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雷剧考科举》 分卷阅读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 《穿进雷剧考科举》李思危 文案: 重生进抠图雷剧是种怎样的体验? 前有将军裤/裆藏剑,后有公主竞选花魁,皇帝张口闭口自称谥号,以及面目模糊的路人甲乙丙丁…… 更悲剧的是,程岩发现自己竟成了个随时会被伟光正忠臣打脸的反派炮灰。 程岩:我本有一颗忠君报国心!奈何剧本逼我做奸贼? 为了挽尊,程岩走上科举路,奋斗在官场,一朝大权在握,万载青史留名。 忠臣:我呢? 程岩:你野史留名。 忠臣:…… 内容标签: 种田文 重生 爽文 科举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岩,庄思宜 ┃ 配角:阮小南,林昭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夕阳晚照,倦鸟归林。 清溪村东面的鸡冠山上绿意鼎盛,纵然盛夏时节,依旧不见暑气,偶有晚风拂过,吹起林间草木私语,吹散远村俗世烟火。 突然,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惊起飞雀四散。 “好汉饶命!别——杀——我——” 山道上,魁梧大汉拎着个文弱书生,右手短刀正贴在书生颈侧。书生涕泪交错,惊声尖叫,抖得好似风中落叶。 大汉身后还有五六名同伙,此刻都已被官兵包围,领头的官兵胡子一抖,暴喝一声—— “察尔汗,你身为幽国细作潜伏我大安多年,如今证据确凿,你是插翅也难飞,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大汉手一紧,冷笑道:“哼!雷将军有本事就杀过来,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 “好、好汉手——下——留——情——” 书生被勒得脚不沾地,双眼外凸,就像挂在树上的吊死鬼。但他仍锲而不舍地求饶,意志可以说非常坚/挺了。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察尔汗额头青筋直跳,手上更用力几分,勒得书生脸一白,吐出半截舌头。 雷将军见状寒声道:“你真以为挟持个书生,我就拿你没办法?” “不!!!” 书生再次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语无伦次道:“我上有三岁老母,下有八十小儿,别——杀——我!!!” “闭嘴!”察尔汗咬牙切齿。 “闭嘴!”雷将军眼角抽搐。 察尔汗持刀的手一颤,不慎给书生添了道浅浅的血痕,书生感觉脖子一凉,彻底厥了过去。 察尔汗一愣,心中升起淡淡悔意——他怎么早没想到这招? 如今终于清静,他挑衅道:“你们大安朝廷向来视平民为蝼蚁,更有边关将士杀良冒功,我怎会指望个书生就让你们收手?不过——” 突然,察尔汗感觉拎着的人动了动,他低头一看,就见书生已醒,此时正微偏着脑袋盯着他。 那双眼漆黑如墨,无波无澜,和刚才鬼哭狼嚎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察尔汗心里一颤,莫名的凉意席卷全身,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就感觉鼻梁仿佛被铁球砸中一般,钻心剧痛! 原来那书生竟用后脑一撞,直将察尔汗撞得三魂出窍,眼冒金星。 说时迟那时快,雷将军抓住机会果断出手,长剑猛掷向察尔汗,剑如银蛇,划出破风的啸声。 “啊——” 伴随一声惨叫,察尔汗握刀的手掌落在地上,鲜血喷涌,比天边残云更红。 雷将军本想提醒书生快躲,话未出口就见书生往前一扑,麻溜地滚到旁边。雷将军再无顾忌,赤手空拳冲向察尔汗,其他官兵跟着行动,双方很快战成一团。 察尔汗原本武艺高强,但猝不及防之下被断掉一掌,加上另一方人多势众,他很快落了下风。 生死关头,察尔汗吐出颗铁丸,射向不远处正与人缠斗的雷将军,眼神坚毅铿锵有力地吼道:“为了吾皇!” 有眼尖的官兵见了,急道:“将军快退,是霹雳弹!” 雷将军虎躯一震,他此时正被死死缠住,根本闪避不开。很显然,这些人已存死志,死前还想拉他垫背。 危急时刻,雷将军从裤/裆里摸出把短剑,猿臂一挥,砸向半空中的霹雳弹。 “轰隆——” 地动山摇,灰白沙烟仿若风暴。 等到漫天尘土落尽,地上躺着七八具尸体。 “妈的!让他们自尽了!” 雷将军愤怒地空踢一脚,其余官兵也不敢说话——细作全翘了辫子,根本无从得知察尔汗背后是否藏着更大的鱼,能不火大吗? 雷将军重重吐出口气,余光瞄见有人影躲在树后,才想起那位被挟持的书生。 ……这书生,可疑! 虽说起初又怂又蠢,但后来却机智地为他们创造了机会,莫非……一开始只是伪装?就为了让察尔汗卸下防备? 若真如此,对方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心计和胆识,他自然要与之结交! 于是,雷将军长腿一跨,叉着大步走向书生。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程岩也不知自己有没有事,明明前不久他还在断头台上,被刽子手砍掉了脑袋。 他还清晰记得长刀切过脖颈时的触感,以及充斥鼻端的酒气与血腥味,可还没等他感觉到痛,人已经出现在这片山林,被刚才那大汉当做人质…… 是死前的幻觉?亦或像志怪小说中描写的一般,来了奇怪的国度? 就比如那颗居然能从嘴里喷出来的“霹雳弹”,如此威力,实在是他生平仅见,若朝廷得此神器,早就征服四野,横霸天下了。 还有,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眼前这位将军,似乎从裤/裆中取出一把剑…… 剑,还能藏在裤/裆里? 仅仅一想,程岩就感觉下/身抽痛,若非姿态不雅,他简直想要夹紧双腿。 雷将军见书生沉默,只当对方被吓得狠了,看来书生的胆子没他想象中大。 虽有些失望,却还是放缓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公子可还好?” “我没事。”程岩回过神,视线不受控制地盯着对方下/体。 雷将军也注意到了,假装不经意地扭了扭腰。 想当年他被敌寇追击,不慎落入悬崖,被崖上一棵老松给挂住。他顺着树干爬进个山洞,在洞中发现一尊白骨,从而得到绝世秘籍。 古有嫪毐转轮,今有他雷大棒藏剑! 程岩木然地听着雷将军下/身传出的叮铃铃声,怀疑此人是个内侍,否则存放兵器的容量哪里来? 至于对方两鬓的络腮胡和粗犷的声音,程岩思索良久——前者是贴的,后者是装的。 不过一介內侍都能如此勇武,虽然失去了男人的象征却还坚守着男人的尊严,实在令人敬佩。 程岩不禁动容道:“辛苦将军了。” “不辛苦,就是走路麻烦点儿。”得劈叉走。 雷将军不知自己在程岩心中已成了个“身残志坚”的太监,他笑呵呵问:“敢问公子姓名,家住何方啊?” 程岩自己都不清楚,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 又哪敢多说?正想找个借口敷衍过去,突然脑中剧痛,就此失去意识。 “将军,他怕是吓晕了。” 雷将军闻言皱了皱眉,也歇了想和对方结交的心思,淡淡道:“他估计就住在附近,找人打听一下送他回去,再给他家人拿点儿银子。” “遵令!” 于是,等程岩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北墙的窗户敞开,有清风徐徐,也有月光流泻而入,铺洒一室清辉。 借着那一线光,程岩模糊地看见床帐顶上绣着一丛青竹,半晌,他幽幽叹了口气。 ——他回来了,他回到了自己年少时的家。 原来方才光怪陆离的梦境,都是真的。 从梦中,程岩得知自己来到一个由雷剧衍生的平行世界,雷剧以他生活的朝代为背景,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程岩”,正是剧中的自己。 所谓“剧”,是后世一种艺术手法,通过某种对他来说很玄妙的方式制作而成,而“雷”,则是对某些剧的定义,往往指代夸张、荒诞、脱离现实。 程岩身为土生土长的古代原住民,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他重生时这具身体里还有另一道来自后世的灵魂,自称是什么“宅男”。 刚刚在梦中,宅男还想跟他争夺身体的主导权,但不知为何,等他一觉醒来,对方的灵魂也消失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融合了一点宅男的意识,了解到一些完全超出他认知的东西。 其中有一点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在后世的评价中,他竟被定义为奸臣,而那个与他斗了近十年,又将他送上断头台的人生宿敌,居然青史流芳,成为千古名臣! 程岩很不服气,他分明为忠义而死,居然被污蔑成奸臣? 但想到梦中关于安朝的记载,他又不得不苦笑。 他那位宿敌,一生辅佐三代帝王,缔造了大安唯一的盛世…… 一对比,世道对自己也太不公平!程岩暗骂一句,自我开解道:算了,尘归尘土归土,专注当下吧。 他细细回想了遍不算完整的雷剧梗概,发现其中关于“程岩”的剧情最为详尽,但他今日所遭遇的挟持,剧中并没有提到。 事实上,他在剧中只是个中期才上线的小角色,那时他已为官,因陷害剧中女主,最终被爱慕女主的宿敌报复,以至身首异处。 从头到尾,戏份不足十集,且每次出现,必然会被宿敌打成猪头,俗称“炮灰”。 看来,即便是雷剧,他的结局也没有改变。 但鲜少的戏份也就意味着他并不知道剧情之外,剧中的“程岩”又会经历什么?和他的前生有几分关联?人生走向是否会受到雷剧剧情的限制,导致无可更改? 他实在无法接受,也不能想象自己会像雷剧中一样,是个妒贤嫉能、贪生怕死的小人。 要知道,前生他就是被砍头前也不愿意跪着受刃。 他,是坦然坐着等来那一刀的。 程岩从来都不怕死,也不屑做宵小之事,编写雷剧的作者说不定就是宿敌的后人,故意来黑他的…… 哦不对,史书上记载宿敌不孕不育,断子绝孙了。 突然,房门传来“吱呀”声。 程岩偏头一看,就见门被半推开,外头站着个三四岁大的男童。 ——是程松,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程松小心地跨过门槛,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正想掀开床帐,就见大哥坐了起来。 程松一呆,转身就往外跑,短腿一绊扑倒在地,但仍旧顽强地喊道:“爷奶爹娘二叔二叔母小姑二哥我大哥他醒啦!!!” 从头到尾不带喘气儿。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小可爱们,每次发文都很紧张,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评论发红包哦~ 以及,嫪毐转轮……如果不知道的话可以度娘一下…… ps.有人说看不懂设定,随便举个例子,乾隆穿越到《戏说乾隆》里的乾隆爷身上,穿越时发现原主身体里还住着个现代人的灵魂,但自己一来,就把那道灵魂挤跑了。 【看过上本《修传》才能懂的小剧场】 楼主: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穿越到了昨天大结局的那部《宫10》里面,角色是大奸臣程岩。我本来还想要逆天改命,成王霸业,妹子全收,结果突然又冒出来个灵魂跟我抢身体,我抢不过,然后就醒了。 1楼:楼主你太弱鸡了吧,上次做梦那个谁,梦到自己穿越到修□□还建了个很牛逼的书院才死,你这还没上场就扑街了。 楼主:诶,你看过我上次的帖子?那个也是我啊。呱~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2章 第 2 章 不大的房间里,杵着程家老老少少将近十口人,还不包括程岩在内。 他娘李氏抹着眼泪,他继爹程柱面无表情,他二叔母林氏一如记忆中的尖酸刻薄,“这读书人就是金贵,一点小事就晕啊倒的,还是咱家二郎命贱,当年被毒蛇咬了一口,如今不也活蹦乱跳的?” 李氏幽怨地看向林氏,“大郎命都快没了,在弟妹看来只是件小事?就连送他回来的军爷都夸他机敏大胆。”说完又低声嘟囔,“何况二郎那分明是偷懒逃学,拿竹签子在脚踝上戳了俩洞,自然没事了。” 林氏一拍大腿,“唉哟,爹娘你们快听听,大嫂咋说话的呢?污蔑我可以,可二郎是小辈呀!” “够了!”程老爷子重重敲了下烟杆,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林氏,“郎中说大郎受了惊吓,需要静养,你俩瞎嚷嚷个啥?” 老爷子发了话,谁敢不听?林氏不甘地撇嘴,还不忘瞪程岩一眼。 但程岩却很高兴,由于雷剧中没有出现过“程岩”的家人,他也没有原主的记忆,直到此时他才看见程家人不论外貌还是性格都和前生一模一样,这是否意味着在雷剧剧情以外,衍生世界与他的前生大致相仿? 或者说,衍生世界本来就是雷剧与真实世界的融合。 他缓缓下床,对着所有人拜了拜,“让大家担心了。” 话一出口,房中立刻变得安静,程岩疑惑地抬头,就见所有人面露惊讶,林氏忍不住嘴碎,“哟,咱们大郎也懂得客气了。” 程岩:“……” 咋了?尽管前生他和家人感情平平,但表面上一直以礼相待啊。 “一家人客气啥?”程老太太回过神,和善一笑,“都散了,让大郎好生歇息。”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程岩和他的继爹程柱。 继爹素来冷面,程岩见对方刻意留下,便问道:“爹可是有事交代?” 程柱冷淡地点点头,从背上卸下个包裹,往桌上一放。 “砰——” 沉重的分量,压得本就瘸腿的木桌肉眼可见地一晃。 程柱:“那些军爷送了你一百两银子,我和你爷奶商量了,钱就不上交家里了,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3 都给你留着念书用。” “多少?”程岩怀疑自己幻听。 程柱:“一百两。” 程岩:“……” 想他前生做县令那几年,一年的俸禄也不足五十两,而类似程家这样的乡下人家,一年的花销也用不到二十两! 一百两,足足能买五十亩地!五十个丫鬟!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程岩不禁感叹:内侍果真有钱! 不对!程岩猛地想起来,他可是在雷剧中! 雷剧是什么?夸张!脱离现实! 程岩迟疑地问:“爹,一只活鸡外头卖多少钱?” 程柱不懂程岩为啥问这个,还是冷冰冰地回说:“五两。” 程岩倒抽一口冷气,依照前生的物价来算,他不吃不喝干满一年县令,也就能买十只鸡……哦,还差点儿,九只半吧。 程岩默默咽下一口血,想起程柱方才的话,“爹,银子麻烦你们先收着吧,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多。” 程柱看了程岩一眼,他这个继子一贯傲气,看不上他们泥腿子出身的,今日倒难得好说话。 想了想,他将包袱提回手中,“你放心休息,银子给你娘管着,钱在人在!” 说完也不等程岩回应,转身就走。 程岩:“……” 等屋里只剩他一个,程岩忍不住笑起来,但很快,笑意又渐渐消散。 前生,他很长时间都以为继爹态度冷漠是因为不喜他这个拖油瓶。 他的生父姓陈,是一名秀才,在他六岁那年便已去世,一直到他十二岁,他娘才带着他改嫁到程家,从此改了程姓。 又一年,他娘生了弟弟程松,算是在程家站稳了脚跟。 其实程家人对他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好,一家人都供着他读书。但他心思敏感,总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加上继爹总是冷冷的,二叔母又爱说些风凉话,爷奶毕竟不是亲的,似乎更疼爱其他小辈,故此他与程家总是隔了一层。 直到他上了断头台,是继爹带着程松冒着被牵连的风险送了他最后一程。 他继爹红着眼告诉他,家里还瞒着他娘,爷奶也病了一场,又让他放心,承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他娘。 那一刻,他突然看清了许多事,原来他这位继爹,还有他的爷奶,是真的将他视作程家子孙。 是他自己糊涂,被莫名其妙的自尊蒙蔽双眼。 从来都是以心换心,他的态度疏离,别人又怎会对他热情? 程岩认真反省片刻,便从房中找出面铜镜,准备看看自己长成啥样? 想着雷剧中“程岩”那副猥琐痴肥的尊容,程岩深吸口气,横下心翻过镜面一照——很好,跟他前生一模一样。 程岩彻底舒了口气,若真长成剧里的“程岩”那样,只怕连官都没法儿做,毕竟大安选官很重视“颜值”。 正当他对着镜子“顾影自怜”时,李氏端着碗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程松。 “大郎来,灶房里给你炖了鸡汤,快趁热喝了。” 程岩闻着鸡汤浓郁的香气,望着汤面上黄澄的油汁,不禁想到“一只活鸡五两银”,心里一阵抽疼。 他忍着肉痛刚喝了几口,就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 一转头,原来是程松正直勾勾盯着他的银……不,鸡汤,显然是馋了,毕竟程家很少杀鸡。 程岩心中一哂,“三郎来喝吧。” 李氏忙道:“灶房里还有呢,我一会儿给他盛。” 程岩知道李氏在唬他,娘亲身为二嫁妇,又是长嫂,在程家处处谨言慎行。若不是他晕了,娘也断不敢让他吃独食。 只是这鸡汤何其珍贵?他不再争辩,直接舀了一勺递到程松嘴边。 程松小小年纪,哪里抵抗得了鸡汤的诱惑,他有些犹豫,“哥哥饿。” 程岩:“哥哥今天不太舒服,再多就喝不下了。” 话音一落,程松迅速咬住了勺子。 李氏:“……” 等喝完,程岩又给程松擦擦嘴巴,程松呆呆地看着他,李氏也露出意外之色,心说大郎往日对三郎总一副地主奴役长工的样子,今天怎么这般温和?莫非是因为白天的变故?不是总有人大难后转了性情吗? 她一脸欣慰道:“咱们大郎懂事了。” 程岩不明所以,只笑了笑。 李氏不想打扰程岩休息,收了碗就要带程松离开,哪知程松磨磨蹭蹭地不想走。 程岩:“让三郎在我这儿待一会儿吧,我许久没见他了。” 李氏稍有犹豫,最终还是应了。 等李氏一走,程松有些拘谨地掰着手指,时不时偷看程岩。 程岩心中好笑,一把将程松抱在腿上坐着,惹来程松一阵惊呼。 程岩看着怀里小小的一团,不禁想到断头台前那个泣不成声的高大青年,忍不住眼眶一热。 前生他与弟弟相处的时间不多,没想到,自己在程松心中竟有如此分量。 程岩摸摸程松的头,开始执行套话计划,“三郎今年有三岁了吧?” 程松点点头,委屈巴巴道:“生辰那天都没有见到哥哥。” 程岩有些尴尬,“哥哥读书呢,社学里不好请假,夫子要生气的。” 程松嘟着嘴,将程岩抱得更紧,“想哥哥。” 程岩心头一软,捏了捏程松的小脸,“哥哥也想你。” 当天,程岩的计划很成功,他从程松口中得知自己此时正值十六,在兰阳社学读书,连续两次院试不过,至今还是个童生。 以上都与他前生经历一致,不同之处在于,原先的“程岩”十分讨嫌,村子里没啥人喜欢他,就连家里养的狗都独独想咬他。 程岩沉默半晌,很想自捶一顿。 另一边,李氏收拾好灶房就回了屋,一进门,就见程柱正狠狠瞪着一根枯枝,周身酝酿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李氏一愣,“他爹,你干嘛呢?” 程柱冷声道:“别说话,仙长说了,心诚则灵。” 李氏见程柱如此严肃,也跟着紧张起来,仔细盯着那根插在瓷瓶里的枯枝。 一盏茶时间过去,枯枝毫无动静,李氏终于忍不住道:“他爹,咱们到底在做啥?” 程柱有些失落地说:“看来,是我们心不够诚。” 他将瓷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子上,语气坚定,“明日我们也学学读书人,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熏点儿香再来试试。” 李氏不明所以,就见程柱转回头,凝重道:“这,就是城隍庙中供奉过的金桂枝,仙长说等到枯木逢春那天,大郎就能中秀才了。” 李氏:“……” 仙长?怕不是城隍庙前摆摊算命的道士?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也有红包~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3章 第 3 章 翌日,正是兰阳社学休沐之日。 程岩翻过原主的包裹,猜测这次原主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没钱了…… 包裹里还剩点儿碎银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4 ,拢共不过二两,半只鸡都买不起。 不过程岩也没跟家里开口,读书人虽不事生产,但也有一套赚钱的法子。 前生他不想欠程家太多,便找了个抄书的营生,既能补贴家用,又能巩固学识,一举两得,简直美滋滋。 如今不谈欠不欠的,他还是想多攒些钱,让程松也能入早些进学。毕竟程家条件有限,要不是二房独子程仲厌恶读书,自己也不可能去念束脩最贵的兰阳社学。 但供他一人已是极限,前生程松就被耽误了好几年。 可惜他前生虽中了进士,为官后却并未做到“仕而优则学”,以至于学问不进则退。如今想考个秀才不难,难的是金榜题名。 没办法,只有重新学呗,做学问必须脚踏实地,没有半点捷径可言。 于是,程岩吃了早饭后再一次拿起了书,看着那些熟悉的词句和注解,心中竟是难得的宁静。 等申时一到,程岩便准备回社学。 程松一听他要走立马就哭了,抱着他的腿不放,李氏没办法,只能将程松抱走。 又因程岩回来时曾遇上了歹人,程柱和程根都说要送他。 “爹,二叔,真用不着送。昨天我就是倒霉,那几个细作走投无路才会挟持我,如今他们都死啦。” 程岩好说歹说,终于劝服二人,不过临走前,程柱塞给他十两银。若是以前他肯定要推辞,但现在的他只是默默接过,郑重道了声谢。 就这样,程岩背着“巨款”,踏上了前往兰阳村的路。 兰阳社学位于兰阳村,兰阳村和清溪村同属武宁县,但武宁县里并不止一间社学,兰阳社学也并非离清溪村最近的社学。 只是兰阳社学历史悠久,曾培养出数位高官,当朝户部左侍郎年少时便求学于此。 因此,附近县府的学子纷纷慕名而来。 等程岩到了社学,夕阳早已隐没于天际,星光伴着月色照亮了社学的牌坊。 前生,他十三岁入学,在这里度过五年的时光。 程岩凭记忆找到了自己的寝舍,由于兰阳社学有诸多士绅资助,寝舍都是独门小院,且还是奢侈的两人一寝,房中便只摆着两张床。 他记得自己的床靠左边,便将行囊放在床边的书案上。 程岩随意扫了眼隔壁床,见床铺得很整齐,被褥的料子也是极好,就连桌上摆着的文房四宝也非俗物。 莫非他的舍友很有钱?程岩细细回想,可他的舍友换了太多次,实在想不起如今是哪一位。 算了,反正人估计快回来了,待会儿不就知道了吗? 可程岩却失算了,一直到他洗漱好上床,都没有见到那位“土豪”舍友。 当夜,程岩又做梦了,梦中他再一次回到断头台,看见刽子手长刀斩下,自己的头颅高高抛起,落在地上还滚了几圈。 阖目前,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皂靴。 程岩猛地惊醒,见窗外天色将明,估计已至卯时。 他坐着醒了会儿神,才下床洗漱,又循着记忆从院里找出个小炉子,将从家里带的干粮简单热了热。 等吃了早饭,程岩便拿好书卷往讲堂而去。 走到半路上他才想起,他那位舍友,昨晚上根本没回来过。 或许对方就住在兰阳村,今早直接来了社学吧? 兰阳社学占地颇广,程岩走了一刻钟,终于来到讲堂。 此时,讲堂里已有七八个学生,程岩一一打量过去,发现都很眼熟,有一两个他还能叫得上名字。 看来,社学里也很正常。 “阿岩!阿岩!” 程岩循声望去,见招呼他的是个小胖子,像是姓钱,但具体的名字却是不记得了。 他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钱小胖乃商户之子,本朝科举虽不禁商籍科举,但旧有观念并非一朝一夕可改,朝廷对待商户出身的官员仍多有轻视,因此,当年社学里也没啥人与钱小胖交好。 只见钱小胖笨拙地跑来,从他手里抢过书,又“蹬蹬”回到后方一排座位,将他的书卷整齐放好,对他讨好地笑道:“阿岩,快来坐。” 程岩:“……” 难道原主还收了小弟?不是说原主猫憎狗嫌吗? 程岩转念一想,估计是原主和钱小胖都人缘不好,只能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不论如何,小胖子倒是帮他省了麻烦,他真不记得自己座位在哪儿了。 程岩刚一坐下,就听有人道:“钱忠宝,你上赶着伺候人家,人家理你吗?” “我没有伺候!夫子说,同窗要相互友爱!”小胖子气愤地回了句,却见程岩正盯着他,吓得他心里一颤,以为程岩又要发火。 以往有人拿此事调笑,程岩都会许多天不理他。 哪知程岩却对他友善一笑,“多谢了。” 钱忠宝一呆,“不、不客气。” 先前说话之人也有些意外,冷哼一声,“一日不见,程岩竟是转性了不成?” 周围传来一阵笑声,程岩倒是镇定自若,因为他根本没想起出言嘲讽他的人是谁,他怕露馅。 那人见程岩不理他,自顾自道:“唉,也不知我这次能不能考上,若我连续两次不中,肯定也不是读书的料,到时候,我还是回家种地算了!”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程岩不知对方的怨气从何而来,反正原主擅长吸引仇恨,正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他也懒得问。 但程岩不耐烦对方一直挑衅生事,便道:“夫子常教导我们锲而不舍,不过两试不中,你就要放弃学业吗?你意志不坚,脆弱堪比瓦砾,若是被夫子知道,怕不是要送你戒尺。” “你——” “再说,昔有大儒黄中令六十岁中秀才,本朝赵阁老也是四十才过了院试,若他们也跟你想法一致,估计地都能种出一顷了吧?” 程岩口中的黄中令乃是先帝时期的大儒,文章达天下,但科举路上总是不顺,直到百岁那年才中了进士。 而赵阁老则是当今吏部尚书赵文博,皇上爱其才,每每会试都要询问主考官“赵文博是否中了”,一直到赵文博五十五岁,终于被皇上钦点为探花,此后二十余年他屡受重用,如今不仅官居一品,更是内阁中年龄最大的阁臣。 程岩拿这两人举例,对方就是气死也不敢多说,只能咬着唇狠狠瞪他。 程岩又幽幽补了一句,“何况我年纪还小,不怕多考几次。你看上去比我沧桑多了,怎么也还在社学?” “噗——” 鲜血从那位不知名同窗口中喷出,落在地上、桌上、书上、围观路人的脸上……星星点点,纷纷扬扬。 只见他摇头晃脑,气息绵长,一口血喷洒得持久又不失均匀,但程岩无心欣赏,心中又惊又惧——他居然把人给气吐血了?不至于吧?! 程岩再不敢开口,正想着自己会不会背上官司,就见有人淡定地抹了把糊血的脸,“皓轩,别与他计较了,夫子就快来了。”