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重生)》 Danmei。asia >反贼(重生)——杳杳云瑟 书名:反贼 作者:杳杳云瑟 文案: 一个黑暗凄冷的雨夜,一碗催命断肠的毒药。王死,却重生成了谋逆之徒。 李以明掀桌:他堂堂正统,竟变成了合当千刀万剐的反贼?还他妈是反贼头头? 于是王哭了半夜,赌咒发誓,定要诛杀乱臣,重登大宝(貌似你自己现在就是个乱臣贼子啊喂) 后来长生殿君臣对峙,天雷劈落,神官殿大火,揭开一个本该掩藏于地狱深处的惊天秘密 ①纯洁的君臣之谊 温和仁善糖心王x工于心计狐狸臣 ②正剧风 ③he ④甜甜甜 ⑤爽文 ⑥一到五都是假的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以明,唐辛,白雨渐 ┃ 配角: ┃ 其它:君臣 第一章 有什么能比死了又活过来更荒谬的事,李以明觉得不外乎是,一夕之间从一国之君,变成了当诛九族的乱臣贼子。 前一刻还躺在楚王宫灯火通明的长生殿,这一刻就成为了揭竿而起的反贼头目。 还是个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编排了祖上是多少多少年前某位唐姓旷世明君的,乱臣贼子。 打发了原身同父异母的兄弟唐志,李以明,不,现在应该是唐辛静静坐在榻上陷入了沉思。 当然不是想怎么会重生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毕竟已经发生过的没有办法更改,现在重中之重当是思考后路。 理所当然地,他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在一堆逆贼中宣称自己是血脉纯正的楚国之君,不仅不会受到拥护,反而无异于鱼肉自动躺上砧板,任人宰割。 不管是真正的借尸还魂,还是有心人设下的圈套,扮演好唐辛这个角色,才是现下最明智的举措。 多年的帝王生活已经让他轻而易举地学会了伪装,好在这位唐山王似是个过于沉默寡言的男子,要演好他不算难,板着脸就行。 算来他从这个躯壳中醒来已有段时日,除了一开始有些失措以外,弄清情况以后也能够滴水不漏地应付。 经过多日的观察,他发现这个自封为唐山王的家伙,治下不算严苛只能算有条有理。 某日找了个机会清点唐山的兵马以后,李以明却着实狠狠地震惊了一把。 不论是军队辖属,还是政治系统,整座唐山都完备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唐山王俨然是一个小国的国主。 除此之外,唐山军的势力还在不断壮大,每日来投奔的义军,几乎踏破唐山的山门。 其实早在李以明继任伊始,就察觉到位于楚国蛮荒的唐山是个毒瘤,然而几次出兵都铩羽而归。 没有想到这个毒瘤,经过日积月累,已经成长到足以威胁国家命脉的地步。 李以明郁闷了。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背弃正统楚王,追随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唐山王,难道真是自己的国主当的太失败? 他自认还算励精图治。 只是从先王传到他手中的楚国历经大小战役,已是满目疮痍,早期的时候,他不得不听从谏议大夫的办法,不再如先王那般,纠集军队南征北战,而是积极调理民生,减免赋税。 一条条举措实行下去,能感觉到楚国在渐渐好转,言官的颂德之辞听在耳中,他不是不感到宽慰欣喜的。 处理政务的辛苦不必赘述,毕竟哪个有点追求的国君不辛苦。 他比他们更有追求,也更任劳任怨,他一直以来都希望看到一个,比以前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强大辉煌的大楚。 可是一切都在一个雨夜戛然而止。 说起来丢脸,他英明一世,一招不慎,竟被身边最信任的臣子以一碗断肠药,毒害了。 他认为,一个人不惜代价地害死另一个人,要么是血海深仇,要么就是有所图谋。 若说有仇,假使曾从他殿中抱养了一只奶猫也算仇,那他就无话可说了。 可话说回来,奶猫也不是他下的崽,再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清算吧。 何况,李以明自认从未亏待于他。 若不是为己仇,依那人脾性,大约是为公愤? 容他好好想想。 硬说身为国主,自己做过什么较为出格的事,大概就偶尔微服巡个访,举办点风雅宴会什么的。 细数起来,他当政的这五年里,微服私访的次数都不一定能凑满三次。 而且寥寥外出,从无强抢民女霸占田产或是淫人.妻女私通滥杀等等有损明君风范的恶事。 再思及后宫的一后一妃,难道说他看上了哪个,想跟她双宿双飞,所以为情弑主? 可这想法一滋生,便迅速被他掐灭,下意识觉得这不可能是白雨渐能干出来的事。 意识下完才嘲讽一笑,到这个地步了还相信他? 白雨渐可是真真正正地弑君了,他就是那个哑巴吃黄连的被害人啊。 既然无冤无仇,那便是有所图谋了。 曾经的一国之君身穿单薄的中衣,就那么盘腿坐在榻上,苦思冥想自己的死因。 他想了很久很久,也许其实不是天下人要他死,只是白雨渐一个人,要他死。 那个风头无俩权势滔天的大司命白雨渐。 