,慕辞非是如何知晓自己刚刚见过了叶澜。 “你该不会是跟踪我吧?”封沁抒狐疑的望了慕辞非一眼。 慕辞非没有丝毫心虚的摇头,“只是恰巧遇见了罢了,”看见那叶澜不知道是说了一句什么话,封沁抒便忍不住红了脸颊。 “哦……”封沁抒点了点头,随即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是……我与叶澜适不适合,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 慕辞非刚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觉得就这般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似乎有些太草率了,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郡主当真想要知道?” “嗯,”封沁抒点头,甚至都想翻白眼了。 真是废话啊。 封沁抒还是忍不住翻了个隐晦的白眼,她已经用表情,回答了慕辞非的问题。 言情海 643供另外1些无脑的人观看 “那请郡主明日巳时,到与在下在城门口汇合,与在下一起去京郊的翠湖,届时在下再为郡主解惑。” 封沁抒有些无语,这个慕辞非,怎的还卖起了关子来了。 尽管如此,封沁抒也没有想要拒绝的意思。 毕竟,她还是比较好奇的,她如何就与叶澜“不适合”了? 而他们的不适合,慕辞非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不过……翠湖,这慕辞非倒是会选个地方。 这么多年过去,翠湖的景色也越来越美,早已不是当年季倾歌与封凌雪去游湖时,那般的平淡无常。 慕辞非回到家中,眼前仍然不断的回忆起,封沁抒那张眉眼如画的容颜。 他的眉眼,越发的柔软起来。 慕辞非想起来自家妹妹从前经常看的那些话本子,眯了眯眼。 他甚至命汀尘去买了一些话本子回来,想要从话本子里面学习一下,男子是如何将自己的心意,告知于心仪的女子。 没过多久,汀尘就买了一摞子的话本子回来,累的气喘吁吁。 慕辞非拿起一本,翻看了起来,只是……看着上面写着的文字,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爱上了你,我才领略了思念的滋味,分离的愁苦和妒忌的煎熬,还有那无休止的占有欲……” 慕辞非毫不犹豫的将这本书扔到了汀尘的头上。 汀尘战战兢兢的伸手将书从脑袋上面拿了下来,合上书拿在手中,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 慕辞非又拿起来一本…… “临水而立,波光淋漓,此刻只想把你拥在怀中,与你静听流水清风的欢歌。” 慕辞非再一次将这本书扔到了汀尘的胸口,并且忍不住啐了一口,“登徒子!” 看到这里,慕辞非也不打算再从这些没有任何深度的话本子里面再找些什么“灵感”了。 在慕辞非看来,这应当都是一些无脑的人,写出来的无脑的文字,来供另外的一些无脑的人观看。 只是在夜晚到来之际,慕辞非一袭白色寝衣,站在窗前,看着布满繁星的夜空中,悬挂着一弯皎洁的月亮,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眼前忽然就是一亮。 慕辞非想,若是可以的话,能在傍晚月亮升上来之后,再将封沁抒约出门,才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原因…… 不过,这样的想法,自然是不可能的。 封沁抒一个未及笄的女子,还是郡主,根本就没有可能在夜晚出门见男子…… 这日夜晚,已经许久都没有梦见过慕辞非的封沁抒,再度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慕辞非骑马走在一条僻静的路上。 又在梦里遇见他,封沁抒当真是觉得有些无语,甚至觉得慕辞非这个人当真是十分的阴魂不散。 白日里总遇见他,晚上还要在梦里面再看到他。 封沁抒注意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想看看这是在哪里。 只是到处都是崇山峻岭,让封沁抒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在何处。 在她还没有看出来这里是哪里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伙人,拿着刀剑,朝着慕辞非的方向冲了过去。 封沁抒心里面狠狠地一跳。 下一刻,她猛地睁开双眼,从床榻上面坐了起来。 封沁抒望了一眼外面,还是夜里,她回想梦中的场景,忍不住皱眉。 那是在哪里? 又是谁要杀慕辞非? 封沁抒决定,待天明之后,去见慕辞非的时候,将谨言少语还有季沉与思行都带着一起。 为了以防万一。 封沁抒再躺回床榻之上,却是如何也睡不着了。 一边在想慕辞非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要同她说,一边又在想梦中要杀慕辞非的那伙人究竟是谁。 那些人的模样,瞧着与凤邻国的人似乎有些不同。 那些人的相貌都生的十分的古怪,脸有一尺多宽,面色赤红,眼睛好像是琉璃一样。 面庞十分宽阔,还泛着赤红。 凤邻国一些偏远的地方,她记得也没有长得这般的人,还有北霁与南暻,都没有生成这般的人,那他们到底是谁? 终于,想不明白的封沁抒,睡了过去…… ******* 翌日,封沁抒起得很早。 她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眼下还泛着淡淡的青色,一看便知昨夜是没有休息好。 封沁抒叹了一口气,还是敛秋帮着她敷了一些粉,才堪堪遮住了眼下的青色。 随即,封沁抒吩咐拂冬去将谨言少语那四个人,给叫到自己的院子外,待她梳洗妥当,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出门。 在还有两刻钟的时辰到巳时的时候,封沁抒就带着四人出门去城门口了,出门之前,她还在身上放了一枚小巧的匕首,以防万一。 考虑到或许会遇见危险,所以封沁抒没有让敛秋与拂冬跟着自己出门。 敛秋与拂冬见封沁抒带着谨言少语思行季沉四人,倒也没有坚持要跟着封沁抒出门去。 封沁抒骑着马,在街上不快不慢的走着,在巳时刚过,她到了城门口。 在城门口这里,封沁抒遇见了同样好像是昨夜没有睡好的慕辞非,封沁抒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眼眶下也泛着点点青色,不由得有些愣。 “郡主,”慕辞非见到封沁抒,唇角勾起,笑容和煦。 笑的这样温暖的慕辞非,封沁抒看的眼前一阵恍惚。 言情海 644慕世子你的仇家还真是多 不得不说,这样的慕辞非,其实要比昨日的那个叶澜好看许多倍。 翩翩君子,温文雅致,封沁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慕辞非,你究竟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封沁抒坐在马背之上,望着对面亦是坐在马背上的温雅如玉的少年。 “郡主不必着急,待会儿自然就知道了,”慕辞非的意思很清楚了,就是一定要与封沁抒去到翠湖,才肯与封沁抒说。 来都来了,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的。 封沁抒虽然还是有些想翻白眼,不过仍是抽了抽马屁股,与慕辞非向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途中,气氛十分沉默。 封沁抒看着慕辞非那娴熟的驾马技术,打破沉静道“慕世子不仅是学问做得好,驭马也十分的熟练呢!” 慕辞非笑笑,“我是祖父带大的,驭马也是他教给我的。” 封沁抒了然,她对平州的宣平侯府还是有些了解的,如今的宣平侯爷,乃是慕辞非的祖父,也是宣平侯府的第二任侯爷。 慕辞非的曾祖父,也就是宣平侯府的第一任侯爷,许多年前去世了。 最早的时候,慕辞非的曾祖父还跟过她祖父一起打过天下,骑射功夫自然了得。 而封沁抒的祖父,则是封誉与庆宁帝的父皇。 想来老宣平侯爷这样的功夫,是传到了慕辞非的祖父那里。 两人说着话,已经来到了翠湖这边。 翠绿的湖水平静无波,在阳光的映照下,岸边的绿树影子都倒映在湖中。 如今并非是夏季,所以翠湖这里倒是没有什么人。 所以现在翠湖这里,不过是封沁抒与慕辞非,再加上封沁抒的四个暗卫,以及慕辞非的那个贴身小厮汀尘几个人而已。 封沁抒看着那汀尘瘦瘦弱弱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若是没有自己经常来帮着慕辞非,就以汀尘这副瘦弱的模样,慕辞非早都不知道死几次了。 这慕辞非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出门在外都不多带几个人。 慕辞非想了一会儿,开口,“郡主……” 封沁抒转过头,去看身旁的慕辞非,他眸中有细碎的光芒闪动着,封沁抒不知道他是想说什么。 却在下一刻,封沁抒看到几个人影闪过,她眸子眯起来。 在慕辞非的身后不远处,出现了足足有十多个的人影,个个都生的十分的高大,手里面握着月牙状的砍刀。 封沁抒目光沉下去,果然来了。 “慕世子,小心,”封沁抒提醒道。 慕辞非错愕的跟随着封沁抒的眼神,回过头去,见此情形,目光亦是沉了下去。 那伙人个个面色泛红,是慕辞非从来也没有见过的长相,凶神恶煞的。 慕辞非蹙眉,环视了一眼周围,翠湖三面环山,封沁抒此时若是向着两侧跑,是可以跑出去的。 慕辞非看了一眼身旁的封沁抒,语气严肃,“郡主,你先离开吧,我来对付他们。” 封沁抒至少还有谨言和少语他们四人,而慕辞非就只带了汀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厮。 况且慕辞非并非是十分擅武,这些人又个个凶神恶煞的,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就仿佛是要定了慕辞非的命一般。 她若是就这般走了,慕辞非必定就会凶多吉少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还没有听慕辞非告诉她,究竟他是如何知道自己与叶澜不适合的。 封沁抒摇头,紧接着侧头叫了一声自己那四个藏身于暗处的暗卫们。 须臾间,谨言少语思行季沉四人从暗处现身。 每个人都握着长剑,对方的人见状,便没有再犹豫,提着大刀就冲了过来。 谨言少语几人来到封沁抒与慕辞非的前面,挡在他们的前面,应付着对方那些人。 封沁抒与慕辞非的耳边,只剩下了刀与剑相撞之后,发出来的清脆响声,以及簌簌的风声。 封沁抒忍不住对慕辞非道:“慕世子,你的仇家还真是多!” 闻言,慕辞非一怔,随即也想起来,似乎自从封小郡主认得自己之后,他的确是常常遇见这种事情。 从最初时的山贼拦路,到后面的韩商隐买凶要杀他,还有今日这…… 慕辞非自嘲的扯了扯唇角,“在下没准是今年流年不利……郡主,小心,”慕辞非话说到一半,就看见那伙人其中的一个,已经举着大刀,冲着封沁抒来了。 慕辞非以最快的速度,扯过了封沁抒的一只手,拉着她迅速的向前方跑去。 封沁抒一时忘记了思考,乖乖的跟着慕辞非的脚步跑着,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包裹着。 后面,谨言和少语几人见状,见居然有人妄想要伤害封沁抒,他们迅速解决了正在与他们交手的人,便向着那伙人追逐慕辞非与封沁抒的方向而去。 慕辞非一边拉着封沁抒跑,一边回头去看。 他看见那伙人其实已经被谨言他们解决掉绝大的一部分了,预计还剩下七八个人,还在苟延残喘着。 封沁抒再望向前方的时候,发觉她与慕辞非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一户村庄里面。 她心里面一跳,担心这些人会伤害到村庄的村民,但看每一户人家的大门都紧闭着,才稍稍放下来一些心。 那伙人中的一人,见自己这伙人剩的人越来越少,神情渐渐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言情海 645问他们究竟为何要伤害云衾 他望向慕辞非的背影,有些目眦欲裂。 紧接着,他变换了个方向,让自己的同伴挡住自己的身影,不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谨言少语四人的视线里面。 下一刻,那人竟然脚尖一点,施展了轻功,形同鬼魅一般的立在了封沁抒与慕辞非的面前。 慕辞非与封沁抒的前路被堵住,不得不就停住了脚步。 双方相对而站,封沁抒觉得这人倒是十分的深藏不露,看着身躯似乎有些许的笨重,居然还会轻功。 那人望着慕辞非的眼神中,凝聚着熊熊的怒火,一言不发的就举着大刀,朝着慕辞非而来。 而那边,他们还剩下的那些人,就好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一起拖住谨言和少语四人。 慕辞非眼眸一眯,牵着封沁抒的手越发的用了些力,他拉着封沁抒,身子灵巧的躲着那人手里的刀。 坊间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而正在攻击慕辞非的这人,便属于是不要命的那种人。 与慕辞非交手了几个回合,那人也隐隐看出来,慕辞非似乎是对身边的这个女子十分的重视,不遗余力的在保护着她。 于是,那人原本冲着慕辞非方向的刀,便换了个方向,朝着封沁抒的方向而去…… 谨言少语几人这时才注意到封沁抒这边的情形,但他们现在赶过来,已然是来不及…… 慕辞非眼眸一紧,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转了个身。 他怀里抱着封沁抒,将封沁抒紧紧地护在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后背,帮封沁抒挡住了原本应该落在她后背上面的一刀。 下一刻,慕辞非便感觉到,后背上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 随即,皮开肉绽的痛楚传来,慕辞非实在是忍不住就闷哼出声,“呃……” 谨言少语几人终于拼尽全力的赶了过来,将那刺伤了慕辞非的人给制服住了。 慕辞非向前趔趄了一下,身形十分的不稳起来。 封沁抒也是此时,才意识到慕辞非的不对劲之处。 此刻,慕辞非几乎是将一半的力量,都依托在了封沁抒的肩上。 而且,他的身子隐隐还有些不稳的趋势,汀尘此时已经跑到了这边来,气喘吁吁的还来不及休息,便见到慕辞非背后那大片的鲜红。 慕辞非今日为了能显得自己俊美一些,更是特意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袍,此时,鲜血在他背后汩汩的流出,将他白色的衣衫染的通红。 “世子,”是汀尘急切的声音。 封沁抒心里面狠狠地一跳,连忙伸出手稳住了身形不稳的慕辞非,“慕世子,你如何了?” “郡主,你没事吧?” 慕辞非语气有些虚弱,说话十分费力的模样,但还是固执的问封沁抒有没有事。 封沁抒终于看到慕辞非身后的大片血红,她的眼眶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红,带着些许鼻音的道:“慕辞非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你都这样了,我会有什么事啊?” 听了封沁抒这气急败坏的声音,慕辞非却是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勾出了一丝十分浅淡的笑容出来,“终于不叫我慕世子了……” 从昨日开始,封沁抒便是一直礼貌的叫着慕辞非为慕世子,态度疏离,更是无形中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慕辞非,你撑一撑,”说着,封沁抒看了一眼周围。 他们现在是在一个村庄里面,封沁抒看了一眼汀尘,“汀尘,这里有没有客栈?” 汀尘亦是十分的着急,急的满头都是汗,他看了一眼封沁抒,紧接着便环视了两圈四周,最终对着封沁抒摇了摇头。 “回郡主,应当是没有。” 这样的村庄里面,住的都是一些家境普通,又或者是家庭拮据,勉强能糊口的老百姓。 这样的人家,是无法拿出来多余的钱财,去住客栈的。 这样的地方,没有存在客栈的必要。 封沁抒将腰间的荷包扯下来,扔到汀尘的手中,“去找一户人家,能安置你们家世子的,再去找大夫。” 虽然没有客栈,但这么大的一个村庄,不可能没有大夫。 汀尘拿着那荷包,没有说话,撒丫子就去寻能安置慕辞非的人家去了。 这里,谨言几人将那些苟延残喘的人都擒住了,包括伤了慕辞非的那人,来问封沁抒该如何处置他们。 封沁抒眉眼冷下来,一字一顿的,“严、刑、拷、打!问他们究竟为何要伤害云衾。” 在不知不觉中,封沁抒对慕辞非的称呼,又变成了最亲昵的那一种。 “是,”谨言说完,看了一眼慕辞非满是鲜血的后背,他又道:“郡主不必太过忧心,属下这就召唤芜忻过来为慕世子医治。” 芜忻亦是王府的暗卫,芜忻擅长医术,负责的是为别的暗卫治伤。 封沁抒闻言,眼眸里面闪过一丝喜色,她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你了,谨言叔叔。” 谨言听着这一句“谨言叔叔”,忍不住就是老脸一红,“郡主折煞属下了,”紧接着,便去召唤芜忻去了。 而这时,汀尘也已经回来,他已经找好了愿意收留慕辞非的人家。 其实倒也不是人家,而是这座村庄的一间学堂。 封沁抒与汀尘扶着早已经不省人事的慕辞非,向着那个学堂走去。 汀尘看封沁抒那瘦弱的肩膀,默默地将慕辞非的大部分力量,都依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言情海 646需要及时的救治 三人走了一会儿,就走到了那间肯收留慕辞非的学堂。 一个中年男子已经站在学堂的大门口,翘首以盼,他生的一副面善的模样,看着就是好说话的模样。 也看着十分心善的样子。 “你好,”封沁抒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中年男子一看慕辞非那后背血淋淋的模样,脸色微变。 不过倒也没有说什么,他上前两步,似乎是想要帮忙搀扶着慕辞非,不过被封沁抒和汀尘给拒绝了。 慕辞非此时双眸闭着,全身心的力量完全依托在封沁抒与汀尘的身上,此刻的他,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 毕竟他失了那么多的血,昏迷也是正常。 汀尘是知晓慕辞非这人有些许的洁癖,不喜陌生人碰自己。 而封沁抒则是害怕别人笨手笨脚的,会弄痛了慕辞非。 中年男人收回手,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他在前面带起路,“小姐跟在下走,这位少爷伤的太重,需要及时的救治。” 方才他看那俊美的少爷,双眸紧闭,气息微弱,需要赶紧给他止住血才是。 封沁抒与汀尘扶着慕辞非,跟着那中年男子的步子走,跟着他到了一间厢房。 厢房里面陈设简单,看着像是客房,但重在看着十分的干净,封沁抒与汀尘小心翼翼的将慕辞非放在了床榻上面。 让他背部的伤口在上面,紧接着,汀尘便又出去寻大夫去了。 而封沁抒则是在期盼着,谨言快点将芜忻给召唤过来。 封沁抒隐约还记得,在她十岁的时候,有一次她那个慎心叔叔与璎珞婶婶出门去踏青,慎心叔叔似乎是遇见了一伙强盗。 当时慎心叔叔为了保护璎珞不受到伤害,自己也是受了些伤,慎心叔叔虽然当年也是她爹爹身边的四大暗卫之一,但双拳难敌四手,受伤都是不可避免的。 她记得,慎心叔叔当时是伤在手臂上面,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后来经过芜忻叔叔的医治,慎心叔叔没过几日便康复许多。 封誉的那些暗卫,都是从逸鹤药庄出来的,芜忻的医术,自然也是师承逸鹤药庄,所以才十分的厉害。 而谨言,果真没有辜负封沁抒对他的期望,真的就将芜忻给带了过来。 芜忻过来之后,先是叫了封沁抒一声,“郡主”。 然后他来到慕辞非的床榻前,他看了一眼侯在一旁的汀尘,吩咐汀尘将一旁的那个黑漆嵌螺钿小几挪过来,汀尘照做。 紧接着,芜忻便将他带着的药箱,放在了那小几上面。 芜忻先是查看了一下慕辞非后背上的伤势,庆幸的说了一句,“好在这位公子的衣衫没有与伤口粘到一处。否则可就麻烦了。” 那势必要用剪刀剪一剪他的衣服,到时候牵动伤口都是不可避免的。 他小心翼翼的将慕辞非的衣衫给掀开,露出了里面皮开肉绽的伤口来。 红色的血肉翻飞,那条长长的伤口狰狞又吓人,看在封沁抒的眼中,她连忙别开了眼,不敢再去看他的伤口。 虽说这些人,很明显是冲着慕辞非而来。 但慕辞非此刻,却又实实在在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为了保护她不受到伤害。 封沁抒只觉得心里面有些难受还有些痒,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情感,妄图要破土而出。 芜忻看了一眼那伤口,从药箱里面拿出来止血的药粉,以及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粉出来,一样一样的为慕辞非的伤口上着药。 动作十分的小心。 昏迷着的慕辞非,似乎是有些感觉,发出了一声嘤咛声,“呃……” 封沁抒只觉得心里面跟着他的嘤咛声,而变得一紧。 封沁抒连忙走到床榻前,在床榻边坐了下来,看着慕辞非额际沁出来的细汗,她不做任何犹豫,把身上揣着的那手帕拿出来,动作轻柔又小心的帮着慕辞非将额际的汗水给拭干。 紧接着,那手帕便放在了慕辞非的脸颊边,封沁抒没有再去管那条手帕,而是专心的看着芜忻在为慕辞非处理伤口的动作。 她神情严肃,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她怕芜忻会弄疼慕辞非。 芜忻见封沁抒万分紧张的模样,思索了一下。 紧接着,他从药箱的暗格里面,拿出了一瓶很小的黑色瓷瓶,将黑瓷瓶打开,将里面的药粉撒了些在慕辞非的伤口之上,几乎是在同时,慕辞非又发出一声难耐的闷哼声。 不过,这之后慕辞非倒是没有再发出一声声音,这让封沁抒也稍微放下了心。 慕辞非背上那狰狞的伤口,芜忻足足为他处理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给他上好药。 将白色的纱布给他包扎好之后,芜忻将那些药粉都留了下来,并且叮嘱封沁抒,慕辞非的伤口,要每隔一日都给他换一次药。 封沁抒点点头,方才看芜忻一连串的动作,她也记住了芜忻先给慕辞非上的,是什么药,之后又上了什么药。 “芜忻叔叔,慕世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芜忻不知道自己救的人是谁,但听封沁抒这般问,自然也能猜出来,自己方才救的的人,应当是一个世子,他想了想,不确定的道:“也许很快就能醒,也许要等几日。” 封沁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当所有人都离去之后,屋中只剩下了一个昏迷着的慕辞非,以及坐在床榻前,眼神十分复杂的望着慕辞非的封沁抒。 言情海 647世子他醒了 封沁抒望着紧闭着双眸的慕辞非,他面色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双眸紧闭着,垂下来两扇长长的睫毛,仿佛是两扇小扇子一般。 他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两条乌黑的浓眉微蹙着。 封沁抒觉得,也许昏迷着的慕辞非,也能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看着看着,封沁抒动了动唇,说出了一句话来,“慕辞非,你赶快醒来吧……你还没有告诉我,我到底为什么与叶澜不适合呢,你怎么能昏迷呢?” 稍微恢复了一些意识的慕辞非,“……” 他觉得,他还是昏迷着的清净。 封沁抒看着慕辞非仍旧是没有半点反应的趴在床上,叹了一口气,有些苦恼的开口,“慕辞非……你让我欠下来这么大个人情……我可怎么还啊?” 慕辞非终于还是装不下去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皮。 微微侧过身子,让自己保持侧卧着的姿势。 他不敢太用力,因为稍微用一些力,后背便传来痛感。 慕辞非声音有些嘶哑的道:“不……不用还……” 封沁抒猛地抬头,望着已经睁开双眼的慕辞非,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慕辞非艰难的勾起唇角,“郡主忘了……上……上次郡主为了救在下,手臂也中了一剑……那……那个人情,在下还未来得及还……” 如今,算是相抵了。 他断断续续的说完想说的话,终于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准确无误的对封沁抒表达了出来。 封沁抒沉默稍许,脑海里回忆起上次韩商隐买凶对付慕辞非那次…… 那次,正巧就被她给一起撞见了,他们一起从南麓书院回到京城,是在那条路上,慕辞非遭遇了杀手。 之后,她不仅是帮着慕辞非挡了一剑,让那本是刺向慕辞非的剑,刺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救了慕辞非一命,之后还因为晕血而昏迷了好长时间。 封沁抒想到这里,觉得慕辞非说的很有道理,她忽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对啊,早说啊……” 慕辞非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他张了张口,有些无言,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封沁抒看着刚醒来的慕辞非,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她猛地站起身,急急忙忙的道:“慕辞非,你先等一会儿,我去看看芜忻叔叔有没有走远,我让他回来再帮你看看。” 紧接着,封沁抒便如一阵风儿似的,从床边,冲到了门口的位置。 封沁抒拉开了门,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而慕辞非,望着门口的眼神,有些变化,先是有些无奈,再是变得连他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温柔,纵容。 封沁抒出门去,果真就被她看到了还未来得及离开的芜忻,芜忻此时还在与谨言思行他们说着什么。 见封沁抒开门朝他看来,便开口问道:“郡主,还有什么吩咐?” “芜忻叔叔,你快来看看,世子他醒了。” 经过封沁抒的话,芜忻这才隐约知道,原来自己方才医治的年轻男子,还是一位世子。 他应了一声,便抬步又朝着厢房的方向而来。 进来之后,芜忻走到慕辞非的床榻边,伸手,“来,把手给我。” 封沁抒在一旁跟着道:“慕辞非,你将手给芜忻叔叔,让他给你看看你如何了。” 慕辞非看了一眼那面无表情的男子,照做,伸出一只手,递到芜忻的面前。 芜忻为慕辞非把了一脉,点了点头,与封沁抒道:“郡主不必担心,这位少爷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将养几天,便能恢复,我再写个药方,不过我倒是没有带药材出来,郡主可以派人拿着药方去这村子里的药铺,去看看有没有药材。” 这位少爷虽然没有什么武功底子,但似乎也是经常在马背上锻炼,所以身体素质能在一般人之上,会武人之下。 喝了他的药,将养几日便可痊愈。 芜忻写完药方之后,便出了门。 这时,汀尘也找了个老大夫过来。 于是,封沁抒便将那药方给了老大夫,让他照着上面的药材名,配几副药出来。 老大夫有些无语,他跑了这么远,居然只是为了配几副药? 不过封沁抒先甩给他了一锭银子,那可是都够买他十几副药的了。 老大夫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认命的配药去了。 之后,汀尘拿着老大夫配出来的药,问了先前的那位中年男子,哪里可以煎药,便跟着中年男人去煎药去了。 “多谢郡主,”所有人都散去之后,屋内只剩下来了封沁抒与慕辞非二人。 封沁抒看他显得有些干裂的唇,没理会他的道谢,却问,“慕辞非,你是不是渴了?我去给你倒水,”说完,便跑到了桌子前,去给慕辞非倒了一杯水过来。 喝过水之后,干涩的喉咙被水浸润,慕辞非稍稍觉得舒服了一些。 但下一刻,听了封沁抒的一句话,慕辞非苍白的面色,忍不住变了变,显得有些一言难尽。 “慕辞非,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觉得我与叶澜不合适了吧?” 慕辞非闭了闭眼,“郡主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件事情,难不成郡主当真喜欢那叶澜?” “没有啊,就是觉得好奇而已,”说话间,汀尘已经将药煎好,拿了进来。 他打算喂慕辞非喝药,却不知道封沁抒是想到了什么,将药碗从汀尘的手中给要了过来。 言情海 648怎么嫌我喂的药难喝 “汀尘,给我,让我来吧!” “……”汀尘有些犹豫,看了看这药碗,又看了看封沁抒那双白白嫩嫩的柔荑,有些犹豫。 好歹也是堂堂郡主殿下,怎能做这些伺候人的事情……汀尘很是犹豫了一阵。 “哎呀,你就给我吧!” 封沁抒有些不耐烦了,伸手就夺过了汀尘手里的药碗,但她力道控制的刚刚好,倒是不会让碗中的药洒出来。 汀尘见自家世子也没有说什么,也就没有再管那碗药,告了声退,就退了下去。 封沁抒端着那碗药,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面,看了一眼还侧卧在床上的男子,她先是将药放在了小几上面,然后便去扶慕辞非,让他稍微能坐起来一些。 之后,封沁抒又拿起来那药碗,一只手拿着药匙,她拨动碗中的药,舀了一勺药,递到慕辞非的唇边。 慕辞非看她还算是有些娴熟的动作,却是忍不住面色泛着一丝不自然,稍微别开头,“郡主,还是在下自己来吧!在下的手没有受伤……” 封沁抒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怎么?嫌我喂的药难喝?” 慕辞非有些无语,不过见封沁抒态度坚决,也没有再要自己喝。 毕竟,现在的他,想要自己喝药,还是有些费力的。 他的手虽没受伤,但要是因为他的动作,牵动了背后的伤口,可就不好了。 慕辞非微微张开嘴,算是妥协了。 却见封沁抒先是将药递到了自己的唇边,她在将药吹凉,慕辞非的眼神渐暗。 封沁抒将药匙中的药吹凉以后,抬眸,看见慕辞非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怎么了?我小的时候喝药,我娘就是这么喂我的。” 慕辞非摇头,“无事。” 紧接着,封沁抒将药匙递到慕辞非的唇边,慕辞非张口,将药一口吞下。 封沁抒似乎还有些紧张的问道:“慕辞非,药苦不苦?要不要我给你拿几颗蜜饯过来?” 封沁抒小的时候十分抗拒喝药,所以自然而然的觉得慕辞非应该也受不了苦药的味道。 出乎封沁抒的意料,慕辞非却是缓缓的摇头,淡淡道:“不苦。” 心里面却道:非但是不苦,还很甜。 封沁抒一瞬间怔住,她觉得,慕辞非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这药她闻着就觉得苦涩无比,慕辞非居然能淡定的饮下一口,还昧着心说这药不苦。 若不是封沁抒害怕苦味,她甚至都要亲口尝尝这药究竟苦不苦了。 不过既然慕辞非说这药不苦,封沁抒喂他的速度便有些加快,没多久,封沁抒便将一碗药都喂进了慕辞非的口中。 末了,又问了一句,“真不要蜜饯?” 慕辞非微笑着摇头,笑容温和。 封沁抒见状,忍不住腹诽道:这人生的这么好看不说,还笑的这么好看,莫不是想要勾引她不成? 这个时候,谨言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郡主,属下已经审问出来了。” 审问的,自然是那些刺杀慕辞非的贼人。 封沁抒看了一眼慕辞非,慕辞非道:“我无事,让他们带过来吧!” 封沁抒想着,那些贼人经过谨言他们的严刑拷打,想必早已失去了反抗之力,便扬声道:“谨言,将他们带进来吧!” 门打开,谨言与思行押着一人走进来。 那人被绑的很严实,满身的伤,深深浅浅的痕迹,触目惊心。 如此的狼狈,想必也没剩下多少力气了,倒是不必担心他会冲破绳子。 他被押进来,顶着一头乱发,那人缓缓抬起头来,双眸死死地盯着床榻上面的慕辞非,他眼里面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双目赤红。 封沁抒看的一怔,想不到这人对慕辞非的仇恨,已经如此的深了吗? 慕辞非是抢他妻儿了,还是掘他家祖坟了? 慕辞非亦有些不解。 谨言道:“郡主,此人乃是突厥旧部的后人。” 突厥。 封沁抒还是有些迷茫,不过慕辞非倒是想到了什么,他眯了眯眼,“旧时,我曾祖父率领慕家军,帮着当时皇帝,对付的就是突厥的旧部。” 那已经是许许多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宣平侯府的第一任老侯爷,帮着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封沁抒的祖父,对抗当时十分猖狂的突厥旧部。 封沁抒也明白了,作出评价,“斩草不尽,必留后患。” 接着她又看了一眼那还在挣扎着,妄想着冲破绳子的束缚的男人,“你又是怎么能知道,慕辞非就是慕家的后人呢?” 那人不欲多言,没有理会封沁抒的话。 封沁抒也不恼,不说就不说。 谨言问道:“郡主,这些人怎么处理?” 封沁抒想了又想,“废了他们的武功,将他们送到现在突厥的首领面前。” 虽然曾经朝廷与突厥有过矛盾,但到底不能赶尽杀绝,况且后面他们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再不自量力的进犯朝廷了,便饶了他们一马。 突厥也有突厥的首领,将这些突厥旧部的人废了武功,送到他的面前,正好可以一举两得。 一方面可以让突厥的首领处理他们,一方面又能给突厥人提个醒,让他们消停一些,别再做些不自量力的事情了。 哪怕他们没有做什么,就是有那个想要进犯朝廷的心,都不行。 那人听了封沁抒的话,面色顿时大变,惨白的吓人。 言情海 649她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他望向慕辞非的眼神也越发的凶狠起来,“慕家狗贼的后人,你不得好死!” 封沁抒皱眉,冷声道:“谨言,再割了他的舌头。” “是。” 等到谨言将那人押了下去之后,慕辞非望向封沁抒,“多谢郡主,维护在下。” 气氛有些沉闷,封沁抒想了想,决定说些什么话来调和一下气氛,“想不到纨绔的慕世子,竟还是这么一个懂礼之人。” 这一日下来,不知道已经对她说了多少句“谢”字了。 慕辞非笑笑,“世人对在下有些误解。” 封沁抒正了正色,又提出了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来,“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 只是还没有等她的话说完,便看见慕辞非的俊眉蹙起来,表情有些痛苦,他难捱的开口,“呃……伤口痛了……呃……” 虽然封沁抒没有把话说完,但慕辞非就是清楚,她是想说什么。 果然,经过慕辞非“绘声绘色”的演戏,封沁抒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 她看着慕辞非脸色苍白的模样,愣了愣,便连忙站起身,上前去扶着慕辞非,想让他重新躺回床上,“慕辞非你躺着吧,是不是坐着太久了,才让伤口疼了的?” 慕辞非跟着她的动作,在床榻上躺下来,“在下……不清楚,想来或许是如此。” 躺回去的慕辞非,意识渐渐丧失,沉沉的睡了过去。 封沁抒坐在床榻边,望着面前那张沉静的睡颜,只觉得十分的俊美,看着看着,她的脑袋也倒了下去…… …… …… 落日余晖,慕辞非缓缓睁开眼睛,手动了动,碰到了一团十分柔软的地方,他侧过眸,自己的手放在封沁抒的发顶。 见封沁抒睡着,慕辞非连忙将手移开,唯恐会惊扰了她。 然后,慕辞非便看向那个趴在床榻边的女子,女子的脸枕在交叠着的双臂上面,只露出来一双紧闭的眸子。 不知道是不是慕辞非的视线太过强烈,总之,封沁抒在慕辞非看她一会儿之后,也睁开了双眼。 她双眼有些惺忪的望着慕辞非,“慕辞非你醒了啊,伤口还疼不疼?” 经她一说,慕辞非也想起来他在睡前,撒的那个谎,连忙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 门外响起思行的声音,“郡主,要用膳吗?” 封沁抒看了一眼窗子的方向,隐约可以看见外面暗下来的天色。 她这才惊觉,天色已经这么晚了。 她倒是没有什么饥饿的感觉,只不过慕辞非受了伤,元气大伤,是一定要用些吃食的,想到这里,她道:“拿进来吧!” 思行将这间学堂主人准备的吃食端了上来,不是什么名贵的食物,但都是一些富有营养,还能促进伤口愈合的食物。 封沁抒忍不住感叹一声,这家主人真是有心了。 两人简单的用了一些,便让思行拿下去了。 …………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封沁抒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晚上要在哪里歇息。 她虽然也不是没有和慕辞非一起睡过…… 不,这么想似乎有些不对。 应当这么想,她虽然也不是没有和慕辞非一起睡过一间房,但那时,她在慕辞非的印象里面还是一个男子,而现在…… 一切都已大白,她再与慕辞非共处一室,就有些不太好了。 封沁抒想不出一个完美的办法,只能将这个问题憋在心里面,她想着自己可以稍微撑一会儿,等到困意来的时候,再去想该怎么办。 可她却高估了自己的毅力,当困意袭来的时候,封沁抒再次以下午睡在慕辞非床榻边的那个姿势,睡了过去。 慕辞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打算做什么。 他想了想,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轻轻地向着床里面挪了挪,给封沁抒留下了很宽的一段床榻。 而没有让慕辞非想到的是,封沁抒居然会在半夜睡着睡着,就忽然爬上了床来…… 慕辞非望着闭着眼睛,准确无误的爬上了床来,并且躺在他的身侧,毫无所觉的封沁抒。 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慕辞非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哭笑不得的盯着身侧的封沁抒盯了一会儿。 不过封沁抒爬上床之后,倒是没有再做别的,她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的外侧,呼吸沉稳的睡着。 看着她睡得如此香,慕辞非渐渐也忽视掉了隐隐作痛的后背,睡了过去…… ******** 翌日一早,慕辞非还睡着,便被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推了一下又一下。 那小手的主人,还在低声的叫着他的名字,“慕辞非,慕辞非,你醒醒啊,慕辞非……” 封沁抒躺在床榻的外侧,望着近在咫尺的睡美男,实在是揪心的很。 她……她怎么就与慕辞非睡到一张床上了呢? 这事要是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可是究竟她是怎么到了这张床上的,封沁抒却根本就毫无印象。 她只记得,昨晚她好像是在椅子上面坐着,打算等她困了之后,再想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凑合着睡一下的,再之后…… 她的记忆就是空白了。 慕辞非只能是醒了过来,望着身侧一脸复杂神色的封沁抒,慕辞非有些不解,“郡主,怎么了?” 言情海 650她还是欠了他的 “怎么了?你居然还问我怎么了?我才要问你……” 封沁抒挑挑眉,说到这,连忙从床榻上跳到了地上,就仿佛慕辞非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她站在床前,“你说,我到底怎么会到了床上来的?” 见封沁抒如此的态度,慕辞非隐约明白过来,合着这封小郡主,是以为他将她给挪到了床上来的? 慕辞非不由得有些好笑,而他也当真就笑出来了,勾着唇角,意有所指的道:“郡主,在下受着伤,如何能将你给挪到床上来?” 他说话时,故意咬重了“受着伤,挪”这几个字。 顿了顿,又道:“就算在下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能耐啊!” 而经过他的话,封沁抒也想了起来,是啊,慕辞非的后背上还有伤呢! 他自己行动都不便,又如何能对她做些什么? 封沁抒不由得有些懊恼,实在是想不明白的很,她究竟是如何到了床榻上面去的? 慕辞非侧着身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动作实在是有些艰难,他启唇,“郡主趴在床边,睡着睡着就爬上床来了,在下也十分莫名其妙。” 封沁抒看他一脸莫名的模样,没有怀疑他是在哄骗自己。 诚如他所说。 此刻的他,身负重伤,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将自己给移上床榻。 况且若真是他的话,她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觉,她该是有所觉的。 由此可见,她似乎真的是自己“一不小心”,爬上了床榻。 想到这里,封沁抒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方才她言辞凿凿的质问慕辞非,但实际上……慕辞非完全可以反过来说她是“不怀好意,想要对他做些什么”的! 毕竟,慕辞非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想到这里,虽然封沁抒没有做什么,但已然觉得有些心虚了起来。 她眼珠飞快的转动着,想着要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来转移一下话题。 望着慕辞非有些苍白的面容,封沁抒想起来昨日芜忻叔叔告诉她的,慕辞非的伤口要每日上一次药。 于是,她把芜忻留下来的那些药给搬到了床榻边的小几上面。 对慕辞非道:“慕辞非,我给你换药。” 慕辞非愣住,心里面升起来一种莫名的感觉,他挑眉,眼里隐有笑意,“你给我换药?” 面对着他质疑的话语,封沁抒点头,没有察觉到他眸中的笑意,“那不然呢?” 慕辞非道:“那先多谢郡主了。” 看出封沁抒现在似乎还没有什么男女之防的意识,慕辞非便也不去逗她。 紧接着,慕辞非挪动着身子,动作艰难的想要重新趴回到床榻上面,将伤口露在上面。 封沁抒看他那身残志坚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伸手搭了把手,让慕辞非能更容易的趴回到床榻上面。 接着,她看了看慕辞非身上的中衣,她伸手将慕辞非的中衣给掀开。 露出来的后背,覆盖着大片的纱布。 那条触目惊心的伤口,就隐藏在纱布之下,而那纱布,此时也已经渗出些许的血迹。 封沁抒一时还有些犹豫,毕竟自己一个女子,即将要去触碰男子的肌肤…… 不过她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便毅然决然的伸手去解开慕辞非身上的纱布。 且不说慕辞非是为她受的伤,就算真的有男女之防,现在只有他们二人,又有何关系。 纱布被封沁抒放到一边,露出里面看着依旧有些狰狞恐怖的伤口。 而他没有被伤到的肌肤上,洁白如玉,这样的一处瑕疵,全部都是因为自己…… 封沁抒想起慕辞非昨日说的,自己上次也救过他一次,说的是那次他为了救慕辞非,自己手臂上面中了一剑。 他说他们两人,算是相抵了。 可她的那个伤口,她见过的,不是特别的长。 愈合的很快,之后她爹爹还专门给了她一盒药膏,涂了几次之后,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而慕辞非如今的这个伤口,远远比她的那个伤口要长的多。 到底,她还是欠了他的。 封沁抒按照着昨日看芜忻给慕辞非处理伤口的记忆,先拿了一瓶清洗伤口的药酒,动作极轻的倒在那条伤口上面。 慕辞非只是微微蹙起眉,倒是没有太大的痛楚。 昨日芜忻给他涂的其中一种药里面,有一种药材是带有麻沸散的功效,此刻那药效还没有散去,所以慕辞非没有感觉到太疼的感觉。 封沁抒按照记忆,将每瓶药都上在了慕辞非的伤口上,每一下动作都轻手轻脚的,唯恐会弄疼了慕辞非。 但事实上,慕辞非真的没有所觉。 所有的药都上完之后,封沁抒拿了一些新纱布,将他的伤口给包上,免得碰到空气中有些脏东西。 都做完了以后,封沁抒将慕辞非的中衣放下来,看着他那浸满血迹的中衣,封沁抒忍不住皱眉。 昨日因为慕辞非的伤口没有与他的伤口粘在一起,所以便忘记了要给他换一件干净的衣衫…… 想到这里,封沁抒自作主张的来到了门口。 将门打开,她道:“汀尘,去给你们家世子买一件干净的寝衣过来。” 之所以叫汀尘去买,还是因为汀尘是慕辞非的贴身小厮,他一定知道慕辞非穿衣的尺寸。 汀尘应声而去。 慕辞非勾唇,汀尘如今倒是很听郡主的话。 言情海 651你可是害怕我把你看光了 没过一会儿,汀尘就将干净的中衣买了回来,在门口递给了封沁抒。 不过,汀尘倒是没有进来的意思。 封沁抒拿着中衣,走到床榻前,她看着慕辞非侧身躺在床上,一时又有些犯了难。 当时让汀尘去买中衣的时候,她倒是没有来得及去想,这衣服买回来之后,要如何给慕辞非换上。 又要由谁,来给他换上! 但这里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封沁抒只好是亲自给慕辞非换衣服了。 封沁抒想到这里,神情微变,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郡主?”慕辞非见封沁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开口道。 “慕辞非,我帮你换一件衣服吧,你身上那件……脏了,”封沁抒故作自然的开口,唇角微扬。 慕辞非顿时就怔住了,他面色变得有些古怪,有些为难,“可是郡主……” 封沁抒扬眉,故作轻松的调侃,“慕云衾,你可是害怕我把你看光了?” 慕辞非有些无语,“郡主,在下伤在背部,不是在腿……” 封沁抒沉默,还真是这样,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她将那件中衣放到一边,便打算将慕辞非给扶起来。 慕辞非就着封沁抒的力道坐了起来,他坐在床上,后背没有倚靠。 封沁抒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才终于伸出手,开始去解开慕辞非的衣扣。 她的心跳忍不住跳的有些快。 而事实上,慕辞非又何尝不是如此? 对于慕辞非来说,眼前女子,还有另外的一层身份,还是他心悦之人。 最后一颗扣子解开,封沁抒望着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怔了片刻。 男子麦色的肌肤,八块看起来十分有力的腹肌,整整齐齐的出现在封沁抒的眼前。 封沁抒忍不住伸出手,她的手不听使唤的就要触碰上去…… 但在最后一刻,她到底还是回过神来,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真是好险。 封沁抒心跳如擂鼓。 随即,她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眼神有些闪烁的从慕辞非那几块“诱人”的腹肌上,移开目光。 她再没有看慕辞非一眼,眼神飘忽不定的将慕辞非身上的衣衫脱下来,扔在了一边。 慕辞非看着封沁抒的一系列动作与神情,再也忍不住勾起唇角,揶揄道:“郡主,你方才是要……?” 封沁抒本就觉得心虚无比,听慕辞非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些气恼的道:“慕辞非,你若再说,你就自己穿衣服好了。” 慕辞非眼中笑意不减,他语气轻快的道:“郡主,在下的意思是,郡主想做什么便去做,在下是不会介意的。” “唔,反正这里就只有郡主与在下两个人,我不说,郡主不说,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郡主做了什么……” 他一副为封沁抒考虑的语气,甚至考虑的十分周到。 封沁抒愈发的心虚起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道:“我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我……慕辞非,你不要血口喷人。” 说到最后,封沁抒的语气甚至都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说着话,封沁抒还有些不敢去直视慕辞非赤裸的上身。 便是连慕辞非的眼睛,封沁抒都不敢去看。 慕辞非看封沁抒被自己逗得几乎都要跳起来了,便也不再去逗她,正了正色,“是在下会意错了,郡主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图。” 封沁抒动了动唇,最后丢下来一句不是很有气势的,“你,你知道就好。” 紧接着,她拿起来那件中衣,虽然有些气恼,不过她的动作倒是轻柔的很,不会碰到慕辞非后背的伤口。 而在为他扣中衣扣子的时候,封沁抒感觉自己离慕辞非极近,似乎两人的呼吸都缠绕在了一起,她可以轻而易举嗅到来自慕辞非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 封沁抒忍不住就红了脸蛋,没由来的。 慕辞非看在眼里,没有再说什么。 事实上,对于他来说,又何尝好过,心悦女子近在眼前,独属于女儿家的那一缕芬芳,就萦绕在他的鼻端,而他又完全不能做什么。 终于帮他扣完了扣子,封沁抒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被汗给浸透了,她连忙扯了个借口出了这间屋子。 慕辞非含笑盯着封沁抒逃也似的纤细背影,目光宠溺又纵容。 封沁抒出了屋子,一阵风拂在面上。 经过外面的风吹,封沁抒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脸上那不自然的红色,也消散了一些。 封沁抒站在门口,来到这里第二日了,她终于得以打量一下这院子的摆设。 院子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打扫的很干净。 在院子中央,似乎还有一个花团,花团的外边还有一圈,里面应当是养着供人观赏的鱼。 有了昨夜的教训,今晚天黑下去之后,封沁抒特意找了谨言,让他去找一张软榻过来。 谨言当然知道自家郡主与一个男子就这般不清不楚的睡在一间屋子,并非是什么好事。 但他还知道,封沁抒是一个十分执着的人,而且此番慕世子又因为自家郡主,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他想阻止什么,也根本就是有心无力。 更何况,自家郡主也早就与这位宣平侯府的世子睡在一间房内过了…… 谨言不由得想起最初,封沁抒女扮男装,刚与慕辞非结识的那段日子,叹了一口气。 言情海 652眼前人……是心上人 谨言只能是照做,去与主人家找了一张睡起来十分舒服的软榻来。 封沁抒让谨言就将软榻放在慕辞非床榻的旁边,谨言照做。 …… 睡在软榻上之后,封沁抒倒是再没有闹出来昨夜那般的笑话。 慕辞非的伤,足足在床榻上养了七日,他才终于被封沁抒同意可以下床,并且可以去外面散散步,活动活动筋骨。 这间学堂的那位主人,那位中年男子见慕辞非可以下床了,便走到了他的身边,笑眯眯的,态度十分友好。 毕竟,封沁抒十分的大方,慕辞非他们每在这里住一日,封沁抒就会给这名男子许多钱作为报酬。 “这位公子,你伤势如何了?” 慕辞非看他一眼,中年男子看出来他似乎不认识自己,便解释说自己是这家学堂的老板。 “劳先生挂念,已经好了许多,”慕辞非这才知晓对方的身份,态度温和的与对方寒暄几句。 中年男子道:“公子真是好福气,有那么一位爱你为你着想的未婚妻。” 中年男子还记得,慕辞非刚来这间学堂的时候,封沁抒亲自扶着他,不愿意假手他人的模样。 她那瘦瘦弱弱不堪重负的模样,愣是将慕辞非给支撑了起来。 后来更是为了慕辞非忙前忙后,偏偏人又生的跟个天仙儿跟朵花儿似的。 中年男子感叹于慕辞非的运气好的同时,还觉得慕辞非的艳福也当真是不浅。 慕辞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中年男子的意思,他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而这样的神情,落在中年男子的眼中,就被自动理解成为了,慕辞非是在不好意思。 慕辞非没有出言去解释自己与封沁抒真正的关系,实在是在他看来,他们二人不过是寄宿在这里几日,待他伤真正好了之后,便会离开。 所以这个男人误不误会他们二人的关系,其实意义都不是太大。 毕竟此人并不清楚,被他误会了的女子,其实是当朝的宁惠郡主,他又是宣平侯府的下一任世子。 况且慕辞非认为,就算他现在与封沁抒并非是他想要的那种关系,但不远的将来,他们也必然会成为那般的关系。 这是慕辞非,没由来的信心。 ……………… ………… ……… … 这已是慕辞非与封沁抒等人在这间学堂待的最后一晚,慕辞非的伤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还不能骑马,但坐马车行路倒是不成问题。 于是,众人便决定明日启程回京。 封沁抒估摸着自己此次出来了这么久,离家前娘亲告诉她说要与爹爹去北霁,想必现在早就已经出发了。 在慕辞非伤好了大半的时候,封沁抒就没有再与慕辞非共处一室了,而是去了慕辞非所在那间屋子的旁边住。 最后一晚,慕辞非觉得,是时候将他想要同封沁抒说的话,与她说了。 慕辞非走出屋门,来到隔壁的门前,伸出手,轻叩门板,发出来“叩叩叩”的响声。 “谁啊?”里面传出来封沁抒略显慵懒的声音。 “是我,”慕辞非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尤为显得磁性好听,如珠落玉盘。 封沁抒亲自来开了门,站在门口的男子,头顶是高高悬挂的月亮,漫天的繁星下,他一袭白色衣衫,清雅如画,君子如玉。 “慕辞非,你有事吗?”封沁抒与他说话时的态度熟稔,十分的随意。 慕辞非缓缓勾唇,笑容清淡温和,他启唇,语气坚定,“有……” 封沁抒被慕辞非带到了学堂的后院。 这里有一座湖泊,封沁抒与慕辞非站在此处,封沁抒一头雾水,不明白慕辞非为何要将她带到这里。 还没有等她问,便听见慕辞非开口了,他道:“郡主,你看那水中,能看到些什么。” 封沁抒心想,这个慕辞非,还卖起了关子。 她果真乖乖的去看水中。 此时是秋季,水中只有几片孤零零的荷叶,除此之外,倒是再无其他。 “荷叶呗,慕辞非你自己不会看吗?”封沁抒甚至还十分不屑的瞥了慕辞非一眼。 慕辞非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之后,眸中依旧是一片清润的笑,“除了荷叶呢?郡主不妨再看看……” 封沁抒真的又去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除了荷叶之外的东西。 若真要说一样,那便是天上的月亮,倒映在在水中的影子。 “慕辞非你总不会是要说天上月亮的影子吧?”封沁抒也只是随口一说,她不知道,自己的随口一说,竟然真的被她说中了。 “郡主可知,这天上月亮在水中的影子,还有一个叫法?”慕辞非眼中笑意加深。 “?”封沁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了好半天,才终于试探性的开口道:“海底月?” 慕辞非显然被封沁抒说的这三个字所取悦,他笑意深深,眸光温柔的盯着封沁抒看。 封沁抒忽然觉得,心里面有些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悸感觉,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海底月。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这就是答案,眼前人是心上人,”慕辞非开口,嗓音与他的眼神一样,一样的温柔似水。 封沁抒听着慕辞非说的话,想了想,才想起来慕辞非说的“答案”,似乎是她一直以来追问他的那件事情。 言情海 653而在下是……心之所向 封沁抒一下子愣住。 这就是答案。 心上人,她是慕辞非的心上人…… 封沁抒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双颊在不受控制的升温。 “阿抒,无论你我的相识是为何,但你的确,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我的心里。” 眼前人俊美如玉,温柔的嗓音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 封沁抒只觉得脸颊的温度又升高一些,心跳也不受控制的漏跳了一拍。 封沁抒不敢去看慕辞非的双眼,没有什么底气的说道:“走进了你的心里,慕辞非你胡说什么呢?我好端端的在这里站着,怎么能走进你的心里……” 慕辞非没有在意封沁抒的逃避,带着笑意开口,“郡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封沁抒眼珠一转,垂下头,“所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郡主当初与太子殿下的赌注,郡主是否还记得?” “当然记得,”封沁抒又想翻白眼了,那件事情才过去了多久,她又怎么会忘记。 “我正是也想做这件事情,只不过与郡主不同的是,郡主是迫不得已,而在下是……心之所向。” 封沁抒实在是没有想到,像是慕辞非这般的人,居然说起情话,会说的这么的……让人脸红心跳。 而且他说的话,也都不是那种腻腻歪歪让人听了都忍不住作呕的话语,但却依旧有着十分厉害的效应。 “慕辞非,你说起甜言蜜语倒是熟练的很,谁知道你是不是……” 封沁抒没有说下去,但慕辞非当然明白她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郡主,在下所言,字字发自肺腑,郡主也是在下第一个说出这些话之人。” 封沁抒没有怀疑慕辞非是不是在骗自己,因为慕辞非很早的时候就成为了太子哥哥的伴读,他说的是真是假,她一问便知。 而在那之前,想必慕辞非连什么是情爱都不晓得。 可是,她要如何回应慕辞非的心意? 封沁抒望着慕辞非眼含期待的望着自己,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如何回应他。 无非是两种结果,一种是拒绝,一种是接受。 封沁抒觉得,接受……是要建立在两人是两情相悦的前提之下,可是她不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慕辞非啊! “你……容我想想再说,”封沁抒想了半天,抛下这么一句话来。 慕辞非一愣,随即凝视着封沁抒还有些稚嫩的容颜,忽然想起来,宁惠郡主现如今也不过十四岁而已。 “好,郡主今晚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回京。” “你也是,”封沁抒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忽然变得如此温柔的慕辞非,当真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诚如慕辞非的想法,封沁抒到底年纪还小。 回到房里的封沁抒,沐浴完之后,躺在床榻上,却没有了一丝睡意。 她的脑海里面,全部都是慕辞非方才对她表白了的这件事情,想着想着,封沁抒又忍不住开始东想西想了起来。 封沁抒觉得,此番……她应该算是她完成了当初太子哥哥的任务了。 虽然她都已经告知太子哥哥,她不“奉陪”了。 封沁抒再也睡不着,索性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倚靠在床榻上,她在想方才慕辞非与自己诉说心意的事情。 再次想起慕辞非以“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来表明自己的心意,封沁抒仍然忍不住红了脸颊。 【这就是答案,眼前人是心上人。】 【无论你我的相识是为何,但你的确,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我的心里。】 【我正是也想做这件事情,只不过与郡主不同的是,郡主是迫不得已,而在下是……心之所向。】 【郡主,在下所言,字字发自肺腑,郡主也是在下第一个说出这些话之人。】 那些语调温柔缠绵的话语,不断的在封沁抒的脑海里面回响着。 每一个字,都让封沁抒的脸蛋红红,茫然无措。 可是,她要如何回应这段感情呢? 封沁抒觉得很是迷茫,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对于慕辞非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 再退一步来说,封沁抒根本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想了一会儿,封沁抒也没有想出来个所以然来,困意袭来,封沁抒躺到枕头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 翌日一早,封沁抒与慕辞非要一起回京,虽说封沁抒觉得与慕辞非同坐在马车那般狭小的空间里面,会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不得不与慕辞非乘坐一辆马车。 毕竟,这种地方,想要再去寻找一辆乘坐起来舒适的马车,还是挺不容易的。 上了马车之后,封沁抒特意坐的距离慕辞非远一些。 慕辞非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眸中由滚烫的情意一闪而逝。 当两人都坐好之后,马夫便赶着车,马车缓缓的向前走了。 慕辞非这才启唇说话,“不知道郡主想得如何了?” 封沁抒眨了眨眼,将自己的心里话说给慕辞非听,“其实,慕辞非,要是抛开别的来看,你说的那些话,还是十分令人心动的。” 慕辞非的眸中燃起希冀。 封沁抒顿了顿,继续道:“只是,我暂时只是心动于你所说的话,但我不清楚对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动的感觉,以及喜欢的心,所以还要麻烦你再等一等了。” 言情海 654哥哥故意那么说来诈她的 若是要封沁抒自己去想,她究竟喜不喜欢慕辞非,估计慕辞非可有个等了。 所以封沁抒是想等回到京中,见到罗绘锦之后,让罗绘锦帮她分析一番。 虽然罗绘锦还没有定亲,但毕竟有一点,罗绘锦的年纪大,比起封沁抒要大了个三四岁。 况且罗绘锦还是个热衷于看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的,怎么说也会比封沁抒自己想,效率要高一些。 所以封沁抒觉得,有关于她对慕辞非有没有喜欢的这个问题,罗绘锦一定能帮她解答。 “既然如此,那郡主便好好考虑一番,”慕辞非再一次在心里面安慰自己,宁惠郡主年纪还小,不懂情爱是正常的。 莫急。 …… 马车大概行了一个多时辰,便进到了京城中,先送了封沁抒回到逍遥王府。 封沁抒走进自家花厅,却遇见了一个意外之喜,她哥哥回来了。 她哥哥有一点与她爹爹相似无二,就是喜欢四处游历,距离封沁抒上一次见她哥哥,约莫已经有两个月了。 封景时五官俊朗如刻,不似二人父母那般的绝美倾城,混淆了性别。 封景时生的十分英俊和俊美,他皮肤白皙仿若凝脂,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里面闪动的光,仿佛是一个狐狸一般。 若非说像其父封誉的地方,便是他那高挺的鼻梁了。 他一袭玄色衣袍,姿态慵懒的坐在花厅中,此时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端着一杯茶,优雅的品着。 一举一动,都非常像一只高贵优雅的狐狸。 见到封沁抒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封景时显然微怔了片刻。 下一刻,他十分意外的开口,“抒儿,你怎么回来了?” 封沁抒原本看到自家兄长回家,还十分的惊喜开心,一听封景时如此问,便故作不开心的嘟了嘟嘴。 她走到封景时的身边,坐了下来,“哥哥问的是什么问题?我还不能回家了?” 封景时无奈的伸出手,拂了拂封沁抒柔软的发顶,“你这丫头……哥哥是看爹跟娘他们都去北霁了,以为你也跟着一起去了,这才这么问的。” “哦……”封沁抒漫不经心的应着。 “说说吧,如何没跟着爹娘一起去?还有昨晚去哪里了?” 这话的意思,显然封景时昨日就在家了。 “跟表姐在一起,”封沁抒如何敢告诉封景时实话,说自己是与慕辞非在一起。 封景时皱眉,“可是绘锦方才还派人来府上,问你在不在?!” 罗绘锦比封景时要大了几个月,但封景时一直不愿意接受自己要叫罗绘锦为姐姐的这个事实,一直就叫她的名字。 初时,罗绘锦还纠正过。 不过封景时一如既往的叫她的名字,渐渐地,罗绘锦便不管不顾了。 封沁抒听了封景时的话,顿时就呆住了,她有些尴尬的朝着封景时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笑笑,“是吗?那表姐有没有说有什么事情?” “别转移话题,抒儿,”封景时如何不了解封沁抒的性子,越发意识到封沁抒可能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跟慕世子在京城外遇见了突厥旧部的后人,他们欲刺杀慕世子,慕世子受了些伤,便在外面待了一晚……” 封景时揉了揉额头,眉头越发蹙的紧。 慕世子。 “是太子哥的那个伴读?”封景时觉得很是奇怪,“抒儿你怎么认识的他?又为何会与他一起去了城外?” 封景时看着自家如花似玉的妹妹,实在是担忧她会被人骗了。 虽然在他的印象里面,那个清俊的宣平侯世子,不像是什么奸恶之人。 但为人兄长,尤其自家妹妹还生的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封景时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唔,就是通过太子哥哥就认识了……” 最终,封景时也没有在封沁抒这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索性也不再问了。 毕竟,自家的这个妹妹美虽美,但却不是什么无害的角色,她能不去祸害别人就已经不错了,而她被外人欺骗的几率……几乎为零。 …… 封沁抒在王府休息了一日,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公主府,去寻罗绘锦。 公主府乃是当年封凌雪与罗景湛定下亲事时,庆宁帝命人修葺的府邸。 每一年,封凌雪与罗景湛这对夫妻,一半的时候住在尚书府,一半的时候是住在公主府的。 尚书府亦是气派非常,没有比公主府差多少。 据说最早的时候,也就是在前朝,这还是一座王府,后来那王府的主人犯了谋逆罪,被判的杀头罪,而这王爷府邸便被朝廷收了回去。 这座尚书府,还是有一年罗景湛的政绩非常好,封玄奕赏下来给罗景湛的。 但大家也都明白,这里面,不无封凌雪这个公主的面子。 “表姐,你前两日派人来王府寻我了?”封沁抒坐在罗绘锦闺房内的美人椅上面,随口问道。 罗绘锦睁着大大的桃花眼,一副十分茫然无知的模样,“表妹,我什么时候派人去寻你了?” 封沁抒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色彩。 表姐没有派人去王府寻她,那也就是说,哥哥在骗她! 哥哥故意那么说,来诈她的! 看封沁抒变化多端的神情,罗绘锦问道:“抒儿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啊?” 言情海 655表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罗绘锦一问,封沁抒也想起来她今日来寻罗绘锦的主要目的来。 “表姐,现在有这么个事情……” 封沁抒难得表情严肃,罗绘锦也意识到了她即将要说的事情,可能十分的重要。 “就是,我之前与太子哥哥赌,赌输给了太子哥哥一次……”封沁抒从头到尾,对着罗绘锦娓娓道来。 封沁抒一直说到这次翠湖之行之前,罗绘锦听了封沁抒说的这些,神情已经不是只用惊讶,就能形容得了的。 她愣愣的看着封沁抒,恨铁不成钢,“抒儿,你就直接赖账就好了啊,怎的还真的去追那个慕世子去了啊!” 封沁抒弱弱的道:“那我英明一世……总不能让这么一件事情毁了我的一世英名啊!” “不过就算被那慕世子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谅那慕世子也不敢对你如何!” “是不敢啊……”封沁抒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紧接着,便将之前这次翠湖之行,以及慕辞非对她告白的这一系列的事情,说给了罗绘锦。 封沁抒说完之后,罗绘锦眼冒星星的道:“抒儿,慕世子当真是这么跟你告白的?” “是啊。” “太浪漫了,”罗绘锦由衷的作出评价,“这种情节,我还只在话本子里面见过的,没想到还真的有这么浪漫的男子。” 封沁抒一阵默然,不得不说,她也比较认同罗绘锦的话,慕辞非他告白的方式……的确是别具一格,十分令人心动。 但对他告白的方式心动是一回事。 对他这个人心动,又是另外一回事。 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那你怎么说的?”罗绘锦回想着慕辞非那副出色的长相,再看面前貌美如花的小表妹,竟有些觉得这二人有些般配。 一听罗绘锦这么问,封沁抒就有些苦恼,“表姐,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回应他,表姐,你觉得呢?” 罗绘锦被封沁抒问的问题逗得“噗嗤”一笑,她笑了笑,才开口道:“抒儿,这不能是我觉得啊,得是你觉得,你觉得你喜欢慕世子吗?” 兜兜转转,问题又绕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上面了。 