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5 于是,程岩便眼睁睁看着那位“皓轩”兄狠狠擦了擦嘴,又瞪他一眼,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而其他人则擦书的擦书,抹地的抹地…… 从头到尾,似乎除了程岩自己,所有人都觉得“吐血”跟“吐口水”没区别,这也太荒唐了! 究竟是对方天赋异禀,还是雷剧使然,程岩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这时,身边钱忠宝小声道:“阿岩,你真行,居然能将王皓轩气吐血。” 程岩回过神,忐忑地问道:“你不害怕吗?他都吐血了?” 钱忠宝:“怕?你是说王皓轩会报复吗?哼,他就是针对我们,之前都把你气吐血好多次了,就算你不反击,他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程岩:“……” 破案了,一切都是雷剧的神秘力量。 钱忠宝见程岩今天脾气特别好,便大着胆子道:“阿岩,听说社学里来了新人,他……” 话说一半,就见一位衣着朴素、须发皆白的老先生走了进来,讲堂上立刻安静。 程岩对老先生记忆深刻,先生姓海,如今是兰阳社学资历最老、年龄最大、性子最古板严厉的一位夫子,当年就没有学生不怕他。 更令人敬畏的是,老先生还是一名举子。 寻常社学里的夫子基本是童生或者秀才,只有兰阳社学这等名声在外的,才能请到举人来任教。 程岩曾中过进士,再看举人自然不觉得有多难得,可对于社学里的学子而言,举人与他们差着童试和乡试,可谓天堑,许多人穷尽一生都未必能达成。 海夫子将书放好,又对着门外轻轻颔首。 随后,一位十七八岁的青年缓步走入讲堂。 此人身姿挺拔,气势天成,让人一见便知出身世家高门。他身着锦衣,手抱书卷,一双眼淡淡扫过众人,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然而当程岩看清青年长相那一刻,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思绪被炸得四分五裂,眼前唯有一片血光。 寒气从四肢百骸蹿升而上,将他冻得僵硬如石,可身体又忍不住发颤。 恍惚间,他听见耳畔传来冰冷的声音,“我真盼着你有万古之寿,看看究竟是你罪还是我罪,可惜,你活不到那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传》有读者说我是直男写感情戏,这篇文我要为自己挽尊,第三章就出现了!!! 以后都早8点,老时间见。 本章也有小红包发~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4章 第 4 章 “阿岩,你没事吧?” 钱忠宝见程岩面白如纸,整个人都在轻颤,担心地拉了他一把。 程岩慢慢转过脸,眼睛发直地看了会儿钱忠宝,才摇摇头。 钱忠宝仍有些不放心,“可你……” 程岩长眉轻蹙,再次摇头。 钱忠宝只当程岩又不耐烦了,也不敢多说,委屈地垂下头。 程岩无心安慰,他满腹心神都在台上那位青年身上——庄思宜,他怎么会来兰阳社学?! 前生,就是此人带着圣旨闯入他家,宣读了他的罪名,将他送入大狱。 他与庄思宜斗了小半生,赔上生前身后名,输得一败涂地。 但他分明是二十岁时去了鹤山书院才认识对方的,庄思宜出身大安首屈一指的世家,怎会来兰阳这么个小地方? 就算兰阳社学名气再大,也容不下庄思宜这座大佛啊! 程岩心绪震荡,血气上涌,但最终只是低低一叹。 他怎么忘了,如今他身在雷剧中,凡事都不可以常理来推断。 可他记得,雷剧第一集,庄思宜便已在京城,且已有举人功名。也就是说,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在雷剧剧情发生以前。 而此时庄思宜的心情也很差,任谁被家人发配来乡下都很难高兴,更何况,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 想着临走前那些人的嘴脸,他心里就一阵恶心,但面上却始终挂着合宜的笑。 突然,他感觉一道锋利的视线刺向他,庄思宜双眼微眯,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周,可惜并没有找到视线的主人。 一众学子们虽然都望着他,眼中有好奇、友善、欣赏、甚至嫉妒……但不曾让他有芒刺在背之感,和刚刚那道视线截然不同。 难道是错觉?想他初来乍到,又有谁会对他抱着如此敌意? 庄思宜薄唇轻抿,最终,将目光落在后排一位少年身上。 他并非怀疑少年,毕竟他俩并不认识。事实上,从他刚走进讲堂就看见了对方,因为少年十分出众,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倒不是少年有多俊朗,庄思宜从小见过的美人何止百千,自然不会为外貌所动。而是少年的气质清清朗朗,安安静静,和讲堂里的学生都不一样,很像清贵家族出身的子弟。 海夫子简单介绍了庄思宜一番,便指着程岩身前的座位,“姜平潮家中有事,暂时不来社学了,你便坐他的位置。” 庄思宜点点头,又看了程岩一眼,不急不缓地走过去。 等庄思宜坐下,程岩放在膝上的手死死掐住,半晌才若无其事地翻开书卷。 兰阳社学的教授内容主要是四书和五经,盖因科举命题试士只在其中选题。 至于《小学》、《千字文》之类,兰阳社学是不教的,因为社学里的儒生都不是毫无基础。 但想举业上有所建树,只读四书五经也是不够的,类似诸子百家、律法史书等等,学生们一样得背,从他们启蒙开始到考中进士,就必须一直埋首书海,与书作伴。 海夫子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讲堂,程岩看似听得专注,但却根本静不下心。 毕竟前生宿敌就坐在他前头,两人当年斗得势同水火,他心里的怨气又岂是重生就能消退的? 而他如此恼恨的一个人,在他死后,竟将摇摇欲坠的大安国变得那般强盛,实现了他最初的抱负。 程岩心情很复杂,更多的是自我怀疑,若庄思宜是对的,难道他真的错了? 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忠君爱民,为何无人理解?还被后人视为“奸”? 说来也是好笑,他前生到死也不过一个四品官,之所以声名狼藉,被后人指指点点,还是沾了庄思宜的光呢,若不是…… 想到这里,身前的人突然转过头来,对着他笑了笑。 程岩抑制住狠狠皱眉的冲动,默默垂下眼。 直到头顶的视线消失,他才暗自舒了口气。 一上午,程岩都在走神中度过。 等到海夫子离开讲堂,学子们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身旁的钱忠宝低声道:“阿岩,去食堂吗?” 程岩点点头,收好书卷,和钱忠宝一块儿离开。 大多社学是没有食堂的,但兰阳社学作为社学中不差钱的清流,建个食堂实属寻常。 程岩记得,食堂中的伙夫就有三位之多,做菜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6 的手艺不比酒楼里的大厨差,每日菜品不但丰富,而且还便宜。 尽管如此,一些学生还是消费不起,他们要么自带干粮,要么准备好食材拿给伙夫处理,只用交一点儿柴火费。 程岩自认很穷,当然舍不得花钱吃食堂,但早上他忘记将干粮带来,只能奢侈一把。 一进食堂,钱忠宝就兴冲冲道:“阿岩,你今天想吃啥?我去买。” 程岩:“我就喝点儿白粥。” 钱忠宝:“那咋行?午课会饿的,还是你身体不适?” 程岩坦然道:“最近比较拮据。” 钱忠宝一愣,神情有些惊惶,“阿岩,你、你是不是生我气,不想和我一起用饭?” 程岩茫然:“没啊,我不是正要和你一块儿吃吗?” 钱忠宝期期艾艾道:“你刚才说拮据,我还以为你打算自己买饭,不让我买了。” 程岩终于听出点儿不对劲,难不成原主一直让钱忠宝管饭? 想想钱忠宝今日鞍前马后的态度,也不是不可能啊。 尽管并非他本人做的事,但程岩依旧感觉脸上发烧,试探道:“我就是想着总让你花钱也不好……” 钱忠宝立刻道:“没关系,我有钱!” 程岩:“……” 果然! 他想了想道:“忠宝啊,咱们是朋友,应该平等相待,没道理总让你花钱,即便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以前是我想岔了,今天给你赔个不是。” 钱忠宝很意外,心里止不住高兴,心想阿岩终于承认他们是朋友了,他钱忠宝也交到朋友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今天的阿岩和往日都不一样,他喜欢这样的阿岩。 “阿、阿岩,我没关系的,你别放在心上。”钱忠宝挠挠脑袋,“阿岩你真好。” 程岩愈发惭愧,“那我们各自去买饭,待会儿一起吃。” 钱忠宝犹豫片刻,害怕他若是拒绝程岩又会生气,勉强点了点头。 如此,程岩最终还是买了份白粥,配上两个大白馒头和一碟咸菜,而钱忠宝则如以往一般点了大鱼大肉。 两人刚一坐下,钱忠宝的视线就在程岩身后凝住了。 程岩下意识转头,见庄思宜也来了食堂,心里顿时一阵烦,默默转回身。 “阿岩,我听说那个庄思宜是南江府来的。”钱忠宝压低声音道:“你猜他一个首府里的人,来咱们兰阳作甚?” 程岩:“谁知道呢?” 钱忠宝表情有些隐秘的得意,“我就知道。他在南江得罪了人,被送来兰阳避祸的。” 程岩:“你听谁说的?” 在南江,他庄思宜还有得罪不起的人?他们庄氏一族从前朝起就扎根南江,整个南江府说是庄家的一言堂也不为过,就连苏省巡抚——正二品大员,面对庄家人都要礼让三分。 更何况,庄思宜还是庄家的嫡宗嫡脉。 钱忠宝老实道:“昨日回家听我爹说的,好像庄思宜打了苏省巡抚的小儿子。” 程岩不置可否,就算庄思宜真揍了人,只要对方没死,庄家就一定能保下他,除非庄家不想保。 突然,程岩想起后世记载中提过,庄思宜后期将自己这一房专门迁了出来,没多久妻子就暴毙身亡。而且雷剧中也有一段剧情是庄思宜被自家人陷害,还是女主为庄思宜出谋划策,助他化险为夷。 如此看来,庄思宜和庄家可能真有龃龉,也是,毕竟庄思宜的父母很早就离世了,没爹娘护着,谁知会受什么委屈? 程岩顿时有点儿幸灾乐祸——原来那个除了不孕不育事事完美的人,也有很多糟心事。 对面的钱忠宝还在继续说:“我爹让我找机会跟庄思宜交好,但感觉他不好接近,我有点怕他。” 程岩忍不住乐,这个钱小胖的直觉还真灵。 庄思宜不论面上如何表现,骨子里比谁都冷漠,比谁都倨傲。早些年庄思宜还不太掩饰自己的脾气,越往后越是心机深沉,最擅于操弄人心。 前生,他和庄思宜相识十七载,可一直到他死,都猜不透对方究竟想些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钱忠宝吓了一跳,他支吾道:“庄、庄兄,你来了啊。” 庄思宜很自然地坐在程岩身旁,淡笑道:“是在聊我吗?你们想知道我的事可以直接来问啊。” 钱忠宝:“……” 被、被抓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命运的相逢!也有命运的红包!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5章 第 5 章 钱忠宝尴尬万分,程岩却镇定地端起碗,几口将粥喝光,干脆道:“我先回讲堂,你们慢用。” 说完避开庄思宜的打量,起身离开。 庄思宜望着程岩渐远的背影,挑了挑眉。 此时的钱忠宝已陷入被抛弃的震惊中,他很想跟程岩一起走,抬头却见庄思宜正对着他笑,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提离开的事。 “那个,对不起啊,我不该背后议论你的事……”钱小胖哆哆嗦嗦地赔罪,恨不得将自己缩到桌子底下。 “所以你们真在议论我?” “不、不是的,全怪我多嘴,阿岩他什么都不知道……” 庄思宜:“哦?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钱忠宝:“……” 之后一段时间,庄思宜就从心虚又愧疚的钱忠宝口中套出不少事,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关于程岩的。 当得知程岩乃是土生土长的清溪村人,家里也只是普通农户,条件不算太好时,庄思宜颇感意外,对程岩更多了几分好奇。 尤其今日他坐在程岩前面,偶尔也能感觉到从背后射来的刺人视线,让他怀疑程岩就是他最初想找的人。 可他根本没见过程岩,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 庄思宜眼中多了抹兴味,看来这乡下社学还不至于太无趣。 等到午课时,讲堂上又换了位年轻些的夫子。 程岩经过一上午的冲击,终于渐渐平复了心情,基本能够无视庄思宜的影响认真读书了。 对方既然都来了,他也没本事赶人走,还不如该干嘛干嘛。 程岩的自我催眠还是相当有效的,一下午精神抖擞,直到他回到寝舍,见到了坐在屋内的庄思宜,就很想把雷剧的作者暴打一顿。 哦,雷剧还没开始呢,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 程岩克制住心中惊涛骇浪,勉强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此刻才想起,自己原先那位舍友可不正是“家里有事暂时不来社学”的姜平潮吗? 庄思宜好似看不见他的的冷淡,笑道:“真没想到我的舍友竟是你,你我同窗同寝,也算有缘。” 程岩放书的动作一顿,没有吭声。 庄思宜半点不受打击,继续道:“程兄来社学多久了?” 程岩不耐地皱了皱眉,回答得十分简洁:“挺久。” 庄思宜契而不舍: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7 “那是多久?” “忘了。” “……” 总之,不管庄思宜要问什么,程岩都答得很敷衍,终于成功把天聊死。 他毫不掩饰的态度,也让庄思宜确认了舍友对自己的排斥,可原因呢? 是单纯看他不顺眼?还是源于嫉妒?又或者是穷人可笑的自尊心? 庄思宜决定按兵不动,再观察观察是否另有隐情? 一旦他不开口,寝舍中立刻陷入沉默。 可程岩并不觉得尴尬,这样的气氛反而轻松——他和庄思宜之间,原本就无话可说。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闷热,尤其是傍晚。 程岩背了一会儿书,身上已被汗沾湿了,黏黏的,很不舒服。 但他很熟悉这样的日子,甚至有种莫名的踏实,反而是庄思宜忍不了,早早就躲出了门。 屋子里没了外人,让程岩愈发专注,直到书院里钟声敲响,提示亥时已到,他才起身活动一番,遂又拿了盆子准备去院中洗漱。 孰料他一出房门,就见庄思宜背对他坐在张藤椅上,脚边还放着冰盆,而院中石桌上则剩着几瓣已啃光的瓜皮。 程岩:“……” 真会享受,也不知东西都从哪儿来的?兰阳社学条件再好,也不会连这些都准备…… 程岩摇了摇头,直奔水缸而去,可当他绕到庄思宜正面时,却见对方衣衫半敞,阖目睡着了。 程岩猛地顿住脚步,熟悉的画面让他心生恍惚,那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前生,回到鹤山书院中。 那时候,寝舍里也只住着他们俩,每到夏季,庄思宜也常在院子里睡着;那时候,他以为对方将是他一生的挚友、知己…… “啪嗒——” 一滴水珠落在程岩额头,将他从过去带回现实。 程岩抬头望天,星月早已被阴云笼罩——快下雨了。 他自嘲一笑,若非前生曾与庄思宜同寝几年,对方还赠过他几首诗见证了这段“友谊”,就他那样名声不显的小官只怕早被遗忘了,何至于挨了千百年臭骂? 程岩从宅男留下的意识中了解到,其中一首送别诗还被录入了后世的科举……哦,那时候科举早已被废除,应该叫做高考教材? 后世的夫子们每每讲起那首诗,就会拖他出来反复鞭尸。 在后人眼中,他就是个“抱庄思宜大腿上位又背后插刀,伤透了庄大大一颗赤子之心的白眼狼”,非常罪有应得了。 又有雨珠滴在脸上,程岩加快了动作,等他狠狠把自己擦了几遍,才发现原本看着随时都会降下的大雨竟然没了。 程岩倒掉水,余光瞄了眼姿势都没变过的庄思宜,快步回了屋。 那天晚上,程岩又做噩梦了。 这一次他不是在断头台,而是在他位于京城的小宅中。 家里除了仆人就只有他自己,当时他因煽动民众阻挠晋堰水库修建一事已被革职,正赋闲在家查阅水利相关的资料,想向世人证明他没有错。 忽然,外间一阵喧哗。 程岩匆匆出门,就见庄思宜手捧明黄圣旨,带着一帮侍卫闯了进来。 面对圣旨,程岩不得不跪下,跪在他的敌人面前,听着庄思宜冷冷宣读了皇上的旨意。 皇帝措辞严厉痛斥了他一顿,并以“召集百姓滋事生祸”为由,当场将他定罪。 程岩对此并不意外,早有太多迹象表明他已被自己这一派的人放弃,他,就是那些人选出来的替罪羊。 他也不害怕,至少这道旨意只处置了他一人,并未牵连其他。 但程岩还是心有不甘,因此,当庄思宜问他“你怎会变成这样”时,他愤怒回道:“我棋差一着,算不过你,落到今天全怪我无能,但我无悔!” “反倒是你,你主持修建晋堰水库,导致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不成家?你难道听不见晋江河畔百姓的痛哭声吗?你能睡得安稳吗?庄思宜,你又怎会变成这样?” 庄思宜铁青着脸,“那又如何,历朝历代要做成大事,必然有人牺牲,莫非你还看不清,晋堰水库罪在当下,功在千秋!” 程岩:“不。是你功在当下,罪当万古!” 庄思宜沉默了很久,最终扯开一抹笑,俯身凑在他耳边道:“我真盼着你有万古之寿,看看究竟是你罪还是我罪,可惜,你活不到那天了。” …… 梦中的程岩并不知道,他一直喃喃说着梦语,庄思宜回屋时,恰好就看见这一幕。 他心里好奇,不知程岩梦到了什么以至眉头紧锁,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于是凑近了些想听清楚,但怎样都听不真切。 庄思宜稍一犹豫,轻声喊道:“程岩?程兄?” 见程岩没反应,他又推了把对方,终于把人给推醒了。 庄思宜正想调笑两句,就见一个拳头抡过来,直接轰在他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依然掉落。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6章 第 6 章 晓日破云,金色晨光铺洒院落,将一夜未散的暑气推得更盛。 多日来的酷暑蒸得院中老树繁茂的枝叶都有些卷边,就连鸟鸣声也显得无精打采。 程岩此时正坐在炉边,等着锅里的白粥煮开,他手握书卷,似乎读得很认真,但从他直愣愣的眼神来看,多半在神游。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程岩手一紧,不自觉坐得更直。 “你,还有心情熬粥?” 背后,庄思宜的语气冷得瘆人。 程岩定了定神,慢慢回过头,“昨晚真是对不……” 可当他看清庄思宜俊脸上一块乌青时,没控制住咧开嘴,笑出了声。 庄思宜脸色更黑,昨夜他担心程岩被魇住,才想要叫醒对方,哪知好心没好报,居然白挨一拳。 尽管程岩清醒后立刻跟他赔罪,他也知道对方并非故意,但心里还是很不爽。 尤其是一早起来,程岩不说小心翼翼地赔罪讨好,竟还跟没事一样在那儿煮粥? ……还敢笑?? “咳,”程岩勉强忍住笑意,一改昨日惜字如金,“我真是无心的,昨晚我也解释了,正梦见一匹恶狼凑过来,庄兄就叫醒我了,我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要不,我待会儿托人去县里给你买点药?” 庄思宜“哼”了一声,绕过程岩去洗漱。 不多时,小院的门被推开,进来个手里提着篮子的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生得一副机灵相,可在看见庄思宜后,表情只剩下呆滞。 庄思宜心里一股邪火,寒声道:“愣着作甚?还不快来伺候!” 少年赶紧低头,将篮子里装的各色早点摆上石桌。动作轻且娴熟,没有半点声音,可见训练有素。 程岩这才知道,庄思宜还带了小厮来社学。 不过社学中也有其他富家学子这么做,社学并不禁止,甚至还为这些下人们单独建了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8 个院子,里头都是大通铺。 如此,程岩终于知道昨日的西瓜和冰盆都是从哪儿来的了。 他见小厮手捧小碗递给庄思宜,后者喝了一口,小厮又立刻拿过空碗,等庄思宜把口里含的吐出来…… 程岩收回视线,回想着昨天的梦。 其实由庄思宜主持修建的晋堰水库,在往后两三百年中都有很大争议。 一来,水库建设的二十多年间,不知耗费了多少民力,死伤不计其数;二来,水库蓄水期间曾发生过一次溃堤,又造百十万冤魂;三来,水库对当地环境影响非常大,许多物种从此消失。 但时间越久,晋堰水库的优势就越明显。一千多年后,也就是宅男所生活的时代,晋堰水库依旧发挥着无可取代的重要作用,且已是举世闻名的水利工程,被无数人赞誉、敬仰。 但程岩仍不觉得自己错了,因为他当年反对修建晋堰水库的种种理由,基本都变成了真实的悲剧。 如果不是庄思宜权倾朝野,说一不二,即便溃堤也要坚持下去,换了谁来,晋堰水库都只会是一场灾难。 可历史,没有如果。 锅里的白粥“咕噜咕噜”冒泡,淡淡的清香散开。 程岩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先盛了一碗,还没等他喝上一口,碗就被不知何时过来的庄思宜夺走。 面对程岩疑惑的眼神,庄思宜振振有词,“你昨天打我一拳,我喝你碗粥还不行?” 程岩转头看了眼石桌上摆满的碗碟,默默取出另一只碗,他舀粥时听庄思宜问道:“君子远庖厨,你怎么还自己煮饭?” 这话出自于《孟子》,其本意并非指君子不可沾厨艺,但久而久之,读书人也很少做饭了。 程岩头也不抬,“家里穷。”只好自己动手。 庄思宜瞅了他一眼,没再吭声。 程岩见庄思宜不像要找麻烦的样子,便只当对方不在,催眠自己不可再受影响,如此一边喝粥,一边读书,心里渐渐平静。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番做派让庄思宜很佩服,后者脑中划过诸如“映雪囊萤”、“悬梁刺股”、“负薪挂角”等等刻苦学习的典故,顿觉程岩的形象高大起来。 庄思宜喝了程岩煮的粥,挨揍的怨气也散了些,心想对方有如此心性,又怎会肤浅的“仇富”呢?昨日钱忠宝不是说了,程岩只是性子比较慢热。 或许程岩并非讨厌他,而是与他不熟? 庄思宜决定再试探一回,等程岩喝完粥要走,他赶紧跟上去。 一路上他几次与程岩聊天,程岩的回答基本不超过三字,明显的敷衍和冷待也让庄小少爷面子挂不住,终于肯闭嘴了。 当日上课,海夫子脸色不太好,堂上便点了程岩要考教。 以往海夫子心情不好时也常常搞突袭,学生们总害怕自己被点中。 如今程岩中招,不少人松口气的同时,都有些幸灾乐祸。特别是昨天被程岩气吐血的王皓轩,还转过头挑衅一笑,唯有钱忠宝忧心忡忡。 程岩镇定地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请夫子指教。” 海夫子见他态度大方端正,一改往日浮躁,心里有些惊讶,想了想道:“其身正,不令而行,何解?” 程岩一听便知此句来自《论语》,直接道:“圣人之意,乃是上位者自身持正,无需命令,百姓自会遵循。正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若为官者都能以身作则,立民之准范,必能受人敬重,教化于天下。” 海夫子微微点头,“那你认为,‘身正’中的‘正’又指什么呢?” 这个问题就不是死记硬背能够回答的,还要看程岩自己的理解。可他不清楚原主水平到底在哪儿,谨慎起见,选择了保守又死板地回答:“‘正’当指身心品格道德正直,对于为官者,‘正’也指清廉,只有以清廉正直来立世,才能正己正人,让清明世道得以长久。” 海夫子并未对此作出评价,而是又问了几道题,程岩都答得中规中矩,甚至偶尔还刻意加上几句幼稚的见解。 到了后来,海夫子素来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分笑意,“不错,看来你近日不曾懈怠。” 程岩心头一松,道:“多谢夫子。” 他一落座,就见钱忠宝投来崇拜的视线,“阿岩你简直太厉害了,对着海夫子还能这么轻松,我就不行,我一见海夫子就脑袋空空,说话都结巴。” 程岩一笑,前生他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钱忠宝只当程岩不信,“真的,大家都这样,那个王皓轩上回都快被问哭……阿岩,他在瞪你!” 程岩一转头就撞上王皓轩嫉恨的眼神,于是笑容又灿烂几分。 随即就见王皓轩喉头一滚,匆匆用手捂住嘴。 程岩:“……” 不会又要吐血吧? 程岩心虚地回头,发现庄思宜正在看他,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冷了脸,变得面无表情。 庄思宜一怔,微微皱了下眉,转过身去。 当天回到寝舍,程岩还有些担心庄思宜又要来找他说话,但事实是他想多了,庄思宜从头到尾都没理他。 一连几日,他们的寝舍里只有沉默,如此倒随了程岩的心意,他希望能和庄思宜保持距离,如果注定为敌,又何必交好? 等到庄思宜脸上的乌青渐渐消失,社学里传出了一则消息,说是今年旱情紧张,有邻省的难民已逃荒到了武宁县城外,却被县令堵在门口。 程岩一听,顿时明白这段时间夫子们为何个个愁容满面,他猛地想起前生的确有过这么一件事。 那时他一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最后聚在武宁城外的难民太多,县令坚持不开城门不放粮,差点儿引发民变。 后来京城派人来调查,武宁县令当场乌纱不保。 当时的程岩认为县令活该,在天灾之上还试图酿造人祸。但很多年以后,他最敬重的座师却几次提到这位县令,而且很为对方惋惜。 起初程岩并不懂,直到他也成为一方父母官,才明白事情根本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若当年武宁县令直接开门放粮,只会造成更大的悲剧。 因为一县的粮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一旦开了放粮的口子,等到粮食告罄,又如何安抚数万涌入县城的难民?如何保护县中百姓的安危? 人祸的确有,但并非县令,而是朝堂上那些负责筹措运送救济粮的人。 “那些难民真可怜,前日休沐我回家,听爹说好些人都饿得只剩皮包骨,他们逃荒来的路上还有人易子而食。”钱忠宝做了个反胃的动作,“你说,县尊大人为何不放粮?” 程岩:“粮仓的粮食不够,再说武宁县也受到干旱影响,不过我们身在水乡,才不至于像那些难民一样。但今年收成必然不佳,县尊大人首先要保证本县百姓用粮,还要在粮价抬高时放粮抑价。” 钱忠宝听得似懂非懂,“阿岩,你懂得可真多。”他想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9 了想又问:“那粮仓的粮食不能动,县尊大人可以让县中富户捐一些啊,至少先救救城外的难民,我爹都准备捐的。” 程岩笑了笑,曾经他也有这样的天真,认为富人天生就该救济穷人,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救人是情义,不是义务。 