也许,白雨渐厌恶他这个国君,哦不应当是单纯地厌恶他这个人,因为自己年少无知的时候曾无礼地作弄过他,还不止一次。 虽然仍是下意识觉得,他不会是那种为一己私欲就谋害国君的人,可这世上的人心复杂得很,谁又说的清楚。 人心易变,他这一败,就败在为君的自负,以及对臣子的信任。 当初在长生殿,那碗药是由白雨渐亲自熬制,又亲自奉上。 他亲眼看着自己一口一口饮尽,脸上的神情甚至没有一丝变化。 他甚至还说了句: 君上好生歇息。 是,他是歇息了,差一点永远歇息过去。 一口血喷在龙帐之上,脏腑几乎都绞紧错乱,几可体会到慢慢化为血水的滋味。 视线最后停留在那张晦暗难明的脸庞之上,他料想自己必定是死不瞑目的,也不知死相狰狞不狰狞,够不够午夜梦回时分,吓死那混账玩意儿。 再能佐证这厮图谋王位的一个有力证据便是,经过打听,唐辛了解到远在帝都的楚君李以明还活着。 些微错愕以后,他便不以为然了。 君主在自己的寝殿猝死,帝都必然大乱。 为了稳住那些朝臣,白雨渐不会让他死。 能任领大司命一职的人,不会不懂一些玄妙的法门。 也许白雨渐做了个与他相貌极为相似的傀儡,自己躲在幕后操控全局也说不一定。 那家伙想取代他,想尝尝这君临天下的滋味。 现在唐辛彻底明白白雨渐的动机了,毕竟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权势的诱惑。 他还以为那家伙整天一脸无欲无求,权势于他不过粪土,想想怀有这种想法的自己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从身体日渐虚弱,再到连朝都上不成,只能让白代他批阅奏折,最后喝下汤药七窍流血而死的时候,他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位神官大人的野心膨胀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苍天待他不薄,让他重新回到了这个世间,虽然给了他这样一个尴尬不已的身份。 不过慢慢也就接受了,至少他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哦对了,他在唐山军驻扎的营地里还看见过一个人,一个很熟悉的人,那位当初为他出谋划策的谏议大夫。 之前在他十分信任白雨渐的时候,这个谏议大夫站了出来,公然指责神官干政,居心不轨。 言辞激烈,不乏侮辱之辞。 彼时李以明猪油蒙心,自然是大怒不已,当即贬谪了这位姓曲的大夫。 他也不是没有后悔过,那日一时激愤,听不进任何人的劝阻。 本想过个几月再把老臣召回,谁知未及下旨,便遭人毒手一命呜呼了。 曲老被他贬谪到穷山恶水之地做了个小县官,世事无巧不成书,正是唐山王起兵之处。 唐山王敬他为人,再加之曲老本身学识过人,便将他生拖硬拽地招揽到了自己麾下,只是曲老宁折不屈,到如今还未归顺。 这么看来,满朝文武,对他这个楚王绝对忠诚的,或许从始至终只有这一个人。 真是世事颠倒,最信任的要了他的命,曾厌弃的却始终为他尽忠。 唐辛忽然有了一个设想,也许白雨渐的篡位阴谋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早到他将他升任到那个位极人臣的位置之前。 如果真是这样,白雨渐的心思简直就是深沉得令人发指。 在他每天为那些雪花般飞上案桌的奏折抓耳挠腮时,谁知道白雨渐是不是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耻笑他的愚蠢和白费功夫呢。 唐辛不自觉地冷笑一声,手指紧紧捏住了方才唐志送来的战报。 他想,如果有朝一日再见,他一定会亲手杀死这个叛徒。 再一寸寸剥下他那光风霁月的皮囊,看看里面究竟跳动的是怎样的心脏。 第二章 唐辛亲自去找了曲老。 不过一个时辰的促膝长谈,出门时,唐辛向那风骨儒雅的老者长长作了个揖: 以后本王便要倚仗曲老了。 曲老忙不迭将他扶起:唐山王可千万不要多礼。 回主帐的路上,唐志奇道:兄长是如何说服那老顽固的? 唐辛道:以情动人罢了。 他直接将自己的身份,包括大司命的所作所为,统统毫无隐瞒地告知了老先生。 曲老曾是他的授业恩师,看着他长大又看着他登基,说是最熟悉他的人也不为过。 曲老听说君主为宵小所害,沦落如此尴尬境地,当即痛哭失声,捶胸顿足,只恨不在帝都不能尽忠。 唐辛本还以为曲老会对贬谪一事对他有所怨恨,看来却是他小人之心了。 唐志不知其中曲折,心道以情动人,难不成是大哥抱着那老家伙哭了一个时辰? 看了一眼身边人刚毅如刀斧般的轮廓,光想象一下那画面,就觉得不寒而栗,遂转移话题:等攻下去阳城,再过漯河,咱们唐山军直取帝都,那昏君也坐不了多久的龙椅了。 唐辛点点头。 昏君踏进帐中时叹了一口气,这才多少天,白雨渐手里那个傀儡便将他的名声毁得一塌糊涂。 什么好祭鬼神、痴于巫蛊、不理朝政,搞得后宫外廷乌烟瘴气、一盘散沙。 楚君没有子嗣,兄弟叔伯也少,且个个不堪大任。 不出意外的话,那些早已与他离心离德的臣子,会将一向颇有名望的白雨渐推上摄政王之位,等内忧外患一定,再授帝印。 到那时,便是这位大司命得偿所愿的时候了。 果然清名贤名的镌刻,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努力,而污名恶名的烙印,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唐辛眼中蓦地一寒。 