封沁抒喜欢慕辞非吗? “不知道,”封沁抒摇头,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 罗绘锦忽然凑近封沁抒,两人的脸靠的极近,两双眸子之间,不过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而已,罗绘锦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直直的盯着封沁抒的一双眸子。 封沁抒愣愣的看着罗绘锦的动作,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幺蛾子。 半晌,罗绘锦终于移开脸,带着笑意道:“抒儿,你就像我刚才这样,去靠近慕世子,若是你感觉你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那你喜欢他没跑了。” 话虽这么说,但罗绘锦觉得,封沁抒没有第一反应就说自己不喜欢慕世子,那么,极有可能……她是喜欢慕世子的。 “表姐此话当真?”封沁抒眸中燃起亮光。 “表姐什么时候骗过你?”罗绘锦笑着看她。 “好,那我就试试!”封沁抒对自家的表姐,可谓是深信不疑。 *……*……*……*……*……* 时间一晃到了五日之后,这是一个良辰吉日,宜出行,宜嫁娶,宜定亲。 今日,乃是平阳侯府世子罗悠然娶妻的大喜之日。 如今的平阳侯爷,大多数时候居住在京城的平阳侯府,阳城那平阳侯府的宅子倒是搁置了下来。 现任平阳侯爷乃是罗景湛的弟弟罗景沐。 罗悠然乃是他的长子,今日是他娶妻的大喜日子,封沁抒与罗绘锦当然都来参加了婚宴。 甚至于皇室之人,几乎都来了个差不多。 大家看的都是驸马罗景湛的面子,不过罗景沐也是一个人缘极佳的人,所以今日的平阳侯府,还是极其热闹的。 慕辞非是跟着封惊羽一起来的平阳侯府。 喜宴上,罗绘锦与封沁抒坐在一处。 罗绘锦看到慕辞非那道修长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思,她碰了碰身旁封沁抒的胳膊。 慕辞非一袭浅色衣袍,站在一身红衣的封惊羽旁边,还是十分醒目的。 两个容貌同样出众的男子倒也各有各的味道,不相上下。 封沁抒抬眸去看慕辞非,好巧不巧的,正好与慕辞非朝她看过来的视线对了上去。 那清浅的目光,在接触到封沁抒的那双凤眸时,变得十分的温柔与宠溺,封沁抒一下子就呆怔住,反应过来之后,脸颊“唰”的就变红。 封沁抒慌忙的移开视线,不敢再去那双温柔的好像能溺死人的眼眸。 而慕辞非的目光却越发的温柔似水,盯着封沁抒不放。 罗绘锦在一旁将这二人的眼神互动看在眼里,她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她这个表妹都不需要再去试探了。 这个傻表妹,八九不离十是已经喜欢上人家了。 瞧瞧,就是慕世子看了她一眼,就忍不住红了脸颊。 不过,罗绘锦想起来自己教给封沁抒的那个方法,眼中一闪而逝一抹狡黠的色彩。 下一刻,封惊羽与慕辞非,直直的朝着封沁抒与罗绘锦的这张桌子而来。 他们二人坐在封沁抒与罗绘锦的对面,封惊羽拍了拍身旁封景时的肩膀,态度亲切自然,“阿时,什么时候回来的?江南风景可好?” 封景时上次出去,正是去游历的江南一带。 言情海 656若那个人是郡主在下愿意 封景时却是看了一眼慕辞非的方向,眸光复杂,“杏花烟雨,风景如画。” 慕辞非接收到封景时向自己望过来的眼神,虽然不知道封景时在想什么,但依旧十分礼貌的牵了牵唇角,微笑着朝着封景时点了点头。 酒宴用到一半,封沁抒忽然起身,朝着外面而去。 慕辞非看在眼中,稍作停顿,也起身走了出去…… 封沁抒对这平阳侯府还是有些熟悉的,她知道这侯府内有一座水榭,景色还算是比较优美,于是,她便向着那座水榭走去。 拂冬与敛秋跟在她的身后,今日这大喜的日子,连这水榭都挂上了大红色的灯笼,喜气洋洋的气氛十分浓厚。 封沁抒刚在这里坐定,欣赏了一会儿景色,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封沁抒抬眼去看,阳光下,容貌俊美的男子,唇边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正缓步朝着她走来。 慕辞非。 慕辞非坐在了封沁抒的对面,眸子直视着封沁抒的双眸,笑意浅浅。 封沁抒望着突如其来的人,有些懵,一时也说不出来什么话来。 “郡主,考虑的如何了?” 封沁抒眸光微变,想着罗绘锦教给她的那个办法,她郑重其事的望了慕辞非一眼,“你当真想要知道?” “当然,”慕辞非颔首。 “那……”封沁抒站起身,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了慕辞非的身旁。 她站在慕辞非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他一眼,语气认真,“慕世子,得罪了。” 慕辞非有些茫然,不明白封沁抒想要搞哪一出。 而就在他感觉到十分茫然的时候,鼻端划过一道浅浅的香气…… 下一刻,女子倾城如画的小脸,与他的脸庞近在咫尺,两人呼吸交缠。 那双潋滟好看的凤眸,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看。 慕辞非只觉得,封沁抒那一眼,简直都是望到了他的心里,让他的一颗心,控制不住的加速跳着。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想要揽她入怀的冲动。 封沁抒盯着慕辞非的眸子看,一开始,慕辞非那双眸子是惊讶的,紧接着,转为平静,然后,又开始变得宠溺又温柔起来。 宛若深潭,吸附着她沉溺其中。 拂冬与敛秋见到这样的一幕,拂冬没有动作,还是敛秋忍不住上前一步,但却被拂冬拉住,拂冬冲着敛秋摇了摇头,示意敛秋不要慌张,静观其变。 就是在这样温柔与宠溺的目光的注视下,封沁抒控制不住心跳漏掉了一拍,随即,心脏狂跳,仿佛是要冲破胸腔一般。 封沁抒连忙站起身,不敢再去看慕辞非一眼。 然而心跳依旧很快,封沁抒想,她应该是,可以给慕辞非答案了。 “郡主,你在做什么?”慕辞非见封沁抒这会儿下来,表情都变了许多个了,他有些茫然,不知道她是在想些什么。 封沁抒又沉默了一阵,才渐渐平复了狂跳的心脏,望向慕辞非的眸子,她语气认真,“慕辞非,你有没有考虑过入赘……” 在某处听墙角的封景时,险些破功笑出声来。 他在席上见自家妹妹与慕辞非这二人先后的离席,再联想到妹妹那日说的话,便觉得很不对劲。 于是,出于担心妹妹的心,他亦跟着一起过来了,没有想到,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话。 让堂堂侯府世子入赘……倒也是他这个妹妹一贯的风格。 封景时忽然就有些放下心了,觉得以自家妹妹的性子,一定不会吃亏。 不过,他倒是没有看到方才两人距离极近的那个画面,或许他看到,便不会这么想了。 封景时想到这里,也不打算再听下去,迈步离开…… 毕竟,他堂堂逍遥王爷之子,如何能做出听人墙角的事情呢! 入赘。 慕辞非觉得额角冒出来一些冷汗,眼角止不住的抽搐几下,他勾唇,“郡主为何如此问?” “唔,我的意思其实是,我似乎也不是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的,你可以考虑考虑入赘我们逍遥王府,毕竟,我可是听说,你那宣平侯府已经开始没落了……” 封沁抒一脸“我是为你好”的神情,“所以我觉得,你做你那宣平侯府的世子,倒不如入赘到王府,专心的做我的郡马,要有前途的多。” 慕辞非听了封沁抒一连串的分析,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的心情,甚为愉悦。 因为封沁抒说……她对他,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也就是,她对自己是有感觉的,她亦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女子委婉,不能将话说的太露骨。 “事实上,若那个人是郡主,在下愿意,”慕辞非一字一顿,眸光注视着封沁抒道。 他语调温柔,带着一丝缠绵悱恻,直听的封沁抒忍不住红了脸颊。 就是这般,在平阳侯府世子罗悠然大婚的这一日,另外一对男女,亦是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夜幕降临,封沁抒今日没有回王府去,而是跟着罗绘锦一起去了公主府,打算今晚与罗绘锦同住公主府。 “如何了?今日?有没有确定?” 姐妹二人都沐浴完之后,一同躺在床榻上,罗绘锦忍不住问道。 她可是知道,封沁抒与慕辞非先后离席,离开了好长一段时间。 按照着罗绘锦的想法与她看了这么多年的话本子,所积攒下来的经验来看…… 言情海 657那慕世子他有没有对你…… 这段时间,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封沁抒躺在床榻上,随口接道:“今日,我按照表姐你说的去做,发现还真是像你说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罗绘锦顿时瞪大眼睛,“抒儿,那慕世子他有没有对你……” 罗绘锦想问的,是慕辞非有没有趁机吻一下封沁抒。 毕竟,她看的那些话本子,可都是这般写的。 但到底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虽说她比封沁抒要大一些,但她到底还没有定亲,有些问不出口。 “什么?”封沁抒很是好奇。 “没什么,抒儿,你接着说,”罗绘锦岔开之前的那个话题。 “然后我就问慕世子,要不要考虑入赘到王府来,瞧他们宣平侯府如今落魄的,他的宣平侯府世子,不做也罢,倒不如做我王府的郡马要有前途一些。” 在封沁抒看来,入赘到她的王府,有了封誉与季倾歌这对夫妻做靠山,慕辞非走到哪里,都是会被人另眼相待的。 罗绘锦嘴角有些抽搐,“抒儿,你当真这么问的?” 罗绘锦第一次觉得,自家这个表妹,似乎有一些“彪悍”的潜质。 “是啊,”封沁抒感觉罗绘锦似乎在笑,她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表姐笑什么? “那慕世子没有不悦吧?” 罗绘锦正了正色,她虽没有定亲,亦没有心悦之人,但她却明白,一般来说,这种事情,是会触及到男子那颗脆弱的自尊心的。 多数情况下,会惹得男子不悦,甚至发怒。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看话本子都是这么说的。 “没有啊,慕世子好像十分乐意。” 封沁抒很是莫名其妙,不明白罗绘锦为什么会觉得慕辞非会不悦,明明她说完这话的时候,慕辞非还笑了。 他明明还是很开心的。 “哦?”罗绘锦笑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 翌日一早,封沁抒与罗绘锦一起进了宫。 封沁抒是要去告诉封惊羽,她已经将他让她去做的事情,给做成功了。 而罗绘锦,则是单纯的想去东宫,瞧瞧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人或物,顺便看看她那个绝色的表哥。 不过,让罗绘锦失望了,东宫还真就没有什么入得了她昭和郡主眼的人或物。 封惊羽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妹妹,看着封沁抒,道:“抒儿可是来谢谢太子哥哥的?” “谢?我为何要谢你?”封沁抒一脸的莫名其妙。 “若不是太子哥哥,你能认得云衾这般俊美的儿郎?还……” 显然,封惊羽似乎已经知晓了,这二人已然是“两情相悦”的事情。 但不得不说,封惊羽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慕辞非的确生的一张好面容。 想到这里,封沁抒昧着良心,对封惊羽道了一声谢。 之后,姐妹二人倒是没有在东宫待太长时间,罗绘锦回了公主府。 因为公主府的下人传来信,说是永宁公主与驸马爷从郊外回来了,永宁公主带回来一个长相十分出色的少年,要昭和郡主赶快回家去见见。 而封沁抒,则是去了慕辞非的那座宅子。 如今,距离科考已经没剩下多少日子了,慕辞非最近若无事情,都会在家中温习功课,准备参加科考。 今日,还是慕辞非的娘唐萦第一次见到女装打扮的封沁抒。 唐萦见她生的眉眼如画,穿着华贵,气质出众,一看便知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甚至还有几分眼熟。 不由得有些诧异,“这位小姐,你是……” 封沁抒亦是有些诧异,她明明上次都见过一次慕辞非的娘亲了,怎的这次来,她又不认得自己了? 封沁抒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上次她见慕辞非的娘亲时,似乎还是男子的装扮。 封沁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慕夫人,我叫封沁抒,我来找慕辞非。” 唐萦身为侯府的女眷,虽然平州距离京城比较遥远,但她依然知道,封乃是国姓。 封沁抒……这个名字也实在是不陌生。 那是凤邻国尊贵无比的逍遥王爷,唯一的女儿的名讳,不仅仅是被逍遥王爷与逍遥王妃如珠似宝的宠着。 更是被皇室中的所有人,都如珠似宝的宠着,还被封为了宁惠郡主。 唐萦一时有些意外,自家儿子如何还劳得堂堂郡主殿下来寻他了,不过又一想,自家儿子是给太子殿下做伴读的,能认得皇家的郡主,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唐萦双膝微弯,想要给封沁抒行礼。 封沁抒见状,连忙伸手,拦住了唐萦的手臂,“慕夫人不必行这些虚礼。” 唐萦还有些犹豫,“这……郡主,这合适吗?” “无事,慕夫人不必介怀。” 封沁抒自然又大方的态度,一下子就博得了唐萦的好感。 唐萦只觉得这位宁惠郡主,一点也没有坊间传说的那般,那般的骄纵。 封沁抒来到慕辞非的书房,慕辞非果真在看书,右手边还铺着一张宣纸,上面的字体苍劲有力,倒是与慕辞非这副清隽温雅的模样,有所出入。 都说字如其人,其实也不尽然。 后来,封沁抒只要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都会来慕辞非这边,看他温习功课。 就算两人不说话,单看慕辞非这张清隽俊美的容颜…… 言情海 658而非是靠着祖祖辈辈的蒙荫 封沁抒就已经觉得十分的赏心悦目了。 “慕辞非,你想考中吗?” 一日,封沁抒忍不住问道。 这些时日下来,她眼中的慕辞非,每一日都温习的十分认真,甚至可以说是就差一步就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可是在封沁抒看来,慕辞非已经有了世袭的爵位,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的努力。 “自然是想的。” “可是你已经是世袭的侯府世子,就算考的再出色,封了官,也未必能及得上你侯府世子的地位啊!”封沁抒想不明白,慕辞非这么努力的原因。 慕辞非语气淡淡,“那倒没什么,只是我希望我能用自己的双手,又或者是头脑,挣来一些荣耀,而非是靠着祖祖辈辈的蒙荫。” 更何况,我还想要一个,更能配得上当朝郡主的身份。 封沁抒一瞬间就觉得,慕辞非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要高大了许多。 慕辞非见封沁抒看着自己惊讶的说不出来话的模样,勾唇,唇边蔓延出一丝温柔的笑。 他伸手揉了揉封沁抒柔软的发顶,望着她的目光宠溺温柔。 封沁抒觉得,自己可能要再一次的溺死在这样的一片眼神里面了。 不过,慕辞非倒也不是那种只知道学习,而不知道劳逸结合的榆木脑袋。 在他温习了几日之后,便被封沁抒软磨硬泡的,带着封沁抒去了北郊以北的象鼻山。 封沁抒其人,有个最大的特点,凡是她没有去过的地方,她都想要尝试一番。 象鼻山,就算是封小郡主目前阶段,没有去过的,还想要去瞧瞧的头号地点。 直到来到象鼻山的脚下,慕辞非望了一眼那陡峭无比、形似象鼻的峭壁,才惊觉这象鼻山的陡峭。 “郡主,你怎的没告诉我这象鼻山这般的陡峭,”慕辞非似有些无奈的看了封沁抒一眼。 封沁抒今日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上身一袭翡翠色弹墨青莲散花锦琵琶襟,下身则是穿了一条同色系的裤装。 这裤装本是封沁抒骑马时穿的,但为了爬山方便,所以今日封沁抒选择了这条裤装。 她一头青丝扎成了一个十分利落的马尾,愈发的显得她脸蛋小小,五官精致。 “我若告诉你,你可还会与我一起来?” 封沁抒倒是十分有理的模样,抬了抬下巴,一副盛气凌人的小模样。 慕辞非只是笑笑,倒是没有接下去封沁抒的话。 封沁抒也没有纠结于此,想了想,眼珠转了转,她道:“慕辞非,你可能不知道,可能连我娘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如何?”慕辞非挑眉,被封沁抒神神秘秘的小模样给吸引,对封沁抒的话也有了几分兴趣。 “唔,我父王说,当年我父王刚认识我母妃不久,他想与我母妃有些什么肢体接触,便将我母妃约到了这个地方来,我父王还美名其曰是让我母妃帮他采药……” 封沁抒一脸的狡黠,她还记得,她爹爹告诉她这件事情的时候,那满脸宠溺的笑容。 那种宠溺,是与看她这个女儿时,完全不同的一种情感。 封沁抒也形容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同。 “那后来呢?”慕辞非眼眸染上笑意。 一直都有听说,逍遥王爷与逍遥王妃就像是一对不小心坠落凡间的一对神仙眷侣,感情好的不得了,如胶似漆。 当年似乎还是京城的一段佳话,据说逍遥王爷给其王妃下聘时的聘礼,堪称是十里红妆,羡煞一众贵女。 成婚后,这二人也是感情愈发的深厚,常常相伴着就去游历天下,他们二人,可以说是完全的演绎了何为“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对于这对神仙眷侣年轻时候的事情,慕辞非还是极有兴趣的。 “后来呀,真的就如我父王所愿……倒也不能这么说,我父王虽然希望能与我母妃做些拉拉小手之类的事情,但却也不希望是建立在我母妃扭了脚踝的前提之下。” “你母妃脚踝扭了?” “是呀,然后我父王就将我母妃从山上给背了下来。” 慕辞非忽然正了正色,叮嘱道:“郡主,待会儿要小心一些。” 而慕辞非发自肺腑的叮嘱,封沁抒显然是理解的偏了,她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眼慕辞非,质疑道:“慕辞非,你该不会是嫌弃我,不想背我吧?” 瞧他那眼神,什么眼神,似乎十分担心她会扭了脚踝,让他背着自己一般。 慕辞非忽然有些无语,忽然觉得可能这位尊贵的小郡主,她的脑袋构造,或许天生就与正常人有所不同。 慕辞非俊美的脸上神色莫测的盯着封沁抒看了一会儿,才道:“郡主,你理解错了,我只是怕你扭了脚踝,会很疼,幼时也曾扭到脚踝,不仅是行动不便,还很疼。” “原来是这样啊,”封沁抒恍然大悟,勾着唇笑了笑,甚至还伸手拍了拍慕辞非的肩膀,笑眯眯的道:“你早说啊!” “郡主可是也想采药?” “当然不了,我又不治病救人,”封沁抒理所当然的回道,她只是单纯的想来爬爬象鼻山而已。 毕竟,她爬过那么多的山,还从来没有挑战过一下陡峭惊险的象鼻山。 慕辞非今日其实也穿了一身利落的裤装,他一袭紫色的衣袍,更为他本就俊美的容颜,增添了一分神秘的色彩。 两人一左一右,向着山上而去。 言情海 659算不算是有了肌肤之亲 一路上,封沁抒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时间倒也过得十分的快。 行至半途中,封沁抒向前一踩,却似乎踩到了一处空洞洞的地方…… 当她感觉到不对劲想要将脚收回来的时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慕辞非……不对劲,”封沁抒连忙唤道,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 慕辞非与她并排而走,只是此刻眼神没有放在她的身上,放在一株长相奇异的药材之上。 他一听到封沁抒带着惊慌失措的叫声,心里面猛地就是一跳,转过头,便见封沁抒在抑制不住的向着前面倒去…… 而她正在倒向的地方,似乎是一处人为的“陷阱”。 这种“陷阱”,其实随处可见,是一些人为了捕兽而创造出来的。 更甚者,那“陷阱”里面还会有一些捕兽夹之类的东西,总之,十分的危险。 慕辞非连忙伸手拉住封沁抒朝自己伸过来的一只手,然后狠狠的一用力,将封沁抒朝着自己的方向拽了过来…… 却不想,慕辞非的力道用的太大,他不但是将封沁抒拉向了自己,甚至他与封沁抒两个人的身子,都控制不住的向着慕辞非身后的方向……倒了过去。 敛秋拂冬以及汀尘三人,见此情形,都默默的转过了身。 即使是为人奴才,也懂得一个道理:非礼勿视! 封沁抒在意识到自己踩空了的时候,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她能清晰点的感觉到,有一只十分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的一只手。 紧接着,那只大手,便拉着她,朝着与方才相反的一个方向而去。 封沁抒觉得,自己到底可能还是逃脱不了,跌倒的命运了。 但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没有预料到的痛感传来,甚至于她的唇上,还印上了一个十分柔软的物什。 软绵绵的,仿佛是幼时,哥哥从北霁国,给她买回来的一种糖果,也是那般的绵软。 不过,与那不同的是,这个“软绵绵的糖果”,倒是没有哥哥给她带回的那糖果甜甜的味道。 封沁抒缓缓睁开双眸,当她看到自己此刻正面临的情形时,忍不住怔了片刻。 她双眸所及处,亦是一双眸子,那双眸子里面,满满的都是戏谑色彩。 封沁抒终于意识到,自己唇上碰触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她哥哥曾从北霁给她带回来的糖果,而是…… 慕辞非的唇! 意识到这里,封沁抒的心跳,一瞬间如擂鼓一般,简直都要跳出来了。 她她她,方才居然吻了慕辞非! 封沁抒虽不是极喜爱看话本子的那种人,但她在罗绘锦的熏陶以及“强迫”之下,也是看过那么一些话本子的。 她也曾在话本子中,瞧见过对于“亲吻”的描述,描述的是天花乱坠。 封沁抒当然是好奇的,但也只是好奇罢了。 此刻,她当真是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她依旧维持着倒在慕辞非身上的姿势,一时也忘记了起身。 “郡主?”慕辞非看着封沁抒怔怔的,有些懵的模样,弯了弯唇角。 比起来封沁抒的懵怔,慕辞非此刻的心情倒是格外的好。 封沁抒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覆盖在慕辞非的身上,她的双手按在慕辞非的胸口处,一瞬间,封沁抒觉得双手似乎十分的烫。 她连忙一个用力,从慕辞非的身上站了起来。 慕辞非随即起身,两人相对而立。 封沁抒想了很久,问出来了一个十分令她费解的问题,“慕辞非,这……我们算不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啊?” 慕辞非眼角不可避免的抽搐了两下,他压下来笑意,神情有些认真的盯着封沁抒看了一会儿, “按道理来说,其实是算的。” “这样啊……”封沁抒微垂下眸子,其实,她也只是这么随口一问罢了。 关于“肌肤之亲”这个词,封沁抒只是听说过罢了,但这究竟代表什么,她倒是不甚清楚。 两人的象鼻山之行,就走到这里,封沁抒便不打算走下去了。 于是,二人原路返回,向着山下而去。 ……………………………… 之后的日子里面,封沁抒倒是再没有拉着慕辞非外出,毕竟,科考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个时候,还是尽量不要让慕辞非分心,做一些别的事情为好。 终于到了科考开考的这一日,封沁抒一大早便起床了,收拾一番便带着敛秋与拂冬匆匆忙忙的出了王府。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也惊动了封景时。 封景时很是惊讶莫名了一阵子。 但听着小厮告知于自己,说是慕辞非慕世子,也参加了这次科考,才隐隐明白封沁抒这么一大早的出门,究竟是所为何事去了。 封景时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再一想,封景时又有些好奇,宣平侯府的那位世子,究竟是哪里就入得了自家千般宠爱的妹妹的眼了呢? 但毕竟封景时与慕辞非没有什么太深的接触,所以这也只能是成为封景时的一个想不出答案的问题了。 ****** 时间飞逝,转眼秋天匆匆流过,初冬来临,会试放榜。 放榜那日,京城的贡院外早早就已经围满了人,都在翘首以盼着会试的结果。 封沁抒早就料到人会很多,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亲自出门去看。 言情海 660不如和离吧 此时的封沁抒,坐在王府中的秋千上面,惬意的荡着秋千。 她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派了敛秋出门去,去贡院看榜。 算算时辰,她这个时候也快要回来了。 一炷香后,敛秋终于从外面走了进来,封沁抒启唇,问道:“看到了?” “郡主,慕世子的名字在会元之下,”敛秋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封沁抒的身后站定。 “那也就是,第二名了?” 封沁抒一边说着,一边勾了勾唇角,“第二名啊……那殿试的时候,不是探花也会是榜眼咯!” 封沁抒没有说状元,因为历来的状元,都是会试中的会元。 比如她外祖父,比如她罗姨夫,比如很多很多位状元郎…… 极少数的时候,状元才会从后面的贡士里面出。 “郡主,按道理说应该是这样的。” “嗯……”封沁抒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慢悠悠的从秋千上,站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她道:“走吧,咱们去慕家,给慕夫人和慕辞非道喜去。” ****** 与此同时的慕家,唐萦坐在花厅中,身旁坐着眼眶红红的唐潇潇。 唐萦心疼的看着侄女伤心欲绝的模样,出声安慰道:“潇潇,别哭了,你肚子里面还怀着孩子呢,再哭要对孩子不好了。” 这唐潇潇乃是唐萦兄长家的女儿,今年不过十九岁,三年前嫁给了京城这边的一户小官家的公子,那户人家姓安。 唐潇潇虽然家室不显,但胜在有一个在平州宣平侯府里做夫人的姑姑,再加上她人生的小家碧玉,气质出众。 那安公子在娶唐潇潇之前,也是百般的保证,保证他在娶了唐潇潇之后,绝不会纳妾,这辈子只会有唐潇潇这一个妻子。 两人刚成亲的几年,感情也是如胶似漆的,可就在唐潇潇有了身孕之后,渐渐就发现丈夫的不对劲之处。 那安少爷常常是几日几日的都不见踪迹,于是,唐潇潇便在丈夫有一次出门之后,亲自的跟踪了他。 也就是这一次的跟踪,唐潇潇发现那安少爷,居然在外面安置了一房外室。 甚至于那外室,也与她一样,有了身孕。 唐潇潇在京城,只有慕辞非这么一个表弟的亲人在。 所以,这个时候,唐潇潇便按照着记忆,找到慕辞非的这座宅子。 不想,她的亲姑姑也在这里,这更是让唐潇潇的眼泪,如同开了闸一般,流个不停。 此番,唐潇潇就是在与唐萦哭诉自己的遭遇,顺便问她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下去。 其实,若是安少爷能堂堂正正的与唐潇潇说此事,唐潇潇也许可以接受,就接纳了那名外室。 但她却受不了欺骗,尤其是孕妇的情绪本来就比较大,所以唐潇潇此刻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唐萦安慰着自家侄女,但却不知道该让侄女如何处理那个外室,以及外室肚子里面的“私生子”。 唐潇潇与唐萦这位姑姑的情况,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 相同的地方,唐萦的丈夫慕启枫也是一个花心好色之徒,甚至于他比潇潇的丈夫要更过分的是,慕启枫在唐萦过门不久,就抬了好几房小妾。 但又有些不同,那就是慕启枫虽然后院妾室一大堆,但都是堂堂正正的抬起来,带进府的。 而且不论他有多少个小妾,唐萦都是宣平侯府的女主人,是宣平侯府世子的母亲。 这么多年来,她对慕启枫早就已经心死了。 如今的她,有一个懂事的儿子,还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这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潇潇不一样,潇潇还年轻,所以唐萦才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唐萦叹了一口气,问身后的下人,“世子何时回来?” 慕辞非与唐潇潇这对表姐弟,从小感情就好,唐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唐潇潇,便问下人慕辞非何时能回府来。 下人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回夫人,世子应当是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下人刚说完,便见到慕辞非那道修长如芝兰玉树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走到门口,见到坐在花厅里面的唐潇潇,还愣了一下,仔细的看了两眼,才认出来这人是他的表姐唐潇潇。 “表姐这是怎么了?”慕辞非说着,向着屋内走去。 他向着唐潇潇的方向而去,唐潇潇抬眸看了一眼表弟,眼泪流的越发的凶了。 慕辞非停在她的面前,从怀里面拿出来一块手帕,帮着唐潇潇轻拭脸颊上的眼泪。 慕辞非与唐潇潇这对表姐弟,从小便常常在一起玩。 幼时,唐潇潇是一个十分骄纵的小女孩,但却十分的护着自家这个生的好看的小表弟,但凡有哪家的孩子欺负了慕辞非,必然会被她狠狠的给报复回来。 包括慕启枫的那几个庶出的孩子。 所以这对表姐弟,虽然不是亲姐弟,但两人的感情却胜似亲姐弟。 只是因为这些年来,唐潇潇嫁了人,才没了多少的联系。 唐潇潇抽抽噎噎的哭着,唐萦则是在转述着唐潇潇的遭遇。 而当封沁抒走到花厅的时候,正好听见的,就是慕辞非说的这样一句话,“既然这样,不如和离吧!” 而唐潇潇,却因为慕辞非的这句话,眼泪流的越发的凶了。 她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慕辞非的袖子,将脸埋在慕辞非的怀里面。 言情海 661抒儿去逸鹤药庄了 唐潇潇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不伤心的模样。 慕辞非伸手揽了揽唐潇潇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的安慰着。 封沁抒脚步顿住,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慕辞非怀里面抱着另外一个女子,眉眼温和又有些温柔,轻声的哄着怀里面的女子…… 封沁抒只觉得心里面酸酸的,涩涩的,有些难受。 她闭了闭眼,脚步一转,转过了身,大步的离开了慕家。 没有惊动花厅内的一个人。 …… …… 回到王府的封沁抒,在院中遇见了站在长廊中,逗着鸟笼中鸟儿的封景时。 封景时看到妹妹,眼前一亮,“抒儿,这是要去哪啊?” 封沁抒忽然顿住脚步,表情凝滞了片刻,然后道:“哥哥,我要去找爹娘。” 找爹娘,他们的爹娘此时在逸鹤药庄,那也就是要去药庄了。 “抒儿,你要去药庄?” “嗯!” “好,你带着谨言他们四个,再带上些暗卫一起,不然哥哥不放心。” 封景时没有问封沁抒为何突然要去药庄,而是招呼着自己手下的人,让他们去安排人与车马,跟着封沁抒一起走。 封沁抒回到房里,一边收拾着行囊,一边想着:什么狗屁的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都是骗她的。 一边说喜欢她,一边又能自然而然的抱着另一个女子。 果然男人的话,根本就不能相信。 封沁抒越想越觉得生气,收拾好行囊之后,她便问敛秋暗卫们与马车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敛秋出门去查看,她出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回来告知于封沁抒,车马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封沁抒点点头,站起了身,“走吧!” 封沁抒坐上王府舒适宽敞的马车,之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 走出城门,封沁抒似乎坐在马车中有感应一般,她转过头,望了一眼。 *** 傍晚的时候,慕辞非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逍遥王府的门前。 事实上,慕辞非觉得很是奇怪,按道理来说,按照着封沁抒的性子,今日会试放榜,看到他的名字在上面,她早该去寻自己了。 可是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王府的门房看了他一眼,拦住了他。 “在下慕辞非,太子殿下的伴读,来找宁惠郡主。” 慕辞非说完,便见那两个门房很是奇怪的相互对视一眼,紧接着又望向他,狐疑的道:“郡主殿下不在府上。” “敢问郡主去哪里了?” “抒儿去逸鹤药庄了,慕世子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抒儿?”一道清润好听的嗓音,在慕辞非的身后响起来。 慕辞非回过头,便看到了封景时站在不远处,唇边噙着一丝礼貌又疏离的笑意。 去逸鹤药庄了。 北霁国! 慕辞非感觉自己的心似乎漏掉了一拍,他稍作沉默,问道:“敢问殿下,郡主何时会归?” 虽然封景时身上暂时没有什么王爷或者郡王的身份,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待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封景时定会受封为王爷或者郡王,按照着其父其母以及他自己的得宠程度,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许多人都喜欢称呼封景时为“殿下”。 封景时摇头,狭长的眸子里面没有太大的波澜,“抒儿未说。” 虽然妹妹没有说原因,但封景时却猜测,妹妹忽然要去逸鹤药庄找二人的爹娘,其中的原因,与眼前的这个男子,应当是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倒是没有问。 …… 又是一个春去秋来,已是一年以后。 两辆华贵异常的马车,缓缓驶进了凤邻国的京城门,一前一后在街道上有条不紊的驶着。 这两辆马车一辆大些,一辆小些,相同的是,两辆马车都是四面用最名贵的丝绸围着而成。 那辆小一些的马车中,坐的是现如今十五岁,已经及笄了的封沁抒。 一年的光景过去,她从十四岁,走向了十五岁,已经及笄的她,五官越发的长开,五官精致,眉眼如画,清丽绝俗。 外面的街市上面十分的喧闹,吸引着封沁抒。 封沁抒伸手,拉开马车帘的一角,透过这一角,去瞧外面。 “这街市上面好像越发的热闹了呢!” 敛秋接道:“郡主这是在北霁待久了,才会觉得凤邻的街市热闹,奴婢倒觉得,与之前无异。” 北霁与凤邻最大的一个区别,就是北霁的街市上面比较安静,没有凤邻这般的热闹喧闹。 或许是不同的地方,风土人情也不一样。 “是吗?” 封沁抒与封誉夫妇此次回来凤邻,主要是有一件事情。 就是参加小公主的周岁宴! 小公主是封玄奕与萧梓曦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封惊羽的亲妹妹,如今刚满一岁。 封沁抒与季倾歌还有封誉他们回来凤邻的第二日,便是小公主封颐若的周岁宴。 这一日,封玄奕罢朝一日。 六品以上的官员,可以携着家眷一同进宫,来参加小公主的周岁宴。 封沁抒再次见到慕辞非,就是在小公主封颐若的周岁生辰宴上。 皇宫内热闹非凡,到处都洋溢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 言情海 662原来是问云衾的婚事啊…… 封沁抒挽着季倾歌,向着皇宫内走去…… 目的地乃是宫里的昭和殿。 周岁宴,在此处举办。 此时,小公主被奶娘抱在怀里,奶娘坐在殿内的椅子上面,小心翼翼的抱着这天地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的孩子。 就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上皇与太后娘娘,今日也都出现在了此处。 还有满头华发的太皇太后。 已是皇后娘娘的萧梓曦与皇帝封玄奕身着华服,坐在上位,萧梓曦眉眼含笑的看着奶娘手里面的小公主。 她这个皇后娘娘当的,实在是幸福的很,这么多年来,与封玄奕的感情始终很好,如胶似漆。 而且封玄奕还是一个十分专情之人,不仅仅是做太子的时候,没有一个格外的女人,做了皇帝以后,依旧如此。 偌大的后宫里面,没有一个妃子。 这么些年,当然也有看不惯封玄奕如此作为的官员存在。 曾经,庆宁帝……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还在位的时候,也是从来都不选秀,只是象征性的选一些宫女罢了。 这已经是让一些妄想要将自家女儿送进宫去,巩固一下自己的官位的官员们,很是揪心了。 没有想到,终于换了一任帝王之后,却还是如此的作为。 官员们当然不能就这样放任了皇上不选妃,想着或许封玄奕会与当年的庆宁帝有所不同,也许封玄奕的耳根子会比较“软”呢! 抱着这样的期望,于是,他们上书的上书,劝谏的劝谏。 只是任凭那些官员如何上书规劝封玄奕,封玄奕仍旧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坚持不纳妃不选秀。 其中也有过更不识好歹的,竟然会隐晦的指责萧梓曦这位皇后,说萧梓曦当真是红颜祸水再世。 直到封玄奕大刀阔斧的将这名官员给连贬了三级,又是二十大板子下去,打的那官员“嗷嗷嗷”的与萧梓曦道着歉。 此后,倒是再也没有人敢说萧梓曦一句不是。 小公主穿着一身十分喜庆的红装,玉雪可爱,粉雕玉琢的。 被奶娘抱了一会儿,她就不满足于只是被抱着了,而是挣扎着要从奶娘的怀里面出来。 奶娘不敢擅自的决定,让不让小公主下去,小公主如今,不过一岁,她只能连起来走个一步两步而已。 若是走的步子多了,便会摔倒。 萧梓曦见此情形,温柔的道:“李奶娘,你让若儿下来吧,”索性这殿内因为考虑到封颐若,已经让下人铺上了柔软的地毯。 封颐若便是小公主的闺名。 而且封颐若穿的衣服又比较厚,还十分的软,所以就算是摔倒,也不会蹭破皮肤。 奶娘得到了皇后的许可,便将小公主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地上。 ……………… 封惊羽一袭艳丽的红色衣袍,自殿外而来,却在外面即将要走进昭和殿的时候,被顾中淮给拦住了去路。 封惊羽挑眉看向面前的“拦路虎”顾中淮,没有追究顾中淮的胆大,因为这人一贯如此。 封惊羽问,“顾大人,你有何事?” “太子殿下,臣受人所托……”顾中淮似有些无奈,仍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敢问太子殿下,大理寺少卿慕大人,可有许配婚事?” 封惊羽了然,原来是问云衾的婚事啊…… 没错,顾中淮口中的“大理寺少卿大人”,正是慕辞非,慕云衾。 一年前,他在科考最后的殿试中,被封玄奕点了探花。 琼林宴上,被赐到了翰林院任职,短短一年的光景,就已经升到了大理寺少卿一位。 晋升速度实在是快。 若非是封玄奕没有一个年纪与慕辞非相当的公主,大家都甚至要怀疑,这封玄奕是故意提拔慕辞非,将来好赐给自己的女儿做驸马。 甚至还有一些官员怀疑过,封玄奕是看中了慕辞非,想将之赐给自己唯一的外甥女昭和郡主。 昭和郡主,永宁长公主与罗尚书之女,虽为郡主,却被百般的娇宠着。 大家之所以会如此非猜测,还是因为慕辞非的晋升速度,的确是过于快了一些。 甚至差一些就要赶超了十几年前,罗驸马罗景湛的晋升速度。 所以,大家不得不如此怀疑。 但就在大家都以为昭和郡主会与慕辞非有些什么的时候,昭和郡主罗绘锦却是与此次科考中的状元郎聂不疑,定下来了亲事。 聂不疑乃是聂统领的孙辈,其父聂舒恪,清俊无双,才高八斗,虽然是武将的后人,但他的学问却做的极好。 只是在男子最好的几年年华里面,聂舒恪却是在轮椅上面度过的。 此人极有才华,但在他的双腿被封誉医治好之后,年纪也大了,便也歇了那参加科举考试,展现自己过人才华的想法。 如今,聂不疑继承了其父的才华,满腹才学,学富五车,如今考中了状元,他也算是将聂舒恪当年的遗憾,给弥补了。 这样一来,家中有适龄女儿想要谈婚论嫁的官员们,忍不住窃喜起来。 皇家没有适龄婚嫁的公主,而唯一两位适龄的郡主,一位已经与状元郎定了亲。 另外一位宁惠郡主去了北霁,还不知道哪年能回来,也许回来之时,宁惠郡主已经有了郡马。 所以,官员们几乎可以确定,封玄奕仅仅是因为欣赏慕辞非的才华而已。 于是,那些想要将女儿嫁给慕辞非的官员们,开始不淡定了。 言情海 663还来嘲笑儿臣的喜好 此次科考,最优秀的三人,除了已经与昭和郡主定了亲的状元郎聂不疑,便只剩下了一位榜眼,还有一位探花郎。 而这位探花郎,目前来看,前途一片光明,而他本人又生的是俊美无双,温文雅致。 甚至他本身还有一个侯府世子的爵位在身,若能嫁给他,不但是探花郎的妻子,将来还会成为侯府夫人…… 毫无疑问,他的风头远远超过了榜眼,成为了一众官员最想要的一个乘龙快婿。 这里面,就有刑部郎中李郎中这一位官员。 而刑部郎中,还是受了自家的女儿所托。 李梦琼也不知是从哪里瞻仰到了慕辞非的风姿,只是看了一眼,一颗心便挂在了慕辞非的身上。 遂与其父求了此事。 李郎中思索一番,他只是一个从五品上的官员,与慕辞非这个大理寺少卿是没有半点的交往的,要向与之有些关系,那只能是从中间来找一个人来作为“纽带”。 而起到这个纽带的作用的人,好巧不巧的,就是身为刑部尚书的顾中淮。 李郎中在刑部做事,所能想到的人,也只是顾中淮这位刑部尚书。 “据我所知,不曾,”封惊羽说着,勾了勾唇。 脑海里面却忍不住浮现出了一张绝美如画的小脸来,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凤眸,就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一般。 那是他亲爱的表妹,如今,已经一年不曾见面。 其实,封惊羽一直很好奇,在一年以前,明明抒儿与云衾的感情极好,云衾在备考科考,抒儿便每日都去云衾的宅子去陪着他…… 两人之间有着旁人无法介入一丝一毫的默契。 虽然一开始,他们的相识,是因为他的一个“恶作剧”。 只是突然有一日,抒儿却消失在了凤邻国,去了北霁的逸鹤药庄,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亦是没有与云衾说一声…… 还是在会试放榜的那日。 这让封惊羽很是奇怪,问云衾,云衾却似乎比他还要不解。 这一年来,封惊羽给封沁抒写过信,也飞鸽传书过,问过封沁抒离开的原因,但封沁抒却是避而不答,只说些其他的事情。 “不瞒您说,殿下,刑部的李郎中看中了慕大人,他拜托下官,想为他的女儿与慕大人说项……” 李郎中。 封惊羽微微蹙眉,眼里面闪过一道不赞同的色彩。 在他看来,就算是云衾注定与抒儿有缘无分,但按照云衾的才华与家室,也远远不是一个郎中之女能配的上的。 当然,若是云衾自己喜欢,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哦?”封惊羽勾着唇神情莫辨的笑了笑,道:“难不成……顾大人想让孤来做那媒婆做的事情?” 顾中淮是个人精,看得出来封惊羽似乎兴致不是很高的模样,连忙说了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此事就此搁浅,顾中淮虽然顾忌着自己与李郎中都在刑部做事,但既然太子殿下这里行不通,也只能作罢。 封惊羽抬步,又走了几步,便遇上了方才与顾中淮谈论的主人公。 慕辞非一袭紫色的衣袍,愈发的显得他整个人俊美高贵,长身玉立,他墨发高束,五官清俊,眉眼秀丽,风姿卓然。 只是他的眉眼有些冷峻,此时正面无表情的打算向着殿内而去。 “云衾,”封惊羽叫道。 慕辞非应声停住步伐,转身望向封惊羽,“殿下。” 两人一同向着殿内而去,封玄奕瞧见儿子与自己十分欣赏的一个后生一起走进来,儒雅的脸上露出来一丝笑容。 他看了看封惊羽那一身十分喜庆的红衣,忍不住调侃道:“惊羽这一身红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过周岁宴呢!” 封惊羽脚步险些有些不稳,哀怨的望了封玄奕一眼,紧接着便委屈巴巴的看着萧梓曦,“母后,你瞧父皇,还来嘲笑儿臣的喜好,果然是有了皇妹,儿臣就不受父皇的宠了。” 此话一出,殿内的人都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太子殿下向来是个语出惊人的,众人已经习惯。 萧梓曦但笑不语,温柔又宠溺的看着封惊羽。 她与陛下的这个儿子,也不知道是像了谁,从小便甚喜红色,几乎每日都着红色。 偏偏这个孩子的长相,不是很像玄奕那般的温雅俊逸,而是像了自己的妍丽美貌,尤其是她那双丹凤眼,惊羽的眼睛便是像极了她。 他的眼睛又生的有些狭长,所以比起自己,要更为像是像是个能勾走人魂魄的狐狸一般。 这样美到极致的相貌,再穿上一身红衣,愈发显得有些妖娆邪肆。 封玄奕又看了一眼封惊羽身旁那个要显得沉稳很多的慕辞非,想到什么一般,道:“云衾今年十九了吧?” “回陛下,是的,”慕辞非回答的不卑不亢。 “倒是该说亲了!” 封玄奕的话说完,便听见一声清脆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皇舅舅这是要给谁说亲事啊?” 慕辞非顿时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异色,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的就紧紧地攥了起来。 封玄奕与萧梓曦同时望向门口,只见封沁抒满脸的笑意,立在门口,她眉眼如画,倾国倾城。 比起来去年的封沁抒,如今的封沁抒,却仿佛又有些蜕变,她比去岁还要绝美脱俗,仙姿玉色。 她眉眼染着笑意,顾盼生姿,楚楚动人。 言情海 664您不会是想要‘乱点鸳鸯谱’吧 比之当年的其母季倾歌,也不遑多让。 而事实上,季倾歌与封沁抒一起走进殿内来,季倾歌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 ,但她天生丽质,岁月仿佛格外的厚待她,三十多岁的季倾歌,却还是犹如双十年华的少女一般。 季倾歌与封沁抒这对母女,说出去二人是姐妹,也是没有多少人怀疑的。 “哟,抒儿终于舍得回来了,”封玄奕看着封沁抒,笑的有些宠溺。 追究根底,在辈分上面,封沁抒其实更应该按照着封誉那边的辈分来叫人。 但实在是因为封玄奕与封沁抒的年纪差距太大,而且季倾歌又叫了封玄奕这么多年的表哥,所以封沁抒还真是无法叫封玄奕为堂哥。 与封玄奕这边,便按照季倾歌的辈分来叫人。 总之,不管是叫什么,他们都是一家人,这是改变不了的。 不过在叫太上皇还有太皇太后的时候,封沁抒还是要叫皇伯父与皇祖母的。 太皇太后见到封沁抒,眼前一亮,冲着封沁抒招了招手,“来,抒儿,到祖母这里来。” 封沁抒一边向着太皇太后的方向走去,一边还在追问着封玄奕,“皇舅舅,到底要给谁说亲啊?您不会是想要‘乱点鸳鸯谱’吧?” 季倾歌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抒儿!不得无礼!” 萧梓曦道:“来啊,给逍遥王妃赐座。” “朕要给大理寺少卿大人说亲事,如何就是乱点鸳鸯谱了?”封玄奕眸中笑意更浓,没有要追究封沁抒的意思。 封玄奕其实觉得有些奇怪,他自家那个表妹,从小便性格沉稳的不像话。 他皇叔亦是,可这这两人的女儿抒儿,却半点也没有像这对夫妻的沉稳。 慕辞非望着那个向着太皇太后方向走去的身影,他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女子精致绝美的一张小脸。 一年不见,封沁抒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也瘦了一些,也就是女子俗称的“抽条儿”! 本就偏瘦的身材越发显得纤细,纤腰楚楚,步步生莲。 原来她的脸蛋还带着一丝婴儿肥,如今却是再也看不到婴儿肥的痕迹,五官愈发的立体,那双凤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潋滟,流转着令他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眼的光华。 慕辞非盯着封沁抒看了一会儿,便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眸子。 他面上一片平静,就好像这突然出现的逍遥王妃与宁惠郡主母女,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只是那紧紧攥起来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不平静的情绪。 “大理寺少卿?”封沁抒走到太皇太后的身边,被太皇太后拉着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她一边望向下首的方向,一边喃喃道:“这大理寺少卿大人乃是何方神圣,如何会劳得皇帝舅……” 封沁抒的话,在看到慕辞非那道身影的时候,戛然而止。 封沁抒的眸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没有再去看慕辞非。 她眉眼依旧含笑,神情没有一丝波澜,但她的心里面,显然已经兵荒马乱起来。 原来,他就是皇帝舅舅口中的大理寺少卿大人。 看来,去岁时,他应当是在科考最后的殿试里面,取得了极好的成绩,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做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子。 一年了,他竟是还没有娶亲吗? 她以为,没有她的打扰,他与那个女子早该成婚了的。 方才那匆匆的一眼,她瞧见,原本就十分清俊俊美的男子,经过了一年的光景,或许是经过官场的打磨,或许是因为时间的洗礼…… 总之如今的他是愈发的俊美了,面如冠玉,翩若惊鸿。 “原是宣平侯府世子……”封沁抒淡淡的道,随即便移开了目光。 “慕大人现在可不仅仅是宣平侯府世子了,还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呢!”太皇太后握着封沁抒的手,提醒道。 大理寺的少卿大人。 封沁抒眼眸一闪,这一年里面,她人不在凤邻,也不曾听说过,慕辞非如今都混上了大理寺少卿的官职了。 由此可见…… 封沁抒愈发的肯定,一年以前,在后来的殿试里面,慕辞非他,一定是取得了比较出色的成绩。 封沁抒想到这里,自嘲的笑笑,他如何,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多谢陛下好意,只是臣……暂时并无娶妻打算。” 在这个时候,慕辞非冷冷清清的嗓音响了起来,他声音饱含磁性,十分好听,只是封沁抒却听出了一股没由来的冷意。 封玄奕可惜的看了慕辞非一眼,虽然他很想为这个出色的后辈指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但也不能不顾当事人的心意。 毕竟,他可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凭借着自己的喜好,随便给臣子赐婚。 封玄奕歇了心思,又看坐在太皇太后身边,将太皇太后逗得眉开眼笑的封沁抒,“抒儿今年是不是及笄了?” “回皇舅舅,是的,抒儿上个月刚行了及笄礼,”封沁抒规规矩矩的答道。 “似乎是该议亲了,”封玄奕俊逸儒雅的面上,闪着温和的笑意。 听了封玄奕这句话,连慕辞非都抬起头,不着痕迹的盯着封沁抒的方向,想等着看她的反应。 顺便,近乎于贪婪的打量着封沁抒的那张容颜。 而季倾歌,只是微笑着,也不插话,与萧梓曦轻声的聊着什么,不时的去看一眼玉雪可爱的小公主。 言情海 665抒儿真的不急 封沁抒自然没有注意到慕辞非投过来的视线,而是有些无奈的盯着封玄奕。 “皇舅舅,我才十五岁,哪里就要议亲了,我爹娘好不容易将我养到这么大,我若就这般嫁出去,岂不是让我爹娘伤心难过?” “那照你这么说,还成了朕的不是了?” 封玄奕眼中笑意深深,语气轻松的在与封沁抒开着玩笑。 季倾歌则是宠溺的望着自家女儿美出天际的一张小脸,不得不说,封沁抒的一句话,还是说出了季倾歌的心声的。 为人父母的,她当然是不舍得自家女儿这么快就嫁出去的。 也是现在,季倾歌终于能理解得了十几年前,她爹她娘为何会执意将她们姐妹二人留了那么久,才舍得她们嫁出去。 而封沁抒…… 这个孩子,十四岁的时候,倒是整日与她念叨着想要招一个郡马,入赘到他们逍遥王府上。 她那时当然坚决的拒绝她的想法。 不过这一年来,她倒是再也没有提起这茬,也让季倾歌稍微放下了心。 虽说自己舍不得女儿,但入赘这件事,她的确是接受不来。 想到这里,季倾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封惊羽身边的慕辞非。 少年修长的身形,如芝兰玉树一般,风姿出众,与绝色倾城的惊羽站在一起,也少没有被他比下去。 季倾歌还记得,自家女儿去年的时候,与这位慕世子走的极近,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关系便搁浅了下来。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女儿去北霁待了一年,才与慕世子的关系淡了。 想不明白,季倾歌便不去想,专心的与萧梓曦闲聊着。 “这可不是抒儿说的,这是皇舅舅自己说的,”封沁抒不慌不忙的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那边,小公主封颐若还在脚步不稳的在殿内走着,只是偶尔便绊一跤罢了,不过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很是柔软。 所以她倒了也不哭,而是自己爬起来,继续走。 小公主黑漆漆的大眼睛在殿内快速的扫了一圈,看到封沁抒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迈着小短腿,就朝着封沁抒的方向走了过去。 封沁抒见封颐若不稳的小身子朝自己跑来,吓了一跳。 她连忙从椅子上面站起来,就想要去扶小公主一下。 萧梓曦笑了笑,“抒儿不必惊慌,小若不会摔的。” 说着话,封颐若的小身子已经跑到了封沁抒的面前,伸出小手,一副求抱抱的模样。 封沁抒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封颐若这双大眼睛给看的化了,她笑了笑,蹲下身就将封颐若的小身子给抱了起来。 也许是表姐妹之间是有一种天生的默契存在?! 总之,被封沁抒抱在怀里面的小公主封颐若,咧开嘴,露出来洁白的小牙齿。 她笑的开心,还伸出来两只胖胖的小胳膊,揽住了封沁抒的脖颈。 闻着怀中孩子身上传来的牛乳味道,封沁抒的眉眼愈发的温柔下来,她温温柔柔的嗓音,仿佛百灵鸟一般的好听,“小若儿,叫姐姐呀!” 封颐若当然还不会叫人,只是“咿咿呀呀”的叫着,很是有趣的模样。 封沁抒眼中笑意更深,依旧抱着封颐若逗个不停,看得出来,封沁抒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 萧梓曦见此情形,眉眼十分柔软,眼中笑意深深,意有所指的与季倾歌道:“小若儿与她哥哥一样,就喜欢生的好看之人。” 她说到这里,季倾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当然没有忘记,也清楚萧梓曦说的是何事。 想当年,封惊羽的周岁宴,抓周之时,却什么也没有抓,就是扒拉着季倾歌不放,抱着季倾歌不放手。 那时,众人调笑这孩子是喜爱长相貌美的姑姑。 想不到多年以后,小公主竟也会如此,季倾歌眉眼越发的柔软起来。 想起来往事,她还是有些怀念的。 慕辞非还站在不远处,盯着眼前的画面看个不停。 可以说,眼前的画面,很美。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这样的一幕画面,还是牢牢的刻在慕辞非的脑海里面,甚至于刻在了,许多人的脑海里。 实在是因为,封沁抒的那张脸,在十五岁的这年,初露风华,已经美出了天际。 她算是将逍遥王爷与逍遥王妃所有的优点,都很好的给继承了过来。 甚至比起一年前,她的眉眼还要显得精致许多。 比起来季倾歌的清丽秀美,她的长相,要偏向于像封誉一些,但仍然是绝色倾城,妍丽,却又脱俗。 偏偏她又一副温柔似水的神情,眉眼盈盈,眸中流转着璀璨的色彩。 慕辞非只觉得,自己那颗尘封了一年的心,再一次鲜活的跳动了起来。 封玄奕瞧着如此的外甥女,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抒儿,你当真不需要皇舅舅给你指一门婚事吗?你姐姐可是都定亲了……” 封玄奕口中的“姐姐”,说的正是封沁抒的表姐罗绘锦,封凌雪的女儿。 封沁抒是真的很想要翻一个白眼,只是顾忌着殿内人太多,只能作罢。 她强挤出来一个笑容,望了封玄奕一眼,“皇舅舅,抒儿真的不急,而且锦儿姐姐那都多大了,是应该定亲了……” 封玄奕叹了一口气,身旁的皇后萧梓曦无奈的看了封玄奕一眼,这时间过的越久,封玄奕就越像当年的庆宁帝。 言情海 666当今就如此的廉价吗 也就是现如今的太上皇。 “我若没有听错的话,皇舅舅是提到我了吗?” 另外一道婉转动听的嗓音响起来,封沁抒听得眼中一喜,忙望向殿外的方向。 一袭盛装的封凌雪,与女儿罗绘锦缓缓自殿外走进来。 两人来到封沁抒的面前,封沁抒惊喜的看着二人,“表姐,姨母。” 封凌雪瞧封沁抒,宠溺的笑笑,便接过了伸着小手,要她来抱的小公主。 小公主已经记事,认得她这个姑姑。 封沁抒将小公主小心翼翼的递到封凌雪的怀里面。 抱着小侄女,封凌雪扫了一眼殿内的人,看到季倾歌的时候,她的眼前也是一亮,抱着小公主,便走到了季倾歌的身旁去。 而封沁抒,不经意的一个侧眸,便看到慕辞非一双复杂的眼眸,正在望着自己。 两双眸子在空中交汇,封沁抒发觉,慕辞非正在看的方向……是自己的方向。 他看自己做什么? 封沁抒有些不解,没有意识到此刻,她的心跳莫名其妙的漏跳了一拍。 封沁抒淡淡的移开目光,就仿佛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慕辞非一般,眼神没有半点的感情。 见此情形,慕辞非只觉得心里面一阵怪异,更是有一股空落落的感觉,慕辞非的眉头微微蹙起来。 有一股强烈的感觉,一年以前,封沁抒的离开,不是偶然,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清楚的事情。 哪怕她当年真的是有不得不要离开的事情,那么再次相见,她也不该是看自己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所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甚清楚的事情。 在慕辞非出神之际,自殿外又走进来了一人,那人一袭亮色的衣衫,与慕辞非的温雅俊美不同,却与封惊羽有几分相似。 因着那男子亦是有一张比起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容颜,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格外的勾魂。 燕灵衫是燕岚与琳琅之子,生的一张足以能勾走人魂魄的销魂容颜。 燕灵衫唇角含笑,走进了殿内,先是拜见了太皇太后,“姑祖母,”又拜见了封玄奕与萧梓曦这对帝后。 随即,他走到季倾歌与封凌雪的这边,小公主如今在二人的这边。 燕灵衫将自家爹娘命自己带来给小公主封颐若的长命锁,为小公主戴在了脖颈之上。 季倾歌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将那长命锁又给取了下来,“灵衫,小若还小,这长命锁有些重了些。” 燕灵衫愣了愣,反应过来季倾歌说的有理,是自己考虑的不周了,他惭愧的笑了笑。 随即,他又扫了一眼殿内的人,待看见封沁抒之后,他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封沁抒的身旁,“抒儿”。 封沁抒对他笑笑,“灵衫哥。” 封沁抒幼时,常常跟着封誉与季倾歌夫妻二人去逸鹤药庄,长大后亦是如此,她与燕灵衫的年龄相仿,兴趣也是相投,所以两人从小便在一起玩,感情十分的好。 所以,封沁抒对于燕灵衫的靠近,很是习惯的模样,对着燕灵衫笑了笑,笑容璀璨,“灵衫哥,何时到的京城?” “……” 然而这样的一幕,落在慕辞非的眼中,偏偏变了几分味道。 望着封沁抒与燕灵衫之间言笑晏晏的模样,似乎十分的有默契…… 慕辞非的眉头越发的蹙紧了几分,他看着不远处的一对男女,那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男子,在与身旁的倾城女子说话时,眉眼温柔似水。 这……竟让慕辞非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碍眼的般配! 慕辞非只觉得心里面十分的不舒服。 他仍旧记得,在一年前,他向封沁抒诉说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封沁抒给他的答案是…… 她说,她不是对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封沁抒她也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哪怕她对自己的喜欢,可能没有他对她的喜欢那般的浓厚。 可是这才短短的一年过去,她便与旁的男子,处处表露出来一种难言的默契。 此刻,慕辞非只想要搞清楚一点,就是封沁抒的感情,当今就如此的廉价吗? 说好的对他有感觉,这才短短的一年,就另结新欢了? 而且,封沁抒她始终欠自己一个解释,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之中。 她不请自来的来到他的世界里面,让他不受控制的喜欢上了她。 却又在他为她而着迷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去。 连一声解释都没有给他。 慕辞非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了,可是该死的眼睛,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去追随着她的身影。 仿佛有封沁抒在的地方,就是他的目光所向。 慕辞非再也忍受不了了,“噌”的一声就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向着殿外的方向而去。 坐在他身旁的封惊羽,看着他离去那略显得有些狼狈的身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便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自家的那位小表妹,只觉得自家这个小表妹,当真是一个小妖精。 瞧瞧,云衾多么冷静自持的人,在遇见她之后,也不淡定冷静了。 不过,会造成这样的情形,究其根本,好像还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里,封惊羽的心里面竟然有一丝丝的理亏,但也只是持续了那么很短的一瞬而已。 言情海 667郎艳独绝世无其2 因为封惊羽,根本就不是什么喜欢检讨自己之人。 即便这事情真的可能是怪他的…… 他也能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将自己摘扯出去,让事情变得,根本就不怪自己。 没错,封惊羽这个人,最大的特点,除了长得美,有一副绝色的容颜,便是无耻。 而突然离开的慕辞非,除了封惊羽注意到了,封沁抒也注意到了。 她挑了挑秀气的眉,有些发怔,慕辞非这是怎么了 ? 怎么如此的古怪,那带着些许气恼的背影,倒像是有人招惹了他一般。 封沁抒一时愣住,燕灵衫足足叫了她两下,她才回过神来。 “抒儿,你怎么了?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封沁抒如此回不过神的模样,燕灵衫其实很少见到。 “没事,”封沁抒笑笑。 心想管那慕辞非到底是在气恼什么,总不会与自己有关就是了。 紧接着,便到了晌午时分,小公主的周岁宴正式开席,封沁抒与罗绘锦坐在一起,一边用着菜肴,一边闲聊着。 “听说表姐定亲了,还是去年金榜题名的状元郎,不知那状元郎要生的如何‘绝色’?才入得了表姐的眼呢?”封沁抒调侃着罗绘锦。 饶是罗绘锦与封沁抒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听着封沁抒如此直白的调侃着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是不可避免的红了一张俏脸。 她红着脸,认真的回忆着聂不疑那张清隽的面庞,想了半天,罗绘锦勾唇笑了出来,轻声道:“积石如玉,列峰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封沁抒盯着罗绘锦瞧,瞧见她的眉眼,在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时,变得愈发的柔软,而她的语调,也变得格外的绵软。 封沁抒觉得,她表姐可能当真是喜欢那位状元郎聂不疑,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罗绘锦如此的模样。 但能得罗绘锦的喜欢…… 其实除了长得好看,学问做的好,一定还要有别的出众的“才能”! 封沁抒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色彩,虽然,她不知道在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但可以清楚地是,一定是极有趣的事情。 毕竟,罗绘锦对聂不疑的评价,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罗绘锦见封沁抒有一阵子没说话,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她眼珠在殿内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慕辞非的身影。 罗绘锦有些奇怪,“咦?方才还看见慕大人了,怎的这么快就不见了?” 封沁抒心里一跳,没有接话。 罗绘锦又望向封沁抒,意有所指的问她,“抒儿,你已及笄,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她的话没有说全,但按照两人的默契,封沁抒当然明白罗绘锦什么意思。 “表姐还没有出嫁呢!”封沁抒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罗绘锦想到什么一般,一双桃花眼亮亮的,“抒儿,你这一年不在京城,你可不知道,现如今这京城中的男子啊……” “太子哥哥,那是所有贵女们都默契的不敢去肖想的一朵‘毒’玫瑰,映漪表哥已有婚约在身,剩下来的男子们……有些贵女们想嫁给景时表弟,有些贵女们想嫁给三舅舅家的一诺表弟,还有遥之舅舅家的谨初表弟,那你知道,剩下来的那些贵女们,是心仪何人吗?” 封沁抒看着罗绘锦眼眸亮亮的样子,诚实的摇了摇头。 “楚轶,还有慕世子!” 楚轶是楚焕与聂雅蝶的儿子,长相酷似楚焕的浓眉大眼,五官棱角分明。 而且楚轶骑马射箭样样功夫都不差,才能十分的出众,早早的就在金吾卫中谋了一个差事。 封沁抒与罗绘锦他们这个圈子里面这么多的人……萧映漪温柔和煦;封惊羽绝美妖冶;封景时英俊倜傥,不受拘束;封一诺清冷的像是一朵高岭之花。 楚轶虽然年龄不是最大的,但却是最为有礼与体贴的一人。 他们这些人,翩翩贵公子,向来就是贵女们悄悄倾慕着的对象。 如今,却又多了一个才华出众的慕辞非。 “是吗?”封沁抒说到这,封沁抒有些讽刺的勾了勾唇角。 想起来方才那个俊美的男子,“慕大人年少有为,满腹经纶,又生的风姿卓然,当然会讨女孩子欢心了。” 封沁抒的语气,刻意将两人之间给拉的很远。 “抒儿,可是一年前,你们不是……”罗绘锦觉得很是奇怪。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年前,抒儿与慕世子明明相处的十分好,两人出入成双,抒儿每日都陪着慕世子温习科考的内容,如何有一日,抒儿忽然就一走走了一年之久。 按照着她这么多年来,看话本子的经验,罗绘锦敢断定,这二人之间,必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至于为什么不是不喜欢了…… 就瞧方才慕世子那几乎是无时无刻不看着抒儿的眼神,就知道了,慕世子一定还是喜欢抒儿的。 不过抒儿还对慕世子有没有感情,罗绘锦就有些想不出了。 封沁抒心里面微动,她自嘲的勾了勾唇角,“都过去了,表姐,我与慕大人之间什么都没有,表姐别平白的污了慕大人的清白。” 罗绘锦微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封沁抒的反应好像有些过了,似乎刻意的在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罗绘锦越发的觉得,这二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误会。 言情海 668那还不得把公主府给掀了 只是为了不让貌美如花的小表妹再回忆起往事,伤心难过,罗绘锦还是没有再提及此事,笑着与封沁抒说起了近来从下人口中听说的趣事。 渐渐地,封沁抒也被她感染,“咯咯”的笑个不停。 季倾歌看着表姐妹二人喜笑颜开的,与旁边的封凌雪道:“听说表姐给锦儿定下了一门亲事,据说也是状元郎?” 说到这里,季倾歌的眼眸带上了一丝调侃的色彩。 “唔,也不能算是我给定的,你也不是不知道锦儿这个孩子,若是我给她定的人不是她的心上之人,那还不得把公主府给掀了?!” 季倾歌但笑不语,封凌雪来了兴趣,与季倾歌夸起了这位不久便会成为自己女婿的后生。 “婉婉,你不知道,不疑这个孩子……不仅是人生的好,样样都十分的出色……” 季倾歌知道聂不疑是聂舒恪的儿子,想着当年腿疾治好之后的聂舒恪,也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人物,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华。 听说那聂舒恪后来娶的,也是京城中一个小有名气的才女。 倒是能想象出来,这样的父母生出来的孩子,那聂不疑应当是个极出色的。 “不过表姐,你瞧历史仿佛又重演了,你们这对母女,就好像天生就是为了包揽状元郎而生的,”季倾歌开始与封凌雪开起了玩笑。 封凌雪一愣,随即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她笑的隐晦,“婉婉,你可真是……还为了包揽状元郎而生的,你这个丫头……” 季倾歌也忍不住笑开,她这个表姐啊,还丫头,她都是生了个丫头的人了,如何还能再叫她丫头。 季倾歌眼中的笑愈发的深了几分。 ***** 小公主的周岁宴散去之后,封沁抒被罗绘锦给拉着去了云雀楼。 而负气离开的慕辞非,回到了自己在京城的府邸。 慕辞非如今住的,已经不再是一年之前的那座小宅子。 他这一年来,在大理寺表现的十分突出。 他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应当做的差事,还协助着大理寺卿大人季栩破了几个陈年的旧案,所以封玄奕龙颜大悦,赐给了他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 也是十分的巧了,这座宅子就位于与逍遥王府隔了两条街的一条巷子里面。 慕辞非走进自家的宅子,面色愈发的沉。 他的周身,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阴霾,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府内的下人见状,都识趣的不敢上来触自家大人的霉头。 在慕辞非考中了探花郎之后,其母唐萦没有再回平州,而是就这般住在儿子的府邸里面。 而对于平州宣平侯府内的慕启枫来说,只要几个娇妾在身侧,而他又能按照着自己的心意斗鸡走马,便是万事大吉。 至于这个正妻回不回府,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 所以,唐萦便一直住在府上。 她见着慕辞非蹙着俊眉,面色还有些暗沉的走进花厅,一愣,慕辞非是他生的,她当然是可以轻易的看出来,慕辞非的情绪如何。 而像今日这般的模样,又是少见。 “云衾,这是怎么了?不是去参加小公主殿下的周岁宴了吗?发生什么事情了?” 唐萦不解的问他。 她不明白慕辞非怎么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便如此了。 唐萦暗暗的猜测着,莫不是慕辞非在宫内的时候,有人给他不痛快了? 唐萦的猜测并非是空穴来风,这一年来,慕辞非得圣上的看重,一时风头正盛,有不少看不惯的人背地里明面上的给慕辞非使绊子。 唐萦在他的身边,当然是看的清楚。 只是慕辞非都凭着自己的能力,化解了这些“绊子”。 慕辞非看了母亲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话。 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娘,儿子先回房去练练字……” 沉默半晌,慕辞非仍旧没有回答唐萦的问题,而是抛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花厅,回了自己的院子去了。 汀尘连忙迈开步跟上,却在即将迈出花厅的时候,被唐萦给叫住,“汀尘。” 汀尘停住脚步,背脊微不可察的一僵。 转过身来,“夫人……” “世子怎么了?”唐萦难得的对着汀尘板起了脸。 汀尘眼珠转了转,支支吾吾的开口了,“世子……世子他……” “到底怎么了?”唐萦似有些不耐烦了,微蹙起眉头。 而事实上,有关于慕辞非到底是怎么了的这个问题,汀尘也不是十分的清楚。 但不论慕辞非是怎么了,都与今日的这场周岁宴上面的人,脱不了关系! 汀尘努力的去回忆着,其实,自家世子在刚进宫的时候,情绪还是很好的,甚至刚进昭和殿内的时候,情绪也是还好好的。 那么后来,是发生了什么,才使得自家世子情绪有些变化的呢? 想着想着,汀尘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张倾城绝色的脸来,再想起来自家世子一年前与这位姑奶奶的牵扯不清…… 一瞬间,汀尘就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不过,即使汀尘觉得症结应当是出在了封沁抒的身上,他也不敢胡乱的猜测,更不敢直接就与唐萦说,是因为宁惠郡主的缘故,世子的情绪才变得如此。 于是,汀尘将封沁抒出现之后,与旁人一系列的交流,都一五一十的,与唐萦描述了一通。 言情海 669云衾你可是喜欢宁惠郡主 汀尘最后一个字话落,唐萦眼眸一闪,她是过来人,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想到这里,唐萦迈开步,去了慕辞非的院落…… “云衾,你可是喜欢宁惠郡主?”走进慕辞非所在的那间房,唐萦十分直接的直入主题问道。 事实上,早在一年以前,看着自家这个素来冷清的儿子,竟然与宁惠郡主相处的那般好,甚至于宁惠郡主每日都起得很早……来到他们家来,陪着云衾温习功课。 那时,唐萦就在猜测了。 只是后来,宁惠郡主离去的突然,唐萦便将此事渐渐的淡忘了。 慕辞非心跳不自觉的快了半拍,他下意识的就去否认,“娘,您别胡说,别坏了宁惠郡主的名誉。” 虽然慕辞非这般说,但唐萦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再明显不过的了然之色。 事实究竟如何已经很明显了,她太过了解自家的儿子,根本就不用他亲口说出“喜欢”二字。 他方才的那句“别坏了宁惠郡主的名誉”,就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这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如何能坏了宁惠郡主的名誉? 显然,云衾就是在心虚,才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没有经过脑子的话。 唐萦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其实,慕辞非在很小的时候,还不是这般冷清的性子,在他幼时,其实也是一个很活泼的男孩。 只是后面…… 宣平侯府的情况有些特殊,正是这样的特殊,才使得他变得愈发沉默。 变得愈发寡言。 宣平侯府,在最早的那位宣平侯爷在世的时候…… 按照着辈分,唐萦还要称之一声祖父。 那时,宣平侯府在老宣平侯爷的手中,在世家里面算是数一数二的世家侯府。 便是比起一些常驻京城的世家,比如武安侯府、护国公府,也不遑多让。 毕竟,最初的老宣平侯爷,可是与帝王一起打过江山,也就是庆宁帝的父亲的那一代。 那时,老宣平侯爷主要是在平州这一带带兵杀敌。 到后来,天下初定,论功行赏时,宣平侯爷顺理成章的就被封为了宣平侯。 赐府邸在平州这边。 老宣平侯,那是一个十分侠肝义胆之人,也极专情。 一辈子也就只娶了一位妻子而已,据说二人似乎还是青梅竹马,伉俪情深,根本就容不得第三个人插足二人的生活。 所以,后面那些看老宣平侯发迹了,想要破坏二人感情的女人们,都失败而归。 还有一些人,则是看着老宣平侯爷功成名就,便想给他的后院塞一些姨娘,来笼络他,老宣平侯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拒绝。 而现如今的宣平侯爷乃是唐萦的公公,也就是慕启枫的父亲,在现任的宣平侯爷年轻之时,宣平侯府亦是不错。 但就在现在的宣平侯爷年纪渐渐大了之后,对于管理侯府也有些力不从心了,而慕启枫又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根本就没有帮着父亲打理这座偌大的侯府的自觉…… 慕启枫其人,年轻的时候是小纨绔,现如今年纪大了,便成了老纨绔。 所以侯府才渐渐没落了。 值得说的一点是,唐萦的公公,也是一辈子只娶了一位妻子,但到了慕启枫这里…… 可以说,唐萦的公公,一度怀疑过慕启枫不是自己与妻子的亲生孩子。 因为他,实在是不像自己,更不像自己的父亲。 无论是在打理侯府方面,还是在女人方面。 但慕启枫又生了一张与其祖父几乎七八分相似的脸庞,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如何能出错?! 慕启枫其人,多情、滥情到了极点。 府里面除了唐萦这个正牌妻子之外,还有一只手都根本就数不过来的姨娘们,一个赛一个的美貌年轻。 相比之下,唐萦出身书香世家,小家碧玉的性子,看在慕启枫的眼里,却是成了“无趣、没劲”的代名词。 渐渐的,慕启枫便对这个性子冷淡的正妻没有了半点兴趣。 这也是唐萦来到了自己儿子的身边,便不再回去平州的原因。 她实在是不想再去对着那一院子的环肥燕瘦,庸脂俗粉,这么多年,她早就腻了。 不仅如此,慕启枫不仅仅是爱好美色,还整日斗鸡走马,不务正业。 也是因此,唐萦的公公,直接就越过了慕启枫,为慕辞非请封了世子一位。 在慕辞非八岁的那一年里,老宣平侯爷进了京城,亲自去为孙儿请封了世子一位。 其实,老宣平侯爷也有想过,慕辞非是慕启枫生的,万一将来也像了慕启枫,该怎么办?! 不过,这样的想法产生之后,老宣平侯爷觉得,这样的可能,是可以杜绝的。 杜绝的办法……那就是,他亲自来教养自己的孙儿。 至于当初的慕启枫为什么没有教好? 老宣平侯爷只能用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来解释。 到如今,慕启枫三十好几岁的人了,在宣平侯里依旧只有一个“大老爷”的名号,因为现任的宣平侯爷,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将爵位传给他,这是他的意思。 也是已故那位侯爷的意思。 怕只怕,这已经是没落了的宣平侯府,传到慕启枫的手上之后,很快便会成为历史。 慕启枫当然是不甘心的,哪有亲生儿子越过老子的? 言情海 670郡主在下来买澄心纸 慕启枫也为这事求过他的父亲几次,但老宣平侯爷始终是不为所动,一副打定了主意要慕辞非继承自己的爵位的模样。 慕启枫虽然还是十分的不甘心,但也没有法子。 毕竟,他再纨绔混蛋,也不敢违抗父命。 所以,自我感觉是“受到气”的慕启枫,自然而然的就因为这件事,埋怨上了慕辞非。 在所有的小孩子都拥有着来自父亲那如山般的爱之时,慕辞非从慕启枫那里得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冷眼罢了。 就是这般,慕辞非从小便与自己的父亲不亲近,因为此事,慕启枫更是对这个儿子爱搭不理的,视他为无物。 渐渐地,慕辞非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也是因此,当年年少的慕辞非,初来京城,因为话少,受到了其他孩子的欺负。 当时,若不是有太子殿下,也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而就在一年前,唐萦从平州来到京城,见到了云衾与宁惠郡主的相处模式,当时,她甚至是有些愕然的。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云衾敞开心扉的笑的那般的开心。 唐萦惊愕的同时,还有些欣慰,甚至在心里面还默默的感谢过封沁抒。 只是没有想到,后来宁惠郡主竟然会不告而别。 唐萦走回自己的院子里,想着慕辞非如今,已经十九岁了,却还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 而且她听说,似乎圣上几次都想要给云衾指婚,都被云衾给谢绝了。 再联想到方才的事情,唐萦觉得,宁惠郡主极有可能就是云衾心里面的那个人。 她忽然双手合十,放在鼻梁前,微微垂首,闭上双眼…… 她在心里面默默的祈祷着,祈祷着自家儿子不是单相思,祈祷宁惠郡主也是喜欢云衾的。 慕辞非坐在房中,莫名其妙的觉得心里很乱,乱的他想要去练一练字,来平静一下自己的内心。 慕辞非走到了自己的书房中,翻找澄心纸,却发现自己惯用的那一种澄心纸,已经被自己用完了。 他惯用的那种澄心纸,是在珍品斋售卖的。 “汀尘……”慕辞非下意识的就叫了一声汀尘,想让他去买回来。 但转念一想,却又改变了主意。 “世子……”汀尘走进来,慕辞非摇了摇头,“算了,我自己去吧!” 话落,他就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打算亲自去珍品斋去买澄心纸,汀尘虽然不知道慕辞非想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 封沁抒跟着罗绘锦在芙蓉街走着,两人的目的地是云雀楼,两人走了一会儿,便被后来的燕灵衫后来居上。 燕灵衫人生的好看,嘴巴又十分的甜,几句话就让罗绘锦对他的印象很是不错。 彼时,慕辞非在芙蓉街的另一头,向着这边走来。 燕灵衫正在给封沁抒与罗绘锦讲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段子,将罗绘锦逗得眉眼含笑,“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封沁抒亦是翘着嘴角,美眸中满是笑意。 狭路相逢。 封沁抒巧笑倩兮的这一画面,以及与燕灵衫十分亲密……当然,这个“亲密”,也只是慕辞非所认为的“亲密”。 事实上,封沁抒与燕灵衫之间的距离还是比较远的。 这样的画面,恰好落在慕辞非的眼中,他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眸中闪着复杂的光。 封沁抒似乎有所觉,抬眸看了一眼前方,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封沁抒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 脚步也跟着顿住,她似有些尴尬。 封沁抒只是看了一眼慕辞非,便又如上午那般,犹如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的,淡淡的移开了视线。 两次漠视的态度,慕辞非只觉得心上,泛着一阵被针扎一般的细细疼痛。 罗绘锦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抬头看,便看到慕辞非讳莫如深的一张俊颜。 罗绘锦极为自然的笑了笑,“慕世子,你来这里做什么啊?” “郡主,在下来买澄心纸,”慕辞非对着罗绘锦说话的态度,很是恭敬客气。 “哦……那我们先告辞了,”罗绘锦点了点头,再也没有说什么,便与封沁抒继续朝着云雀楼的方向而去。 封沁抒与罗绘锦来到云雀楼的时候,镇北侯萧瑾墨与季若璃的一双儿女已经在这里了。 分别是封沁抒与罗绘锦的表哥萧映漪,以及与罗绘锦要叫表妹,而封沁抒要叫表姐的萧映涵。 还有封沁抒的表哥季谨初,季遥之与允荷县主江入画之子。 季谨初生的极其俊逸斯文,翩翩君子,温文有礼。 以及楚焕与聂雅蝶的长子楚轶,楚轶生的棱角分明,浓眉大眼,眉眼格外的深邃,他的皮肤偏向麦色,身材硬朗,是天生的武将料子。 封沁抒的哥哥封景时也在这里,他不知道与身边的季谨初正在说什么,眯着眼笑的十分狐狸。 一副不符合年纪的老谋深算的模样。 还有如今的端王封玄睿与苏袭月的长子封一诺,封惊羽倒是没有过来,小公主的周岁宴刚刚散去,他还要留在宫内,处理一些事情。 他们这群人,其实与当年季倾歌还有封凌雪,与楚焕封玄奕他们都一般无二。 自小大家便都一起玩,所以感情好得很。 因着封沁抒之前去了北霁待了足足一年,所以大家也是很久都没有聚的这般齐了。 言情海 671送到隔壁间的人的手中 他们没有去雅厢中,而是在云雀楼二楼的大厅内。 这里是半封闭的状态,虽然没有包厢,但每张桌子之间,都用屏风隔开,互相窥探不到对方。 而他们之所以坐在这里的原因,还是因为在云雀楼的一楼中央,有一位相貌还算上乘的女子,坐在那里,抱着琵琶在弹奏曲子。 这是云雀楼近来几年才有的节目,能来到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 这些人中有的人,又比较注重精神层面上的享受,所以便找了一些会弹曲的女子,让客人们在用膳的时候,耳朵也能跟着一起享受…… 这女子弹的曲子并非是什么十分出名的曲子,但听着却十分的舒服,在用膳时听着这样的曲子,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坐在这里,可以将一楼表演的女子,尽收眼底。 那边,在珍品斋买完宣纸的慕辞非,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在他从珍品斋中走出来的时候,脚步一转,就向着云雀楼的方向走去。 也是极巧,慕辞非在方走进云雀楼的时候,遇见了也向着这边走来的段景河。 “云衾,”段景河见到好友,嘴角翘着,与之打招呼。 “景河,你怎么在这?”慕辞非止住脚步,不解问道。 段景河家里面的睦元居,也有酒楼,他出现在这里,舍近求远,实在是奇怪的很。 “来……取取经,”段景河挑眉看向慕辞非,“云衾也是要进去?” 慕辞非没有否认,于是两人自然而然的便一同走了进去。 两人在小二的带领下,一起上了二楼,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他们坐的位置,正好就是挨着封沁抒那些人的。 隔着一扇屏风,能听到旁边的说话声与笑闹声。 听着隔壁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声,慕辞非眼眸深深,眼神复杂,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而段景河此时对一楼那弹琵琶的女子很是有兴趣,一眨不眨的瞧着女子看,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慕辞非的不同寻常之处。 隔壁这里,他们几个人先是吃着精致美味的菜肴,伴随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不过在此期间,封沁抒明显要比从前消沉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 罗绘锦看在眼里,她这个人的性格里面,将她娘封凌雪的开朗继承了个七七八八,也是十分热心肠的一人,所以她看着封沁抒这般,便有些看不下去。 她转动眼珠,想着要如何,才能活跃一下这席间的气氛。 更确切来说,是“活跃”一下封沁抒,让她开心一些。 想了半天,她忽然眼前一亮,看着此时大家也用的差不多了,罗绘锦道:“不如来玩击鼓传花?” 击鼓传花,一群人围着坐在一起,其中一人背对着他们以槌敲鼓。 鼓声响时,开始传花,当鼓声停止,花在谁的手中,谁就要按照击鼓之人的要求,去做一件事情。 又或者是罚酒一杯。 罗绘锦提出来这样的一个建议,倒是没有人反对。 于是,罗绘锦便招呼了小二,去取击鼓传花要用的鼓,与花过来。 没过一会儿,小二便将罗绘锦要的东西给她拿了过来。 几人商量一番,决定击鼓之人先由楚轶来担任。 楚轶没有反对,便来到那鼓前,他转过了身,双手拿起来鼓上面放着的鼓槌。 他道了声“开始”,就开始击起了鼓来,或许是因为他是天生的的练武料子,从他手中流淌出来的鼓声,也十分的有气势。 红布制成的花在众人手中快速的传着,气氛隐隐有些紧张,花传到封沁抒那里的时候,她像是握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连忙甩给了一旁的亲哥哥封景时…… …… 却在这时,鼓声戛然而止,封景时与封一诺同时抓着一角,封景时最先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松开了手里的花。 于是,这布花,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封一诺的手里面。 封一诺也不恼,笑了出来,斜睨了身旁的封景时一眼,眼里闪着一丝无奈。 封一诺此人,生的很像其母苏袭月,眉眼冷清淡漠,配上白皙的肤色与清俊的面容,带上了几分禁欲的气息。 且他的周身气质偏冷,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像是一朵高岭之花一般,十分的难以靠近。 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他就在你的面前,但你还是感觉,他好像距离你特别的远。 也是因为这样的气质,让封一诺格外的撩人。 他在京城中的一众贵女心中,甚至都超过了他的大堂兄封惊羽的地位。 他的这种性子,在女人的眼中是撩人迷人的,但在男子的眼中,当然不会如此认为。 封一诺向来不苟言笑,所以楚轶也不敢想出什么捉弄人的招数来捉弄他,想了想,楚轶的目光,停留在这桌子中央。 那里放着一个瓷瓶,瓶中插着几枝漂亮的花,那是几朵蔷薇。 楚轶随口道:“一诺,不如你将这花……送到隔壁间的人的手中?” 封一诺先是看了那花一眼,那花颜色鲜红,娇艳欲滴,紧接着,封一诺便将眼神投向了楚轶的方向。 他轻飘飘的一眼,却仿佛含着无限的警告。 楚轶默默的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封一诺。 封一诺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想了想,站起身。 微微俯身将那瓶子里面的一支蔷薇拿在了手中,然后便转身向着前面走去。 言情海 672越是漂亮的东西…… 余下来的几人,都面面相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罗绘锦甚至还没忍住,对着楚轶比了一个竖着大拇指的手势。 楚家弟弟敢想敢做,是个不凡的角色! 紧接着,他们便跟在了封一诺的身后。 封一诺走了出去,来到与他们一扇屏风之隔的隔壁,倒不是有慕辞非与段景河的那边,而是另外一边。 这里,有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个略年长一些,另外一个显得年纪小一些。 年长的那个已然是及笄的模样,年纪小的那个则是显得活泼灵动许多,也随和许多,柳眉杏眼,五官精致秀气。 小姑娘穿着一袭茜红色折枝花褙子,下身穿着水影红蜜织金线合欢花长裙。 她穿着一身红色,整个人给别人透露出来一种感觉,她就仿佛是一团火一般。 看到面前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人,两人一时都有些怔愣。 封一诺眯了眯眼,脚步直直的走到那个年龄小一些,满眼都是好奇的女子面前。 在她面前站定,他将那枝花递到女子的面前,轻咳一声,他启唇冷淡道:“还望小姐收下。” 女子惊愕的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花,紧接着便仰着头,去看面前的男子,满脸的好奇。 她面前的男子,一袭月白色的衣袍,眼眸狭长,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面容生的俊美又出色。 只是他的眼神冷漠,气质也偏向清冷,所以给人一种浓浓的距离感。 他整个人就好像是一朵高岭之花般的遗世独立,仿佛是那不慎坠落凡间的九天神祗。 这样的一个男子,递过来一枝花,说要送给自己…… 洛仟妗不可避免的,红了一张俏脸,又有些莫名其妙,她狐疑的望着封一诺。 犹记得下山之前,师傅对她们姐妹二人说过的话,越是漂亮的东西,才是越危险的。 洛仟妗不由得在想,是否这句话,对于男子来说,也是适用的呢? 可这只是一枝普普通通的蔷薇花,应当不会有什么毒吧?! 还没等洛仟妗想出来,在她出神之际,她身边的师姐就碰了碰她的胳膊肘。 洛仟妗疑惑地看一眼师姐,师姐却对她示意那送花的男子的方向。 洛仟妗清了清嗓子,眼神很亮的望着封一诺的俊颜,道:“公子送花给小女子……可是心仪小女子,觉得鲜花要赠美人?” 她的眉眼灵动,显得有些俏皮动人。 封一诺身后的众人,“……” 都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女子倒是有趣,没有收下也没有拒绝,而是先借着机会,将封一诺调戏一通。 当真是胆子大得很,她居然敢说这样的话来调侃他们的一诺公子。 不过这倒是大家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敢于调戏封一诺的女子。 以前也不是没有觊觎封一诺“美貌”的女子,只是封一诺一个冰冷的眼神过去,她们就都不敢再对封一诺无礼了。 可以说,封一诺算是他们这个圈子里面,性子最为冷清淡漠的一个,就连曾经冰冷孤傲的萧瑾墨萧大将军的儿子萧映漪,性子都是十分的温柔。 所以从小到大,有胆子大的贵女敢对他们这里面所有的男子示好,但就是没人敢靠近封一诺。 因为他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于拒人于千里之外。 今日这个女子倒是有趣……封沁抒与罗绘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兴味。 很显然,洛仟妗的性子,很对这二人的“胃口”。 封一诺愣了一下,他生平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这般不矜持的女子。 但眼前的女子一身红装,一双大眼睛闪动着亮晶晶的光,看着还有几分无辜。 一瞬间,封一诺原本想要冷硬起来的眉眼,就冷不下去了。 生平第一次,起了一种想要调侃女子的想法。 封一诺冷清的眉眼有了些许的松动,他好整以暇的看她一眼,下一刻,说出了一句令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话。 他反问,“鲜花赠美人倒是没错,只是……小姐生的如此绝色,难不成在下不心仪你,就不能赠花了?” 众人再度唏嘘,果然是他们的一诺公子,反应够快! 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若是他们没有听错和看错,方才的封一诺,是在调戏女子吧? 这太令人不可置信了。 玄幻,当真是玄幻的很。 众人不由得多看了洛仟妗几眼。 同样觉得不可置信的,还有洛仟妗。 她本就没有散去红晕的一张俏脸,越发的红了起来,满面潮红的看着眼前气质比之方才,有些缓和的男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男子看着冷冷清清的,说话倒是撩人的很。 有些骑虎难下,洛仟妗仰望着面前的男子,终于还是被封一诺的美色所迷惑,她伸出手,一言不发的接过了男子手中递过来的蔷薇花。 “多谢,”封一诺淡淡的道,又恢复成之前那个冷清的模样。 他转过身,欲离开。 洛仟妗见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她一只手掐着那枝花,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快步的走上前,在封一诺的面前站定。 站起来的洛仟妗,与封一诺相比,依旧比封一诺矮了许多,所以她只能是仰着脖颈去瞧男子,“敢问……敢问公子大名?” 她有些结巴,显然比起方才要有些紧张。 言情海 6731诺、仟妗1诺千金…… 封一诺低眸瞧她一眼,不语,迈开步子想要从洛仟妗的身侧离开。 然而洛仟妗却极快的向旁边迈了一步,再度挡在了封一诺的面前。 微扬着脖颈,略带挑衅的看他。 封一诺再度迈步,洛仟妗便再一次挡在他的面前。 如此反复几次,洛仟妗执着的不让封一诺离开。 而对待女子,封一诺又不能动手,这是他的原则…… 其余众人都站在远远的位置,看好戏一般的看着这戏剧性的两人。 在封一诺蹙起俊眉,没有打算开口告知自己的名字,并且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 不远处的罗绘锦眼中闪过一丝再明显不过的狡黠。 “这位小姐,我表弟的大名,叫封一诺,”罗绘锦道。 另外一个女子闻言,眼里面闪过一道讶然的色彩。 封姓。 皇姓。 洛仟妗却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挑眉望着封一诺,“一诺?还真是巧了,小女子名唤洛仟妗,一诺、仟妗,一诺千金……” “公子,你不觉得这两个名字,很是般配吗?”洛仟妗再度开口。 封一诺先是警告似的看了罗绘锦一眼,而罗绘锦只是对着他挑了挑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怼天怼地的模样。 别人害怕封一诺,她可是不怕的,谁让她是姐姐呢?! 紧接着,封一诺又听着从洛仟妗口中说出来的调戏的话语。 他淡淡的瞥她一眼,忽略心里面的起的细小波澜,他面上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沉声道:“不以为然。” 洛仟妗没想到封一诺这般的不给面子,诧异的看他一眼,良久,近乎于咬牙切齿的道:“不解风情。” 众人都忍不住笑,这洛小姐也是个奇人,竟敢就这般当着一诺的面说话。 而被说成是“不解风情”的封一诺,望着洛仟妗气急败坏的小脸,却是嘴角极浅的勾了勾,笑得十分浅淡。 只是封一诺虽然笑了,倒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过身回了隔壁。 众人自然跟上。 倒是罗绘锦,走之前还与洛仟妗道了一句,“洛小姐,我表弟他就是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见谅,见谅。” “怎么会?”洛仟妗笑笑,不在意的道。 等到人都走了,洛仟妗也迈开步,打算离开了。 她看了一眼手里面的那朵鲜红的蔷薇花,想了想,扔到了丫鬟的手里,气呼呼道:“拿回去。” 封一诺罗绘锦这群人回去之后,便开始了第二轮。 第二轮,依旧是楚轶背对着众人击鼓,那花在众人手中快速的传动着。 在鼓声停止前的最后一刻,那花被罗绘锦十分不讲义气的,给扔到了封沁抒的手中。 封沁抒抱着手里面的花,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还真是……巧的。 楚轶看着封沁抒欲哭无泪的小表情,笑了笑,“抒儿姐就也去隔壁吧?!” 封沁抒吓了一跳,防备的看了楚轶一眼,摇头,“楚轶,我可是女孩子,不能去给男子送花的。” 况且,方才他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瞧见,洛小姐与另外一个小姐已经离开了。 所以楚轶让她去隔壁,她只能是去另外一边的隔壁。 封沁抒如此说,还是因为她根本不清楚,另外一个“隔壁”,究竟坐着的是男是女。 楚轶笑笑,“不让你去送花,抒儿姐你就去敬人家一杯酒就好。” 平心而论,这样的要求,其实不过分。 封沁抒这下倒是再没有打算拒绝。 毕竟,她这个人向来十分的随性大方,尤其是在玩乐方面。 不然当年也不会……不顾自己的身份,去引得慕辞非喜欢上了自己。 她点了点头,便倒了一杯酒,端着那杯酒,她站起来,向着外面走去。 众人自然是又跟了上去。 封沁抒走到隔壁,在看到这边坐着的人时,她手里面的酒盏甚至有些拿不稳,晃动了两下,有几滴救洒在了手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 封沁抒看着慕辞非那张俊美到极致的一张脸,缓缓的抬了抬。 紧接着,那双狭长的眸子看了过来,那眸中闪过几丝快的让她根本就没有分辨出来是什么情绪的色彩。 慕辞非微愕,封沁抒却是下意识的就想要转身离开。 还是罗绘锦及时叫住了她,让她停住了脚步,她问,“抒儿,你这是要回去被罚酒吗?” 封沁抒脚步顿住,再度转过身来。 在这里看见慕辞非,让她实在是太过惊讶,以至于都忘记了自己是玩输了游戏,在履行一个失败者该履行的事情。 封沁抒再望了一眼,这才注意到,慕辞非他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还有一个清隽俊秀的男子,正含着笑望着自己。 封沁抒不认识他,但却让她眼前一亮。 虽然她不认得此人是谁,但方才楚轶只说要她敬隔壁的人一杯酒,又没有点出姓甚名谁。 那么,她完全可以敬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公子…… 于是,封沁抒嘴角牵扯出来一丝笑意,她端着酒盏,摇曳生姿、步步生莲的走到了段景河的面前。 段景河笑的十分有礼,“敢问这位小姐,可是有何事要在下帮忙?” 当今最受宠爱的两位小郡主之一,段景河向来是一个识趣之人,态度十分的有礼。 言情海 674阿抒还是对他这张脸抵抗不了啊…… 封沁抒笑眯眯的,“想拜托公子喝杯酒。” 一旁的慕辞非眼眸微眯,看着封沁抒与别的男子巧笑倩兮,他隐隐觉得心里面十分的不对劲,有些不爽。 即便这个男子,是他的挚友。 不过,她怎会突然来找景河说话? 还要让景河喝一杯酒? 慕辞非觉得十分不解,不过转念一想,便猜出来或许封沁抒是与别人玩什么玩输了,所以此刻正在“接受惩罚”。 他从前作为太子殿下的伴读,也遇见过几次太子殿下与他们这群人在一起时的场景。 玩的游戏都十分的有趣,也玩的十分开心。 他以前常常想,身处皇家,还能拥有这么一群好友,一起玩一起闹,当真十分的不易。 段景河自然注意到好友紧迫盯人的目光,他也十分清楚好友与这位小郡主之间的那些爱恨情仇。 他脑袋里面转了转,装出来一副为难至极的模样,看了封沁抒一眼,有些犹豫,不过说话到倒十分的诚恳,“可是……这位小姐,在下不胜酒力,沾上一滴都不得了……会很麻烦!” 话落,还故作失望与抱歉的叹了一口气,一副万分抱歉的模样。 他的戏,演的很是逼真。 封沁抒怔住,下意识的就去看桌上的菜肴。 也是极巧的,今日这二人真的就没有要酒,桌上只有一壶茶水。 有些愕然,居然会有男子不胜酒力,滴酒不沾。 但她倒是没有怀疑,段景河是骗自己的。 虽然段景河见过她,但她却对段景河全然没有印象,所以便觉得段景河也没有什么骗自己的理由。 封沁抒眼眸微变,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端着酒盏,面上的表情微微凝滞。 “小姐不如让在下的好友替在下饮了这杯酒?”段景河微笑着,再一次说出一句让封沁抒面色一变的话来。 慕辞非被提到,不语,面上也一片波澜不惊。 只是原本放在桌上的一只手,却不着痕迹的拿到了腿上,放在腿上,狠狠地攥在了一起。 不远处的罗绘锦见此情形,听见段景河的话,她的眼里闪着再狡黠不过的色彩,看样子,待会儿会发生比较有趣的事情。 封沁抒下意识的就像转身离开,但仍是硬着头皮没有离开。 她稍微沉默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侧过身子,走到了慕辞非的面前。 如此情形之下,她也只能是如此做。 一来是因为所谓的“愿赌服输”,二来嘛,若她就这般走了,岂不是说明她无法面对慕辞非? 但当初,明明就是慕辞非他小人在先,做了那对不起她的事情。 想到这里,封沁抒也多了一些底气。 她微扬下颌,在慕辞非的面前站定,然后将手里面的酒盏递给慕辞非,语气疏离冷淡,“慕大人,还请赏脸。” 听见封沁抒这声疏离的称呼,慕辞非只觉得心里面一抽,有些钝痛。 慕大人。 他听过各种各样的人如此的称呼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慕大人之后,他心里面会有如此的感觉。 十分的难受。 不仅仅是态度疏离冷淡,声调更是没有半点的感情。 同一时刻,慕辞非不禁在怀疑,是否一年以前,他与封沁抒的相识一场,根本就是他的南柯一梦,梦醒了他还没有从梦里面走出来。 慕辞非抬眸看向她。 近距离的看封沁抒,她依旧一如从前的肤如凝脂,皮肤是瓷白瓷白的。 眉眼精致如画,一双凤眸潋滟流转,她比起一年前,更为倾国倾城。 慕辞非艰难的勾了勾唇角,伸出手接过了封沁抒手中的酒盏,态度亦是有些疏离冷清,“举手之劳,郡主不必如此客气。” 话落,他将酒盏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入喉,慕辞非觉得,这酒,还真是辣的很,他的面色发白。 有几滴酒水顺着他的唇边滑下来,滑过他突出来性感的喉结上面,最终消失在他的衣衫领口。 封沁抒一时竟然看的呆怔住了,从前的慕辞非便是一个相貌生的极出色之人,但今时今日,如此近距离的再次相见,封沁抒只觉得,慕辞非越发的出色了。 如今的慕辞非,成熟许多,眉眼间的冷漠,比起一年前更甚,甚至这样的冷漠,还为他增添了几分禁欲的气息…… 封沁抒忽然回过神来,心里面不由得跳得有些快,她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声音低了一些,“慕大人慢用,今日这顿膳食,慕大人便记在我的账上好了。” 话落,封沁抒就转过身,略显慌乱的离开了。 慕辞非盯着封沁抒的背影,瞧个不停,眸中的冷意渐渐散去,嘴角微微勾起来一个弧度。 看来,不论如何,阿抒还是对他这张脸抵抗不了啊…… 众人自然跟上。 回去之后,萧映涵凑到罗绘锦的耳边,偷偷的对她说了一句话,“表姐,这位慕公子倒是没有方才那位洛小姐有趣。” 罗绘锦但笑不语,慕大人与抒儿之间自然也是有趣的,只是他们之间的这种“有趣”,不足为外人道也罢了。 段景河见慕辞非一直盯着前面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别看了,人都走了。” 慕辞非回过神来,淡淡看他一眼,眸中的冷意又渐渐凝聚起来。 慕辞非这变脸速度,看的段景河很是惊讶。 言情海 675在下日后会请郡主用膳 他笑笑,调侃道:“云衾,你确定你与宁惠郡主闹了矛盾?” 瞧这气氛,倒不像是闹矛盾了似的。 对于封沁抒不告而别一年之久的这件事情,段景河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再深一些的原因,慕辞非倒是没有与他说。 所以,究竟是为了什么,慕辞非也是不清楚的。 所以段景河一直以为两人是有闹矛盾,才使得骄矜任性的封小郡主,负气离开了这么久。 “没闹矛盾,”慕辞非淡淡道。 “不过那都已经不重要了,你瞧封小郡主,都要请咱们吃饭了,”段景河笑眯眯的道。 他觉得,自己今日出来一次还真是出来对了。 不仅取到了云雀楼经营的“经”,还免费的在云雀楼用了一顿膳。 毕竟,云雀楼的一顿膳食,可比他的睦元居的膳食贵多了。 不得不说,段景河到底是商人,遵循的也是利益至上的原则。 “仿佛只是请我……”慕辞非淡淡道,段景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想着慕辞非这厮还真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若不是他,他还能有与封小郡主说话的机会? 他们一行人离开不久,慕辞非与段景河下了楼。 待走到楼下结账的柜台前,听着店铺的伙计说着他们二人一共消费了多少两银子,慕辞非摸向腰间荷包的手一顿,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收了回来。 他淡淡道:“宁惠郡主说……可以记在她的账上。” 其实说是记在她的账上,倒不如说是“免单”。 因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云雀楼这背后的老板就是逍遥王爷,宁惠郡主的父亲。 她在云雀楼,哪里会有什么“账”? 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 “慕公子稍等,待小的去问一下郡主,”店铺的伙计当然不敢听信慕辞非的一面之词,恰好他又知道封沁抒此时就在二楼,所以打算去问一下封沁抒。 于是,他问了慕辞非姓什么。 慕辞非不置可否,说了自己姓慕,于是,店伙计就快步的走上了二楼。 “郡主,楼下有一位姓慕的公子,说要免单,记在您的账上面……” 封沁抒再一次怔住,她方才会那么说,其实也是随口那么一说。 她以为,慕辞非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他如今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一个月那么多的俸禄,居然真的会看中她的这一顿饭? 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听进去了她的话,并且打算听她的! 封沁抒觉得,时隔一年,慕辞非不仅是变得越来越好看了,这脸皮可能也越来越厚了。 “免吧,”封沁抒在说出来这两个字之后,心里面升起来了一种感觉。 她还真是一个,以德报怨之人啊。 一年前慕辞非在说喜欢她的同时,还与另外的女子暧昧暧昧不清,她居然还给他酒楼用膳免单。 店伙计得到了封沁抒的话,便小跑着下楼去了。 “慕公子,您可以离开了,郡主同意了。” 慕辞非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盯着一个位置眼眸中的色彩讳莫如深, “云衾,不走吗?”段景河将走神的慕辞非,给叫了回来。 慕辞非没有理会段景河,而是对店伙计道:“小兄弟,麻烦你再去与郡主说一声谢谢,再说一声在下日后会请郡主用膳,来报答她的今日的‘免单’。 ”店伙计没有再说什么,应了一声就又上楼去了。 “你怎的又过来了?” 看见店铺伙计去而复返,封沁抒觉得十分的莫名其妙。 店伙计来到封沁抒的身边,仍旧是压低了声音,与封沁抒道:“郡主,慕公子让小的再来与郡主说,他说让小的与郡主说声谢谢,并说日后会请郡主用膳,来报答郡主让他‘免单’”。 原是如此,封沁抒不以为意的笑笑,只当是慕辞非的客套话罢了,便让店伙计下去了。 在店伙计离开之后,段景河望向慕辞非的神情有些许的变化。 他意有所指,“云衾,你倒是一个聪明的,还知道请封小郡主用膳,来为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原本没有这个想法的慕辞非,在听见段景河如此说之后,面色微变,他冷睨段景河一眼,“不要乱说。” 段景河不语,自己到底是不是乱说,想必云衾的心里面清楚的很。 接来下的几轮游戏,被传到花的人,都十分识趣的选择了“罚酒一杯”。 实在是他们太清楚了,楚轶惯会提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来捉弄他们。 所以就又玩了几次,大家兴致缺缺,也就打算散了。 季谨初找封景时还有些事情,封景时便跟着季谨初走了,而罗绘锦又去赴聂不疑的约了,其他的人都不与封沁抒顺路,所以封沁抒便只好自己回府。 在街上走着走着,封沁抒走到了上次与罗绘锦看到有人摔跤的那个地方,这里今日依旧有许多表演杂技的人。 其中,有一男孩,正在表演着高难度的杂技。 高空中,横着几根细细的钢丝,男孩脚尖灵巧的点在上面,在上面一点一点的走着,偶尔还跳起来,身姿优美。 再落下去之后,身子还是稳稳的。 封沁抒来了兴趣,站在围观着的百姓们后面,聚精会神的观看着。 表演的男孩长相还是比较漂亮的,大概六七岁的模样。 小小年纪,做着一个又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高难度动作。 言情海 676虐待孩童是触犯律法的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完成的很是完美。 无论是钢丝上的跳跃,还是普通的行走,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动作。 可以瞧得出来,这么小的孩子,为了完成这么完美的表演,私底下要付出多么辛苦的练习,这个孩子家的大人,简直残忍。 封沁抒忍不住叫好,甚至还从荷包里面拿了一锭银子。 而就在这时,男孩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些差错,身形一晃,竟然险些从钢丝上面掉了下来。 不过好在男孩迅速的反应过来,堪堪的稳住了身子,勉强的将接下来的动作表演好。 之后,表演完成,他便从钢丝上面跳了下来,站在地面之上。 但总归,这场表演,是有了那么一点的瑕疵。 不过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如此高难度的动作,他能完成到这般的程度,已经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仍旧有许多的百姓叫好,纷纷将银子扔到男孩面前的箱子里面。 封沁抒刚向前迈了两步,却看到了原本站在男孩不远处的一个男子,此刻,他满面怒容,眼神凶狠,气势汹汹向着男孩的方向走去。 封沁抒隐约猜到,这个人或许就是“管理安排”男孩的人。 而这个男子走向男孩,也必定是想惩罚男孩。 就算待会儿他碍于有百姓在这里,他不会做出些什么过分的举动,那么男孩回去之后,也一定会被男人惩罚。 至于封沁抒是如何知道的…… 倒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过倒是有一点,封沁抒想的错了,就是那男人根本就没有顾忌在场那么多的百姓,封沁抒握着一锭银子,向着男孩的方向走去。 别人都将银子扔到男孩面前的箱子里面,不过封沁抒倒是想要亲自递给男孩,也希望那男子能看在这银子的份上,放过男孩一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封沁抒也算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 “来,”封沁抒在男孩的面前站定,将手伸到男孩的面前,手掌摊开,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静静的躺在她的掌中。 男孩稍作犹豫,便伸手打算去拿封沁抒手里面的银子,“谢谢您……”。 但当他的手即将碰到封沁抒手里面的银子时,却被那男人一巴掌挥过来,将男孩的手给拍到了一边去。 发出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那男子便伸手想要亲自来拿那锭银子,封沁抒眉心微蹙,将摊开的掌心握紧,手自然的垂在身侧。 封沁抒望向男孩的手,男孩因为男人拍过来的巴掌,手腕下意识的就往回缩了一缩,他的衣袖也跟着向上滑动。 男孩的胳膊露出来一截皮肤,封沁抒视线停留在上面,眼眸微眯。 男孩瘦小的胳膊上错落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结痂,很是触目惊心。 封沁抒心中一凛,他眸光渐冷,深深的望了那男人一眼,便走到了男孩的面前。 男人只觉得封沁抒虽然年龄不大,但那眼神当真是冷到了他的骨子里面,犹如那千年寒冰一般。 还没有等那男人弄明白封沁抒为何会如此的看自己,封沁抒就已经握着男孩有伤那只胳膊的手腕,将那衣衫向上挽了挽。 再次清晰地看到男孩胳膊上面错落的伤痕,封沁抒再一次觉得十分的触目惊心。 她有多觉得男孩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就觉得眼前的男人有多么的可恶。 这男孩不过六七岁而已,如何就下得去这般残忍的手了?! 她抬眸望向那男人,“你可知,在凤邻国,虐待孩童是触犯律法的?” 围着围观的百姓们,此时也注意到了男孩身上的伤疤。 人群中一阵唏嘘,十分的哗然。 男人显然有些慌乱,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封沁抒。 只觉得这位穿着华贵的小姐,虽然长得很不错,但还真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小姐,烦得很。 男孩则是显得有些局促,手腕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缩,想要将手从封沁抒的手中拿回来。 封沁抒感觉到男孩的动作,对他安抚的一笑,示意他自己会帮他。 仿佛是封沁抒的眼神起了作用,男孩真的就不再挣扎了,乖乖的任由着封沁抒动作。 “这,这孩子是我儿子,还请小姐放开犬子,”男人眼珠转了转,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一个借口来。 如果是他打自己的孩子,总不会犯法吧? “呵,”封沁抒轻视的笑笑,“就算是儿子,也没有规定可以这么虐待孩子的。” 何况,这男孩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瞧两人的长相,便可以瞧的出来。 男人生的凶神恶煞的,小男孩却十分的漂亮,显然不会是父子的关系。 却在此时,男孩弱弱的补充了一句,让众人再次哗然的话,“我不是他的儿子。” 百姓们再次哗然,封沁抒愣了愣,对那男人道:“要多少银子,我要为他赎身。” 男人亦是愣了愣,但却十分坚决的给拒绝了。 他当然不能允许封沁抒帮着男孩赎身。 一个原因是他根本就没有男孩的“卖身契”,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他还要留着男孩,来做一个“摇钱树”,将男孩卖了,他再去哪里去挣这么多的银子。 这个男孩子的可塑性十分的不错,即使偶尔会出一些差错,但他也是不得不承认,他表演的十分不错。 想到这里,男人看了一眼那装银子的箱子。 言情海 677郡主从前不是叫在下云衾吗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愿意卖掉小男孩,因为小男孩就是他的一棵“摇钱树”。 想到这里,男人伸手就想去将男孩的手腕,从封沁抒的手里面拽过来。 不过在他的手,刚刚要碰到封沁抒的时候,却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紧接着,他的手腕就被一股很强大的力道给禁锢住了。 那力道在握住他的手腕之后,变得越发的重,将他的手腕带离封沁抒很远的位置。 那重重的力道,给了男人一种自己手腕快要被折断的错觉。 男人抬头去看,面前的男子有一张俊美到极致的面庞,眸中满是冷意,冻得他甚至都想要打个冷战。 封沁抒愣了一下,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侧的慕辞非,脑子里面有些懵。 慕辞非。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男人实在是受不住慕辞非手上的力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他开始求起了饶来,“这位公子……哎哟……公子放过小的……吧……小的……小的……” 嗫嚅一会儿,男人望了封沁抒一眼,咬咬牙狠下心道:“小的愿意卖!” 话落,慕辞非便顺势放开了男人的手腕。 封沁抒将腰间的荷包拿起来,将里面的几锭银子都递给了男人。 男人拿着银子,灰溜溜的跑了。 剩下的百姓们,见到再没有什么热闹看,也散了去。 封沁抒看了男孩一眼,移开眼去看慕辞非,语调没了之前的疏离,多了一分客气,“谢谢慕大人了。” 慕辞非忽的就勾唇,眸中冷意散去,他轻声道:“郡主太客气了,郡主从前不是叫在下云衾吗?” 封沁抒微怔,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慕辞非真是好生奇怪。 如此情形之下,他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难不成以为,他们之间还能够变成一年前那般? 还是他觉得,他一年前做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的在说喜欢她的时候,又转身去拥抱其他的女子? 而她还要包容他的三心二意,一如既往的与他好…… 封沁抒艰难的勾了勾唇,眼里的客气渐渐散去,眸光有些冷。 她淡声道:“沁抒年幼,唐突了慕大人,还望慕大人见谅。” 这般疏离冷淡的语气……封沁抒仿佛又竖起了一身的刺,将自己牢牢的保护起来。 慕辞非先是有些惊愕,随即便是一阵浓浓的失落,他眸光有些恍惚,“无妨,郡主还像以往那样唤在下即可。” 封沁抒十分的错愕,心里面在想,慕辞非他这难不成是吃错药了? 他们如今是什么样的关系?她如何还能像之前那般称呼他? “不合适……”封沁抒轻声道。 慕辞非越发的迷茫,究竟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得封沁抒不告而别了这么久。 就算真的有什么紧急的不得不要让她离开的事情,那也不至于就这么一年的时间,她就将自己从她的心里面给摒弃掉了。 在慕辞非茫然的时候,封沁抒已经牵了小男孩的手,带着他打算离开。 慕辞非伸出手,差点就握住了她的手,到底还是没有这么做。 慕辞非望着封沁抒远去的纤细背影,心想许是方才在云雀楼,封沁抒让他喝的那杯酒,让他有些醉。 路上,封沁抒问身边的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男孩的声音有些失落。 有些失落的语气,让封沁抒有些怜惜。 “姐姐给我取个名字吧?!”男孩又道。 封沁抒低眸去看,男孩的眸光很是纯粹清澈,封沁抒望了一眼远处,地上有的地方还有白色的雪。 她想了想,开口,“雪色,如何?” 是男孩纯粹又清澈的目光,让她觉得十分的干净,正如纯白的雪色。 “多谢姐姐,”小男孩年纪还小,只知道封沁抒救了自己,又长得很好看,应当是一个心地善良之人,所以倒是对她言听计从。 封沁抒笑了笑,这孩子,可真是乖啊! “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封沁抒又问道。 但她也清楚,小男孩能知道自己家住何处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毕竟男孩是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的。 男孩摇了摇头,“不知道。” 果然不知道,封沁抒低叹一声。 带着男孩回到家中之后,封誉与季倾歌虽然惊讶于自家女儿带回来了一个小男孩,不过听了封沁抒描述的,男孩受了如何的欺凌,也对这个孩子起了一些恻隐之心。 况且这个孩子长得还算是比较好看的,让人一看就讨厌不起来,所以他们倒是没有反对封沁抒留下他。 虽然季倾歌与封誉同意封沁抒将这个小男孩给留下来,不过封沁抒却明白,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将这么个半大的孩子留在自己的府上,不太合适。 所以封沁抒想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很适合他的去路。 她叫来敛秋。 “敛秋,将雪色送到姜统领的府上,说是我拜托他们收留一下雪色。” 封沁抒口中的姜统领,不是别人,正是季倾歌从前收留过的姜琰。 后来,在季若璃嫁到萧瑾墨家中去的时候,他便跟着季若璃一起去了萧家。 萧瑾墨上战场后,姜琰又跟着萧瑾墨一起去了战场,立下了一些不小的功劳,如今已经成了一个统领。 言情海 678咱们的抒儿也15岁了 或许是自己出身低微的缘故,姜琰如今很喜欢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所以封沁抒才让敛秋将雪色送到姜家去,她清楚,姜琰必定会善待雪色。 敛秋应了声,便去了。 在敛秋带着雪色走出去之后,拂冬走了进来,“郡主,门房下人说是王府门口有一人,自称乃是慕少卿府上的,他来问问郡主,郡主答应请他们家下人用的那顿膳……要何时才能兑现?” 慕少卿。 不是慕辞非又是谁? 封沁抒面色有些僵住,她是说过要请慕辞非用膳不错,但那话,谁都听得出来只是一句客套话。 哪有慕辞非这般的,不但是当真了,甚至还上赶着来问自己何时请他吃饭的? 只不过话已经说了出去,封沁抒倒是不能再收回去。 如今慕辞非也已经差人来问了…… 封沁抒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慕辞非此人,阔别一年不见,他当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 “那人在哪?” “还等在府门口,在等郡主的答案,”拂冬一五一十的汇报。 闻言,封沁抒便明白,这是一定要让她给个确切的答案的意思了。 难不成是怕她赖账? 她倒也不是那种不讲信用之人,况且,今日慕辞非还算是帮了她。 封沁抒想了想,便道:“那便明日午时吧,在宫门口。” “是,”拂冬下去了。 …… 慕府内,得到了消息的慕辞非,唇边不自觉的漾起一丝笑意,眸中的冷意更是消散不见。 笑得有些荡漾的慕辞非,甚至于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将房内的衣柜门打开。 望着里面的一排衣袍,他那眼神给人传递出来这样的讯息:认真,慎重! 翌日。 封沁抒一早起来便进了宫去。 她昨日从皇宫中离开的时候,太皇太后特地的嘱咐了她,让她明日一定要来宫中看望她,陪陪她。 太皇太后说宫中如今只剩下来封玄奕萧梓曦帝后二人,以及太子封惊羽。 太上皇与太后都外出游历,所以她很是无趣。 封沁抒当时稍作犹豫,太皇太后便开始倚老卖老的,故意说自己身体哪块儿有些不舒服。 无奈之下,封沁抒也只好答应了。 其实封沁抒十分的喜欢自己这位皇祖母,虽然太皇太后今年的年龄已经很大了。 不过这位皇祖母即便是满头的银丝,也依旧是一位很是讲究的祖母,穿着端庄大方,身上有淡淡的檀木熏香味道。 即便如今太皇太后的年纪大了,面上出现了皱纹,但依旧能看得出来年轻时那足以令人惊艳的相貌。 来到太皇太后的寝宫中,太皇太后一看到自己这位生的就像是一朵花似的孙女儿,就满面的笑容。 随着她的笑,她的面上也浮现出一些皱纹来,这是无情的岁月留下来的痕迹。 不过即便如此,封沁抒依旧觉得自己这位皇祖母,乃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一位老人。 “皇祖母,”封沁抒一边走近太皇太后,一边满脸笑意,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抒儿来了,”太皇太后眸子亮亮的,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对旁边的徐嬷嬷道:“哎,徐嬷嬷,上次是不是有几个边陲小国送来了许多珍宝?” 徐嬷嬷颔首,“是的,娘娘。” “带抒儿去库房瞧瞧,有没有她喜欢的,”太皇太后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封沁抒也没有拒绝,表现出来十分有兴趣的模样,笑开,“谢谢皇祖母,皇祖母对抒儿真好。” 话落,徐嬷嬷已经走到了封沁抒的身边,对着她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郡主,跟老奴来。” 封沁抒欢欢喜喜的跟着徐嬷嬷去库房挑宝贝去了。 其实对于太皇太后寝宫的库房,封沁抒根本就是轻车熟路,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一个年老,一个纤体窈窕,活泼,又充满生机。 太皇太后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了一般。 年老的人或许都是如此,他们的快乐很简单,见到自己的小辈开心,他们便也觉得舒心。 跟着徐嬷嬷去到库房之后,封沁抒倒是也不客气,凭着自己的心意,挑挑拣拣了几样喜欢的宝贝之后,玉牙梳、象牙镂花小圆镜、泥金芍药花样绫纱团扇…… 封沁抒心满意足的跟着徐嬷嬷离开了。 回到太皇太后这边,封沁抒让敛秋将她拿的宝贝都收起来,坐在太皇太后身边,陪着太皇太后闲聊着。 说了一会儿,太皇太后忽然惊觉,自己这个从小看到大,最喜欢的小孙女儿,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 “咱们的抒儿也十五岁了,可以议亲了,”太皇太后有些感叹。 犹记得这孩子刚出生时,那皱皱巴巴的小模样,但却一点也不丑,一双眸子与阿誉生的一模一样,也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何为延续香火,封沁抒的出现,给了她答案。 封沁抒脸蛋有些红,不过语气倒还算是正常,“抒儿不急,抒儿还要在家多陪陪娘跟爹呢!”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瞧着,你爹娘可能是不需要你陪。” “那抒儿就陪皇祖母。” 又待了一会儿,封沁抒瞧着时辰将近午时,便与太皇太后告了退,打算去宫门口。 太皇太后挽留了几次,不过封沁抒坚持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去做,太皇太后便没有坚持了。 言情海 679当真是修炼的越来越厚了 封沁抒来到宫门口的时候,慕辞非已经等在这里了。 见到她那袅袅娜娜的身影,慕辞非不自觉的扬起唇角,心情很好的样子。 “见过郡主,”慕辞非拱手,朝着走到面前的封沁抒拜了一拜。 封沁抒看慕辞非,今日的慕辞非穿上了一身玄色绣着金线的官服。 除了一如往常的俊美如玉,更添了几丝冷峻的气息。 这是慕辞非将近一年的官场生活,磨砺出来的气质。 “慕大人不必多礼,”封沁抒态度淡淡,十分客气。 封沁抒想着今日来最主要的目的,又问,“慕大人想去哪里用膳?” 慕辞非稍作沉默,心里面想着不能去云雀楼,云雀楼那是封沁抒的地盘,到了那里,封沁抒根本就不需要付账。 所以花的还是封沁抒的银子。 慕辞非虽然说的是要封沁抒请自己用膳,但他本意却没有让封沁抒花钱付账的意思。 他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能与封沁抒一起用膳罢了。 “郡主,睦元居如何?” 想了半天,慕辞非想到了睦元居。 他平时没有去过许多酒楼,身为大理寺少卿,却并没有参加过多的应酬,因为他不是十分喜欢那样的气氛。 唯二家酒楼他去过几次,除了与封惊羽去的云雀楼,就是段景河的睦元居了。 “那走吧!” 封沁抒觉得,这一年里,慕辞非的脸皮当真是修炼的越来越厚了。 两人一左一右,向着睦元居的方向而去。 出了宫门,在街上走了一会儿。 封沁抒注意到有一粉衫女子,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小丫鬟,正在街上闲逛着。 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不想那名女子,却望向封沁抒与慕辞非的方向……待看见慕辞非,她的眼前忽然就是一亮。 继而迈着小碎步,就来到了封沁抒与慕辞非的面前,在二人的面前站定。 准确来说,粉衫女子是在慕辞非的面前站定。 “这位小姐……你有何事?”慕辞非眉头微蹙。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也算是间接的阻止了自己与封沁抒出去用膳的女子,慕辞非觉得心里面略微有些不爽。 封沁抒静默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女子一袭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巧笑倩兮,生得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望向慕辞非的一双眸子,欲语还休。 封沁抒心里面顿时了然,这女子,怕不是倾慕慕辞非,想要来表述自己的心意吧! 封沁抒有些愕然,一年没有回来凤邻,凤邻的女子都已经这般胆大了吗? 当众就拦着男子,来表述自己的心意? “慕大人,小女子名叫李梦琼,乃是刑部郎中李大人家的女儿,家父与您认识的。” 粉衫女子轻启朱唇,眼眸亮亮的。 封沁抒挑了挑眉,这个粉衣服的女子没有叫自己,自己也没有见过她,她应当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封沁抒默然,没有打算说话的意思。 “李小姐,”慕辞非客气疏离的道,对着李梦琼点了点头,没有再寒暄下去的意思。 刑部的李郎中,慕辞非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没有多么熟悉。 甚至慕辞非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打算离开了。 封沁抒看的目瞪口呆。 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不可能瞧不出来,这李梦琼叫住慕辞非,绝对不是仅仅是要打声招呼这么简单的。 可是慕辞非,他就是这般的不解风情! “慕大人,”李梦琼见慕辞非要走,声音有些急了,脚下不由自主的上前两步。 “李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慕辞非眉头蹙起来的弧度又大了一分,皱眉看着李梦琼,显然已经不悦。 不过,李梦琼倒是好像没有意识到慕辞非的不悦。 因着慕辞非这个人的气质就是有些偏冷,所以他这般皱起眉来,倒不像是生气,而像是他本该就是这般的表情一般。 “慕大人的文章作的极好,小女子曾经拜读过,大人的文采极好……”李梦琼转动着眼珠,最后如是说道。 “李小姐谬赞,”慕辞非隐隐猜出来几分,这个女子到底是为何而来。 毕竟,这一年来,像是这般仰慕他的女子,也并非是少数。 “不是谬赞,我是真的觉得慕大人很厉害的,”李梦琼声音有些急。 她似乎没有听出来,慕辞非只是在说客套话,以及慕辞非有些急着离开的意思。 封沁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挖苦道:“慕大人还真是招人喜欢的很,或者你可以先与李小姐聊一下学问上面的事情,这顿膳食可以再找其他的日子……” “郡主……”慕辞非动了动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郡主。 李梦琼目瞪口呆的望了封沁抒一眼,心道这位长得像个天仙儿似的女子,原来还是一位郡主。 她脑袋里面快速的转动着,想着这京中只有两位郡主,有一位昭和郡主,她是见过的。 另一位没怎么见过的,就是那位宁惠郡主,逍遥王爷之女! “给郡主殿下请安,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请郡主恕罪,”想清楚封沁抒的身份之后,李梦琼连忙退后半步,给封沁抒行了个礼。 封沁抒倒是不甚在意她的失礼,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无妨,我一年没在京城,你没见过我也情有可原。”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言情海 680真是登对啊 “郡主这是要……与慕大人一起去用膳?” 见封沁抒的态度大方自然,又是十分的没有架子,李梦琼的胆子便大了起来,问封沁抒。 封沁抒倒也没瞒她,不甚在意的道:“对啊,李小姐还没用午膳吧?要不要一起?” 李梦琼面上一喜,心里面顿时就狂跳了几下。 她倾慕慕辞非,心里想着若是能得个一起用膳的机会,岂不是更加的难得。 不过她刚要说什么,目光便触及到了慕辞非那几乎能冻死人的眼神。 这显然是……不希望她跟着一起啊。 李梦琼有些呆怔,而她原本到了嘴边,要答应与这二人一起去用膳的话,也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还是算了吧,谢谢郡主的好意了,我忽然想到我爹娘他们今日嘱咐我要回家去用午膳呢!” 封沁抒有些发怔,明明方才这李小姐还很是惊喜的模样,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呢! 封沁抒当然想不到,这是因为慕辞非那一眼……足够冻死人的眼神。 “那好吧,”封沁抒无所谓的抬了抬肩膀,便望向慕辞非的方向。 两人再度抬起脚,一左一右的向着睦元居的方向而去。 李梦琼仍旧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男子的身高很高,偏瘦的身材却并不让他显得羸弱,反而修长的如芝兰玉树。 比起男子的高大,女子则显得十分娇小,高挑又窈窕。 看在李梦琼的眼中,不自觉的竟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真是登对啊! 好半天,待这二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她的眼前,李梦琼才猛然回过神来,甚至于有些懊恼。 她在想些什么啊,居然会觉得慕大人与宁惠郡主看起来十分的登对?! 慕大人明明是自己的心上人才是吧,自己怎么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况且看起来,慕大人与宁惠郡主的关系很是单纯吧! 李梦琼单纯的,近乎于“愚蠢”的想着。 封沁抒与慕辞非再没走多久,就到了睦元居。 睦元居的下人们,都认得慕辞非这张很有辨识度的脸,也隐约记得封沁抒似乎也是一位贵人,便十分殷勤的招呼着二人进到了睦元居中。 睦元居的一楼是一间很大的大堂,其中分了好几拨人在赌钱玩乐。 二楼则是客人们玩累了之后,休息吃酒用膳的地方。 坐在二楼,可以俯瞰整个一楼的场景,可以一边用膳,一边瞧一楼人们赌钱的画面。 慕辞非与封沁抒是来用膳的,当然是去二楼了。 只不过在从一楼向着二楼走的途中,封沁抒那双潋滟的凤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一楼某一桌的方向。 那桌的两个人此刻正在摇骰子,那两人甚至还摇头晃脑的,看着很是滑稽的模样。 封沁抒倒不是对这两个人有什么兴趣,只是对他们玩的游戏感兴趣罢了。 直到走到了二楼之上,封沁抒才不得不收回了视线。 两人被店小二带着,在一桌坐下来。 睦元居的二楼与云雀楼的二楼的摆设,其实都大同小异,睦元居的二楼亦是被一扇一扇的屏风隔开每张桌子。 彼此都不会受到影响。 慕辞非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也不过是随便的点了几道菜罢了。 不过,慕辞非点的那几道菜,不偏不倚的,竟然都是封沁抒喜欢吃的菜。 银芽鸡丝、杏仁豆腐、西湖醋鱼、七翠羹、木樨香露。 封沁抒看着一桌子的琳琅满目,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慕辞非一眼。 慕辞非接收到她的视线,也不点明,笑吟吟的望着封沁抒,“怎么了?