因为难民的事,程岩心情颇为压抑,那些即将到来的悲剧让他坐立难安。 程岩思量了整整一夜,认为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消极地等待悲剧降临,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于是,他将意识中关于后世赈灾的种种举措梳理出来,再结合现状重新整理,每日忙里忙外,连念书都搁置了。 这天,程岩一进讲堂,就对上王皓轩不善的目光,“某人胆小怕事,自私自利,绝对不敢参与我们的计划。” “某人若是指我,那我的确不敢参与。”程岩意有所指地看向王皓轩,“我不知你们计划为何?但古人有训,宁以狼为敌,不与猪为友。” 作者有话要说: 岩岩有前生、雷剧、后世三重金手指加持,正宗爽文。 我觉得很多功过是非,真的只能留给后人去评说。比如说某些政策让当代苦,后代兴,那对于当代的人来说,是对还是错呢? 反正发红包是对的,嘻嘻嘻。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7章 第 7 章 周围传来一阵嬉笑声,王皓轩恼羞成怒,“你敢骂我?” 程岩疑惑,“我骂什么了?” 王皓轩:“你骂我是——” 他突然注意到程岩嘲讽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入套,又气得小呕一口朱红血,拂袖而去。 对此,程岩已不会像前几天那般大惊小怪了,只是心中不免感叹——皓轩兄身体着实硬朗,吐血那么多回也没事。 王皓轩一走,其他人神色复杂地看着程岩,他们都觉得程岩近来脾气渐长,嘴皮子也利索了很多。虽然以前程岩也阴阳怪气的,但常常还没气着别人先把自己气个半死,最近几次却都能占上风了。 有人心里想着好歹是同窗,于是道:“程兄,其实是我们准备联名请县尊大人开城门放粮,想问问你是否一道?” 程岩一听,立即皱眉,“夫子可知?” 说话那人见程岩反应不对,态度稍冷,“夫子不知,此事有违县尊大人命令,我们不想连累夫子。” 又有一人道:“就算夫子知道,也会支持我们,毕竟夫子常教导我们要多为百姓做实事。如今除了你与钱忠宝,大家都联名了。” 程岩不置可否,他看向挤在人堆中的钱忠宝,后者对上他的视线后有些紧张地说,“我、我只听阿岩的。” 程岩颇为欣慰,随即又疑惑地重复了一句:“除了我和忠宝,都联名了?” 他问话的同时却将视线移向独坐在一旁的庄思宜,程岩不相信以庄思宜的见识不懂其中利害。 但庄思宜只对他挑衅地笑了笑,显然真的参与了。 程岩心中一凉,但面色平静道:“我不参与。” 他一开口,其他学生大多不快,有人不屑地说:“皓轩兄事前便料到了,你们何必多此一举来问他?” 程岩仿若未闻,又补充道:“我也不建议你们参与。” “岂有此理,你自己怕事惜命,还想拦住我们为百姓发声不成?” 程岩:“我是惜命,不但惜我自己的命,更惜武宁县诸多百姓的命。你们想过没有,县中存粮有限,一旦县尊大人开城放粮,等到粮食不够那天,难民们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们苏省乃鱼米之乡,是大安的粮仓,武宁县又是富县,存粮怎会不够?” 程岩知道这些学生年纪不大,只有满腔热血,但并不通事务,于是耐心解释:“我大安开国至今不足百年,且长期处于战乱的威胁,每年仅供给军粮就需两百多万石,以至武宁县存粮不足四万石。而县尊大人手中能动用的只有一半,也就是不足两万石。” “城外有四万灾民,两万石粮食他们顶多能支撑一月,且武宁县只要一开仓,会有更多灾民源源不断而来,到时候可不止四万,是六万,是八万!你们告诉我,够吗?” 质疑者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程岩:“每年粮仓入粮出粮都有记载,一查便知。” 此言一出,又有另一人反驳:“即使不够,不是还有朝廷的救济粮吗?灾情如此大,朝廷怎么会坐视不管?” 程岩:“若是救济粮一直不来呢?” 那人也被问住,半晌才道:“就算救济粮不到,粮仓的粮食也能解一时之急。何况这些难民逃来武宁县,无非就是想要求助。我们帮助了他们,他们承了我们的情,等城中粮食不够那天,他们也会理解。” “就是!” “冯兄说的在理。” 程岩意识到和他们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这些学生根本不懂难民乱起来有多么可怕,毕竟当年的自己也是如此。 他叹了口气:“即便你们联名上书,县尊大人也不会答应。” “就算县尊大人不答应,我们也做了该做的事!” 程岩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他从座师口中了解到县令的为人,知道对方一不受舆论胁迫,二不会因为这等事处罚学生,顶多置之不理。 不过夫子一定会狠狠教训他们,让他们吃点儿亏也好,人只有受了挫折,心智才能更加成熟。 程岩回到座位上,经过庄思宜时,对方正探究地打量他。 程岩一个眼神也没奉上,他对庄思宜很失望。 又三日,情势愈发紧张,城外难民越聚越多,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尽管县令已布置了一系列救济措施,但依旧难以安抚难民,城中也出现一些请县尊大人开城放粮的声音。 但武宁县令一概不理,只下令县中各村也做好防备。 与此同时,程岩也找到海夫子,他有些紧张地献上了自己还算满意的成果,想请夫子转交给县尊大人。 海夫子起初并不重视,只鼓励性地夸奖了他的态度,但在完整看过程岩所整理的赈灾之策后,便认真对他说了四个字——可造之材。 得到海夫子的应承,程岩当夜终于睡了几日来第一个好觉。 第二天上课的途中,程岩正低头默背着前几天看过的注解,眼看就要到讲堂,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程岩被推得猛向前扑,撞在一人身上。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程岩捂着额头,抬头一看竟是庄思宜给他当了肉垫,对方正反手揉着背,半侧过来的脸上黑如锅底。 程岩暗骂一句,回头就见到始作俑者,“王皓轩,我不与你动手,但我会告诉夫子,请夫子来处置。” 激愤之下推了人的王皓轩心里一抖,方才的事若被夫子知道,夫子定然不会放过他。 王皓轩一时有点后悔,他身旁却有人讽刺道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0 :“呵,你果然就会找夫子撑腰。” 程岩冷冷扫了那人一眼,任谁遇上这等事也不可能维持好心情,他面色一沉,多年为官养出来的气势一放,立刻让这些尚未见过世面的学生心悸,一个个愣在当场。 隔了半晌,王皓轩终于醒过神,心中又羞又怒,他怎能被程岩这小子给吓住?于是梗着脖子道:“你还装!难道不是你昨天偷偷找夫子说了我们的计划,害我们被罚?” 程岩皱了皱眉,当即否认:“不是我。” 王皓轩还想再说,但见程岩目光不善,他心里终究有一分心虚,只“哼”了一声,甩手走了。 他一走,其他人也浩浩荡荡地离开,只剩下程岩和庄思宜。 程岩正想和庄思宜道个歉,却见庄思宜唇角一弯,露了个微不可察的笑。 那一刻,程岩脑子里一炸,瞬间想明白前因后果——是庄思宜告诉了夫子。 他和庄思宜同寝数年,又斗了许多年,他太了解庄思宜细微表情背后的含义,原来庄思宜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参与联名,他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早就准备破坏。 王皓轩等人心心念念的事,在庄思宜心中不过一场玩乐。 “告状的是你。”程岩心中愤怒,但声音却出奇的平静。 庄思宜丝毫没有被揭穿的难堪,反而坦然一笑,“对。” 对方如此态度,反而让程岩冷静下来,他很清楚,自己越是表现出愤怒,对方越是得意。且他转念一想,不管庄思宜抱着何种心态做这件事,但结果总是好的。 于是程岩也故意扯开一抹笑,装作无所谓地绕过庄思宜,进了讲堂。 而被留下的人则望着程岩的背影,狠狠拧了下眉。 晚课结束,程岩临走前被钱忠宝给拉住了,“阿岩,我听说今天早上王皓轩他们堵你了?” 他早上来得迟,也就刚刚才听说这件事。 程岩:“此事我心中有数,你别担心。” 钱忠宝忿忿道:“他们凭什么冤枉你,阿岩,我知道不是你告诉夫子的。” 程岩笑着搂搂钱忠宝的肩,“忠宝,谢谢你。” 由于钱忠宝这一打岔,程岩比庄思宜晚一步回寝舍。 他平时不会主动跟庄思宜讲话,今天就更不会了。反倒是庄思宜一直神情莫测地打量着他,几番想开口,都在程岩一副“我看不见你,你别来找我”的态度下偃旗息鼓。 一直到程岩临睡前,庄思宜终于忍不住,“今日之事,你就没话跟我说吗?” 程岩突然有点想笑,原来现在的庄思宜还远没有日后的城府,一点事都憋不住……但他面上却淡淡的,“没有。” 庄思宜咬了咬牙:“替我背了黑锅,你不生气?” 程岩:“不生气。” 不论前生还是今世,他和王皓轩那些人本就不亲近,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何至于为一点小事耿耿于怀?他唯一气愤的是庄思宜又坑了他,但看着对方此刻这副憋气的倒霉模样,他那点儿火气也就散了,心里反倒有些爽。 程岩也不管庄思宜还有没有话说,直接吹了灯,翻身上床。 室内忽暗,庄思宜眸中却蹿起两把火,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程岩怎样,但这种意料之外的挫败却撩起了他的少爷脾气。 庄思宜快走两步,猛地掀开程岩的被褥,单膝半跪在床上,一只手则压着程岩的肩,居高临下道:“那天我听见你和钱忠宝聊天,知道你不会参与联名,所以我才答应他们,就是想看你热闹,这样你也不气吗?” 程岩默默拨开他的手,“哦。” 庄思宜:“……” 作者有话要说: “哦”字大法,你值得拥有。 县试、府试、院试一一对应,就是小升初,中考和高考,so我们岩岩也是高考生,为你们寄来了高考红包。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8章 第 8 章 是夜,庄思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只要一想到程岩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心里就憋闷不已,脸上也挂不住。 虽说他干的这些事不过是为了看热闹,可程岩的态度却让他有种受到羞辱又无力反驳的挫败感,而对方得知真相后的“大度”,居然让他生出种难以言说的愧疚? 多日不下雨的夜晚原本就燥热,庄思宜越躺越烦躁,索性坐起身,瞄了眼隔壁床上隆起的身影。 半晌,他下了床,推开寝舍房门。 外间,一地月光。 庄思宜一出去,黑暗中的程岩也睁开了眼睛。 他本就觉浅,庄思宜翻来覆去动个不停,他怎么睡? 程岩望着墙上映出的一块斑驳,心想庄思宜还是跟前生一样的习惯,只要心里有事就会出去吹风,不管寒天或是酷暑。 他翻了个身躺平,双手枕在头下,将庄思宜驱逐出脑海,又开始琢磨难民的事。 如果衍生世界和前生一样发展,那朝廷的救济粮要等到七月中旬才能到,也就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其实灾情很早就上报了,但朝廷仅仅是核查就耗费了太多时间,至今没有结果。京城里几位阁臣估计又在扯皮,帮着自己人推卸责任,以致救济粮迟迟无法下拨。 他此时虽未入朝,但也能猜到朝堂上是什么情况。 皇上年纪大了,这些年处事愈发优柔寡断,养肥了朝中官员们的胆子,欺上瞒下阴奉阳违早已是常态。 朝廷吏治腐败,周边又有诸国虎视眈眈,如今的大安已是内忧外患。 在程岩看来,大安急需一场变革,但前生,他却是最反对变革的那批人。 一切,都源于八年后的那场变故…… 当时皇上已驾崩,太子周嘉已继位登基,而他和庄思宜也双双考中进士,一同拜在新任国丈、内阁大臣关阁老门下。 他们的座师原本是革新一派的中坚力量,但没多久,一场意料之外的战争到来。 敌人并非大安一直以来的对手幽国,而是原本名声不显的小国——单国。 单国作为大安盟友,靠着大安钱粮支持,短短数年间便占了幽国大半国土。就在大安松了口气时,他们却反戈一击,对大安亮出了爪牙! 而保守派的代表人物林太傅,认为单国有今天全靠大安,根本不足为惧。 他为了压制朝廷里不断响亮的“革新声”,竟怂恿嘉帝御驾亲征,试图借此加大他对新帝的影响,加强他在朝中的话语权,进而拖延革新一派的脚步,为保守派争取更大利益。 不管朝臣如何反对,嘉帝最终选择相信林太傅,可谁也没料到,此战不仅大安惨败,嘉帝也被单国俘虏。 消息传回京城,关阁老当即就病倒了,朝堂上更是乱成一团。 可还不等他们想出对策,单国大军便挟持着嘉帝,以不可阻挡之势逼近京城。单国自知实力不足以占领整个大安,便趁机提出种种苛刻条件,甚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1 至想要划走京城以北四省。 大安官员们愤怒至极,却又一筹莫展。 就在此时,庄思宜居然背着众人,找上了革新派另一位核心人物——兵部尚书赵禾,并提出“放弃皇上,另立新君”的计策,坚持保卫京师,拒绝接受单国所有条件。 此事一出,关阁老更受打击,差点儿一命呜呼。程岩憎恨庄思宜背君叛师,不顾对方解释,将庄思宜痛斥一顿,两人不欢而散。 但在朝堂之上,除了保守派和个别与嘉帝牵连甚深的人,几乎所有大臣都支持另立新君。 大势所趋下,先帝第五子——嘉帝的哥哥周勉登上帝位,而被俘虏的嘉帝只当了两年的皇帝,就被迫成为了太上皇。 之后,勉帝令赵禾全权负责战事,后者诏令各地大军至京勤王,一场京师保卫战足足打了两个月,终于逼得单国退兵。 临走前,单国故意放回已被他们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太上皇。 尽管明知单国此举是为了搅乱大安稳定的局面,保守派众人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到太上皇一边,试图助周嘉重登帝位。而关阁老和太上皇之间也有着剪不断的联系,不得不改弦更张,转而加入保守派的阵营。 毕竟有些事无关对错,不争,就是末路。 至于程岩,他敬重恩师,对于曾经帮助过他的嘉帝更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激之情。在他心里,嘉帝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上,也是他唯一想要效忠的君王。 从那以后,大安的朝堂为了新旧两任帝王,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斗争。而他和庄思宜之间的同窗情谊,也因为所处立场的不同,逐渐走向破裂…… 屋外又传来脚步声,程岩知道是庄思宜快回来了,赶紧阖上眼。 只是想到后世记载的大安盛世,再看看如今的污浊,程岩第一次犹豫了。 没有了那些限定的立场,自己还要如前生一般反对新政吗? 他真正该做的,难道不是努力阻止悲剧发生? 他……能阻止吗? 程岩琢磨了大半宿,次日醒来时眼窝青黑,就跟被人揍过似的,以至于庄思宜看见他时明显愣了下,“你……” 恰在这时,院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庄思宜的话。 程岩推门一看,是社学里的杂役,对方道:“程公子,你二叔母来社学了,说请你回家一趟。” “二叔母?”程岩莫名,前生林氏可从未来社学找过他。 “可有说何事?” 杂役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她说你未婚妻家里来了人,想……想要退婚。” “未婚妻?”程岩只觉得晴天霹雳,两眼发黑,他哪儿来的未婚妻?! 他年少时一心读书,早就跟家里人说好了暂不谈亲事。 杂役以为程岩受到的打击过重,顿时更加怜悯,绞尽脑汁想出一句安慰,“程公子,您节哀。” 程岩:“……” 不对! 程岩猛然想起雷剧里是提过那么一句,说原主“程岩”因为年少时被退婚,一直心怀恨意,做官后找了个把柄将当年退亲的那户人家全数害死,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而这也成了剧中“庄思宜”整倒原主的罪证之一。 辣鸡雷剧!要不要这么狗血? 程岩谢过杂役,一回头,就对上庄思宜盛满同情的眼神。 “……” 居然忘记这家伙还在…… 程岩假装没看到,迅速收拾一番,匆匆去找夫子请假。 等他刚出现在社学门口,就听林氏高喊:“我可怜的大郎啊,你那未婚妻——” 程岩赶紧快走几步,低声道:“二叔母!女子闺誉要紧,慎言。” 林氏终于想起程岩的未婚妻如今已经成了举人女儿,若是知道她到处嘴碎……林氏瞬间有些害怕,不敢再嚷嚷。 一路上,程岩从林氏口中套话,知道这门亲事是他生父为他订下的。 未婚妻姓吴,叫吴婉华,乃是隔壁县吴秀才的独女,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但自程岩生父死后,吴家就对他就冷淡不少,去年吴秀才又中了举人,便更看不上他了。 林氏口中说担心他,所以主动请缨来接他,但程岩哪里不知,林氏不过是想看他的热闹。 “唉,怪不得吴老爷,换做别人,女婿连续两次考不中秀才,也得退婚啊!”林氏故作惋惜,“做父母的,哪个不是为儿女着想?谁不想女儿嫁个有出息的人?” 程岩一笑,“可不是?所以说咱们程家厚道呢。” 林氏一听脸色就变了,当年她待嫁前夕,她爹因欠了赌债偷盗他人财物,被官府的人带走了,那时人人都以为程家会退亲,但程根还是顶着压力娶了她。 这件事已经鲜少有人提起,但仍像根刺般扎在她心里,只要被稍稍一碰,她就会又疼又怕。 林氏怕程岩继续说,也不敢再奚落对方,一路上谁也没开口,直到快中午才赶回了清溪村。 还没进家门,程岩就见家里人全数堵在门口,各个愁眉苦脸,头顶仿佛笼罩着乌云。 哦,还有一人表现得与众不同,不但没伤心,甚至还透着掩饰不住的窃喜。 程岩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那位小姑程金花,对方尚未及笄,是程家二老的老来女,平时很受宠爱,小时候还跟着女先生读了些书。 记忆中,前生的程金花除了偶尔会请他指点自己的诗作外,跟他接触并不多,怎么听说他被退亲也有跟着幸灾乐祸起来? 莫非,原主还得罪过这位小姑? 但此时也没空多想,程岩安抚众人道:“没事,不就是退婚吗?我与那位姑娘本就没啥什么感情……” 话没说完,就见大家的表情更加沉痛。 李氏哭道:“大郎,对着我们你何必强颜欢笑呢?你若真不喜欢吴姑娘,有怎会为她画一百多张画像?” 程老太太也道:“又哪里会偷卖你娘的嫁妆,换钱给吴姑娘买首饰?” 李氏:“又哪里会因吴姑娘和她表哥说一句话,你就作势要投井?” 说到后来,李氏已是泣不成声,和程老太太抱头痛哭。 程岩:“……” 作者有话要说: 前生背景糅合了土木堡和靖康两件事,不影射任何人!求不代入! 大概就是三观不合不能相爱系列……吧?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9章 第 9 章 程家经过好一阵混乱,终于平静下来。 此时,几位长辈正坐在堂屋中,商议吴家退亲之事。 当程岩听说吴家想用五千两银子拿回吴婉华的庚帖时,他道:“庚帖我愿意还,但银子我不能要。” 要是他无心举业,封口费拿就拿了,甚至还能威胁吴家再出点血。可一旦举业有成,这笔钱就成了烫手山芋,若被人知道他拿亲事换银子,名声可就难听了。 林氏一听就急了,“大郎,二叔母知道你心有不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2 甘,但你和吴姑娘本就不配,她是举人女儿,你……如今吴举人舍得花五千两补偿你,你又何必不知好歹呢?” “给我闭嘴!”程老爷子勃然大怒,就连程根也狠狠瞪了林氏一眼,吓得林氏立刻安静如鸡。 李氏哀哀戚戚地哭道:“分明是他吴家背信弃义,哪里是我儿不知好歹?他们吴家的银子咱们不稀罕!” 程柱则冷着脸,杀气腾腾地说:“大郎会考中。” 对着一家子倔驴,林氏几近绝望,哀求地看向两位长辈。 但程老爷子只是吐了口烟,毫不犹豫道:“大郎的事,让他自己做主,日后不许再提。” 林氏气哭。 但程岩脸上的笑却藏也藏不住,前生他真瞎了眼,居然看不见家人待他的心意。 忽然,他想起林氏刚才说吴举人曾在鹤山书院待过两年,便道:“我们不要银子,但可以请吴举人为三郎写一封荐函,将来三郎就有机会去鹤山书院念书。” 鹤山书院?! 程家所有人都惊呆了,那可是大安两大书院之一,培养出的高官名士不知凡几,传言只要入了鹤山书院,最差也是一个举人! 林氏一时忘了哭,抖着嗓子问:“吴举人能答应?” 程岩:“不过一张荐函,最终能否入书院还要看三郎自己的本事,吴举人为何不应?其实鹤山书院每隔几年也会开山收学生,可竞争激烈非常,如果有了荐函,三郎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程老爷子沉吟半晌,道:“三郎年幼,想念鹤山书院至少得蒙学以后,若吴家真答应写这封荐函,就让吴举人写你的名字。” 程岩摇摇头,自信一笑,“爷,您放心,三年后,鹤山书院必有我的名字。” 此言一出,林氏直接将白眼翻上天。 翌日,程岩婉拒了程家人的陪同,独自前往位于铜陵县的吴家。 铜陵县既然在武宁县隔壁,城外自然也有难民,但人数却比武宁县少了许多,形势也没有武宁那般紧张。 程岩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下午叩开了吴家大门。 而此时的吴家后院,吴举人正品着女儿的茶艺,忽闻下人来报说程岩到了。 吴婉华当即面露嫌恶,“爹,他来干嘛?不是都退亲了吗?” 吴举人示意女儿稍安勿躁,问道:“来的只有程岩一人?” 得到下人肯定的回复,吴举人难免多想,他怀疑程岩是背着程家人来挽回亲事的。 退亲一事是吴家失信,但他也愿意拿出五千两补偿,若程岩还要无理取闹,就别怪他不客气! “我去见见他。” 程岩等了约莫一刻钟,吴举人才姗姗来迟。 程岩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见吴举人外表看似和善,可眼神却不见清正,心里大致有了判断。 两人假意寒暄几句,吴举人便直入正题:“贤侄今日来此,可是为了退亲之事?” 程岩:“正是。” 吴举人:“当年我与令严交好,慕他学识,才让小女与你定下婚约。可如今你生父已逝,这婚约原本就可作废,只是我顾及往日情分,又怜你年幼,便想多给你一些机会。但你这些年来学业毫无寸进……” 吴举人惋惜地叹气,接着说:“婉华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盼着她能有个好归宿,此事也只能对不住你了。” 程岩原本打算好声好气解决此事,甚至不介意给吴举人戴戴高帽,孰料对方背约在先,还妄图将退婚的缘故赖到他身上?须知两家人连庚帖都换了,又不是口头婚约,哪里是他生父不在就不算数的?即便是闹上官府,也是他占理。 程岩虽有事请吴举人相帮,但也看不下去对方颠倒黑白,若他今日默认,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吴老爷认为晚辈学业无寸进,可这些年晚辈也考过了童生,如今虽没中秀才,但世事难料。”程岩学着吴举人的惋惜样,“就像我爹,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早逝,想不到当年主动提出要与他结亲的童生,在考中举人后竟想要毁婚……” 吴举人面色一沉,再也端不出和善的姿态,眼底布满阴云。 他没想到程岩如此大胆,敢直接戳破他的“画皮”,强硬道:“看来你是不想退婚了?但我告诉你,这亲事你不退也得退!即便再纠缠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当然要退,”程岩并不想和吴举人彻底撕破脸,于是收了爪牙,说:“晚辈已带来了庚帖。” 吴举人有些意外,只当是程岩怕了他的威胁,心中不屑,“既然如此,你便将庚帖拿来,我让家仆送你五千两银,此事就算两清。” 程岩:“不必。” 吴举人愕然,随即面露嘲讽,“可是嫌不够?那我便添上一千两。” 程岩:“我只想请吴老爷写一封鹤山书院的荐函。” 吴举人半眯着眼审视程岩,他总觉得今日的程岩有些不同,说不上来具体是哪儿变了,但他并不喜欢这种改变。 “你想去鹤山书院?” 程岩:“不是我,是舍弟程松。” 吴举人面色稍霁,若是程岩想去他还得掂量几分,但换成对方的弟弟嘛……据他所知,那个程松还是个幼童,就算能有所建树也要十几二十年后,根本不成威胁。 “既然你已想好,我答应便是。” 如此,程岩和吴举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程岩一走,吴婉华就从堂中屏风后绕了出来,得意道:“哼!还算他识相。” 吴举人笑而不语。 吴婉华想了想,又道:“不过他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爹,您说程岩不会反悔吧?” 吴举人:“庚帖都拿回来了,他反悔有何用?你就安心待嫁吧。” 吴婉华忙用帕子捂脸,跺了跺脚,“爹,人家不理你了!” …… 另一边,程岩终于有心情逛一逛铜陵县了。 和记忆中有些不同,程岩发现大街上多了不少女子,看发髻还有未嫁的姑娘。但她们都没戴帷帽,就这么大大方方任人打量。 雷剧中好像也有类似的画面,程岩猜测,多半是衍生世界对女子多有包容,这就难怪吴家敢来提退亲。 换了前生,一旦谁家里有姑娘退了亲,不论主动被动都很难再找到好亲事,甚至会连累族中其他女子的名声。想当年他娘带着他改嫁,也是经历了一些波折的,还好他娘是乡下人,不像城里那么多规矩。 仅从这一点来看,雷剧倒是比原来的大安好。 程岩心情不错,一只脚拐上了铜陵县的主街,周围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街上人声鼎沸,街边摆着各类小摊子,有卖首饰的、杂货的、蔬果的、吃食的……更有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小贩,吆喝一声高过一声。 本是生机勃勃的画面,程岩却浑身直冒冷汗,他使劲揉揉眼睛,简直怀疑自己中了邪! ——街上每个人都是面目模糊,如果不看衣着,程岩连他们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更可怕的是,居然还有人可以脚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3 不触地飘着走路?大白天他见鬼了? 啥情况??! 程岩瞪大眼睛,发现就连商铺的招牌也都糊成一团,大多房子离地而建,浮空于地面数寸高。 ……错觉!一定是! 程岩手捂额头,虚弱一晃,而后猛冲到个卖包子的小贩前,近距离仔细观察对方,但还是像隔了层雾一般什么都看不清。 或许小贩被他灼热的视线烫到,战战兢兢问:“这位小公子,可要买包子?” 程岩:“买!” 然而当他拿到包子……姑且叫包子吧,却发现包子坚硬如石,色泽灰白,他很怀疑,这样的包子真的能吃吗?吃了不会死人吗? 