他绝不会让那人如愿。 这万里江山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因果循环是为天命,连天都要他重生在追逐帝位之人的身上,便说明该是他的必是他的,谁也不可觊觎侵占。 反贼又如何,自古成者王败者寇,等他杀入帝都,他依然是华.国正统,天命所归。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他必要让那些欺他辱他叛他之人付出代价。 比死亡更为惨烈的代价。 漯河一战十分凶险,尤甚当年他御驾亲征戎狄之时。 肩膀连同左臂被长戟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再偏一点,兴许整条胳膊就废了。 草草包扎过,再剧烈的疼痛也已麻木。 唐辛站在城外的望楼俯瞰战场。 想起曾经来过这里巡视,如今漯河里外,尸横遍野血流漂橹,哪里看得见当初草长莺飞欣欣向荣的景象。 唐辛面无表情地审视这片土地,浑身蔓延上从未体会过的阴冷。天边那轮落日就像一只巨大的血眼,默默看着这世间所有的荒诞与杀戮。 毕竟是关键性的胜利,唐家军当晚便在城内举办了宴会,连一向稳重的曲老都多喝了几杯。 唐辛抚摸着美人裸露的玉臂,饮下她唇边衔起的杯中,缓缓倾倒出的美酒。 遥想帝都该是怎样的光景,那个人面对如山倒般难转的败势,是万分恐惧坐立难安,还是在纸醉金迷中依旧保持着从容冷静。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知道。 似乎不满他的走神,美人嘤咛了一声,伸臂环上了他的脖颈。 唐辛低头,对上一双如月华如春水的眼睛,隐约带着媚意,诉说着主人饱含热情的引诱。 众人忽然听见一声短促的尖叫,抬目望去,座上英挺的男人,指着台阶下摔得头破血流的女子,冷冷说一句: 拖下去杀了。 没有原因没有预兆,王要一个人的性命,这么轻易。 区区一个卑贱的舞女,没有人出声制止,宴会重新歌舞升平。 除了那女人愈来愈远的凄厉求饶与叫喊,什么声音都模糊不清。 唐辛头痛欲裂,他起身离席,宽大的黑袍慢慢隐匿于黑暗的廊中。 就像是从地狱里挣扎爬出的恶鬼,重新回归肮脏的泥沼。 众人觥筹交错,醉态癫狂,只有曲老惊疑不定地望着唐山王离去的背影,眼底压的更深的,则是担忧。 曾经还算宽仁博爱的君王,如今变得满身戾气,喜怒不定。 唐辛梦见了那一年的漯河。 禁庭中难得一见的美景,值得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来纪念。 君臣同乐,王已微醺。 王座右下,是司推演天命一职的神官,大司命白雨渐。 白雨渐很少有不束冠的时候,那时却只用一根银簪绾住碎发。 披散在两肩的乌发,如尧光族上贡的缎子一般华美。 比发更美的是神官的眼睛。 那双眼淬了浓墨,天地投映在那墨中,如容纳了亘古未殁的星辰,又如满溢着漯河的春水,又冰凉又柔情。 温柔与冰冷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奇异地融合,目光流转,看人与看花看木时并无二致的眼神,带着股悲天悯人的神性。 而他面目严整,坐姿端正,不偏不倚,是知节守礼的典范。 可他的美貌,在这融融春光中又太过华艳,一时盖过了那一板一眼的严肃端庄。 这份姿容,不仅进入了王的眼中,也进入了小郡王的眼中。 恋耽美 >反贼(重生)——杳杳云瑟(2) 那是王最小的弟弟,体弱多病却风流成性,一向得王纵容,未免有些恣意率性。 此刻竟趁醉玩笑: 司命大人这样的容色,堪称倾国,竟是硬生生地,将王兄那后宫三千粉黛都比了下去。 万幸此行君上没带后妃,否则那一张张粉面,不知要绿成什么样子。 众臣大气都不敢出,岂料王听了他的话,不仅不斥责,还微笑对左右道: 若白卿似那子束墨生之流,孤倒不介意后宫多添一抹颜色。可白卿洁身自好得很,连亲近一步之内,都要被他严厉训诫,孤实在不敢动那样的心思啊。 子束墨生,都是前朝有名的男宠。 本为内臣,因容貌太盛以色侍君,虽亦手握权柄辅佐理政,后世也多以为不堪。 春风和煦,浮光彩照,王也许有那么一刻的清醒,但是他始终支着颐,酒液晕过的唇上,噙着淡淡的笑意。 一圈玄纹镶滚的雪白袖襕覆住手腕,露出蜷握的五指,在案上轻轻一叩。 这是神官大人感到不悦的前兆。 君上醉了。果然,白雨渐的嘴唇中冷冷地吐出四字。 一向持重端雅的面庞上,竟然破天荒地沾染了怒色。虽然极微,也足以令人诧异。 君王颇感有趣,哈哈大笑。 白雨渐愈发面如寒霜。 众人只得讪讪,推杯换盏当作无事发生。 果不其然,王在酒醒以后,立刻火急火燎地下了一道旨意,严禁前朝后宫再议论此事,玩笑也不行。 后来人人提起大司命,只说: 高不可攀。冰清玉洁。臣僚典范。 可是神官终究不是神,他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私欲,有喜恶。 也许从那时,白雨渐便对他这个君主心生了恶感。 可他却丝毫不觉,依然万分放心与信任这个他眼中,知节守礼、清高孤冷的臣子。 他自以为君臣之间,深情厚谊。 他与他自少年相识。 从小.便一本正经满腹玄理的白雨渐,不知怎么就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 而殿下年少,心性顽劣,几次三番的作弄,这位神官殿的接.