郡主。” “没什么,”封沁抒不打算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况且她又怕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没事,”封沁抒淡淡道。 坐在对面的男子俊美如玉,举世无双,一双狭长的眸子里面含着淡淡的宠溺与温柔。 封沁抒一时竟然看的心跳有些快,她慌忙的垂下眸子,心里面隐隐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慕辞非,他干嘛这么看自己,该不会是想色诱她吧? 可是转念一想,封沁抒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一年前,她可是真真切切的瞧见过,慕辞非他抱着另外一个女子。 细心的安抚,安慰。 封沁抒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伸手拿起来银箸,也不再去看慕辞非。 她一边用膳,一边看着一楼的人们赌钱。 慕辞非盯着封沁抒精致好看的侧脸,沉寂冰封了一年之久的一颗心,终于再次跳动了起来。 一年来,他对于封沁抒的感情,有过恨,因为她在自己对她情根深种之时,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去。 亦想过,会不会是她当真是有什么急事,才不得不离开凤邻,不告而别。 但在再度见到封沁抒的时候,慕辞非却如是想道。 无论封沁抒当初是因为什么而离开,那都已经变得不重要,她既已经回来,他便要把握住她。 而把握的法子……慕辞非想着自己这一年为官的路上,所积累下来的经验。 他盯着封沁抒瞧,发觉她似乎是对一楼的玩乐十分感兴趣。 又想起来一年前,封沁抒之所以会与自己有了交集,似乎也还是因为…… 慕辞非想到了一个词:投其所好! 言情海 681她……还不是随他使唤 “郡主想去一楼玩?”慕辞非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封沁抒收回视线,望向慕辞非,“想啊,难不成你也想要去?” 在京城,睦元居算是极好玩的一个地方,不过封沁抒已有一年没有去过了。 北霁倒是也有睦元居,但那距离逸鹤药庄还是有一段不近的距离的,所以封沁抒在北霁待了一年,都没有去过北霁的睦元居。 封沁抒的眼睛亮亮的,明显对睦元居的一楼极有兴趣的模样。 毕竟,她骨子里便是个好玩的性子。 甚至于她对着慕辞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的软了许多。 慕辞非一噎,不过倒是没有否认,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待两人用完了膳,便下了一楼去,早在之前,便达成了共识,待会儿下到一楼可以玩一玩再离开。 下到一楼之后,封沁抒看了一眼慕辞非,“慕大人,你想要玩什么?” 慕辞非勾起一侧唇角,笑的有几分邪气,“郡主呢?想要玩什么?” 问题又被踢了回来。 封沁抒此刻,满心的玩,倒是没空去欣赏慕辞非举世无双的好颜色。 她望向自己方才来,便注意到的那桌,只是单纯的摇骰子而已,简单明了,点大则胜。 “摇骰子,”封沁抒不假思索道。 慕辞非找来店铺的伙计,与他道是他们想要玩一把摇骰子,店铺的伙计看了一眼满堂的客人,没有多余的空桌了已经。 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慕辞非,“这……慕世子,没有空余的桌了。” 慕辞非因为是段景河好友的缘故,所以即便是没有来过睦元居多少次,睦元居的下人还是多数都认识他。 并且因为其侯府世子的身份,睦元居的下人对他很是客气。 封沁抒与慕辞非一时都没有说话。 还是店铺的伙计眼珠转了转,见其中有一桌,走了一个人,便连忙道:“慕世子,小姐,这边请。” 他作了个“请”的手势,慕辞非便与封沁抒随着他的动作,来到了那空下来的半边桌子前。 这桌子的对面,站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穿着一身十分骚包的粉色衣袍,手里面还故作文雅的执着一把折扇。 正是这睦元居中的常客,从五品的陈员外郎之子陈明, 原本与他玩的人,连输给他几把之后便不玩了,这陈明一连赢了这么多次,此刻的心情极好。 即便是那人走了,也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而在看到睦元居的伙计带着一位美若天仙一般的人儿,走了过来,陈明顿时就看的怔住了,双眼发直的盯着封沁抒瞧个不停。 手不自觉的摸上了面前的赌桌,他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生的如此美貌的女子。 陈明很是惊讶,想不到这京城,居然还有生的如此绝色之女! “这位小姐……” 陈明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封沁抒给打断了,“来,我们开始吧!是同时开始吗?” 封沁抒显然没有看到陈明那副垂涎于自己美色的神情,她直截了当的问道,问的是两人面前放着骰子的蛊,是不是一起摇。 须臾间,陈明面上的神情很是变换了一阵子。 他心里面先是一惊,这倾国倾城的小美人儿,原来还是要来与自己赌的! 紧接着便是一喜,对于摇骰子,他可是有“必杀器”的,他有杀手锏,还怕赢不了区区一个小丫头吗? 陈明眼珠转了转,他注意到,从始至终,美貌如花的女子都没有提过“赌注”一事,他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届时,他赢了她,她……还不是随他使唤? “小姐先请,”陈明想到这里,装出来一副大度有礼的谦谦君子模样,甚至还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做作的扇了两下。 封沁抒看了陈明一眼,微微蹙起眉,不知道为何,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不是很好。 没由来的。 虽然他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封沁抒看着却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 浓浓的违和感! 不过,自己这只是在玩而已,若是对对手还挑挑拣拣的,就没有必要了。 想到这里,封沁抒也没有客气,便叫了一个下人,让他过来给自己面前装骰子的蛊摇一下。 事实上,陈明这个人,给慕辞非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他这一年都在大理寺任职,看人自成一套看法,可以轻易的瞧出来陈明这个人,不过是一个没用的酒囊饭袋而已。 况且他面色苍白,眼眶下泛着青色,明显就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不仅如此,他那双眼睛所透露出来的眼神,更是格外的让他厌恶。 尤是望着封沁抒时的眼神,十分的露骨,太过放肆的打量与垂涎。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慕辞非倒也不能说什么做什么。 只能是自己在心里面不爽罢了。 睦元居的伙计,来到封沁抒的面前,拿起来封沁抒面前的骰蛊。 他拿着那蛊上上下下的摇晃了几下,然后,又将骰蛊放回桌上,封沁抒亲手将蛊拿起来,底下躺着的一颗骰子,赫然是五点朝上。 陈明一看,便勾唇笑了一下,“小姐好手气!” 只是话虽如此说,但陈明的眼里,却闪着浓浓的自信,与一丝丝的势在必得。 不过,这些封沁抒都是没有注意到的。 陈明招呼了一人,让他来摇自己面前的骰蛊。 言情海 682我爹是封誉 那小厮打扮的男子,极快的来到了陈明的面前,拿起来那骰蛊,飞快的摇了一下,然后便迫不及待的放回到了桌子上面。 那迫不及待的架势,倒像是在掩盖什么似的。 陈明眼中那势在必得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几分。 他将面前的小厮拨到一边去,甚至是有些近乎于迫不及待的,拿开了那骰蛊上方的盖子。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六个点。 陈明的六个点,封沁抒的五个点。 很明显,封沁抒输了。 封沁抒不由得有些失落,自己刚回京之后的第一次赌,便输掉了。 不过愿赌服输,封沁抒向来不是一个赖账之人。 想到这里,她便摸向自己腰间的荷包,拿出来了几锭银子,脆生生的道:“愿赌服输,本小姐输了,来将这银子送去给这位公子。” 陈明却扬了扬手,眼眸亮亮的,望着封沁抒的眼神近乎于贪婪,“且慢,这位小姐!” 封沁抒微蹙眉头,心道这人难不成是嫌弃银子少? 可是她只有这么些银子,身上没有多余的银子了。 还有一张银票,但她却不能动,因为方才与慕辞非吃的一顿饭,还没有付账呢! 那张银票,她还要留着付饭菜的钱呢! 还没有等封沁抒想出来,陈明再度开口,“这位小姐,在下不想要银子。” “那你想?”封沁抒下意识的问道。 慕辞非看着陈明越发垂涎的嘴脸,忍不住皱眉,直觉从这个人的口中,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话来。 果然,下一刻,陈明道:“在下年十七,还未曾娶妻,看小姐姿容甚佳,貌若天仙,在下想……小姐放心,小姐若是同意,在下定以红妆十里……” 越说越过分。 有些认得封沁抒身份的人,不由得为陈明捏了一把汗。 这陈明真是色令智昏,胆大包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人,就乱说话。 宁惠郡主那可是皇室之人,这陈明胆敢用言语来调戏宁惠郡主,他是长了几个胆子? 慕辞非眼神冷了冷,目光渐渐移向了陈明面前的骰子上面,眼睛微眯起来。 封沁抒也是一愣,随即,眼神冰冷的看了陈明一眼,那双以往潋滟的凤眸中满是冷意。 封沁抒已经很久都没有遇见过如此胆大的人了,倒也有趣,她忽然勾着唇笑了出来,“这位兄台还真是有趣……” “在下乃是陈员外郎的嫡子,若小姐答应在下,在下愿以八抬大轿,迎娶小姐进门……” 封沁抒听着陈明越说越离谱了起来,唇边的弧度越大,她盯着陈明看,启唇道:“我爹,是封誉!” 封誉。 陈明辅一听到这个名字,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封誉乃是何人。 下一刻,他的面色又红又白的。 封誉,逍遥王爷。 也就是说,对面这个美的像画一样的女子,是逍遥王爷的女儿,是宁惠郡主。 陈明觉得,自己这次,应当是踢到块铁板了。 他垂下头,胸腔内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几乎要跳出来一般,额际都渗出来了汗水。 半晌,他抬起头,面上的笑有些尴尬,“宁惠郡主,在下,在下有眼不识宁惠郡主这座‘泰山’,在下该死!” 话落,陈明上前一步,跪了下来,“求宁惠郡主原谅在下。” 其余原本不知晓封沁抒身份的人,也都有些惊愕。 封沁抒眯着眼,不语。 静默之际,慕辞非向着陈明的方向走去。 封沁抒抬眸望他,慕辞非修长的身姿,在陈明之前站着的地方站定。 他眯着眼睛,盯着那颗六点朝上的骰子。 下一刻,慕辞非伸出手,将那颗骰子拿在了手中。 陈明注意到慕辞非的动作,不知道为何,神情竟然变得很是急切。 他也顾不上方才冒犯了封沁抒,从地上站起来,就几个箭步冲到慕辞非的面前,打算伸手夺走慕辞非手中的骰子。 慕辞非察觉到他的动作,眯了眯眼,眼神十分锋利的盯着陈明。 慕辞非退后两步,捏着骰子的那只手握起来。 “怎么?” 慕辞非狭长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陈明,那眼神就像是已经看透了陈明的心事一般。 陈明一下子就怂了,站在原地再也不敢上前来。 他生的也高,但却在气势上面,足足矮了慕辞非一大截。 慕辞非冷冷的收回放在他脸上的视线,将手掌摊开。 他摆弄了一下手里面的骰子,目光渐沉。 封沁抒注意到慕辞非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忍不住开口问道:“慕大人,怎么了?” 慕辞非抬步来到封沁抒的身边,只不过说话倒不是对封沁抒说的,而是对着这睦元居的伙计道:“在睦元居出老千,该当如何?” 店铺的伙计一下子愣了,他在这里做了这么久,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呢! 倒是封沁抒望向了他手里面的骰子,伸手拨动了几下。 慕辞非伸着掌心,任由着封沁抒拨动自己手心的骰子,她的指尖滑到了慕辞非的掌心,不轻不重的力道,很痒。 让慕辞非的一颗心,也跟着痒了起来。 封沁抒的眼神陡然变化,因为她发现,这颗骰子的六个面,全部都是六个点。 陈明的脸色越发的差了起来,他这个人极为爱赌,若是此次这“出老千”的事情坐实了…… 言情海 683要不然让表妹1起跟着去 那他以后……想必也没有人敢再与他赌了。 陈明连忙开口否认,“不是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哟,这是谁敢在睦元居出老千呐?胆子倒是不小!” 一道饱含磁性的嗓音响了起来,隐约还带着几分笑意。 封沁抒转头看去,一个相貌生的昳丽张扬的浊世佳公子,缓缓的走了过来。 封沁抒看的眼前一亮,眼中闪过一丝再明显不过的惊艳之色,慕辞非注意到封沁抒的神情,不着痕迹的迈了几步,挡在了封沁抒的面前。 面前突然多出来了一个后背,封沁抒有些茫然,她看了一眼慕辞非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很是莫名其妙。 段景河当然注意到了慕辞非这一系列在他看来,其实是有些幼稚的动作。 他牵动了一边的唇角,眼中笑意加深。 段景河来到慕辞非的对面站定,之前那被封沁抒问道在睦元居出老千,该当如何的伙计一看到自家的少东家来了,突然间有了主心骨一般,连忙来到了他的身侧。 “少爷,就是这位公子出老千,”店伙计指了指陈明的方向。 陈明面色越发的白了起来。 他明白,此时,他再如何辩解都已是无用。 “这位陈公子啊……”段景河眼神在陈明的脸上留连了一瞬,接着道:“小事,让陈公子之前赢了别的客人多少银子,都还给人家就可以了。” 陈明的脸色,在段景河的这段话落,转为惨白。 他如何能付得起,那么多的银子?! 而且听段景河的语气,似乎好像是要让他从前在睦元居赌赢的钱,全部都交出来。 果然,段景河又道:“我说的“之前”,还包括陈公子今日之前,在咱们睦元居赢的银子,届时,赢得谁的钱,我都会派人一笔一笔全部都还给大家。” “可是……”陈明苦了一张脸,“可是在下也没有钱啊!” 段景河不屑的笑笑,“一句没钱,就能了事吗?陈公子未免也太……” 封沁抒倒是不太在意接下来,段景河会如何处理出老千的陈明,她看了看眼前慕辞非的背,迈开步子就去了这一楼掌柜的柜台前。 “掌柜的,结账,”封沁抒语气轻快的道。 睦元居的掌柜的是一个胖胖的,看着比较和善的中年男子。 他看了一眼封沁抒,又去看手底下的账单,摇了摇头,笑眯眯的道:“小姐,您的账……不用算。” 封沁抒十分的莫名其妙,“不用算?为何啊?” “因为慕世子来用膳可以赊账,会有专门的下人来与我们算账。” 封沁抒明白,这是因为慕辞非与段景河乃是好友的缘故,所以慕辞非来睦元居用膳,段景河可能会私底下给慕辞非一个“友情价”。 不过,今日这顿饭,却不能这么算。 说好了是她请慕辞非的。 她可不是一个喜欢占人家便宜的人,尤其这个人还是慕辞非。 封沁抒将身上仅存的那张银票,放到掌柜的面前,“今日这膳食,乃是我请慕大人的。” 慕辞非走过来,接过了封沁抒手中的银票,复又放回到封沁抒的手中,淡淡道:“郡主,咱们走吧!” 封沁抒不明所以,“可是……” 慕辞非又道:“睦元居有个规矩,男子与女子一起来,不收女子的钱。” 封沁抒微怔,但还是跟着慕辞非的脚步,向着外面走去。 她想不明白,睦元居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存在,这也太奇怪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跟着慕辞非走了出去。 走在外面,封沁抒问他,“慕大人既然知道睦元居的规矩,为何要提出来来这里?” “一时忘了,”慕辞非淡定的扯着谎话。 封沁抒看着慕辞非面部红心不跳的,竟也没有怀疑他是在骗自己。 *…*…*…*…*…*…*…*…* 与此同时,在皇宫的昭和殿内,封玄奕与萧梓曦坐在上位,封惊羽坐在两人的下首。 昭和殿内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软绵绵的。 小公主封颐若在上面跑来跑去,而她的奶娘则是跟在她的身后,紧紧地跟随着封颐若。 即便是地上有地毯,奶娘依旧还是害怕小公主会磕磕碰碰到哪里。 所以一时也不敢疏忽。 封玄奕看着下首的封惊羽,挑眉问他,“惊羽,依你看,找何人去南暻合适?” 在封惊羽的手边,放着一张烫金的帖子,乃是从南暻过来的。 南暻皇后的千秋宴。 南暻与凤邻的关系,自从钟离镜做了南暻的皇上之后,便一改之前的交恶。 这么多年来,凤邻国与南暻的关系,已经变得很好。 凤邻国的使臣,前些日子因为年岁太大,已经告老还乡,所以一时之间,封玄奕倒是想不出来,要派谁去南暻。 “云衾?”封惊羽平日里与慕辞非的关系最为密切,所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慕辞非。 封玄奕凝眸沉思了一会儿,“云衾,倒是可以,只是他从来也没有去过南暻……” 封玄奕显得有些犹豫。 封惊羽勾了勾唇,笑得有些邪气,“表妹去过,要不然让表妹一起跟着去?” 表妹。 封玄奕有些茫然,“哪个表妹?” 实在是封惊羽的表妹太多,所以封玄奕一时竟然没想到,封惊羽指的表妹究竟是哪一个表妹。 言情海 684这南暻的帖子给抒儿看作甚 “当然是抒儿,”封惊羽说着,眼中闪烁着一股若有所思的笑意。 “抒儿啊……”封玄奕了然,他也知道封惊羽会提及封沁抒的原因。 但显然,他想到的,还是与封惊羽想的有些许的出入。 早些年的时候,封沁抒常常跟着皇叔与婉婉四处去游历,而婉婉又与南暻的皇帝皇后交好,所以抒儿倒是去过几次南暻。 不过…… “可是抒儿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就这么跟着云衾出门,传出去于抒儿的名声不利,”封玄奕神情严肃,摇摇头。 萧梓曦也赞同封玄奕的话,跟着点了点头。 封惊羽倒是没有考虑到这方面,他想到的只是…… 不过他父皇说的十分有道理,他无法反驳。 想了想,封惊羽依旧坚持自己的自己的想法,毕竟……看着昨日云衾瞧自家表妹的眼神,明明就是还对抒儿余情未了。 两人这么多年的好友,封惊羽不介意,暗中助慕辞非一臂之力。 所以想了一会儿,封惊羽又想到了…… 一个十分适合于跟着封沁抒与慕辞非一起出行的人选。 “倒是可以让一诺堂弟也跟着一起去,届时只说是派了一诺堂弟与云衾去南暻,不提及抒儿,也不会于抒儿的名声有什么影响!” 封玄奕眯了眯眸子,“这样啊……倒是也未尝不可,”惊羽口中的“一诺堂弟”是他三弟端王的嫡子,是性子淡如水的一个孩子。 虽他父亲与自己不是出自一个娘胎,但兄弟二人的感情却极好,对于玄睿家的这个一诺,封玄奕也是比较喜欢的。 这孩子平时话不多,是个极有主意的。 人又生的清冷自矜,宛若九天谪仙一般,倒是与他皇叔的气质有几分相似。 萧梓曦挑了挑秀气的眉头,美艳的眉眼有些许的探究之色,“惊羽,其实不用抒儿也可以找到南暻吧?为何一定要让抒儿跟着一起去呢?” 或许是女子天生就对这些事情有一种直觉。 总之,萧梓曦就是觉得封惊羽想让封沁抒跟着慕辞非一起去南暻,不是因为封沁抒去过南暻,而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若说只是因为封沁抒去过南暻,这理由实在是有些苍白了些。 殿内的人并不多,并无外人,封惊羽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他勾起一侧唇角,笑的有些神秘,“不瞒母后说,儿臣瞧着,云衾是个极出色的儿郎,抒儿也老大不小了,所以……” 封惊羽没有将二人之间的那些牵扯,都说给萧梓曦听,而是选择了一种比较隐晦的说法。 封玄奕眼前顿时一亮,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还真是,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是惊羽你聪明。” 封玄奕的脑海里面,逐渐浮现出了两个身影。 男子修长如芝兰玉树,俊美如玉,女子倾城夺目,天香国色,正是慕辞非与封沁抒。 封玄奕眼中笑意更浓,“这二人的确有些般配,这抒儿也及笄了,婚事还没有着落,就让她跟着一起去南暻,来人呐,传宁惠郡主……”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封惊羽唇边弧度越发的大了几分,云衾,作为朋友的,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封沁抒回到王府,刚待了一会儿,便见敛秋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郡主,皇上传召,要郡主进宫。” 封沁抒懒懒的抬了抬眼皮,“皇上传召?表舅舅可有说何事?” “并无。” “现在进宫?” “郡主,是的。” 所以,上午刚去了皇宫的封沁抒,再次向着皇宫内而去…… 封沁抒到达昭和殿的时候,慕辞非还没有到这里,不过封一诺倒是来了。 封一诺一如既往的气质冷清,高贵清冷。 只是封沁抒虽然爱美色,但却对封一诺有些免疫,毕竟她爹亦是一个宛若高岭之花的九天谪仙,所以对于“这一款”,封沁抒的确是有些免疫。 封玄奕与萧梓曦坐在上首,而封惊羽与封一诺坐在下首。 见到封沁抒来了,封惊羽冲着她露出来一抹笑。 不过显然封沁抒没有打算去理会封惊羽,而是看着上首已到中年的儒雅男子。 她来到殿中央,先是福了福身,冲着笑吟吟的望着自己的封玄奕道:“请皇舅舅安,皇舅母安。” 直起身子继续道:“皇舅舅,您找抒儿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有,给抒儿赐座!” 封玄奕颔首,将手中的帖子递给身后的太监,让他去拿给封沁抒。 封沁抒接过来,看了一眼,没明白封玄奕的意思,“皇舅舅,这南暻的帖子给抒儿看作甚?” “皇舅舅知晓抒儿你素来喜欢出门游玩,此番凤邻的使臣告老还乡,南暻的皇后千秋宴,皇舅舅想让抒儿与一诺一同去南暻。” 封沁抒有些莫名,这种出使别国的事情,何时就轮到她来做了? 不过封玄奕的理由倒也十分的充分,因为她,素来喜欢出门游玩。 封沁抒捏着那张烫金的帖子,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与一诺一起去。” 封惊羽闻言,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了,还闪着一抹名叫“得逞”的色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慕辞非高大修长的身影,一步一步迈了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言情海 685如此的猜测 来不及去想封沁抒为什么会在殿内,慕辞非来到殿中央,掀起衣摆,给封玄奕与萧梓曦行了个动作十分标准的礼。 “平身。” “谢皇上,”慕辞非站起身,身姿挺拔修。 他就站在殿中央,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封玄奕的下一步吩咐。 封沁抒心里一跳,直觉此番慕辞非也过来了,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莫名其妙的预感。 果然…… 下一刻,封玄奕开口道:“云衾,一个半月之后,你与一诺还有抒儿,一同出发去南参加南皇后的千秋宴。” 南皇后的千秋宴,确切来说是在三个月以后,一个半月之后出发,时间刚刚好。 一个半月之后…… 如今已是年末,再有不久便是新年,也就是过了新年之后。 慕辞非蓦的怔住,心脏砰砰砰的跳着。 封沁抒也吓了一跳,她皇舅舅难不成疯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让她与一个外男一同去别国去。 即便她从前也不是没有与慕辞非一同去过别的地方…… 但那时,她好歹还是一个男子的身份,如今这怎么像话啊! “微臣遵旨,”慕辞非的一颗心跳得有些快,极力的控制自己不去看封沁抒。 “皇舅舅,”慕辞非的话落,封沁抒的音量抬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急切。 “抒儿怎么了?” “皇舅舅,抒儿与慕大人非亲非故,一起出行,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如何不合适了?”封玄奕笑吟吟的望着封沁抒,“抒儿不是与一诺一同去的南国吗?” 封沁抒瞬间无言,因为封玄奕的“无耻”! 当然,这样的话封沁抒是不敢说的,虽然她偶尔与封玄奕之间常常“没大没小”,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极有分寸的。 很显然,她没有看出来封玄奕真正的意图。 封沁抒瞧了封一诺一眼,封一诺此番倒是没有再冷着一张脸,望着封沁抒的一双眼,闪着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笑的封沁抒都有些发毛。 封沁抒这些个表姐妹、表兄弟的圈子里面,活的最明白的就是封一诺。 如此,封玄奕见几人都再没有反对,便叫了太监拟旨了。 …… …… 直到离开昭和殿的时候,封沁抒都还是云里雾里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封沁抒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她的这位皇舅舅给“卖掉”了。 买家不详。 而慕辞非倒是没有忙着离开,封玄奕眼含笑意的,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自己欣赏的后辈之一。 半晌,启唇道:“云衾,虽然朕让抒儿与你们一道去南,但你记得,抒儿乃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切不可坏了抒儿的名声。” 慕辞非颔首,神情坚定无比,“皇上放心,微臣知晓的。” 一旁的封一诺再次若有所思的望了慕辞非一眼,越来越觉得这人应当是喜欢他们家抒儿,事实上,上一次在云雀楼,封一诺就有如此的猜测了。 …… …… 时间缓缓划过,没过多久便到了新年。 逍遥王府的新年向来是欢声笑语一片的,今日的除夕,隔日便是正月初一,逍遥王府的一家四口人都去了皇宫内。 因为是新年,家家团聚的日子,连外出游历,时常在人前消失的太上皇与季太后都“不情不愿”的回到了皇宫来。 昔日宠冠六宫的季皇后,如今的季太后,如今也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了。 即便是保养的再好,面上还是显出了几丝褶皱来。 不过即便如此,季太后到底曾是一个端丽秀美的女子,也不会显得难看。 反而因为岁月留下来的痕迹,更为她整个人添了一丝和蔼的气质。 一家人都聚在一起,气氛格外的热闹祥和,季太后尤其喜欢封颐若,一双眸子几乎都要黏在了封颐若的身上。 一家人在一处唠着家常,就如同普通的老百姓家中一般,倒是让素来爱玩的封沁抒,觉得有些无聊了起来。 不过,没过多久,封沁抒便遇见了一件让她瞪眼的事情。 一个公公这时蹑手蹑脚的出现在了门口的位置,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要说,总之面色很犹豫的模样。 封沁抒最先注意到这位公公,心里面隐约猜测他应当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要禀报,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更或者是一些不吉利的事情。 “小李子你怎么了?”封惊羽接着封沁抒注意到他,扬声问道。 小李子也不犹豫了,神情转为正常的,迈进了殿内。 走到殿中央,他跪了下去,“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上皇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各位主子,奴才有事情要禀报,武安侯在殿外求见。” 武安侯。 封玄奕有些莫名,武安侯,他来做什么?! 他作为一国之主,每年也就只有这么几日,能光明正大的偷几日懒,居然还有不识相的朝臣来烦他。 “可有说何事?” 封玄奕蹙了眉,显然有些不悦。 “回陛下,似乎是武安侯的嫡女被人绑架了……武安侯爷说要亲自与你说。” 小李子察觉到封玄奕的不悦,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上了轻颤。 季倾歌皱着眉,想了很久,终于想了起来自己为何会听见“武安侯”,而觉得有些熟悉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言情海 686抒儿你怎么了 她年轻时倒是没有与武安侯有过什么接触,但却与武安侯府的二小姐庄瑾佳有些交往。 那时,她被庄瑾佳一张帖子,给邀请到了武安侯府去,参加了一个根本就是借口的赏花宴。 不过这武安侯,季倾歌倒是不甚熟悉的,按照着年纪算来,如今的武安侯爷,应当是庄瑾佳的兄长。 侯府嫡女被绑架,这还真是稀奇。 季倾歌饶有兴趣的挑挑眉,移开眼,就撞进了自家那位倾城相公的温柔眸中。 封玄奕微蹙龙眉,有些不悦,“被绑架了不去找大理寺,来找朕作甚?” “回陛下,奴才听武安侯爷的意思,似乎是大理寺今日并无任职的官员,只有几个值守的小官。” “而且听侯爷的意思,这次的“劫匪”来势汹汹,不图财,好像是图色的,武安侯说是十万火急……” 众人了然,今日乃是初一,所有的官员都休沐在家,所以各大衙门都只有几个值守的小官在,真正有说话权利的官员都不在衙门中任职,在家中过节日。 而且这劫匪居然是图色的! 不怕劫匪贪财,却怕劫匪图的是“色”。 封玄奕想了想,大理寺卿是他的二舅舅,年岁已大,今日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麻烦他老人家的好。 所以…… “去传大理寺少卿,让大理寺少卿帮着武安侯找找。” 武安侯到底是世袭的爵位,封玄奕不能放任不管。 “陛下,传慕大人?”小李子听见“大理寺少卿”几个字,所能想到的,其实也只有慕辞非一个人而已。 “是,快去吧!”封玄奕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 小李子见封玄奕不耐烦了,连忙告了退,快步的退了下去。 封沁抒忍不住对慕辞非产生了一种浓浓的同情,新年休沐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赋闲在家中,而他还要去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 她也有些时日没有见过慕辞非了。 记得上次见面,还是那日她与慕辞非,还有封一诺一同被传召进了宫去,皇舅舅要他们三人一同去南暻国,去参加南暻皇后的千秋宴。 封沁抒又去想那被绑架了的武安侯嫡女,她对这位小姐其实是有些印象的,在她还没有离开凤邻国去北霁国待了一年的时候,也就是一年以前。 那时,她偶尔参加个世家千金的聚会,倒是见过她几次。 记忆中,武安侯府的这位唯一嫡出的小姐庄婧瑶,是一个十分豪爽的性子,人倒是生的小家碧玉,我见犹怜。 她与庄婧瑶无甚交情,但好歹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封沁抒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都是坐着的昭和殿内,唯有小公主封颐若的小身子在殿内跑来跑去的,而封沁抒这般忽然起身,格外的明显。 “抒儿,你怎么了?” 问话的是萧梓曦,她端丽明艳的脸上,满是笑意。 而封沁抒的爹娘,此刻正忙着“含情脉脉”的互相对视,当然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的。 “抒儿以前见过庄小姐,想去帮着一起找找,”封沁抒语气真挚。 封玄奕愣了愣,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赞许般的看了封沁抒一眼。 “好,那朕就派几个金吾卫同你一起,注意安全!” “谢谢皇舅舅,”封沁抒冲着封玄奕露出来一个明媚的笑意,转身便出了昭和殿。 庆宁帝有些无言,“……” 每当触及到阿誉家的两个孩子的辈分之时,他都有些有苦难言。 这孩子叫自己皇伯父,偏又被自家这个不孝子哄骗的,叫他为皇舅舅! 难不成他还与自己的儿子平辈了不成? 这个不孝子! 季倾歌望了一眼自己女儿那纤细窈窕的背影,眸中闪着一丝探究之色。 她在想,她家这个女儿,是不是还对那慕世子慕辞非……余情未了?! 要不然怎么表哥一说让慕世子去查案,抒儿便也要去…… …………………… 封沁抒出了昭和殿之后,被封玄奕派着跟她一起的金吾卫们,很快都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于是,封沁抒便与一众金吾卫,一起出了宫,直奔大理寺衙门。 她先于慕辞非到了大理寺,彼时,慕辞非在家中刚刚收到了通知,去寻找那被绑架了的武安侯府嫡女。 得到了消息,向着大理寺赶来的慕辞非,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在大理寺任职的这一年里面,他早就已经将这大理寺,当成是自己的第二个家了。 只是在这里遇见了封沁抒,慕辞非着实是有些意外的。 倾城国色的女子站在大理寺的衙门口,因为新年的缘故,她穿了一袭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粉紫镶边偏襟长褙子,下配一件红色绣金襦裙。 五官精致,皮肤细腻白皙,她整个人越发的显出一股张扬的美来。 一年的光景过去,封沁抒的那张脸庞,常常会让人觉得有一股夺目的倾城,让人忍不住自惭形秽。 慕辞非有些意外,来通传他的太监,并没有提起封沁抒也跟着来了这茬。 但在这样的一个节日里面,瞧见这般倾城夺目的封沁抒,不可否认的是,慕辞非是有一丝欣喜的。 他心跳有些快,心情也莫名的愉悦了起来,但他面上不显,依旧是淡定又从容的,来到了封沁抒的面前。 轻启薄唇,“郡主,你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言情海 687小姐被歹人绑架了 慕辞非没有意识到的是,他甚至都没有给封沁抒行一个礼,便自然而然的问出了口。 这与他以往的客气,倒是大相径庭。 “我一年前见过那庄婧瑶几面,可以帮着你一起找她。” 封沁抒更是没有意识到这点,毕竟她向来就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女子。 “哦?”慕辞非原本因为见到封沁抒而愉悦几分的心情,越发的愉悦起来。 慕辞非又没有想到的一点是,封沁抒只是一年前见过那庄婧瑶而已…… 女大十八变,一年前的庄婧瑶,与一年后的庄婧瑶,其实也会有许多的变化之处。 所以,比起来封沁抒的“印象中”,其实武安侯府的下人,来描述的庄婧瑶的长相,才会更为准确一些。 “那先谢谢郡主了!” 慕辞非看着封沁抒淡淡的笑了一下,站在原地想了想,道:“郡主既然认识庄小姐,那不如直接与在下去刑部,去找刑部的画师,将庄小姐的相貌告知于他,让他画一下庄小姐的相貌,届时拿着画像,再去寻她。” 封沁抒当然没有意见。 于是,慕辞非便带着封沁抒,以及封沁抒的那几名金吾卫,还有慕辞非的几名手下,一同向着刑部的衙门而去。 在向刑部衙门走的时候,路上,恰好经过了武安侯府的府邸。 慕辞非想了想,脚步一转,带着身后的一众人,抬步进了武安侯府的大门。 热热闹闹、举国团聚的节日里面,武安侯府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就连武安侯已经出嫁的妹妹庄瑾佳,都不顾规矩的,在初一这日跑回了娘家来。 进到武安侯府内,有认得慕辞非这位大理寺少卿大人的小厮迎上来,态度恭恭敬敬的。 慕辞非看他一眼,“你们家小姐是在何处被绑架的?” 小厮垂首道:“回大人,据小姐的贴身丫鬟所说,是在府上的后门外面。” 慕辞非皱眉,“你们家小姐今日是要出门?” 倒是没有过规定,说是初一这日不可以出门。 但一般来说,今日出门的,大多数都是出门去亲戚家拜年的,因为想要做些别的,也不太可能。 这是因为新年期间,大街上没有几家店铺还是营业的。 “你们家小姐要出门去拜年?” 慕辞非这样问,但却十分清楚,这样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小厮口中的“后门”二字。 很明显,若是堂堂正正的想要出门拜年,没有必要“走后门”。 “据小姐的贴身丫鬟所说,小姐只是想要去街上随便逛逛。” 封沁抒听着小厮的话,只觉得心里面升起来一股十分奇怪的感觉。 一来是今日大街上的确是没有什么值得逛逛的。 二来就是,这武安侯府的小姐,就算真的想要出去逛一逛,那也没有必要从后门走,她大可以堂堂正正的从侯府的正门走啊。 封沁抒启唇问,“我且问你,你们小姐所居住的院落,与府上的后门距离近一些,还是与正门近一些?” “回这位小姐,小姐的院落与正门的距离近些。” 武安侯府的小厮整日拘泥于府中,当然是没有机会见过郡主之尊的封沁抒的。 只是他虽然不知道封沁抒是哪家的小姐,但瞧着这位小姐生的一副倾城国色。 穿着华贵,又气质非凡。 所以小厮也明白,这位小姐的身份定然不凡,态度才如此的尊敬。 “你们家小姐既是想要出门随便的逛逛,又何必多此一举的绕到后门去呢?!” 小厮垂首,“这……这小的也不清楚。” “后门可有门房下人?” “往常是有的,但今日却是没有的……” “你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现在何处?”半晌不说话的慕辞非,这时出声。 “回慕大人,她跪在小姐的院子里。” “带我去!” “是,”话落,小厮便在慕辞非的前面,为他带起路来。 小厮将慕辞非与封沁抒一众人带到了庄婧瑶的院子里面。 此刻,这院子里面,只剩下几个垂首站在院子里面的下人,个个低垂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而院子的中央,果然跪着一个身量娇小的小丫鬟。 她身上穿着的衣衫布料,显然要比其余的几个丫鬟好上几分,想来就是庄婧瑶的那个贴身丫鬟了。 慕辞非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她的面前站定,低眸望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小丫鬟。 “抬起头来。” 一瞬间,慕辞非的声音拔高几分,有些冷意。 封沁抒也是听着一怔,为慕辞非这声音中隐约透露出来的一股子气势。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瑟缩了一阵子,才慢吞吞的抬起了头。 “我问你,你们家小姐呢?” 慕辞非一边问,一双狭长的眸子紧紧地锁在小丫鬟的面上,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小丫鬟实在是不堪慕辞非这般的注视,但还是硬着头皮没有移开视线,低声嗫嚅道:“小姐被歹人绑架了。” “在哪绑架的?” “回大人,就在出了侯府的后门之后不久。” 慕辞非再不言语。 又盯着小丫鬟看了一会儿,原本想要带着封沁抒去刑部,画一幅庄婧瑶的画像的心,也渐渐地歇了下去。 没由来的。 “你当时在何处?” 慕辞非眯着眸子,眸光越发的幽深。 言情海 688慕大人还真是厉害 小丫鬟不自觉的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回大人,奴婢当时,被劫匪打了一棍子,没撑住晕了过去……” “跟我们一起走,去找你们家小姐。” 慕辞非看了小丫鬟一会儿,如此道。 继而,他又看了封沁抒一眼,“郡主,走吧!” 封沁抒抬步跟上慕辞非,与他并排而行。 小丫鬟也连忙抬起步子,跟在两人的身后。 走出武安侯府,慕辞非稍作停顿,缓缓的回过头来,他启唇,开口问道:“是去东边找,还是西边呢?” 慕辞非在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的观察小丫鬟的神情,果然,在她的神情中,他看到了一抹名为“紧张”的色彩。 慕辞非不动声色,继续观察她。 封沁抒接着慕辞非的话道:“先去东边吧,我记得往东边走,破庙会比较多。” 东边的破庙的确多,几乎是几步路就会有一座。 而向西走,就只有一座城隍庙。 封沁抒还记得,之前通传的太监说过,劫了庄小姐的那劫匪,并非是图财,而是相中了庄小姐的美色。 只不过不论是劫匪想要图财还是图色,寻一条破庙多,掩护多的路,都是眼下……他最好的选择! “好,那就先去东边,”慕辞非依旧注意着小丫鬟的神情。 小丫鬟在他的话音落,面上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若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看小丫鬟露出来如此的神情,慕辞非知道,这位庄小姐的“被绑架”,可能不只是真的“被绑架”这么简单了。 他一瞬间就冷了一张脸,一双眸子冷的就仿佛是能冻死人一般。 不过慕辞非倒是没有直接去问小丫鬟,而是又道:“先去城隍庙!” 城隍庙,从武安侯府出来,要向西边走…… 小丫鬟的眸中,飞快的掠过一抹惊慌失措,她犹豫挣扎片刻,还是出口了,“大……大人,不是要先去东边吗?” “怎么?你似乎很确定你家小姐,是被劫匪带着去东边了?”慕辞非的语气有些不善。 封沁抒也隐约听出来了些许不对劲来,有些诧异的看了小丫鬟一眼。 她没有说话,等着小丫鬟说话。 小丫鬟有些慌了,“砰”的一声就跪在了慕辞非的面前,不停地磕着头,“不,奴婢不确定,奴婢不知道小姐被劫匪带着往哪边走了,奴婢该死,不该质疑大人的话。” “起来,走吧!多耽搁一刻,你家小姐就多一分的危险,”慕辞非冷声道。 再度迈开步子,向着西边的方向而去。 封沁抒眨眨眼,不明所以这气氛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奇怪,让她有些看不明白。 她抬步跟上慕辞非的步子,与他并排而行。 身后的小丫鬟连忙起身,跟在两人的身后。 在旁人没有瞧见的时候,小丫鬟满脸的焦急之色,终于还是失望的垂下了头,亦步亦趋的跟在慕辞非与封沁抒的身后。 而前方的封沁抒,一直都十分的好奇。 走了几步路,她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慕大人,你为何忽然又要去东边啊?” 慕辞非侧过眸,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子乌黑的发髻。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长如小扇一般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仿佛扫在了他的心上一般,温温柔柔的,让他心里跟着一阵颤动,一阵怦然心动。 慕辞非微微垂下头,尽量的靠近封沁抒的耳边,低语,“因为,在你说去东边的时候,她明显要松了一口气,却在我说要去西边的城隍庙时,十分的惊慌。” 封沁抒只觉得耳边有些痒,慕辞非说话时喷出来的热气,尽数的都喷在了她的耳朵里面。 又痒又有些古怪的感觉,让她的一颗心都跟着“砰砰砰”的跳动的十分的快起来。 封沁抒的心里面产生了一个想法,慕辞非他……似乎是在调戏自己啊! 慕辞非话落,望着视线所及处,白皙细腻如瓷一般的耳垂,眸光越发的深了几分,他勉强的直起身子。 好半晌,封沁抒的心跳,才回归正常,她回想方才慕辞非说话之时,小丫鬟的神情,却根本就想不起来半点。 由此可见,慕辞非这一年大理寺的为官生活,很明显没有荒废度日。 此刻,封沁抒也忘记了,前一刻自己还在气愤于,慕辞非他“调戏自己”的这件事情! “慕大人还真是厉害,”封沁抒不吝啬的赞叹了一句。 慕辞非的眉眼染上笑意,温温柔柔的。 封沁抒没有听见慕辞非再说话,便侧眸望了一眼身旁的男子。 瞧见的,就是满眼温柔的慕辞非,那双狭长又清冷的眸子里面,盛满了名叫温柔的细碎的光芒。 封沁抒的眸光一下子冷了下来,看着这样的慕辞非,不知道为何,封沁抒的记忆,又回到了一年多以前…… 那是科举会试刚刚放榜,她知晓了慕辞非的名字也在榜上,便兴冲冲的赶去了慕辞非当时在京中租的宅子那。 谁知道,却会被她撞见了那样的一幕…… 她心悦的男子,身姿修长的站立在那,怀中抱着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子,女子露出来的半张脸,生的娇俏。 她扑在他的怀中“嘤嘤”哭泣着,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而他,轻轻地拍着女子的后背,唇翕动着,似是在出声安慰着怀中的女子。 当然,那种情况下,也必然是在安慰怀中的女子。 言情海 689你何苦如此 封沁抒知晓,慕辞非只有一个亲妹妹。 但那女子的年纪,显然与慕辞非相仿的模样,且他们二人的相貌又生的不是十分的相似,所以那女子不可能是慕辞非的妹妹。 他们二人,只可能是……她想的那种关系。 此刻,封沁抒看着慕辞非目光没有焦点,盛满双眼的温柔,她便下意识的觉得,慕辞非是在想那位女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袭上心头,封沁抒果断的移开了目光,再也不去看慕辞非。 慕辞非再次望向封沁抒的时候,见她的神情,忍不住就是一愣。 夺目倾城的女子,眼神很冷,她的周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冷意,让他有种感觉,封沁抒似乎是在生闷气。 而她的身边,此刻只有他一人,那么也就是说,封沁抒是在跟他生闷气。 这是毋庸置疑的。 “郡主,你怎么了?” “这不关你的事。” 没想到的是,封沁抒的回答居然会是如此的硬邦邦的,甚至还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倒是让慕辞非越发的搞不明白了,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 想来想去,慕辞非忽然想起来自己方才,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似乎距离封沁抒的距离有些近。 慕辞非心里一动,封沁抒莫不是在气这个? 可她从来也不是一个拘小节之人,怎么会气这个? 慕辞非就是带着这样的一个疑问,与封沁抒一路向着西边而去。 城隍庙不是特别的远,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便到了城隍庙外的不远处。 可以看到,城隍庙中亮着烛火。 烛光一下一下的跳动着,明明灭灭的。 庙中有人在。 慕辞非眯了眯眼,再一次观察了庄婧瑶那名丫鬟一眼。 那小丫鬟此刻,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垂着头站在他与封沁抒的身后,也不知道此刻是在想些什么。 “走,”慕辞非不再作过多停留,向着城隍庙紧闭的大门走去。 待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慕辞非停了一下,做了一个手势,让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停下不要再跟着自己的意思。 身后的人会意,都停住了脚步。 慕辞非再次抬步,与封沁抒两人,轻声的走到了城隍庙的门口。 两人刻意的控制了脚下的力道,没有发出来一丝响声,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庙门口。 慕辞非又朝着封沁抒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先不要发出声音。 封沁抒还有些云里雾里的,这会儿也不去计较方才慕辞非给她带来的不快了,她安安静静的站在慕辞非的身边。 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 慕辞非看了一眼面前的门,大门很厚,听不见,更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所以,慕辞非又带着封沁抒饶了一下,来到了一扇紧关着的窗子下面,没有发出来动静,以免“打草惊蛇”。 在这里站着,慕辞非甚至都没有将耳朵贴在墙上,都能听见城隍庙中传出来的细碎说话声。 先听见的,是一个刻意压低音量的男声。 那声音有些低沉,有一股很明显的压抑,说话的主人,在刻意的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婧瑶,你何苦如此?跟着我吃苦?你值得过更好的生活!” 随后响起来的女声,带着几丝不服气,“墨亦寒,你觉得我跟着你是吃苦,可对于我来说,我宁愿这般,也不愿跟随着家里人的意愿,去嫁给什么翰林院编修!过他们口中,所谓的‘好生活’!” 墨亦寒! 慕辞非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心一跳。 墨亦寒这个名字,或许对于封沁抒来说,是陌生的。 但对于慕辞非,他去年刚考完殿试,参加过琼林宴,却是不陌生的。 墨亦寒,殿试中的二甲,赐进士出身,而且还是二甲的传胪,也就是二甲的第一名。 也算得上是一个有文采之人。 墨亦寒如今,在御史台任着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官,在熬着资历,慕辞非与他仅仅有过几次交涉,不是太多。 不过慕辞非倒是听说过,这位二甲传胪的家世,似乎不是很好,墨亦寒很小的时候,家中的父亲便早逝,全靠他母亲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 也是后来,墨亦寒被赐了二甲传胪,他们家中的境况,才渐渐地好转了起来。 只是再如何的好,与世袭的侯府相比,也是相差甚远。 想要门当户对,还是极难的。 庙中的人声,还在继续着…… “婧瑶,你别任性了,”墨亦寒叹息一声,声音中透着无限的无奈。 “墨亦寒,我没有任性!” 随之响起来的,是庄婧瑶坚定无比的声音。 “我今日做出这种事情,欺骗了全府的人,我骗了我的母亲,骗了我的父亲,还有祖父,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墨亦寒,若是连你也不要我了,我也无处可去了……” 到后面,还带上了一丝哽咽。 封沁抒听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听出来了是怎么一回事。 侯府千金庄婧瑶,痴恋家境贫寒的穷小子。 自古以来,感情都是讲究门当户对的,这样的落差,庄婧瑶的家里人当然是反对他们的感情,想要让庄婧瑶嫁给劳什子的翰林院编修。 于是,庄婧瑶一气之下,竟然与贴身丫鬟联合自导自演了这样的一出戏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言情海 690被‘劫匪’劫走的庄小姐 她让丫鬟谎称自己被劫匪劫走了,实则是与心上人远走高飞了。 不过这般听着,这名字叫做墨亦寒的男子,倒也算是一个心善之人,还担心庄婧瑶抛弃侯府嫡女的身份,跟着他,会吃苦…… 但心善过头了,便显得有些优柔寡断了。 至少在封沁抒看来,是如此的。 “走吧,郡主,咱们进去!” 听到这里,慕辞非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便打算要进到城隍庙中了。 “等等……”封沁抒似乎有些为难。 封沁抒知道,若是这位庄婧瑶,庄小姐被他们给送了回去,或许她就再也无法与她那位心上人在一起了。 封沁抒也算是一个极其心善之人,她知道,将庄小姐给带回到京城,无疑是间接地斩断了庄小姐,与其心上人墨亦寒之间的情丝。 她虽然不知道那个叫墨亦寒的男子,究竟是何方人物,家境是如何的贫寒。 但这京城中,但凡有些地位的人家,都没有姓墨的,封沁抒便几乎可以猜到,这墨亦寒的家境,怕是真的比较贫寒了。 “郡主,”慕辞非可以想象的到,封沁抒此刻是在想些什么。 他正了正色,语气严肃,神情认真,“郡主也要为在下想一想,武安侯府是世袭的侯府,在下若是无法将庄小姐给带回去,怕是在大理寺也做不下去了。” “况且……在下只是带着这么几个人,都能寻找得到庄小姐的踪迹,若是朝廷再派了旁人来,恐怕庄小姐还是逃不了被带回去的宿命。” 封沁抒微怔,她只顾着想慕辞非是要去拆散人家有情人去了,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的确,一切诚如慕辞非所说…… 在封沁抒出神的时候,屋内的墨亦寒,已经察觉到了庙外有人来了。 “谁?”他眼眸微微眯起来,下意识的将庄婧瑶的身子,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庄婧瑶任由着墨亦寒的动作,躲在墨亦寒的身后,身子忍不住的颤栗。 她当然是害怕的,害怕被家里人找到。 转而又安慰自己,她的运气不会这么差的。 她特意的挑了今日初一的日子,就是考虑到这几日过节,刑部与大理寺的官员都休沐在家,是不会有人来寻她的踪迹的。 但她显然是低估了自己在他父亲心里面的地位,她没想到的是,她父亲居然会冒着让陛下不高兴的风险,寻到了宫中去。 “是我,”慕辞非抬步走到紧闭的庙门前,伸手推开了庙门,道。 庙中的烛光,透过开着的大门,漏了些许到了外面来。 墨亦寒蓦的愣住,望着门外那个,生的极其俊美的男子。 他周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似乎比这寒冷的天气,还要冷一些一般。 站在他身边的红衣女子,倾城如画,天香国色。 她一袭红装,仿佛是一个不慎坠落凡间的小妖精一般,那双凤眸盈盈的看过来,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一般。 墨亦寒不认得这个生的绝色出众的女子是何方人物,但却认得她身旁的男子。 那是与他同一批参加科考的学子,拥有卓然的家世,才学亦是在他之上,满腹经纶的探花郎。 墨亦寒没有忘记,这位探花郎,现在任着大理寺的少卿一职,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一只手向后动了动,抚上身后庄婧瑶的胳膊。 封沁抒望着眼前,入眼第一眼瞧见的,是在她看来,有些凶凶的城隍爷的石像。 紧接着,封沁抒去看那庙中立着的男子。 男子穿了一袭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瞧着容貌生的十分俊逸,眼眸清澈,应当是一个端方的君子。 倒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家境如何的贫寒了,才使得这位庄小姐,与他在一起,还要使出来如此的下策。 “慕大人!”双方沉默了一阵子,墨亦寒忽然开口,先打破了沉默。 “墨兄,庄小姐被‘劫匪’劫走,现如今,武安侯府已经兵荒马乱,武安侯爷求到圣上面前,陛下派我来寻找,被‘劫匪’劫走的庄小姐……” 慕辞非语气平静,似乎就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般。 即便墨亦寒早就猜到了慕辞非的来意,此刻还是没忍住白了脸色。 在墨亦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却见庄婧瑶忽然上前一步,娇小的身子挡在了墨亦寒的面前。 她微微扬着下颌,有些倨傲的盯着面前的慕辞非,“慕大人,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若执意拆散我与亦寒,那么你今日带走的,只会是我的尸体!” 末了,似乎还害怕威慑力不够一般,她又加了一句,“本小姐说到做到!” 她人生的娇小玲珑,此番作出这副样子来,看起来越发的有些可爱,封沁抒瞧着她的模样,倒是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封沁抒这一笑,让庄婧瑶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庄婧瑶愣愣的看着对面,与慕辞非并排而立的女子,女子一袭红装,倾城美貌。 一双凤眸潋滟着亮晶晶的色彩,她的唇角漾着一丝笑,那张倾城的容颜,看着倒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庄婧瑶绞尽脑汁的想,终于想出了结果,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京城中那位受尽荣宠的宁惠郡主。 从前的时候,一起参加个什么宴会,两人倒是有过那么一次两次的交涉,不过想必这位万千娇宠的小郡主,应当是记不得自己的吧! 言情海 691莫不是也是来捉我的 在庄婧瑶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封沁抒开口了,她笑盈盈的望过来,“庄小姐为爱折腰,不慕权贵,本郡主佩服!” 郡主。 墨亦寒有些惊讶,他没有见过封沁抒,所以也不知道,这位倾城夺目的女子,居然是郡主。 他知晓京中有两位郡主,而他见过另外一位昭和郡主,心下了然,这位应当是另外一位宁惠郡主了。 “微臣拜见郡主。” 即使是在外面,但礼不可废,墨亦寒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也是一个极有礼之人。 他掀起衣袍,便跪下来给封沁抒行了个礼。 “臣女拜见郡主,”庄婧瑶也跟着跪了下来。 “起吧,两位,”封沁抒依旧笑着。 庄婧瑶犹犹豫豫的起身,墨亦寒亦站起身来。 庄婧瑶小心翼翼的望了封沁抒一眼,两眼…… 封沁抒始终带着笑意看她,也不言语,这样的眼神,看的庄婧瑶有些发毛。 虽然这位小郡主,在京城消失了一年之久的时日,但她的“威名”,庄婧瑶倒是还记得。 她嗫嚅着问道:“郡主……莫不是也是来捉我的?” 封沁抒稍作沉默,缓缓摇头。 她的视线,移到了墨亦寒的脸上,“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位兄台的家境究竟是如何贫寒了,才使得庄小姐扯下如此的弥天大谎……” 封沁抒有注意到,方才墨亦寒给她行礼时,用的自称不是“草民”,而是“下官”。 便清楚,这男子的身上应当是有些许官职的。 倒是不知道是多大的官职,但想来,应当是个小官,不然事情总会有转圜的余地,庄婧瑶也不必如此。 墨亦寒倒是没有觉得羞愧,他动了动唇,一五一十的对着封沁抒道:“郡主,在下在御史台任主簿一职……” 御史台的主簿,封沁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这个官职,不过是一个从七品下的官职。 这样的“芝麻官儿”,想必每个月的俸禄,也是寥寥无几了,怪不得武安侯府不同意这门亲事。 “可是亦寒的文采很好,去年的殿试,陛下都夸了亦寒一句,亦寒还是二甲的传胪,”庄婧瑶似乎不是很喜欢看墨亦寒这副低落的模样,急急忙忙的辩解道。 看得出来,庄婧瑶对墨亦寒的感情,似乎很深。 封沁抒暂时没有作声,原来这位公子,还是与慕辞非同期科考的学子。 殿试二甲的传胪,听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成绩,二甲的第一名。 但却有一点不容忽视,殿试一甲亦有许多的学子,这些学子的名次,都排在二甲传胪之前,所以这般看起来,其实墨亦寒的成绩,真的也算不了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他只能从这个从七品的官职开始熬的原因。 等到他熬到升官,升到一个足以匹配侯府嫡女的官职,起码也要几年的光景。 庄婧瑶跟着他,势必要吃几年的苦,想必这也是庄婧瑶与他的这段感情,不被她的家人所看好的原因。 慕辞非站在一旁,神情淡漠的看着几人说话。 封沁抒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倒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帮这二人的心,甚至想放了二人离开,但她却不能自私任性。 因为慕辞非现在,不仅仅只是那个纨绔的慕世子了,他还是大理寺的少卿。 他此次来到此,也是奉了陛下的命令。 庄婧瑶眉眼染上急色,她盯着封沁抒瞧,心里面想起来从前听过的,有关于这位千娇百宠的小郡主的传言…… 记忆中,这位小郡主嫉恶如仇,天性爱玩,传闻小郡主的母亲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救了无数受着瘟疫之苦的百姓们,想必是个极其善良之人。 那么这位郡主,应当也是一个极其善良之人。 想到这里,庄婧瑶双膝一弯,“噗通”一声就给封沁抒跪了下来。 这倒是吓了封沁抒一跳,她睁大眼睛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庄婧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庄小姐,你这是……” 庄婧瑶朝着封沁抒磕了一个头,“郡主,臣女斗胆,想求您一件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带臣女回去……” 封沁抒摇了摇头,“可若不带你回去,慕大人无法完成陛下交给他的任务,没有将你带回去,武安侯势必要怨上慕大人,在陛下的面前参上慕大人一本……” 庄婧瑶脸色越发的白,跪在地上没有再磕头,眼神有些呆滞。 郡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一定要将她带回去…… 她的双眸,无法控制的凝聚起了泪水,动了动唇,倒是再没有说话。 墨亦寒看的心疼,弯下腰扶起了情绪有些失控的庄婧瑶。 因为,封沁抒方才说的那几句话,字字句句都说的十分有道理,让庄婧瑶无法反驳。 话虽如此说,但封沁抒瞧着庄婧瑶那副伤心到欲绝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忍住有些恻隐。 “庄小姐当真这般喜欢墨公子?非他不嫁?” “回郡主,是的,”庄婧瑶面上在流泪,语气斩钉截铁。 封沁抒将眼神,从庄婧瑶的面上,移到了墨亦寒的身上。 男子看着生的也是上乘之姿,奈何家境这一块,当真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御史台的主簿,这芝麻大小的官职,也不知晓要多久才能晋升几级,不过,封沁抒倒是清楚,有一种更快的晋升方式。 言情海 692略微有些无耻 若是墨亦寒能吃苦,被皇上外派到一些地方上任职,升的一定会更快。 只是这种“地方上”,一般都是环境极其的艰苦,熬起来也是十分的难熬。 若非是极有毅力之人,还真的熬不到最后。 一切只看,墨亦寒对庄婧瑶的感情,究竟是有多深。 “放你走,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封沁抒望着庄婧瑶,十分不客气的道,没有在意庄婧瑶一点一点,苍白了下去的面色。 她继续道:“我有一提议,不知道二位可有兴趣听一下?” 庄婧瑶原本充满了绝望的双眸,因为封沁抒轻飘飘的一句话,复又燃起了希望来。 “郡主请说,”庄婧瑶满眼期待的望着封沁抒。 封沁抒勾了勾唇,“庄小姐和墨公子若是愿意,我可以与陛下为你们说说情,让陛下将墨公子外派到一些小县城去任职,远远比墨公子现在这般,在御史台苦苦的熬着要晋升的快多了……” 只是小县城,生活只会比现在更苦,即便是去当官的。 庄婧瑶稍微犹豫了一下,她也是听说过这种“外派”的,也了解其中的一些细节之处。 在她还在犹豫的时候,墨亦寒已经出言了,“郡主此言可是当真?陛下真的会答应此事吗?” 封沁抒浅笑,颔首,“自然。” 她在皇舅舅面前,提出这么一点的要求,皇舅舅还是会答应她的。 墨亦寒是做官的,一定明白外派的辛苦之处。 但他倒是回答她的挺快,想来他是会采纳她的建议的,也应当是真的喜欢庄婧瑶,封沁抒这样的想着。 庄婧瑶见墨亦寒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了,双膝一软,再度跪在了封沁抒的面前,“臣女叩谢郡主的大恩大德。” 话落,她给封沁抒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 墨亦寒也欲跪下来,却被封沁抒一抬手给阻止了,她笑吟吟的道:“二位这下……可以与慕大人一起回去了吧?” 庄婧瑶慢吞吞的起身,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封沁抒问庄婧瑶,若不然便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家都知晓,是墨亦寒“救”的庄婧瑶,以此来让庄婧瑶家中的长辈,对墨亦寒的印象好一些。 不过,这个提议,却被庄婧瑶给否决了。 封沁抒问原因,庄婧瑶苦笑,告诉封沁抒,按照着她娘的精明,一定能识破她的伎俩的。 武安侯府,武安侯爷不成气候,但武安侯夫人却是个极其精明之人。 若是真的如同封沁抒那般说,恐怕她娘真的会想到她所做的事情。 之后,她就更没有机会再见到亦寒了。 更甚者,她娘会很快的就将她给嫁给那个劳什子的翰林院编修。 封沁抒凝眸想了一会儿,“那便不让你娘知晓,让我皇舅舅知道,庄小姐,你瞧着如何?” 庄婧瑶怔了怔,没明白封沁抒的意思。 让陛下知晓,是亦寒“救”的自己,与不让陛下知晓,又有什么区别吗? “庄小姐,届时,皇舅舅称赞肯定了墨大人,想必你再在武安侯夫妇的面前提起来墨大人,武安侯夫妇也不能再如何说墨大人的不是,你觉得呢?” 封沁抒狡黠的看了庄婧瑶,“毕竟,谁敢质疑天子呢?” 庄婧瑶越发的错愕,她没有想到,封沁抒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略微有些无耻。 庄婧瑶偷偷的在心里面想着,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办法。 她弯了弯唇角,满眼笑意,感激的望着封沁抒,“谢谢你,郡主。” 封沁抒见她如此表情,便知晓,她定是打算采纳自己的提议了,她的眸中也有笑意,“无妨,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慕辞非听着封沁抒那理所当然的语气,狭长的眸中亦是染上笑意,眸光渐渐变得有些悠远。 她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侠肝义胆,古怪精灵,鬼点子很多,比之从前,没有怎么改变。 只是对他的感情,却不知道还是不是一如既往…… 众人回到皇宫,已经是申时末刻,几人进到皇宫中,向着昭和殿而去。 路上,封沁抒瞧着庄婧瑶梳理的十分整齐的发髻,十分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然后帮着庄婧瑶将发髻弄得乱了一些。 庄婧瑶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后来,便想明白了。 她是被“劫匪”劫走的,若是还安然无恙的,便要惹人怀疑了。 ………… “皇舅舅,我们将庄小姐带回来了,”封沁抒笑吟吟的看着上首的封玄奕。 季倾歌有些头疼的看着封沁抒,索性她这位表哥,性子与庆宁帝有些相似,不拘小节。 她倒也没有出言斥封沁抒。 慕辞非拱手道:“陛下,微臣已将庄小姐带回来了。” 武安侯爷见到自家的女儿,神情有些激动,但碍于这是在昭和殿上,他到底还是按耐住了自己。 庄婧瑶怯生生的扫了一眼这殿上,只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而没有瞧见自家的母亲,这才放下了些心。 “劫走庄小姐的歹人,可有抓到?”封玄奕问道。 慕辞非装出一副内疚的模样,道:“陛下,微臣无能,据庄小姐所说,那歹人在察觉到微臣带人来了之后,便先溜掉了。” 封玄奕一怔,随即笑了笑,“云衾不必自责,庄小姐没有事便可,庄侯爷觉得呢?” 言情海 693便可以前去兰县上任了 话落,封玄奕望向武安侯爷。 帝王的话,武安侯爷当然不敢质疑。 即便是他的心里面是有些怪慕辞非的,没有将掳走自家女儿的劫匪给抓捕,但还是顺着封玄奕的话说着,“陛下所言极是。” 毕竟,大理寺的这位慕少卿,在陛下的面前,可是极其得脸的一个人物。 亦与太子殿下的关系极好,武安侯爷就算真的有所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面。 “这位是……”封玄奕像是刚刚瞧见墨亦寒,望着他那张稍微有些陌生的脸,一时居然想不起来这是何人。 即使曾经的殿试上面,封玄奕夸过墨亦寒的文章,又在后来的琼林宴上,赋予了他御史台主簿一职。 但这么久了,封玄奕记不起来墨亦寒,也实属正常。 “陛下,微臣墨亦寒,在御史台任主簿一职,”墨亦寒说完,给封玄奕行了个礼。 封玄奕十分的莫名其妙,“你为何会与云衾还有庄小姐他们一起进宫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禀陛下,微臣与郡主之所以能这么快的找到庄小姐,还是墨大人的功劳,”说话的是慕辞非。 “哦?此话何意?”封玄奕对慕辞非,是深信不疑的。 “是墨大人在微臣与郡主之前,瞧见了那劫匪的形迹可疑,墨大人怀疑那劫匪劫了人,所以墨大人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城隍庙外。” “这个时候,微臣与郡主恰好找到了城隍庙,墨大人便为我们提供了线索,微臣与郡主能这么顺利的找到庄小姐,墨大人功不可没。” “皇舅舅,墨大人是不是该赏呀?”封沁抒又加了一句,肯定了慕辞非的话。 墨亦寒微垂下眸子,遮住了有些闪烁的眸子。 他启唇淡淡道:“郡主谬赞了,微臣愧不敢当。” 封玄奕点了点头,虽然对这个御史台的主簿没有什么印象,但他却觉得封沁抒说的很有道理,“原是如此,是该赏赐,那就赐……” 封玄奕的话说到一半,被封沁抒拔高音量的声音所打断,“皇舅舅!” “又怎么了?”封玄奕望着封沁抒的眼神有些许的无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个丫头今日好像有些许不对劲。 “皇舅舅不如赏赐一些实质性的东西,赏赐金银珠宝首饰太俗气了。” “抒儿言之有理,”说话的是太上皇,他笑吟吟的看着这个侄女,对于这个性子与自家女儿十分相像的侄女,他也是极喜爱的。 “那你说什么是实质性的东西?”封玄奕无奈的问道。 “这……抒儿就不清楚了,皇舅舅不如直接问墨大人想要什么?” 