忽然,意识里浮现出两个陌生的词汇——抠图、五毛特效…… “轰——” 脑中石破天惊一声巨响,顿悟来得猝不及防! 那一刻,程岩,这位被命运选中的男子,终于堪破本世界隐藏得最深的秘密——就是一部五毛特效抠图剧!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高考结束啦,快来看更新啦! 鉴于有读者表示雷剧是不是假世界,这里回答一下,衍生世界是真实的世界,也有自己的历史和未来,岩岩的重生是一只煽动翅膀的蝴蝶。他目前看见的这些,后文也会慢慢解释。 其实哲学问题没必要深究啦,世上哪儿有什么平行世界?或者也可以换种中二的说法,谁知道我们生活的世界是否真实?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10章 第 10 章 程岩坚强地扛住了一群糊脸怪的伤害,回到社学时,正好赶上晚课下学。 一路上他简直心力交瘁,不过机智如他,好歹也琢磨出点儿规律——只要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多,他的视野必然会被糊掉,就不知是否只有他才会受影响? 毕竟,他可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身在雷剧中的人。 “哟,那不是程岩回来了吗?” “程兄,我听说你未婚妻要跟你退婚啊?” “据说你那位岳父大人嫌你没出息,是不是真的?” …… 一声声不客气的“问候”,却激不起程岩半点怒气值,他甚至还露出了友善而慈爱的微笑,让好几声嘲讽戛然而止。 程岩此刻只觉得连王皓轩那张讨嫌的脸都变得生动可爱起来,至少五官清晰啊! 正感慨着,忽有一人走到他身旁,“不是我告诉他们的。” 程岩不用看也知道是庄思宜,“嗯,我知道。” “你……信我?” 程岩看了他一眼,心想,这种嚼舌根的事你才不屑为之。 庄思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程岩的回答,但心里却有些隐秘的高兴,以至于竟生出仗义执言的冲动,“社学清净之地,岂容你们随意喧哗?何况君子不议论他人是非,你们是自比小人吗?” 程岩一怔,转头警惕地审视着庄思宜。 王皓轩也大惊,“庄兄,你为何帮这个告密之人说话?他才是小人!” 庄思宜缓缓一笑,带着几分邪恶,“告密的是我。” 此言一出,所有人瞬间安静,空气渐渐窒息。 就连程岩都颇为意外,他没想到庄思宜会英勇背锅。 “你——”王皓轩嘴张了张,强迫自己冷静。 尽管满腔怒火,但残存的理智提醒他——对方是南江庄氏之人,而非程岩那等田舍郎。 不要惹,惹不起。 最终,他拂袖而去。 等回到寝舍,程岩忽然被庄思宜拉住了,他疑惑回头,就见对方深吸口气,“程兄,对不住。” 程岩微微挑眉,庄思宜居然会跟他道歉? 只听庄思宜继续道:“你不与王皓轩等人计较,想必也不会生我的气吧?” 程岩默默抽回手臂,敷衍地点点头。 哪知庄思宜竟得寸进尺,一手揽着他的肩,“其实看不上你的女人也无需惦记,等你考中进士,想嫁你的好女子多的是。” 程岩有些跟不上庄思宜的思路,怎么就过渡到这儿了? 不过他想到后世记载,庄思宜虽考中了进士,但娶的女子似乎并不好?否则,又怎么会落得个“暴毙”的结局? 庄思宜若真将自己的夫人放在心上,即便对方确实暴毙而亡,他也会为她虚构一个美好的死法。 程岩轻嘲一笑,看在庄思宜眼中却又是另一番含义。 他拍拍程岩的肩,“你想明白便好,只要你举业有成,她必会后悔。” 程岩:??? 那天以后,程岩发现庄思宜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哪怕他不理不睬,对方也能笑脸相迎。 但程岩一直心怀戒备,总觉得对方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此过了数日,程岩请托海夫子转交的赈灾之策也渐渐发挥效用。 县尊大人先是引导难民们自帮自助,在几万难民的齐心协力之下,城外迅速搭起一排排棚子,难民们终于有了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而后,县衙又出面整合城中百姓捐助的物资,再一一分配到难民手中。 除此之外,县令还安排郎中定期排查疫病,并抽调县兵时时巡逻,确保难民区的治安。 种种举措下,难民们的生活得到了最基本的保障,情绪自然稳定下来,城中的气氛终于不再紧张。 可就在程岩以为能够平稳度过此次危机时,意外发生了…… 这天早课前,突然天降暴雨。 狂风卷着雨帘从天而泻,化身亿万条长鞭抽落一地枯枝败叶。 程岩坐在窗边,望着一棵棵被风吹得歪歪倒倒的老树,听着仿佛天兵催命般咆哮的雷声,心里莫名不安。 他不知这场暴雨会不会影响到城外的灾民?以那位县尊大人的能力,应该早有准备吧? “阿岩!不好啦!”钱忠宝像个湿透的陀螺般冲进讲堂,随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听说昨晚铜陵县难民暴/乱!县兵已经出动,死了十几人了!” 程岩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由于动作太大,差点儿把凳子带倒。 “铜陵县?不是武宁吗?” 钱忠宝:“不是,就是铜陵县!” 其他人听了也奇怪,“铜陵县城外的难民不过四五千,据说那位刘县令此前虽紧闭城门,但也分发了一些粮食,难民的情绪一直比较平稳,为何突然暴/乱?” 钱忠宝:“说是有几位书生联合难民上书请求刘大人开城门,刚好铜陵县里有几户人家的远亲也在难民中,他们也跟着闹起来。刘大人没办法,只好下令开城门,哪知城门一开,难民蜂拥冲入县城,烧杀抢掠无所不作……” “他们疯了吗?这哪里还是难民?分明就是土匪!” “铜陵县的百姓一直在帮他们啊,他们就这样恩将仇报?” “还好我们当初没有上书!” …… 学生们义愤填膺的同时,终于感到后怕——若武宁县令也开门放粮,后果将不堪设想! 有人想起此前程岩劝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4 他们的话,顿觉得又羞又愧,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抽了十几耳光。 尴尬过后,一位叫冯春阳的学生来到程岩身前,双手作揖冲他拜下,“程兄,之前是我见识浅薄、不识好歹。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你海涵。” 程岩赶紧扶住他,“你我同窗,不必如此客气。” 冯春阳苦笑了下,又向懒懒坐在一旁的庄思宜拱了拱手,“庄兄,也多谢你了。” 庄思宜唇角一扬,“客气。” 有了冯春阳带头,不少学生也想过来赔罪,却见海夫子一脸凝重地走进讲堂。 “铜陵县发生民乱,不少难民躲过了县兵的追捕,正逃往周边各地。”海夫子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兰阳村虽属武宁县,但距离铜陵县并不远,或有难民逃来此处。里正已安排了人在村口巡逻,这几日大家就不要出社学了。” 听了海夫子带回来的确切消息,学生们更是心惊胆战,那可是一群暴/民! 这时,海夫子突然皱了皱眉,“王皓轩、张成、孙雅文还没到吗?” 众人皆是一愣,这才发现王皓轩几人自打昨天休沐后就没出现过。 “王兄……好像是铜陵县人吧?”有人弱弱地问道。 “难道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书生就是他们?” “不、不会吧……” 学生们你看我我看你,都心生不详之感。 程岩眉头紧锁,如果真是王皓轩他们干的,那绝不是夫子教训一顿就能完事儿的。运气不好,别说王皓轩几人的前程要凉,就连社学都可能受牵连。 幸好兰阳社学也有背景,应该不会被拖累太狠吧? 那天,尽管海夫子还是教授得很认真,可学生们谁也无心上课。 好容易熬过早课,原本海夫子打算组织社学里的杂役去找人,但王皓轩三人却在午课前回来了,且对铜陵县难民暴/乱之事表现得一无所知。 海夫子找了他们谈话,也不知谈了些什么,双方出来时脸色都很难看。 尽管海夫子并未说过什么,但学生们心中的怀疑却从未放下。 此后两日,不断有县兵抓捕难民的消息传来,好在兰阳村一直都很安稳。 社学里的气氛慢慢好转,就连庄思宜也说这把火多半烧不到社学来,唯有程岩始终绷着一根弦,紧张得睡不好觉,夜夜噩梦缠身。 这晚,程岩梦见了一片红。 而庄思宜就站在红色的中央,身穿一件大红喜袍,抱着他痛哭不已。 梦里的程岩不记得那些仇恨,也不知庄思宜为何要哭,他很想安慰对方,但喉咙就像被棉花堵住似的,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最后,他只有轻轻拍了拍对方后背。 突然,程岩感觉手心有些粘腻,鼻尖也闻到浓郁的血腥气,他抬手一看,竟然满手都是赤红鲜血! 恐惧笼罩而下,程岩本能地推开庄思宜,却见对方连泪水都是血红的…… “你为何推我?” 庄思宜微微偏头,“咔”一声,脑袋掉在了地上。 程岩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外头一片嘈杂。 他怔忪片刻,匆匆翻身下床,刚打开门就见一人闪电般冲进院子里,正是庄思宜的小厮——庄棋。 “怎么回事?”程岩问。 “难民、难民冲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梦都有意义! 好困,刚刚补完《创101》,开始修改存稿。 啊,好像开娱乐圈文。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11章 第 11 章 “拿着!” 程岩看着庄思宜递过来给他防身用的椅子,一时陷入了沉默。 庄思宜:“会爬树吗?能爬就先躲树上,若有贼人进来,你……” 程岩不等对方啰嗦完,几步绕过庄思宜,从院中找来平时劈柴用的柴刀,又拿过靠在墙边的晾衣杆,从中间猛地一劈! “咔嚓——” 晾衣杆断成两截,程岩分别递给了庄思宜和庄棋,自己则抓着柴刀,“我去看看。” 不顾庄家主仆诧异的眼神,程岩径自走到院门口,将木门推开条缝—— 喧闹声陡然变大,混着不时响起的惊叫,让人愈发紧张。 而远处,已是一片火光。 突然,程岩感觉身上一暖,低头一看,原来是庄思宜给他披了件外衫。 对方龇牙一笑,“夜里风凉,小心受冻。” 程岩忍住想当“杠精”的冲动,这大热天的,再凉能凉到哪儿去?不过转念一想,穿着里衣就往外冲确实有些不雅,便也没拒绝。 庄思宜一手搭着程岩的背,一手将门缝推得更大,也探出脑袋观察形势。 这一看之下顿时惊道:“这几天县兵不是一直在抓人吗?而且村口也有人把守,怎么还能聚集这么多难民?” 程岩:“估计这些人一直躲在鸡冠山上,县兵精力有限,还没来得及搜山。” 庄思宜皱了皱眉,“如今难民冒险下山,显然已到绝路。多半是猜到社学里粮食集中,他们想干一票就逃,倒也未必会来寝舍这边。” 寝舍修建在社学最里头,中间还隔着讲堂、斋堂、祠堂、食堂、厨房以及社学自种的园地,若难民只想抢粮,待在寝舍反而安全。 程岩:“但愿如此,可他们如今已跟土匪无异,就怕还想要劫财。” 庄思宜偏头看了眼程岩,两人此刻挨得极近,他能清晰地看见对方挺秀的鼻梁,和微有些干燥的嘴唇,忽然就想着若难民中有人偏龙阳之好,或许还想要劫个色…… 念头一生,他又顿感愧疚,赶紧端正态度,“若不尽快抓住这些难民,鸡冠山周边的村庄可就要受罪了。” 听了庄思宜这一说,程岩哪儿还有心情躲着?清溪村可就在鸡冠山旁! 他猛地站起来,推门就往外冲。 “程兄!” 庄思宜喊了一声,程岩却头也不回,没办法,庄思宜只得叫庄棋一块儿跟上。 一路上,他们遇见了不少惊慌失措的学生,学生们看见程岩几人手持刀棍,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非要跟过来。 程岩赶也不是,任他们跟着也不方便,正为难之际,就听庄思宜吩咐庄棋,“你带他们找地方躲着,一会儿来找我。” 庄棋领命,便让学生跟着自己走,但大多人都不信任他。 庄棋也不恼,一拳将旁边的大树轰出个洞来,而后随意把棍子往肩上一扛,表情云淡风轻。 “原来是大佬,失敬失敬。” “大佬说去哪儿?我们都听你的!” “大佬如此勇武,让我不禁想赋诗一首,林深草暗火云烧,大佬一拳夜风嚣。” “好诗啊真真好诗!为冯兄鼓掌。” 程岩:“……” 算了,就当自己是小聋瞎。 程岩闷头往前跑,心里却琢磨着庄棋那一招,原来对方竟深藏不露。也难怪,庄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5 思宜再怎样也是庄家正儿八经的少爷,孤身来兰阳县,身边还不得带个厉害的护卫? 不过他前生倒从未见过庄棋,那时跟着庄思宜的小厮可没庄棋本事。 程岩记得庄思宜曾提过,说自己年少时因冲动犯下大错,牵连了从小伺候他的人。 对方说的,莫非就指庄棋? 程岩的好奇心只维持了片刻,他和庄思宜很快跑过寝舍,又穿过几座廊桥,终于来到了讲堂附近。 两人小心翼翼钻入一处花丛,借着繁花的遮掩朝讲堂望去——只见十几名学生排成一排,护着身后几位夫子。 而学生对面,则是大批举着火把的难民,火光将讲堂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难民估计有上百之多。” 庄思宜凑近程岩耳边,压低声音道。 程岩耳廓微痒,稍稍侧了下头,正想说话,就听到了海夫子的声音—— “都让开!我等身为人师,哪有让弟子挡在前头的道理?” 众学生惊慌道:“夫子,不可!” 海夫子:“让开!” 对面的难民似乎没了耐心,一人吼道:“少在那儿装模作样,快带俺们去存粮的地方,否则,俺就弄死他!” 海夫子大怒,“你敢!粮食我可以给你,但你先把人放了!” 由于程岩两人的位置稍远,加上难民又多,他们看不清楚到底谁被捉了?直到前方传来一声惨叫,程岩顿时大惊失色,“是忠宝!” 他本能地想要站起来,却被庄思宜死死按住肩,“别动!” 程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明白此时冲出去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压抑着胸中喷薄欲出的怒火,紧紧握住手中柴刀。 “跟我走。” 突然,庄思宜抓住他手腕,程岩不解地转过视线,就见对方正色道:“社学在兰阳村最西头,距离村民聚居地尚有几里远,何况那些村民也未必敢来救。咱们若跟难民硬抗必然死伤惨重,还得出去去找县兵帮忙。” 程岩略一沉吟,微微点头。 两人偷偷摸摸绕过讲堂,想从右斋旁的小门逃出去。 正跑着,程岩猛地被推了下,他一个踉跄,回头就见黑暗中一把锄头砸下来,正巧磕在了庄思宜肩上! 而庄思宜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肩上更是一片血红。 冷汗一瞬间浸湿了程岩后背——若庄思宜不推开他,那一锄头砸中的可就是他了…… 尽管脑中千回百转,但程岩的身体反应却无比冷静。眼看贼人又要挥下一锄,他抓着柴刀狠狠砍向那人手腕,接着飞速扑倒对方,用手死死捂住贼人的嘴,试图摁下对方所有痛呼求救声。 身下贼人拼命挣扎,程岩几乎快压不住,咬牙道:“快来帮忙啊!” 庄思宜这才如梦初醒,忍着肩背的剧痛挥了一棍子,换来程岩一声痛呼,“你敲准点儿!” 庄思宜默了默,“对不住了兄弟。” 他见棍子不好用,便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横了横心,重重砸向贼人的脑袋! 终于,贼人停止挣扎,身体软了下来。 好半天,程岩才慢慢爬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抖。 想他前生外放为官时,也曾亲自带队剿过山匪,和匪徒们正面杠过,因此程岩是不害怕的。至于发抖,不过是他用力太狠,身体难堪负荷所导致。毕竟原主体质太差,他重生后虽有锻炼,但短时间内很难见到成效。 程岩揉了揉不幸遭受误伤的背,怀疑庄思宜是不是故意的,但忽然又觉得不对——怎么自贼人倒下,庄思宜就一直没吭声? 他微仰起头看向对方,却见庄思宜正呆愣愣地盯着地上那贼人,好似被勾了魂。 ……难道庄思宜害怕了? 程岩不禁有点儿想笑,不过如今的庄思宜也就十六七岁,哪里见过这些场面?就算害怕也实属正常。于是他随口安慰,“没死呢,就是晕了。” 话音一落,就见庄思宜僵直的背稍稍一松,语气淡然道:“他们已不是民,而是匪,就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程岩笑了笑,强装镇定的庄思宜居然有点可爱。 他站起来,想看看庄思宜的伤,对方却侧身避过,道:“程兄,要不,你先逃吧?” 程岩一愣,“你呢?” 庄思宜:“我想到个办法,应该能拖延点儿时间,我得留在这里布置。” 他见程岩皱眉,又说:“你放心,庄棋很快会来找我,我没事的。” 一听庄思宜说有了办法,程岩立刻就相信了。在他的认知中,对方本就是极富心计之人。 只是,他有些犹豫。 不管前生如何,庄思宜刚刚的确救了他,而且伤得不轻,若说心里没半点波动是不可能的。 庄思宜见程岩没反应,又道:“程……阿岩,我相信你能及时找到人来救我们,你相信我吗?” 程岩猛地一震——已经十来年,他没从庄思宜口中听过“阿岩”这个称呼了…… 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汹涌来袭,让他的思绪瞬间迟缓,程岩下意识点了点头。 庄思宜一笑,“那就拜托阿岩了。” 程岩:“……好。” 等程岩走得看不见了,庄思宜才捂着肩呻/吟起来——真他/妈疼啊!那锄头估计剐掉了他一层皮! 当时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帮程岩挡了一下,不过,倒是也没觉得后悔。 庄思宜靠着棵树缓缓坐下,乖巧等待大佬庄棋来找他。 刚刚他说“想到了办法”纯粹是吹牛,真相是他伤口痛得不行,走不动路却又不想在程岩跟前示弱…… 但此时他百无聊赖地坐着,突然计上心头,竟真的想出个办法。 就在庄思宜盘算着具体计划时,程岩已顺利逃出社学。他见门处停了辆牛车,想也不想就解下套绳顺走了牛。 可程岩并不会骑牛,于是一路踩烂了好几十块田。望着被牛蹄子蹂/躏的田地,他实在又心疼又羞愧。 官府,应该会赔……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被朋友推文啦,人生的第一次被章推,就这么献出去啦,哈哈哈哈非常感谢!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12章 第 12 章 等程岩终于找到了村长家,发现庄思宜推测得一点不错。 兰阳村几百口人此时围在一处,看起来像要大干一场,但等程岩说明来意,所有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唯一能让程岩辨认出五官的村长好声好气地解释:“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咱们有家有口,哪能硬碰?老朽已经安排了人去县里求援,要不了多久县兵便会来了。” 程岩皱眉,“等县兵来至少还要一两个时辰,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村长窘迫一笑,支支吾吾不说话。 程岩其实很理解村长的担忧,但理解不代表认同,他表情一沉,“兰阳社学自建成以来,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6 为兰阳村带来的好处不知凡几,如今社学出了大事,你们就想袖手旁观?这天底下,哪儿有只拿好处不办事的道理!” 村长还想辩解,可一对上程岩眼睛,就感觉仿佛千斤巨石压顶。眼前的人不过十来岁,还很滑稽地骑在牛背上,但带给他的压力,却跟他唯一一次见到县尊大人时一模一样…… 一不小心,他就跪下了。 其他村民一脸懵逼,但村长在他们心里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村长都跪了,他们也随便跪跪吧。 程岩:“……” 啥情况?他的大招还没出呢?他还想欺负村人不懂律法,随口编造几个罪名加以恐吓呢。 没能完美执行计划的程岩有点失望,而在兰阳社学中,海夫子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难民先放了钱忠宝。 为首的难民懒得跟他扯,直接一巴掌抽在钱忠宝脸上,冲海夫子道:“老不死的,俺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或许是疼痛,又或许是愤怒,挨了耳光的钱忠宝突然心生勇气,他抓起那只勒住他脖子的手臂,狠狠咬下! 可惜对方眼疾手快,果断卡住他下巴,将他重重一摔,又送上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快住手!” 海夫子急怒攻心,差点儿厥过去,眼看钱忠宝呻/吟声渐弱,危急时刻,忽有一人大喊,“报!!!!!!!!” 所有人一顿,神情复杂地转过头,就见个脏兮兮的难民风一样冲过来。 此人便是庄思宜所扮,他一见众人的反应就知自己浮夸过头,可他不清楚难民平时都是如何交流的,便学着戏里的人物来了那么一段,现在看来……演砸了。 但庄思宜并非一般人,就算怀疑自己有可能穿帮,他依旧稳住了台风,镇定地模仿难民口音,“俺找到存粮的地方了!” “哪儿!”难民们大多都是泥腿子,本就没啥心计,即便庄思宜的出场很诡异,大家听着“存粮”两个字,也就没心思关注其它。 庄思宜挺胸,“俺带路!” 于是带路党庄某就领着一众难民呼啦啦跑了,离开前难民头子还不忘将半晕过去的钱忠宝提溜上。 很快,他们来到社学的菜园,当看到泥地上一棵棵嫩绿青菜,饱受饥饿的难民不禁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有人发出绝处逢生的怒吼,飞扑着踩进菜园子,拔出一棵青菜就开啃,又听庄思宜道:“前头就是社学的厨房,快看,那里还挂着半头猪!” 猪——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字眼! 所有人眼冒绿光齐刷刷抬头,就见不远处有座十分宽敞的露天厨房,里头果真挂着半只腌过的猪! 就在人们拔开腿的一瞬,庄思宜冲到难民头子前,“老大,你先去,俺帮你抓着人质。” 难民头子拍拍庄思宜的肩,感叹道:“好兄弟!够义气!” 下一刻便如饿狼般狂奔而去,留下被碰到伤口痛得半死的庄思宜,差点儿抱着钱忠宝一块儿栽倒。 意识混浊的钱忠宝本能地挣扎,庄思宜小声道:“忠宝,我是庄兄。” 钱忠宝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露出凄楚的笑,“人固有一、一死,或轻于鸿、鸿毛,或重、重……” 念到一半,彻底晕了。 庄思宜:“……”反正你肯定是重死的。 此时大多难民已冲进厨房,几乎要将棚子挤爆,他们争抢着视野中可见的一切食物,连一根葱、一颗蒜也不放过,架势堪比內侍抄家。 突然,外间传来一声大吼,“拉!” 拉啥?难民们还没回神,顿感天塌地陷。 是真的天塌地陷——厨房棚子塌了,地面也变成个大坑洞。 原来这座露天厨房本来就搭建在地窖上,庄思宜在庄棋找到他时,就交代对方组织好学生,众人联手造下了陷阱。 如今大部分难民都跌落六尺深的地窖,火把点燃了随之砸落的草棚,不少人身上都着了火,惨叫声此起彼伏。 难民们你堆我叠,踩踏中又有更多人受伤,好在庄思宜及时安排人灌水,终于把火势熄灭了。 淋成了落汤鸡的难民头子本想翻出坑底,但一抬头,就见坑边站着的学生人人手抱酒坛,举着火把,一时又惊又怕,再不敢轻举妄动。 而一部分逃过一劫的难民本想反抗,却忽感四肢无力,像是中了迷药一般。 大佬庄棋亲自上阵,将一众“幸存”的难民打趴下绑了,再一一推入地窖。 末了不忘问:“青菜好吃吗?” 所以等程岩领着兰阳村的村民回来时,发现完全用不上自己了,社学里一片喜气洋洋,几十个学生就地坐在地窖旁聊天、磕瓜子、吃西瓜,还有借着火把念书的,刻苦学习的精神着实感人。 程岩:“……”啥情况?? 等他听说事情始末,暗道不愧是雷剧,还能这样操作。又在得知除了钱忠宝被暴打一顿,社学里再没人出事时,他彻底松了口气。 程岩想着庄思宜也受了伤,本想问问对方情况,可他在人堆里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庄思宜。 一直到县兵赶到,将闹事的难民尽数绑走,程岩还是没见到庄思宜,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毕竟对方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他。 程岩连问了几人,可没人知道庄思宜的行踪,这时,背后一道声音响起:“你找我吗?” 程岩一回头,就见已换了身衣裳的庄思宜正笑嘻嘻道:“刚刚让庄棋给我上药了。” 见程岩一直默不吭声地盯着自己,庄思宜渐渐收了笑,“怎么了?” “没事。”程岩按捺住复杂的心情,勉强笑了下,“你的伤怎样了?” 庄思宜:“小事而已。” 说罢伸出手,拇指在程岩脸上一抹,惊得后者急退一步,瞪大了眼。 庄思宜的手僵在半空,有些无奈道:“你脸上沾了不少灰,怕什么,我还能伤你不成?” 程岩顿时有些尴尬,微垂下眼,“谢谢。” 庄思宜又笑起来,上翘的眼尾弯着,眸中一片月光。 喧闹的一夜终于重归宁静,翌日,海夫子特意给学生们放了一天假,吩咐他们回家里看看。 昨日之事多半已经传开,虽说大多学生都无事,但不亲眼见到他们平安,家里人难免会忧心。 程岩当然也要回家,临走前,他特意去探望了钱忠宝。 伤势较重的钱忠宝暂时不方便自动,只能待在社学里休养。此时他一脸傻笑,“阿岩,今天好多人都来探望我了,还有夫子也来了,夫子还夸我勇敢!” 程岩知道钱忠宝一直想融入大家,自然为对方高兴,但钱忠宝虎那一下所付出的代价也非常大。 郎中说,钱忠宝右手骨裂,虽然过一两月就能痊愈,但今年的院试他没办法参加了。 钱忠宝和他一样,童试已过其二,只差院试。 前生时,钱忠宝参加了这次院试,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考中了秀才,因此,程岩特别为他惋惜。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7 但不知真相的钱忠宝却美滋滋,“哼!我看我爹还咋逼我下场!” “你猜猜看呢。” 门外,钱忠宝他爹脸黑如锅底。 程岩在钱忠宝哀求的眼神中离开了,出门时,意外撞见正准备回家的王皓轩。对方看见他面色一沉,但远不像以往那般嚣张,而是匆匆低头加快了脚步。 程岩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是同情还是厌恶,但他知道,若联名的书生真有王皓轩,等难民暴/乱之事结束,他这位同窗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阿岩,你还没走啊?” 庄思宜也过来探望钱忠宝,见到程岩时有几分惊喜,随口就逗他:“啧,我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也不说留下来照顾我,真是绝情。” 