班人从忿恨,厌恶,到最后演变成无奈与冷淡,被迫磨砺得刀枪不入。 某年,神官殿直辖之所天机阁有一秘册失窃,系属神官失职,是大罪。罪可至全族抄斩。 太子殿下在长生殿跪了三天三夜,终只保下一人性命,回到寝宫之中已高烧不止。 后来继承王位,伐狄之战中,他被流矢所伤坠马,是白雨渐赶来,生生用右臂挡下再次向他刺来的长矛,护了他一命。而白的右手,却永不能再执笔。 他知道,这是报当年之恩。 不论恩还是怨,这个人一向算得清清楚楚,而且从不轻易插手他人运命。 神官都是如此的。 他却十分感动。 后来大司命的册封典礼上,白雨渐单膝跪在王的履边,王亲自将他扶起,金口玉言,宣布他是君王身边最尊贵的臣属,人间的神。 赐予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与荣光。 让唐辛到如今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到了那样的地位,为什么还不满足呢?为什么要背叛呢? 只因当初那一句酒后戏言吗? 可他即便作为君王,也从未对他,有过一丝逾越君臣之举。 唐辛半夜醒来,只觉腹中饥饿,难以忍受。 他点灯喊来侍从,叫了最烈的酒与最辣的菜,自斟自饮,辣意带来火炙一般的痛楚,借浓烈的酒水一浇,更是几欲穿肠破肚。 趁着酒意,把旧事一桩桩一件件地翻来覆去回想,越回想,心脏便越如钢针碾压般的疼痛。 回忆一旦开始,便似无止无尽。 从什么时候起,那位终日醉心星象的神官,对他协助政务的要求不再是百般推拒,而是坦然受理。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不动声色地,将王身边可供信任的人一个一个拔除。 从前不曾留意的细枝末节,如今串联起来,无不张牙舞爪地提醒着他所谓忠臣的居心叵测,与狼子野心。 大抵世上最心酸的事莫过如此,曾经共患难共荣华的人,如今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原来那么多年的君臣之谊,守望相助,轻而易举地,便可在王权的倾轧下灰飞烟灭。 这个世人眼中战无不胜的唐山王,执箸坐在酒桌边,竟然慢慢地哽咽起来。 他泪水满面,泣不成声,哪里有一点在战场上号令千军万马的霸主之态。 唐志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他那威武霸气的大哥,一边将血红的辣椒塞进嘴里,一边面无表情落泪的场景,吓得他手脚哆嗦,忙喊医官。 唐辛制止了他,收了筷,重新躺回榻上。 滚烫的泪变得冰冷,于是再温暖再怀念的过往,也随着长夜慢慢地耗尽,末了只剩满腔的仇恨,永远也燃不成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  写唐辛叫酒菜时正在吃超辣的东西,猛喝一口冰阔落那叫一个销魂 第三章 过了漯河,叛军一路东进,直取二十一城,终于兵临帝都城下。 大军压境,王城却不戒严,甚至官兵白丁往来如常。 唐辛直觉蹊跷,这架势,简直像是大开城门迎叛军入城一般。 难道又是一场阴谋算计?他知晓白雨渐的智谋决不在他之下。 但是死过一次的人,又何惧冒险,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于是乔装打扮一番,与身边几个高手以及曲老入了帝都。 一切看起来如此风平浪静,甚至守城兵卫的盘问都是草草了事。 曲老沐浴焚香,走入那位禁军教头的府中,不过高谈阔论一番,再搬出唐山王的名号,本以为坚贞不屈的王廷守卫,便轻易地倒戈了。 连他都不得不感叹,原来这位唐山王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天命所归。 若非此刻他鸠占鹊巢,那英年早逝含恨而终的楚王李以明,该是个多么可怜可悲的角色。 不是没有想过,原来的唐山王哪里去了。 可此刻的唐辛心冷似铁。真的唐辛,也许早已消散,也许正藏在这具身体的某个角落。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将活着的机会拱手让人。 或许时到今日,他的身上才真正唤醒了冷血自私的因素。 出府时候,意外撞见了楚王仪仗。 众仆前呼后拥一辆双辕辎车,那个傀儡端坐华盖之下,戴二十四梁通天冠,着滚雪垂璎大袖,袖头覆了一层薄纱,撩起来,轻轻柔柔得像梦。 他正襟危坐的姿势,颇像一尊华丽的塑像。再配上貔貅炉中缭绕的紫烟,与庙里的菩萨倒是无异了。 唐辛混在围观人群之中,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王。这种通过别人的视角仰望自身的体验,很奇异。 他一眼就认出来坐在王辇中的,不是自己。 这里的不是,指的是他的神态与气韵。 可是再一眼看去,每一寸身体发肤,从因旧伤不自然倾斜的左肩,总是微挑的唇角,到眼下发红的泪痣,无一不是熟悉至极。 又断定,此人绝对是他,绝对是楚王李以明。 而楚王,原本早该是一具腐臭的尸体。 唐辛不免悚然。 如果这是李以明的原身,而李以明重生成为唐辛,那现在在李身体里的又是谁? 他想得入神,下一刻王的眸光,恰恰与他对上,却又好像没对上,只惊鸿掠影般擦了过去,尚不足一息。 