封沁抒十分的清楚,话不能都被自己说了,也要分给其他人一些。 封玄奕真的听了封沁抒的话,望向墨亦寒的方向,“墨爱卿?” 墨亦寒有些犹豫,“陛下,微臣真的没做什么……” 但封玄奕坚持,所以墨亦寒便站在殿中想了想,才拱手弯腰道:“陛下,微臣听闻西部的一些小县城,似是需要一些外派过去的官员,微臣想着,陛下可不可以将微臣派遣过去……” 此言一出,封玄奕的面上闪过愕然之色。 他稍作沉默,才试探性的问了墨亦寒一句,“墨爱卿,你当真愿意?” 有关于西部小县城官员的调任问题,是最近让封玄奕有些苦恼的事情。 虽然说官员外派几年,晋升的速度也会随之加快,但愿意“先苦后甜”的官员,还真是没有。 他之前问过一次百官,愿意赴任的不过一两个人,还并不是十分的情愿。 封玄奕眉梢染上喜悦,“墨爱卿,你可知西部的县城天气十分恶劣,环境也不比京城?” “微臣明白,只是这些,在比起外派能带给微臣的那点好处面前,也不算什么了。” “实不相瞒,陛下,微臣有一心爱女子,微臣只能以这种方式,快些晋升,才能配得上她,给她优渥的生活。” “原来如此,”封玄奕眼中笑意更深,赞叹的望着他。 想了想,才道:“墨爱卿倒是一个有担当之人,那朕便将你调任到兰县去,过了节之后,你便可以前去兰县上任了。” “微臣谢陛下,”墨亦寒很是感激,跪下来给封玄奕磕了几个头。 封沁抒他们这一路从京城外回来,并没有避开人,这也间接的促成了庄婧瑶与墨亦寒之间的关系。 无巧不成书,那位被庄婧瑶的母亲看中的翰林院的编修,何大人,封沁抒一行人在街上行走的时候,恰好被这位编修大人的母亲瞧见了。 这位何大人的母亲,在儿子还没有考取功名之前,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下小老百姓,身上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喜欢凑热闹。 有关于武安侯府的夫人属意自家儿子做他们家的女婿一事,她是从别人的口中知晓的,刚知晓此事的时候,她还激动了好一阵子。 虽然她儿子已经入了翰林院,但若是背后能有一位有权势的岳丈,她儿子的仕途只会更为通畅。 武安侯爷,自然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她也从一些别的途径,见到过庄婧瑶,所以此刻瞧着庄婧瑶跟着几个相貌出色之人走在街上,不免有些好奇。 后来,通过多个渠道,这位何大人的母亲知晓了,这位武安侯府的嫡女,似乎是被“劫匪”劫走了。 她这个人,是一个极其传统之人。 言情海 694可是思念灵衫哥了 无巧不成书。 那位被庄婧瑶的母亲看中的翰林院的编修大人,封沁抒一行人从城隍庙回到京城内,在街上行走的时候,恰好就被这位编修大人的母亲瞧见了。 这位何编修的母亲,在儿子还没有考取功名之前,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下小老百姓,身上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喜欢凑热闹。 人多嘴杂,她从别人的口中了解过,似乎武安侯府的夫人属意自家儿子做他们家的女婿一事。 她也从一些别的途径,见到过庄婧瑶。 所以此刻瞧着庄婧瑶跟着几个相貌出色之人走在街上,不免有些好奇。 通过多个渠道的打探之下,这位何编修的母亲知晓了,这位武安侯府的嫡女,似乎是被“劫匪”劫走了。 她是一个极其传统之人。 而且如今她的儿子入了翰林院,何夫人渐渐也变得有些眼高手低了起来。 知道了此事之后,何夫人便打定了主意,若是武安侯夫人再派人来提及两个孩子的亲事,她一定要给拒了。 那武安侯嫡女身份虽高,但被劫匪劫走了,到底不能保证清白是否还在…… 在她的心里面,庄婧瑶已经是一个“污了名声”之人,是万万配不上她儿子的。 不过有一点,还真的被她料中了。 翌日,武安侯夫人便着了府上的一个婆子,作为媒人去了何编修的家中,打算将庄婧瑶与何编修的亲事给定下来。 虽然此刻风声已经被武安侯爷给压了下来,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武安侯夫人害怕日后此事被爆出来,影响到庄婧瑶的名声…… 所以,武安侯夫人便派了个婆子,去那何编修的家中。 只是那婆子都没有进到屋中,何编修的母亲便一脸为难的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何夫人?” 婆子见何编修的母亲停住了脚步,一脸的为难神色,问道。 “夫人你有所不知,我家儿子昨日已经定下了一门亲事……” 最终,婆子只能是败兴而归。 回来武安侯府的时候,武安侯夫人与庄婧瑶都在花厅内,庄婧瑶不知晓武安侯夫人派了府上的婆子去给自己提亲,直到婆子告知了武安侯夫人,庄婧瑶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娘这是去找了何夫人,想给她与那劳什子的何编修的亲事定下来…… 不过这事情的结果,倒是让她十分的满意。 庄婧瑶想着昨日与封沁抒分别之时,封沁抒教给她的话,便故意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用手帕拭了拭并不存在眼泪的眼角。 不过她的心里面,倒是乐开了花,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计划的“私奔”,虽然没有真的逃走,不过倒是也给她带来了一些好处。 庄婧瑶的脑子转了转,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好主意来。 此事若是可以成功的话,那她便可以一劳永逸了,再也不必担心她娘会将她嫁给别人。 不过这件事情,若是她自己来做的话,倒是会有些难度,庄婧瑶想起来昨日与封沁抒分开之时,封沁抒与她说的话来。 【庄小姐,日后你若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少女眉眼倾城,言笑晏晏。 武安侯夫人见女儿伤心欲绝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 眉眼也带上了怒气,她拍了一掌桌子,发出极大的一声响声。 武安侯夫人的身子气得发抖,说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这、个、乡、野、村、妇!莫不是欺辱我庄家没人不成?敢如此欺辱我的娇娇。” 娇娇是庄婧瑶的小名。 “娘,强扭的瓜不甜,您就别气了……”庄婧瑶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却还反过来安慰着武安侯夫人,这当真是给武安侯夫人好一阵的心疼。 这日傍晚,一封由庄婧瑶亲笔书写的信函,由庄婧瑶最信任的那个丫头,从武安侯府,送到了逍遥王府。 “郡主,郡主,有您的信,”敛秋捏着一封信函,匆匆的走进了封沁抒的寝房。 “我的信?”封沁抒错愕,“谁送来的?” “那丫头说她是武安侯府的,”敛秋答。 武安侯府。 那岂不是庄婧瑶写给她的,封沁抒伸手,拿过了敛秋递过来的信。 展开信纸,封沁抒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她没有想到,庄婧瑶找她,居然会是这样的事情。 她居然让自己帮她,将她之前被“劫匪掳走”的事情,让所有人都知晓,她这是要自毁名声啊! 封沁抒继续向下看,下面的内容,写着庄婧瑶之所以要这么做的原因。 绝了所有人娶她的念头。 更确切的说是,绝了除墨亦寒之外的男人,娶她的念头。 封沁抒想了想,对敛秋道:“你去告诉她,让她家小姐放心。” “是。” 之后,封沁抒便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啊,想了一会儿,她的眼前忽然一亮,意识停留在现如今的掌柜的乃是燕灵衫的风雅居。 想到这里,封沁抒便招来了拂冬,让她去将燕灵衫给叫来。 一个时辰以后。 一袭红衣、长相妖孽的男子,斜倚在封沁抒面前的贵妃榻上,眼眸闪着笑意,“抒儿叫灵衫哥过来,可是思念灵衫哥了?” 封沁抒早就习惯燕灵衫这副不着调的样子,也没有如何在意,摇头道:“不是,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言情海 695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是啊……”燕灵衫像是受到了打击一般,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望了封沁抒一眼,没有再说话。 半晌,没有听见燕灵衫出言的封沁抒,抬眸淡淡的望了他一眼,“你帮不帮?” “帮,当然帮,”燕灵衫勾唇笑了,有些无奈的望着封沁抒。 他哪敢不帮忙啊,他要是欺负了封沁抒,他娘第一个不放过他,紧接着他惹了他娘生气,他爹也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从小便是如此。 封沁抒十分满意燕灵衫的态度,笑了笑,“武安侯之女庄婧瑶,于昨日被劫匪绑架,灵衫哥,将此事散播出去,让大多数人都知晓。” 燕灵衫微愕,将女子被绑架的事情散播出去…… 等同于要毁了女子的名声啊! 他记得抒儿虽然古怪精灵了一些,但却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小仙女,从来不做坏事,此番怎的…… 燕灵衫觉得,自己应该相信抒儿,抒儿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抒儿还是那个善良可爱的小仙女。 但他还是问道:“抒儿,你与这位武什么侯爷的女儿,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封沁抒明白燕灵衫的茫然,道:“是武安侯嫡女庄婧瑶,灵衫哥,你可千万别搞错人了,我与庄小姐没有仇,这还是庄小姐求我这么做的。” 燕灵衫越发的惊愕,“这位小姐莫不是脑子有毛病?怎的将脏水往自己身上倒呢?” 封沁抒默默的翻了翻白眼。 你才是脑子有毛病呢! “是这样的,这位小姐有一位相恋的男子,但是……” 封沁抒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给燕灵衫解释了起来。 听完封沁抒的一番话,燕灵衫才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行,我知晓了。” 话落,燕灵衫就站起身,与封沁抒道了别,去“散播谣言”去了。 没过多久,庄婧瑶初一那日的遭遇,遭遇了“劫匪”一事,便被绝大多数人都知晓了。 当然,武安侯夫人也是知晓了此事,她与武安侯爷坐在家中的花厅中,有些忧愁的望着武安侯,“老爷,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武安侯淡淡睨她一眼,眸中有些许的红血丝,他按按额头,“还能怎么办?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传十十传百……” “可是老爷,婧瑶她传出了这样的事情,无异于毁了自己的名声,日后还怎么说亲啊……” 武安侯夫人的焦急,是真的很急,并非是装出来的。 庄婧瑶如今的年纪,正是说亲的年纪,可是却传出来了这样的事情来,这必定是会对她产生影响。 她千娇百宠着的女儿,当然希望她能嫁得一个好人家去,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出了这种岔子。 武安侯夫人想着之前谴了自家的婆子,去到那何编修的家中,打算说庄婧瑶与何编修的亲事,结果却被何编修的母亲给拒绝的事情…… 武安侯夫人满眼的忧愁之色,庄婧瑶从外面走进来,她眉眼闪烁着笑意,就在刚刚,她已经收到了宁惠郡主送来的信。 她拜托郡主的事情,已经做好了。 而就在她来花厅之前,也已经将这个消息,传到了亦寒的那里…… 墨家—— 墨亦寒手中紧紧地捏着一封信函,他的眉头愈发的蹙紧。 从头到尾看完之后,墨亦寒意味不明的启唇道:“真是胡闹!” 将信函放到一边,墨亦寒眉眼复杂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吩咐下人道:“备车,去武安侯府。” 武安侯府—— “娘,怎么了?”庄婧瑶一副若无所知的模样,迷茫的看着一脸愁容的武安侯夫人。 武安侯夫人见了自家女儿,神情愈发的复杂,她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武安侯爷迈步离开了花厅,婧瑶遭遇了“劫匪”一事,实在是奇怪的很,更奇怪的是,他明明就已经派人去将此事给压下去,怎的又闹的这么多人都知晓了…… 他一定要去调查清楚。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下人来到了武安侯夫人的面前,行了礼,道:“夫人,墨大人求见!” 庄婧瑶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微微垂眸,遮住了染上喜色的眸子。 武安侯夫人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下人口中的墨大人乃是何人,“哪个墨大人?” “就是御史台的那位墨大人。” 他这么一说,武安侯夫人才想起来这“墨大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她下意识的就望了一眼庄婧瑶的方向,见庄婧瑶也是有些迷茫的神情,不似是装出来的,便也没有怀疑什么。 事实上,庄婧瑶的确诧异,没有想到墨亦寒这么快就会上门来。 “可有说有什么事?” “并未,墨大人说要亲自与夫人说。” 武安侯夫人稍作沉默,眉眼有些松动,“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身姿修长的男子,便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墨亦寒目不斜视的走进来,站在花厅中央。 他冲着武安侯夫人的方向,抱拳拱手,朝着武安侯夫人行了一礼,声音有礼,“晚辈拜见武安侯夫人,夫人安好。” 武安侯夫人与墨亦寒的正面相见,这还真的是头一遭。 从前她一直知晓自家女儿有一位心上人,乃是御史台的一个芝麻官,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墨亦寒。 她也不屑的去见。 言情海 696我对他便1如既往 也是因为她先入为主了。 她觉得墨亦寒现如今不过是担任着一个芝麻官,日后是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的,所以才十分的反对自家女儿与他的这段感情。 甚至她为了拆散婧瑶与这位墨公子,还想着要将自家女儿说给那位何编修。 而前不久见识到了何夫人那般势力的作为,武安侯夫人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一直以来坚持的事情,不是对的。 她错了。 “不必多礼,坐吧,”武安侯夫人淡淡开口。 庄婧瑶惊讶于母亲的软和态度,默默的垂着头,一声不吭。 墨亦寒也没有客气,真的在与庄婧瑶相隔不远处坐了下来。 “夫人,在下今日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同夫人说,”墨亦寒开口,声音不卑不亢,神情真挚。 一张清秀俊逸的脸庞,倒是让庄夫人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墨公子但说无妨,”庄夫人淡声道。 “在下过了上元节,便会去兰县上任,任职两年,所以……” 庄夫人的眉眼,在听见墨亦寒的这句话,变了又变。 她当然知道兰县是什么地方。 兰县是西部的一个地区,环境恶劣,风沙漫天,机会没有官员愿意去那儿…… 但如此恶劣的环境,若能克服,去任职两年回来,那必定就前途无量了。 庄夫人心里面一动,放在腿上的双手无意识的握紧。 墨亦寒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便开口继续道:“在下知晓,为人父母,都希望子女能得一好归宿,在下也一样的希望……” 说到这里,他望了庄婧瑶一眼,意有所指,“在下的心爱之人,在下亦希望能将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所以才在陛下面前争取到了这样一个机会……” 庄婧瑶仍然垂着头,但脸颊却悄悄的染上了红霞,不受控制的。 武安侯夫人眉眼十分的复杂,沉默了一阵子,问道:“你可听说了,我家婧瑶初一那日,被‘劫匪’劫走一事?” 墨亦寒颔首,“是的,我听说了此事,但在我的心里,无论她经历过什么,只要她还是她,甚至她是谁的女儿我都不在乎,只要她是庄婧瑶,我对她便一如既往。” 在庄婧瑶的记忆中,墨亦寒一直就不是一个很喜欢说甜言蜜语之人。 从她认识他起,他对她说过的所有甜言蜜语,加起来,都不如今日的这一段话,要来的让她震撼。 无论她经历过什么,无论她家室如何,无论她是不是武安侯爷的女儿。 墨亦寒对她的爱,只是因为她是庄婧瑶而已。 庄婧瑶默默的抬起了头,望着墨亦寒弧度美好的侧脸,她的眸中泪光闪动。 比起庄婧瑶的震撼,庄夫人亦是错愕的。 饶是年纪这么大了,听着这般的情话,庄夫人仍是没有忍住老脸一红。 她原本就有些松动的一颗心,愈发的软了下来,庄夫人觉得,好像一切摆在她面前的问题与难题,都不复存在了一般。 她所希望的,不过是婧瑶能得一位地位相当的夫婿。 至少不能让婧瑶在夫家过的生活,比做姑娘时候的差了。 如今,墨亦寒虽然暂时还只是一个芝麻官,但等他去兰县任职回来,届时,必定会连升几级。 墨亦寒前途无量。 而他对婧瑶,又一往情深,甚至他去那环境艰苦的兰县任职,也都是为了婧瑶,这该是何等深沉的感情。 庄夫人原本还有些冷硬的眉眼,终是全部都松软了下来。 她眸中染上一丝笑,望了一眼脸蛋红红的庄婧瑶一眼,再看向墨亦寒,“去兰县之前,可以先将你与婧瑶的庚帖交换了,婧瑶现如今才十四岁,两年之后十六岁出嫁,倒是刚刚好,亦寒,你说呢?” 庄夫人倒也是一个自来熟的,这般认定了墨亦寒做自己的女婿,就自然而然的叫上了“亦寒”两字。 庄婧瑶与墨亦寒都有些发怔。 墨亦寒先一步反应过来,他回过神,耳根染上一丝不自然的红色,神情有些激动,“庄夫人,可是愿意将……”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庄夫人笑吟吟的给打断,“莫不然我是逗你的不成?” “是晚辈失礼了,”墨亦寒有些羞赧,“晚辈回家便着手准备。” 庄夫人面上依旧有笑意,她看了看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庄婧瑶,“婧瑶,距离上元节也没有几日了,你这几日可以多出门走动走动……” 庄夫人点到即止,庄婧瑶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这是让她趁着亦寒还没有去兰县,多出门去陪陪他。 她本就不平静的眉眼,愈发的复杂起来,甚至隐隐凝聚起了几分泪花,她低垂着眸,嗓音闷闷的,“谢谢母亲。” 庄夫人没有再出言,只是笑吟吟的望着女儿毛绒绒的乌黑发顶。 她倒不是就喜欢做那拆散有情人的坏人,只是为人父母的,婧瑶可以被一时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的去追求什么爱情,她却不能。 她必须要确定对方是否可以在给女儿幸福的前提下,也让女儿过上富足的生活。 像是墨亦寒之前的……当然,也是现在他身上的那个小芝麻官的官职,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那样小的官职,一个月赚不了多少俸禄不说,若是哪一日做了什么错事,触怒了上级,遭遇了贬谪,便更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言情海 697惊叹于这张脸生的俊美 此番,其实就算墨亦寒没有得到这个去兰县任职的机会,庄夫人倒也不会再阻拦二人了。 因为,此种情况下,婧瑶的名声上染上了如此的污点,可墨亦寒仍旧愿意娶婧瑶…… 单看墨亦寒如此的行径,倒是不会让庄夫人觉得如何。 但和那何编修的母亲相比较之下,就显出了墨亦寒的可贵了。 墨亦寒提出来告辞,庄夫人始终笑吟吟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柔声吩咐,“婧瑶,你送送亦寒。” “嗯,”庄婧瑶带着一丝鼻音的应道,她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站起身,跟在墨亦寒高大的身子后面,走出了花厅。 庄夫人瞧着这二人的背影,一高一矮,一个修长笔挺,一个娇小玲珑,庄夫人只觉得越看越般配。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庄夫人才突然想起来,她似乎自己就将女儿的亲事给决定了下来,问了身后的丫鬟,“侯爷去哪里了?” 丫鬟想了想,估摸着现在的时辰,猜测道:“夫人,侯爷这个时辰,应当是去看斗鸡去了……” 武安侯从来就是一个不着调之人,年轻还未成亲时,便是如此。 若不然,武安侯爷十几岁的时候,也不会喝醉了酒,大闹了季倾歌的珍馐阁。 当然,他当时也没有讨得了好便是了。 武安侯夫人闻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又觉得,婧瑶的亲事,她作为侯夫人,是可以一个人决定的,没有必要与那个老匹夫商议什么。 庄婧瑶与墨亦寒一前一后的走出花厅,一直到走出武安侯府的大门,确定了不会有人看见,庄婧瑶才加快脚步,来到墨亦寒的身边,与他并排。 墨亦寒感觉到身旁多了一个人,侧过头,冲着她展颜一笑。 那笑容,温柔似水。 庄婧瑶不由得红了脸颊,她听见,墨亦寒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了起来,“婧瑶,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庄婧瑶的脸颊升温,下意识的垂下头。 墨亦寒见她这时,反而还害羞起来了,眉眼愈发的柔软,能溺出水来一般。 “其实,还要多亏了郡主,”庄婧瑶小声嗫嚅道。 “是啊……”墨亦寒叹息一声,声音含着无限的满足。 傍晚,封沁抒再次收到了庄婧瑶的消息。 武安侯夫人已经在准备庄婧瑶的庚帖,来日便与墨亦寒的庚帖交换…… 封沁抒不由得发怔,紧接着便笑开,“这庄婧瑶速度倒是极快,”想了想,又嘀咕,“倒是应该谢谢灵衫哥了。” 想到这里,封沁抒便起身,去到了封誉的那间药房里面。 一路畅通无阻,虽然封誉的药房中,价值连城的药材十分的多,但封沁抒作为这王府里面的“小公主”,根本不曾有人敢拦着她想做的事情。 她来这里,找到了封誉制的“假死药”,药的玉瓶上面有刻着药的名字。 封沁抒将药的玉瓶握在手中,打算带着一起离开。 这是燕灵衫前一阵子总是在她耳畔提起的,想要她爹这里的假死药,。 灵衫哥这个人与她有些相似,天性爱玩,顽皮得很,倒也不知道灵衫哥要这假死药,是想玩弄何人的感情。 但不论他是想如何,他此次帮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大忙,她都要好好的谢谢他。 封沁抒向着外面走去,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似乎再过不了几日,她也要出一趟远门。 比起来墨大人去的兰县,她要去的地方,则是更远一些,她要去南暻,参加南暻皇后娘娘的千秋宴。 出门在外,免不了什么跌跌撞撞,想到这里,封沁抒便停住了脚步,她打算在封誉的药房中,搜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再离开。 有备无患。 …… …… 日子一晃而过,一直到封沁抒要与慕辞非一起出门去南暻国之前,他们二人都没有再见到面。 慕辞非近来因为要离开京城一阵子,每日在大理寺的时辰比往日多了许多,所以才与封沁抒才没有见到面。 出发去南暻的这日,封沁抒卯时初刻便穿戴好了,等在王府里面。 季倾歌在与她说着路上要注意的事情,又从她的库房里面拿出了一些珍贵的礼物,让封沁抒以她的名义赠送给南暻的帝后二人。 封沁抒一一应下,对于季倾歌与南暻的帝后有交情,封沁抒是不惊讶的,因为从前季倾歌便告诉过她,她娘与南暻的帝后年轻时便相识的事情。 一刻钟之后,府内的下人来报,说是封一诺与慕辞非以及出发的队伍都已经到了王府门口。 封沁抒起身,带着敛秋与拂冬向外而去。 迈出王府的大门,封沁抒瞧见了一队金吾卫,都整齐有序的骑在马背之上。 而队伍的最前面,封沁抒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身紫衣的男子,他骑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背脊挺直。 墨发高束,以金冠固定,长眉入鬓,一双狭长的眸子温煦如水,鼻梁挺直,薄唇微抿。 君子如玉,清雅如画。 无论见过这张脸多少次,封沁抒都忍不住惊叹于这张脸生的俊美。 收到她的视线,慕辞非勾唇朝她一笑,启唇柔声唤道:“郡主。” 封沁抒有些晃神,回过神来,她亦朝着慕辞非露出来一个笑容,“慕大人”三个字在她的舌尖绕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言情海 698她才没有偷看他 那日与慕辞非在皇宫中分开之前,低沉磁性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郡主,此番我们也算是有了共同的秘密了吧?!” 共同的秘密,慕辞非指的是有关于两人共同“包庇”的庄婧瑶这件事情。 封沁抒一怔,鬼差神使的点了点头,“嗯。” “那郡主,日后还是莫要再叫我‘慕大人’了,毕竟……我们已经很熟悉了。” 封沁抒有些错愕,没想到慕辞非兜了个圈子,居然想说的是这件事情。 她想了想,也想不出来反驳慕辞非的话来。 封沁抒能感觉到,如今的她,不像是刚从北霁回来那般的,抵触慕辞非了。 就好像是之前慕辞非给她带来的所有不快,都在两人有了这“共同的秘密”之后,而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嗯……”封沁抒到底还是应了他。 封沁抒觉得,连名带姓的叫他为慕辞非,显得太过疏离,但让她叫他辞非,又太过亲密,所以只能叫他的字。 “云衾,”封沁抒叫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她的声音柔柔的,那两个字出口,仿佛是在慕辞非的心上轻飘飘的敲击了两下,痒痒的,让慕辞非的心也跟着变得有些柔软。 封沁抒的视线移向了旁边,同样是黑马之上,气质清冷的白衫男子,俊美出尘,此刻望向自己的一双眸子,意味不明,隐约还有笑意。 这倒是稀奇,封一诺居然笑了。 “一诺,”封沁抒勾唇,眸光亮亮的,眼神不停的在封一诺的面上滑来滑去的。 封沁抒与封一诺同岁,封一诺大了封沁抒几日,不过封沁抒从不叫封一诺为表哥。 她叫太子表哥,罗绘锦表姐,那是因为这两个人的确大了她几岁。 但封一诺就不一样了,封沁抒与封一诺一样的年岁,封沁抒甚至想让封一诺叫自己一声堂姑呢! 但封一诺冰冷孤傲的性子,又岂会真的如封沁抒所愿,所以封沁抒试过几次,没有如愿以偿,甚至险些被封一诺的冷漠给“冻伤”……她便乖乖的与封一诺名字相称了。 封一诺冲着封沁抒勾了勾唇,微微颔首,眸中罕见的染上了一些温度。 他眼眸在封沁抒与慕辞非之间打转了几个来回,眸中闪着意味深长的色彩。 封沁抒倒是没有注意到封一诺这一系列的变化,她的目光跟着停留在紧随封一诺其后的一人身上。 那人身量娇小,紧紧跟在封一诺的身后,很明显是封一诺的小厮。 他一身黑色的骑装,骑装恰好贴合在身上,愈发显出他的身量是极其的小巧。 生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皮肤白皙……封沁抒打量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封一诺的身边,是何时有了这样的一个小厮,不免有些好奇。 似是注意到了自己投过去的视线,封沁抒瞧见他的脑袋愈发的低了下去。 封沁抒挑挑眉,没有再纠结。 这时,封一诺启唇道:“抒儿,上马车。” 封沁抒一怔,她倒是还傻傻的以为,她会跟着大家一起骑马呢! 封沁抒的目光在金吾卫队伍里面梭巡了一圈,几个金吾卫拉着缰绳,移动几步,将那隐藏在队伍中的马车给露了出来。 封沁抒看着那辆马车,朴素中又透露着一股奢华,上面缀着朱缨,马车很大,瞧着便知会是十分的舒服。 那马车很长,想来那些送给南暻皇后的生辰礼,也在其中。 毕竟出门在外,不可太过招摇,所以那些珍贵之物,都放到了马车中一起跟着上路。 封沁抒迈开步,带着拂冬与敛秋,一起上了那辆马车。 紧接着,队伍便动了起来,向着京城门的方向,而去。 坐上这辆马车,封沁抒才不由得喟叹一声,这马车不仅仅是外观看着舒服,坐上去亦是舒服极了。 马车行走间,她伸手拉开马车的帘子,望了望外面的景致。 在她的这个角度,一眼看到的是骑在高头大马上面的慕辞非,他紫色的背影映进眼中。 仅仅是一个背影,也透露着一股矜贵与优雅……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马背上的男子,忽然回过头来…… 封沁抒冷不防的撞进那人的眼中,那人的眸光幽深的见不到底,封沁抒只觉得一颗心都跳的快了起来。 怦怦怦的,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的眼神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极快的移开,手也伸了回来。 帘子放下,彻底的阻断了慕辞非投过来的视线。 马车外,慕辞非勾唇轻笑一声,收回视线,无奈的摇了摇头。 慌什么,他又没有如何…… 封沁抒惊魂未定的坐在马车中,半晌,她渐渐恢复平静,不禁有些懊恼起来。 她有什么可慌张的,她只是掀开车帘,恰好看到了他而已,她又没有偷看他。 她才没有偷看他! …… 队伍就这般不疾不徐的走着,白日赶路,晚上便在客栈休息。 开始的几日,封沁抒倒是能乖乖的坐在马车之中,不过坐着几日之后,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毕竟,她的性子跳脱,与“安静”二字相差甚远。 她不顾慕辞非的劝阻,执意要封一诺给自己找一匹马,封一诺虽然性子清冷,但他对这几个妹妹倒是有求必应。 想着路程也没有几日了,便派人去给封沁抒寻了一匹温顺的小马过来。 言情海 699南暻的皇帝叔叔生的太好看了 封沁抒心满意足的骑上马背,队伍再一次行了起来。 队伍又行了几日…… …… …… 封沁抒身为季倾歌与封誉二人的女儿,而季倾歌与封誉这对夫妻,又于钟离落与钟离镜这对夫妻有着极大的恩情。 所以封沁抒刚一到达南暻的京城门口,便有一位看着便知位份一定是很高的官员上前来,他笑眯眯的挡在封沁抒的面前。 “请问这位可是凤邻国的宁惠郡主?”那官员看了封沁抒一眼,紧接着垂首,态度恭敬,微弓着腰问道。 封沁抒挑挑眉,“我是,请问阁下是?” “臣是陛下派来接应郡主的,臣是南暻的右相!” 丞相啊。 封沁抒心底感叹,自己的面子还真是大,来一趟南暻,南暻派过来接待自己的官员,居然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封沁抒坐在马背之上,冲着前方不远处的丞相微微颔首。 “郡主请随臣来,陛下与皇后娘娘今日在皇宫设宴,接待郡主与一诺公子,还有慕大人,”说着,他又左右环顾一圈,寻找着封一诺与慕辞非的身影。 在来之前,封玄奕已经将派来南暻是何人的消息,传达到了南暻来。 所以对于凤邻国来的是何人,有几人,这位丞相大人清楚得很。 封一诺如今身上没有爵位,所以丞相只能以“一诺公子”来称呼他。 封一诺、慕辞非与南暻的丞相大人打过招呼之后,丞相便带着三人以及队伍,向着南暻的皇宫而去。 封沁抒上一次来南暻,是她十岁那年,她与封誉季倾歌夫妇二人,一起来到这里。 如今五年过去,封沁抒对钟离镜与钟离落的记忆,几乎也没剩多少了。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钟离镜带着钟离落从凤邻回到南暻,为了能“一劳永逸”的堵住悠悠众口,钟离落更名为了卿落。 “卿”,乃是钟离落原本的姓氏。 没有人知晓,现如今坐在皇后位置上面的女子,居然会是南暻曾经的三公主,那位本该嫁给,凤邻国平阳侯府嫡子的女子。 钟离镜与卿落是在皇宫中的昭阳殿,接见的几人。 到了昭阳殿,几人先是给坐在上首的夫妻二人——南暻国最尊贵的一对夫妻,行了礼。 一道清脆动听的嗓音响起来,“快快请起,宁惠郡主不必多礼,你娘亲年轻之时,于本宫有极深的恩情。” 钟离落……不,卿落说到这里,眸光渐渐变得悠远起来。 一些被深藏在心中的往事,再次浮现…… 那样的恩情,足以让她铭记一生。 封沁抒倒是听说过一二,季倾歌与这对南暻最尊贵的夫妻,有过极深的交情。 但具体到是什么事情,封沁抒就不是十分清楚了。 她愣了愣,倒也没有深究,道了声谢,便直起身子,俏生生的站在殿中。 卿落望着殿中站着的少女,少女容颜倾城,一双夺目的凤眸,与当年那位风华绝代的逍遥王爷如出一辙。 五官精致,肤若凝脂,顾盼生姿。 她的容貌,融合了季倾歌与封誉这对夫妻身上所有的优点,甚至比之二人,还要显得出众绝色几分。 望着封沁抒,卿落脑海中渐渐回想起来那对故人的模样来,眸光愈发的悠远,眉眼闪烁着浅浅的怀念。 半晌,卿落才回过神来,连忙喊了下人,“给宁惠郡主,一诺公子、慕大人赐座!” 封沁抒直到坐在宽敞舒适的椅子上之后,才得空抬起头来打量那上座上面的夫妻二人。 五年的功夫,封沁抒早就将这夫妻的模样,给忘了个七七八八。 她看着上面坐着的女子,女子年纪与她娘一般大,身为南暻最尊贵的女子,她雍容又华贵,端庄大方。 一袭银线绣梅花的正红色宫装,虽上了些年纪,但仍旧是臻首娥眉,玉貌花容。 封沁抒眸光一转,又去观察卿落身旁的钟离镜,这一看,当真是不得了啊! 封沁抒眸光亮亮的盯着钟离镜,这是继她爹之后,第二个让她觉得十分惊艳的“中年美大叔”。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他的五官精致又绝美。 不像她皇舅舅那般的儒雅威严,这位南暻的皇帝有几分妖冶,还有几分威严。 他将这一系列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冲突。 封沁抒愣愣的盯着钟离镜那张妖孽的容颜,瞧个不停。 钟离镜察觉到少女惊艳的目光,以及一直没有从自己脸上移开的目光,他薄唇勾起来,望着封沁抒道:“宁惠郡主?” 封沁抒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方才盯着钟离镜失了神,她有些羞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但嘴上,却遵循本心的夸赞道:“南暻的皇帝叔叔生的太好看了……” 一旁的卿落神情微愕,听着封沁抒如此直接的夸赞自己的夫君,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钟离镜这么多年来,还没有遇见过一个如同封沁抒这般…… 这般直接之人,他眸中笑意更深,与身旁的卿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诧异的色彩。 这宁惠郡主的性子,倒是不似逍遥王爷与逍遥王妃,似乎十分的逗趣,应当是个妙人儿。 “皇帝叔叔可是不相信我?” 封沁抒见钟离镜不接自己的话,忍不住又重复强调了一遍,眼中闪着认真的色彩。 言情海 700这张翩若惊鸿的脸顶多18 “咳咳,”钟离镜接连被夸赞容貌生的好看,饶是他性子再镇定,也是忍不住红了红脸颊,有些不自然的道:“朕相信!” 钟离镜心里有些愕然,记忆中,这个丫头的母亲,可是一位沉稳到了极点的女子。 逍遥王爷也是一位喜怒不形于色的男子,冷清清冷的一个人,这二人的女儿,性子倒是不似他们夫妻。 一直沉默着的封一诺,眼神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妹妹。 慕辞非盯着封沁抒古怪精灵的模样,他的眸中则是不自觉的染上了一丝柔软的色彩。 “这是……”静默之际,一道清越的嗓音,自殿外向内响了起来。 几人都将视线投向了殿门口的方向,此刻,一道修长的身影,自殿外走进。 那人一袭玄色衣袍,衣衫上用金丝线勾勒着八爪蟒袍,脖颈处露出些许肌肤,在黑色衣衫的衬托之下,显得十分的莹白如玉,甚至还有几分性感。 封沁抒目光上移,男子一头乌发随意的扎在身后,他生的一张翩若惊鸿的容颜,眉目如画,倾城昳丽,唇角微扬,笑得有些邪气。 他十分随意的站于殿中,长身玉立,封沁抒再一次望向他那张容颜,与那上座的一对夫妻对比之下,封沁抒可以确认眼前这男子的身份。 正是南暻的太子殿下,钟离镜卿落夫妇的嫡长子:钟离珩! “这位想必就是南暻的太子殿下吧?”先开口的是封沁抒,她一双眸中闪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 钟离珩顺着她的声音,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眸中一闪而逝再明显不过的惊艳之色,随即恢复正常。 他面上浮现一抹礼貌又稍显疏离的笑意,“这位想必就是凤邻的宁惠郡主吧?!” 钟离珩听说过凤邻的宁惠郡主即将来南暻的消息,估摸着时间,又根据眼前女子那一派的尊贵气质,以及被他父皇在这昭阳殿中招待…… 推测出眼前女子应当就是凤邻的宁惠郡主。 “正是,太子殿下安好,”封沁抒也笑。 慕辞非自然是没有忽视掉这二人瞧向对方时,各自眼中无法忽视的惊艳之色。 对于此,他的态度平淡。 毕竟在来之前,对于这位南暻的太子殿下,慕辞非是听说过一些的。 这位太子殿下比起封沁抒的兄长封景时,要年长一岁,早已有太子妃,夫妻二人感情很好,琴瑟和鸣。 钟离珩笑了笑,“早就听闻逍遥王爷夫妇二人均生的是举世无双的倾城颜色,今日一瞧郡主,果真是不同凡响。” “太子殿下谬赞了,”封沁抒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钟离珩仍旧挂着浅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说的是心里话,他走到椅子上坐下来。 卿落看着自己的嫡长子,又看了看生的花容月貌的封沁抒,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挺想让封沁抒做自己的儿媳的。 毕竟,季倾歌与封誉的孩子,定然是品行极好之人,人又生的这般的出色。 只是她的珩儿已经娶妻,而她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只能遗憾了。 “郡主赶路也辛苦了,传膳吧?!”卿落瞧着时辰也不早了,道,又看了钟离珩一眼,“珩儿可用膳?” 钟离珩望了卿落一眼,语调柔和,“回母后,并未。” 然后,没过多久,一连串的穿着同样宫女装的宫女们,端着精致的膳食,呈了上来…… 简单的用过膳之后,考虑到封沁抒的身子娇贵,卿落问封沁抒,是想宿在皇宫中,还是皇宫外的驿馆中。 封沁抒当然想要住在驿馆中,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她想要逛一逛这南暻的夜市。 她生性爱玩,既然来到了南暻,便想要不负此行。 卿落也没有强求,又派了之前去接几人的那位右相大人,将他们三人带到了宫外的驿馆中。 钟离珩索性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也跟着右相大人,一起送了这几人,去那驿馆。 这段路的距离并不是十分的远,走路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天色还早,所以几人就没有骑马或者坐马车,就都走着过去。 “太子殿下,您今年多大了呀?”走着走着,封沁抒看了钟离珩一眼,问道。 钟离珩面色不改的回她,“孤今年十九了。” 封沁抒挑眉,太子殿下十九了,比起她哥哥还要大上一岁呢! 她侧过眸子又将钟离珩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眼,摇摇头若有所思的道:“太子殿下瞧着倒是不像十九呢!” 这张翩若惊鸿的脸,顶多十八! 钟离珩轻笑一声,眸中原本疏离的笑,染上了些许温度。 这个来自凤邻的郡主,倒是意料之外的有趣! “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娶妻了呀?”封沁抒又想到什么,眸光亮亮的。 “嗯,”封沁抒提到这里,钟离珩脑海中,浮现出自家太子妃娇俏动人的一张容颜,眉眼也柔软许多,他点点头。 封沁抒此刻,想到了自己的那位太子表哥……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封惊羽似乎比这位太子殿下年纪还要大,却始终没有将倪裳姐姐娶回去做太子妃。 看来,等她回到凤邻,有的事情做了! “郡主呢?孤听母后说,郡主也及笄了,可有说亲?” 封沁抒一愣,当众被问起这种事情,回过神来忍不住脸颊红了红,她摇头,“还没有呢!” 言情海 701她没有兴趣 钟离珩却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的,一副打算就着这个问题讨论下去的架势。 “哦?唔……我们南暻优秀的儿郎可是数不胜数,郡主可有兴趣?若郡主有兴趣的话孤可以……” 钟离珩的话说到这里,被一道,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的男声给打断,“她没有兴趣!” 那声音听着,十分的斩钉截铁。 封沁抒心里面一跳,转头,望向慕辞非的方向,神情复杂,诧异、不解、莫名其妙…… 虽然她真的是没有什么兴趣,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她自己告诉钟离珩就好,不需要他代劳啊…… 钟离珩听着这样一道声音,他眉眼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意外之色,紧接着,他便侧过眸子,望向了说话之人。 首先看到的,是封一诺那张,此刻看着有些冷漠的脸。 他眉眼冷清,没有什么情绪,显然,方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接着,钟离珩又去看封一诺身边芝兰玉树一般的慕辞非。 慕辞非俊美的面容上隐有冷意,那种冷意,并非是封一诺那般终日里冷着个脸,慕辞非倒像是在恼些什么似的。 他在不悦。 钟离珩了然,方才的话,是这位公子说的。 钟离珩勾了勾唇,再没有出言。 他到底年长封沁抒几岁,看一些事情也看的清楚些。 虽说他不太清楚这位公子是什么身份,但这位公子,对这个小郡主的心不会简单就是了。 要不然也不会不顾他这个太子殿下的身份,出言顶撞。 气氛稍微有些尴尬,之后,钟离珩倒是再没有说什么,不过也没有将慕辞非的“顶撞”放在心上。 大家就这样一路沉默着,来到了驿馆。 将几人送到驿馆,钟离珩对封沁抒道:“小郡主,母后的生辰在三日后,这三日……郡主可以在驿馆中休息休息,或许郡主想去哪里游玩,孤也可来带着郡主一起前去。” 钟离珩是一个翩翩有礼,极其有风度之人,考虑的也十分的周到。 封沁抒想了想,摇了摇头,笑开,“谢谢太子殿下,不过太子殿下不用顾忌我,我若想去玩,一诺可以带我去的。” 一诺。 钟离珩当然听说过封一诺,凤邻国端王爷之子,此次与宁惠郡主,一同来到南暻参加他母后的千秋宴。 既然封沁抒如此说了,钟离珩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与几人告了别,便转身走了。 钟离珩走之后,封沁抒慕辞非封一诺三人,便各自寻了间院子,住了进去。 驿馆就是最普通的驿馆罢了,虽然没有王府皇宫睡得舒服,但也没有太简陋,早在几人还没有来的时候,就有下人来收拾打扫了几遍,所以此刻十分的干净。 封沁抒在屋中坐了一会儿,瞧着外面的天色还早,一颗心渐渐蠢蠢欲动了起来。 “敛秋,拂冬,走,随小姐我出去逛逛去。” 封沁抒向来就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想到这里,她也不打算压抑想出去的那颗心了,从榻上站了起来。 敛秋与拂冬相视一眼,相顾无言。 沉默半晌,敛秋有些犹豫道:“郡主,这里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迷路了……” 封沁抒无所谓的道:“不是还有一诺吗,一诺什么都知道!” 封一诺的确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毕竟他的亲外公,可是当朝太傅,不过…… 敛秋与拂冬再一次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在心里面想到,封一诺是不会跟着封沁抒一起出门去的。 果真…… 封沁抒一出她这座院子,便遇见了在外面行走的封一诺,封一诺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封沁抒开口。 封沁抒笑眯眯的看着封一诺那张禁欲系的脸,“一诺,时辰还早……不如随我……” 封沁抒的话说到一半,还没有等她把话说完,便听见封一诺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不去,时辰不早了,你也歇着吧,这几日赶路……” 可以说,对于封沁抒,封一诺还是十分了解的。 不过,虽然封一诺说的是拒绝的话,语气也不带温度,但后面这句听着倒是舒服许多。 封沁抒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外面,不过申时末刻而已,哪里就时辰晚了? 封沁抒动了动唇,也没有想出来要如何再劝一劝封一诺。 但她若是还想要出门,就不得不要劝一劝封一诺。 因为这不是在他们凤邻,这是在南暻,人生地不熟的,封一诺根本就不可能放任她自己出去。 封沁抒还是极为了解封一诺的。 而就在她惆怅着不想要回去,又找不到规劝封一诺的话时,一道饱含着磁性,对于封沁抒来说,更是犹如天籁之音一般的嗓音,响了起来。 “公子,在下带郡主出去吧!” 封一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眼神一转,望向封沁抒身后那道缓缓走过来的身影。 封沁抒则是面上一喜,唇角不自觉的弯起来,转过身看向那道芝兰玉树一般的人。 来人正是慕辞非。 他此刻已经换了一身衣衫,换上了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锦袍,整个人愈发显得矜贵雅致,风姿卓然。 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慕辞非。 封沁抒心里面不自觉的想到。 封一诺冷冷清清的,让人不敢靠近,但慕辞非就不一样了。 言情海 702不知道我属于哪1种人 慕辞非这个人,看到他便会让人忍不住去接近,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封沁抒说不上来。 在一年前,封沁抒刚与慕辞非结识的那段时日,她就是这般的认为的。 但其实,封沁抒不知道的是,认为慕辞非会让人“想要接近”,也只有她如此的认为罢了。 因为在其他人的眼中,慕辞非的冷漠,根本就不亚于封一诺多少,尤其是,过去的一年,封沁抒不告而别的这一年里。 而此番,慕辞非主动提出来要与她一起出门,封沁抒别提有多开心了。 不知不觉间,慕辞非在她的心目中的地位,也上升了一个高度。 封一诺沉默了一瞬,开口,是对着慕辞非说的,“好,但你们也别出去太晚,早些回来。” “公子放心!” “走吧,慕辞非,”在封沁抒看来,此刻慕辞非与封一诺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在说废话一般。 因为他们多说一句,她就少玩一会儿。 慕辞非迈开步,封沁抒便与慕辞非一左一右,向着驿馆的外面走去。 敛秋,拂冬,以及慕辞非的小厮汀尘,三人一同跟在这二人的身后,但在暗处,其实还有封一诺吩咐着,保护着他们两个安全的暗卫们。 出了驿馆的大门,慕辞非侧眸,目光是连他都没有意识到的缱绻,他望了一眼身旁精致柔美的侧颜,问道:“郡主,想去哪里?” 封沁抒被问住了,想了想,才道:“倒是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随便走走吧,等到天黑了,再逛逛夜市。” 慕辞非一怔,此时的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 而夜市,顾名思义,是要等夜晚时,才会有的市集。 慕辞非忽然觉得,方才他答应了封一诺的“早些回来”,可能要食言了。 两人就顺着驿馆之外的道路,缓慢的走着。 随着时间的划过,天色也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 街上的人越发的多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有空散散步。 封沁抒眼珠转了转,见这些人多数人都奔着一个方向去,她便对慕辞非道:“我们去看看那条街上有什么!” 慕辞非眼中闪过笑意,“嗯”了一声。 越往前走,便见前方聚集的人越多。 封沁抒四下打量了一下,不过就是一些很常见的小商贩,在贩卖着一些常见的小玩意儿罢了。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是在凤邻国所没有的…… 这街上还有许多商贩,在卖着妆粉、胭脂、眉黛、唇脂,这些女子用来涂抹在面上的物件儿。 封沁抒对此,有所了解。 南暻国所产的玫瑰香膏,桃花粉,以及其他可以涂抹在面上与身上的香膏,都是非常受女子欢迎的,这也属于是自产自销了。 据说南暻的香粉香膏,涂到脸上之后可以去除皱纹,永葆青春。 封沁抒身为皇家的郡主,这样的好东西,她倒是有幸用过几次。 不过她原本年纪也不大,正值青春,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所以也看不出来这东西涂在脸上,到底有没有作用。 方才,封沁抒有注意瞧这街上的女子,上至三十多岁的夫人,下至十几岁的少女,面上的皮肤都是十分的紧致顺滑,没有纹路。 想必,这南暻的胭脂水粉,真的不是浪得虚名。 想到这里,封沁抒也来了些兴趣。 她看了身旁的慕辞非一眼,没有说话,紧接着她移开视线,看了眼面前许多个卖香粉香膏的小摊。 最终,她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女子的摊前。 女子生得一张笑脸,见人就笑,看着倒是有几分亲切。 她看到直直的向自己走过来的封沁抒,眼前不由得一亮,眸中闪过一丝很明显的惊艳之色,“这位小姐,想要些什么?” 封沁抒勾了勾唇,“唔,随便瞧瞧,”说着,封沁抒拿起来一个外观看起来,十分精致的小盒子,把玩了一下。 那女子想了想,从她面前的摊上面,拿起了另外一个黛色的盒子,递到封沁抒的面前。 她道:“小姐,你拿的那个盒子,就是最普通的养颜膏,按照小姐您的天生丽质来说,您可以瞧瞧这个……” 顿了顿,她继续道:“这是我们家专门针对于小姐您这种的人,来制作的香膏。” 封沁抒听着女子说的前半句话,眼中的笑意忍不住加深了几分,有些好奇,“我这种人……不知道我属于哪一种人?” “小姐当然是属于那种……天生丽质难自弃,后天随便涂抹些香膏,也美的如同画中人一般的人啊,”卖香粉的女子,毫不吝啬的夸着封沁抒的容貌。 封沁抒被她说的,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嘴角弯起的弧度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最终实在是忍不住,封沁抒“咯咯咯”笑了出声来。 慕辞非也听见了方才卖香粉香膏的女子,是如何夸奖封沁抒这张美出天际的一张脸的,他素来冷漠的一张脸上。也勾勒出了些许的笑意。 他也认同。 慕辞非看着封沁抒笑的不能自己的模样,眼神愈发的柔软。 那女子见封沁抒笑成这般,有些许的诧异,这位小姐怎的反应如此大? 难不成她对于自己的美,还不自知? 事实上,封沁抒当然知道自己长得美,但实在是这位小姐形容的太过有趣,她才觉得如此的好笑。 言情海 703给你的心上人买朵花吧1 后天随便涂抹些香膏,也能美的如同画中人! 那女子看了看封沁抒,又看了一眼站在封沁抒身边,一脸温柔的望着封沁抒的男子,眸中再一次闪过一抹惊艳的色彩。 面前的男子姿容胜雪,俊美无俦,气质冷清优雅又矜贵。 此刻,他望着身旁的倾城女子,眸色温柔,又不失宠溺。 她心中了然,这二人的关系…… 心里面也油然而生一种感觉,就是这对少年少女,真的很般配啊! 下一刻,这位女子开口道:“小姐怎的笑成这般?小姐真的很美,不信您可以问问旁边这位公子啊?!” 封沁抒面上的笑意,瞬间凝滞。 她侧过眸子,小心翼翼的望了眼身旁的男子,问他她美不美? 这就不用了吧…… 就在这时,封沁抒听见那女子再度的开口,却不是对着她说的,而是…… “这位公子,你说呢?” 封沁抒顿时一脸的生无可恋。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那位眼神恳切的女子,她决定不说话了。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封沁抒不说话了,但慕辞非却没有闭嘴的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目光专注又柔和的望着封沁抒。 封沁抒瞪大眼睛,转过头来去看慕辞非。 望着她不可置信的神情,慕辞非眼中笑意加深。 卖香膏的女子愣了愣,也是忍不住笑。 她心里面想着,大户人家的公子,连夸赞心上人的话都如此的……如此的…… 总之,她不是太懂。 “轰——”封沁抒只觉得自己的双颊,在顷刻间升起了温,烫的她措手不及。 芙蓉不及美人妆。 盛开的芙蓉花也比不上美人娇艳的妆容。 封沁抒欲哭无泪,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的夸她,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呵呵……”见封沁抒红着一张面颊,看在卖香粉的女子的眼中,显然是她在害羞。 她笑了笑,发自内心的道:“这位小姐与这位公子的感情真好!” 封沁抒犹如被炸到了一般,抬头看对面笑盈盈的女子,急忙开口辩解道:“你,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女子笑了笑,也不拆穿。 在她眼中,封沁抒显然是在狡辩。 她只当封沁抒是脸皮儿薄,在害羞,而她再去看慕辞非…… 慕辞非望着封沁抒的目光里面,仍旧充满宠溺,满是温柔,她便更加的确定了,但笑不语。 封沁抒实在是受不了卖香膏女子如此暧昧的目光了,她握紧手里面的香膏盒子,伸手去摸自己的荷包,却并没有摸到。 封沁抒这才想起来,她方才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着荷包。 于是,封沁抒只好是侧过眸子,向着身旁的慕辞非求助,“慕辞非……你带没带银子?” 慕辞非眼神愈发的柔和,他颔首,从身上拿出一锭锃亮的银子,递到了卖香膏女子的面前。 那女子笑眯眯的接过去,心里面想的是,还说不是,瞧这位公子看这位小姐的眼神,简直是柔的能掐出来水一般。 然后,封沁抒将手里面的香膏,递到了后面的敛秋手中。 她便继续向着这条街走着,慕辞非当然牢牢的跟在身侧。 走了两步,封沁抒侧眸看他一眼,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慕辞非,你现在不仅是当官了,还学的愈发的油嘴滑舌了。” 慕辞非一怔,反应过来她说的,应当是方才自己夸她的那句话。 他眸光定定的看着封沁抒,一字一顿道:“不、是、油、嘴、滑、舌!” 封沁抒刚刚降下去温度的脸颊,有再度升温的趋势。 恰是在这个时候,封沁抒听见路边响起来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哥哥,给你的心上人买朵花吧!” 封沁抒再一次满眼不可置信的望过去,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蹲在地上,面前摆放着各种各样、颜色鲜艳的花朵。 有姚黄、魏紫、赵粉,娇艳欲滴,非常的漂亮。 在花的后面,蹲着的小男孩一脸的希冀,望着慕辞非的方向。 不过,现在却不是封沁抒欣赏花的时候,她有些尴尬的牵了牵唇角,“小弟弟你误会了,我不是……” “你是!”封沁抒的话说到一半,便被慕辞非一扬声给打断,他转过头,眼神坚定的望着同样向他看过来的女子。 封沁抒怔愣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慕辞非话里面的意思,她皱眉,“慕辞非你疯了吧!” “郡主何出此言?” 卖花的小男孩见这二人之间隐约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他默默的垂下了头。 封沁抒秀眉越蹙越紧,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年前的一幅画面…… 芝兰玉树的公子,俊美绝伦,风姿出众,怀里面抱着另外一个女子,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女子的后背,唇瓣微启,在说着什么。 封沁抒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看着他的神情,也猜得出来,慕辞非一定是在哄着怀中的女子。 如果,她是慕辞非的心上人,那么……那个女子又算是什么? 封沁抒冷冷的看了慕辞非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那么冷冷的盯着他,用眼神来宣泄着,她此时对慕辞非不满的情绪。 “郡主可是不相信?”慕辞非见封沁抒表情如此,他一头雾水。 言情海 704慕大人真是巧舌如簧 岂料,封沁抒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眸中隐有水光闪动。 随即,她就转过身,大步的离开了。 慕辞非望着封沁抒那显得倔强又纤弱的背影,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心上狠狠的一抽,像是有些什么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正在渐渐远离他…… 他迈开步子,去追封沁抒,“郡主……” 随着慕辞非的话响起,封沁抒的步子越发的大了起来。 像是在逃离什么。 敛秋拂冬与汀尘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没有明白眼前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的郡主像是与慕大人闹了什么不愉快。 想不出来,三人亦加快步子,去追二人。 这条热闹的街市,走到了尽头。 慕辞非是在封沁抒刚刚拐过这条街,走到下一条没有人的街的时候,终于追上了她。 慕辞非站在封沁抒的身后,他伸手抓住封沁抒的一只衣袖,只是稍微的一用力,将封沁抒轻轻的向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封沁抒,被慕辞非拉的转过身,她微微仰头,望着慕辞非,眼神冰凉。 两人此刻的距离近在咫尺,而封沁抒的眼神,是慕辞非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冷漠。 她就这般,冷漠的盯着慕辞非,不发一言。 慕辞非回忆着方才与封沁抒的一系列对话,以及封沁抒一系列的情绪变化,她是在他说,她是自己心上人之时,才变了脸…… “郡主,我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慕辞非道。 封沁抒还是没有说话,眼神冷漠的又看了慕辞非一会儿之后,她忽然勾着唇角,笑了出来,语气带着一丝低嘲,“呵呵,误会……” 倒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嘲自己,还是慕辞非。 封沁抒在想,耳听或许为虚,可是她亲眼所见,又如何能是误会! “在下一直心悦郡主,一年前就已与郡主说过!” 慕辞非不知道封沁抒为何如此,只能是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意。 “慕大人真是巧舌如簧,”封沁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愈发的冷了。 “在说着喜欢我的同时,还可以温柔缱绻的抱着另外的女子!” 封沁抒心中对慕辞非的怒气,在此刻,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 所以她才不管不顾的,将这件埋在她心底一年之久的事情,说了出来。 慕辞非蹙眉,略有些迷茫的望着眼前周身仿佛都裹上了一层寒冰的女子,“在下何时……” 封沁抒音调也冷了几分,“任慕大人巧舌如簧,可是我亲眼看到的,岂能作假?!我又何必诬陷你!” 慕辞非再一次感到一头雾水,他想不起封沁抒到底是何时,瞧见了他抱别的女子了。 他更是想不起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抱了其他的女子了。 竟然没有丝毫印象。 但他却清楚,封沁抒不是那种随便冤枉别人的人。 慕辞非沉默着,凝视着封沁抒冷漠的一张脸,他努力的去回想着。 在封沁抒离开凤邻之前……他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他殿试放榜之前的几日。 殿试放榜那日,他是在傍晚的时候,去了逍遥王府。 才得知了封沁抒离开凤邻,去了北霁的消息。 而在那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封沁抒误会的事情…… 想着想着,慕辞非脑袋里面灵光一闪。 有些被他忽视掉的事情,渐渐浮现了出来。 那日,他表姐在夫家受了委屈,来他家找他娘。 后来,他回到家之后,表姐扑到他怀里面,哭泣哭诉了好一阵子,他只能抱着表姐,安慰她。 因为他们表姐弟二人,自小感情就很好。 是以唐潇潇受了委屈,对着他诉苦也无可厚非。 慕辞非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有些快,若是真的是这一幕,被封沁抒瞧见了,按照着她的脾性,的确会做出不告而别这种事情! 按照着她的骄傲,她是断然不会来找他要解释的。 封沁抒冷着脸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去看慕辞非的神情,见他眸中划过一丝了然,她冷笑,“怎么?想起来了?” 话落,封沁抒意识到自己的衣袖,还被慕辞非握在手中。 她拽了拽,想要将自己的衣袖从慕辞非的手里面拽出来。 却冷不防,慕辞非忽然又在手上加了些力气,阻止了封沁抒的动作。 拽不动的封沁抒皱眉,“慕辞非,松手……” “若郡主是说放榜那日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慕辞非说到这里,清俊的眉眼染上些许的急色,他素来淡漠的一张脸,终于有些要崩坏的迹象。 他甚至没有再如同以往的,自称为“在下”。 封沁抒挣扎的动作渐渐小了,因为她感觉到面前男子的认真,只是她仍旧是冷眼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没有说话,等着慕辞非出言。 “郡主,你看到的那名女子,是我的表姐,她是我舅舅家的女儿,她叫唐潇潇,那日她是来寻我娘的,她在夫家受了委屈……” 顿了顿,慕辞非继续道:“她的夫君将外面的外室给带到了家中,表姐当时还怀着孕,我从小便与这个表姐的关系极好,所以她看到我才……” 封沁抒一瞬间仿佛是被雷击中,愣在原地,她的眼神有些凝滞,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以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来看慕辞非。 言情海 705郡主与在下倒是极般配 封沁抒不认为,慕辞非会说谎。 因为这种事情,一查便知。 平州宣平侯府大老爷的妻子,家中有没有兄长,兄长家中又有没有一个成了亲的女儿,一查便知。 封沁抒回忆着那日,慕辞非是背对着她的方向,而那女子的肚子,恰好被慕辞非的身子给挡住。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瞧见,那女子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孕,肚子又是不是真的大了…… 她才误会了那女子的身份。 误认为,慕辞非是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 其实,这一年来,她的负气离去,其实根本就是一场误会…… 一场乌龙。 一瞬间,封沁抒的心绪有些乱,她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慕辞非见封沁抒眉眼复杂,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他再度开口,“郡主,待回到京城,我可带郡主一同前去瞧瞧,表姐她和孩子还在京城中。” 封沁抒眉眼愈发的复杂,沉默了一阵子,她才动了动唇,“原是如此,不必了,我相信你。” 她的语调显得有些无力。 听着封沁抒的语气,慕辞非只觉得心里面又是一抽。 明明她都已经说相信自己了,但他仍是觉得一阵莫名的心慌。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远离他一般。 “郡主……”慕辞非动了动唇,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封沁抒看了看繁星高挂的空中,淡淡道:“很晚了,回去吧!一诺该等着急了。” 明明她的语气再平静不过,但慕辞非仍旧觉得心里很慌,莫名其妙的。 “既然误会解开了,郡主是否可以考虑一下,继续与在下在一起……” 情急之下,慕辞非将心里面所想,直接问出了口。 封沁抒只觉得整个人一震,她抬起的步子又回到了原位,勾了勾唇,她笑的如同暗夜中的狐狸精一般,十分的惑人。 “慕大人才华横溢,官居高位,又何必吊死在我这么一个纨绔的郡主身上?” 封沁抒眼中含笑,那笑意带着一丝吊儿郎当的意味。 慕辞非蓦的怔住,望着封沁抒充满了调侃笑意的一张小脸,虽然封沁抒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慕辞非还是忍不住勾唇笑了出来。 “如此说来……在下当年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一个纨绔子弟,唔,郡主与在下倒是极般配,”说着,慕辞非还凑近了封沁抒一分。 两张俊颜靠得有些近,因为慕辞非算准了,封沁抒对自己这张脸没有抵抗力。 果然…… 封沁抒瞧着面前这张,忽然间放大了几倍的俊颜,她一颗心在胸腔里面,砰砰砰的跳着,跳的越来越快。 封沁抒后退一步,一只手抚上狂跳的心脏,她眸含控诉的瞪着慕辞非,嫣红的唇瓣动了动,不含半分气势的道:“慕辞非,你勾引我!” 慕辞非没有说话,只是眸光笑意愈发的深,笑意盈盈的望着封沁抒。 他就说,郡主抵挡不了他的这张脸。 慕辞非想,生的好看一些,倒是也有一些好处的。 封沁抒眼神闪了闪,抬步,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好了,回去吧!” 她迈开一步,待迈到第二步的时候,手腕被一股不大,但绝对不是她能挣脱得开的力道,给禁锢住了。 紧接着,那股力道稍稍一用力,封沁抒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身旁踉跄一下,下一刻,她与慕辞非又成了面对面的姿势,靠的极近。 “你到底要做什么!”封沁抒瞪向对面的男子。 只是虽然她是瞪着她,但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威慑力可言。 “做纨绔,该做的事情,”慕辞非勾唇,接着道:“所以郡主到底要不要答应,与我在一起?” 封沁抒冷笑,“若我不应,你是不是就不让我走了?” “郡主冰雪聪明,在下的确是这般想的,”慕辞非眼中笑意愈浓。 封沁抒沉默了一阵子,眼神变得有些无奈,“慕辞非,怎么一年不见,你脸皮这么厚了?” 这个问题,早在那一次,在云雀楼……她当时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慕辞非的酒钱记在她的账上,而后,慕辞非真的就没打算给酒钱…… 那时,封沁抒编觉得,慕辞非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想不到,他再一次用自己的行动,向她证实了,他的脸皮还可以更厚! 慕辞非但笑不语,一双眸子在这夜晚里面,熠熠生辉,竟是比起夜空高挂的繁星,还要不遑多让。 不远处还有小商贩的叫卖声,十分的卖力,封沁抒十分努力,才没让自己沉溺于这张俊美昳丽的容颜中,清醒尚在。 封沁抒隐隐明白,慕辞非这是一定要个答案的意思,自己不给他答案,怕是他真的会跟自己在这里死磕一会儿。 封沁抒仰头望着面前的容颜,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她道:“慕辞非,你给我一点时间,凡事不能一蹴而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应该明白吧?” 慕辞非一怔,他自然是明白的。 “那便回驿馆吧!”慕辞非没有将封沁抒逼的太紧,话落,便走到封沁抒的身旁,打算与之一起回驿馆。 两人向着驿馆的方向而去,敛秋拂冬见两人之间只是气氛有所不对,但慕大人脸上没有挂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自家小主子脾气有些爆,方才那种情况,她们还真是有些担心,担心郡主将慕大人给揍了。 言情海 7061时色胆包天 慕大人怎么说也是朝廷重臣,陛下钦点的探花郎,郡主即便是再得陛下宠爱,也不能随意殴打朝廷重臣。 不过好在,这二人看起来,不像是吵架了。 敛秋与拂冬放下心来,跟在两人的身后,向着驿馆的方向而去…… …… 回到驿馆之后,封一诺还坐在驿馆的正厅中,白皙修长的一只手虚虚握着一杯茶,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显然,他是在等着二人。 