程岩却怔了下——前生还在鹤山书院时,有一回庄思宜生病,恰好程家又来信说程金花要成亲了,程岩只得请假回家。 临走前,庄思宜就有类似的抱怨。 当时程岩又羞又愧,心里十分不安,惹得庄思宜大笑不止。 至于现在,他当然不会那么傻。 “对不住,我不会照顾人。” 说完背转过身,随意摆摆手,大步离开。 结果刚走没几步,他又听庄思宜掐着嗓子道:“程郎可要早些回来,别让人家等太久哦。” 程岩一个踉跄,差点儿没跌个狗啃泥,身后再次传来肆无忌惮的狂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因为际遇不同,性格和前生都有差别。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13章 第 13 章 一路上,程岩脑中不断回荡着庄思宜魔性的笑声,又觉得这时候的庄思宜和他记忆中的有些不同。前生他俩刚认识的时候,庄思宜虽不像日后那般冷漠稳重,但也远没有现在这样容易亲近。 不知道是雷剧影响了庄思宜的性格,还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大事,因而改变了对方? 一直到进了院子,程岩才发现他居然一直想着关于庄思宜的种种,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正自我唾弃,就见程三郎迈着小短腿冲过来,“哥哥哥哥哥哥!” 得,还是一样喊人不爱喘气儿。 程岩将程松抱起来,“我们三郎又重了。” 程松害羞地搂着他,凑在他耳畔小声说:“没有重,哥哥记错了。” 就这一小会儿的工夫,程家一家人都出来了,李氏惊喜道:“大郎咋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还没到休沐日吗?” 程岩见他们的反应,便知他们还没听说社学被难民攻击的事,于是简单交代了下情况,“夫子怕我们家里人担心,便放了我们一日假。” 众人皆是一阵后怕,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程岩看上去也好好的,但李氏还是哭了。 她抹着泪道:“那些乱民都被捉走了?” 程岩:“对,县兵如今正在搜山呢。” 李氏心想那鸡冠山可真够邪性,前些天大郎就在那儿遭歹人挟持,没多久山上又藏了一群暴民。 她几乎就要说出让程岩待在家里再不去社学的话,好在及时忍住,问道:“大郎一路回来,还没吃饭吧?” 一家人方才如梦初醒,赶紧让程岩进屋。 此时已近戌时,程家人都已用过晚饭,李氏赶紧上厨房热了点儿饭菜,又炒了盘鸡蛋。 程岩吃饭的时候,大伙儿就聊起难民的事来。 “前些天铜陵县民/乱,村长还挨家挨户打过招呼,让咱们警醒点儿。咱还想着铜陵县出事不至于影响咱武宁县,真没想到,那些难民居然就躲在咱们村子边上。” “可不嘛!我现在心还怦怦直跳。你说那些难民好生生的,咋就乱起来了?” 程老太太实在想不通,“听说县城外的难民有吃有住,县尊大人还安排人给他们建了茅厕,说是为了防什么疫病。哦对了,还有郎中义诊,可说是非常周到了,这些难民咋就不懂感恩呢?” 程岩默默听着,心里有些暗爽——武宁县的赈灾之策能得到家人赞许,他也与有荣焉。 “你说的那是咱们武宁县,谁知道铜陵县是咋办事儿的?”程老爷子敲敲烟斗,感叹道:“还好咱们遇上位好官,若都像铜陵县的县令那般糊涂,导致几万难民闹起来,想想都可怕……” 程岩心中一动,放下筷子问道:“你们真认为县尊大人很好吗?他此前不许难民入城,许多人都对他有意见。” 程老太太急道:“尽胡说!能让咱安安稳稳过日子,咋就不好了?” 程岩一愣,随即轻笑出声。 是啊,百姓的心愿就这么简单——安稳度日。 前生他做县令那几年也算对得起一方百姓,后来回京后就彻底陷入派系之争,虽说身不由己,但他终究选择了以派系利益为上,甚至为达目的,偶尔还会牺牲民利。 他总说要为百姓多做实事,可实际上,他又做了多少呢? 如今能重活一世,或许是上苍给予他弥补遗憾的机会,可他的遗憾只是没落得一个好名声吗? 程岩扪心自问,他真正的遗憾,是忘却初心,忘记了自己想成为一个好官。 何为好官?不就是让治下百姓安康富足吗? 胸中突然蹿起一团火,程岩很想看看,在拥有如此多优势的前提下,他到底能为这个国家、这方土地上的百姓做到哪一步? 就算一切都有命数,他也要尽全力争上一争! 于是次日一大早,程岩不顾家人挽留就匆匆返回社学。 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首先,他得中个秀才…… “夫子不是给了一日假吗?你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庄思宜见了程岩有些意外,随即玩味一笑,“莫非程郎怕我等久了?” 程岩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从包袱里掏出个白色的瓷瓶扔给他,“我从家里带来的伤药,是我奶用民间古方制成的,你若不嫌弃可试试。” 庄思宜接住瓷瓶,指腹摩挲着光洁的瓶身,唇边笑意也变得柔软,“多谢阿岩想着我。” 程岩微一抿唇,转身整理包袱去了。 等他弄好回头,就见庄思宜盘膝坐在床上,一手撑着下巴看他。 程岩的直觉告诉他此刻不要搭理庄思宜,但后者并不想放过他,说:“我让庄棋回家里报信去了,要不,你给我上药吧。” 程岩:“……” 庄思宜:“给你的救命恩人上药,不是理所当然吗?” 程岩突然一笑,“你确定?” 庄思宜一愣,觉得程岩有点不怀好意,但他不想认怂,还是点了头。 程岩:“好。” 程岩先去院里洗过手,然后几步走到庄思宜身前,命令道:“脱衣服,背过去。” 庄思宜微微舒展身体,懒洋洋地说:“受伤了,不方便,烦请阿岩代劳。” 程岩低眼看他,片刻后直接弯下腰,轻解庄思宜的衣带。 结扣散开,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8 传来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当程岩一只手碰到庄思宜前襟,却被对方一把抓住,“咳,还是我自己来吧。” 之后,庄思宜便没再作妖,乖乖脱掉上衣,又自觉松开绷带的结,背转过身。 稍微等了会儿,庄思宜就感觉到程岩的靠近,随着肩背缠绕的绷带慢慢解开,他心里居然有点紧张。 突然,一股钻心剧痛袭来,庄思宜整个背都绷直了,两侧肩胛骨挤向中间,浑身都在发抖。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上刑啊?” 程岩无辜地说:“药效就是这样啊,虽然敷上去有点儿疼,但保管好得快。” 庄思宜心说原来在这儿等着呢,难怪答应得那么快! 背上的伤仿佛火燎一般,庄思宜没什么力气与程岩争辩,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抵抗疼痛上。 见他如此,程岩唇角飞快地翘了下,但上药的动作却轻了不少,柔软的指腹一圈圈涂抹着伤口。 尽管只是皮外伤,但庄思宜从右肩到背部很大一片都像被剥了皮,血淋淋一片。程岩想着这些伤都是因他而起,终究有些心软,犹豫了下,便朝伤处吹了口气。 没想到庄思宜猛地一震,差点儿跳起来,回头质问:“你干嘛?” 程岩这回真的很无辜了,“你不是痛吗?吹口气而已你又干嘛?” 庄思宜脸上忽红忽白,半晌憋出一句:“你轻点儿……” 他觉得时间从未如此难熬,就连当初被罚跪三天祠堂也比现在轻松,庄思宜除了疼痛之外,更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受刑”终于结束。 程岩为庄思宜换上新的绷带,后者如蒙大赦。 庄思宜擦掉额头的细汗,又看了程岩一眼,默默穿上衣服。 五日后,铜陵县终于有消息传来,民/乱的危机已基本解除。 好消息不止如此,到了七月中,朝廷的救济粮终于到了,那天,据说武宁县外人人高呼皇上万岁,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 难民们似乎遗忘了数月来的苦难,他们只知道自己又能活下来了,再过不久还能返回故乡,而这些都源自于天子的恩典。 他们或者愚昧,但也简单。 得知消息的程岩彻底松了口气,心中却久久难以平静——亲眼看着前生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让他确信未来是可以改变的,至少在雷剧剧情之外,命运可以不受束缚。 对此,程岩简直不要太激动,就连对着庄思宜都能保持微笑,让庄思宜误以为是自己当初的义举捂热了程岩这块顽石,一时非常得意。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眼就要进入八月,距离院试也很近了。 这天早课,海夫子正引导着学生们背书,突然,一群衙差闯进讲堂。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衙差开口便点了王皓轩、张成、孙雅文三人的名字,来意不言自明。 面对衙差给出的证据,没有学生替这几位同窗求情,除了明哲保身之外,大多人都认为他们罪有应得。 “我、我是无心的,我只是看他们可怜……” “我也是无辜的,是王皓轩非让我去,我不想的!” …… 几人又哭又闹,王皓轩更是悔不当初,他虽想借着为难民请命一事提高自己的声望,让他在院试中有更多优势,可也是真心认为这样对难民会有帮助,谁曾想居然引发了民/乱? 当日他趁乱逃回来,海夫子便让他们自行去认罪,那时他抱有侥幸心理,于是矢口否认。原本以为此事都过去了,没想到衙门会秋后算账…… 不,他不能被带走,否则就算保住性命,此生也再无希望! 他脑子飞速急转,想找出脱身的办法,却听一位衙差道:“京城已派钦差赶来铜陵调查此案,大人让我等将你们带回县衙,你们已无退路,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回去。” “钦、钦差?” 王皓轩双腿一软,瞬间瘫倒在地。 完了,他完了…… 就在几人即将被拖走时,突然有人出声阻拦,“且慢。” 人们望向声音来处,就见海夫子走上前,躬身一拜,“能让老夫为我的学生上完这一课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程岩在内。 须知在大安,衙差只是未入流的小吏,而海夫子却是身负功名的举人,两者地位天差地别,但夫子居然向小吏弯腰低头? 讲堂上鸦雀无声,就连王皓轩他们都忘记了哭闹。 半晌,才有一名衙差扯开抹冷笑,正待说话,领头的衙差却以眼神制止了他,恭敬道:“先生,您请讲。” 海夫子冲对方拱手至谢,又慢慢踱回讲台。 他身形瘦弱,却挺拔如苍山顶上一棵青松。 他于程岩心中本不过是位古板又无趣的夫子,虽是举人,授课却只会按部就班,比不上鹤山书院的先生。但在此刻,在当下,在他为学生弯下脊梁那一瞬间,这位夫子终于竖立起了新的形象。 ——比山高,更比海阔! 海夫子以德立学,以自身正行阐述着他的为师之道。 那一课,海夫子讲了何为君子之道,何为君子之守,尽管圣人的言论大家多半背熟了,但每个人都听得极为认真。 当海夫子念完最后一个字,王皓轩无声地流下热泪,他双膝跪地,冲着海夫子重重磕了个头,“学生……多谢夫子教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亲密接触!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14章 第 14 章 社学里的学生闹出大事,真要论起来也算夫子管教不严。 但兰阳社学身后靠山极多,果真如程岩之前所想,并未受到牵连。 又到了休沐日,由于临近院试,程岩就没打算回家。刚好钱忠宝约他去逛县城,程岩也有事要办,便答应下来。 钱忠宝右手还吊着绷带,但精神很好,路上问程岩:“你去县里办啥事?” 程岩:“纸墨快用完了,我得买点儿,还有……” 钱忠宝一惊,“阿岩,纸墨我给你买了很多啊,你一直不来拿,我还以为你暂时用不上。” 程岩也愣了下,“你给我买?” 不是吧……难道原身连纸墨都是钱忠宝支援的? 钱忠宝:“对啊,你一直都说我的纸墨极好。” 程岩:“……” 难怪他现在用的纸墨品质上佳,先还以为原主把抠搜来的钱都花在上面了,没想到…… 那原主的钱究竟花哪儿了?给未婚妻买首饰?那很棒棒哦。 两人刚走到社学牌坊处,就见一熟人等在那儿,竟是庄思宜。 钱忠宝一直都有些怕他,故而可怜巴巴地看向程岩。 程岩接收到钱忠宝求助的信号,无奈打了声招呼:“庄兄,真巧啊。” 庄思宜:“不巧,听说你们要去县里,一块儿呗。”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9 程岩还未说话,钱忠宝立刻受宠若惊地直点头,“好、好呀。” 于是两人行变作三人行,一路上程岩不怎么开口,钱忠宝也不太敢说话,就只剩庄思宜时不时瞎扯几句。 等到了县城,程岩见难民已少了许多,估计是回乡了,心情不免大好。 庄思宜见他笑,便道:“咱们县尊大人真该好好谢你,若非你那些赈灾之策帮了大忙,没准儿他就要跟铜陵县县令一块儿丢官还家了。” 程岩微怔,疑惑地瞅了眼庄思宜,这人怎么知道赈灾之策出自他手? 庄思宜显然猜中他心思,下巴微扬,“你前些天整日窝在寝舍写写画画,我跟你住一屋,要是连这都不知道那也太不关心你了。” 程岩:“也没见你关心我啊,你不是还故意给我捅娄子?事后还炫耀来着?” 庄思宜默了默,“那时年轻,童言无忌。” 程岩:“……” 钱忠宝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崇敬地望着程岩,很想就这个话题展开深入讨论。 可惜程岩心不在焉,态度敷衍地回应着,一双眼四下张望,半晌问了句,“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的人有些奇怪?” 钱忠宝和庄思宜都摇摇头。 程岩呼吸一窒,竟然真的只有他能看见糊脸怪! 幸好武宁县比铜陵县抠图技术强,至少摊子上卖的东西都很实在。 程岩很快买好纸墨,见小摊上一方砚台还算别致,他问了价格,心里算了算可以负担得起,便决定买下来送给钱忠宝。 “给我的?”钱忠宝很意外,见程岩点头,他都要感动哭了,“阿岩,我、我就知道你是真心对我,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程岩顶着庄思宜意味深长的眼神,很尴尬地笑了笑。 虽然便宜都是原主占的,但原主也是“程岩”啊,他如今代替了原主,总得礼尚往来吧,虽然砚台并不值几个钱。 之后,程岩又给家里人买了些东西,庄思宜等了半天,也没见程岩要送他礼的意思,就有点不太高兴,“阿岩,我好歹跟你同寝,你就不想送我点儿什么吗?” 程岩提着一摞纸,随口说:“回去我裁点纸给你吧。” 庄思宜:“就纸啊?” 程岩:“你刚没听摊主说吗?这纸是洛阳产的,洛阳纸贵。” 庄思宜:“……” 又逛了一会儿,程岩终于找到了前生抄书的店,直接拐了过去。 钱忠宝以为程岩要买书,兴致勃勃道:“阿岩,你送我砚台,我送你书。” 程岩:“我不买书。” 钱忠宝:“那你来这儿干嘛?” 程岩一笑,“来赚钱啊。” 他没有多解释,一进书店便找上老板道明来意,那老板如记忆里一样好说话,取出笔墨请他写几个字试试。 程岩前生毕竟活了三十多岁,后期又曾苦练书法,业务水平还是很高的。但重生后为了不露馅,他一直模仿原身的笔迹,此时也是一样。 待他规规矩矩写了首诗交给老板,后者一看,语气淡淡道:“你留下十两押金,每次只能借两本书,等抄完还回来再借。每抄一本我给你一两银。” 听起来似乎完全没得商量。 程岩一怔,这可比前生老板给的待遇差多了,不过只要同意他抄书就行。于是他拿出银子交了押金,又挑了《周易》、《左传》各一本,便向老板告辞。 见人都走了,老板才嘀咕道:“长得倒是灵气,写出来的字却毫无风骨,可惜。” 程岩还没想到是老板嫌弃他的字,他正跟两位同窗解释为何要抄书,说来说去总归是因为穷。 钱忠宝当即表示愿意“包养”程岩,负责对方一切花销,包括衣食住行。 程岩哭笑不得,“你没听说过救急不救穷吗?难道我还能靠你一辈子?就算我靠着你,我弟弟也靠你吗?” 钱忠宝想也不想,“可以啊,我有钱!” 程岩只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此时他们正走过一间花坊,和风拂过,花香扑面而来。庄思宜望着程岩嘴角的浅笑,感觉到一种别样的温柔,心底有一角忽然变得柔软,让他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阳光铺洒,映照着少年漂亮的侧颜,烙印在庄思宜深黑的眼眸中。 很久很久以后,他仍能清晰地回忆起这一幕,但那时,又是另一番滋味在心头…… 程岩一回寝舍就准备抄书,他将买来的纸小心裁好,随后抽出一张递给庄思宜,“送你,不谢。” 庄思宜双手接过,表情真诚,“您破费了。” 程岩:“……” 他见庄思宜慎之又慎地将纸卷好,还不知从哪儿找来根喜庆与娘炮并重的红绳系在纸上,顿时倍感心虚。 等庄思宜收好“礼物”,突然问他:“你今天带回来的书能借我一本吗?” 程岩有些好奇庄思宜的目的,但他懒得多问,直接递过去一本《左传》。 庄思宜拿着书直接出了门,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 当天,程岩连着抄了很久的书,他试图在抄写的过程中将原主的字迹逐步转变成自己的字迹,以后就算有人察觉不对也有迹可循。 等到星月齐出,他终于感觉到疲惫,便站起身,想去院子里走走。 进入七月下旬,炎夏的暑气虽残余了几分,但到了夜里也开始转凉。程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同一时间,院门被推开了。 庄思宜怀里抱着一沓纸进来,腿一勾关上院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不见半点世家子弟的矜持,看得程岩又诧异又想笑。 “你站院子里干嘛?”庄思宜不明所以,随即又乐道:“莫非在等我?” 程岩送他一个白眼,“写累了,出来休息一会儿,你怀里抱着什么?” 庄思宜:“你猜啊。” 程岩直接转身回屋。 等他刚一落座,就见庄思宜将手上的纸递过来,似笑非笑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程岩明知道庄思宜在与他玩笑,却还是为这句情人间的诗句而感到尴尬,他面无表情,“奉劝你好好读书,小心夫子要抽你了。” 庄思宜龇牙一笑,“投桃报李总行吧?” 程岩微微垂眸,接过对方递来的纸,一看,上头竟全是《左传》的内容。 “你抄的?”程岩心情有点复杂,难道这个人借书又消失一下午,竟是帮他抄书去了?庄思宜伤还没好吧? “也不全是,”庄思宜提起茶壶倒了杯水,悠哉哉喝了一口,“我和庄棋一块儿抄的,庄棋从小跟我读书,字写得不错。我看你的字也就那样,老板既然同意你抄书,应当不会拒绝我们。” 程岩:“……” 一丛名为感激的小火苗被瞬间扑灭,只余一地残灰。 庄思宜并不知道程岩此刻只想捶他,还美滋滋地问:“怎样,能用吗?” 程岩:“不能。” 庄思宜不解,“为何?” 程岩指了指桌上几页与书册大小相近的纸,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0 “你没见我用的纸张都是从书店拿的吗?而且抄书都有既定格式,你们写错了。” 庄思宜:?? 此时此刻,庄小少爷非常想爆粗了,他是看程岩临近院试还要抄书赚钱很辛苦,便想帮上一帮,结果都是白费工夫! 程岩见庄思宜面色难看,心情骤然明朗,假意安慰道:“多谢你的心意,但很多事并不能想当然,你还是专心备考吧。” 庄思宜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备什么备?也没什么人真盼着我中秀才,科举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想要做官,家里随时能帮我捐来。” 程岩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自嘲和轻慢,但前生他认识的庄思宜,对于功名的迫切渴望并不弱于他,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对方? 庄思宜见程岩不说话,只当他不信,“我说真的,钱忠宝不是跟你说过我出身哪家吗?” “嗯。”程岩顿了顿,“那你身为南江庄氏子弟,为何要来此?” 他终究没忍住,问了一直想问的话。 庄思宜没有立即回答,就在程岩以为他不愿说时,对方却缓缓开口,“我继祖母给我定了门亲事,没多久,未婚妻死了……” 程岩:??? 你又是哪儿来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打庄思宜都容易打成装失忆哈哈哈哈,手快平翘舌不分。 庄思宜:什么失忆?不是撕衣吗? 岩岩:难道不是撞死吗?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15章 第 15 章 整件事要追溯根源,还须从庄家说起。 南江庄氏,从前朝起就是南方最有名望的世家之一,族中一共出过两任首辅,其余大小官员不知凡几。 前朝末年,时局动荡,民生不安。 饱受苦难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壮美的华夏山河陷入了长达十余年的战乱。 眼看大厦将倾,当时的庄氏掌权人审时度势,决定将宝压在一名周姓男子身上。九年后,被庄家选中的周永率军杀入京城,最终黄袍加身,登基为帝。 就在人人都以为庄家将青云直上时,那位掌权人却婉拒了永帝的封赏,带着族人悉数退出朝堂。 不久,永帝亲下恩典,将庄家嫡宗一个五岁的小孩接到宫中抚养,并择其为太子的伴读。 这个幸运的小孩,正是庄思宜的曾祖父——庄敏先。 此后,庄敏先在宫中住了整整十三年,深得永帝宠爱。 永帝驾崩不久,庄敏先入朝为官,先后辅佐文帝与今上两任君主,稳坐内阁首辅之位整整十二年,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正是鲜花着锦时,庄敏先却效仿先祖选择急流勇退,以此换取庄氏一族更长久的利益。 今上再三挽留无果,只能同意庄敏先致仕回乡。 然而仕途上无往不利的庄敏先,回乡后才发现留在老家的独子庄世熙,已经长成了一棵歪脖子树。 “我祖父从小长于妇人之手,耳根子特别软。”庄思宜神情淡然,好像非议家中长辈只是件很平常的事,“以前曾祖父在京中,曾祖母也走得早,但我祖母还能管着他。后来祖母去世,他娶了继室,就彻底没人管他了。” “我祖母就我爹一个儿子,继祖母生了我二叔和三叔后,就一直把我爹当作眼中钉。我祖父根本不管,要不是还有族长暗中看护,我爹估计都熬不到娶我娘那天。” “后来爹娘生了我,终于稳住了大房一脉。哪知我爹送我娘回家省亲的途中又撞上天灾,两人都……” 庄思宜说到这里,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但他很快克制住,“那时候我还小,族长为了保护我将我接走,一直到曾祖父回乡,才送了我回去。” “曾祖父对我还好,但除此之外,家里没人拿我当回事。”庄思宜自嘲地笑笑,“在继祖母眼中,我就是大房留下来和她抢东西的,祖父听多了她的枕头风,也看我很不顺眼。” 程岩还是头一回听庄思宜说起家里的事,心里大为震惊。怪不得前生庄思宜只提过他曾祖父,从来不提家中其他人…… “那你的曾祖父,就坐视不理吗?” 庄敏先那样的人精,不可能看不出家里的暗潮汹涌,难道会随意放任? “曾祖父有他的无奈。”庄思宜语气平平,听不出半点怨怼,“在他心中,不论是我,还是庄家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都比不上‘庄’这个姓氏重要。” 程岩:“何意?” “啧,意思就是只要为了庄氏一族好,我们所有姓庄的人都可以牺牲。”庄思宜一哂,“如今庄氏嫡宗大房就只剩下我,年纪小不堪大用。反倒是我二叔八年前就考中了庶吉士,这些年借着曾祖父的余威混得不错,曾祖父对他期望很高,想要抬举他,可不就得包容二房,连带包容我继祖母吗?” 所以,受委屈的只能是庄思宜? 程岩真不知说啥好了,比起来,他们程家简直不要太和谐友爱。 “知道我曾祖父的软肋,继祖母才敢背着他给我定亲。”庄思宜道:“她定就定吧,我也无所谓,结果刚交换庚帖不久,我那未婚妻就得急症去了。没几日,外头到处都传我克妻。” 程岩:“莫非是你继祖母散播的?” 庄思宜嗤笑一声,似乎程岩说了句废话,“那天我跟朋友出去吃酒,遇上苏省巡抚的小儿子,他在我这里吃过几次亏,一直憋着气,便拿此事奚落我。我心情不好,出手敲断了他一条腿,他家人上门来闹,我继祖母趁机煽风点火,没多久曾祖父就把我送到这儿来了。” 程岩:“让你来避祸?” 庄思宜:“避祸?别说我只敲断他一条腿,就算我弄死他,曾祖父要护我他家也不敢拿我怎样。不过是曾祖父见继祖母成天生事,担心她不知轻重会影响我二叔的前程,又碍于我二叔的名声不敢随意处置她,索性将家里矛盾的源头,也就是少爷我,先送走了。” 他讥诮道:“家和万事兴嘛。” 程岩:“……” 庄思宜见程岩不说话,一手搭在他肩头,微微倾身看他,“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程岩:“是有点儿惨。” “嘁!社学可比家里有趣多了,”庄思宜仿佛忘了他刚来时的满腹怨气,笑嘻嘻道:“尤其我认识了阿岩,对我可真好。” 程岩斜睨他一眼,很想说我对你怎样你心里能没数?但对着庄思宜含笑的眉眼,他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这时,他感觉庄思宜点了点他的肩,“你见过她吗?” 程岩:“谁?” 庄思宜:“你未婚妻。” 程岩:“没见过。” 原主肯定见过,但他真没有。 “我猜也是。”庄思宜颇有深意地说:“她若见了你,必然舍不得退亲。” 程岩只当庄思宜又瞎扯,反问他:“你呢?见过你的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1 未婚妻吗?” “见过。” “如何?” “不了解,但继祖母给我挑的人……”庄思宜显而易见地不屑。 程岩忽然就想起前生庄思宜来信说要娶亲时,态度和现在截然不同,言语中的期待跃然于纸上。而两者间的区别在于,前生庄思宜的妻子,是庄敏先临终前为他选的。 尽管庄思宜刚刚提到他曾祖父时有些不以为意,但程岩知道,庄敏先在庄思宜心中分量极重。 否则,前生庄敏先病重的消息传来后,庄思宜也不会抱着自己哭。 那是他唯一一次看见庄思宜哭,哭得很无助…… “你想什么呢?” 程岩摇摇头,“没,就是觉得天晚了,该休息了。” 夜风穿过没有合拢的房门,烛火摇曳,满室桂香。 转眼将入八月,院试已迫在眉睫。 这日晚间,程岩正在房中咬着笔头作文章,忽有人前来通传,说海夫子要见他。 程岩一路小跑,等见到海夫子时,对方正拿着个肉饼准备咬,估计没想到程岩来得那么快,一时愣住。 半晌,海夫子道:“吃了吗?” 程岩脸上微热,“多谢夫子,学生吃过了。” 海夫子放下肉饼,洗了手擦了嘴,指着张凳子让程岩坐。 “这次难民一事,你的赈灾之策起了不小的作用。县尊大人本想亲自谢你,但他听说你正准备院试,不便打扰,便给了张名帖让我转交于你,你随时都可以去见他。” 