那眼神却凿刻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眸光如重病之人般涣散迷离,但那惊鸿一瞥的韵味,却如深碧月色,又如黎明桃花,微凉的柔中,含着极端的优雅矜持。 曾经引发过的惊艳,如今偶然再现,依然能牵动一串串的栗悸。 试问世上谁有这样的眼神。 答案呼之欲出,却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唐辛满面困惑地出了城,在城外与曲老同行时,终于发问: 今日之景先生也看到了。楚王健在那么孤,还有办法再回去么? 曲老却道:按照君上所说,君上那时饮下了穿肠毒药,那么那具身体,恐怕已经遭到了不小的损毁,就算重新回去,也是一副药石无医的病躯,难以长寿。何况楚宫中早已重新洗牌,无人忠于楚王,不如趁机自立新朝,做开国之君。 确实,他今天看到的楚王脸色青白,恐时日无多。 可曲老这话有些奇怪。 自立新朝,开国之君? 你的意思是,要我亲手诛杀,唐辛蹙了蹙眉,我自己? 君上,您好好想想,现在在那副身体里的,最有可能是谁? 唐辛顿了一顿,最后也只能慢慢吐出三个字:白雨渐。 又神色微妙起来,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曲老沉默,半晌道:不瞒君上,臣曾经听说过,神官殿的每代神官,都擅长一种术法,名为离魂,而这种术法,是被严禁使用的。也许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确实存在。 唐辛有些意想不到,甚至啊了一声。他并不质疑,世上有些奇异之事确实难以说通,否则怎么解释他的重生。 臣要说的就是这离魂之术。所谓离魂,便是施术者将自己的魂魄从本体抽离,寄居在目标寄体之上,从此便可操纵寄体的行为与思想。而一旦寄体消亡,魂魄就会自发归位。 唐辛听了这话,不免在心里暗嘲。 白雨渐打的一手好算盘啊,这离魂寄居,尤有后路就算没了王位,还有神官可做不是。 因为就算改朝换代,也没人敢轻杀神官。 自古以来神官一职,便是神在人间的使者、象征,凡称大司命,不可轻易亵渎,自然也包括戕害。 除非神官犯下连天都不能原谅的过错,譬如泄露天机、逆天而行。 传闻,就算人君不动手,天也会降下雷罚,劈他个五识尽丧神魂俱灭。 而天罚,注定是避无可避。 所以历朝历代的神官都是独来独往,不与人深交,唯恐掺和世事,惹上一身骚。只与星辰为伴,清风为友,偶尔上朝,不过知会两句奇异天象。 他白雨渐倒是个例外,权欲熏心,不择手段,丧心病狂。 唐辛感叹一二,立刻又提出疑问,他要这王位,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如果真如曲老所说,那是一副残躯病体,白雨渐又何需借他皮肉,倒不如自己称王,想必一呼百应。 曲老神色微动:神官摄政,毕竟不是正统,白雨渐的脾性,君上是知道的。 唐辛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白雨渐这人最是循规蹈矩。 只心中仍有一丝古怪,或者说淡淡的疑惑这家伙都做下了背主弑君这等离经叛道之事,竟还在乎天下人怎么看他么。 联想数月来楚王的所作所为,或许,白雨渐想让天下对楚王失望,到时他便能顺理成章地接管大统了。 那他自己的躯体,就在神官殿中了?几乎不需要问,唐辛便已在心中笃定。 白雨渐是前神官抱养的孤儿,在神官殿长大,偌大王宫之中,唯一能放心的地方只有那处了。 明日便是决战。 唐志在帐前鼓舞士气,唐辛则登高远眺长生殿。高处不胜寒,又兼雨后急晴,更是凉意显著。 云层里透入一束光,游丝般脆弱。 他凝神看着,不知为何,竟然听见有人在哭。 那哭声隐隐约约飘入耳中,呕哑嘲哳,难听极了。 他想挥手斥退,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明知他在此处,还敢如此喧哗。 刚抬起手,便看见尾指上的银丝,纤细绵长,牵扯不休,而另一端,则连通未知的黑暗。 帷幔层层叠叠,包裹着这一尺三寸地,飘扬如水雾云霭。 四周很静,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一呼一吸。 身侧分布七盏莲花烛,散发出微弱的光。外间星光闪烁,尽被帘幔遮挡。香烛的气味在空气弥漫,混合着浅淡的花香。 小指忽然一动,他垂眸,目光随着那丝线延伸,竟看见从遥远的那一点粲然猩红,错眼望去,如美人额间的朱砂痣。 那红在拉长,沿着纤细的丝。 仿佛被谁缓缓灌入了鲜血,浓腻的猩红一口口吞噬月华般的亮银,直至完全吞没,缠绕在了他的指上,绷紧了,如能滴出血一般。 纱帐后走出一个人。 那个人缓缓地走到帐前,身影投映于王帐,勾勒出墨色山水一般的神秀玉姿。就像随意翻阅一本典籍,那人的指落在帘上,轻轻勾开一丝缝隙。 更纯净耀眼的光漏了进来。 他屏息,视线里映入轻袍缓带,流云广袖。 冰凉的声音微缓: 君上,该醒来了。 如锵金鸣玉。 他还在振聋发聩,有人拖长了腔调唱喏: 恭祝吾王,神寿安康 猝然惊醒,发现不知何时竟躺在旷野上睡着了。梦中光景为何,却是再也记不分明。 唯一的印象,便是那流云垂落的广袖中,隐约缭绕的红丝。 大楚立国第四十三年,唐山王攻入王都。 