见二人终于回来,封一诺抬眸看过来,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倒是封沁抒,察觉到这屋中似有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她停在门口,看了一眼站于封一诺身后的女子,女子一袭简单的湘色弹墨紫鹃雨丝锦对襟襦裙,梳着双丫髻,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倒像是一个丫鬟一般。 封沁抒微怔,已经先入为主的将之想为丫鬟了,她心想这个丫鬟看着倒是有些面生,再一想,封沁抒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色彩。 意外于……封一诺的身边,何时出现了女丫鬟了?! 封一诺的身边有丫鬟,这根本就是天下奇闻一般的存在。 因着封一诺生性清冷,冷漠孤傲。 甚至据她娘亲的评价,封一诺的性子,比起她封誉爹当年的清冷,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就体现在,封一诺的身边,包括端王府封一诺的院子里面,没有一个女丫鬟。 封沁抒愈发的愕然,抬起脚走到封一诺的面前,“一诺你什么时候都有丫鬟了?你现在不讨厌女人了?” 封一诺抬了抬眼,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鬟”,淡淡道:“就在出发来南暻之前。” “哦?”封沁抒挑了挑秀气的眉头,“这么说,这丫鬟跟了咱们一路,我怎的都没有看见她?难不成这丫头还会隐身不成?” 封沁抒半开玩笑的,说到这里,封沁抒想起来,在出发的那日清晨,她在封一诺的身后,看见过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厮…… 当时她觉得这小厮看着面生,以前从没有见到过,封沁抒还特地多看了几眼。 此番,再回忆那日瞧见的那名小厮的长相,一双大大的杏眸,五官生的清秀又精致,眉清目秀的模样,倒是与面前这个丫鬟对上了。 这会儿瞧着,这丫鬟柳眉如烟,清眸流盼,琼鼻樱唇。 肌肤白的像是一个瓷娃娃一般,倒也是一个姿色上乘的佳人儿,尤其是那双大大的杏眼,忽闪忽闪着,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一般。 封沁抒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又看封一诺,意有所指的,“能到一诺身边做丫鬟,想必也不是个俗人儿!” 封一诺动了动唇,听出来封沁抒话中的调侃,还没有等他说话,他身侧的女子就先一步开口了,“郡主,我们见过的!” 语调含着不加掩饰的兴奋,封沁抒倒是听着微怔,讶然的看着前面的小丫鬟,想了一会儿,封沁抒对她的脸依旧是没有什么印象。 见封沁抒迷茫的神情,那女子便开了口,介绍自己,“郡主,我是洛仟妗,你还记得吗?” 顿了顿,又道:“一诺千金!” 她这么一说,封沁抒倒是有了一些印象,那日他们在云雀楼玩游戏,封一诺输了,被楚轶捉弄,让他去给隔壁的女子送花。 没想到,素来清冷的犹如高岭之花一般的一诺,当真去隔壁送了。 那个“胆大”的姑娘调戏了他们一诺,一诺倒也不恼,反调戏了回去。 她固执的问了一诺的名字,在得知一诺的名字之后,还说自己的名字与一诺的名字很是般配。 因为她的名字音同“千金”,与一诺连起来,正好就是一诺千金。 在这里再次遇见洛仟妗,封沁抒是意外的,她笑了笑,态度随和,“记得的,小姐可是第一个,敢调戏一诺的人!” 封一诺皱了皱眉,但眼中却并无不悦的色彩,他有些头疼的道:“抒儿!” 但显然,封沁抒现在,是没有空搭理封一诺的,她望着洛仟妗,等待着洛仟妗说话。 洛仟妗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腼腆的笑了笑,才道:“郡主,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那日,刚与师姐下山,我第一次见到一诺公子这么神仙般的人物,一时色胆包天,加之不知道一诺公子的身份,就失去了理智,做了傻事。” 师姐,下山! 封沁抒听到这里,眸光微闪,听这姑娘的意思,她之前还是一直生活在山上的,还有师傅。 想必山上的生活无拘无束,没有什么规矩,所以这姑娘见到自己,只知道叫郡主,却不知道要行礼问安。 不过,封沁抒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所以这些她都不太在乎。 不过……这丫头倒是个有趣的,封沁抒想着她方才说的“色胆包天,失去理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封沁抒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成了一诺的丫鬟了?”封沁抒比较关心这点。 这姑娘实在是一个奇特的存在! 不仅是第一个敢于调戏一诺公子的女子,还是一诺第一个调戏的女子,甚至她此番又成为了一诺身边的第一个女丫鬟,还是近身的那种。 封沁抒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两人之间不过相距一掌的距离,以前有过“不怕死”的小姐,靠近封一诺,她隔得封一诺很远,都能瞧见封一诺眼眸中散发出来的凌厉。 言情海 707抒儿与你说了什么 从小到大,非她们这些与封一诺有多多少少血缘关系的表姐妹们,又或者是她与封一诺的长辈们,旁的女子根本就近不了封一诺的身。 这也是他院子里没有丫鬟的原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封一诺厌恶女子。 听封沁抒问到此事,洛仟妗眨了眨眼,沉默半晌,才出声道:“我……我摔碎了一诺公子的掐丝珐琅三君子的茶具,没有银子赔……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赔偿。” 封沁抒眸中再次闪过一丝意外,她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理由。 不过……那套掐丝珐琅三君子的茶具。 “可是你放在云雀楼那套茶具?”封沁抒问封一诺。 封一诺颔首,不语。 封沁抒凤眸微眯,若是那套茶具,那倒是当真珍贵的紧。 因为那套茶具是御赐之物,是由北霁国赠予凤邻国的,后来又被皇舅舅,赏赠给了封一诺。 “的确珍贵,不知洛小姐要做一诺的丫鬟几载,才能抵得了这套茶具的价格啊?” 封沁抒说到这里,已经是在逗洛仟妗了。 因为这短短的几句对话,让封沁抒觉得,这洛小姐是位有趣之人,所以才起了逗弄的心思。 洛仟妗闻言,神情微凝,她忽然间就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之前一诺公子倒是没有告诉过她。 那就是……她打碎的那套茶具,是御赐之物啊! 而面前这位小郡主,又是个圣宠正浓的郡主,若是她将此事告知给了陛下,那她岂不是要小命不保了?! 洛仟妗从来都是一个十分会审时度势之人,而且她很惜命。 想到这里,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洛仟妗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语调急切的对封沁抒道:“郡主,能不能别将此事告知于陛下啊?求你了,我还想活着……” 封沁抒眼角微抽,被洛仟妗取悦到,她的唇角也扬了起来,一双漂亮的凤眸中潋滟着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就连一旁的慕辞非,也没忍住唇角勾起来,抽了一抽。 而那位唯一坐在椅子上面,眉眼清清冷冷的男子,眉眼依旧冷清,只是微扬的唇角,出卖了他的心情。 封沁抒看着洛仟妗仍旧站得直直的娇小身子,心想这丫头还真的是一个十分单纯的,不愧是养在山上的,不通晓人情世故的紧。 哪有人求人,还好端端的站在那啊! 连步子都没挪一下,你好歹也动一动啊,所以这丫头到底是不是真的急啊?! 封沁抒摆明了想要逗逗她,眼珠转了转,佯装思考的表情。 半晌,见洛仟妗趋近于欲哭无泪的表情,她才开口,“唔,既然你求我了,那好吧!我便不告诉皇舅舅。” 洛仟妗果真是一个性子极单纯之人,听封沁抒这么说,眉梢染上喜色,“郡主,你可真是一个好人啊!” 封沁抒只但笑不语,少顷,她问洛仟妗,“不知洛小姐师从何方,又是从哪座山下来的啊?” 听封沁抒问起这件事,洛仟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郡主,我师父乃是灵隐山上的洛凌!” 灵隐山,封沁抒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是在凤邻与南的交界处,有这么一座山。 因为太过遥远,平日里也很少……是几乎没有人会过去,所以灵隐山上住了一位女师傅,并她的弟子,这倒是没听说过。 “天色很晚了,抒儿回去歇息吧!”封一诺忽然开口,淡淡的道。 的确,现在天色的确有些晚,封沁抒看了一眼外面漆黑漆黑的天色。 她站起身,笑眯眯的看了洛仟妗一眼,“洛小姐,你靠过来一下。” 洛仟妗见封沁抒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迷茫与不解,但还是乖乖的走了几步,来到封沁抒的面前。 下一刻,封一诺便看见,封沁抒眸光复杂的看了自己一眼,紧接着,凑到了洛仟妗的耳边,似是对她耳语了什么。 只见洛仟妗的面色顿时变了,有些红,又泛起了白,十分的生动。 封沁抒说完,便不管洛仟妗的反应,笑眯眯的与几人道了声别,就转身出了正厅。 没有了封沁抒,慕辞非亦告了退。 封一诺与洛仟妗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进到屋中,封一诺坐在床榻边,而洛仟妗站在门口的位置。 她努力的想了想,作为一个丫鬟,自己此刻该做些什么事情。 想了半天,她终于想到什么,问道:“公子,要不要沐浴?” 封一诺颔首,没有说话。 于是,洛仟妗便抬步,向着屋中的净房走去,打算去给封一诺放水沐浴。 只是她刚走了两步,便听见封一诺磁性又性感的嗓音响了起来,“等等。” 洛仟妗只好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一脸不解的望着封一诺。 却见封一诺慢条斯理的抬起了头,冷清淡漠的看了过来,他启唇,“方才回来之前,抒儿与你说了什么?” 封一诺此刻脱了外衫,只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丝绸中衣。 白皙的脖颈上,性感的喉结随着他说话,而微微颤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性感与撩人,在喉结之下,一截锁骨露出来,亦是十分的性感。 洛仟妗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心道这一诺公子,大晚上的,作出如此勾人的姿态,莫不是在勾引她不成? 随即,她回忆封一诺方才问的问题。 方才回来之前,郡主与她说的话……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言情海 708洛小姐你要小心啊 封沁抒那清脆的宛若百灵鸟的嗓音,仿佛再一次响在了她的耳畔…… 【一诺他今年十五了,别看他整日一副禁欲公子的模样,但其实这样的人,心里面最闷骚了,洛小姐,你要小心啊!保护好自己!言尽于此,洛小姐保重!】 想到这里,洛仟妗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她瓷白的小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十分无害又单纯的笑意。 她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软绵绵的嗓音道:“没说什么啊……公子,我去给你放水沐浴哦!” 说完,她不等封一诺说话,就转过了身,继续向着净房的走去。 她在想,恐怕宁惠郡主说错了,不应该是她该保护好自己,而是一诺公子应该小心,保护好自己才是! 毕竟,一诺公子可是一个,只是喉结微微颤动,就会让她产生一种扑倒想法的男子。 不过,公子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呢! 洛仟妗眨了下眼,心想一诺公子还真是一个美而不自知的人呢! 仍坐在床榻上面的封一诺,望着洛仟妗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十分的不对劲。 这丫头到他身边没多长时间,就开始与他有秘密了?! 想到这里,封一诺眯了眯眸子,眸中闪过暗光。 净房中渐渐传来“哗哗啦啦”的水流声,封一诺收回思绪,站起身向着净房而去。 听到净房门开的声音,洛仟妗手中拿着木制水桶,里面盛满了水,而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水桶。 此刻,她正在将水桶里面的水,向屋中摆着的浴桶中倒着。 浴桶中的热水,冒着热气,氤氲着洛仟妗有些柔美的小脸,竟为她又多增添了一分美感。 封一诺为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而一愣,收回思绪。 听见门开的声音,洛仟妗手上还维持着倒水的动作,她侧过头,望向封一诺的方向。 “公子,你过来了!” 洛仟妗见着封一诺这张俊美的宛若天神一般的脸,只觉得十分的赏心悦目。 她的心情都跟着不自觉的好了起来,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来一抹笑容。 事实上,对于她来说,之所以会答应做封一诺的丫鬟,多半的原因,还是封一诺这张脸。 “嗯,你出去吧!”封一诺淡淡道,脚下迈着步子,向着这边走来。 洛仟妗眨眨眼,一脸无辜的道:“可是我走了……就没有人给公子擦背了啊!” 洛仟妗的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没有一点点的私心。 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着,更为她增添了几分无辜之感。 见洛仟妗如此神情,封一诺原本想说出口训斥洛仟妗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不必……”封一诺到了嘴边的训斥的话,愣是给憋了回去。 “可是,为什么啊?” 洛仟妗又开口问道,她实在是很难理解,封一诺究竟为何不用她擦背。 她沐浴的时候,可是从来都有丫鬟给她擦背的。 只不过如今,她身为人家的“丫鬟”,身边自然是不好再带着丫鬟,所以她原本的丫鬟,便留在了她师姐的身边。 思绪回归,封沁抒在想,难不成公子生的貌美,还有别人没有的“能耐”? 手臂长的能够到擦自己的后背?! “没有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封一诺一贯性子清冷,只是性子冷虽冷,像是如此这般,黑了脸倒也十分少见。 因为封一诺大多数的时候,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洛仟妗就算反应再迟钝,也看出来封一诺此刻的不悦了。 她耸了耸肩,不明白封一诺这突然间是怎么了,但她还是听话的从净房退了出去。 一是因为封一诺让她走,二则是…… 洛仟妗一边向外走,一只手不自觉的抚摸上她怦怦怦直跳个不停的心脏,她若是再待下去,恐怕一诺公子就要“清白不保”了。 净房本就很小,方才又氤氲了满屋子的热气,越发衬的封一诺是从那九天之上的神祗。 洛仟妗走出去,坐在房内的椅子上,她在想,封一诺他……生的还真是出色啊! 惊为天人!这就是封一诺给她的感觉。 * 封沁抒与慕辞非这边,封沁抒走了几步,察觉到身后一直有个熟悉的脚步声,她不由得停下脚步。 回过头来,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慕辞非,看了他一眼,封沁抒挑了挑眉,“慕辞非,你怎么还跟在我的身后?你不回去你自己的院子吗?” 慕辞非深深的凝了封沁抒一眼,启唇道:“我只是想要提醒郡主一句,别忘了要考虑……” “考虑什么?”封沁抒眼眸亮亮的,冲着慕辞非眨了眨眼。 耍赖? 她在装傻,慕辞非自然看得出来。 慕辞非也没有不悦,他亦笑了出来。 他本就生的一张俊美的面庞,这一笑,更显得面若桃花,勾人得紧。 封沁抒虽为郡主,但却是“俗人”一个,自然不能免俗。 看着慕辞非的笑容,也是忍不住眼神晃了晃。 下一刻,她便听见慕辞非清润又饱含磁性的嗓音响了起来,但慕辞非说话的内容,着实不是十分的讨喜。 他道:“郡主别装傻,毕竟……在下的清白,早就‘葬送’在了郡主的手中!” 封沁抒顿时愣住,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色彩,她着实没想到,慕辞非会这么说。 言情海 709有我在郡主便不会嫁不出去 随即,她便惊慌失措的左顾右盼了一下。 封沁抒看见敛秋与拂冬,还有慕辞非的那个什么汀尘,此刻都距离他们很远。 所以不必担心慕辞非方才的话,被他们听见。 紧接着,封沁抒又警惕的看了慕辞非一眼,倨傲的扬了扬下巴,“慕辞非,你可别乱说,来抹黑我的名声,我……我……” 似乎是觉得自称为“我”,不是那么的有气势。 封沁抒眼珠转了转,才继续道:“本郡主才不受你的威胁!” “呵……”岂料,却换来了慕辞非的一声轻笑。 他狭长的眸子满是笑意的,盯着封沁抒。 “我威胁你?” 此刻,慕辞非像是有了底气一般的,竟是连郡主都不叫了,直接“你啊,我的”,与封沁抒说话。 “郡主莫不是忘了,在滦县南麓书院与我同睡一间房的那几日了?” 同!睡!一!间!房! “轰——” 慕辞非的这句话,无疑是一颗极有分量的重磅炸弹,炸的封沁抒有些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愣了片刻,才堪堪回过神来,再一次四处扫了一眼,还是担心方才慕辞非的话,会被旁人听了去。 好在,周围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 封沁抒回头,一双漂亮的凤眸,瞪了慕辞非一眼,却在触及到慕辞非满是笑意的眸子时,本就红的脸颊,越发的红了几分。 她在是凤邻国荣宠无限的小郡主的同时,还是一个方及笄没有多久的少女,面对着如此的情形,她当然忍不住红了脸。 “慕辞非,你现在怎么变成这般了,你胡说些什么?” 封沁抒有些气急败坏的道。 慕辞非依旧在笑,扬了扬眉,“我胡说?郡主,我哪里胡说了?” “这种事情,你也不能这么大大方方的就说出来吧! 若是被别人听见,我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也洗不清了,我的闺誉毁了,还怎么嫁人啊? 还有,不过是同睡一间房而已,又不是睡在一张榻上,哪里就算我毁了你的清白了!” 封沁抒说到这里,像是有了底气一般,继续道:“况且若是这么说,我是一个女子,应该是我吃亏一些吧!” 慕辞非像是早就等着封沁抒如此说一般,他笑眯眯的,一双眸中满是促狭的笑意,“郡主真是自相矛盾,一边觉得这事情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事情,一边又害怕让别人听见!” 眼珠转了转,慕辞非眸中的笑意又深了一些,“而且,郡主若是觉得吃亏了,在下还是十分愿意负起责任,娶了郡主……就是不知道郡主考虑的如何?!” “况且郡主所说的‘闺誉毁了嫁不出去’……”说到这里,慕辞非眼眸暗了暗,“有我在,郡主便不会嫁不出去!” 娶她? 封沁抒一张俏脸顿时涨的红润无比,她一双潋滟的凤眸,瞪向慕辞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慕辞非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的在反驳她。 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错药了,从方才起,就一直在反驳她的话。 现在更甚,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说要娶她的这种话。 真是奇奇怪怪的。 不,封沁抒想着之前,在街上,慕辞非甚至还“调戏”了自己,说是他与自己都有着纨绔的名声,所以极为般配的事情。 还……还“勾引”她! 封沁抒觉得,今日的慕辞非,不是吃错药了,便是在南暻的昭阳殿内,喝到假的酒了。 要不然,他才不会这么奇奇怪怪的呢! 封沁抒出着神,慕辞非道:“郡主?考虑的如何?” 封沁抒瞧着周遭黑漆漆的天色,觉得这般与慕辞非踢球似的你来我往的对话,当真是没有营养极了。 她虽还是个极为爱玩的小郡主,但却早已不是一年前那个无法无天的,做事不计后果的小郡主。 于是,她正了正色,“慕辞非,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都不能一蹴而就吗?” 慕辞非也收回了玩笑的笑,他眸含认真的凝视着封沁抒,眸底深处,藏着一丝深情与宠溺。 他启唇,一字一顿的问封沁抒,“那么、郡主,是否当真会好好的考虑此事呢?” “当然,”封沁抒凤眸闪了闪。 或许慕辞非不清楚,她对他,亦是无法完全割舍的。 或许是因为,早在她真正结识慕辞非之前,她常常梦见慕辞非,那时,他便在她这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或许是因为慕辞非生了一张面若桃花的俊颜。 或许是因为,她在“追”他,为了完成与太子哥哥的那个赌约的时候,一不小心没有把握好那个度,就假戏真做了。 又或许是那次,她与慕辞非在翠湖遭遇了刺杀,慕辞非替她挡剑,她毫发无损,他却中了剑,鲜血染红了一整片的后背。 因为她心动了,所以,她一年前,才会在慕辞非被怀疑是害了那对乞讨姐弟中的姐姐时,绞尽脑汁也要帮着慕辞非洗脱嫌疑。 所以,她才在撞见慕辞非抱着别的女子时,毅然决然的决定离开…… 男子生了一双细长的眸子,望着她的眸光亮的惊人,仿佛是蕴含着绵绵的情意,让她的心都跟着一颤。 一瞬间,封沁抒似是做了某个决定一般,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坚定不移的色彩,唇动了动,她出声道:“慕辞非……” 言情海 710洁癖到……每日要沐浴2次 “如何?”慕辞非挑眉,眸光微亮,他在黑暗中垂眸,深情的凝视着自己的心上人,他的心跳跳的有些快。 封沁抒刚想说,自己不用考虑了,她对他的心意,与他对她的心意其实大同小异。 但话到嘴边,封沁抒想到从前在罗绘锦口中听过的话…… 【越是得不到的,才是越好的。 尤其是对于男人,更为适用。】 【可是表姐,你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嘻嘻,是娘亲告诉我的。】 封沁抒心里面一个“咯噔”,原本要说的话,变成了……“没什么,就是天色已晚,你赶紧回去吧!” 慕辞非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持续很久,他勾起唇角,“好。” 封沁抒回房之后,沐浴过后,便上了床榻,只是…… 在到达南暻的第一晚,封沁抒很荣幸的,就失眠了! 直到子时到来,她仍旧是平卧在床榻之上,睁着一双眼眸,在黑暗中盯着床帐。 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之后,思绪又转到了一年前,她与慕辞非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最终,封沁抒勾着唇角,终于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 翌日,“打算要晾一晾慕辞非,让他长一长记性”的封沁抒,虽然前一夜睡得很早,但她早晨倒是起得很早。 为了能避开慕辞非,封沁抒梳洗好之后,便眼眸一转,去了封一诺的院子里。 不过,她来这里,倒不是来找封一诺的,而是来寻洛仟妗。 昨日的短短接触之下,让封沁抒感觉,这洛仟妗洛小姐,倒是一个极对她“胃口”的姑娘,那不经意间露出来的机灵劲儿,倒是与她有几分相似。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这般,可能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便会让你觉得,这个人就是与自己气场极为相合的那个人。 会愿意与他结交下去! 所以,封沁抒才想来寻洛仟妗,与洛仟妗一同出驿馆逛逛这南暻的街市。 虽说昨夜她也有逛,但到底只不过是南暻的夜市,想来白日的街市,会比晚上有意思的多。 况且昨夜,其实…… 封沁抒眼中划过一丝不自然,事实上,她昨夜也根本就没有逛,大多数的时候,是在与慕辞非说一年前的事情。 封沁抒过来的时候,封一诺的屋门紧闭,而洛仟妗已经换了一身衣衫,正坐在院子里面的石凳上面,瓷白的一张脸上,是满脸的百无聊赖。 封沁抒加快步子走过去,在洛仟妗的对面坐了下来。 洛仟妗的对面猝不及防的多了个人,还将她吓了一跳,她抬头,就看见那位倾城绝美的小郡主,一双凤眸潋滟着笑意的望着自己。 洛仟妗摸了摸跳的飞快的心脏,眼珠转了转,想到自己这个时候,似乎应该站起来,给郡主行个礼。 “行礼”这个东西,洛仟妗是不会的,但她在封一诺的身边这么久,看别的丫鬟行礼,也看会了。 紧接着,洛仟妗便慢悠悠的站起了身来。 还没有等她福身,就听见封沁抒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来,“洛姑娘不必多礼。” 洛仟妗愣了愣,她这个人比较简单,脑子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听了封沁抒这般说,也就没有坚持。 “坐,”见洛仟妗没有坚持,封沁抒眼中的笑意又深一分。 封沁抒最喜欢这种,单纯之人。 洛仟妗乖乖的又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双大大的杏眸盯着封沁抒精致漂亮的脸蛋,“郡主怎的起得这么早?” 听洛仟妗提起这个,封沁抒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不自然,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才道:“唔,睡不着,便起了,一诺呢?” “公子在屋中沐浴。” 封沁抒点头,她对于封一诺的洁癖,也是有所了解。 封一诺这个人,是他们这一辈所有的小辈中,性子最为古怪的一人,其中一点体现在,封一诺有着严重的洁癖,洁癖到……每日要沐浴两次,早晚各一次。 “洛小姐不进去伺候?” “郡主别叫我‘洛小姐’了,”洛仟妗想了想,不好意思的露出一抹笑容,又道:“郡主还是叫我仟妗吧!” 饶是不是第一次听见洛仟妗这个名字了,封沁抒还是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不过还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好。” “公子不需要我伺候,晨风在里面,”洛仟妗说到这里,还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自己这个丫鬟做的……倒是轻松的很。 每日只需要跟着封一诺,其余的倒是没有她做的事情,无论是伺候封一诺沐浴,还是梳洗,最多……最多也不过是帮着封一诺放个沐浴的水而已。 晨风,是封一诺的贴身小厮。 平日里,这些该是贴身丫鬟做的事情,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封沁抒点了点头,她自是知晓晨风的,一个本该是贴身小厮,却要同时做贴身丫鬟与贴身小厮该做的事情。 眼珠转了转,封沁抒眼眸亮亮的望着洛仟妗,“仟妗,你从前可来过南暻?” 洛仟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郡主,我从懂事起,就一直住在灵隐山上,没来过南暻的。” “那……想不想出去瞧瞧?”封沁抒一点一点的,循循善诱,诱惑着洛仟妗,与她一起出驿馆。 洛仟妗性子也十分的跳脱,她自然是想的,只是…… 言情海 711逃避给他1个结果 洛仟妗有些为难,“可是郡主,南暻不似凤邻,万一咱们出去遇见了危险……要不然咱们等等公子,等一会问问公子?” 封沁抒却是十分无所谓的态度,“倒也不必,去告诉一诺,一诺一定是派上几个暗卫,跟着我们,他那个人啊,才不会与我们一起出门呢! 我待会自己去寻几人,跟着我们就可以了!” 洛仟妗还是有些犹豫,但眉眼已然有些松动。 诚如封沁抒对洛仟妗很有好感,洛仟妗对于封沁抒,也是有些好感的。 洛仟妗原本以为的“郡主”,天之骄女,该是那种眼睛都长在头顶的,眼高于顶,持宠而娇,但这位小郡主,却完全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非但没有像她想的那般,反而十分的平易近人,十分的有亲和力,没有半点的架子。 见洛仟妗如此神情,封沁抒又劝了两句。 洛仟妗便一咬牙,就站起身来,跟着封沁抒,向着院外而去。 两人走出院外,有暗卫瞧见这二人似是要出驿馆,根本就不需要封沁抒主动去说,便又叫了几人,一同跟了上来。 两个女孩子,出了驿馆之后,左右两个方向,她们随便选了个方向,向着前方一路走去。 这个时候其实还早,街上没有什么人,两人走了一会儿,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随着微风,刮进了两人的鼻中。 封沁抒不自觉的侧头,止住脚步,去看身旁的洛仟妗。 却见洛仟妗此刻,亦是将头转了过来,还维持着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的动作,有几分可爱,她一双大大的杏眼,亮晶晶的望着自己。 封沁抒动了动唇,道:“仟妗,这好像是,豆花的味道……” 洛仟妗点头,“郡主,这的确是豆花的香味。” “要不要去瞧瞧?” 封沁抒一双凤眸,带着一丝丝的诱惑之色。 洛仟妗眼眸又亮了几分,她伸出手,摸了摸扁下去的腹部,毫不客气的点了点头,“郡主,应该的,南暻的豆花,应当尝试一下。” 洛仟妗的回答,封沁抒还是十分满意的。 她笑了笑,牵着洛仟妗的手,脚下便迈开步子,向着那香味传来的源头,寻了过去。 她们两个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这家卖豆花的店铺,两人走进去,寻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店铺的老板娘见到二人,连忙迎了上来,满脸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的和善,她道:“两位客官要用些什么?” 封沁抒道:“老板娘,要一碗咸的豆花,”话落,封沁抒便看向洛仟妗。 洛仟妗便也开口,“老板娘,我要一碗甜的。” 老板娘点了点头,笑意更深一分,道了一声“好嘞”,便下去准备豆花去了。 没一会儿,老板娘便将豆花准备好,端了上来,“来,姑娘,您的咸口豆花,这是您的,甜的,两位慢用。” 封沁抒拿着调羹,先尝了一口。 豆花进到口中,口感软糯顺滑,很快便化开。 属于豆花特有的香气,伴随着一点点的咸味儿,在口中蔓延开来。 洛仟妗亦尝了一口,甜味的豆花,又是另外一种的美味。 两人这厢吃豆花吃的正开心着,那边,封一诺沐浴完,从房中将门打开。 不想,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院子。 “洛仟妗呢?”封一诺侧头,去看身旁的晨风。 晨风有些汗颜,“……”公子,他方才明明是一直与公子在一起的,怎么这厢洛姑娘不见了,还要问他? 他哪里会知道啊? 晨风转了转眼珠,道:“小的也不清楚,小的这就出去瞧瞧,许是洛姑娘肚子饿了?去哪里用早膳去了……” 晨风一边说着自己的猜测,一边向着外面而去,去寻找洛仟妗根本就不存在的踪迹。 而慕辞非,此时也出现在了封沁抒的院中。 他见到封沁抒的房门,此刻居然是开着的,慕辞非微微怔住。 随即,他转身来到院子门口,问站在院子门口的一名丫鬟,“郡主人呢?” 丫鬟是驿馆的丫鬟,听闻慕辞非打听郡主的下落,她毕恭毕敬的福了福身,“回公子,郡主点殿下出去了。” 慕辞非眸中闪过一丝愕然,“出去了,去哪里了?”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 慕辞非静默了一阵子,他聪明绝顶,虽然他想不到封沁抒真正的意图,是想要“晾一晾自己”,他想到的是,封沁抒在逃避他与她之间的事情。 逃避给他一个结果。 在慕辞非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慕辞非的眉眼愈发的温和,温柔。 虽然阿抒在逃避,但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毕竟,若是阿抒对他一丝感情也无,那便一口就拒绝他就好了,不必还煞费苦心的逃避。 晨风出了封一诺的院子,四下望了一眼,忽然瞧见了站在封沁抒院子门口的慕辞非,他想了想,迈步朝着慕辞非走了过去。 停在慕辞非的身旁,晨风开口问道:“慕大人,请问您有没有瞧见洛小姐?” 慕辞非侧过头,看了一眼晨风,认出来这是封一诺身边的那个贴身小厮。 他淡淡的出声道:“没有,”他的眼神又在封沁抒还开着的门处逗留了一眼,“不过,郡主也不见了,想来这两个人……” 晨风明白他的意思,见这里没有人,他又走到了驿馆的门口。 言情海 712卖身葬父的戏码 问这里的门房,有没有瞧见两人的身影。 门房自然是瞧见了,这二人两刻钟之前,刚从驿馆中出去。 于是,门房便如实的告知了慕辞非与晨风。 闻言,慕辞非眸中染上思索的色彩,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出门,去寻封沁抒…… 毕竟这是在南,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不是在封小郡主作天作地的凤邻。 但转念一想,封沁抒又不是自己出门的,还带了七八个的暗卫,应当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暗卫可是从凤邻的皇室出来的,必定是凤邻最好的暗卫,身手很好…… 何况她现在想要躲自己,他若是频繁的出现在她面前,恐她会不开心,慕辞非想到这里,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在慕辞非游移不定的时候,封一诺一袭白衫,步伐从容地走了过来,他盯着晨风看,“有消息了?” 晨风望向封一诺,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公子,门房下人道是方才,两刻钟之前,洛小姐与郡主一同出门去了。” “可有带暗卫?” “小的方才问了暗卫长,带了。” 封一诺点点头,神情转为平静,他道:“回来吧!” 他与慕辞非的想法,大同小异。 “公子,要不要小的出去找找郡主?”晨风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他跟在封一诺身边多年,自然知晓封沁抒是个什么样的贪玩的性子。 这人生地不熟的,晨风也有些担心,封沁抒会惹出来什么乱子出来。 不过,封一诺倒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暂时不用,半个时辰之后,若是抒儿还没有回来,再派人出去寻。” 封一诺知晓封沁抒,封沁抒爱玩成性不假,但却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十分的机灵她脑袋灵光着呢。 而洛仟妗,也与那丫头半斤八两。 不过,封一诺虽然知晓这一点,但他却忽略了一点,封沁抒爱玩的同时,还十分的嫉恶如仇。 封沁抒与洛仟妗用完各自的一碗豆花,付了银子,便出了豆花铺子。 洛仟妗想着方才封沁抒将她的那一份银子,也义不容辞的给一起付了,心里面对封沁抒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两人顺着这条街,继续向前走着。 一路上都比较安静,除了几家店铺,在准备着开张,这条街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 走着走着,封沁抒听见了几声喊叫声,她不由得停下脚步,竖着耳朵努力去听,想要听清那叫喊声是在叫喊些什么内容。 洛仟妗见她停下来脚步,有些莫名的去看她,却见封沁抒冲着自己摆了摆手,然后便一脸的严肃,似乎是在……听些什么。 于是,洛仟妗也跟着去听,还真的就被她给听到了。 “救命啊,你……你放开我……救命……你放开我……啊……” 是一个女子的求救之声。 紧接着,又响起来男子嚣张的声音,“你给我老实些,你不是卖身葬父吗?本少爷都给你银子了,你就得跟本少爷走!” “我那是做丫鬟,我又不是……你放开……” 封沁抒与洛仟妗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是相同的不赞成之色。 这个时候,两人全然是忘记了,此番不是在凤邻,而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南国。 凭借着相似的嫉恶如仇的性子,封沁抒与洛仟妗在沉默中,达成了要去瞧个究竟的共识。 并且,如果是发生了什么恶霸欺凌民女的事情,她们也是要管上一管的。 顺着声音,她们又走了几十步的距离,在这条巷子的头,拐角处,瞧见了究竟是何人在呼救。 一个一身白色布衣的女子,身材娇小,鬓发微乱。 她的手腕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握在手中,女子狠狠的挣扎,但女子与男子天生力量的悬殊,便注定了女子是挣脱不开的。 而那男子……那男子生的十分普通,他望着女子满面的泪花,脸上挂着一丝狞笑,就是在这时,他握着女子手腕的那只胳膊,一个用力,就将女子给拽到了自己的怀中。 封沁抒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在女子的身后,在她身后的地上,铺着一张白色的宣纸,上面娟秀的字体写着:卖身葬父! 下方写着,她愿一辈子为奴为婢,来报答恩人的大恩大德。 封沁抒心里面一个“咯噔”,想不到……这样卖身葬父的戏码,居然真的被她给碰上了。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样的戏码,是只有在戏文里面,又或者是话本子里面,才会出现的。 不过,既然被她碰上了,就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封沁抒瞧那姑娘的年纪,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模样,比起她还要小了一些。 这也让她心中的那点恻隐之心,越发的强烈了一分。 “这位少爷,求求你,放过小女子吧……” 这厢,卖身葬父的小姑娘还在求着救,但那狞笑着的少爷却始终不为所动。 “你放开她,没看到她都哭了吗?” 封沁抒蹙起来秀眉,声音凉凉的道。 卖身葬父的小姑娘,眼中升起来一丝丝希冀。 但看到出声的封沁抒与洛仟妗,不过是两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之时,那点子希冀,渐渐熄灭。 那男子也是刚刚注意到了多了两个人,他转过头来,迷茫的看了一眼封沁抒与洛仟妗的方向。 奇怪,这么早,居然也会有多管闲事的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言情海 713本郡主也照抽不误 当看见封沁抒倾城绝美的一张小脸时,他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艳之色。 本就笑的**的笑容,越发的**了起来。 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生的如此天仙儿似的女子呢! 漂亮!漂亮极了,当真是绝色!真是相见恨晚。 他又去瞧封沁抒身旁的洛仟妗,打量了一眼,心道这个虽然没有之前那个像画一样,但也绝对是他没有见到过的绝色,瞧那皮肤,白的像是瓷一样。 察觉到男人望向自己那令人十分不舒服的视线,洛仟妗皱起眉头,眼中逐渐凝聚起来冷意。 男人贪婪的望了两人几眼,他禁锢着女孩的手,渐渐就失去了力道。 女孩趁着这个空档,一下子就从他的手里面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不过那男子也不是吃素的,在女孩打算跑之前,就又禁锢住了她。 抓住女孩之后,他还恶狠狠的警告了女孩一句,“你给我老实点!” 随即,望向封沁抒与洛仟妗的眸光,又软和了下来。 他笑眯眯的对着两人道:“两位姑娘是哪家的姑娘啊?难道是刚刚从京城外搬到京城的姑娘?怎的本公子都没有见过你们两个啊?这么漂亮的姑娘,本少爷当真是相见恨晚呐!” “本少爷名叫徐漠,乃是堂堂户部侍郎的嫡长子……” 这个徐漠,不过是一个户部侍郎之子而已,但他此刻的嚣张程度,却远远的超越了,一个侍郎之子的身份。 这还是因为,徐漠的母亲,是出自南暻的国公府,乃是国公府的嫡女。 封沁抒瞧他一副十分骄傲的模样,轻蔑的笑了笑。 她伸手示意身后的敛秋,敛秋立刻在封沁抒的手中放了一锭银子。 封沁抒握着银子,拿到面前,松开紧握的手,轻启唇瓣,下颌微抬,神情倨傲,“这个姑娘,我买了。” 洛仟妗被封沁抒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怔了怔,随即笑了笑,觉得封沁抒这一连串的动作,当真是潇洒极了。 岂料那徐漠却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一双绿豆般的眼睛里面,闪着贪婪又**的色彩。 徐漠摇了摇头,“原来姑娘缺丫鬟啊?那不然……本少爷行行好,送你几个丫鬟,你告诉本少爷,你是哪家的姑娘……正好,本少爷有一段时日没有纳小妾了,瞧你……” 封沁抒当真是听不下去从徐漠口中再说出来什么污言秽语了,她娇喝一声,“大胆狂徒!” 下一刻,封沁抒从腰间拿出了一条通体黑色的软鞭,向前狠狠的一甩。 鞭子摔在地上,发出来一声极其清脆的响声,待在封沁抒身旁的洛仟妗,还被吓了一大跳。 这条金丝软鞭,乃是封沁抒十五岁的生辰,燕灵衫送给她的。 后面她娘又教给她了一套用鞭子的防身之法。 无论是这条鞭子,还是季倾歌教给她的那套鞭法,封沁抒都十分的喜欢,所以自那之后,这条鞭子便被她随身携带着。 还真是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用上了,封沁抒冷笑着。 徐漠亦是被吓了一跳,小丫头看着娇娇弱弱的,没想到这么辣。 他回头望了一眼,望了自己那两个小厮一眼,怒吼道:“你们还看着,还不过来保护本少爷!” 两个小厮也没有见过如此厉害的姑娘,一言不合就甩鞭子。 两人有些犹豫踌躇,一时没有上前来的打算。 或许是下人随了主人,这两个小厮,也是贪生怕死之徒。 便是被徐漠如此怒吼,两人依旧有些犹豫,不是很想上前的模样。 封沁抒冷笑一声,“今日这顿鞭子,你便别想要躲过去了,就是天王老子过来,本郡主也照抽不误!” 话落,封沁抒对准了徐漠的位置,她脚下上前一步,一鞭子直接劈到了徐漠的裆*部。 封小郡主一出手,便挑中了男人最脆弱的部位去抽。 毕竟,从徐漠口中说出来的污言秽语,实在是让封沁抒觉得,是污了自己的耳朵。 徐漠一下子就跌倒在地,双手捂住了裆*部,疼的躺在地上不停的打着滚。 他身后的一个小厮见状,与另外一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诧异与惊恐。 这姑娘,方才自称是郡主。 据他们所知,南暻国倒是有几位郡主,但都随了那几位王爷,去了封地。 近来也没有听说有哪家王爷的郡主回京了,而且那几位王爷的年纪都不大,也都生不出来这么大的郡主来。 所以这郡主……两人又看了看封沁抒身上的服饰,虽然区别不大,但还是能瞧出来一些与南暻姑娘所穿服饰的不同之处。 似乎有听过谁说,凤邻国来参加皇后娘娘的千秋宴,是凤邻的宁惠郡主! 不得了了,眼下的情况,比得罪的,是本国的郡主,还要严重! 一个小厮满脸的惊恐,转身便跑,回府寻求救兵。 封沁抒抽完一鞭子,还歇息了一瞬。 她望着徐漠紧紧护住的位置,隐隐透出了一些血丝,她冷笑一声,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这下子,抽的是徐漠的手。 “想纳本郡主为小妾,本郡主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说这样的话,你就要承受后果,啪——” 一鞭子下去,徐漠的手迅速绽开一道口子,汩汩的鲜血流出来,徐漠手仿佛被烫到,抬了起来。 徐漠脸部的表情,渐渐地变得扭曲起来。 言情海 714发生什么事情了 而剩下来的那名小厮,左思右想,上前几步,战战兢兢的为徐漠求着情,“姑奶奶,少爷知道错了,您大发慈悲,就饶了少爷吧!” 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若他就待在一旁袖手旁观,他日少爷必将狠狠的惩罚他。 “哦?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封沁抒勾着唇,一只手握着鞭子,没有去看为徐漠求情的小厮,而是笑看着躺在地上的徐漠。 徐漠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手也不敢摸伤处,因着他手上也伤了,真真是折磨的他痛苦不已。 闻言,他恶狠狠的望了封沁抒一眼。 方才看在眼中倾城绝美的面容,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此刻的封沁抒在他看来,就宛若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而方才封沁抒的自称“郡主”,徐漠因为疼痛,也没有注意到。 他瞪着封沁抒,居然还不自量力的在威胁封沁抒…… “你……你给我等着,我外公是鲁国公之女,你等我娘,还有我外公来了,你就等着吧,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本少爷要折磨你,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封沁抒被徐漠这不伦不类的模样,给逗得笑了出来。 此刻,徐漠疼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却还是在硬撑着做出一副恐吓的神情,看起来,倒有几分滑稽之感。 不过更让封沁抒觉得好笑的,还是他的死到临头还在硬撑的精神,实在是勇气可嘉的很呢!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徐漠这种人。 封沁抒不做犹豫,又是一鞭子抽到了徐漠的身上。 紧接着,徐漠发出了又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声。 而他的叫声,吸引住了刚刚步入这条街的封一诺与慕辞非两人。 这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都纷纷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向着前方而去。 而洛仟妗呢,则是在安抚着那位卖身葬父的小姑娘。 她从自己的荷包里面拿出了两锭银子来,又觉得自己荷包里面的这点子银子,应当是做不了什么…… 小姑娘既然都要卖身葬父了,想必是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若是葬完父亲,没有了银子继续生活下去,也是一个问题。 于是,她又跑到敛秋与拂冬的面前,与她们二人要了几锭银子,与自己的银子一同塞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愣了片刻,想要推辞,却被洛仟妗笑着又将她的手给推了回去。 小姑娘思索片刻,没有再推辞,而是问洛仟妗是来自哪座府邸。 洛仟妗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必想着报恩,葬完你爹你便好好地生活,我与这位郡……小姐……我们都不是南暻的人,我们也不缺丫鬟,你无需想着要报恩。” 小姑娘微怔,见洛仟妗一脸的认真,她愣了半天,忽然跪在洛仟妗的面前,给洛仟妗实实在在的 磕了两个响头。 洛仟妗也没有拦着她,雪中送炭的她与封小郡主,或许在这一刻,只有让这个小姑娘给她们磕几个头,才能让她满足一些,能够安心的用她们的银子。 “还嘴硬吗?”封沁抒嘴角挂着一丝恶劣的笑意。 她走到徐漠的身边,徐漠此刻因为浑身剧烈的疼痛,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一只脚伸出来,碾着徐漠的一只手。 徐漠的那只手本就有鞭伤,如此再被踩踏,越发折磨的徐漠不知道如何是好。 剧烈的痛楚袭来,徐漠只能是发出来一声又一声的,杀猪一般的喊叫声。 他不回答封沁抒的问题,封沁抒便动作缓慢的,一下又一下的将徐漠的手在地上碾着。 有百姓听见这边的动静,出来一看躺在地上的是户部侍郎家的嫡长子,竟然相互对视一眼,暗暗地笑了出来。 在南暻国的坊间,徐漠绝对是可以排的上十大恶人排行榜的一人。 因为他,无恶不作,纵马伤人,还欺凌弱小,强抢民女,活脱脱的一个恶霸的形象。 但因着其背后的势力,乃是户部侍郎与鲁国公,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敢说什么。 此番见到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少百姓都觉得深深的出了一口恶气。 封一诺与慕辞非走到封沁抒几人的不远处时,瞧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封沁抒嘴角牵着一丝散漫的笑意,眉眼弯弯。 而在封沁抒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身上沾染着血迹的男子,男子形容狼狈到了极点。 封沁抒的一只脚踩在男子的一只手上,此刻,那只三寸金莲还在慢悠悠的活动着,将男子的一只手,夹在她的脚与地面之间不停的摩擦着。 而那男子,则是不停地嚎叫着,痛苦万分。 而洛仟妗,正在从地上扶起一个穿着一身白色布衣的女子,动作温柔,神情温和。 封一诺了解封沁抒,见此情景,不禁猜测现在的情况,应当是那一身白色布衣的女子,被封沁抒猜着的那个男人给欺辱了。 所以封沁抒才看不过去,教训了那个男子。 只是教训,也不该是如此严重的教训…… 封一诺看了一眼徐漠不可描述的一个部位,布满了血迹,甚至此刻还在流着血,封一诺不由自主的拧了拧眉。 “抒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封一诺觉得,自己再不出声阻止一二,可能就要发生人命了。 这不是在凤邻,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封沁抒回头去看,看到了封一诺与慕辞非。 言情海 715本郡主也不妨说给你听…… 两个生的同样出色的男子,一左一右的站着。 在他们二人的身后,洒下来金灿灿的阳光,璀璨,夺目。 也为这两位同样出色的男子,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让他们犹如两个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 听见封一诺的声音,封沁抒原本要挥下去的下一鞭子,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她看了封一诺一眼,不满道:“这个大胆的狂徒,出言侮辱我。” 闻言,慕辞非与封一诺的目光,同时冷了下来。 于封一诺而言,封沁抒是他极为宠爱的一位妹妹,他这个人性子冷虽冷,但对他的这几个表姐表妹,却是极其宠爱与维护的。 更何况他父王母妃只生了他一个孩子,他与封沁抒是这圈子里面年纪最为相仿的二人,所以从小接触的也比旁人多些,由此可见他对封沁抒的感情,必将是很深。 听见封沁抒这么说,封一诺向来冷静的面容上,罕见的带上了怒气,冷冰冰的冻人。 而对于慕辞非来讲,封沁抒是他心爱之人,不难想象,一个男人出言侮辱一个女子,又会是如何的侮辱? 况且封沁抒又生的如花似玉,封沁抒口中的“侮辱”,当然不会是传统意义上的“侮辱”,必将是最为难听的“侮辱”! 慕辞非不着痕迹的瞧了一眼那狼狈的倒在地上的男子,见到他身上最为严重的一处伤处,心下了然。 他猜得……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不知不觉间,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沉默,以及严肃。 也是在这个时候,两声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 “放开,大胆狂徒!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如此当街伤害我儿?”这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会有如此猖狂的狂徒,还不快快放开老夫的孙儿!” 随后响起来的,是一声略显年迈的男子之声。 封沁抒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即便知晓来人是冲她而来,她还是没有松开脚下的手。 一贯作天作地的封沁抒,可以说这天底下,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制得住她。 毕竟…… 凤邻国的帝后,宠她! 南暻国的帝后,因着爹爹与娘亲的面子,要给她三分薄面! 北霁国的帝后倒与她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但北霁国的皇帝给逸鹤药庄的面子,也算是间接的与她有所联系了。 所以,此刻来的就算是天王老子,封沁抒依旧不慌不忙。 况且,她还有足够的理由,来教训徐漠。 对一国郡主大不敬…… 在封沁抒魂游天外的时候,鲁国公与其嫡女户部侍郎夫人徐夫人,已经来到了封沁抒这边。 徐夫人一眼就看到了狼狈地躺在地上,浑身血迹斑斑,极其可怖的徐漠,她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心疼的不行,脸色也苍白不已。 徐夫人蹲下身子,伸手想要触碰徐漠,但徐漠浑身的伤,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能碰徐漠的哪里。 似乎碰哪里,都怕让儿子再痛上一痛。 封沁抒始终站在徐漠的身边,一只脚仍旧维持着碾压徐漠那只手的动作,她冷眼瞧着这一切。 徐夫人这个时候,才瞧见了封沁抒一只脚,还踏在徐漠的手上。 她一惊,伸手去掰封沁抒的脚。 然而,封沁抒虽然只是一介弱女子,但她到底是跟着封誉,练过一些防身的招式的。 所以,她的力气,当然要比一个整日流连于后院、养尊处优的夫人大得多。 所以徐夫人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掰的动封沁抒的脚。 “这位小姐,你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吾儿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如此伤他?” 徐夫人气急,抬头,就撞上了一双冷意乍现的凤眸。 那极近冷漠的目光,竟有几分上位者的影子,以及睥睨天下的尊贵气势。 这样的封沁抒,让徐夫人愣了一愣。 但随即,她便回过神来,没有将封沁抒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眼神,给放在心上。 她这才想起来身后她带来的几个护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护卫,怒极败坏的,“你们都死了吗?没看见少爷都流血了吗?还不滚过来……” 瞬间,那几个护卫赶了过来。 不过,在他们即将近徐漠的身的时候,却被不知道是从哪里冒了出来的几个身手极其厉害的暗卫,给挡了回去。 徐夫人没有注意到这,而是观察着封沁抒,暗暗猜测着她的身份。 南暻国没有生的如此样貌的郡主,公侯之女也没有生的如此貌美之人…… 所以,徐夫人先入为主的,认为封沁抒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心里面,存了要将这个伤害自己儿子的女子,挫骨扬灰的念头。 她本是鲁国公嫡女,娇宠着长大,性子泼辣的很,嫁了户部侍郎,户部侍郎是一个软弱的性子,碍于他们家国公府的势力,向来都是顺着她的意思,不敢忤逆她。 所以此刻,她见封沁抒敢如此伤害她放在心上面的儿子,自然是怒火中烧。 一旁的鲁国公,见了自己外孙的满身伤痕,也是有些不忍的别开眼。 封沁抒慢吞吞的勾着唇,嘴角漾着一抹笑意,“既然这位夫人想知道令郎如何得罪了本郡主,那本郡主也不妨说给你听……” 听到封沁抒自称为“本郡主”,徐夫人与鲁国公同时脸色一变,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移开目光。 言情海 716徐夫人还说我是冒牌货 徐夫人在南暻大大小小的一些宴会上面,有幸见过南暻国的几位郡主,记住了她们的面容。 所以此刻她可以确定,南暻没有一位郡主是生的这般模样的。 于是,根本就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可能会是别国郡主的徐夫人,先入为主的认为,封沁抒是在说谎! 鲁国公倒是眉眼染上深思,眯了眯眼。 能随身带着暗卫的女子……根本就不可能是南暻的郡主! 因为南暻国没有一位郡主敢如此作为,会被猜测为是要谋逆,那么…… 鲁国公隐约想起来了一件事情,似乎他听家中的长子说过一次,说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凤邻国派来的不是使臣,而是他们国家的宁惠郡主,来参加娘娘的千秋宴。 想到这里,鲁国公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他到底年长,这么多年来,也间接的知晓了一些,有关于陛下与凤邻国几位贵人的牵扯与羁绊…… 传言说,凤邻国的逍遥王爷与逍遥王妃,于他们陛下有过十分重的恩情,凤邻的陛下也对他们的陛下有些恩…… 话说回来,倘若面前这位倾城夺目的女子,当真是从凤邻而来的小郡主。 那么,今日之事,他外孙在这位郡主手底下受到的苦,必将是白白的受了。 无论错误究竟在谁,被陛下知晓了此事,必然会“袒护”这位宁惠郡主。 鲁国公活到这么大的岁数,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他刚想要开口与封沁抒说和,便被徐夫人尖锐的嗓音,给盖住了声音。 “你说谎!还郡主呢!本夫人参加过多次宫里面的宴会,怎的不知道哪位王爷殿下的郡主,是生的你这般的……依我看,你就是个冒牌货!” 徐夫人一边随心所欲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一边沾沾自喜着。 她觉得自己抓到了眼前之人的“小辫子”,敢谎称自己是皇家之人,她一定要告到陛下面前,治她的罪,方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你闭嘴!”鲁国公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还是听不下去了,他开口,呵斥了徐夫人一声。 徐夫人被自己父亲给吼得愣了一愣,不明白鲁国公为何要吼她这么一句,“父亲,你怎么……” 她看着鲁国公,一脸的莫名其妙。 却见鲁国公勾勾唇角,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看着封沁抒,态度客客气气的,“敢问殿下可是凤邻国的宁惠郡主?” 封沁抒唇边勾勒出来一丝玩味的笑意,这对父女倒是挺有意思,父亲倒是有些随机应变的能力,但女儿竟是蠢笨至此! 封沁抒沉默了一阵子,垂首瞧见地上的男子已经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她也丧失了捉弄他的心思。 将那只脚从他的手上移开,她才慢吞吞的开口,“正是!不过这位夫人倒是不相信的模样,既然这样……” 封沁抒唇边笑意深了深,“本郡主生来不喜欢被人误会,这位夫人既然认为我是‘冒牌货’,那么咱们就一同上陛下面前,让南暻的陛下来为本郡主证明一下身份!” 到底是封沁抒,十分的狡猾,明明就是她想要进宫去,去告状让南暻的陛下给她主持公道,被她这么一说,她像是被迫的一般。 鲁国公面色一变。 封沁抒没给他求情的机会,继续道:“毕竟……本郡主千里迢迢来南暻参加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却平白的遭受了一番侮辱,还是十分委屈的,今日这事,南暻的陛下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鲁国公的心彻底的凉了。 封沁抒如此说,是将他们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 今日这陛下,他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况且,一顿惩罚也是少不了的,就是不知道,城门失火,会不会殃及池鱼,他与女儿会不会一起受到牵连。 鲁国公一把年纪了,还是堂堂国公,今日一过,他必将颜面扫地一阵子。 一个时辰之后…… 钟离镜坐在龙椅之上,一双桃花眼缓缓眯起来。 他莫测的目光,在殿中跪着的鲁国公、徐夫人,以及狼狈的被两个下人抬着的徐漠身上,一一扫过。 徐漠此刻已经痛得晕了过去,鲁国公害怕脏了大殿,才吩咐了两个下人将之抬着。 即便徐漠此刻已经痛得昏了过去,鲁国公也不敢让这个外孙下去治疗,毕竟是自家外孙有错在先。 侮辱得罪了陛下的贵客。 “小郡主,你说……徐漠胆敢出言调戏侮辱你?” 一听钟离镜如此说,徐夫人本就发白的面色,愈发的白了几分。 陛下称呼宁惠郡主为“小郡主”,态度如此之客气,而她方才却胆敢出言不逊,更不要提她的漠儿…… 徐夫人跪在地上,头低的愈发的低了。 她只觉得今日这事,怕是不会轻易的揭过去了。 而鲁国公,站在一旁,面色铁青,虽然陛下没有问他的责。 “可不是吗,陛下,而且……”封沁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那个头几乎都要埋到地下的徐夫人,继续补刀道:“徐夫人还说我是冒牌货。” 徐夫人心里面又是“咯噔”一声,跪伏在地上的身子,忍不住颤了一颤,连忙求饶道:“陛下,臣妇有错,臣妇知错了,罪妇知错!罪妇有眼无珠,罪妇知错……” 她不停的认着错,钟离镜冷冷的睨了她一眼。 没有理会她的认错,而是对着身后的太监,招了招手。 言情海 717小郡主对朕的安排可满意 太监连忙上前来…… 钟离镜不知问了他一句什么,太监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徐夫人,以及小厮抬着的徐漠,想了想,他对钟离镜小声说了些什么。 他对钟离镜说的,不是别的,正是这徐漠在坊间成日为非作歹的事情。 钟离镜点了点头,太监又退到了后边。 钟离镜轻启薄唇,每个字都十分清晰,“徐漠胆大妄为,对朕的客人出言不逊,胆敢出言侮辱宁惠郡主……惩罚其永世不得入仕,徐侍郎夫人身为其母,罪同其子,剥夺其二品诰命封号,回府思过一月,不得踏出徐府半步!” 话一出,不仅是徐夫人的脸色变了,连鲁国公的面色也变了又变。 徐漠的家中没有世袭的爵位,父亲只是一个户部侍郎的官职,是以徐漠若要想出人头地,只能通过仕途。 此番,却被陛下一句话,就给葬送了。 此生不入仕途,一辈子就是个平民百姓的身份…… 而徐夫人倒是没有惋惜自己的儿子,她惋惜的是自己的二品诰命封号。 徐侍郎争气,在与她成亲之后不久,就给她挣来了一个二品的诰命。 如今,也是极为的轻松,被陛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又给收了回去…… 拥有了二品诰命的身份,却守不住,又丢了。 这对于徐夫人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她几乎是可以预见到,往后她再与那些贵夫人一起吃茶聊天时,她们会用什么样的嘲笑目光,来看自己。 即便是不说,她们也一定是在心里面偷偷地嘲笑自己。 但徐夫人,却不敢出言为自己求情。 原因无他,南暻的陛下,虽然生了一副妖孽般的面容,面若桃花,倾城绝色,但骨子里,却是一个说一不二之人。 此刻,他的眼神冰冷无情,她连看上一眼都不敢,如何还敢出口为自己求情。 从前有过类似的例子,陛下惩罚官员,官员为自己求情,不但没有成功求情,反而又被“罪加一等”,惩罚的更严重了些。 “臣妇……谢主隆恩,”这一句话,徐夫人还是好半天才说完整。 “下去吧!”钟离镜说完,就不再看徐夫人。 而鲁国公,到底是世袭的公爷,年纪大了,不好明晃晃的惩罚。 但却可以,暗里惩罚一番,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小郡主对朕的安排,可满意?” 钟离镜望着封沁抒,唇角微勾,眼里终于有些笑意。 他无法想象,如若没有这个丫头的娘亲,自己现在会身处何处,或者说,自己是否能好好活下来,并且坐上这南暻“万人之上”的位子。 还有他的落儿…… 封沁抒亦是笑了笑,她很懂得见好就收。 况且这不是她自己国家的陛下,钟离镜能做到如此,已经是很不错了,虽然看的是她父王的面子。 她笑道:“感谢陛下的维护,陛下的安排,当然是最完美的。” 钟离镜想了想,又吩咐了身后的太监一句什么话。 便见那太监脚步匆匆的下去了,好半晌,他回来,手里面端着一串玲珑剔透的红玛瑙手链,恭恭敬敬的呈到了封沁抒的面前,狗腿的笑了笑,“郡主殿下,请。” 封沁抒不解的看了眼面前的太监,又去看龙椅上面的钟离镜。 钟离镜笑意盈盈,“朕御下不严,小郡主收下吧!” 封沁抒眼神晃了晃,一时拿不定主意,究竟是收下还是拒绝,她侧头去看了眼慕辞非与封一诺。 两人均是微抬下颌,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让封沁抒收下。 封沁抒这才拿定了主意,收下了太监手里面的手链,“那抒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感谢陛下赏赐。” 钟离镜望着笑容璀璨的封沁抒,眼神有些悠远。 在封沁抒的脸上,他仿佛瞧见了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绝色少年,与那个倾城绝美的少女。 两人都是肆意的性子,站在一起,仿佛是天造地设,所以这二人生出来的女儿,也是个不受羁绊的性子。 之后,封沁抒与洛仟妗,并慕辞非与封一诺,便从皇宫回到了驿馆。 刚踏入驿馆中,封沁抒眼珠子转了转,脚下步子迈的大些,便想要先行逃离。 不过,封一诺早就已经摸清楚了她的“套路”,时时刻刻的在不着痕迹的注意着封沁抒的动作。 见封沁抒果真想要逃跑,他轻咳一声,道:“抒儿!” 他嗓音低沉性感。 犹如他这个人给人的禁欲感,他的嗓音亦是极其的动听,但对于此刻的封沁抒来说,无异于是魔音入耳。 虽然如此,封沁抒还是乖乖的停下了脚步,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凝视着封一诺带着些许后怕的目光。 封一诺凝了封沁抒好一阵子,在封沁抒都忍不住发毛的时候,封一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下次不许偷偷出门了。” 封沁抒与封惊羽,封沁抒叫他一声表哥,还算是情有可原。 但封沁抒与封一诺,却是实实在在的姑侄关系,因为季倾歌与封玄睿没有什么“表哥表妹”的关系。 有这么一层关系存在,封一诺也无法说出斥责封沁抒的话。 何况,其实今日这事,本就不怪封沁抒。 “知道了,”封沁抒几不可闻的勾了勾唇,明白封一诺不舍得说自己重话。 几人回来之后,下人便开始准备膳食。 言情海 718劳太子殿下惦记了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几人足足折腾了一上午的光景。 用过了膳食之后,封沁抒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坐在院中,以为慕辞非会来向她讨要昨晚的那个……“答案”! 毕竟,昨日他所表现出来的种种,都表明了他是十分迫切的,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封沁抒在院中坐了许久,慕辞非却并没有过来。 慕辞非何其聪慧的一人,封沁抒今日清晨离开的那么早,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稍一联想,就能想出来封沁抒是在躲着他。 他喜欢封沁抒,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着,而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想要与她在一起一辈子的。 所以他亦不希望自己的这份喜欢,给封沁抒带来困扰。 他即便仍旧想要知道封沁抒的答案,但经过上午一事,他还是选择了按捺住自己,没有去寻封沁抒。 而封一诺与洛仟妗这边,洛仟妗此番还算是封一诺的“丫鬟”,自然是要乖乖的跟着封一诺,回了封一诺的院子里面。 一进到屋中,封一诺的耳边,传来洛仟妗关门发出来的一声清脆的声响,他忽然慢下来脚下的步子,又走了两步,回过了头来。 洛仟妗与他之间的距离,离的极近,封一诺冷不防的放慢速度,洛仟妗险些就撞到了封一诺的胸膛上面。 好在,她堪堪停住了脚步。 心道一声好险,自己险些就撞到了这位飘逸若仙的贵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自己碰到他,坏了他的清白…… 洛仟妗一时,又陷入了一个胡思乱想的怪圈里。 不过,要是一诺公子的清白,真的葬送在她的手里面……那她可真的是赚大发了啊! 洛仟妗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她挥去脑海里面不切实际的想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洛仟妗,”封一诺转过身,站在她的面前,两人之间距离极近,他垂首看着她生动无比的一系列表情,忽然启唇叫道她的名字。 洛仟妗猛地抬头,“嗯?怎么了?公子!” “为何出门都不与我说一声?