程岩一怔,忙道:“请夫子代我谢过县尊大人。” 海夫子:“如今院试在即,若能得到县尊大人的指点,你受益无穷。” 程岩只笑了笑,“学生知道。” 海夫子敏感地察觉程岩似乎并不心动,他细细观察程岩片刻,才道:“看来你胸中已有成算,这段时间我见你行文风格大变,可是打听过了学政大人的喜好?” 学政即提督学政,一般由监察御史、各部侍郎中进士出身者充任,乃是院试的主考官。 程岩答得很干脆,“对。” 科考虽不能作弊,但却有一些人人都知道的捷径可以走,程岩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海夫子微微点头,“那位学政大人本经习的是《周易》,与你一样,你考试时务必要谨慎,不要让他找出错来。” 程岩:“我明白,多谢夫子。” 海夫子见程岩准备充分,便想放他离开,可稍一犹豫后又道:“据说,县尊大人将你的赈灾之策交给了他的座师,若能入那位的眼,可是你莫大的机缘。” “他……座师?”程岩心头一震,“关阁——关尚书?” 海夫子有些意外,“你知道?” 程岩很勉强地笑了下,他当然知道,因为关阁老也是他的座师,是他最为敬重的老师。只是这时候,恩师还没有入内阁,而是在户部任尚书。 前生他虽被保守派舍弃,但他从来没有怪过老师,他知道,恩师视他如己出,一定尽了全力救他,对于护不住他这件事,恩师必然愧悔万分。 事实上,他从后世的史料中得知,恩师在他死后不久便自请致仕。 致仕,对恩师来说不仅意味着放弃前程,还意味着放弃了嘉帝,放弃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恩师是病死在回乡路上的,保守派失去一员大将,只坚持了三年不到,就被庄思宜彻底击溃。 从那以后,整个大安朝堂,就渐渐落入了庄思宜的掌控中…… 程岩突然想起恩师曾对他说,“我有诸多弟子,你是我最疼爱的一个,却并非我最看好的一个。” 当时他还很诧异,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为恩师的左膀右臂,还有谁比他强? 对于他的困惑,恩师只叹了口气,“他能想人所不敢想,行人所不敢行,且心思极其缜密,注定不是池中物……” 很久之后程岩才明悟,恩师口中所指,多半就是庄思宜。 庄思宜背弃了恩师,但在恩师心中,对方仍是他的学生。或许,还是真正能实现他抱负,让他有最大期待的学生…… 海夫子见程岩表情不对,还以为对方被关尚书的名头震住了,一时有些后悔,安慰道:“不必太患得患失,平常心即可。” 程岩的心思却已飘向与庄思宜最后那番对话,他忽然抬头,“夫子,若有一些事您认为是错的,但您知道,做成这些事后会有大功德,您会去做吗?” “什么样的功德?” “利国利民。” 海夫子严肃的脸上泛起笑意,“既是利国利民,又怎会错呢?” 那天,程岩一回寝舍就见庄思宜等在院中,对方兴致勃勃道:“阿岩,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程岩慢慢走向他,月光柔化了庄思宜的轮廓,让他看上去似真非真,犹在梦中。 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推叠而来,几乎要将程岩溺毙其中。最终,他停在庄思宜面前,无声地说:我输了,心服口服。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交代下背景,我不知道写清楚了没,反正就是庄思宜是个没啥人疼的小可怜,惨兮兮。 庄家族谱就是: 庄敏先(曾祖父) 庄世熙(祖父)【庄思宜亲祖母已死】、继祖母 大房:庄思宜爸妈死了,庄思宜 二房:庄思宜二叔(继祖母生) 三方:庄思宜三叔(继祖母生) 写完我就懵逼了@@ 以及看了评论做个标注【我输了】不等于【我错了】,可能行文上给大家带来了误解。 ——— 昨天上编推,今天为我荷加油随机发红包(假装啥也没听到)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16章 第 16 章 “来瞧瞧。” 庄思宜回到寝舍,将一卷纸铺开在桌上。 见程岩还看着他,庄思宜曲指敲敲桌,“让你看这儿。” 程岩定了定神,注意力集中在纸上——是幅画,画上有一位抱猫的女人。 他疑惑地望向庄思宜,对方道:“怎样?” “挺美。”画中的女人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清秀佳人,庄思宜特意弄来一幅画,莫非…… “是你心上人?” 庄思宜顿时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表情,“她就是你那位前未婚妻!” 程岩明白自己误会了,但也很无语,“你从哪儿找来的画?我和她已无婚约,你给我看作甚?” 庄思宜:“我让庄棋去弄的,就是想叫你知道,不过庸脂俗粉而已,她配不上你。” 程岩:“……”他真的不关心好吗? “她现在过得不好。”庄思宜将画收拢,语气有些幸灾乐祸,“你之前那位岳父,就是那个吴举人,将她许配给铜陵县县令的小儿子了。本来明年就要成亲,可那位刘县令不是出事了吗?吴家正后悔着。” 程岩一惊,“莫非他们又想退亲?” 庄思宜:“他们倒是真想,可刘县令虽然丢了官,又哪儿是那么好打发的?”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2 程岩微一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并未往心里去。 庄思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程岩到底是何想法,但想着刚才程岩还夸此女挺美,有些不确定道:“你不会真喜欢她吧?” 程岩无奈,“你若不给我看画,我连她生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谈何喜欢?” 庄思宜顿时有点后悔,真怕自己一时兴起,勾起了程岩的春心。 他赶紧将那幅画扔进纸篓,转移话题道:“海夫子刚才找你做什么?” 程岩顿了顿,却没回答,而是道:“庄思宜。” 听见程岩突然叫自己全名,庄思宜还有些茫然。 “如果你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那件事关乎你的前程、你的理想和抱负,但我却站在你的对立面,想方设法阻挠你,甚至……”程岩咬了咬唇,深吸口气,“甚至害死了你最亲近的朋友,你会想我死吗?” 不知为何,庄思宜下意识就想回避这个问题,他笑嘻嘻道:“你干嘛要站在我对立面?难道不跟我同进退?再说,我现在跟你最亲。” 程岩:“你认真回答我。” 庄思宜慢慢收了笑,“不会。阿岩,如果真有那天,你我反目成仇,我也不会盼着你死。” 程岩:“万一,我就是死在你手上呢?” 庄思宜沉默下来,良久,他前所未见地严肃道:“那我一定别无选择,我一定比任何人都要难过。” 有风吹来,院中桂树沙沙作响。 庄思宜看见程岩的表情一点点变了,最终露出个复杂的笑来。 既沉重,又解脱。 似喜似悲,似欣慰又似嘲讽。 庄思宜的心莫名被扯了一下,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程岩猛地背转过身。 对方僵直的背脊渐渐放松,灯火之下,程岩一头乌黑的长发染上暖黄,给人一种近乎温柔的错觉。 那一刻,庄思宜觉得程岩身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像一颗栗子褪去坚硬的壳,又像冰封千年的湖面裂开了一条缝。 “阿岩?” “庄兄,劳烦你帮我去看看院子里的外衫晾干了没?” “……好。” 庄思宜再回来时,就感觉屋里的气氛为之一变。 程岩如往常一般坐在书桌前研读《周易》,听见动静还转身对他笑了下。 庄思宜一怔,心里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没对,但莫名觉得轻松,他道:“干得差不多了,要帮你收进来吗?” 程岩微微摇头,“多谢。今夜无雨,明日天晴,再晾晾吧。” 那天晚上,庄思宜被程岩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以至于失眠到半夜,醒来时已天光大亮。 他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眉心,就见程岩神清气爽地走进来,“庄兄,我今日跟夫子请了假,要去铜陵县一趟,晚上才回来。” “哦……” 庄思宜见程岩居然对他说了这么多话,还交代了行踪,一时有些懵。 “你还不起来吗?早课快迟了。” “我……不对,你去铜陵县干嘛?”庄思宜陡然一惊,“你不会真瞧上那个庸脂俗粉了吧?” 程岩无语地看他一眼,“之前我借着退婚让吴举人应承了一件事,今早他托人来说事情有变,想要见我。” 庄思宜拧眉,“你还真要去吴家?” 程岩对着铜镜正了正衣冠,“放心吧,吴家可看不上我。” 庄思宜还是觉得不妥,之前虽是吴家先退亲的,但依如今的形式,说不准吴家又打上了程岩的主意。 他还想再劝,可惜程岩没耐心听他啰嗦……不,分析,匆匆收拾好行头便走了。 等等,收拾行头?见前岳父而已,用得着吗?还敢说没有看上那庸脂俗粉! 庄思宜后悔不迭,暗骂庄棋办事没脑子,就不会把人画得更丑点儿?于是等庄棋赶来伺候时,迎接他的是庄小少爷充满嫌弃的眼神。 大佬庄棋:??? 中午,程岩赶到了吴府。 上次他来时门子对他冷眉冷眼,今日倒是热情,“公子”“少爷”地叫个不停。 程岩心里一突,该不会真被庄思宜说中了,吴家想让他来接盘吧?他不动声色,跟着领路的丫鬟走进了吴府大门。 由于程岩只来过吴府一次,对府内印象不深,直到丫鬟将他带到一处花园他才察觉不对劲。 “小姐,来抓我啊,啊哈哈哈……” “你们这群坏丫头,看你们往哪儿逃,咯咯咯……” …… 不远处,一群女子正在嬉闹,时不时发出老母鸡般的笑声。 程岩注意到中间的蒙眼女子衣着富贵,其他人却是丫鬟打扮,他微微眯眼,对眼前一幕有了猜测。 领路的丫鬟见程岩停下脚步,有些着急道:“程公子,您快些吧,老爷还在等你呢。” 程岩:“前方有女眷,我们还是回避为好。” 丫鬟眼露焦灼,指着尽头一间屋子,“可老爷就在前头的茶厅……” 程岩气定神闲,“那我就先等会儿,万一她们不小心扑到我身上多不好?” 程岩如此一说,丫鬟也没辙了,她总不能说我家小姐就是想扑你身上吧?于是只能候在一旁,偷偷跟前头那些人打眼色。 没多会儿,程岩发现一群女子越来越向他靠近,蒙着眼的且不说,其他丫鬟也跟没看见他个大男人似的,遂朗声道:“各位姑娘请留步,再往前我就当你们碰瓷了。” 话音一落,就见正冲他而来的蒙眼女子双手僵在半空,姿势十分滑稽。 吴婉华一阵羞恼,她原本想借着游戏装作不经意地扑进程岩怀里,再佯作惊慌,最后娇羞地一低头,展露她白净的脖颈和染上红晕的耳垂。 流程她都排演过几次了,这姓程的怎么就不按套路? 但她很快想起父亲的交代,赶紧控制住情绪,坚强地演完剩下的戏。 “程公子?怎么是你?”吴婉华解下眼罩,一副惊讶的模样,随即娇羞—— 一阵风擦过,只见程岩迅速绕过她,大步往前而去。 吴婉华:“……” 众丫鬟:“……” “嗞啦——” 那是绢帕撕裂的声音。 成功闯过“美人关”的程岩很快见到了吴举人,对方面色不佳,多半已听说了花园里的事。 但他此时有求于人,还是好声好气地请程岩坐,又让丫鬟送上茶。 吴举人本想先打感情牌铺垫一下,哪知寒暄过后,程岩直接道:“吴老爷这次让我来,说是跟舍弟进学有关,可是荐函有何不妥?” 吴举人一噎,只得道:“是有些不妥,之前给你的那份荐函,收信人是鹤山书院的曹夫子,但前些天我听说曹夫子因年事已高,已辞馆回家了。” 程岩本怀疑吴举人只想诓他来,没想到还真出了变故。他很清楚书院的荐函都有指定的收信人,旁人不可代劳。持荐函者不但要靠收信人接引入书院,还要受其考核,于是道:“那吴老爷可否再为舍弟写一封荐函?” 吴举人淡淡一笑,并未回答,而是问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3 道:“贤侄,你心中可还记挂着小女?” 程岩微一抿唇,心知肉戏来了。 他轻扯嘴角,“吴老爷,我与吴姑娘已无婚约,自然不会再记挂一位闺阁女子,如此毁人清誉之事,岂是我等读书人能干的?您是在质疑我的人品吗?” 吴举人笑容僵住,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啊!程岩不是为了婉华要死要活吗?此时不该赌咒发誓地表忠心吗? 吴举人不信程岩能够说断就断,怀疑对方误会了他的意思,决定明说。 “贤侄,我是问你还想不想娶小女为妻?” 程岩面露不满,“吴老爷这是何意?我听说令嫒已许给了刘县令的幼子,你这般说笑,恕我不能接受。” 吴举人:“……”他怎么知道?! 当初他找程家退婚,的确是想把婉华许给刘家幼子,可刘家不是出事儿了吗? 眼下他既担心与刘家结亲会拖累自己的前程,又不敢和刘家撕破脸。刘家可不是程家那种好糊弄的泥腿子,老家又在西北,根本不受他辖制。万一真把刘家惹急了说出他闺女主动退亲两次的事,他女儿想嫁得好就难了。 想来想去,干脆先找个条件尚可又好拿捏的,赶紧把女儿嫁过去,等生米煮成熟饭,就算真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方也不能反悔。 而在他看来,程岩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既然程岩都知道了,他也不想再遮掩,“此事不过是刘县令一句玩笑罢了,我与他并未交换庚帖,何来许不许的?如今刘家即将返回西北老家,我又如何舍得婉华嫁那么远?” 见程岩不肯答腔,吴举人有些急了,暗示道:“贤侄,婉华自幼得我宠爱,虽是个闺女,但将来也会继承一份家业。” 程岩只当没听懂,还是一声不吭。 吴举人耐心顿失,终于恼了:“怎么,我女儿还配不上你一个童生?” 程岩心知吴举人是赖上他了,索性直言:“多谢吴老爷好意,只是我家境贫寒,学业无寸进,着实委屈了令嫒。再者,终身大事还得要长辈做主,可前一阵吴家退婚已伤透了我爹娘,如今只怕是……” 吴举人如何听不出程岩话中的讥讽,顿时脸一沉,“荐函你不想要了?” 程岩笑了笑,拱手便要告辞。 “你站住!”吴举人怒极,终于图穷匕见,“今日你踏出此门,日后你休想参加童试!有我在,无人敢与你作保!” 程岩忽然停步,转回头深深看了吴举人一眼,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听过如此简单粗暴的威胁了,还真是新鲜! 作者有话要说: 小贴士:每个参加院试的考生都需要有人五人结保,再有廪生作保。 嗯,端午红包~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17章 第 17 章 “爹,怎么办?” 吴婉华心急如焚,程岩的反应完全不在他们意料中,她真的不想去西北吃土啊! 此时她并没有注意到,吴举人端茶的手正微微打颤。 吴举人一遍遍回想着程岩临走前的眼神,当时他只感觉一座雪峰当头砸下,不但让他呼吸困难,就连浑身血液都被冻住了。 那是一种上位者独有的气势,令人倍感压迫,即便程岩已离开了很久,他还是心有余悸。 可程岩只是个乡下的穷小子,一个童生,拿什么来威胁他? 吴举人感觉很愤怒,这种愤怒更多是冲着自己——他居然会被对方的虚张声势给唬住! “爹,您在想什么?姓程的不肯娶我,我还看不上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呢,除了长得好看点儿一无是处,要不……”吴婉华不太好意思地说:“要不咱们换个人吧?” “时间紧迫,哪儿能这么快找到合适的人家?”吴举人眼神阴鸷,沉声道:“婉儿放心,那程岩既不知好歹,爹一定令他后悔,一定叫他跪着来求你!” 既然程岩给脸不要脸,就休怪他无情。 哪怕日后程岩娶了婉华,也休想得到他半分助力,他要让程岩一辈子当他吴家一条狗! 被吴举人恨上的程岩并没有回社学,而是改道去了铜陵县辖下一个名为大庆村的地方。 程岩并不在意吴举人的威胁,虽说想要考院式得有廪生作保,可他手中有县令名帖,一旦拿出来,别说廪生,就是举人都能找到。 但吴举人敢用前程来要挟他,已经触了他的逆鳞,加上又担心吴家会对程家不利,程岩便决定先下手为强。 之所以会来大庆村,是因为他想起雷剧中提过,原主发现吴举人为夺人房产曾逼死过一户人家,后来原主做了官,就借由此事害得吴家门殚户尽。 可惜程岩不知事发的具体时间,便想去碰碰运气。 但他万万没想到,此行收获居然这般大! 于是当天,程岩直到深夜才回到社学,并直接去找了海夫子。 没人知道程岩对海夫子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海夫子又许了程岩一天假。 此时,程岩已来到了武宁县。 县城外的难民已不见踪影,临时搭建的棚子和茅厕都被拆掉,一切恢复原状,好像之前的危机只是场梦,转眼了无痕迹。 因他手中有县令的名帖,很顺利地被请入了县衙。 一位中年管事将他带去茶厅,又为他掀起门帘,程岩便看见主位上端坐一人。对方年约三十,国字脸,尖刀眉,尽管身着常服,依旧威严赫赫。 此人,便是武宁县的赵县令。 程岩整整衣衫,微垂着头走了进去。 他此时还是白身,见了县尊大人当然要跪,但他刚掀起衣摆,就听赵县令道:“不必多礼,请坐。” 程岩谢过对方,恭谨而不失礼数地走到一旁落座。 从程岩一进门,赵县令便不着痕迹地打量他,见他虽略有拘谨,但仪容端正、举止合宜,心中暗暗赞许。 要知平头百姓见到自己,无不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就连秀才、举人也少有比程岩表现镇定的。 然而赵县令并不知道,就连那分拘谨也是程岩装出来的,后者一身是戏,正竭力想刷他的好感。 程岩前生就做过十来年官,自然懂得为官者的套路。对于赵县令的种种问题,他看似回答得真诚,实际上却是在心底拐了好几个弯,经过深思熟虑才开口的。 不过一盏茶时间,赵县令已“套”出程岩不少事。当得知程岩的生父是位秀才,且耗费数年时间整理出赈灾策的纲要时,他心中不禁惋惜,若陈秀才还在世,以其才学多半已是官身。 赵县令自认对程岩了解得差不多了,便说:“今次武宁难民之危能够平稳度过,你送来的赈灾策功不可没。” 他见程岩似要说话,忙抬手制止,“本官素来恩怨分明,你有恩于我,若你遇上了难事,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4 本官定会竭力相助。” 程岩嘴唇微动,欲言又止,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最终低下头。 他这般造作,赵县令又不是瞎子,当即开口,“尽管直说。” 话音一落,程岩“噗通”跪地,惊得赵县令心里一突,直觉不好。 可程岩根本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悲戚道:“大人!学生想要代人伸冤!” 他假装没看到赵县令便秘的表情,兀自滔滔不绝,“大庆村有位老童生……” 老童生家里有一百亩地,历来都是租给本村农民来种,倒是不缺米粮。前一阵,老童生得了场大病,需要上好的药将养着,老童生的独子没办法,只有卖地。 可村里没人能一口吃下几十亩地,独子只有将地便宜卖给铜陵县的一位举人。哪知老童生的病就像无底洞,独子又陆陆续续卖了几次地,等到老童生病愈,家里的土地已被卖个精光。 “他们没钱没地,可身上还背负着沉重的赋税,独子便找上买地的举人想要租地来种。” 程岩说到此处,不忘给自己加戏,故意带上颤音,“可他从未种过地,一次意外摔伤以至昏迷不醒,老童生想求举人借银子给独子治病,哪知举人竟看中他家祖宅,想要他用房契来抵。” “老童生当然不愿意,他苦苦哀求,却被举人家的管事一阵羞辱,急怒攻心之下旧病复发……” 赵县令呼吸一窒,“……人死了?” 程岩缓缓摇头,“还没有,但已瘫在床上爬不起来了。” 赵县令松了口气,心里对那位不修仁德的举人已非常恼怒,但他面上不显,只问程岩:“你为何要代他们伸冤?” 程岩眼一红,“因为老童生的独子,正是学生的同窗!” 这件事他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原来当初的苦主之一就是他的前舍友姜平潮,要不是姜家出了事,庄思宜根本不可能和他一间寝舍。 程岩当即为姜家请来郎中,待姜父缓过气后才搞清楚来龙去脉。 他估计在雷剧的发展中,姜家父子就这样没了命,才会被原主抓到吴家的把柄。因此,他一回社学便将此事告诉了海夫子,希望夫子能助姜家度过难关。 赵县令沉吟片刻,说:“这件事并不好办,一来,他们都是铜陵县人,不归本县管辖;二来,若你所说属实,那举人虽乘人之危,但并没有直接谋害人命,细说也算不上什么罪。” 程岩心里也清楚,毕竟目前姜家人都还活着,但他早有准备,直接祭出大招。 “大人所说,学生何尝不知?”程岩饱含热泪,“学生上告此事,并不仅仅为同窗不平,更为此前的诸多灾民鸣冤,为大安千千万万失去土地的百姓鸣冤!” 赵县令心中一凛,以眼神示意程岩说下去。 程岩:“家父的救灾纲要上还有一句——此策乃治标,而非治本。” “本在何处?” “土地兼并!” 赵县令脑子里“轰”一声响,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程岩只说了四个字,可赵县令身在官场,瞬间便想通关节! 大安建国不足百年,农民手里的土地已越来越少,很大一部分都被士绅豪强运用各种手段占去。 正所谓“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些人想尽办法逃避赋税,严重侵蚀税基,导致国家财政运作十分艰难。 如今朝堂上,改革一派已初具规模,他的恩师早在前年就提出了土改新政。 具体措施暂不多提,但只要土改施行得当,土地兼并就能得到有效控制。 到时国库可以有钱,农民可以有地,即便遇上天灾也有足够的粮储银储支撑,无需离散四方。而其中将“人头税”并入土地税一项,意味着农籍无地可以免税,也能避免类似姜家这样的悲剧发生。 很完美有没有? 但此举影响了众多上层阶级的利益,朝廷上反对声很大,皇上也一直犹豫。 赵县令意识到,他完全可以好好运作姜家之事,或许会对推进土改有一定作用。 他再次看向程岩的眼神里多了抹慎重,从对方奔涌的热泪中,他看见了一颗友爱同窗、心系百姓的赤子之心。 于是,他亲自扶起了这位老实孩子。 晌午时分,县衙附近的人都瞧见县令的管事客客气气地送出一位少年,那少年身着粗布衣衫,看上去无权无势,不知为何这么受重视? “赤子”程岩回望县衙大门,想着在前生,恩师就是找了一户侵吞农民土地的人家为例,给皇上算了笔账,最终让皇上决心土改。 他今天来这一遭,不但能帮助自己和姜家,或许还能助老师一臂之力,何乐不为? 等回了社学,程岩立刻迎来了庄思宜的逼问,“吴家为难你了?还是出了大事?否则海夫子为何连许你两日假?” 庄思宜本以为程岩会和昨天一样守口如瓶,哪知程岩很干脆地说了吴家逼他娶妻一事。 尽管庄思宜早有猜测,但依旧感觉荒谬,“姓吴的也不照照镜子,居然想让你娶一头猪?” 得,庸脂俗粉又降级成猪了,试问猪又做错了什么? 程岩:“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不必管他们。” 庄思宜怀疑,“吴家人是那么好说服的?” 程岩神叨叨地说:“何须说服他们?我昨日一观,见吴举人印堂发黑,不日就有大灾。” 庄思宜:“……” 此时两人尚且不知,在程岩离开县衙的同时,赵县令就派人去了大庆村。等衙差收集到足够的证据,赵县令又往京城送了一封加急信。 数日后,京中户部尚书关大人面见皇上,亲自为皇上算了一笔账,据说皇上当场掀了御案,墨迹洒得到处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理性讨论,今年谁能拿最佳男主角? 1楼:庄思宜吧?他明明高富帅出身,却演出了一个难民的灵魂! 2楼:岩岩!我们岩岩!今天的岩岩贡献了出道以来最用心的表演。 3楼:抱走小庄,不拉踩,不比较。 4楼:拖走岩岩,勿回帖,已申删。 端午2.0,让红包飞~ ps.终于领悟世界上最难吃的粽子是什么味——巧克力五仁粽,你值得拥有。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18章 第 18 章 这日,程岩去武宁县报了名,院试考场大多设在府、县,武宁县恰好就有,倒是省了程岩一笔路费。 等他回寝舍,就见庄思宜正闲坐在院子里,庄棋则在室内收拾行李。 “你今日就走吗?”程岩问。 由于考生必须返回原籍参考,社学从今日起正式为考生放假,庄思宜也要回南江府了。 “没错。”庄思宜面前放着一盘葡萄,他捻起一颗,笑着说:“舍不得我了?” 程岩语气淡淡,“天下无不散之宴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5 席。” 庄思宜“呵呵”两声,程岩也奉还个虚伪的笑,正准备离开,却感觉右手被抓住,掌心被塞入一块凉凉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十分通透,于光照下似有莹莹青光,想必价值斐然。 面对程岩的疑惑,庄思宜道:“信物,你考完试就来南江府找我。” 程岩:“不去。” “为何?” “没钱。” 庄思宜:“……” “土豪庄”又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程岩扫了一眼,大致有五百两,幽幽道:“休想收买我人格。” 庄思宜额角一跳,“阿岩,我可是诚心邀请你来南江玩。”说完还叹了口气,“今日一别,若你我任何一人考中秀才都不会再回社学,将来也不知何日能再见……” 程岩不理会庄思宜的卖惨,将玉佩放回桌上,肃容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庄兄后会有期!” 说完,施施然回了寝舍。 可当他打算再看会儿书时,心头却始终静不下来,脑海中反复想着方才庄思宜所说——此次院试一结束,他们多半很久不会见面,若无意外,下一次重逢已是三四年后,在鹤山书院。 程岩一会儿回忆前世,一会儿又念着今生,书上的字都变作一个个陌生的符号,既不入眼,更不入心。 不知过了多久,程岩渐渐平静,又“认识”了那些字了,这才专心致志念起书来。 等他终于从书卷中抬头,发现房中已无动静。 程岩愣了愣,回头看屋子里已空无一人,隔壁的书桌和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似乎从未有人来过。 他起身走到房门口,推门一望,院子里再不见熟悉的身影,桂树在初秋的风中微微摇曳,洒落一地桂花。 花香飘远,空余寂寥。 程岩说不上来是何种心情,他缓缓走入院中,才发现石桌上还摆着那盘葡萄,盘子下压着一摞厚厚的纸。 那些纸看起来很眼熟,像是他从书店借来抄书所用。 程岩随意抽出一页,就认出了庄思宜的字迹,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左传》的内容,并且严格遵照抄书的格式。 笑意浮上程岩嘴角,他从盘中捻起颗葡萄,连皮咬了一口,还挺甜。 程岩就坐在石桌旁,一页页地翻看庄思宜帮他抄的《左传》,里头有一部分字迹不同,估计是庄棋所抄。 