唐辛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是反贼,却比做君王时,承受了更多的磨砺,也正是因为这些磨砺,他变得比以前更坚定、更冷酷、更加雄心万丈。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是福是祸,事到如今,再难定论。 终于到了那一天,君臣对峙的那一天。 可是身份却反了过来,曾经的君王变作逆臣,而乱贼却坐在高高的龙座上,于沉沉的黑暗之中,俯瞰他。 长生殿没有点灯。 唐辛踏着落了尘的相思方纹地板,一步步走近,仰着头颅看向那道卧在座中的身影。 原来以前,臣子们都是这么看着他的不,没有人可以直视君王,他们只能俯首帖耳,三拜九叩。 难怪会觉得不甘,难怪会心生恶欲。 殿外忽然大亮,天空中银蛇游弋,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闷响,一闪而逝的亮光,让唐辛清楚地看见,长生殿养大的猫,正卧在那人膝上,极小声喵喵地叫。 青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抚摸它的皮毛,有多温柔,观那猫儿的慵懒意态便可知晓。 恋耽美 >反贼(重生)——杳杳云瑟(3) 那毛发油光水亮,可知他平时照料得不错。 对一个畜生,倒是情深义重。 你可知,我是谁。唐辛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他的双眼紧盯着那人,咄咄逼人的严厉中带着森然。 白雨渐的手指从猫儿的背脊,摸到一圈奶白的颈上,身子仍是懒懒地倚在座中,动也不动。 唐辛知道他也在看他,只那目光冰冷得不像一个活人。 或者,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 作者有话要说:  牵红线是作者的恶趣味(噗) 第四章 唐辛挥剑,一旁的金漆白龙八窍香鼎轰然倒地。 猫儿受了惊吓,呜咽一声,从那人怀中跃下。白雨渐似是伸手去阻,被一爪子挠破了皮,伤口不浅,立刻渗出鳞鳞的血迹。 如同蓄满水的池子凿出一个口子,一时间血流如注。他放下袖子,掩住了手背,烫金的袖边很快便洇湿。 唐辛无动于衷,他压下心头暴虐的怒气,只冷冷地笑: 混账,他拿剑指着他,孤待你不薄,你这竖子,何以如此待我? 白雨渐仍是不言不语。 他淡漠看着他的神色,不禁让唐辛想起,那一个雨夜,那一个黑暗阴冷的雨夜,大量的鲜血从他的鼻子、口腔里不断地涌出时,白雨渐站在榻边,就是用这样冷冷旁观的眼神,看着他忍受着剧烈的疼痛,苦苦挣扎、含恨死去。 就好像他活的那二十年,他为国为民所做的一切努力,在白雨渐看来,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现在,他又是这样地看着他。 白雨渐,你是不是觉得,即便孤回来了,在你这超脱世外的神官眼中,也不过是愚蠢的犬彘,弱小的蝼蚁,无能的凡夫俗子,根本不值一提,对吗。他的眼眶慢慢红了,所幸四处皆暗,难以分明。 听了这话,白雨渐终于起身,慢慢地走下了台阶。谷纹双璧的袍裾一寸寸抚过,微尘在地面上逸散。 唐辛浑身紧绷,暴动的杀意流窜至四肢百骸,连手中的剑都在微微颤动。 白雨渐站在他不足一步处,向他伸出了手,手心向上,空无一物。 没有被猫儿抓伤的手,修剪得细致齐整的指甲,灰白的皮肤,僵青色的血管,几乎没有半点生气。 他要做什么? 他又要耍什么毒计? 提着楚王头颅走出大殿的时候,天边一道雷声劈落,怒意涛涛。 他一个激灵,猛地回想起来。 少年时,他曾偷了先生的戒尺,拉着神官殿的小神官玩一个民间游戏。 两个人猜石,输了的打手心。 起先他一直赢一直赢,后来输了一次,本想耍赖,见好友无情地板着脸,这才磨磨蹭蹭地摊开手心。 那纤秀如鹤的少年,一张脸蛋仍是冷得结冰一般。他默了一刻,将足有六分厚的戒尺收入了袖中。然后张开洁白的五指,轻轻地,合在他的掌心。 握手言和。止兵息戈。 后来东窗事发,两个人都被先生狠狠训了半日,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好打。 好友以德报怨的高尚节操,让太子大为感动,跪在祖先宗庙里时,他信誓旦旦地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话呢。 唐辛喉头滚动,望向一片血红的天际。 以后要是你犯了错,就把手伸出来,我会握住你的手,然后原谅你的哦。 我犯了错。 你愿意原谅我么? 身边有人骇异地大叫一声。 唐辛怔怔低头,手中紧揪的乱发之下,是死气沉沉的脸庞,此刻双眼紧闭,满面血污,那一直紧阖的唇中,却好像呕血一般,不断狂涌出鲜血。 他回头看,那些血液已经流了一地,如同溪水蜿蜒。 他到了此刻,才惊觉: 白雨渐并非以沉默对抗,而是根本开不了口。因为一旦开口,口腔里淤积的血便会倾涌而出。 这具身体明显已经残破到了一种,与死尸无异的地步。 他心中忽然不安。 下将来收殓楚王的头颅。 唐辛随手交托,拔腿往神官殿的方向迈去。 在还有一亭之隔的时候,他慢慢慢慢地停住了脚步。 巍峨高阔的楼宇,朱漆勾片的栏轩,挂满玄珠铜铃的檐角,这些统统不见。 只见滚滚浓烟,与冲天的火光。 那映亮天际的血色,竟是如此由来。 有人悲叹:天雷劈落,劈毁了神官殿!火势太大,已经难以补救了!