你现在不还算是我的丫鬟吗?” “我……”洛仟妗脑子里面灵光一闪,明白过来,封一诺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她眼珠转了转,实话实说,“公子,你当时……在沐浴,郡主又比较急……” “以后不许这般了,”封一诺最终还是没有打算追究洛仟妗什么。 叹了口气,淡淡道:“毕竟这里不同于凤邻,人生地不熟的。” 洛仟妗眯了眯眼,瞧着封一诺此刻的神情,不知道为何,让她想起了一种生物来。 她觉得,封一诺此刻的神情,像极了波斯猫。 尊贵,优雅,慵懒……不知为何,洛仟妗感觉到自己的心一动,心里面有种难以言喻的酥酥麻麻感觉。 “好……”洛仟妗无意识的应着封一诺的话,心里想的,却是……一诺公子生的如此绝色,别说答应他一件事了,就是一百件,她也要应的…… 洛仟妗再次陷入了封一诺的盛世美颜中,而无法自拔,只不过,她隐藏的很好,没有被封一诺察觉到。 下午的时候,封沁抒乖乖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没有再到处跑。 ……………… 两日的光景转瞬即逝。 终于到了南暻皇后娘娘生辰宴的这一日,四人一早便从驿馆来到了皇宫。 南暻的皇宫今日也是极其热闹的,自从钟离镜任了这南暻国的皇上,南暻便发展的越来越好,国力强盛起来。 也许再过几年,南暻便可以与两大强国凤邻与北霁并肩了。 所以像是南暻的一国之后生辰的这种事情,上赶着来巴结的边陲小国,还是很多的。 大殿的主座上,坐着钟离镜与卿落夫妇二人,底下便坐着太子殿下钟离珩,以及南暻的诸位王爷极其家眷。 南暻现如今的王爷,只剩下了三位。 钟离镜的父皇,其实是位多情滥情到了极点的人。 孕育的子嗣虽然多,但这几年,有几位王爷明里暗里的表示对钟离镜的不满,甚至还有几人,不满于最后坐上皇位的,是钟离镜,想要取而代之,暗中的筹备力量,聚集人手,想要篡位…… 但钟离镜是何等人物,前世他能凭借一己之力,成为了凤邻的国师大人,今生亦可以排除异己,坐稳自己的皇位。 所以这些企图篡位的王爷,都被钟离镜给革了王爷的身份,贬为了庶民。 剩下还好好的做着王爷的三位,都是十分识时务,懂得趋利避害。 今日来的三个王爷,都带着自家的王妃与子嗣。 只不过虽然这三个王爷是有些头脑的,但却不代表他们的子嗣都是有脑子的,没脑子的人其实大有存在。 南暻的三位王爷与家眷们,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臣,以及南暻的一些官员,坐在钟离镜的右手边,至于他的左手边,则是只有钟离珩与封沁抒、封一诺一行人。 所以,这殿中,最扎眼的存在,除了今日的主角卿落,便是封沁抒一行人。 钟离珩温和的问了封沁抒一句,“小郡主,这几日在驿馆住的可习惯?” 封沁抒勾唇浅笑,“尚可,劳太子殿下惦记了。” 秦王之女钟离漾,年十四,她瞅了瞅对面那个国色倾城的女子,见她的太子堂兄,似乎是主动在同封沁抒搭话,她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 言情海 719是挑衅无疑了 钟离漾有一表姐,一直痴痴地恋慕着她的这位堂兄。 即便是太子堂兄已经娶妻,依旧不肯死心,还妄想着要成为太子堂兄的侧妃…… 钟离漾想到这里,就侧眸去寻表姐的身影,果然,看到她表姐一脸愤恨的望着她方才在看的方向。 钟离漾面色不改的收回视线。 她眯眼看着封沁抒,心里有些许的嫉妒,也不知晓这是哪里来的“狐媚子”,居然可以与太子哥哥坐在一边。 她身为太子的堂妹,南暻尊贵的郡主……还是堂堂秦王之女,却要与一群低贱的臣子,坐在一处。 原本,一些蛮不讲理的女子,在见到比自己生的美的女子时,就会产生一些厌恶的情绪。 此番,在种种原因的积累下,可以说钟离漾对封沁抒的厌恶情绪,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最高的程度。 但其实,追根究底,还是封沁抒那张面容生的太过惹眼罢了。 “母妃,那是何人?”钟离漾问身旁的秦王妃。 秦王妃又如何知晓,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封沁抒。 于是,秦王妃便又开口去问身旁的秦王爷。 秦王比钟离镜要大上五岁,如今已经留起了胡须。 加之他本人生的又有些彪悍,不似钟离镜那般的光风霁月,所以不免显得有些粗犷。 秦王在之前季倾歌与封誉来南暻的时候,有幸见过这对夫妻一面,也听说过凤邻的小郡主亲自来参加皇后娘娘千秋宴的事情。 他顺了顺自己下颌留的胡髯,看着封沁抒与那对夫妻相似至极的面容,开口道:“本王瞧着,应是凤邻的小郡主,逍遥王爷之女。” 秦王妃如实告知于钟离漾,钟离漾听了,不自觉的皱起眉来,身份竟然还如此的尊贵…… 怪乎皇帝叔叔如此重视了。 有关于凤邻的逍遥王,以及逍遥王妃,她倒是听过一些这夫妻二人的事迹。 钟离漾没有想太久,便扬声道:“听闻凤邻的逍遥王爷才貌双全,逍遥王妃也有才女的名号,今日皇后婶婶的千秋宴,不知有没有荣幸,能请凤邻的小郡主为皇后婶婶表演一番呢?” 殿中一片哗然。 秦王妃实在是没想到,自家女儿的口中居然会蹦出来这么一句话,她只觉得一阵不妙,痛心疾首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儿。 卿落在听到秦王家的那个钟离漾提的第一句“皇后婶婶”,便意识到这丫头不能是有什么好事,在她说完一整句话之后,卿落微微的蹙了秀眉。 这秦王家的女儿,当真是愚不可及。 封沁抒冷不防的被提到了名字,还有些愣,只不过,听着语气,似乎是来者不善! 对方说的第一句,倒还算是人说的话,但后来的话就…… 封沁抒抬眼去看对面,去看那此刻笑意盈盈,但笑的却有些挑衅的女子,只觉得面容很是陌生。 封沁抒挑了挑眉,心里面给对方下了一个定论:愚蠢! 让她堂堂的郡主,当众表演? 是挑衅无疑了。 当她是什么人,秦楼楚馆的姑娘吗? 封沁抒也不说话,因为,此刻根本就不必她出言。 她若是拒绝,那就成了她的“不给面子”。 而她若是真的表演……那就真的是将他们凤邻的脸都给丢尽了。 “钟离漾,你放肆!” 钟离镜缓缓放下手中的酒盏,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钟离镜声音平静无波,但却透露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势,那是独属于上位者特有的气势。 听着钟离镜的话,钟离漾心里面一跳,手里面的银箸“啪嗒”一声,掉在了面前的桌上。 秦王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率先跟钟离镜告了罪,“陛下息怒,阿漾不懂事,臣会教训她的。” 秦王妃也连忙帮着求情,“陛下息怒,都是臣妾管教不严。” 钟离镜冷冷的看了这对夫妻一眼,没有说话,心里面为这夫妻二人感到悲哀。 这钟离漾当众犯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偏偏这二人还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这个蠢货。 钟离镜想,待以后有什么宴会,要记得不要再请秦王一家了。 钟离镜倒是没有再出言说钟离漾什么,但方才的一声斥责,已经让钟离漾丢尽了脸,一直到宴会结束,钟离漾那脸色始终是黑着的。 之后,各个国家的使臣,纷纷送上给卿落的礼物,这其中,尤以凤邻与北霁的礼物,最为别出心裁与珍贵。 凤邻的礼物,乃是出自于封誉之手,是一堆药膳,大多数都是一些可以强身健体,对身体有极大好处的。 这几年来,封誉常常会制作出这样的一些药材来,是从当年那本极其珍贵的孤本上面,学来的方子。 虽然药膳是极为稀疏平常之物,但因为是出自封誉之手,才愈显珍贵。 之后,是教坊司的几个歌舞类的节目,一场宫宴,便接近了尾声。 可以说,这场宴会,除了钟离漾搞出来的一点不愉快,大体上还是可以的。 既起到了南暻与各国联络感情的目的,也为卿落庆祝了她的生辰。 这场千秋宴,一直持续到了夜幕降临,才散了席。 封沁抒、封一诺几人回到驿馆之后,众人开始收拾行囊,明日一早便会出发回到凤邻。 慕辞非一直也再没有来寻封沁抒,封沁抒也乐得清闲。 但闲暇时候,不知道为何,心里面竟然有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言情海 720这些人应该是来取他性命的 没由来的,这让她稍微感到有些恐慌。 封沁抒挥去这莫名其妙的想法,去了净室沐浴, 今晚她要早些休息,因为明日一早还要早些起床,他们要赶回凤邻。 * 翌日,天刚刚亮,封一诺就吩咐了敛秋,去将封沁抒给叫了起来。 如此,封沁抒、封一诺、慕辞非、洛仟妗这四人并着金吾卫们,便正式踏上了回去凤邻的路。 与来时不同,洛仟妗如今女儿身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需要遮遮掩掩的。 所以她便没有再跟着大多数一起骑马,而是跟着封沁抒一起坐在马车里面。 索性这辆马车又大又舒适,封沁抒与洛仟妗,以及封沁抒的两个丫鬟,坐在其中,一点也不会觉得挤。 封沁抒倒是比较开心,因为从南暻回到凤邻的这一路时间实在是长的很,她与敛秋还有拂冬三人,也实在是无聊的紧。 这下好了,还有洛小姐陪着她。 况且洛小姐还是个性子十分讨喜的,她十分的喜欢。 队伍平静的走了几日,不紧不慢的赶着路。 因为他们不赶时间,所以该休息的时候,便找家客栈休息,休息一夜,等到翌日清晨再次出发。 一路上都十分的平静,除了从封沁抒与洛仟妗乘坐的马车中,传出来阵阵欢声笑语,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波澜。 这一夜,这几人是在即将要出了南暻国边境的一处客栈,借宿一晚。 封沁抒与洛仟妗这一路上,一直是共睡一间的。 一来,洛仟妗现在虽然还属于是封一诺的丫鬟,但封一诺却并没有一般的浪荡公子哥儿那般的变*态,需要丫鬟来给自己暖*床。 所以洛仟妗对封一诺的用处,其实除了能给他放一放洗澡水,做些杂活,也没有什么了。 这一路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封一诺凡事亲力亲为,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所以便允了洛仟妗可以与封沁抒同睡一间屋子。 二来,封一诺考虑到现在到底还是出门在外,即便是带了众多的金吾卫,但谁能不能保证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洛仟妗与封沁抒睡一间屋子,洛仟妗在山上生活多年,会些拳脚功夫,两人还能有一个照应。 说到底,封一诺是担心会出现一些意外。 封沁抒不仅是凤邻饱受宠爱的小郡主,在他们的圈子里面,依旧十分的讨人喜欢,所以封一诺必须重视封沁抒的安危。 夜已深,封沁抒与洛仟妗两个小姑娘,坐了一天马车,腰酸背痛的不行。 一进到客栈中,这二人便先后的沐浴,打算歇息了。 封沁抒先沐的浴,洛仟妗在她之后,在洛仟妗沐完浴,从净房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封沁抒已经躺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她无奈的笑笑,也走到床榻边,脱了脚上的鞋子,爬上了床榻,身子睡在封沁抒的外侧。 万籁俱寂,也是更深夜半,守在几人房外的金吾卫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几人的身子都先后的摇摇欲坠起来。 他们扶着门,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这几个金吾卫,年纪都比较小,上任没有多久,而那些年纪比较大的金吾卫们,此刻都在马厩里面,在喂马。 因为年龄的问题,所以他们并没有什么危机意识,便是在这个时候,几人同时闻到了一股气味强烈的异香。 他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而就在他们想要屏住呼吸,不去吸入那可疑的味道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几人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愈发的沉了,终于还是,跌倒在了地上。 众金吾卫失去意识…… 听着房门外一声又一声的倒地的声音,黑暗中,平躺在床榻上的封一诺忽然睁开双眼,一双眸子在黑暗中亮的惊人。 他猛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身形利落的站在了地上,电光石火之间,封一诺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刀剑。 封一诺立在屋中,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他的身上。 他手中的长剑还散发着阵阵冷光,本就冷漠的眉眼,越发的冷漠慑人,这使他看起来活像是一尊煞神。 门从外面被用力的推开,下一刻,十来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便出现在了门口。 封一诺眯了眯狭长的眸子,倨傲的一抬下颌,那气势是十足的上位者的姿态,睥睨众人。 就在封一诺觉得,这些人下一刻会冲进来屋中,与他一较高下……不,准确说来,这些人应该是来取他性命的,的时候,其中一人眼神一闪,嘀咕了一句,“不是他”。 紧接着,这几人转过身,在封一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身影,已经全部都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的眼中再没有一个人的身影,门口空荡荡的。 只有被踹的变形的门板,还有门外地上躺着的几个金吾卫,能说明,方才,门口确实是出现了一伙人。 随即,封一诺的耳畔,再次响起了与方才一样的巨响,他瞳孔一缩,心道一声“不好”。 这伙人定是去了慕云衾那里,慕云衾只是个读书人,想必应付不了方才那几个看起来像是杀手的人。 封一诺并不知道慕辞非也是会些简单的拳脚功夫的,所以此刻他十分担忧,于是,他握着剑,大步迈了出去…… 说来封沁抒今晚,也不知道为何,睡得这般早。 当时的情况……她几乎是沾上了枕头,就睡了过去。 言情海 721慕辞非受伤了 睡着睡着,她原本沉静美好的睡颜,便不再沉静,她的秀眉渐渐拧了起来,额际也渐渐渗出冷汗。 封沁抒做梦了。 梦里面……慕辞非躺在床榻上面,闭着眼睛沉睡。 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破门而入,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锋利的长剑,长剑泛着冰冷的白光,看起来十分的慑人。 有人想要杀他。 慕辞非意识到,醒过来,他身形利落的从床榻上跳到了地上,见面前的状况,他从床榻底下拿出了一把长剑。 剑出鞘,慕辞非握着长剑,与黑衣人们缠斗在了一起。 但慕辞非到底身手不是十分的厉害,况且那些黑衣人明显是想取了慕辞非的性命,招招都是下了死手。 黑衣人们是被训练过的,专业的“杀人武器”。 慕辞非堪堪的避过几招,便开始应付的力不从心了起来。 终于,寡不敌众的慕辞非,身形一歪…… 封沁抒心里猛地一跳,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封沁抒怔怔的望着床顶,一双凤眸没有焦点一般的,她感觉到自己胸腔内的一颗心,跳的飞快。 额际也渗出来细密的汗水,被子里面的一双手,冰凉冰凉。 封沁抒有些恍如隔世之感,自己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没有做这种带有预兆的梦,还是预兆着慕辞非即将遇见的危险…… 就在她发怔的时候,她的耳中,传进来了一声极响的打斗声,十分的激烈。 封沁抒也顾不上身边还在沉睡的洛仟妗,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么大的动静,洛仟妗也跟着醒了起来。 封沁抒要下床,洛仟妗便愣愣的给她让开地方,没有开口询问。 紧接着,她便看着封沁抒急急忙忙的在身上披了一件外衣,那外衣还穿反了。 然后,封沁抒便走到了门口,伸手拉开门,身影消失在了洛仟妗的眼前。 ………… 当看见门外遍地横七竖八倒着的金吾卫时,封沁抒心里面一紧,心里知道这是真的出事了。 她来不及去想别的,就快步来到了对面的屋子,打斗声就是从这间屋中传出来的,也就是慕辞非的屋中。 入眼,十多个黑衣人,个个手持长剑,与两道月白色的身影缠斗在一起。 封沁抒认出来,那两道白色的身影,正是慕辞非与封一诺。 封一诺身形翩然,身手利索,但慕辞非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他身手不及封一诺,而且对方人手众多,来势汹汹,一副势必要取了他性命的模样。 对付封一诺,显然只是应付应付,但与他打斗的黑衣人,却是十分的穷凶极恶。 “郡主,危险,快离开这里!” 慕辞非这时注意到了封沁抒的身影,情急之下,倒还不忘出言让封沁抒离开。 封沁抒仍旧站在门口,她不想离开,但她确实也帮不了什么,她方才出来十分的急,所以也忘了去拿自己随身携带的鞭子。 她看着目前的状况,封一诺他从小便习武,还被大将军萧瑾墨……当然,也就是她的姨夫教过一段日子,所以他的武艺远在慕辞非之上。 此番有他在,可以稍稍缓解一番对慕辞非不利的形势。 耳边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封沁抒侧头去看,看见是晨风与汀尘,这二人去将那些在马厩中喂马的金吾卫们,给带了过来。 封沁抒眼里一喜,向旁边迈了一步,打算将地方留给他们。 显然,屋中的黑衣人们,也意识到了他们想要取了性命的这人,他的救兵到了。 于是,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个个都对慕辞非再一次下了死手,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对封一诺倒是手下留情的很。 甚至许多在同封一诺交手的人,都刻意的与封一诺拉开距离,寻着机会去一起对付慕辞非。 他们只是想要完成他们的任务,但他们不想惹上不该惹的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封一诺就是他们那个不该惹,也根本就不敢惹的人。 因为封一诺是堂堂的端王爷之子,皇亲国戚,谁敢无故的伤他,就是与朝廷为敌。 端王爷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谁敢触碰他的逆鳞? 这也是找他们杀慕辞非的人,特别交代过的。 封沁抒看的出来,这些人是真的对慕辞非存了杀心,她的心跳有些快,满心都是在担忧慕辞非,怕他受伤。 在金吾卫投入打斗的前一刻,封一诺与慕辞非只有两人,双拳难敌四手,到底是抵不过这几人。 慕辞非受伤了! 封沁抒眼前充满了红色,那是鲜血的颜色,是慕辞非的血,他的胸前中了一剑,那伤口的血,很快就将他月白色的衣衫给染透。 封一诺也顾不上去对付那些黑衣人了,眼看着慕辞非的身子一歪,他两步迈过去,扶住了慕辞非的身子,看着慕辞非被血染透的衣衫,他眸光愈冷。 见那些金吾卫们已经赶了过来,封一诺稍稍放心一些,他吩咐晨风,“去找些大夫过来!” 晨风连忙转身离去。 紧接着,封一诺便在一旁汀尘的帮助下,一同将慕辞非扶到了床榻之上。 这期间,封沁抒始终站在门口的位置,她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大脑无法考虑,身子无法动作,只是傻傻的看着慕辞非失去了意识的身影。 那些黑衣人们见状,便打算全身而退。 言情海 722你们为何来的这么晚 但突然涌进来的一些金吾卫们,显然,不会再让这些黑衣人们全身而退了。 封沁抒动了动唇,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来,“你们为何,来的这么晚!” 哪怕再早来一刻,慕辞非也可以幸免于难。 她带着斥责的娇喝,十分的有威慑力,金吾卫们不敢无视,其中一人在情急之下还回道:“郡主,是属下们失职!属下们自会领罚!” 至此,金吾卫们对付这些黑衣人们,愈发的拼命起来。 金吾卫们人多势众,到底还是擒住了几个黑衣人。 有一两个漏网之鱼,被他们跑掉了,封一诺看过来一眼,冷冰冰吩咐道:“给他们的嘴巴塞上,别让他们死了。” 金吾卫们纷纷去找破布,将黑衣人们的口堵上,不让他们有咬舌自尽以及咬碎牙中毒药的机会。 紧接着,封一诺看着慕辞非胸前的鲜红一片,那伤口甚至还在汩汩的往外冒着血,他皱了皱眉,想找些止血的药来。 封沁抒看出他的所想,转身便向着自己的那间屋子跑去。 她在来南暻之前,特意去她爹那里寻了些金疮药之类的药,怕的就是遇见诸如此类情况。 没想到,真的被她被料对了。 洛仟妗看着封沁抒急匆匆的回来,见她着急的模样,洛仟妗没有开口问她,而是也下了床,披上了一件衣衫。 她看着封沁抒在自己的那个包袱里面,翻翻找找,最终找到了一个黑色的药箱,然后,她便提着药箱,跌跌撞撞的转身,向外跑去…… 洛仟妗也没有犹豫,抬步跟了上去。 她已经意识到,应该是出事了。 封沁抒拿着药箱回来的时候,却见封一诺面色十分的难看,坐在慕辞非的床榻边。 封沁抒走过来,将药箱放到一边,在看到床榻上慕辞非的面色时,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床榻上躺着的男子,苍白的面色,原本应该毫无血色的唇瓣,却渐渐地泛起了紫来。 封沁抒当然不会不清楚,慕辞非这是怎么了。 这是中毒的症状。 剑上有毒! 走在封沁抒身后的洛仟妗,见这屋中一地狼藉,有些愕然,再看到金吾卫们绑着的黑衣人们,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目光投向床榻上的男子,洛仟妗一惊,走到了封沁抒的身侧,近距离的去看慕辞非的面色。 封沁抒启唇,嗓音有些喑哑的问封一诺,“一诺,大夫还有多久能到?” 封一诺轻声道:“我让晨风去找了,应该很快。” 封沁抒点点头,从药箱里面拿出来止血的金疮药,她刚想做什么,便听见洛仟妗有些严肃的声音响起,“郡主,等等。” 封沁抒不明所以的看她,洛仟妗一脸的认真,“郡主,我学过医,让我给慕公子把把脉。” 封沁抒眼里闪过一丝喜色,连忙向旁边让了一步,洛仟妗坐在床榻边,伸手去把慕辞非的脉。 洛仟妗的秀眉,渐渐蹙紧,紧接着,洛仟妗又去仔细看了一眼慕辞非的面色,她忽然站了起来,快步的跑了出去。 洛仟妗什么都没有说,封沁抒也不知道洛仟妗把出了一个什么结果,只能焦急地站在原地,等着洛仟妗回来。 洛仟妗仿佛是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片刻,又如同另一阵风一般,又跑了回来。 洛仟妗手中紧紧握着一个药瓶,她来到床榻前,在封沁抒密切着注视的目光下,她从瓶中拿出了一颗黑色的丸药。 紧接着,她扒开慕辞非的唇瓣,将药丸塞到了慕辞非的口中。 然后又在慕辞非的喉咙处按了按,迫使慕辞非将那药丸给吞下去。 随即,洛仟妗便接过来封沁抒手里面的药箱,打算给慕辞非处理一下伤口。 “仟妗,毒可解?”封沁抒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洛仟妗动作一顿,一边拿着剪刀,剪慕辞非的衣衫,一边道:“郡主,慕公子中的是‘见血封喉’,只有红背竹竿草才能解毒,我方才给他吃的药,是我师傅给我的,可解百毒,但只能维持十日,十日之后若无红背竹竿草,慕公子必……” 洛仟妗的话没有说完,但封沁抒却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那红背竹竿草,哪里有?”封沁抒蹙起眉来。 她爹是医者,家中无数的药材,可她却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红背竹竿草”。 可见,不是这红背竹竿草极其珍贵,而是不是很常见。 洛仟妗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灵隐山上有。” 灵隐山,正是过去的几年里面,洛仟妗生活的那座山,灵隐山上生长着许多的奇花异草,有红背竹竿草倒也不足为奇。 封沁抒眼中也燃起了点点亮光,只是随即便又黯淡下去。 “灵隐山,是在哪里啊?”封沁抒一时情急之下,也忘了洛仟妗从前就是生活在灵隐山的这件事情。 洛仟妗沉默稍许,估算了一下时辰,才道:“若快马加鞭回去拿,一来一回也要耗上两日的光景。” 灵隐山就在这附近,所以不会花费太长的时间。 “我……”封沁抒想说她去,但转念一想,她又不认得什么是红背竹竿草,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又吞了回去。 封一诺走了两步,这时,汀尘已经找了一位大夫过来,封一诺吩咐汀尘,让其跟着洛仟妗一同前去灵隐山。 想了想,又派了十个金吾卫,与之一同前往。 言情海 723你瞧慕辞非如今都这般了 至于封一诺,他自然是要留在这里,他不能离开。 慕辞非的安危固然重要,只是封沁抒的安全,也是他要守护的。 洛仟妗给慕辞非胸前的伤口上了药,用的金疮药乃是在封沁抒那药箱里面的,出自封誉之手。 封誉制出来的金疮药,非那种平平常常的金疮药,他用的乃是十分名贵的药材,能解百毒,但已经扩散到慕辞非体内的毒,这药就“鞭长莫及”了。 包扎好伤口之后,洛仟妗又在他身上的几个穴位点了几下,封住他的穴道,以免毒素在他的体内扩散,攻入五脏肺腑。 届时可真就是药石无医了。 然后,洛仟妗便站起身,打算出发了,与人命相关的事情,一刻也耽误不得。 汀尘担忧的望着榻上的慕辞非,虽然满心都是对慕辞非的担忧,但汀尘最终还是一咬牙,跟着洛仟妗出去了。 毕竟,现在陪着洛小姐找到红背竹竿草才是最要紧的。 洛仟妗几人离开之后,封一诺也出去了,他是去寻那几个黑衣人去了。 那几人很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冲着慕辞非而来,就是不知道幕后主使乃是何人,封一诺现在,就是要去弄清楚这件事情的。 屋内只剩下了封沁抒,以及床榻上紧闭着双眸,没有了生气的慕辞非。 不复以往那般的朗月清风,此刻,他俊颜紧绷着,剑眉蹙起,面色苍白的吓人。 封沁抒凝视着他胸前缠着的透出来血迹的纱布,心里面仿佛是被针扎了一般的,抽痛着。 她不自觉的伸出手,想将慕辞非蹙起来的眉头给抚平。 但在她刚刚碰到慕辞非的眉头的时候,慕辞非眉头一下子就拧的紧紧的,下一刻,他翻了个身,昏迷中,冲着地上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封沁抒吓坏了,但见慕辞非吐的那血的颜色,明显是带着毒素的血,她隐喻意识到这应该是个好兆头。 于是,她喊了下人进来收拾,而她则坐在慕辞非的身边,一只手扶着慕辞非,以免他磕到碰到哪里。 另一只手轻柔的为他拍着后背,不过,慕辞非只吐了这一口血,便又陷入了昏迷之中,封沁抒将他身子放正,免得他压到胸前的伤口,她眉眼中染上担忧的看他。 此刻封沁抒只能祈祷,洛仟妗能快些将那红背竹竿草给取回来。 封沁抒注意到,慕辞非唇上的颜色这时候似乎淡了一些。 她想,应当是慕辞非方才吐了那口血的缘故,再往前追溯,应当是仟妗给他吃的那颗黑色的丸药起了作用。 只是此刻瞧着,慕辞非的唇色仍是有些泛紫。 封一诺走进来,封沁抒看他一眼,“问出来了吗?” 封一诺摇头,叹了一口气。 封沁抒收回视线,陷入了思考之中。 一年前,她刚刚认识慕辞非的时候,慕辞非也遇过类似的事情,那次……封沁抒记得,是慕大老爷的一位姨娘的娘家侄子做的。 她记得,这位慕大老爷生性风流多情,满后院的姨娘小妾…… 那么,会不会又是他那些小妾姨娘搞的鬼呢? 不过,封沁抒很快就将这种可能给否决了,因为没有动机,而且也没听说慕大老爷哪个小妾姨娘有儿子的。 况且慕辞非的祖父还在世,哪怕慕辞非真的出了什么事,按照老宣平侯爷的习性,也断然不会让个妾室的孩子,继承了侯府的爵位。 这些,那些小妾们都是应该清楚的。 这条线索断了。 封沁抒又想起来,慕辞非现如今担任的职务,乃是大理寺少卿一职,听说他一上任之后,不仅仅是将手下的案子处理的很好,连许多陈年的旧案都被他给翻了出来。 难不成,是仇家寻仇? 封沁抒觉得,很有可能。 但她又不知晓慕辞非办过哪些案子,所以一时又陷入了死胡同。 “抒儿,天快亮了,你回房去休息吧!”封一诺走过来,轻声与封沁抒说话。 封沁抒望了一眼窗外,这才注意到,此时已经是丑时了,真的是天快亮了。 折腾了大半夜,她还真是没睡多久。 但她却固执的摇了摇头,“一诺,你去我的那间屋子吧,我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好了。” 非常罕见的,封一诺被封沁抒的话给惊得呆住,好半晌,封一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抒儿,你还未出阁,怎可与成年男子独处一室?” 封沁抒勾了勾唇,笑得有些无力。 她懒洋洋的看了封一诺一眼,反问,“一诺,你瞧慕辞非如今都这般了,哪里还有败坏我名声的能耐?” 封一诺眉眼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出了这间屋子。 留下的封沁抒,打量了一眼这间屋子。 她看见了在窗户下面,有一张贵妃榻,于是,封沁抒走过去,十分费力的将那张贵妃榻,给拽到了慕辞非的床榻前。 她蹬掉脚上的鞋子,将身上的外衣脱了,只穿着里面的一套寝衣,然后爬到贵妃榻上,也是这个时候,封沁抒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裳都穿反了。 封沁抒躺下去,在黑暗中,用眼神描摹着慕辞非的轮廓。 封沁抒的眼神里面有一丝茫然,一开始,她接近慕辞非,是带着目的性的接近的,可是后来,是如何就演变成了……她假戏真做的,喜欢上他了。 喜欢了便喜欢了,有的时候感情就是说不明白的。 言情海 724可是慕公子有什么事情 可又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他们之间硬生生的错过了一年之久。 终于两人再次见面,将话说开了,确认了彼此之间的情意,可是没过多久,慕辞非此番又中了毒,昏迷不醒。 封沁抒有些失落的想着,难不成真的是应了那句“好事多磨”?! 封沁抒想着想着,终于还是没抵得过睡意的袭来,睡了过去。 只是她睡得也不是十分的踏实,隔一会儿便会睁开眼,去瞧瞧慕辞非的情况。 黑夜终于散去,黎明到来。 半夜被汀尘拽了来的那位老大夫,此刻被封一诺叫过来,让他瞧瞧慕辞非的脉象如何。 老大夫也是叫苦不迭,他虽是大夫不假,但也是肉体凡胎,也需要休息的啊。 大半夜的,他正睡着觉呢,就被那长相俊俏的小公子威逼利诱的给叫到了这家客栈里,谁知道根本就没有用他做什么。 既然不用他做什么,这些人还不放人。 正在他琢磨着想要去报官的时候,对方就报出了他们的名号。 乃是凤邻皇室之人。 老大夫顿时打消了去报官的念头。 老大夫走到慕辞非的床前,为慕辞非细细的把了一脉,他花白的眉头皱了皱,“这位公子中了见血封喉,能活下来当真是奇迹……” 封沁抒的面色,因为老大夫的这句话,黑了黑。 老大夫还浑然未觉一般的,继续道:“老夫惭愧,竟然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只是这药效也不能维持太长时间,应当尽快找到解药,方能一劳永逸。” “嗯,”封沁抒点了点头,她是相信洛仟妗的。 相信她一定能将红背竹竿草给寻过来。 紧接着,老大夫又为慕辞非开了一剂药方,是老大夫的一套解毒的药方,虽然可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但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可以说是聊胜于无了。 封沁抒让下人去煎了给慕辞非喝。 而她,则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慕辞非的床榻前,亲自喂慕辞非喝药,帮他擦去沾上了药汁的唇角,动作温和轻柔。 索性昏迷中的慕辞非,没有司其他人那般喝不下去药,这倒是让封沁抒省了许多的麻烦。 …… 就这样过去了两日,风尘仆仆的洛仟妗与汀尘,终于赶了回来。 洛仟妗快马加鞭的赶路,十分的劳累,但她来不及休息,就先为慕辞非把了一脉。 把完脉之后,洛仟妗眉眼严肃起来,她从怀中拿出来一个白色的玉瓶。 封沁抒问,“仟妗,这是?” 洛仟妗回她,“这就是用红背竹竿草制成的解药,是我师傅做的,只是……” 洛仟妗的表情染上了一丝为难。 “只是什么?”封沁抒顿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是郡主,或许慕公子不会立刻就醒来,还会昏迷一段日子……” 封沁抒一怔,随即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可以理解,毕竟慕辞非现在属于是“雪上加霜”,不但中了剑伤,还中了毒。 仟妗又不是华佗转世,能救得慕辞非一条命已经是很不错了,若是没有洛仟妗的话…… 封沁抒想,若是洛仟妗不在,可能慕辞非也会有救,但他们要从这里赶回去凤邻,等他们寻找到她父王的时候,恐怕慕辞非早就已经…… 洛仟妗喂昏迷中的慕辞非喝下了解药,她看了一眼封沁抒,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封一诺等在门口,见她出来,问她,“何时能苏醒?” 洛仟妗摇头,“不太确定,就算能醒,剑伤也需要将养些时日,才能继续赶路。” 封一诺点了点头,转身向屋内走去,如此一来,归期未定,以免京城里的人担心,他必须要去写一封信。 洛仟妗给慕辞非喂完药,便先出去了。 她这两日快马加鞭的赶路,生怕耽误了慕辞非的一条命,这会儿也是累到不行。 洛仟妗离去之后,屋内又剩下了封沁抒与慕辞非二人。 一个清醒,一个昏迷。 “呃……”昏迷中的男子忽然发出一声轻哼。 封沁抒猛然回过神来,在慕辞非的床榻边坐了下来,有些担忧的望着男子苍白的面庞。 下一刻,慕辞非又如同那一晚那般,侧过身子,朝着地上吐出了几口血。 封沁抒注意到,那血的颜色依旧是黑色的,封沁抒心里面一紧,也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喜还是悲。 她微扶着慕辞非的身子,以防他摔到地上。 封沁抒看着慕辞非吐了一口又一口的黑血,最终,以一口鲜红的血而结束。 从小便金尊玉贵的封沁抒,这一刻,也顾不上那么多的讲究了,她将慕辞非的身子扶回去,让他在床榻上面躺好。 之后,封沁抒去找了几块手帕,来清理了一下慕辞非沾上血迹的嘴唇,又倒了一杯水,喂慕辞非喝了下去。 慕辞非虽然现在是在昏迷之中,但不论是想要喂他药还是喂他喝水,都十分的顺利。 一切都弄好之后,封沁抒给慕辞非身上盖着的被子掖了掖,她去寻了洛仟妗。 洛仟妗此刻沐完浴,正在往身上套衣服,见封沁抒来寻自己,她便知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于是,洛仟妗手忙脚乱的穿好衣衫,来到封沁抒的面前,“郡主,可是慕公子有什么事情?” 封沁抒点头,“嗯,仟妗,他方才吐了一堆黑色的血出来。” 言情海 725我们就在1起吧 闻言,洛仟妗面上倒是闪过一丝喜色,“郡主,不必忧心,这是好现象,这说明慕公子的毒解了,我随你去瞧瞧。” 封沁抒稍稍放下了些心,眸中燃起来一片亮色,她与洛仟妗一同,回到了慕辞非的那间屋子。 洛仟妗看了看那黑血的颜色,又来到床前为慕辞非把起了脉来,慕辞非的脉象不复之前那般的紊乱,已经在向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洛仟妗起身对封沁抒道:“郡主,慕公子已经大好,现在只需待他醒过来。” “谢谢你,仟妗,”封沁抒扬着唇,看得出来她此刻心情很好。 洛仟妗不好意思的笑笑,“郡主你太客气了。” 话落,她便与封沁抒告了退,她现在还是有些劳累,只想窝在床上睡一觉方能解乏。 …… 只是又过了几日,慕辞非仍旧没有转醒,封沁抒终于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仟妗,你说慕辞非他……毒都解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啊?” 洛仟妗蹙着秀眉,想了想,道:“这……会不会是慕公子其实没有什么牵挂的人和事,才……” 封沁抒心里面一震,没有什么牵挂的人和事。 那她呢? 算是慕辞非牵挂的人吗? 洛仟妗没有注意到封沁抒的异样,继续道:“郡主,冒昧问一句,你与慕公子可是好友?” 封沁抒被她问的一怔,回过神来,她点了点头,有些敷衍的回她,“算是吧!” “唔,那郡主一定知晓许多关于慕公子的事情了,不妨多与他说说话,说一些让他牵挂的人,牵挂的事,也许能唤醒他呢!” 封沁抒刚想问洛仟妗,她这些是从哪里听来的,便听见晨风的声音,“洛小姐,少爷找!” 洛仟妗忙不迭的与封沁抒告别,退了出去。 直到出了门,洛仟妗才显得有些“劫后余生”似的,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还好晨风及时将她给叫了出来,不然她还真的有些怕郡主问起她,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她才不想说,这是她看话本子的时候看到的。 屋内,封沁抒坐到了床榻前的椅子上面,一双凤眸打量着面前的这张睡颜。 清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以及薄而性感的唇瓣,组合起来,便是面如冠玉,俊美无俦。 封沁抒手指无意识的滑上了男子的脸庞,她轻声道:“慕辞非,快起来吧,我们都停了这么多日了,该回去了,若再不回去……” “怕是皇上舅舅就要以为,我把他得意的探花郎给拐走了。” “还有我娘啊,我娘她是知道我跟你走了的,不对,这么说好像有些不对劲,我娘她是知晓我与你还有一诺是一起离开的。” “临走前,我娘还一直担心我是不是对你还余情未了,还想要你做我逍遥王府的‘上门女婿’”! “她千叮咛万嘱咐要让我别做傻事,我们若再不回去,我怕我娘就要出来寻我了!” 封沁抒纤细白葱一般的手指,从慕辞非紧闭的眉眼滑下去,来到挺直的鼻梁,“你不是一直追着我,要我给你一个答案吗?” “我承认,一年前,是我不对,不该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认定了自己双眼看到的,不告而别。” “……但那也是因为我在乎你啊,我要是不喜欢你,我管你抱着哪个女子呢!” 男子双眸依旧紧闭,面上没有一点点的波澜,只是封沁抒没有注意到,他放在被中的一只手,悄无声息的动了动。 封沁抒还在继续说着…… 像是误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慕辞非漫无目的的走着,却始终也寻不到前方的出口。 他只能是凭着感觉,一路向前走,前方的路仿佛是没有尽头一般,慕辞非走了很久,也没有走出这片黑暗。 就在他陷入绝望之际,一个清凌凌的嗓音响起来,那是他最为熟悉的一个声音,也是多少次午夜梦回,出现在他梦里面的声音。 那声音此刻在说……你不是一直追着我,要我给你一个答案吗?我承认,一年前,是我不对,不该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认定了自己双眼看到的,不告而别。 但那也是因为我在乎你啊,我要是不喜欢你,我管你抱着哪个女子呢! 慕辞非伸手想要去触碰那个声音的主人,但他却半分也动弹不得,意识渐渐回笼,慕辞非感觉到,此刻有一只小手,在自己的唇上游移。 他没有选择睁眼,而是下意识继续闭着双眸。 他的鼻端,萦绕着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身上特有的梅花香气,这让他稍稍放下些心来。 再相见之后,这小丫头已经很少……不,是从来没有与他如此亲密过,说话亦是进退得当,客气又疏离,此番…… 慕辞非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只要你醒来,我们就在一起吧!”封沁抒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沉默着,不再说话。 慕辞非感觉到,自己方才还漏跳一拍的心跳,在这顷刻间,狂跳了起来。 但慕辞非却知晓,自己此刻不能睁眼,若他此刻睁眼,那他醒来的也“太是时候”了,他解释不清楚的。 他只能极力的压抑住自己向上扬的嘴角,以及想要睁眼的冲动。 封沁抒说完,便睁着一双潋滟的凤眸,紧紧的盯着慕辞非看,然而,让她失望的是…… 言情海 726能活着回到京城再说吧 慕辞非并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 而在封沁抒这句话说完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慕辞非觉得,是自己该“醒来”的时候了。 于是,他缓缓睁开了双眸,一双眸子里满是茫然之色。 封沁抒此刻已经失落的垂下了头,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睁开了双眼,慕辞非动了动唇,沙哑着嗓音叫她,“郡主……” 封沁抒一瞬间怔住,浑身僵硬的厉害,她觉得莫不是自己太过希望慕辞非醒来,以至于都产生幻觉了? 不然,她怎么会仿佛听见了慕辞非在叫自己。 封沁抒心提起来,缓缓抬起头。 那个本该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眸的男子,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眸,定定的望着自己,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有茫然。 “你……你醒了,”封沁抒这下是真的愣住了,说话都不利索了起来。 慕辞非眨眨眼,说话的嗓子仍然有些哑,“郡主……你方才是不是说,要与我在一起?我没有听错吧?郡主你考虑好了?” 封沁抒能感觉到,自己的双颊在以一个飞快的速度,热了起来。 她一边暗骂自己,方才就应该少说两句的。 又不禁有些埋怨起了慕辞非,他早不醒晚不醒的,什么时候醒来不好,非要等她将这句话说完再醒过来。 还这么巧的被他给听见了。 她究竟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啊! “郡主?”她不回答他的话,他便又叫了她一声。 封沁抒目光扫到他微微滑下去一些的薄被,露出他缠满纱布的前胸,不禁有些心疼。 封沁抒只是这般看着他的伤口,就觉得要受不了了,想必真真切切被剑刺到的慕辞非,应该很疼吧! 封沁抒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鬼差神使一般的点了点头,“你没有听错,是我说的!” 她这么快就承认,倒是让慕辞非有些错愕,还以为她会狡辩一会儿呢! 但不可否认,慕辞非是开心的。 他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坐起来,一边动作,一边道:“那郡主,等到回京之后,我就去寻陛下,求他为我们二人赐婚……” 他带着一丝低哑的嗓音,听在耳朵里面,有一种无言的性感与诱惑。 可是封沁抒却来不及害羞与欣赏慕辞非的嗓音,她见慕辞非此刻的动作,便有些急的起身。 她探过身子,伸手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声音虽然是斥责的语气,但却含了一丝不容忽视的关心,“你做什么啊?你身上还有伤呢!你别乱动啊!” 慕辞非对自己胸前的伤,是有所觉的。 但他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一双狭长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封沁抒的凤眸,“郡主,你说可好?” “好什么好,你先养好伤,能活着回到京城再说吧!” 封沁抒嘴上语气生硬,一双眼紧紧盯着慕辞非胸前的伤口,唯恐慕辞非扯到自己的伤口,让那伤口渗出血来。 索性这伤口已经有些时日了,而且封沁抒给他上的金疮药,都是出自封誉手下的“灵丹妙药”,所以慕辞非这么大的动作,也没有渗出血来。 她没有说“好”,但她因为慕辞非而紧张不已的眉眼,却早已出卖了她的心里所想。 封沁抒盯着那白色的纱布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了那伤口没有裂开,她才放心的收回视线。 下一刻,触及到一双含着揶揄的眸子…… 有些憔悴的少年郎,苍白着面色,却别有一番病弱美。 封沁抒一颗心顿时跳的飞快,有些不自然的收回视线,竟然不敢去正眼看他。 慕辞非看她如此表情,只觉得心头越发的柔软,目光也趋近于柔和,“郡主,能不能倒杯水给我?” 封沁抒乖巧的点头,走到桌前,给慕辞非倒了一杯水来。 慕辞非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干涩的喉咙,在被水浸湿以后,终于好受一些。 他将空了的水杯递到封沁抒的面前,封沁抒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但冷不防的,那只手却被一只大她许多的大手,给牢牢的握住…… 封沁抒顿时就愣住,也是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洛仟妗的声音,“郡主,一诺少爷查出来那黑衣人们是哪个狗贼派过来的了,你……” 洛仟妗的话,在看到屋中的场景时,硬生生的戛然而止。 屋中,病弱的贵公子,眉眼三分病态,遮掩不住他的俊美清隽,他上半边身子倚在床榻上,腰以下的位置被薄被遮挡着。 他一只手撑在床榻里侧,另外一只手……与站在床榻边的女子交握在一起,那女子表情有些呆,显然是惊住了。 洛仟妗无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一直就觉得郡主对慕公子过于在意了,在此刻得到证实,不是郡主对慕公子过于在意,而是这两个人根本就是…… 郎情妾意啊! 可笑她居然之前还问郡主,她与慕公子是不是好友这样的话来,她真是蠢啊! “打扰……” 洛仟妗有些尴尬,但封沁抒明显要更为尴尬一些,她一下子就将被慕辞非给握在手里面的手给抽了出来。 手中的杯子失去了禁锢的力量,一下子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洛仟妗转身便想走,装作自己方才根本就没有来这一趟,但却被封沁抒给叫住,“仟妗,你别走!你来看看慕辞非他怎么样了。” 洛仟妗也是这一刻,才反应过来,慕公子昏迷刚醒。 言情海 727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都清干净了 想到这里,洛仟妗又转了个身,走到了封沁抒与慕辞非的面前。 封沁抒退居到一旁,将位置留出来给洛仟妗。 洛仟妗在封沁抒之前坐的那个位置上面坐了下来,伸出手极其自然的就要去拉慕辞非的手。 然而慕辞非却极其不配合的躲了一下。 洛仟妗见状,猜出来慕辞非应当是担心自己会“轻薄”他。 洛仟妗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此番竟还开起了玩笑来,“慕公子莫怕,我习过医,我就是想为你诊一诊脉。, ”眼珠转了转,她又加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的……” 慕辞非半信半疑的,看的封沁抒有些无语,她接着道:“你的毒,还是仟妗跑了两日,去灵隐山上取了解药,才能解的。” 慕辞非忍不住讶然,“多谢洛姑娘救命之恩。” 洛仟妗不在意的一笑,调侃道:“那慕公子,现在能放心我给你把脉了吧?” 慕辞非颔首,递上右手,微微赧然,“在下方才失礼了。” 慕辞非与洛仟妗说的一字一句,都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文绉绉气息。 这让洛仟妗不由得错愕,原来生性跳脱的宁惠郡主,喜欢的男子居然会是这一款吗? 显然,洛仟妗并不是太清楚,慕辞非在与他们这些人面前的“文绉绉”,与在封沁抒面前的一面,是根本不一样的。 或者说是任何人,在面对外人与自己心上之人时,都是不一样的。 下一刻,洛仟妗在看到慕辞非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时,终于茅塞顿开。 纵使慕公子自身有诸多的不足之处,但和这一张绝色容颜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慕辞非并不知晓,此刻的自己,在洛仟妗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空有其表的男子…… 洛仟妗把完慕辞非的脉象,很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郡主,慕公子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都清干净了。” “真的?”封沁抒眉眼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声音亦带着满满的喜悦。 “真的,”洛仟妗点点头。 眼珠转了转,视线依次在慕辞非与封沁抒之间转来转去。 她觉得,她有点多余,她应该走了。 洛仟妗小步小步的,朝着门口的位置挪去,可就在她刚刚一只脚迈出门槛的时候,封沁抒的声音响了起来,“等等,仟妗,你方才说什么?你说那些黑衣人们招了?” “是啊,”洛仟妗又被点到名字,只能停下来脚步。 “我去瞧瞧,”封沁抒说着,就转身欲跟着洛仟妗离去。 慕辞非微怔,紧接着一只手碰上被子,打算掀开被子跟着一起前去。 封沁抒像是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一般,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慕辞非一眼,看见他的动作,封沁抒略带警告意味的凝了他一眼,“你待着,你伤还没好。” 洛仟妗也跟着点头,一双大大的眸子显得十分的无害,“的确,慕公子你的毒虽然解了,但你胸前的剑伤还没有完全康复,你还是不要乱动了。” 慕辞非终于放弃动作,又倚了回去。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封沁抒的一个背影,纤细高挑,娉婷袅娜。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背影,慕辞非也是看的眼眸变得越发的温柔。 封沁抒跟着洛仟妗,一直来到了马厩这里,她才终于看见,那几个黑衣人被绑成一团,扔在了众多马儿的中间,他们面上的面巾早已被去掉。 有马儿去嗅他们,他们便晃动着脑袋想要躲开马儿。 还有的马则是直接伸出又长又厚的舌头,在他们的脸上舔来舔去的,封沁抒看的一阵汗毛直立,移开了目光,去看那个立在马厩前,身长如玉的谪仙男子。 “一诺,”封沁抒叫他。 封一诺侧过头来,启唇问她,“抒儿,你可知京城的兰家?” 兰家? 封沁抒一时没反应过来,京城里何时有个兰家了,她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左都御史兰大人,”封一诺提醒她。 封沁抒这才想起来,京城的确是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她倒与左都御史这个人不是十分的熟悉,但她识得左都御史的儿子,那还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左都御史之子兰修杰,残忍的杀害了一个乞讨的小姑娘。 恰好在小姑娘遇害那日的傍晚,慕辞非给了女孩一些银两,由此,慕辞非便被怀疑成了是有作案嫌疑的嫌疑人。 后来,在她与慕辞非的努力下,终于帮慕辞非洗脱了嫌疑,还查出了幕后的凶手乃是左都御史之子兰修杰。 “是他做的?” 封沁抒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解。 她想不明白左都御史的动机,兰修杰罪无可恕,若是为了兰修杰来报复慕辞非,这也未免太牵强了。 可是慕辞非与左都御史二人之间,就只有这一件事情能将他们二人给联系起来。 若不是这件事,封沁抒想不出来其他的可能。 “对,他们说那幕后之人并没有告知于他们名字,但他们派了人去跟踪那人,那人最后的的确确是进了兰府的大门不假。” 这就奇怪了,封沁抒完全想不通。 她将自己的所想,以及一年前与慕辞非将兰修杰的罪证在世人面前揭露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封一诺。 封一诺也很茫然,想不出来这位左都御史兰大人买凶要杀慕辞非的动机,究竟在哪里。 言情海 728福祸相依祸不单行 他摇摇头,“无妨,带着这些‘证人’回京,皇伯父会给慕世子一个公道的”。 封沁抒回到慕辞非的房中,慕辞非抬眸看她一眼,眼前一亮,这副样子看的封沁抒脚步微顿。 慕辞非的这般模样……不知为何,让她想起了从前,她那个公主姨母养过一只小狗,叫什么毛毛的,听说还是她娘送给姨母的。 那个毛毛,每次她拿着香喷喷的糕点,走近毛毛时,它都是这样的眼神看她。 封沁抒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连忙挥去脑海里面不切实际的想法。 封沁抒走至慕辞非身边,问他,“你可与左都御史兰大人有什么过节?” 慕辞非对这个名号有些陌生,他想了想,没有想出来这位左都御史兰大人是哪号人物,摇头,“并无,如何?” “那些人说,买凶要你命的人,正是兰府的人。” 慕辞非沉默了一阵子,忽然开口,“兰修杰是左都御史的嫡子吧?” 封沁抒垂首,“我也想到这件事了,但又觉得那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不太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至于旁的原因……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所以才来问你。” 慕辞非颔首,目光在封沁抒有些懊恼的小脸上梭巡。 半晌,勾唇笑了出来,“反正回京也会知道的,届时还有一件事情,比这件事情可重要多了……还要求得陛下的一道赐婚圣旨……” 他说着说着,就说起了不正经的话来。 这让封沁抒觉得又羞又恼,她小手握成拳,想要去捶慕辞非。 忽然间又想起来,慕辞非他受伤了,只能作罢。 却不防,她僵硬在半空中的拳头,蓦的被慕辞非给握住,他手生的大,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的小手给包裹在掌心中。 封沁抒试着挣扎了一下,但却没有挣脱开慕辞非的力道,封沁抒眼神蓦的变得有些怪异。 这人……受着伤呢,力道还如此之大。 他一双狭长的眸子,噙着一丝笑意,笑意盈盈的凝视着她的双眸,像是在等她说些什么一般。 封沁抒忽然觉得,慕辞非好像是在等自己一个答案。 她抿了抿唇,心跳骤然变得有些快,默了默,她展颜一笑,俏皮道:“好啊,你若有那个本事,能让皇舅舅同意将我嫁予你,那我没什么意见。” 在慕辞非微愣的时候,她又补上了一句,“唔,还有我娘,我爹,还有我兄长。” 慕辞非终于苦笑出来,的确,这些人,个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要想让他们点头,还真的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 他们一行人又在这里停留了五日之久,才终于退了客栈,踏上回凤邻的路。 只是慕辞非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洛仟妗却表示,不能再让他骑马了,不利于伤口后续的恢复。 于是,原本是封沁抒与洛仟妗坐一辆马车,硬生生的多了一个人。 洛仟妗眼珠一转,想起来那次被她碰见的场景——慕公子与郡主牵着手的画面,于是,她转头便让封一诺再去寻一辆马车过来。 封一诺有些茫然,“为何?我瞧着这辆马车宽敞的很,就是再坐两个人,也完全坐得下。” 洛仟妗有些急了,暗道封一诺聪明绝顶,怎的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的不开窍啊! 于是,她趁着封沁抒与慕辞非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时候,悄悄的同封一诺说了一句话,“不是啊,公子,不是坐不坐得下的问题,是我和郡主还有慕公子坐在一起,恐会打扰了郡主与慕公子……” 听到这里,封一诺隐约明白了什么,他白皙的面庞上泛起一点点的红晕,没有再多问,他点了点头,吩咐晨风,再去买一辆马车过来。 如此,一辆华贵异常的马车,旁边跟着一辆小巧精致的马车,并着一群训练有素的金吾卫,向着凤邻的京城方向而去…… 小马车内,坐着洛仟妗,以及封沁抒的两个丫鬟拂冬与敛秋,而那辆大的马车内,自然坐着的就是封沁抒与慕辞非了。 至于拂冬与敛秋为什么会出现在了洛仟妗的马车里面,还是因为洛仟妗说…… 慕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路上自然想要休息,她们二人也跟着挤那一辆马车,恐会打扰到慕公子休息…… 洛仟妗说的冠冕堂皇,就连封沁抒都没有怀疑,洛仟妗是“别有用心”。 一路上,封沁抒的这辆马车虽然又大又舒适,但行经一些路段,还是不可避免的颠簸一下子,每当这时,封沁抒便会异常严肃的去看慕辞非,“你没事吧?伤口没疼吧?” 慕辞非便会极力的压制住因为疼痛,而蹙起的眉头,淡淡回她一句,“我没事。” 就算疼,能得封沁抒一声关心,慕辞非也觉得是值得的。 他忽然有些感谢起那个买凶想要他命的人了,若不是他,可能他无法听见封沁抒的真心话。 自己此番,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福祸相依,祸不单行,果然如此。 慕辞非想到这里,唇边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封沁抒见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便觉得他可能不是在骗自己,他是真的没疼。 就这样,队伍一路赶了几日,终于回到了京城。 进到京城,众人自然是要先去皇宫内,与皇帝复命。 封玄奕很久之前,便收到了封一诺写的信,说是回京的队伍或许要耽误一些时日了。 言情海 729我父王母妃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夜宿客栈,遇见了江湖杀手,索性并无伤亡,不过慕辞非又中毒又中剑,已是堪堪捡回一条命。 封玄奕这些时日来,因为封沁抒慕辞非这一行人遇见刺客一事,几乎是夜不能寐的担忧着。 他了解宣平侯府内里的复杂,知晓慕辞非是宣平侯十分看好的一个爵位继承人,也是宣平侯府下一位侯爷的不二人选。 便看宣平侯直接越过了自己的嫡子,给自己的孙子请封世子,就能看得出来。 若是慕辞非出事了,封玄奕不仅仅是觉得对不起宣平侯爷,他其实也十分舍不得这位出色的后生。 况且这里面还有他皇叔与婉婉捧在手心里面,娇宠着的抒儿,万一也出什么事,他是真的没有办法给皇叔一个交代。 如今,瞧着这几个人都毫发无损的回来,封玄奕一直提起来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几人复了命,便到了封玄奕要奖赏几人的时候了。 封沁抒感觉到身旁的女子好像有些紧张,便主动伸出手去握了握她的手。 其实封沁抒也有些不解,为何封一诺一定要洛仟妗也跟着进宫来。 事实上,这样的场合,洛仟妗此番的身份,只是作为封一诺的一位“丫鬟”,其实是没有资格跟着一起进宫来的。 但封一诺坚持,洛仟妗也只好跟着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是一早就拟好的,由封玄奕身边的公公宣读:“赐封一诺黄金千两,属青石砚一台,玛瑙镇纸,琴谱孤本两本……” 一连念了一堆宝贝的名字,才到了封沁抒这里,“宁惠郡主,赐雨过天青色蝉翼纱一匹,鸟衔瑞花锦一匹,天水碧一匹,金累丝莲花红珊瑚头面两套。” 封沁抒听着这一系列的名字,不可避免的抽抽嘴角,她皇舅舅还真的是了解她啊,不过…… 为什么在封一诺那里就是“石砚、镇纸、孤本”的,到了她这里,就剩下绫罗绸缎以及首饰了。 她有那么俗气吗?! 封沁抒隐约觉得她这位皇舅舅好像是在嘲讽自己,但她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慕爱卿不慎中剑,朕闻之心痛,现赐黄金万两,另赐一座宅子,慕爱卿可将宣平侯接到京城一同居住。” 慕辞非明白封玄奕的意思,这是考虑到慕辞非现在任着大理寺的官职,慕辞非又有一个宣平侯世子的爵位,所以才让宣平侯府从平州,搬来这京城。 就像是当初的平阳侯府一般,从平阳搬到了京城来,只不过平阳侯府原本在京城便有宅子。 慕辞非却有些犹豫,冲着封玄奕抱拳拱手道:“微臣感谢陛下厚爱,只是陛下已经赏赐微臣一座宅子了,再赐一座……微臣……” 慕辞非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在推辞。 封玄奕却十分不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无妨,你若觉得受之有愧,那把你现在住的宅子再还给朕就是。” 封玄奕如此说,也是给慕辞非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慕辞非动了动唇,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而是道:“微臣,谢陛下赏赐。” 宣旨的太监还在继续,“洛氏洛小姐,德才兼备,在慕爱卿危在旦夕之际,救慕爱卿于水火之中,朕闻之甚悦,洛小姐有两个选择,一:朕赏赐黄金千两,二:封洛小姐为县主。” 至此,圣旨宣读完毕。 太监合上手里面的圣旨,笑盈盈的望着洛仟妗道:“洛小姐,选择吧!” 封沁抒诧异看她一眼,有些明白过来封一诺硬是要让仟妗跟着一起进宫的原因了。 应是一诺他早就在信中,将仟妗救了慕辞非的这件事情,给写了下来,不然皇舅舅也不会要赏赐仟妗。 封沁抒忍不住在心里面感叹自己这位皇舅舅的小气,赏赐就赏赐,还让人家选,这让人怎么选啊! 就都一起赏下来,皇舅舅哪里差那点恩惠。 想归想,封沁抒还是暗暗的捏了捏洛仟妗的手心,见她侧过来看自己一眼,封沁抒无声的提醒她,“二……” 真龙天子突如其来的赏赐,吓了洛仟妗一跳。 好半天,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见身旁的封沁抒疯狂的给自己暗示,她笑了笑,倒也没有要推辞,她清凌凌的嗓音,响在这大殿之上,“回陛下,民女选择二。” 宣旨的公公睁大双眼,极其不可思议的看了洛仟妗一眼。 心想这女子还真是个胆子大的,居然连推辞一声都没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接受了天子的赏赐。 封玄奕也微愕,随即朗声笑了出来,“好,那朕就封你为县主,赐号“嘉诚”。 诚,寓意真诚。 几人又一次叩谢皇恩,封沁抒一边挨着洛仟妗,另一边挨着慕辞非。 她感觉到慕辞非想要起身,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封沁抒心里一惊,不着痕迹的碰了碰他的衣角,阻止了他的动作。 …… 待一切都结束,几人向着外面而去,慕辞非问起方才封沁抒为何要阻止自己,封沁抒这才可以确认,他方才是真的想求赐婚的圣旨。 封沁抒默了默,懒懒的看他一眼,“慕辞非,依你看,我父王母妃是什么样的人?” 慕辞非对那对羡煞世人的模范夫妻,其实并无什么了解,只是听说过,逍遥王爷是个性子极其清冷之人,样样都出挑的很。 言情海 730恐怕王爷不会同意将女儿远嫁 不论是制药救人,还是骑马射箭。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说的就是逍遥王爷。 逍遥王妃据说年轻时也是一个奇人,救得了饱受瘟疫之苦的百姓们,还将珍馐阁开的风生水起。 据说当年秋试上凭借了一曲《凤还巢》,惊艳了无数人。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他们相爱了。 封沁抒见慕辞非说不出来,她接着道:“你若不同他们提前说,直接与皇舅舅求了圣旨,那你这辈子就别想踏入王府的大门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得上是先斩后奏了。 封誉和季倾歌那般高傲的两个人,能同意将女儿嫁给他才怪了。 慕辞非终于茅塞顿开,唇边漾着一丝浅笑,“原是如此……” 封沁抒看他一眼,不明白他是在笑些什么,对他道:“你的伤……要不要与我回王府,让我爹给你瞧瞧?” 封沁抒倒是没有想到慕辞非会拒绝,只见他缓缓的摇头,轻启唇瓣,“不用了,我已经大好了,方才陛下也召御医给我诊治过了。” 他都这么说了,封沁抒自然没有再强求。 两人分开,一个回了慕府,一个则是回了王府。 ……………… 傍晚的时候,逍遥王府的季倾歌,收到了一张帖子,是来自平阳侯夫人的帖子,也就是封凌雪的婆婆。 季倾歌有些莫名其妙,她与平阳侯夫人素来没有什么往来,此番平阳侯夫人递了帖子来,很奇怪啊。 但纵然觉得奇怪,季倾歌还是命下人去回了话。 封沁抒回到府中沐浴一番之后,想着也有些时日没看见自家娘亲了,于是来了季倾歌的院落。 一走进屋内,便见季倾歌捏着一张烫金的帖子发着呆,她凑过来,好奇,“娘,你在看什么啊?” 季倾歌将帖子收回来,在收回来之前,还轻轻的敲了一下封沁抒探过来的脑袋,“你不是去南了吗?怎的路上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么久才回来?” 语调严厉又不失宠溺。 封沁抒无所谓的吐了吐舌头,“这不是路上慕辞非遇见杀手要杀他吗?他受了些伤,就耽误了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封沁抒忽然蹙起了秀眉,她想起来了,今日有一件事情还没有处理。 那个左都御史兰大人,没有将他禀报给皇舅舅,让皇舅舅治他的罪。 季倾歌点了点头,没有在意。 翌日,季倾歌难得的起了个大早,还特地让玲珑给自己挽一个显得庄重一些的发髻,不能像以往那样的散漫随意了。 因着今日有客人要来府上,直到现在,季倾歌还是没能猜到,平阳侯夫人究竟有什么事情要来府上。 临近巳时,下人来报说是平阳侯夫人来了,还有永宁公主殿下,以及一位看起来十分面生的夫人。 季倾歌聪明绝顶,听着下人说是还有一位面生的夫人,她隐约可以猜到一些什么。 就是不知道,这位“看起来面生”的夫人,是看中了她的景时,还是她的抒儿。 “请吧,”季倾歌隐约有些期待,能请动平阳侯夫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季倾歌望着外面,三个身影由远及近…… 最左边的夫人,正是上了年纪的平阳侯夫人。 封凌雪走在最右边,眉眼依旧灵动飞扬,半点也不像孩子都要定亲的人。 岁月对她,仿佛格外的恩宠一些。 走在中间的那位夫人,看着年纪比她与表姐都稍长一些,五官漂亮,唇角微扬,眉眼温婉,一身的书卷气,眼角隐约有几丝皱纹,但即便如此,也难掩她的风姿与美貌。 还没走近,季倾歌就猜测,这位夫人应当是生长于书香世家,就是看着有些面生。 待进到花厅内,平阳侯夫人福了福身,打算给季倾歌行礼,却被季倾歌给阻止。 季倾歌柔声道:“侯夫人多礼,侯夫人是表姐的婆婆,也算是我的长辈,哪里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 那位陌生的夫人站在一旁,礼数周全的冲着季倾歌福身,“给王妃请安。” 封沁抒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倒是有些尴尬了起来,只是道:“夫人无需多礼。” “不知这位夫人是?” 平阳侯夫人为季倾歌解起了惑,“王妃,这是慕少卿的生母,宣平侯府的长儿媳。” 季倾歌对“慕辞非”的名字是不陌生的,听平阳侯夫人如此说,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慕世子的娘亲,坐吧!” 唐萦一直观察着季倾歌的表情,见她说起自家儿子,面上情绪无甚变化,心里一阵喜悦,又一阵担忧。 “王妃,大家关系都这么好,我……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今日来,其实是想来为慕世子与郡主说项。” 平阳侯夫人说话不拐弯抹角,直接点明了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季倾歌拿着茶盏的手一抖,堪堪稳住了手,一想罗景湛那般随性的性子,便可以理解平阳侯夫人的“直接”了。 唐萦一脸紧张的望着季倾歌。 季倾歌将茶盏放到桌上,眼珠转了转,慢条斯理的开口,“慕世子清俊无双,风姿卓然,我自是欣赏的,只是……” “只是什么?王妃但说无妨,”这句话是唐萦说的。 “只是平州距离京城太过遥远,王爷疼抒儿跟眼珠子似的,恐怕王爷不会同意将女儿远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言情海 731少啰嗦赶紧走 不想,季倾歌话落,唐萦却展颜一笑。 她人生的秀气,如此一笑,更是有种别样的魅力。 “王妃若是担忧这个……昨日陛下已经说了,要赐辞非一座宅子,作为宣平侯府在京的府邸,还说以后可将宣平侯一起接到京城来同住……” 季倾歌有些不可思议,敢情这慕夫人还是有备而来啊! 封凌雪此时不着痕迹的凑到了季倾歌的身旁,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婉婉,你不如就应了这慕夫人吧,慕世子身为世子,还能这么努力的考中了探花,人又生的俊美,这是多么难得啊!” 季倾歌十分无语的望她一眼,这就是你嫁给罗状元的原因吗? “慕夫人,抒儿的意思便是我与王爷的意思,”最终,季倾歌也没有明确的说是“可”还是“不可”。 唐萦闻言,心里放下了些心。 她在来之前,也问过辞非相似的问题,辞非给她的回答是……郡主亦是心悦他的,唐萦道:“王妃,不知郡主现在在何处?” 季倾歌唤了身旁的玲珑,让她去封沁抒的院子里瞧瞧,郡主在不在府上。 玲珑快步走出去,没过一会儿,便一个人回来了,她道:“王妃,敛秋说郡主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哦?可有说因为什么事?” “据说是,是去为慕世子讨回什么公道的,慕世子身上的伤……似乎是左都御史大人所为。” 此言一出,季倾歌嘴角的笑顿时僵住,这丫头…… 唐萦也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封凌雪则是直接不顾形象的笑出了声来,她在季倾歌面前,一贯如此的不顾形象。 