不知不觉,葡萄已被他吃了一小半,程岩再次伸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是那枚玉佩。 庄思宜还是将所谓的信物留给了他。 “真小气,居然把银票都拿走了。”程岩喃喃自语,又忍不住笑起来。 “阿岩!” 突然,钱忠宝从外间跑进来,右手还吊着,显然骨伤并未痊愈。 程岩茫然抬头,就见钱忠宝已冲到他面前,气喘吁吁道:“阿岩,你听说了吗?海夫子辞馆啦。” “啊?”程岩一时没能消化这件事,前生直到他离开社学,海夫子都还在教书啊? “真的!”钱忠宝哭丧着脸,“听说因为上回难民闹事,海夫子受了惊吓,这些天来一直精神不济,便想要回家了。” 程岩:“我记得海夫子未曾娶妻,无儿无女……” “是啊,海夫子回去也只有仆人照顾他。”钱忠宝叹了口气,视线一转,“哪儿来的葡萄?” “……”程岩:“庄思宜走前留下的,你吃吗?” 钱忠宝抓了几颗葡萄,低声道:“大家陆陆续续都走了,阿岩,你也要走了吧?” 程岩没吭声,只是眼底也有一丝不舍。 钱忠宝:“要是我的手没事就好了,就能和你一块儿考试了。” 程岩轻笑,“你先前不是很得意吗?” 钱忠宝有些不好意思,“阿岩,你会想我吗?” 程岩:“当然,即便我考中秀才,去了县学,也会时常回来看你。” 钱忠宝喜滋滋,“那明年我一定来找你。” 程岩:“好。” 次日一早,钱忠宝送准备回家的程岩到了社学门口,分别前忽然问道:“庄兄也不会回来了吧?” “他啊,估计会去鹤山书院吧。” 程岩望着漫天白云,轻声说:“他本来就不该来这里。” 回家前,程岩先拐去武宁县书店,那老板还认得他,原本有些爱答不理,但在检查了程岩抄好的书后顿时换了一副面孔。老板不仅将说好的价钱加了一半,还同意他一次性多借走几本。 程岩这恍然大悟,原来书店老板先前看不上他的字。 等他离开书店,身上已多了十两银,其中四两是他自己赚的,另外六两则多亏了庄思宜。 他在街市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处专卖笔墨纸砚的小摊前。 上回来县城,他送了钱忠宝一方砚台,庄思宜还有些不满,索性今日也给庄思宜买点儿什么,否则那六两银子他总觉得烫手。 程岩本来想再买个砚台,可看来看去,他却看上了一支竹管毛笔。 小摊上的笔固然都是便宜货,但那支毛笔的外形却很雅致——笔杆紫红,其上雕刻着苍竹飞鹤,还有几缕祥云,让他一见便心生好感。 摊主注意到程岩的视线,匆忙招呼,“这可是上好的紫竹所制,最适宜您这等仪表不凡,气质卓然的读书人,您若想要,我算您二十两。” “……能便宜点儿吗?” 摊主:“您说多少?” 程岩有些难以启齿,好在小贩的五官都糊成一团,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便横下心说:“十两,我只有十两。” 摊主咬牙道:“谁让我与公子有缘呢!就算您十两吧,亏本给您。” 程岩很想说“朋友你演技太浮夸”,但他脸上还是烧烧的。 毕竟读书人的形象总是清高,怎能纠结银钱之事?他还从未砍过价。 当程岩握住手中微凉的笔杆,心说我也算对得起庄思宜了,不但赔上四两银,还赔上面子砍价。 不过这支毛笔如此便宜,庄思宜多半看不上吧? 程岩自嘲一笑,忽又想起估计几年内都见不到对方,也不知买来作甚,顿时就有点后悔。 当天中午,程岩回到清溪村。 一进家门,就感觉屋中气氛诡异。 他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继爹身上——尽管程柱神情肃穆地坐在凳子上,但周身浓郁的哀怨之气几乎凝成实体。 “发生了何事?”程岩问。 李氏干笑两声,还未说话,程柱便猛地起身,沉痛地瞟了程岩一眼,步履匆匆出了屋子。 ??? 程岩一脸懵逼。 但程柱一走,所有人的表情都松快了些。 李氏上前嘘寒问暖,程岩疑惑道:“爹他咋了?” 李氏:“……” 林氏幸灾乐祸,“你爹他……” 程老爷子瞪了林氏一眼,岔开话道:“大郎累了吧,赶紧回屋歇着,一会儿吃饭了。” 小姑程金花俏脸微红,上前递给程岩个荷包,“大郎,这是我特意上城隍庙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6 为你求的符,你、你安心考,别紧张。” 程岩笑着接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程金花猛地缩手,一张脸顿时红成柿子。 程岩被对方的反应吓了一跳,又听二叔吭吭哧哧道:“对,别紧张,就算你这次不中,下次也——” “咳,咳咳……”程老爷子对他的憨货儿子深感无力,“老二,你去看看家里柴还够不,不够就去砍点儿。” “好嘞。” 程岩又陪着家人坐了会儿,见一个个比他还紧张,简直哭笑不得。 等他回房时正好遇上了刚在外头疯玩的程松,小豆丁迈着短腿急跑来过来,抱着他直喊:“哥哥!我大哥回来了!” 程岩见程松一身泥,索性将他抱回自己屋。 拧干帕子,程岩替程松洗了把脸,初秋的水微凉,激得程松抖了一下。 等将程松收拾干净,程岩便抱他在腿上坐着,问道:“三郎,你想读书吗?” “二叔母说家里穷,不让我读书。”程松并不知读书意味着什么,言语中没有半点遗憾,“而且二哥也很讨厌读书。” 程岩默了默,“我是问你,你想读吗?就说想或者不想。” 程松仰头看着程岩,半晌将头埋在对方肩上,羞涩地说:“我想和哥哥一样。” 程岩心中一软,轻拍程松的背,“你会比我更好。” 之后,他便握着程松的小手,一笔一划教他写字。 当程松第一次写出自己的名字,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时,程岩心中一动。 他记得海夫子的老家就在清溪村隔壁的六水村,若海夫子真的辞馆回家,不知愿不愿意再收一位弟子? 前生他离开社学后便再未见过这位夫子,很久之后才听说海夫子辞馆不到两年就病逝了,死的时候孤零零的,连下葬都是村长带着一些学生代为操办。 若海夫子能够收程松为徒,对这位老人而言何尝不是一种陪伴?但海夫子性子孤僻,未必肯再收徒。 程岩暗自计划着,另一头,李氏也回了屋。 她见程柱坐在床边不言不语,似乎心事重重,于是嘴角一抽,“他爹,你还生气呢?” 程柱:“我没生气,我……我对不起大郎。” 李氏默了默,干脆直说:“他爹,那金桂枝无根无土,本就不可能发芽,你就是遇上骗子了。” 程柱幽幽道:“是我没用,没为大郎讨一个好彩头。” 李氏:“……” 良久,又听程柱沉声道:“你说,这会不会是不祥的预兆?” 李氏面无表情地将瓶中还插着的枯枝掰断,“你放心,不论阿岩能不能考中,都跟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 那只是你智障的预兆。 当然,李氏并不敢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是老读者们熟悉的下线…… 咳,评论里很多人提到改名,那就简单说下。 改名原因大家应该能猜到,是为了吸引更多人来看。对于小透明来说,网文需要一个直白粗暴的名字,有时或许不太好听,但能让读者第一时间知道这篇文的核心是什么? 本人,一个取名废小透明,想了半天就取了这个……不要嘲笑我,等小可爱们哪天把我种成大佬,我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废啦! ps.端午快乐!!!拜屈原大大,红包3.0!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19章 第 19 章 次日,晨光熹微。 程岩带上程松,提着家人准备的见面礼前往六水村。 程家人还以为程岩是单纯地去拜见夫子,并不知他真正目的,至于为何带上程松——那肯定是三郎非要跟着啊! 对于这个误会,程岩并没有解释,等兄弟二人找到海夫子的家,忽闻一声怒吼:“滚!都给我滚出去!” 程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海夫子的声音,他一着急,把见面礼随意一放,就抱着程松就往里冲。 一进院子,就见个腰粗膀圆的妇人踉跄地摔出来,差点儿撞上他。 那妇人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他大伯,咱也是担心你无后,将来没人为你摔盆,你别不识好人心哇!” 另一矮个男人和位瘦小妇人也紧跟着被推出来,后者细声细气道:“大伯,您别生气,并非咱们要逼您,只是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您再想想吧。” 矮个子男人也道:“是啊,咱们同宗同族,族长也记挂着您呢。” 屋子里又传来海夫子愤怒的声音,“同族?当年寡母带着我,家产几乎被族里侵吞殆尽,可曾记得我是海家同族?族长又如何,即便县尊大人来了,也没逼人过继的道理!” 寥寥几句,程岩已听明白,这几位海氏族人多半是想将家中孩子过继给海夫子。 他顿时明白了为何海夫子死时那般凄凉,估计因为海夫子不肯认嗣子,和族人彻底撕破了脸。 程岩不知道的是,前生海夫子不但将族人记在他名下的田产全数还了回去,不再帮他们避税,临死前还把家产全数捐给兰阳社学,族人恨毒了他,哪肯管他的身后事? 这时,被推出来的几人都注意到了他,矮个男人警惕地瞪着他怀里的程松,问道:“你们是谁?” 程岩:“我是夫子的学生。” 矮个男人立马松了口气,又堆起笑来,“你快劝劝你夫子——” 程岩微笑着打断他的话,“夫子的家事,我身为弟子岂敢多嘴?” 矮个男还想再说,被瘦小妇人一扯,她满怀戒备地打量程岩片刻,便拉着自家男人走了。 他们一走,坐地上的妇人立马拍拍屁/股站起来,冲程岩冷哼一声,扭腰离开。 随后,海家的老仆来请程岩,几人一进屋,程岩就见到了脸上犹带薄怒的海夫子,对方淡淡道:“让你见笑了。” 程岩施了一礼,“夫子哪里话?是他们不知礼数。” 海夫子指了张凳子让程岩坐,“你今日来,可是功课遇上了疑难?” 程岩:“学生只是听说夫子辞馆了,之前没机会送夫子,今日特来拜谢。” 因为刚才一场大戏,程岩见海夫子心情不佳,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他的目的,却听海夫道:“你身边这位是……” 程岩:“是学生的弟弟,程松。” 程松来时已被程岩教导过,此时听哥哥提到自己,赶紧学哥哥拱手,“小子程松,见过海夫子爷爷。” 海夫子依旧板着张脸,但程岩总觉得对方已将自己看穿,索性直言:“舍弟今年三岁,还未开蒙,学生还想问问夫子,可愿再收一位弟子?” 短暂的沉默让程岩稍稍紧张,程松受他影响,也有些不安。 “我不收弟子。” 海夫子终于出声,程岩一阵失落。 “但我可以为他开蒙,只是……” 程岩被海夫子几度反转的话搞得心下忐忑,又听对方说:“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7 只是,他必须通过我的考教。” “可是夫子……” “你别急,我知道他未曾开蒙,自然不会考他学问。” 海夫子对程松招招手,“孩子,你过来。” 程松见海夫子面容严肃,心里有点害怕,但转念一想,这是哥哥的夫子,必然是个好人,于是上前道:“请海夫子爷爷吩咐。” 海夫子表情微微松动,似乎是笑了下,“我来问你,有一位农夫,他家里虽穷,但却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一日,有三个年轻人找上他,想要求娶他女儿……求娶,你可明白?” 程松故作老成地说,“就是娶新娘子。”他都娶过好多次新娘了,村里的小花小翠还有狗蛋,都当过他的新娘子。 海夫子又笑了笑,这回笑意更明显,“对。第一个人是位地主,他愿送上百亩良田;第二个人是位商人,他愿送上百两金子;第三个人是位书生,他愿送上百本书册。你来说,若你是那位农夫,会把女儿嫁给谁?” 程岩心下了然,虽说嫁娶之事并不适宜问三岁小童,但夫子多半是想试探程松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问题很简单,他相信三郎能答得上来,哪知程松却问:“海夫子爷爷,那、那我女儿喜欢他们吗?” 俨然已经代入了角色。 海夫子一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谈何喜欢?” 程松听不懂什么父母之命,他只听明白了自家女儿谁都不喜欢,于是挺起小胸脯道:“那我就谁都不选!” 程岩:“……” 海夫子:“你女儿不喜欢他们,你就谁都不选?” 程松理所当然地点头。 海夫子:“如果非逼你选一个呢?” 程松小脸皱成一团,绞尽脑汁好半天,憋出来句:“我、我就把他们都打出去!” 程岩:“………………”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大笑传来,程岩惊愕望去,他从未见过海夫子笑得这般畅快。 片刻后,海夫子笑意还挂在嘴角,眉眼间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他摸摸程松的头,“好孩子。” 程松害羞地笑了笑,小脸红扑扑的。 一旁大受刺激的程岩此时也渐渐想明白,或许海夫子那番话意在考验程松心性,但程松意外的回答,却让海夫子代入了族人逼迫他过继一事。 ……也算歪打正着? 有了这段插曲,海夫子当然同意了程岩的提议,并让他考完院试就将程松送来。 此事敲定,得了消息的程家人好一阵激动,而程岩则安下心来温书。 一转眼两日过去,到了院试当天。凌晨时分,程岩坐上了前往武宁县的牛车,披星戴月地上路了。 院试是大事,原本程家二老想让俩儿子都陪着去,但正值秋收,家里有大堆农活要干,程岩便劝下二叔,只让继爹陪着。 “大郎,你睡不睡?” 牛车上,程柱突然开口,并从一旁的大筐子里拿出了被子。 程岩:“……” 今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见程柱背了个巨大的筐子还奇怪,以为对方是带了土货要去县里卖。 呵呵,天真。 程岩见程柱上车后就坐立不安的,心中好笑又温暖,安抚道:“爹,昨日我歇得早,还不困,您放心吧。” “哦。”程柱本就不善言辞,也不多劝,但消停没多久又道:“大郎,你看不看书?” 说话的同时,他极为自然地从筐子里取出一盏油灯。 程岩:“………………”压力好大! 程岩笑着谢了程柱,又说:“爹,该背的我都背下了,临时抱佛脚也没什么用。再说牛车晃得厉害,此时看书对眼睛不好。” “那不存在的,我牛车赶得可稳哩。”车夫也是村子里的,此时回过头来露了个笑,“大郎你别紧张,好好考。” 程柱沉声道:“对,你别紧张。” 程岩默了默,心说我不紧张,是爹你在紧张。 他知道这时候怎么劝程柱都没用,干脆和对方聊起天来。可程柱哪里会聊天?在经过几次尴尬的沉默后,程岩放弃了…… 天还未亮,几人已来到考场边上。 程家父子相继下车,程柱很想叮嘱继子几句,但憋了半天只道:“好好照顾自己。” 见程柱没说别的,只记挂他身体,程岩又是一阵感动,道:“爹,考场还没开,我再陪您一会儿。” 他们来得很早,等天刚擦亮,其他考生也陆陆续续到了,其中当然有程岩的同窗。 大家相互打了招呼,程岩便跟程柱告辞,提着考篮跟同窗们去排队。 此时考场前人声鼎沸,可惜在程岩看来大都面目模糊,他只能从他们的身形和发色来分辨。 其中有如他一般的少年,也有不少青年和中年,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老者。 须知科举一途重重险阻,院试只是其中的一小关,但却耗尽了太多人的大好年华。 “程岩?!” 忽然,程岩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那声音中透着惊讶,但却并不惊喜,反而带着一丝厌恶? 程岩疑惑地转过头,居然能看清对方的五官?就是样子很陌生,在他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个人。 不过程岩不认识,他身边却有人招呼道:“吴兄。” 接收到提示的程岩微微眯眼——姓吴、厌恶他、又很惊讶自己来考试的……莫非是吴家什么人? 不是没可能啊……毕竟铜陵和武宁两县院试时都在一处考场。 程岩仔细一瞧,见青年长得还真和吴举人有些挂像,而对方脸上不可置信又带着几分惶恐的表情,更让他确定了心中猜想。 只是他不知青年的具体身份,索性缄口不言。 好在青年也并没有要和他聊天的意思,只黑着脸瞪了他一眼,便朝同伴走去。 人一走,有同窗好奇问程岩青年是谁,程岩含糊道:“铜陵县吴举人家的。” 由于原身以前没事就爱吹嘘自己的未婚妻,同窗们都知道程岩先头那位岳父正是铜陵县的吴举人,只是如今已退了亲。 有个别消息灵通的人听说了吴家又将女儿许给刘县令家的事,看吴姓青年的眼神立刻不对了,鄙夷之外,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吴用心里苦,他万万没料到会在考场上撞见程岩。 爹不是说已放出风声,不让人给程岩作保吗?虽说他们是铜陵县人,可在武宁县也很有威望。 一个举人和一个童生,那些廪生还不知该怎么选吗? 不对!吴用猛然想起程岩读的是兰阳社学,社学里有一位夫子也是举人,莫非姓程的求了社学里的先生? 肯定是这样! 吴用自认看穿真相,心想回头就去打听清楚到底是哪些人敢和程岩结保,虽然他们背后也有位举人,可据说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能跟他爹比? 既然有人不识好歹,拜错山头,那就别怪他吴家记仇。 至于程岩,考就考吧,多半也考不中,就算考上了顶多一秀才,能有什么用? 只要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8 他爹略施手段……哼! 吴用一番心理活动程岩自是不知,他也并未因这点小事曲影响心情。 等到天一亮,考场大门终于打开了。 几百号童生拿着考牌相继过龙门,本朝与前朝搜检制不同,为了严防作弊,正式入考场前,考生们还会被带去专门的场所沐浴,再穿上统一的考服,且全程都在差役的监视下。 某种意义上,考生是没有尊严的。 但院试已是科举第三道关口,大家都习惯了,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跟着差役走,不敢有半点喧哗。 程岩脱了衣服,露出一身白皙的皮肤,尽管读书人大多不下田,很少有被晒黑的,但程岩依旧白得出众。 前生他和庄思宜同考乡试时,对方就笑言他比女人还白,那时他还为此害臊了很久。 不过如今的程岩早已成为科举老油子,遇上同窗打趣他还能镇定地调/戏回去。 反正都是男人,谁还真想占他便宜不成? 唯一让程岩的苦恼的是,池子里的水也不知被多少人泡过…… 不能细想!程岩赶紧住脑,匆匆洗好穿上考服,忍着浑身的难受劲儿往考棚走去。 一入其中,就有书办唱名。 程岩此前县试、府试虽然都通过了,但名次不算特别靠前,唱到他的名字时也没引来旁人关注。 此时,考棚中已零零散散坐着些考生,上首则是本次院试的主考官,年纪五十上下,身材微胖,看上去不太像饱读诗书的清贵官员,反像个和气的商人。 但程岩知道,这位姓孙的学政大人乃是建和二十年的探花郎,至于为啥选他当探花,据说十几年前的孙大人还未发福…… 程岩运气不错,座位跟茅厕离了老远。 其实前生这一场他就被分到了臭号,后来落榜也情有可原,但今次霉运似乎离他远去了? 入座前,程岩抬头望了眼碧蓝青天,忽然就想到一句“天时地利人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庄:评论区说我会下线几年? (并不……说了这本我要为自己的感情戏挽尊(尽量) 小庄:那我就放心了,几年也太久了。 (你该庆幸生在科举文,要是修真文…… 【小贴士】 考试前洗澡是金朝的规矩…… ps.昨天没码字,看了一篇甜文眼睛都哭肿了,甜成榴莲! 粗长章,本章随机红包掉落~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20章 第 20 章 等到考生们全数落座,考场终于关闭。 程岩此时已将笔墨砚都准备好,而纸张则是由考场提供。 有书吏举着木牌,上面张贴了此次院试的考题,其中包括四书题一道,五经题两篇,外加试帖诗。 程岩前生就考过一回,可时隔多年,他对这次院试的考题仅剩点儿模糊的印象。哪知此时再见,原本尘封的记忆忽然退去迷障,他完全可以肯定,考题和前生一模一样! 程岩研磨、提笔,将几道考题誊抄在纸上,又在卷首写下姓名、籍贯、年甲和所习本经等等,因为只有身家清白,无父母之丧者方可报名。 随即,他定了定神,看向四书首题——“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乎!” 此句出自于《论语·述而篇》,意为孔子对颜渊说,若我道可用,便施行我道,若我道无法推行,那便藏道于身,能做到这样的,只有我和你了呀! 颜渊便是孔门七十二贤之首——颜回。 他虽然没当过官,也没有什么著作传于后世,但思想却和孔圣人很一致,是孔子最为得意的弟子。 孔子说这句话,除了阐明自身观点外,也是对颜回的赞赏与肯定。 这里面还有个故事,便是孔圣人另一位弟子子路听见老师夸颜回后,也想让孔子表扬自己,便故意问孔子,“子行三军,则谁与?” 意思是如果您统帅三军,愿意与谁共事呢?子路的问话可以说非常有心计了,因为他为人勇武,擅于军事。 他原本美滋滋地等孔子回一句“当然是你呀”,哪知孔子又逮住机会教育了他一顿,告诉他成事者要有勇有谋,只凭武勇不能称“勇”,智勇兼有才符合“勇”的定义。 由于每次院试少则数百人,多则数千人,考官审卷时不可能看得十分仔细,故而首题是重中之重。 程岩对首题印象还算深刻,他之前就暗暗设想过题目会不会跟前生一致,于是提早做了一篇文章。 因此,别的考生还在冥思苦想时,程岩已提笔破题——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通篇下来洋洋洒洒,一气呵成,不足半个时辰,程岩便书成千字。 他与众不同的表现引来孙学政的注意,但也仅仅是多看了两眼,记住了这张年轻清隽的脸。 程岩做完首题并不休息,而是直接将草稿誊写到卷子上,便翻开了两篇五经题。 正当这时,后方传来一阵骚动,程岩下意识回头,就见一中年考生已被兵丁围住,那人一会儿伏案痛哭,一会儿又痴痴地笑,看上去竟像神志不清了…… “肃静!”前方孙学政大喝:“此子扰乱考场,将他拉出去!” 两个兵丁正要叉人出去,那人却突然发狂,掀翻桌椅,墨迹如雨沫四溅。 “考场大佬”程岩心中警铃大作,整个身体前倾,双臂展开扑在桌面,牢牢护住他的考卷! 等一场风波结束,考场上又有几人被带走。 怪只怪他们没有程岩经验丰富,行动不够敏捷,被飞洒的墨迹染脏了考卷。 为防科举作弊,历朝历代可谓绞尽脑汁,卷面整洁不留墨点便是其中一项。 因为早年有学生勾结考官,在卷面上以墨点为记,此事被揭露后,当时的朝廷便添加了这项规定。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科举中作弊的办法层出不穷,诸如贿赂考官、夹带等等,其中最过分的就是替考。 传言曾有位著名词人以替考闻名,由于他替考的名声太大,某场考试时,考官故意将他的座位安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考试中也一直严防死守。 考官见考生老老实实没有任何异动,心里还想,多半是将对方震慑住了。但事实上,那位考生就在他的监视下,顺利帮八个人完成了试卷…… 总之,科举中的故事太多,若是遇上今天这等意外,也只能自认倒霉。 程岩此时背上都是墨点,额上更有一层薄汗,好在考卷干干净净,才避免了自己也被叉走的命运。 他定了定神,决定先吃点儿东西平复心情。 家里为他准备的饼子早已被切成小块,以免入考场时被搜检,毕竟过往常有考生在吃食里夹带纸条。 程岩吃得很慢,倒不是为了规矩仪容,而是院试期间只有固定时间才能上茅厕,为防意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9 外他不敢喝水,又怕吃急了被噎住。 等程岩填饱了肚子,心情也终于平静,于是再次翻开五经题。 他的本经为《周易》,自然只用选答《周易》的考题。 由于童生对五经没有对四书熟悉,科举时也少有将五经题作为首题的,通常所定题目并不难。 程岩用了两个多时辰便完成了腹稿、草稿、润色、誊写的过程。 此时未到酉时,天色还亮,程岩又将最后一道试帖诗的题目看了遍。 童试时试帖诗用五言六韵,乡试、会试则是五言八韵,出题多为经、史、子、集里的句子,或是前人诗句、成语。 试帖诗和文人们通常做的诗都不一样,反倒和八股文很类似,必须严格遵照定式结构。 但偶有例外,某朝一位书生上京参加会试,诗题为《终南望余雪》。恰好京城才下过一场小雪,处处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故此,那书生提笔写道——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书生写了两联实在写不下去,感觉再加点儿啥都是画蛇添足,便牛气哄哄地交卷。 须知试帖诗大多平庸,很难有出彩之作,当时的主考官看了此诗甚为惊艳,可又觉得不符合格式,思来想去,他决定将诗呈给皇上来定夺。 皇上一观此诗,当即就决定录用这位考生。 但历朝历代也就这一例,常人哪儿敢效仿? 程岩不擅作诗,可诗却伴随文人始终——考试要作诗,聚会要作诗,送别要作诗,等你入了官场还有人请你润笔作诗。总之,当官的就没谁是不会作诗的,若你诗文太差,也必然受同僚嘲笑。 好在童试取人,试帖诗并不很重要,差不多就行了,对程岩来说自然没有难度。 他面前的诗题为“赋得敦俗劝农桑”,题出于某位皇帝的一句诗——“敦俗劝农桑”。 程岩凝神细想,一直到夕阳晚照,终于提笔书写—— “耕织鸿图肇,农桑凤诏温。” “巡春民用功,函夏俗同敦。” …… 从首联一直写到六联,共六十字。 尽管读来毫无意境,但全诗严谨规范,必不会出错。 这时,天已经渐渐暗下。 程岩尽管已做完所有卷子,但限于规定,并不能提前离场。 他将考场提供的蜡烛点亮,又稍稍活动了下僵硬的肩颈,便静待钟鼓敲响…… 同一时间,南江府提督学院。 夜色下,数千只蜡烛照亮考场,远望好似星海燃烧。 摇曳的烛光下,庄思宜落下最后一笔。 他吹了吹墨迹,将考卷压好,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烛火映出他高挺的鼻梁,这一刻,竟显得少年尤为冷漠。 等三声钟鼓响起,考生们依次交卷,由书吏进行糊名。 庄思宜换好衣衫,跟着一众考生出了门,就见庄棋迎了上来。 “少爷。”庄棋虽是下人,但跟了庄思宜很多年,胆子比旁人大,此时直接问道:“考题难吗?” 庄思宜望着不远处的庄府马车,轻扬嘴角,“你说,若我考中,那老虔婆会怎样?” 庄棋笑嘻嘻道:“当然是为少爷您开心。” 庄思宜轻拍了下庄棋的后脑,“你去得月楼订一桌席面,要最贵的,回去找老虔婆的管事支银子,让她更开心些。” 庄棋一怔,随即乐得嘴角都快扯到耳后,“成!” 半个时辰后,马车回到庄府。 庄思宜刚进门就有下人来通传,“少爷,老太爷请您过去。” “知道了。” 他直接转去了祖父的院子,一进屋子,就见祖父庄世熙和继祖母杨氏坐于上首,庄世熙淡淡道:“考得如何?” 庄思宜:“就那样呗。” 庄世熙眉头微皱,“辉儿跟你一般年纪,前年便考中了秀才。” 他口中的辉儿,便是二房嫡子庄思辉,比庄思宜大了半岁,此时正在京中的书院求学。 二房还有位庶子庄思康,比庄思宜小了五岁,目前在家学念书。 