神官大人他,恐怕出不来了! 唐辛的脚步只顿了一顿,忽然像疯了一般冲向火海。 竟无人拦得住他,只能惊慌失措地随同护驾。 众人最后只救出一册书卷,书名预世,竟是当年天机阁中失窃的那一卷,却在大司命的枕席下发现。 预世卷能预知未来之事,字迹在神官手中才会显现。 可是当唐辛染满鲜血的手指触碰到书页,那洁白无瑕的页中,竟慢慢地显露出数行小字。 天道衡,世更替。 末君死,楚国亡。 为保证天道的运转平衡,所以王朝需要时时更替。 神官带着神谕降临世间,除了维系国家的运道以外,更是为了抹杀一切天道异数。 楚三代而亡,这是上天注定。 楚国最后一个君王死去,该舍弃的时代结束了,这才可以迎来新的气象、新的朝廷、新的繁荣。 末君李以明却是一个异数。 这位励精图治的君主,让楚国竟然有了延续下去的希望。 可是怎么能被允许? 所谓天命,便是严苛的、公正的、不容违背的。若不在该死的时候死去,天道必定会千方百计地将他抹除。 从被封为太子那日,李以明就迎来了接二连三的霉运。 往常不是太子时,罚跪不是没有过,七日十日都挨过了,可那时只在长生殿跪了三日,便高烧不止,险些一病不起。 伐狄之征中流矢穿过数十名负坚擐甲的兵卒,准确无误地射中了他。 本该在重重包围圈外的敌人,又是怎么向他挥来锋利的长矛。 后来归国时莫名其妙患上的病症,药石无用,一点一点蚕食他的身体。 诸般种种,忆之胆寒。 唐辛的手抚过这本预世卷,忍不住浑身颤抖。 这是什么?这才是真相么? 因为他是一个注定该死之人,所以要想活命,必须有人代替他去死? 那么,是谁代替了他,把他扮演得如此惟妙惟肖、□□无缝,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欺天瞒世,使下移魂换魄的计谋? 唐辛在长生殿,枯坐了三天三夜。 手里握着预世卷,忽然惨然一笑,额头青筋毕露。 原来在死人身上运用离魂之术,为保证行如生人,需要用施术者的鲜血温养心脉。 所以沾染了李以明鲜血的唐辛,能够翻开预世卷,因为那本就是神官的血,带着神官的气息。 所以已经是一具尸体的李以明,哪怕划破一道小小的伤口,鲜血也难以止住。 因为那具身体,只是一个容器。 手掌的污血沾染上了书卷,亦是污黑一片,底下羸弱细碎的字迹,如同从地狱深处缓缓浮出的真相。 曾经以为背叛了他的人,竟然是救了他的人。 用魂替他、用血养他。 而把自己,交给了天雷的怒火,被吞噬得尸骨无存。 他从来都没给自己留下后路。 他断得干干净净。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唐辛双眼发红,疲惫至极。他看了来人一眼,慢慢地问:你全都知道是不是? 曲老看着他,叹了口气。 他终于吐露真相:是他安排老臣前往唐山迎接君上。暗中支持整个唐山的,也是他。 唐辛彻底怔住。 仿佛回到那一年,他高坐王座,冠冕上的十二玉珠,敲击清脆。 持笏的老臣迈出一步,于百官众仆面前、高阔朝廷之上,铿锵砸下一串又一串的辛辣弹劾,字里行间的侮辱轻慢,他听着都觉刺耳难堪。 白卿无动于衷,他却暴跳如雷。 原来一切,都是那人自导自演的好戏。 而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杀死了想杀的人,应当是痛快地笑,或者癫狂地哭,可是为什么到了此刻,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了呢? 曲老看着唐辛有些扭曲的神色,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一纸信笺,呈递给了他。 他接过,映入眼帘的,是属于那人端庄板正的字体。 君上看见这封信的时候,臣也许已不在人世。臣只有几句话,想告与君上。于君上而言,臣是悬首的利剑,是滔天的罪过,是忤逆的反贼。臣是必须被消除的污点。 所以,君上,不必为臣的死而伤怀。一将功成万骨枯,既是白骨,便没有什么可惜的。 臣或许不曾说过,从目睹您登上王位的那天起,臣便相信,君上会成为一位独一无二的明君。 君上,臣愿为你脚底的砖石、为你手中无往不利的剑、为你登上高处而必须踏碎的尸骸。 这是为臣之道,亦是我的道。 多么淡然的口吻,多么誓死尽忠的剖白。 可是在他面前,他从未提起半句,也从未说过这样多的话。 白雨渐 他在引颈受戮的时候,那颤抖的眼睫下,究竟掩藏的是怎样的情绪呢。 他步步筹划,看似将王逼入深渊,实则是为王铺好了另一条崭新的,帝王之路。 他当真是忠心无二的忠臣,忠心到了死! 而他才是彻彻底底的反贼、千真万确的乱臣贼子!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臣他、助他、活了他。 却要他疑他、杀他、忘记他呢。 深夜,长生殿里忽然回荡起新君的笑声。间或夹杂几声哽咽,慢慢也归于宁静。 后来掘地三尺,也没能挖出大司命的尸首。众人猜想,大抵是在那场天火之中,与神官殿的一切,一齐被烧成灰烬了吧。 神官殿在不久后重建,新帝却迟迟不定神官人选。 某日午后小憩,王不知为何,想起上一辈子垂死的光景,却遥远虚幻得,恍如一场梦境。 他说:君上好生歇息。 那后面还说了什么吧,可惜那时他徘徊鬼门关,听觉也涣散无几。 究竟是什么呢。 冷漠而高傲的男子在他榻边徐徐地屈膝,下一刻,竟直挺挺跪了下去。额头触及并不明净的地砖,严丝合密地叩首,乌发如铺开的绸缎。 