季倾歌默默地看她一眼,然后开口,“既然如此,那便等抒儿回来,我问过她的意思,再给慕夫人答复。” 唐萦哪里还会有意见,自然是点头应了下来。 ………… 封沁抒一大早是进宫了不假,但她将此事说给了皇帝听之后,封玄奕大发雷霆,命了大理寺即刻捉拿左都御史兰大人,查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此刻的封沁抒,便随着慕辞非一起来了大理寺。 慕辞非现如今身上还有伤,所以皇上特许他可以休息几日,待伤完全好了之后,再上任不急。 但因为今日这事牵扯到了他,所以他才不得不走这一趟。 两人一左一右,向着大理寺那阴暗幽暗又潮湿的牢房走去…… 兰大人已经被关在里面,走至监牢门口,慕辞非停下来脚步,侧头望了封沁抒一眼,“郡主,你……里面太过阴森,不然我自己进去?” 封沁抒没有理会他,而是道:“少啰嗦,赶紧走!” 话落,就迈开步子,将慕辞非甩在身后。 慕辞非摸摸鼻尖,还是认命的跟了上去。 阴暗森冷的监牢内,封沁抒辅一踏入这里,便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耳边传来“滴滴哒哒”的响声,封沁抒努力挥去从心底深处爬上来的丝丝恐惧之感。 牢中的狱卒见到封沁抒,连忙点头哈腰的凑上前来,“郡主,是要找兰大人吗?这边来。” 铁栅栏将兰大人与封沁抒还有慕辞非隔绝开来,兰大人形容狼狈,坐在一堆已经发黑发霉的稻草堆上面,抬眼先是看了封沁抒一眼。 在看见慕辞非时,他浑浊的目光有了些许变化。 像是在看深恶痛绝的仇人一般。 “我说兰大人,你自己儿子犯下了错,被慕辞非查出来,就值得你如此封恨慕辞非?你未免也太不可理喻了一些吧!” 兰大人恍若未闻,一言不发。 “说啊,你究竟为何要害慕辞非?” 封沁抒说了几句话,兰大人始终是闭口不言,没有理会封沁抒的意思。 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封沁抒冷哼一声,“来人,上刑,我要他说出来,究竟为何要雇杀手杀人!” …… …… 这位兰大人,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官老爷,细皮嫩肉的哪里能经受得住大理寺的酷刑。 当那滚烫发红的烙铁触碰到他的身体,兰大人瞳孔顿时放大,“哇哇哇”的叫个不停,“我说……” 封沁抒伸手,示意狱卒可以停了。 兰大人微微喘气,喘了好一阵子,终于开口说话,“我……我只是恼慕少卿,他让我兰家后继无人,所以才……” 后继无人? 封沁抒冷笑,“可是我记得,兰修杰是你原配所出的嫡子,你后来的续弦的夫人也有给你生下儿子吧!” 兰大人没有否认,只是道:“是生了儿子,可是我的几个儿子,都被馥儿喂了绝子的参汤,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的。” 兰大人口中的“馥儿”,乃是他与原配所出的女儿,与兰修杰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十几年前就已出嫁。 她做的那些事情,是在她还未出阁之时做的。 有关于兰馥儿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与继室所出的那几个儿子,全部都喝下了绝子的参汤,兰大人一直也想不明白。 当他的继室姜氏去质问馥儿的时候,馥儿却更加有理一般,“我做的过分吗?姜氏,你有什么脸来说我过分?” “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说我爹那些姨娘究竟是为什么接二连三的流产?我那几个庶弟又为何一个也没有活下来?你敢对天发誓说,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你姜氏所为吗?” 言情海 732郡主只说愿不愿意 兰大人呆了,在继室与女儿之间,他最终还是将巴掌挥到了姜氏的脸上,而不打算动女儿一根汗毛。 诚如兰馥儿所说,姜氏也不是什么无辜的角色。 这些年来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却愈发的变本加厉。 后来,兰大人几次问过兰馥儿,问她究竟是如何做的。 可是兰馥儿闭口不言,到底是自己的血脉,兰大人也只能是叹一声“家门不幸”! “所以你觉得,是慕辞非害了你兰家唯一的后人,”封沁抒眯眼看他。 兰大人没有说话,便是默认的意思了。 封沁抒又一次笑了出来,这次倒不是冷笑了,而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兰大人的逻辑,本郡主佩服,想必兰修杰的“蠢”,也是遗传了兰大人。” 兰大人面色一阵红一阵绿的,好不精彩。 封沁抒看了慕辞非一眼,“你还有什么想问他的吗?” 慕辞非摇头,事情已经查清楚,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随即两人离开监牢。 至于兰大人……胆敢买凶杀朝廷的官员,即使最后他的计谋没有得逞…… 他的下场,也绝对不会比他的嫡长子兰修杰好多少了。 出了大理寺衙门,慕辞非蓦的停住脚步,封沁抒也停下脚步,侧头茫然看他一眼。 “郡主,你可愿嫁我?” 慕辞非说话的语气十分的郑重其事,一双细长的眸子紧紧盯着封沁抒看,一直把封沁抒看的脸颊升起温来…… “你为何突然问这个?”封沁抒匆忙的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不知为何,竟然不敢直视他。 一看他,心脏就好像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 慕辞非见封沁抒羞赧的模样,眸光越发的柔软。 盯着封沁抒发顶的目光,都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一般的。 “郡主只说愿不愿意……”头顶上的男子,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飘渺,封沁抒下意识就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 “我……”封沁抒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了一眼。 意料之外,倒是没有在他的眼中看到“嘲笑”二字。 封沁抒抿了抿唇,眼神闪烁,“我愿不愿意,你不是知晓的吗?” 越说到后面,封沁抒的声音越小。 “那就是愿意了?!”慕辞非声音中的笑意越发的深。 顿了顿,他又道:“那若待会你回到王府,逍遥王妃问起你,你可不要忘记你说过的。” 她娘问她。 她娘问她什么? 她娘又为什么要问她? 封沁抒闻言一怔,随即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慕辞非,你什么意思?我母妃为什么要问我?你这一天不是都与我在一起吗?什么时候见过我母妃了?” “我没见啊,”慕辞非声调淡淡。 “那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 “我娘说,她今日登门拜访逍遥王妃!” 封沁抒愣住了,慕辞非的娘?去拜访她娘? “你也太心急了,回京第二日便让你……让慕夫人去找我娘,我娘一定以为路上发生什么事情了,搞不好还会猜是我给你‘霸王硬上弓’了!” 封沁抒不满的嘟囔着,小脸都皱到一起去了。 但那双漂亮潋滟的凤眸中,却无半点不满,相反,那双凤眸,此时很亮。 慕辞非终于是没忍住被这个小郡主给都得笑了出声,“我还受着伤,逍遥王妃岂会如此想,若她真的这么想……” 顿了顿,慕辞非见封沁抒抬头看自己,一副好奇的表情,才将接下来的话说完,“那你平时的形象,该是有多么的‘禽兽不如’啊!” “禽!兽!不!如!” 封沁抒顿时就炸毛了,“慕辞非,需不需要我现在让你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禽兽不如?” 慕辞非没有动,仍然站在原地,细长的眸中涌上细细碎碎的笑意。 他忽然弯下腰,俊颜凑近封沁抒的小脸,他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顿道:“阿抒当然舍不得!” 这般近的距离,近到封沁抒看着慕辞非的睫毛,都是根根分明的状态,她小脸蓦的就红了,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封沁抒被这张放大的俊颜给冲击到,一时愣住,直到…… “喂喂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在做什么啊?”一道性感的嗓音,响在两人的耳畔。 慕辞非猛地站直了身子,封沁抒原本就跳的剧烈的心跳,跳的越发快了。 两人同时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那人身姿修长,一身红衣,五官妖孽又精致,唇边漾着一丝坏笑,不是太子殿下封惊羽,又是何人?! 封惊羽一边“啧啧啧”出声,一边走近二人,走到二人面前,还贱兮兮的绕着二人转了个圈。 “孤听闻你们不是来审问买凶杀人的幕后黑手吗?怎的在这里调上情了?” 调情! 封沁抒小脸顿时就红了起来,望着封惊羽说不出话来。 狡辩?该怎么狡辩?方才她的的确确与慕辞非靠的极近。 封惊羽一看封沁抒这般憋屈的小模样,乐了,“怎么?这是承认了?你们二位这是……好上了?” 慕辞非翻了个白眼,看封惊羽仿佛是看白痴一般,懒洋洋的回道:“那太子殿下,不然我和阿抒是在偷……情?” “偷……情”二字,被他刻意的拉长了音量来说。 封沁抒身形一晃,险些没站稳。 言情海 733只会取悦人的那种 “慕辞非你胡说些什么呢!”封沁抒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封惊羽饶有兴趣的看着封沁抒,“抒儿,太子哥哥跟你说,你别看慕辞非他人生的人模狗样的,其实啊……” 封惊羽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能诋毁慕辞非的话来,只好说了一句,“反正抒儿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别被他光鲜亮丽的外表给骗了。” 封沁抒默了,其实太子哥哥说的话,她也深有所感。 就比如他不声不响的,就让他娘去了她的府上,商议他们二人的事情…… 还有方才,他面不红心不跳的,反问太子哥哥,不然他们二人是在偷…… “太子殿下,今日公务不忙吗?”慕辞非脸色隐约有发黑的迹象。 言外之意,“太子殿下您真的是很多余……” “劳慕少卿大人惦记了,还真就不忙,听说慕少卿大人受伤了?不知道慕少卿大人的伤恢复的如何了?” 封惊羽一双桃花眼里闪烁着揶揄的色彩,“依孤看来,慕少卿大人应当是完全康复了吧!要不然也不会有力气当众来调戏孤的表妹!” “表妹?”慕辞非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忽然轻笑出声,“若我没记错的话,一诺公子要叫阿抒一声‘堂姑’,太子殿下当真觉得阿抒是你的表妹?” 封沁抒暗道一声“不好”,几人的称呼,一直以来就是这个圈子里面的人,不太喜欢触碰到的话题。 慕辞非此番倒好,还当着太子哥哥的面给说了出来。 甚至还捎带上了一诺。 能逞一时的口舌上风而已,日后这睚眦必报的太子哥哥,还不知道要如何整慕辞非呢! 不过封沁抒倒是没有出声说什么,她倒是第一次瞧见,慕辞非与太子哥哥这般没大没小的说话。 也许,这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吧! 果然,封惊羽危险的眯了眯眸子,盯着慕辞非,问他,“你说什么?一诺叫抒儿什么?” “不是该叫‘堂姑’吗?!” 封沁抒注意到,太子哥哥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慕辞非说的明明就是“一诺应该叫她为堂姑”,而不是“一诺叫了她堂姑”,但太子哥哥的认知,似乎是后者。 “孤去找他!”话落,一袭红衣的太子殿下,就像是一阵风一样的,消失在了两人的面前。 “慕辞非,你胆子可真大!” 封沁抒在一旁凉凉的道:“你居然敢造一诺的谣,他肯定不会放过你了。” 慕辞非一脸无辜,“我有没有造谣,阿抒你难道不能为我证明吗?” 封沁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么无耻,也怪不得能与太子哥哥相处的这么好了!” 臭味相投,当然相处的好了。 “那阿抒可有后悔,当初没有毁了赌约,而是选择接近我?” 慕辞非唇角翘起,一双眸子亮的灿若星辰一般的盯着封沁抒看。 封沁抒微扬下颌去看他,有一瞬间,封沁抒觉得,慕辞非的一双眸子里面,仿佛盛满了漫天的星光,亮的惊人。 他有清俊的眉眼,精致如刻的五官,俊美如玉,风姿卓然。 封沁抒扬声道:“当然是……”在他略显紧张的目光注视下,他笑容愈深,“不后悔!” 末了,又加了一句,“慕世子生的这般俊美,举世无双,正所谓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我便是为了这张脸,也要接近你的。” 慕辞非一瞬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了。 最终,他笑的有些不羁,“原来郡主如此爱重我这张脸,那我一定要将这张脸保护好了。” 他笑意深深,眼角微微上扬。 封沁抒还是第一次见他笑的这般祸国殃民,脸颊竟然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 她羞赧的捂住自己的双颊,只露出一双盈盈的凤眸,“慕辞非,你别这样笑了,你这样……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是我养的面首,没有脑子,只会取悦人的那种!” 慕辞非被她逗得笑出了声,笑完,他垂眸望着面前粉面桃腮、面若桃花的女子。 女子生的绝色又倾城,是那种极致出挑的美。 尤其一双凤眸,潋滟流转,叫人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 “阿抒,如你这般盛颜天姿,慕辞非不及你半分,”说着话,慕辞非一只手不自觉抚上封沁抒的半边脸颊,眸光越发温柔宠溺起来。 封沁抒终于回过神,两边脸颊顿时如同烧着了一般,红了个彻彻底底。 尤其是被慕辞非摸到的那半边脸,更是如同火烧火燎一般。 封沁抒忽的后退一步,“慕辞非你……你放肆!” 慕辞非神情依旧不变,“郡主,在下所言,句句属实!” 他眉眼认真极了,却是这般的神情,看的封沁抒越发脸热起来。 封沁抒忍不住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着凉了,发热了,要不然脸颊怎么这么烫?! 封沁抒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当机立断的,逃离慕辞非的眼前,回到王府去。 “时候不早了,你还有伤,你回府早些休息!”封沁抒移开目光,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一溜烟的跑了。 留下的慕辞非,眼中笑意都要溢出来了一般。 离去的封沁抒,跟在不远处的拂冬连忙跟上。 亦是跟在二人不远处的汀尘,此刻也来到了慕辞非的身后,慕辞非回头看他一眼,“去跟着郡主,等她安全回到王府,你再回来。” 言情海 734我当时呀……如临大敌……唔… 回到王府的封沁抒,辅一走进垂花门,便见玲珑迎了上来,冲着她盈盈一福身,“郡主,王妃王爷有请。” 封沁抒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果然啊,该来的还是来了。 封沁抒看了玲珑一眼,笑嘻嘻的,“玲珑姨,都说了你跟我不必多礼的。” 默了默,封沁抒长长叹了一口气,跟着玲珑去了季倾歌与封誉住着的行云院。 季倾歌与封誉二人正坐在行云院花厅中的贵妃榻上,两人分坐榻的两边。 因为知晓自家女儿待会儿要过来,所以封誉没敢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不过他深知自己…… 为了以防万一,他便主动的坐离了季倾歌远一些。 这放置贵妃榻的地方之前,其实是摆着几张椅子,但季倾歌嫌弃那椅子太过坚硬,硌得慌,便吩咐人换上了这张贵妃榻。 索性季倾歌平日里接见别人,都是在外院,所以内院如何,随她喜好处置。 脚步声响起来,季倾歌抬眸看去,就看见自家女儿的身影,走了进来,她眼中染上几分笑意。 似乎也没过多久,又似乎是过了很久…… 当初那个玉雪可爱的糯米团子,终于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儿。 犹记得这丫头的及笄礼,也没过多久,仿佛还在昨日一般,这就要谈婚论嫁了。 时光回溯,斗转星移。 透过封沁抒的影子,季倾歌仿佛看见,十几年前,她娘问她,喜不喜欢阿誉的那个画面。 今日,轮到她来问自己的女儿,愿不愿意嫁给慕世子…… 不知为何,季倾歌眼角微湿。 封誉注意到季倾歌情绪的变化,俊眉微蹙。 他还当是季倾歌舍不得将封沁抒给嫁出去,便道:“婉婉你怎么了?你若不舍得,我们就不把女儿嫁出去!”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恰好被走进来的封沁抒听见。 封沁抒忍不住“噗嗤”一笑,俏皮道:“那爹爹可要说话算话啊,正好女儿舍不得你们二老,还想在王府多陪陪你们!” 她自然而然的在两人对面坐下来,唇角微扬,顾盼生辉。 季倾歌正了正色,轻拭眼角,便打算开始问正事了。 虽然封沁抒十四岁那年,便在她面前扬言,说是要招了慕世子为“上门女婿”,但时间过了这么久,封沁抒已然及笄,所以季倾歌必须还要当面确认一下。 启唇道:“抒儿,娘问你,你对那慕世子,可有情意?” “娘让你爹去查过了,慕世子的母亲是位温柔和善的夫人,书香世家出来的大户人家小姐,知书达理,想必定会是位极好相处的婆母,只是慕世子的那位父亲不是太好相与。” “不过你若是喜欢那慕世子,娘可以让你爹去安排,那宣平侯在平州不是还有一座宅子吗!便让那慕老爷领着他那堆小妾住在平州,只将宣平侯爷接来京城便可,也省的慕老爷那一大堆的莺莺燕燕扰了平日里的清净……” “但娘说的这些话,都有一个前提,前提就是,抒儿你对慕世子可有情意,可愿意嫁给他!” “至于慕世子这个人如何,别人说出来的,始终不如亲眼看到的,娘不做过多的评价,因为娘相信你有最基本的判断力,能判断的出来慕世子究竟值不值得托付终生。” 封沁抒默了,果然是应了那句“岁月不饶人”吗! 这么多年过去,她娘已不是当初那个温温婉婉的逍遥王妃,而变得如此的雷厉风行! 一旁的封誉眼眸含笑望着自家的娇妻。 封沁抒脑海里,又浮现出慕辞非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来,以及他最后抚上她的脸颊…… 他手心中的温度,仿佛还残存在她的脸颊上面。 封沁抒想到这里,微微垂下了眸子,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了,只是声音低若蚊鸣,“娘,抒儿喜欢慕世子。” 季倾歌笑了,眉眼弯弯,倾城动人,一如当年那个誉满京城、倾城国色的少女,秀美动人的模样。 喜欢啊。 “那慕夫人若再来,娘可就将你的想法告诉慕夫人了?” “嗯……”封沁抒垂首嗫嚅道,难得的,一向作天作地的封小郡主,说起来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会有害羞的一面。 等到封沁抒离去之后,封誉修长的身影,踱步到了季倾歌的身旁。 他紧挨着娇妻坐下来,夫妻二人一同望着女儿那显得有些仓皇局促的背影。 封誉启唇,“婉婉,当年你得知要嫁给我之时,是不是也是像抒儿这般?”他一边说着,一双潋滟的凤眸定定的盯着季倾歌的发顶。 季倾歌冷不防的抬眸,就陷入了一双满是深情的眸中,饶是夫妻这么多年,季倾歌仍是忍不住俏脸一红,想了想,她起了逗弄封誉的心思。 季倾歌勾唇,娇俏一笑,“这你可是误会了,我当时呀……如临大敌……唔……” 话还未等说完,便被封誉给堵了回去。 一吻毕,封誉面上噙着餍足的笑意,眼神缠绵悱恻的望着被自己吻的七荤八素的娇妻,他作势想要扯季倾歌的衣衫,季倾歌果然受用,吓了一跳。 这时,便听封誉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威胁的意味,“如……临……大……敌?” 季倾歌当然不敢嘴硬了,生怕封誉真的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来,这青天白日的,传出去像什么话。 “不是,你听错了,是求之不得,”季倾歌面上作讨好状。 言情海 735去将抒儿的庚帖取来吧 心里却在想,今晚一定要让封誉睡房里面的软榻,不让他上床。 听见了想听的话,封誉轻笑,孰不知的是,他今晚可能连床榻都上不去…… …… 说来慕辞非今年十九岁了,寻常男子这个年纪别说成婚,甚至连孩子都可能有好几个了,不过慕辞非至今还仍是孑然一身。 身为娘亲,见着儿子如今终于有了心上人,唐萦自然是着急的,只是再急,也不能失了分寸。 于是,唐萦特地隔了两日,估摸着逍遥王府那一家子,应当是都考虑的好了,才又去寻了平阳侯夫人,与之一起前往王府。 两人这厢正准备出门呢,便见一个身姿修长的男子缓缓朝着二人的方向走来。 男子一袭玄衣,唇角挂着淡笑,清俊无双,风姿卓然。 “娘,侯夫人,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王府,”唐萦淡淡回道,还示意让慕辞非让开,别挡了两人的道。 不料,慕辞非却道:“我也去。” “此番八字还没一撇呢,慕世子去凑什么热闹?”封凌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笑意盈盈的调侃道。 “微臣给公主请安,”慕辞非面上微赧,但礼数还是不少的。 封凌雪走过来,仍旧在笑,看了唐萦一眼,“既然慕世子想亲自上门,慕夫人不妨与之一起前往?” 唐萦犹豫片刻,但封凌雪都已经这么说了,她断没有再拒绝之理,她点点头,“也罢,那辞非你就与娘一同去吧。” 封凌雪这个“好事者”,这么多年过去了,性子一点也没有变,当然也一起跟着去了。 …… “慕世子怎的亲自来了?” 季倾歌坐在王府中的花厅中,一只手端着茶盏,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拨动着茶杯盖,抬眼看了一眼厅中站着的少年。 她那一双手生的白皙纤长,一瞧便知这么多年都是养尊处优的主。 “王妃,微臣想着,有些话,还是微臣当面说,方能显示诚意。” 到底是见自己心上人的长辈,昔日里淡定如斯的慕辞非,也不免的有些局促起来。 季倾歌闻言,眼中笑意却是止不住了。 她将茶盏放到桌上,掩唇笑了笑,“慕世子太过拘谨了,我又不是你的上级,你不用与我一口一个‘微臣’的。” 封凌雪顿时就想爆笑,但顾及着慕辞非的面子,到底还是没有选择爆笑出来。 她手指轻挡微微抽搐的唇瓣,眼角拼命的抽搐着。 这慕世子,平时瞧着一副清清冷冷、不苟言笑的模样,没想到到了丈母娘的面前,居然会如此的局促拘谨。 慕辞非的面色微红,怔了一瞬,“王妃说的是。” 季倾歌以一种长辈的目光,审视着厅中站立的这个少年。 默了默,才启唇,“慕世子,喜欢抒儿,倾慕抒儿的大好儿郎大有人在,你为何觉得,我会同意将抒儿嫁给你呢?” “王妃说的没错,喜欢郡主的男子的确很多,但郡主……却只喜欢晚辈一人,”慕辞非的语气,十分的坚定,自信满满。 这样的回答,季倾歌不可置信的望了眼前的少年一眼。 不可否认,慕辞非这副自信满满、不卑不亢的模样,的确是让季倾歌的心里,对这个少年的好感剧增。 她笑了笑,眉眼有些松动,“慕世子,你应该也了解抒儿,她那样的性子,不太适合于生活在太过混乱的后院。” 季倾歌没有说的太明显,但那意思却已是昭然若揭,不太适合于生活在太过混乱的后院…… 说到底,最清净的办法,也不过是这后院里面就只有一个女子。 实际上,季倾歌倒不觉得慕辞非以后会纳妾。 毕竟,若他真是那样的人,又何必等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干干净净。 至于季倾歌为什么清楚……那就要问问封誉那四个“但行好事,不问姓名”的暗卫了。 但做娘的,总要敲打敲打女婿的。 慕辞非闻言,倒是有些欣喜。 逍遥王妃能与他说出来这种话,就说明她已经在考虑,将阿抒嫁给自己了,所以,才为阿抒的未来打算,放话敲打自己。 他唇边扬起一丝轻笑,“王妃还请放心,这一点,晚辈与郡主的看法不约而同,晚辈也是一个喜好清净之人,这一点,到多久都不会变。” 季倾歌眸中笑意更深,显然是被慕辞非的回答给取悦了。 半晌,季倾歌也没有言语,慕辞非不禁心里面一跳,暗自猜测莫不是逍遥王妃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 就在慕辞非欲出口询问的时候,却听季倾歌对着身侧的贴身丫鬟道:“玲珑,去将抒儿的庚帖取来吧!” 这意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了,季倾歌已经同意了慕辞非与封沁抒的婚事。 慕辞非先是呆了一瞬,紧接着回过神来,双眸中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唐萦的面上亦浮现笑意。 她与封沁抒的接触时日其实不长,只是一年前,慕辞非准备科举考试那阵子,封沁抒常常……不,是每日都会去他们家,陪着慕辞非一起温习。 她不是十分了解她,但唐萦对自己生的这个儿子是个什么性子,还是清楚的,想必那小郡主身上定有过人之处,不然也不会让辞非这般念念不忘。 记忆中,那是一个生的倾城夺目的小姑娘,天香国色,十分耀眼,与眼前的逍遥王妃有五分相似之处。 言情海 736望2人婚后同心同德 另外五分的不似之处,大抵是因为封沁抒生了一双足以勾魂的潋滟凤眸。 虽是郡主,却十分有礼,与她说话时言辞礼貌,让她无端的就生出来一些好感。 只是后来,也不知道郡主与辞非这二人之间闹了什么矛盾,小郡主离开了凤邻好长一段时日。 那段时日里面,慕辞非的面上也鲜少出现笑容,想必一直对小郡主念念不忘。 如今,不论是这二人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矛盾,都已经不重要了,都已经过去了。 随即慕辞非又想到什么,开口道:“王妃,陛下曾经说过,若我有了心仪之人,可让他赐婚。” “你想要陛下赐婚?” 季倾歌抬手示意玲珑先不要动,挑眉看向那个俊美如玉的少年。 “回王妃,晚辈自然希望能给郡主一切能给到的风光!” 季倾歌点点头,很满意他的回答,唇角微扬,“那好吧!” 之后,封凌雪留了下来,唐萦慕辞非母子与平阳侯夫人便先行离开。 慕辞非人高腿长,走在最前面,唐萦与罗夫人并排着走着后面。 刚出了院子,便见封沁抒朝着这边而来,她看到慕辞非出现在自家院中,显然是惊愕不已,脚下走快几步,她来到慕辞非的面前,“你怎么在这?伤好了?这是要去哪啊?” 听封沁抒有这么多的问题,慕辞非弯唇一笑,只是回答了后面的两个问题,“嗯,好了,进宫求皇上给我们赐婚!” 封沁抒凤眸微凝,讶然道:“进宫求舅舅赐婚,我娘不同意吗?” 在封沁抒的想法里面,季倾歌若是直接同意了两人的婚事,慕辞非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还进宫去求皇上赐婚。 可是那日,她娘问她喜不喜欢慕辞非的时候,她明明说的就是喜欢啊! 她娘也不像是会棒打鸳鸯的人…… 况且在最开始,她娘也说了许多有关于慕辞非这个人如何,以及他的家室之类的看法,当时也没见她娘表现出对慕辞非的不喜。 封沁抒越想越迷茫不已,慕辞非见封沁抒显然是想岔了,他无奈一笑,“不是,王妃同意了。” “同意了?”封沁抒越发的茫然起来,“既然同意了,你又为何要去求舅舅赐婚?” 慕辞非没辙,只能是将方才在季倾歌面前说过的话,再度在封沁抒面前重复一遍。 与方才说时的不同,慕辞非现在是在心上人面前说话,比起方才,他的眸光变得深情款款起来,封沁抒看的忍不住就是俏脸一红。 她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就有她与慕辞非两个人,慕辞非他娘还有罗夫人也在场…… 封沁抒顿时就又羞又恼起来,嗔怪的瞪了慕辞非一眼,她嘀咕了一句,“真是不知所云”,便飞快的跑开了。 慕辞非笑意盈盈的望着封沁抒的背影,直到那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迈开步子…… ……………… 御书房内,慕辞非跪在地上,等待着帝王说话。 封玄奕有些震惊不已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背挺得笔直的少年郎,“你说,你要娶谁?” “陛下,臣要娶郡主……”慕辞非显然是称呼封沁抒为“郡主”,称呼的习惯了,一时竟然忘记在“郡主”二字面前,加上封沁抒的封号。 所以,才导致了封玄奕误会了什么。 封玄奕有些惆怅,组织了一会儿措辞,才开口,“云衾啊,你莫不是忘记了,昭和她与不疑的婚事早就定下来了,两人六礼几乎都要行完了,你……” 慕辞非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昭和……不疑…… 待回神之后,慕辞非才意识到,陛下这是误会了,他方才说话没有说明白,说“郡主”的时候没有冠上阿抒的封号。 以至于让陛下误会了,他求娶的另有其人。 这京中的郡主,可不止阿抒一位。 “微臣词不达意,让陛下误会了,微臣心仪之人乃是宁惠郡主,”慕辞非只好解释道。 这下子,封玄奕更加惊愕了,默了默,“云衾喜欢抒儿?” “回陛下,正是。” 封玄奕想了想,有些为难,“云衾,你若喜欢的女子是寻常官家的千金,朕倒是可以直接给你赐婚,但抒儿的亲事,朕不敢私底下就决定了,你……” “陛下,微臣方才就是从逍遥王府来的,微臣是得到了逍遥王妃的同意,才来寻的陛下。” 封玄奕,“……”敢情这慕辞非是什么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才来找他的啊! “此话当真?”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 封玄奕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也罢,那朕便拟一道圣旨,给你与抒儿赐婚,”话落,封玄奕就吩咐了身边的大太监,命之研墨。 …… “……大理寺少卿慕辞非,乃老宣平侯爷之后——宣平侯世子,才华横溢,经明行修,宁惠郡主封沁抒——逍遥皇叔之女,行端仪雅,礼教克娴,今及芳年待字闺中,二人良缘天作,佳偶天成。” “朕欲成人之美,今下旨赐婚,婚礼一切事宜由钦天监与礼部一同着手安排,望二人婚后同心同德,琴瑟和鸣,不负朕意,钦此!” 圣旨是在傍晚时分,送到了逍遥王府,太监宣读完圣旨,封沁抒仍保持着接旨的动作没动,表情有些呆滞。 有些震撼,慕辞非他居然这么快,就求来了赐婚的圣旨。 言情海 737难不成是拜你的排位 太监笑眯眯的看着封沁抒,“宁惠郡主,接旨吧!” 封沁抒仍然没有回过神来,还是季倾歌起身,走到了太监的面前,“给我吧!” 太监毕恭毕敬的将圣旨交到了季倾歌的手中,季倾歌身后的玲珑,上前来向太监的手中塞了一锭金子。 太监顿时眉开眼笑的接了,又说了好些讨巧的话,才转身离开了逍遥王府。 宁惠郡主与宣平侯府世子定亲的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的,不胫而走。 还在平州的老宣平侯爷,自然也接到了消息。 老宣平侯爷喜不自胜,有生之年还能瞧见云衾成婚,他已无遗憾,老人家兴奋的,当日晚膳甚至都多用了一大碗。 …… 几日后,平州的宣平侯府,来了一些从京城而来的人,这些人是慕辞非向封惊羽“借”来的,是专门来接老宣平侯爷去京城的人。 平州的宣平侯府,如今,除了老宣平侯爷,便只剩下了慕大老爷与他的那一堆小妾们。 小妾里也有给慕大老爷生下庶子的,见此情景,不由得升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她们的庶子,若是在这平州,以后也只能是寻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成婚,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但若是去了京城…… 有一个宣平侯府世子,又是极受宠爱的宁惠郡主的郡马的嫡兄,想必未来的路一定会比在这平州要好走得多。 一时间,几个小妾姨娘都有些蠢蠢欲动。 以往掐的你死我活的女人们,在这一刻,都达成了同一个共识,几人轮番上阵去与慕大老爷说了此事,但慕大老爷又岂是那种眼光十分长远之人。 他这个人向来只看眼前,而且性子自私,不会为其他人考虑,哪怕是自己的庶子。 他在这平州过得还算是比较潇洒,天高皇帝远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想到自家老爷子也要去京城,这偌大的侯府只剩下了他与他的那些姨娘们,生活别提会有多么的潇洒了。 所以,任凭几个姨娘轮番上阵求他,他也坚持不跟老爷子一起上京的打算。 只不过,在宣平侯爷出发的那一日,慕大老爷身为儿子,还是要去送一送自己这位亲爹的。 宣平侯爷坐在马车里,看他一眼,道:“你跟我一起上京。” 慕启枫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一步,面上有惊恐之色,“做什么啊?爹?” 宣平侯爷望着慕启枫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白痴一样,“你儿子成亲,拜高堂,难不成是拜你的排位?” 这个儿子素来行事混账,宣平侯爷与他说起话来,向来就没什么好语气。 慕启枫听了宣平侯爷的话,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宣平侯爷之所以今日才说让慕启枫跟着自己一起上京,也是因为他最近听说了一些事情,听说慕启枫那一后院子的莺莺燕燕,都打着想要跟着一起上京的主意。 所以为了以防她们跟着来,宣平侯爷才在这个时候说了此事。 慕启枫想了想,觉得他爹说的也有道理,若真让那个不孝子给自己做了个排位,岂不是在诅咒他? 他还没活够呢,想到这,便没有拒绝。 一直到他坐在马背上,走了很远之后,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此去只身前往,怎的连个小妾都没带。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跟着走了这么远了,若是敢提出要回去带个宠妾,恐怕他爹能抡起来那根拐杖揍他。 是以,慕启枫只是在心里面惋惜了一阵子。 没敢说出来。 ……………… 封沁抒与慕辞非的婚期,定在了七月初的一日,也就是还剩下三个月的时间而已了。 钦天监当时一共看了三个宜婚嫁的黄道吉日,只是另外两个日子,都排到了明年,所以便选了这个看起来比较仓促的日子。 因为有礼部帮忙筹办婚事,所以逍遥王府一家子倒也没太多要做的,嫁衣是封誉找的当年为季倾歌缝制嫁衣的绣娘。 当年她为季倾歌缝制的一套嫁衣,当真是惊艳的很。 当初皇上赏给慕辞非的那座宅子,此番已经在修葺中了,用不了三个月,便能住人了。 等到宣平侯爷抵达京城之后,封沁抒特地寻了一日,与慕辞非一起上门拜见了老人家。 意料之中,宣平侯爷是一个十分随和的人,见了自己最宠爱的嫡孙,带了一个生的异常貌美的小姑娘,老人家眉开眼笑的。 两人陪着宣平侯爷说了会儿话,封沁抒嘴甜,不停的给老侯爷讲一些时下有趣的段子,将老侯爷哄得眉眼都笑的皱到了一起。 一直到下人前来,道是用膳了,封沁抒这才停止。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老侯爷向着膳厅而去。 也是这一日,封沁抒再一次瞧见了,一年前那个抱着慕辞非的腰,被慕辞非揽在怀中安慰的女子。 女子发髻高挽,眉眼温婉,与唐萦有三分相似,穿着一身杏黄色素面妆花对襟襦裙,亦是一身的书卷气。 总之,瞧着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这位想必就是郡主吧?!民……” 唐潇潇见了封沁抒,便想给封沁抒行礼,恰好封沁抒走至她的面前,便抬手扶了她一下,“多礼了。” “这是潇潇表姐,”慕辞非在一旁为她介绍。 “潇潇表姐,”封沁抒冲她一笑。 言情海 738我是为了坐稳郡马之位 唐潇潇一阵受宠若惊,还是奶娘一声,“小姐,小少爷哭个不停,您来瞧瞧吧!” 她才回过神来,冲着封沁抒一笑,连忙走了出去。 封沁抒顿时一头雾水,小姐?小少爷? 慕辞非看出她的所想,道:“表姐半年前和离了,当时已经有孕,那孩子是表姐的孩子。” 闻言,封沁抒心里面一震。 看了一眼唐潇潇的背影,一个和离的女子,带着一个孩子过活,应当是十分的艰难吧! “别胡思乱想了,用膳,”慕辞非见她眉眼挣扎,眸光复杂,出声道。 两人在桌前落座,就在这时,几声不同的鸟叫、鹦鹉叫声一同响了起来。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格外的清晰,声音不断的放大,听的老宣平侯爷脸色越来越黑。 封沁抒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唐萦的面色也不太好,她去看慕辞非。 慕辞非望向门口,封沁抒跟着看去,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他一只手拎着一个鸟笼,每个鸟笼里面都圈着两只鸟。 四只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方才的叫声,也正是从他这两只鸟笼里面传出来的。 封沁抒感觉他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不过见他的面容,生的与慕辞非有几分相似,猜也猜出来这中年男子的身份了。 “你成何体统!” 老宣平侯爷一看见自己的这个儿子,就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让慕启枫不自觉的掏了掏耳朵。 “爹,儿子不过是逗了几只鸟儿,怎的就不成体统了?” 慕启枫这么多年被老宣平侯骂,也骂习惯了,笑嘻嘻走进来。 一边走还一边继续开口,“你瞧你都不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就把我带到这京城来了,我连个姨娘都没来得及带过来,儿子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还不让我逗逗鸟,爹你莫不是想憋死儿子吧?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了?” 封沁抒听了慕大老爷这一系列“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眼角不停的抽搐着,嘴角也有抽搐的趋势,她抬手,遮住了抽搐不已的一边唇角。 她一年前见过慕大老爷一次,但那时的慕大老爷,说话倒还算正常。 怎的今日一见,却…… 难不成是当初那个韩姨娘欺骗了他,给他带来的打击? 随即,封沁抒便觉得是根本就不可能的,慕启枫那种人……怎么可能! 不过有个如此的爹,慕辞非没能像他爹这般的“混账”,还真是难得了。 她抬眸看慕辞非的娘唐萦,唐萦只是淡淡的瞥了慕启枫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目光冷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那一眼冷淡的都不像是看自己的丈夫。 “哼,我倒是希望我没有你这个儿子!”老侯爷冷哼一声,不再去看他。 慕启枫不在意的一笑,将手里面鸟笼递给一脸不情愿的下人,自己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慕启枫笑眯眯的看了老侯爷一眼,“爹,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若没有我这个儿子,慕辞非岂不是也不是你的孙子了?那你这偌大的侯府……岂不是后继无人了?” 说着,他望向对面慕辞非的方向。 在看见封沁抒的时候,他挑了挑眉,赞许的看了慕辞非一眼,清了清嗓子,“这位想必就是宁惠郡主吧!” 老侯爷严厉的瞪了他一眼,“你给老子老实点!” 老侯爷年轻时,是上过战场的人,所以说起糙话来,也是信口拈来。 只是慕启枫显然没有搭理老侯爷的意思,他笑眯眯的望着封沁抒,继续道:“郡主,若慕辞非日后敢欺负你,你就与我说,我给你教训他,看我不打死这个孽……” 他的话还没说完,老侯爷便将手里面的银箸打在了他的手上。 老侯爷力气之大,慕启枫的手背上很快就浮现了一道红色的印记,慕启枫疼的龇牙咧嘴的,终于闭嘴了。 后来,慕辞非送封沁抒回王府的时候,封沁抒状似无意的问身侧的男子,“慕辞非,你爹这么花心,你以后不会有样学样,也学你爹吧?” “不会!” 封沁抒的耳边传来慕辞非斩钉截铁的回答。 封沁抒笑出来,眉眼弯弯,美貌动人,“哦?你就这么肯定?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当真不会,我若像他那般,这世子之位也不会落在我身上。” 封沁抒挑眉,也不走路了,面对着慕辞非站好,仰头去看他,“是吗?合着你是为了做世子,才委屈自己不纳妾啊?” 封沁抒越说越过分,慕辞非眼中却闪现笑意,“当然不是,我是为了坐稳郡马之位!” 封沁抒闻言,只是撇了撇嘴,像是想到什么,她眼眸忽然一亮,“我还是有些不信,那就这样,以后你若是敢三心二意,我就养一个面首,你每三心二意一次,我就养一次面首,你说怎么样……唔……” 未说完的话,被堵在了一个灼热的吻中。 封沁抒愣了,只感觉脸颊仿佛烧起来了似的,心脏几乎要从身体里面蹦出来一般。 他的舌头撬开她没有设防的牙关,探进来,攫取着每一丝属于她的气息。 良久,在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几乎要憋死的时候,慕辞非终于放开了她,清俊的眉眼带着一丝缠绵的意味,看的封沁抒心脏又不受控制的加速。 言情海 739郡主您今日成亲 慕辞非低眸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眼是极致的绝美,此刻那双潋滟的风眸中挂着一丝羞赧之色。 原本就红润的唇瓣,因为方才的那个吻,越发的显出一种诱人的红来。 慕辞非狭长的眸中,越发的深了几分。 他双手握紧,好不容易忍住了拉着封沁抒再亲一下的冲动。 封沁抒也是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慕辞非,你大胆!” 原本是想怒斥慕辞非的封沁抒,也不知道为何,她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有一股娇嗔的意味。 封沁抒气的跺跺脚,竟然直接越过慕辞非,就大步的离开了。 慕辞非轻笑一声,眸中满满的都是柔情与纵容,迈开腿去追她,他人高腿长,几步就追上了封沁抒…… ………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自从上次封沁抒见过了慕辞非的祖父,这二人便再没有见面。 因着季倾歌说,成婚之前还是少见面为好。 封沁抒也没有意见,那晚那个吻,已经超越了他与慕辞非之间正常交往的极限。 慕辞非当然想见封沁抒,可是岳母的话,他也不敢不听,索性这两日恰逢昭和郡主罗绘锦与新科状元郎聂不疑大婚。 他倒是能借此见上封沁抒一面了。 ………… 聂府今日,上上下下都被装点成红色,喜庆热闹非凡。 季倾歌与封凌雪并排站在花厅门口,看着高堂上的那对新人在拜堂。 季倾歌想,再过不久,自家女儿也要出嫁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对先后出嫁、感情极好的姐妹,与当初好的堪称是手帕交的她与表姐,经历倒是极其相似…… 礼成之后,新人便被送入洞房。 封沁抒不经意间瞧见慕辞非在看自己,他眨了眨眼,似乎是有事情要对自己说一般,封沁抒莫名其妙。 下一刻,她便见慕辞非转身,向着外面而去…… 封沁抒想了想,也没理会。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慕辞非,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跟上来的背后,顿时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 封沁抒与慕辞非成婚前一夜,季倾歌拿着一早就准备好的“避火图”,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向着封沁抒的院子而去…… “叩叩叩,”季倾歌深呼吸一口气,敲响了封沁抒的房门。 “谁呀?”里面传出来封沁抒清凌凌的嗓音。 “是娘!” “进来呀,娘,”封沁抒一听是自己的娘亲,笑了笑。 季倾歌伸手推开门,封沁抒此刻已经沐浴完,穿着一身雪白色的寝衣,躺在宽大的床榻之上,长发垂落,黑发雪肤,凤眸弯弯,美的像是一个妖精一般。 “娘,坐啊!”季倾歌走到封沁抒面前坐下来,打量着自家这个女儿,心想这个女儿,只是像了封誉一半的容貌,就这般的妖孽。 “娘,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啊?”封沁抒见季倾歌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望着自己,不解问道。 闻言,季倾歌将藏在背后的“避火图”,拿了出来。 素白纤细的手掌,捏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递到封沁抒的面前,“抒儿,这个你一会儿看一看,这……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娘亲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封沁抒说话,季倾歌将那“避火图”往封沁抒的榻上一扔,就头也不回的仓惶离去。 封沁抒莫名其妙的看着季倾歌近乎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一头雾水的她……在季倾歌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伸手拿起了方才季倾歌扔给她的那本小册子。 翻开第一页,封沁抒只觉得脸颊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烫的她一把就将手里的册子给抛了出去。 翌日,天不亮敛秋就与拂冬来叫封沁抒起床,来给封沁抒开脸的全福夫人已经到了,敛秋走到屋子的中央,感觉到脚下踢到了什么,她止住脚步。 蹲下身拿起来地上的东西,是一本薄薄的册子。 当看到册子上面醒目的三个字“避火图”时,敛秋手一抖,险些没把册子扔了出去,一张白皙的脸庞通红。 拂冬回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无事,”敛秋摇头,看了看屋中,找到封沁抒那口装着贴身衣物的箱子,将册子塞了进去…… 封沁抒直到被拂冬叫起来,意识都还是朦朦胧胧的状态。 直到敛秋走过来,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郡主,您今日成亲,”她才终于意识清醒了起来。 是啊,她今日成亲。 梳洗过后,全福夫人进来开脸,之后便是一系列的上妆、穿衣…… 封沁抒刚开始还有些好奇,看着镜中的自己,在被全福夫人开过脸之后,原本就白皙细腻的皮肤,愈发显得细腻异常。 后来,便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原来成亲这么麻烦……” 罗绘锦走进来,闻言笑了出声,“不然你以为呢?像幼时过家家那般容易?” 封沁抒循着声音望去,已经成婚一段时日的罗绘锦,束成了妇人的发髻,一双肖似罗姨夫的桃花眼微眯着,越发显得成熟娇美。 不止她过来了,她的其他姐妹好友也都来了,季若璃与萧瑾墨家的萧映涵,刚被封为嘉诚县主的洛仟妗,封惊羽的未婚妻谢倪裳,以及才两岁的封颐若…… 封颐若是由谢倪裳抱着,一屋子相貌妍丽的女子,都望着那位…… 言情海 740去到另1个家中 可以说是,她们这中间生的最为倾城夺目的女子。 “姐姐真漂亮,”封颐若一边想口中塞着糕点,含糊不清的说道。 她人生的小,嘴巴此时塞得满满的,格外的有趣。 封沁抒被她逗得笑出来,口脂画的有些歪,画到了唇外,封沁抒连忙闭上嘴巴,再不做表情。 上完妆,梳完发,大家便坐着等待吉时的到来,等到外面传来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外面有人高喊出声,“新郎官到了,”喜娘才将那沉重的发冠,给封沁抒戴在了头上。 紧接着,又蒙上红盖头,封沁抒站起身,活动了活动坐的有些酸痛的身子,众人这才看得清楚,她身上的喜袍。 喜袍最让人惊艳之处,是封沁抒腰侧那用金线勾勒出的那只凤凰,每一针都十分的精致,凤凰的小脑袋高高的扬起来,一副趾高气昂、自信满满的样子。 倒是与封沁抒平日里的姿态,有些相似。 绣法精湛,一瞬间竟让人有种这只凤凰会活过来,振翅飞翔的错觉。 腰处系着暗红色的腰带,将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勾勒出来。 外披一件红色薄纱,喜袍素来是繁琐的,但此番穿在封沁抒身上,居然不会让人觉得臃肿。 反而十分的惊艳,就是惊艳! 门打开,一身暗红色衣袍的封景时,缓缓踱步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给让开位置,封景时身为兄长,要将封沁抒背出去,送到花轿上面。 封景时来到封沁抒的面前,转过身蹲下去,“抒儿,哥哥背你出去。” 封沁抒一如往常,一如幼时,娴熟的趴到了封景时的背上,双臂紧紧挽住兄长的脖颈。 封景时一愣,不知为何,眼眶居然一酸,险些就落下了泪来。 曾几何时,那个趴在她背上,懵懵懂懂不知所谓的妹妹,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今日嫁为人妻。 封景时背着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妹妹,一步一步向着外面而去。 踏出封沁抒的闺房,他微扬起头,脚步稳健的向着外面而去。 将封沁抒交给了门外同样一身大红喜袍的慕辞非,封景时郑重其事的看他,没有说话。 慕辞非自然是明白封景时的意思,毕竟,他也是有个妹妹的,他颔首,语气郑重,“放心吧!” 慕辞非比封景时要大上一岁,一声兄长实在是叫不出口。 封景时颔首,“记住你的承诺!” 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慕辞非骑在高头大马上,从逍遥王府,向宣平侯府而去。 一袭红衣,俊美多姿,意气风发。 一身红衣俊美如画的慕辞非,继几个月前惊艳了无数少女,同样也碎了无数少女心的状元郎聂不疑之后,再一次惊艳了无数的少女。 只是惊艳的同时,心碎亦是随之而来,这么俊美的少年郎,还是属于别人家的。 封沁抒紧张的坐在花轿之中,跟随着花轿,从自己这个生活了十五年之久的家,去到另外一个家中。 他们的婚房在当初陛下赏给慕辞非的那座宅子里,那宅子早就已经修葺好,挂上了“宣平侯府”的匾额。 如此,宣平侯府,也算是正式从平州,迁到了京城来。 事实上,在前不久,封玄奕还曾问过封沁抒,想要赠一栋宅子给她,作为郡主府,让她以后成亲可以与慕辞非住在郡主府里。 不过,倒是被封沁抒给拒绝了。 毕竟,宣平侯府中的长辈,除了宣平侯爷便是慕辞非的母亲,她恐他们不在府中住,会让两个长辈感到孤独。 宣平侯爷与唐萦听说了此事,对封沁抒的喜爱又深了一分。 到了宣平侯府,封沁抒在慕辞非的帮忙下,跨过马鞍与火盆,两人直奔前厅而去。 “一拜高堂……” “……” “夫妻对拜……”两人在傧相的高唱下,拜过高堂,高堂上,唐萦一脸慈爱的笑容。 慕启枫平日里做事混账,但此刻,亦是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宣平侯府内挤满了宾客,热闹非凡。 慕辞非的亲妹妹眨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望着蒙着盖头看不清长相的嫂子。 她到达京城到的晚,所以还没有见过封沁抒。 不过瞧着封沁抒那袅娜婀娜的身材,她也隐约能想象得到,这位嫂子该是位多么美的妙人儿,也怪不得兄长会喜欢了。 她性子像母亲,是一个十分温和温柔的小姑娘。 拜完高堂,傧相高唱,“礼成,送入洞房……” 慕辞非将封沁抒送进了洞房,他看了一眼摆放在屋中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糕点,凑到封沁抒的耳边,低语,“阿抒,我还要出去应酬宾客,你若是饿了……桌上有糕点!” 封沁抒坐在柔软的床榻上,不知不觉竟有些困意袭来,冲淡了腹中那点饥饿感,她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慕辞非眼神柔软,看了一眼还蒙着盖头的封沁抒。 虽然此刻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今日的她该美到什么地步,但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宾客要应付…… 只好按捺住欲掀开封沁抒盖头的冲动,转身走了出去。 喜宴上,光是封沁抒各个长辈家中的表兄与好友们,就凑成了一桌子,其中只有罗绘锦与萧映涵是封沁抒的表姐。 这一桌子的贵公子们,以妖孽绝世的太子殿下封惊羽,与封一诺这对堂兄弟为首,还有封沁抒的表兄季谨初。 言情海 741我们就要和他喝 楚焕家的楚轶,以及封沁抒的亲哥哥封景时。 另外,洛仟妗与谢倪裳两人也坐在此。 此刻,封惊羽那双向来勾人的桃花眼中,望着马上就要走到这桌来敬酒的慕辞非,眼中闪动着算计的光芒。 他望了一眼封一诺,那意思不言而喻,想与封一诺合起伙来,灌慕辞非酒。 此时,慕辞非是不是他们的妹夫,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慕辞非前段时日,居然敢诓骗封惊羽,道是封一诺叫了封沁抒为“堂姑”。 封惊羽气势汹汹找到封一诺之后,险些就冤枉了他,还对他冷脸了好一阵子…… 封一诺勾勾唇角,他也是记着这件事情的,那双细长的眸子里面,亦是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他这个人平日里的确性子比较冷清淡漠,但……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况且十分记仇。 而慕辞非,显然不知道等待着他是什么,一脸笑意的向着这桌坐满了自家娘子娘家人的桌子而来…… 一杯酒下肚之后,慕辞非抬步打算离开,却被封惊羽给拉住了衣袖。 封景时淡淡的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的情绪。 不过说实话,这小子拐走了他们全家放在手心上疼宠的小丫头,他也是有些不甘心。 所以并不打算阻止,欲做坏事的封惊羽。 “太子殿下?”慕辞非疑惑看他。 “别急着走啊,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得多喝几杯!”封惊羽笑的像只狐狸。 慕辞非不反对,但看了一眼还有那么的宾客,为难道:“可是……” “堂兄说的没错,”封一诺在一旁附和道。 封一诺这个人,惜字如金,不经常说话,但他一出言,慕辞非即使还有些为难,也打算留下来了。 喝到后来,几乎是这桌上的每个男子,都轮流着来敬慕辞非的酒。 慕辞非终于微醺,俊秀的脸蛋微红,而这几个男人却个个神清气爽,不见半点醉态。 “云衾,要对抒儿好,可不能纳妾啊!” 封惊羽笑眯眯的道,慕辞非自然一口应下,封惊羽眼中笑意更浓,点了点头,“很好,”手上,又为慕辞非满上了一杯酒。 慕辞非乖乖的喝下,眸光清明不复。 萧映涵与罗绘锦二人见状,犹豫着想要阻止这几个越来越开心的男人,不过,显然她们二人的话,并没有什么影响力。 后来,还是不远处的段景河,接收到了慕辞非看过来的求助目光,才晃晃悠悠的过来……使出了浑身解数,替慕辞非挡住了酒。 “你谁阿?”楚轶喝的有些高了,说出的话都不是十分的清晰。 “在下段景河!” “管你段景河还是护城河的,我们不和你喝,把慕辞非叫回来,我们就要和他喝,”楚轶话落,众人哄堂大笑。 不过总算是没有再追着慕辞非,灌他酒了。 慕辞非又走了几桌,敬完剩下的几桌人酒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在汀尘的搀扶下,向着他与封沁抒的婚房而去。 慕辞非喝了不少酒,此刻已是半醉的状态,但始终没有忘记的是,今日,是他与封沁抒成亲的日子。 而他此刻,正是要去过他与封沁抒的洞房花烛之夜。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 推开房门,房门发出一声“吱嘎”的声音,原本昏昏欲睡的封沁抒,忽然精神了。 “慕……辞非?”封沁抒开口,声音懒洋洋中还带着一丝慵懒之意。 慕辞非何等精明的一个人,一听便知方才发生过什么,他唇角微扬,望着封沁抒的目光柔软,“嗯,是我”。 汀尘将慕辞非送到门口,就特别识趣的下去了,慕辞非走进去,拿着喜秤与合衾酒的喜娘们,也随之跟着走了进来。 慕辞非在封沁抒的面前站定,喜娘启唇说起了讨巧的话来,“请新郎拿起喜秤,挑起新娘的喜帕从此称心如意永不分离。” 慕辞非拿起来那系着红绸布的喜秤,挑开红盖头。 盖头掀开的那一刹那,饶是知晓封沁抒生的有多么的倾城国色,慕辞非再次为之惊艳了一把。 盖头一掀开,封沁抒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呛得她没忍住,就打了个喷嚏。 喜娘们又在一旁说着讨巧的话,将合衾酒放下,就下去了,不打扰这对新人的“**千金”了。 “慕辞非,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封沁抒嫌弃的以手为扇扇了扇,有些嫌弃的看他。 “你还说呢!”慕辞非叹了一口气,倒是不打算在封沁抒面前告状,他看了一眼喜娘放在桌子上的合衾酒,眸光亮了亮。 随即,又看到封沁抒头上,那一看便知道很重的凤冠。 他愣了片刻,不发一言的帮着封沁抒给取了下来。 封沁抒心里一暖,唇角不自觉的扬起来。 两人喝了合衾酒,慕辞非望着封沁抒因为喝了酒,而显得有些红润的脸颊,眸光深了深。 吻,不期然的落了下来,开始还是温吞缠绵的,然后便是铺天盖地般…… 封沁抒只感觉到口腔里面满满的都是酒气,夹杂着男人身上清冽的香气,熏得她没有喝酒,都要微醺了。 慕辞非一只手从封沁抒的脖颈处下滑,封沁抒只觉得一阵清凉的感觉,从后背传来,上身的衣衫不知何时,就被男人给扒了下去。 封沁抒愣了愣,双手推了推面前的男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言情海 742番外结局上 慕辞非没有防备,就被封沁抒给推了开。 此刻,面前的女子,上身只穿着里面的一件暗红色绣着鸳鸯的肚兜,暗红色的布料,映着雪白的肌肤…… 她肌肤赛雪,看的慕辞非眸光越发的幽暗起来。 “阿抒?”慕辞非莫名。 “我要去沐浴,”封沁抒低着头,轻声道。 慕辞非闻言,笑了笑,也不阻拦,“好,那我等你……” 这话,听在封沁抒的耳中,不知为何,就让她觉得异常的暧昧。 本就飞满红霞的脸蛋,越发的红了。 慌慌忙忙的去了净室,这屋子她之前来过,所以对这屋内的布局,还是很清楚的。 忙中出错,这话果然没错,慌忙着向着净室而去的封沁抒,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没有带进来衣裳。 封沁抒是在将衣裳全部脱去,进到了水中,被温暖的水包围着,才终于意识到了,她没有拿衣裳进来。 绝望! 封沁抒欲哭无泪,去看周围,居然连件能擦身的物件也没有。 哪怕是一块帕子也好啊……封沁抒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外面道:“慕辞非,你在吗?” “在啊,阿抒,怎么了?”慕辞非从床榻上站起来,担忧封沁抒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敛秋与拂冬在吗?” 慕辞非望了一眼门口的位置,道:“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让她们下去用些膳食了。” 封沁抒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阿抒,你到底怎么了?” 封沁抒听着慕辞非的话,踌躇了好长时间,终于鼓起来勇气开了口,“你……在窗户下有一口雕着花的大箱子,有我的寝衣,你拿一件……拿一件送给我,拜托你了!” 慕辞非没忍住,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敢情这小郡主……是忘记拿衣裳去了。 慕辞非应了一声,走到窗户下面的那几口箱子面前,视线在上面寻找了一圈,最后将封沁抒说的那口箱子打开。 却在打开的那一瞬间,看到箱子里面的一个物什,他的眸子骤然变得有些火热起来,刚刚压下去的火,有再度蹿起来的趋势。 那是一本册子,册子的封面上,一对赤衤果相拥的男女,慕辞非别开眼,再也看不下去……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将那册子拿起来,向身后无意识的一扔。 然后,他望向箱中,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大红色的寝衣,转身向净房走去…… 向着净房走的路上,慕辞非的思绪渐渐飘的有些远了…… 他想起他刚认识阿抒的那会儿,也是类似的场景,只不过那一次,沐浴忘记带浴袍的是他而不是封沁抒。 后来,当时还是男子打扮的阿抒,极其不情愿的,进来为自己送浴袍,然后,还引发了一系列的乌龙…… 想起刚认识时候的事情,慕辞非眉眼愈发的温柔。 走进净房,慕辞非第一眼看到的,是封沁抒站在浴桶中,在他的这个角度,能看到封沁抒裸露在外的锁骨以上…… 白皙的肌肤上面,肤如凝脂,每一寸的都让他为之发疯。 慕辞非连忙移开视线,恐再看下去,他就会忍不住,在这里就…… 于是,慕辞非将浴袍给放下,便转过身,欲离开。 他这副急着离开的模样,显然被封沁抒给误会了…… 封沁抒蹙蹙眉头,扬声道:“慕辞非,你怎么那么急着离开?你……” “阿抒,你是不是洗好了?”慕辞非的声音听着有些沉,封沁抒不明白这是为何。 “唔,差不多吧!”封沁抒压根就没意识到“危险”在向她靠近,实话实说。 下一刻,慕辞非转过身,一步一步的朝着封沁抒的方向,迈了过来。 封沁抒表情一瞬间变得呆滞,她呆呆的看着面前一身大红色喜袍的俊美男子。 此刻,他的神情很是奇怪,那是封沁抒从来也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的奇怪。 后来,封沁抒才知道,什么奇怪,那根本就是慕辞非他……动了情念。 “慕辞非你怎么又回来了?” 然而,慕辞非却没有回答封沁抒的问题,而是直接在她面前站定。 封沁抒眨着一双大大的凤眸,眼看着那张俊脸在自己面前放大,然后,准确无误的吻住了自己的唇…… 封沁抒感受着他口中,还未散去的酒气,脸颊温度再度上升,封沁抒感觉,自己好像是醉了。 她不自觉的伸手,攀住了男子的脖颈,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渐渐闭了起来…… 净房内的氛围,渐渐变得意乱情迷起来。 最终,封沁抒的那件寝衣,也根本就没用上,她是被慕辞非给抱出去的。 …… 一响贪欢,被翻红浪,桌案上面的红烛,整整燃了一整夜。 数不清慕辞非叫了几次水,总之,这一晚,守在外面的几个丫鬟与婆子,那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消失下去过。 翌日,封沁抒缓缓睁开双眼,撞进了一双饱含着宠溺的眸子里,封沁抒一怔,随即又发现,她此刻枕在慕辞非的胳膊上。 昨夜的画面,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面,浮现了出来,封沁抒望着慕辞非的眼神……渐渐有了些变化。 昨夜,慕辞非拿着那日她娘给她的那本册子,说要与她从头开始探讨…… 还不停地骗她,每次开始,都骗她“是最后一次”,结果,无数个“最后一次”! 言情海 743番外结局下——终章 她被翻过来覆过去的,慕辞非抱着她又啃又咬的,将她折腾了个遍。 后来,直到她掉了几滴眼泪,“嘤嘤嘤”的哭了出声来,慕辞非才发觉她……受伤了。 封沁抒觉得很是羞耻,慕辞非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讨来了一些药膏,给她涂上。 这才歇了心思。 此刻看着慕辞非,封沁抒又想起来昨夜的事情,便瞪了他一眼。 慕辞非见她如此,眼中笑意愈深。 他凑过来,不期然的在封沁抒的唇瓣上印上一吻。 在封沁抒抬起手要打他的时候,他却将封沁抒整个人都抱在了怀中,慕辞非哑着声音,在封沁抒的耳边道:“抒儿,别乱动。” 封沁抒与他亲密相贴,感受着他身体某处的变化,那正是昨夜折磨得她死去活来的“罪魁祸首”! 封沁抒真的就如慕辞非所言,老老实实的,不敢再乱动了。 慕辞非抱着封沁抒抱了一会儿,才松开了她,在她额际落下一个如羽毛般的吻,轻声对她道:“起床吧!去给祖父还有母亲请安。” 封沁抒点点头,慕辞非先是自己穿了一身衣衫,然后唤来了门外的丫鬟,让她们进来伺候封沁抒穿衣梳洗。 封沁抒眯了眯眼,笑中笑意闪动,“慕辞非,你这么多年,都是自己穿衣衫的?” 不用丫鬟伺候…… “嗯,怎么了?”慕辞非莫名。 “没什么,”封沁抒挑了挑眉,嘴上说着没什么,但眼中笑意越深。 犹记得幼时,她曾扬言说,以后也要像母亲那般,找到一个爹爹那般的人,现在看来,她真的找到了…… 慕辞非虽不知道封沁抒在想些什么,但看她一副开心的样子,他的心情也就跟着好了起来。 两人很快收拾完,便相携着向着前院而去。 前院的花厅,老宣平侯爷与唐萦早就已经等在这里了。 就连慕辞非的妹妹慕慕也在这里,而那位慕辞非还要叫上一声父亲的慕启枫慕大老爷,却是并不见踪迹。 想必已经回了平州去?! 不过,这素来是慕启枫的作风,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慕辞非与封沁抒一同来到花厅,唐萦望着那远远走来的一对身影,只觉得般配到了极点,她唇边笑意加深。 “祖父,娘,”进来之后,还是封沁抒先甜甜的叫了两声二人。 “哎!”老宣平侯眉眼含笑,看得出来,他十分的开心。 唐萦也是笑着应了一声,一直以来的一件心事,总算是了了。 下人在这个时候递上了茶,封沁抒与慕辞非一同端着茶,敬了两位长辈。 老宣平侯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自然而然的接过来两个小辈递过来的茶盏,笑眯眯的喝了下去。 倒是唐萦一开始顾念着封沁抒郡主的身份,有些不自然。 不过瞧着公爹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十分愉悦的笑纳了,她也就也挥去了那一丝丝的不自然,笑着接受了。 然后,她拿出来一早就给封沁抒准备好的一对水色极好的红玉玛瑙手镯,递给她。 看着十分珍贵,但瞧着也像是有些年头了,想必是上一辈留下来的。 封沁抒也没有推辞,与唐萦道了声谢。 接着,封沁抒听见了一声有些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嫂!”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清脆温柔。 封沁抒本能以为,这声“大嫂”是叫她的,她向声音的源头看去,瞧见了一个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生的白白净净,梳着垂髫分肖髻,俏皮可爱。 眉眼间与唐萦有三四分的相似,封沁抒自然是知晓慕辞非有一个妹妹的,小名叫慕慕,不过慕慕到京到的晚,所以她之前也没有见过她。 封沁抒想到这里,心下了然,这应该是慕辞非的妹妹慕慕。 小姑娘眉眼弯弯,让封沁抒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她弯着唇,“这是慕慕吧?!” “正是,大嫂!” 后面,封沁抒从身上拿了一件首饰下来,赠给了慕慕。 慕慕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母亲与大哥都没有什么反应,便收了下来。 随即,一家人坐在一起,用了自封沁抒来到这个家为止的,第一顿早膳。 用过早膳后,封沁抒便与慕辞非一同进宫,因为是皇上赐婚,所以新婚第二日必须要进宫谢恩,礼不可废! 进了宫,皇上与皇后都在,慕辞非与封沁抒两人拜见了帝后二人,谢了恩之后,封玄奕与萧梓曦含笑看着小夫妻二人。 封玄奕道:“抒儿要与云衾好好相处……”一连说了许多,字字出自真心,毕竟封沁抒也算是封玄奕看着长大的。 封沁抒笑了,笑容璀璨。 那双漂亮的凤眸满是认真的色彩,她不顾这是在封玄奕与萧梓曦的面前,握紧了慕辞非的手。 两人像是有默契一般,相视一笑,封沁抒出声,也不知道是与封玄奕说话,还是在同慕辞非说,“会的!” 封玄奕又笑眯眯的看慕辞非,“云衾,抒儿性子娇,你也多让让她……” 慕辞非浅笑,眉眼认真,“陛下放心!” 外面阳光正好,屋内暖意融融,气氛很好。 因着皇上待会儿还要去上朝。两人没有久待,于是,待了一会儿之后,这二人就带着封玄奕赏赐下来的一些珍宝,一同离开了皇宫…… 两道身影,缓缓的走着……有光洒下来,为他们两个人都镀上了一层光。 【结尾放一个群号:863906310】 【作者的话:这是封沁抒慕辞非番外的最后一章了,不出意外,也会是本书的最后一章! 首先,要感谢所有支持我与支持这本书的小可爱们!没有你们,我可能坚持不到今天,谢谢你们陪我一起从18年的十月,走到了19年的11月。 这一年来,你们的每一条留言,我都有认真看,每一条意见,我也都有去反思。 这本书的更新速度的确不算快,尤其是到后期的时候,实在是去年的事情太多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发生点什么,学校也好,家里也罢。 开下本书的时候,我一定会改正这个毛病。 希望喜欢我的宝贝们,我们一起走过的,不仅仅是一个封誉和季倾歌,关于下本书的消息,以后会在群里说,极大可能会从一月份开始准备,如果顺利,那咱们就20年的2月份再见面!另外也或许两个月后,其他人的番外又有想法了。 以上。 再次感谢所有人的喜欢!】 言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