这是他白雨渐此生行过,唯一的君臣大礼: 臣在长生殿,恭候君上归来。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文完] 第五章 要不弄个番外?甜一下什么的 君上,臣愿为你脚底的砖石、为你手中无往不利的剑、为你登上高处而必须践踏为尘的尸骸。 这是为臣之道,亦是我的道。 这封白大司命暗搓搓写的信,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情书嘛,翻译一下就是,君上,臣愿尽心竭力地辅佐您、为您肃清身边的奸佞小人、为您开辟新朝扫清障碍,成就千古霸业。 君上,我爱你。 呜呜呜我也爱你白雨渐 要说这个故事的灵感,大约是有天看了个电视剧?还是杂志记不清了,提到安禄山和唐玄宗关系特别要好,但是都知道安禄山是个反贼吧,把唐玄宗害得那个惨,但是唐对安真是特别好的了,至于有多好可以去找度娘(绝不承认是自己忘了233) 当时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蹦出一句朕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要抢朕的位子还要杀朕~这种委屈巴巴的皇帝形象 当然不可能是以他们为原型的233我们神官大人也没有那么丰满(?) 傻白甜(顽劣)君王x刀枪不入老神仙~介也没什么看点~先说楚王,虽然感觉重生前后都挺单纯()但是长年身处权利中心的人肯定也纯不到哪儿去 另一个男主就是类似神仙一样的存在,本来不该插手何况是一国之君的命运,却偏偏犯下了滔天大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种吧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官职这些就别考据啦都是我胡编乱造的也知道当反贼哪有那么容易主角该受的身体上的磨砺竟然没有写如果改成长篇了说不定会更严谨一点 这样一说以后长篇把细节填充一下原糖心也可能出场,关于贸然就夺取了本该属于唐山王的命格会不会太不公平我还要好好想想(原来你根本没有想好啊扑街啊忒)因为是短篇又是逆天而行那必须得死人嘛所以就be了不过也可以当成开放式结局来看毕竟神官找不到尸体好吧我就是后妈233 男人间的爱情不轰轰烈烈一点就没意思了不是(什么鬼)为你生为你死为你舍弃也为你圆满,特别吃这种攻/男主(捂脸)简单点说就是作者中二病犯了偶尔被自己灵光一闪感动得痛哭流涕写下来又觉得特么什么鬼内心毫无波澜是怎么肥四233 关于谁是攻谁是受这个问题啦,刚开始我也把握不定,好像都挺攻的吧()黑化前的王可能是那种小炮仗,一点一个响,暴躁,却爱哭(什么鬼)黑化后的王就要阴沉果断得多像最后一剑砍下反贼脑袋不跟你多bb多么狂拽炫酷(魔鬼发言) 帝王攻虽好可不要贪杯哦~我还是吃神官攻~这种高冷设定应该烂大街了吧233不过我觉得白雨渐其实并不是冷,而是迟钝。说他又冰冷又柔情,冻泉一般毫无棱角虚怀若谷地将你包围不说重话不呛人恪守礼节你惹我我也不打你也不跟你讲道理我就默默地宽(无)容(视)你 因为迟钝,所以冷静(哈哈哈),他的羞涩也迟钝许多,面对调戏,他先是震惊(面无表情),再是羞涩(面无表情,握手指),最后才是羞怒/恼怒。这反射弧够长的哇其实我们小白好甜有没有,明明要死了竟然傻乎乎地把手伸出来,你以为认个错就完事啦!啊?如果道歉那么简单还要衙门干什么!快过来给我抱抱(节操在哪里)! 恋耽美 >反贼(重生)——杳杳云瑟(4) 至于那个那个糖心拉出去煎了做成糖心王八糕! 至于天书失窃,如果是白的视角,大概就是某天偶然进了天机阁,又偶然看到一本书,刚巧不巧这本书就记载了楚国最后一位君王的结局。楚王是必死的,这无法更改,就好像你拿着历史书,看到南唐后主李煜的结局一样,什么时候死去记载得清清楚楚,白雨渐看到的就是既定的历史,而他虽身在过去,但是神官的身份以及从小所受的教育给予了他不同于凡人的眼界与预知(真是好玄幻哦),明知如此还是不忍他的君主抱负未展就憾然而逝所以设下了这样一个局代替吾王死去四个字概括为爱牺牲(并不) 有些时候看到某某末君,会感叹要是他不是生在那样的时代也许他会是一代明君,无奈生不逢时只能拱手让江山了。白与他一同长大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又是怎样的抱负,可能重生成唐山王后有些变质,因为他被蒙在鼓里嘛~但是一个人的本质再怎么变化也不会发生根本的改变,他想做一个明君并且早时也做出了相应的努力后来真相揭开他更会珍惜时光,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含笑九泉见故人的2333我要不续写就写他们在天宫相见了吧感觉白雨渐的性格适合在天上当个观主啥的 暴躁帝王x严肃正直清冷观主2333 白雨渐:高冷,但宠我主 我也不知道一个合格的臣子该是什么样子,做臣子能到达什么地步,为君王抛头颅洒热血?白不惜牺牲所有也要护住他想护住的人,这不攻吗?这很攻好不辣! 不知道我絮絮叨叨这么多有人看不辣。要是有我就美滋滋,要是没有我就,我就自己看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