至于三房……三房老爷娶了五六个妾氏,至今没有一儿半女,庄思宜一直怀疑他三叔不行。 他懒懒道:“此前您不都说孙儿性子浮躁,学问不精,不想叫孙儿下场吗?若孙儿执意参考,又不小心考上了,岂不是驳了您的面子?如此不孝之事,孙儿哪里敢做?” 庄世熙脸一沉,“怎么与长辈说话的?” 庄思宜半笑不笑,“孙儿若和大哥一同成了秀才,怕是有人要犯愁,若是愁坏了身体,或者闹得家中人仰马翻,可就是孙儿的罪过了。祖父常说‘家和万事兴’,孙儿一直谨记在心。” 他说话的同时直直盯着杨氏,意思非常明显。 杨氏面色如常,好似全然不懂庄思宜的暗示,反而温声道:“宜儿若能考中,自是皆大欢喜。你爹娘走得早,大房就剩你一人,可要争气啊。” 庄思宜笑了笑,没作声。 杨氏浅然一笑,由于保养得宜,五十多的人还像三十妇人,笑起来别有风韵。 “我与你祖父都说好了,若你得中,便送你入湘省明德书院,虽说名气不比鹤山书院,但家兄在明德书院任教多年,必然对你多有关照。” 庄思宜从杨氏的语气中察觉到得意与挑衅,他笑着说:“劳祖母费心了,不过俗话说‘名师出高徒’,舅公虽是一介举人,但普天之下良师多矣,择良师而易有所成,如此方能光耀门楣。孙儿还是另择良师吧。” “庄思宜!”庄世熙正要开骂,就听有下人来报,说太老爷要见二少爷。 没办法,庄世熙只好放人。 等庄思宜一走,杨氏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庄思宜见到庄敏先时,对方正在侍弄花草,也不问庄思宜考得如何,而是道:“你祖父找你作甚?” 庄思宜满不在乎地说,“还不就是教训我两句,不过祖母说要送我去明德书院。” 庄敏先一顿,很快想明各中缘由,面色愠怒。 他对儿子这个继室非常不满,眼皮子浅得不行,所有小聪明都使在内斗上,根本不顾庄家的前程。 但对方命好,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他投鼠忌器,很多时候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庄敏先直起身,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又疼又愧,叹道:“回头我为你写张荐函,送你去鹤山书院。” 他庄敏先的荐函自是与旁人不同,根本用不着考试就可入书院。 潜规则,任何时期都存在嘛。 庄思宜难得乖顺一笑,“多谢曾祖父,我还有一事想求曾祖父。” 庄敏先见庄思宜高兴,也笑着问:“何事?” 庄思宜:“之前跟您说过,我在兰阳社学认识了位很谈得来的朋友,请您也帮他写一张荐函吧?” 庄敏先不置可否,“你确定他能考中?一旦过了十四岁,鹤山书院只收有秀才功名的学生。” 庄思宜眉眼染上淡淡的柔和,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30 “他必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上面说的那个枪替之王就是温庭筠,我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咋做到的?以及明朝不考诗,我这个科举是每个朝代的设定借了点儿。试帖诗1是祖咏写的,2作者是杨庚,诗题是唐玄宗的,此后但凡例文都会标注。 参考书籍:《中国考试制度》、《中国科举》等,四书文章是韩菼所作,这篇很有名所以选它。 ps.考试是很枯燥的,不知怎样写才能生动有趣,尽量多加了些小典故,少用文言文了。 随即红包飞~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21章 第 21 章 程岩走出考场,由于人多,他一时没见着程柱。 突然,身后有人撞了他一下,程岩回头,就看见了那位吴姓青年。 青年挑衅地扬眉,但下一刻,他表情凝固,身体骤然拔高了一截。 程岩:“……” 只见程柱像抓鸡仔似的将青年提起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忙道:“爹,算——” “你、你想干嘛?”青年不理会程岩的好意,专注送人头,“我爹可是吴举人!” 吴举人? 附近有几个姓吴的举人? 程柱其实多年前见过吴用,但那时吴用还小,他无法把一个小孩子和现在的青年联系在一块儿。 直到吴用不打自招,程柱终于从对方眉眼中找到了一丝熟悉感,新仇旧恨加一块儿,他直接挥出一拳! 那拳头快得生风,眼见青年就要悲剧,拳头却停在对方鼻尖一寸前。 “滚!”程柱霸气一吼。 吴用感到颈上压迫感消失,人也落了地,他踉跄几步,差点儿摔倒。 “给我等着!”他恶狠狠扔下句狠话,惨白着脸狼狈跑走。 程岩只当没听见吴用的马后炮,而是问程柱,“爹,你咋停手了?” 程柱:“打了他会连累你。” 程岩一怔,默默为他爹竖起大拇指。 程柱还是有点不甘心:“就是放了他,有点亏。” 于是神棍程岩再次登场,“爹,我见那人口角干裂,眼白泛黄,七日内必有大灾。” 能被假道士骗买金桂枝的程柱自然深信不疑,神色凝重,敬畏地点点头。 另一边,吴用乘马车回到吴府,一进大门便直冲吴举人院子。 “爹!姓程的那小子今日也去考试了!” 吴举人和夫人原本正强打精神等儿子回来,一听吴用所言,瞌睡立马飞了,“你说什么?程岩他去考试了?” 吴用当即把他看到的说了,还不忘告状,“也不知从哪儿来的粗莽大汉,居然还想对我动手,好在后来识趣,没敢造次!” 吴举人心火直燃三丈高,吴夫人也怒道:“还能是谁,不就程家那群泥腿子!老爷,他们程家如此不识抬举,您可要为我儿做主啊!” 吴举人眼睛微眯,问吴用:“你可知是谁帮程岩作保的?” 吴用:“还不清楚,但我猜多半是兰阳社学那位举人夫人帮程岩打了招呼。” 兰阳社学?莫非是海举人? 吴举人倒是不怕他,听说那人性子不好,得罪了不少人,自然比不上他的人缘。 何况海举人年岁已大,举业无望,而自己还有很大希望得中进士。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自己都更占优势,程岩要是以为靠着海举人就能高枕无忧,那就太天真了! 吴举人沉吟片刻,如今想用作保来威胁程岩已没用了,看来想让人服软讨饶,还得另想办法…… 或许,“关怀”一番他的家人? 程岩,很在乎他那个弟弟啊…… 然而被吴举人记恨在心的人此时已经洗好了澡,彻底放松地躺在了床上。 其实正常来说院试该有两场,但这个世界许是受了雷剧影响,竟只考一场。 程岩第一次听说时简直不要太震惊,震惊着震惊着也就习惯了。 他一夜好梦,次日很早就醒了,收拾好自己后见还没人起来,便想去灶房烧一锅水。 在经过二叔和林氏房间时,程岩不小心听见房中有谈话声,林氏更是提到了自己。 林氏:“他爹,你说大郎能考中吗?” 程根声音略低,“当然能中,昨晚上大郎不都说了,他考得很好。” “嘁!他哪回不这么说?结果呢?”林氏语气很是不屑,“还不是连着两次都没中。” 程根:“我倒觉得最近大郎变稳重了,应该是真有把握。” 程岩一笑,他原本就没打算遮掩自己与原主的不同,毕竟壳子里换了魂这种荒谬之事,即便迷信如他继爹也不会信的。 “我不管,若他再考不中,我便要跟爹娘说不让大郎读书了。”林氏不满的声音继续传来,“他都快十七了,成天啥也不干,读书也没个出息,没道理让咱一家无休止地供他!” “你瞎咧咧啥,大郎读书还不是为了咱家好!若他考中秀才,咱一家人都能沾光。” “哼!那也得他考得中!”林氏道:“何况以他那性子,别说全家沾光,爹娘都未必能够讨着好。上次那些军爷送回来的一百两银,不就全被李氏收着了?” “你想啥呢?银子是大郎拿命换来的!再说爹娘也是这意思。” “你爹娘就是偏心,不对咱二郎好,偏去讨好那个便宜孙子。”林氏声音一高,“好啊,大郎想继续念也成,大房自己养去,他们不是有钱吗?要不就等分家时大哥多补偿咱几亩地——” “你放屁!” …… 程岩默默离开,心中已翻起巨浪。 他猛然想起前生自己第三次落榜时,林氏原本看他极为不顺眼,成日里阴阳怪气,但一夜之间却转变了态度,还支持他继续考下去。 当年他不明白为何,如今想来,多半是他继爹给了林氏承诺,不是地,也是别的什么。 程岩眼眶发热,万分庆幸自己有再活一次的机会,让他能够尽最大的努力去补偿家人。 吃了早饭,程岩便带着程松前往六水村。 尽管海夫子不收徒,但束脩于情于理都该给,可家里银钱紧张,程岩便提出动用雷将军送来的百两银子。 程家大多人当然是拒绝的,但在程岩的坚持和林氏的胡搅蛮缠下,勉强答应了。 此时,程岩两手提得满满,背上的筐子也沉甸甸的,就连三岁的程松也背了个小筐,里头装着十条干肉。 前朝拜师的束脩礼有定式,除了银钱外还有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每种礼物各有寓意,这便是所谓的六礼束脩。 但本朝没那么多规矩,之前还有学生送过方帕,甚至还送过吃了一半的鱼,老师们也都欣然收下。 由于程松只是开蒙,并非拜师,程家的束脩也颇为随心所欲。 就比如程岩左手提着活鸡,右手提着活鸭,背上则是布匹米粮,看起来仿佛要回娘家……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31 等到了海夫子家,早有老仆等在院外,程岩便将礼物都交给对方。 得知海夫子在书房等他们,两人赶紧进屋。待行礼过后,海夫子便让程松上前,提笔沾了朱砂,在对方额头上画了一点红,意为启智。 程三郎原本就生得可爱,此时更像是观音座下的金童子,就连海夫子的面色都温柔了些许。 从此刻起,程松便算正式开蒙了。 当天下午,程岩一直陪坐在侧,参与了弟弟人生中第一上课。 听着程松奶声奶气地跟海夫子背《三字经》,他竟生出种难以言说的满足与感动。 等到申时已过,海夫子开口留二人用饭,程岩本想推辞,海夫子却道:“我有事要与你说。” 程岩一怔,只得答应。 虽说是夫子请客,但菜色并没有很丰富,不过四菜一汤,却胜在做得精致。 海夫子讲究“食不言”,吃饭时不谈正事,程家兄弟自然也都安安静静的。 饭后,海夫子将程岩带去茶厅,不例外地问他:“此次院试如何?” 程岩很自信地回:“若无意外,能中。” 海夫子微微颔首,对程岩的“张狂”并不介意,尤其听过了对方的文章,更是赏脸地露了个笑。 “你的四书题答得极好,若是由我来做也未必及你。”海夫子不吝褒奖,又道:“本县招录生员三十人,你应为其中之一。” 评价太高,以至程岩突然有点心虚——此次院试他占了太多便宜,细说起来有些胜之不武。 海夫子:“你的五经题虽算不得佳作,但也是中上水准,这两年再苦心钻研一番,下次乡试或可一试,若是名次靠前,直接下场会试也未尝不可。” 程岩一时没有回答,他作五经题时原本就有所收敛,毕竟只是院试,他不想风头太劲,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对于乡试,他还是有很大把握的,只是下届乡试到底要不要去,他还没想好。 “乡试还早,你不必急于做决定。”海夫子见程岩有些犹豫,于是话锋一转,“昨日,我接到了县尊大人的信。” 他说话时紧盯着程岩,像在审视对方,“大人让我转告你,朝廷已决定推行土改,不日就将下旨。” 程岩顿时大喜,“真的?” 海夫子见程岩态度坦然,在他面前毫不避讳与县令的关系,心中欣慰,“真的,县尊大人还让我将此物转交于你,说是谢礼。” 程岩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虽一直盼着好消息,但没想到此事竟如此顺利。对他来说,这件事的意义并不仅仅是提前推行了土改,更让他再一次确定,本世界很多事都可以改变,包括国事! 若他能参与其中,当年那些悲剧是否不会再发生? 程岩强自按捺住内心的喜悦,接过海夫子递来的一张折纸,翻开一看,惊道:“鹤山书院!” 海夫子见他失态,一时好笑,他也不多问程岩与土改有何关系,只道:“这份荐函名字与时间都未曾填写,不论谁去,何时去,都由你做主。”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了,程岩万万没料到,他刚失了吴举人的荐函,赵县令又送来一封,而且极为贴心。 如此,他正好可以将荐函让给程松。 但程松已得海夫子单独开蒙,机会难得,完全可以等中了童生或秀才再去…… 海夫子见程岩久久不言,问道:“莫非你还有犹豫?” 程岩稍有迟疑,还是选择直言相告。 海夫子神色微讶,深深看了他一眼,“罢了,只希望他能对得起你这番苦心。” 那天离开前,海夫子与他们商议好上课时间。等兄弟俩回到家中,自然受到了家人的轮番“关怀”。 程松毫不怯场,当即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背诵了一段三字经。 虽说他只记住了十八个字,但依旧引得满堂喝彩。 程松美滋滋,得意地立下豪言壮语,“三郎要和哥哥一样,中秀才!” 林氏酸溜溜道:“你哥他哪儿是秀才?” 冷水一泼,又引来家人一阵讨伐。 而同一时间,武宁县公堂灯火明亮,数位幕宾正在阅卷,从昨日起,他们已熬了一天一夜。 收来的卷子都已糊名,只保留了籍贯与所习本经,安静的公堂中忽有一位幕宾道:“此文章甚妙!” 身旁一人凑了过去,随口念道:“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待他通扫全文,跟着击掌赞叹,“此文笔力深刻,无不尽意,且气势舒达,余韵悠长,实乃少见的好文章!” 所说听起来像尬吹,但其他幕宾都被勾起好奇心,大家传递一圈后皆是服气,有人道:“这份卷子莫非是武宁县的魏渺所作?” “有可能,但三年前的府试我审过他的卷子,文风和现在差别也太大了……”另一人皱眉道:“会不会是山枝村那位天才童生王学凯?” “王学凯确实有才学,但他不过十一岁,怎写得出见解如此深厚的文章?我猜多半是位老童生。” 幕宾们争论不休之际,孙学政来到公堂,“你们不好好阅卷,围在那里作甚?” 众人见了学政,都躬身行礼,其中一位幕宾将卷子呈上,“大人,咱们在猜这张卷子的作者是谁?” 孙学政眉一扬,拿来卷子细读,从头到尾没有多余的表情。 众幕宾心下惴惴,不知大人到底欣赏与否,若孙学政不喜此篇,岂不是说明他们眼光不行? 半晌,孙学政翻过四书题,又看起两道五经题,过程中依旧不发一言。 直到读完一首试帖诗,孙学政才道:“可惜,此诗甚为平庸,毫无意境。” 最先审阅此卷的幕宾心中一紧,他之前也粗粗翻过那篇试帖诗,还有点印象,便解释道:“此诗虽非上佳之作,但也算严谨,找不出错来。” 孙学政抬头审视对方,原本看上去和善的圆脸竟有十分威严,吓得幕宾背上直冒冷汗。 心理素质严重不过硬的幕宾很想赔罪了,不知道现在承认自己眼瞎还来不来得及。可由于太过紧张,他的嗓子就跟被棉花堵住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孙学政:“你们刚刚在猜此卷的考生是谁?” “啊?”幕宾反应慢了半拍,才道:“正、正是。” 孙学政:“那就看看。” “大人,这不合规矩。”幕宾虽胆小怕事,但自认还是有节操的。 孙学政微微一笑,兀自拆卷。 作者有话要说: 束脩送吃了一半的鱼,有个小故事,就是某学生正在吃鱼,见到另外个学生说要给老师送束脩,他也想去,一时又想不起来送啥,便把吃剩的鱼送去了…… 以及,明天本文就要入v啦,入v三章掉落!入v隔一天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榜单,靠收益排名次,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 【广告】 古耽完结修真文:《修真界依然有我的传说》可以看看!现耽接档电竞小甜饼:《偶像太糊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32 了怎么办》可以收收! 点击我的作者专栏就能看到,顺便可以点作者收藏养我!微博也可以关注一下:李思危sweety,谢谢大家!!比红包!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22章 第 22 章 “你叫什么?” 程岩恭敬行礼,“回大人,学生姓程名岩。” 孙学政眉一挑,“程岩?” 程岩点头,“正是。” 孙学政沉默地打量着少年,想着两天前的一幕。 他身为主考官,自然不敢枉顾科场的规矩,之所以会提前拆卷,是因为他当时就点了此卷中试。 于是在揭开糊名前,他告诉诸位幕宾:“此卷,中。” ——既已中,便不算坏规矩。 钱忠宝没有下场,还是个半残,来这儿干嘛? 钱忠宝笑嘻嘻道:“我就想头一个祝你高中。” “头一个,是我。”程柱突然出声。 钱忠宝一惊,随即注意到高大的程柱,下意识缩了缩短到几乎看不见的脖子,求助地看着程岩。 “忠宝,这是我爹。”程岩忍俊不禁,又对程柱道:“爹,这是我在社学最好的朋友钱忠宝。” 听了程岩的话,程柱脸色才好了些。 钱忠宝偷偷舒了口气,赶紧跟程柱行礼,又小声说:“阿岩,我让下人先去榜前占位了,待会儿一张榜他就会大声报喜,到时候,人人都知你中了秀才!” 程岩失笑,“你没想过,万一我不中呢?” 只见一书吏手抱长卷,正小跑而来,有衙差帮忙驱赶人群,“让让!都让让!” 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书吏,好像要把人看出个洞来。不知是不是大家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书吏脚下一滑,整个人猛扑在地。 场面一静。 人群好似被定格一般,唯有书吏挣扎着支起上身,而后,众人便看见被书吏压扁、又浸泡了雨水的名榜,墨迹早已糊成一团。 …… ……………… “天要亡我!”一声惨呼划破令人窒息的寂静,书吏脸色煞白,欲哭无泪。 钱忠宝:“不可能!你的功课我还不知道?尤其近俩月突飞猛进,你若不中,那咱们社学就没人能中了!” 正说着,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喊道:“张榜啦!” 那声呼喊就像战场上的号角,人群蜂拥往一个方向挤,差点儿把程岩的鞋踩落。他赶紧退到一旁,结果一站定,身边又是个熟人。 吴用先不屑地“哼”了声,嘴一张就想嘲讽,但又突然惊慌四顾,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往榜前挤的程柱。 他脸色“唰”地变白,灰溜溜退后几步。 程岩心中好笑,也不管他,目光转向县衙大门。 只是糊名一揭,竟谁都没听过程岩的名字,如今看着少年,孙学政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半晌,他转头吩咐下人取来张空白的长卷,直接贴在了墙上。 “我来唱名,你来写。” 程岩接过书吏递来的笔墨,大步往前。 人群有序地为他让开一条道,仿佛让出一片坦途。 转眼间,程岩走到榜前,提笔。 “李树英,铜陵县,院试第三十名!” 程岩也傻眼了,这都啥情况? 那张饱受期待的告示显然不能用了,莫非还要等衙门再抄录一次? “老天爷才没工夫搭理你。”这时,一位微胖的官老爷踱步而出,正是此次院试主考官孙学政。他有些嫌弃地瞪了书吏一眼,“还不快起来!简直有辱斯文。” 书吏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大人……” 孙学政不见怒意,轻描淡写道:“日后做事谨慎一些,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书吏逃过一劫,更觉惭愧,“可是名榜……” 孙学政不以为意,“再写就是!”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高声道:“此次取中的考生都记录在此,诸位大多是读书人,谁愿帮我写榜?” “吴用,铜陵县,院试第三名。” !!! 那一瞬间,吴用仿佛被雷劈中,他木木地转过头,几乎都能听见自己颈骨发出的“咔咔”声,“是、是我……” “少爷!是你中了!第三名!” “我……”吴用热泪盈眶,大嘴一张,正想嚎,就被小厮捂住嘴,“少爷,嘘!” 吴用猛地反应过来,耳边听见孙学政又念出一个名字,是武宁县的魏渺。 此人当年便是县试、府试第一,双案首,在临近府县名声很大,若不是当初魏渺的父亲忽然病逝,必定三年前就已高中。 惜败于魏渺,吴用更觉得自己了不起!只可惜魏渺居然没拿到院试案首,否则便是大安有史以来第一位小三元了…… 大街上处处是前来看榜的学生,又因雨越下越大,马车牛车堵了一路。 程柱披着蓑衣,探头看着前方不见尽头的车龙,心急道:“大郎,我们下车走过去。” “好。”程岩一手撑伞,一手撑着车沿往下跳,溅起一地泥水。 等程家父子俩终于赶到县衙前,雨终于停了,但整座县城仍像被浸泡过一般,墙面斑驳,地面积水。 此时榜前围满了人,程岩刚想挤进去,就听有人喊他,“阿岩,这里!” 一回头,居然是钱忠宝。 “你怎么来了?”程岩问。 两日后,当第一声鸡鸣响起,程家所有人都起来了。 因为今日,正是发榜之日! 去看榜,当然还是由程柱陪同。 这日天公不作美,程岩刚打算出门,天上就飘起细细小雨。 程柱转身回房拿雨具,程岩则等在屋檐下。 不远处,小姑程金花款款走到程岩面前,微低着头,轻声道:“阿岩,你一定会中的,我相信你。” 程岩不自在地笑笑,家里长辈都叫他大郎,虽说叫阿岩也没什么错,但总觉得怪怪的。 他还未说话,堂屋中正在嗑瓜子的林氏阴阳怪气道:“我说金花啊,你还是别给大郎太大压力,若他没考中,岂不是要来怪你……” 吴用十分不诚心地同情了一把,随即将视线转向名榜前握笔的少年。 嘿嘿!真是个废物!就算费尽心思参加了院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说唱名还没结束,但此时的吴用已经彻底放了心——程岩,莫非还能是案首不成? 他双手环胸,摆出一副等着看戏的姿势,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要如何优雅得体地奚落程岩。但不知为何,孙学政迟迟没有唱名。 人群渐渐有些浮躁,众人不解地望着孙学政,就连程岩都回过头。 这时,孙学政将手中册往怀里一揣,含笑望着程岩道:“案首写谁好呢?” 程岩握笔的手一紧,心中已有答案。 一直以来的假装镇定,此刻终于化成巨石,重重砸在他心上,稳稳当当。 程岩对着孙学政抱拳,难得张扬地笑了笑,“舍我其谁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33 ?” 孙学政一怔,随即大笑,“好!既如此,本次案首,非你不可!” 人们还来不及反应,孙学政已高声念唱:“程岩,武宁县,院试……第一名!” 全场,鸦雀无声。 程岩回过头,睨了林氏一眼,似笑非笑,“二叔母不希望我中吗?” 林氏当然不能承认,“瞧你说的,我只是害怕金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呸!你少咒我大孙子,吃着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程老太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抬手重重拍在林氏背上,疼得她五官都皱在一起。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氏委委屈屈。 “你啥意思我还不知道?”程老太太不理她那套,“灶房里的碗洗了吗?成天就知道偷懒!” …… 程岩瞧着堂屋里的闹剧,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却没注意到对面的程金花看着他的笑,整个人都痴了…… 巳时,清溪村的牛车缓缓驶入武宁县。 于是那新晋的李秀才和小厮相互捂嘴,却怎么都挡不住眼底的兴奋,惹来旁人一阵艳羡。 “继续。”孙学政对着册子,又开始唱名,“冯春阳,武宁县,院试第二十九名。” 程岩嘴角一勾,这位正是他在兰阳社学的同窗,想起那首令人心惊胆战的“大佬一拳夜风嚣”,他有些意外对方能中。 或许是孙学政方才的提醒,他只听见一道短促的欢呼,转瞬便没了声儿,估计也强行憋着了。 “郑海,铜陵县,院试第二十八名。” “刘子清,武宁县,院试第二十七名。” ……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孙学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学政见无人应他,微有些失望,正想转回衙门,忽听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请大人吩咐。” 人群齐刷刷扭头,便见回话的是个少年。 钱忠宝惊恐地偷扯程岩衣袖,心想阿岩他怎么敢应? 他却不知,程岩对这位孙学政有些了解,虽然前生两人接触不多,但从旁人口中听来,此人性子豁达,胆大心细,最是喜欢有胆识的学生。 果然,孙学政顿时乐了,眼中透出几分欣赏。 他对回话的年轻人还有印象,当日院试时,对方便表现得格外不同,今日是否又会给他惊喜? 随着孙学政唱名,程岩从名榜最右,一笔一划地写出对方的名字、籍贯。 字一落成,当即有离得近的学生夸道:“好字!” 作为一个心机少年,程岩很清楚这种人前露脸的时候不可藏拙,他只是将自己原本成熟的字迹略添了几分年少锐气,在大多人眼中,已是难得的好字。 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人大叫:“啊!中了!少爷中了!” “我中了?哈哈哈哈哈哈,我中了!我是秀才了!” …… “肃静!”孙学政淡淡道:“还未唱完名榜,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此后的唱名再无人打断,名榜上很快多了十几行字。 直到第十四名,孙学政念出十一岁天才童生“王学凯”的名字,才又引来大家小声的议论。 一声声唱名,一笔笔落字,有人悲有人喜,有人得意,有人失落。 转眼,只剩最后三个名额,也是本次院试的前三名。 大多人都心知无望,其中小部分甚至已经伤心离开,但总还有考生心存幻想——万一呢?万一见鬼了呢? 吴用便是后者之一,他自负才学出众,此次发挥也上佳,怎么都该考中啊! 可之前念了二十多人都没他的名字,吴用早就心慌意乱,手脚发软,若非有小厮扶着,他只怕都瘫倒在地了…… 第23章 第 23 章 此前大多人从未听过程岩的名字,但今日之后,这个陌生的名字必将响彻武宁县! 而程家人的喜悦,对于吴用来说无异于噩梦。 他一个没忍住,疯狂呕血,惹来旁人一阵嫌弃。 “少爷!”小厮担忧地看着他,吴用努力不让自己晕倒,气若游丝道:“回、回家,快!!!” 铜陵县,吴府。 吴举人一家都等在茶厅中,颇有些坐立不安。 “怎么还不回来?”吴夫人反复看向门外,“差不多该回来了啊……” 李氏捂着唇,再也忍不住眼泪,“我的儿,真的出息了!” 跟上来的程金花也哭晕在李氏肩上,让原本很高兴的程松不明所以,跟着嚎啕大哭。 程岩:“……” 程家大郎中了案首的消息得益于车夫一张嘴,在程岩还没回到程家时,就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清溪村。 故此,一路上不断有村民把他当祥瑞似的围观,众人一改往日态度,变得热情洋溢,仿佛当初他们对原主的厌恶都是假象。 等程岩一行人终于到了家门口,发现程家围满了人,不但有恭贺的村民,还有附近商贾乡绅前来送礼,就连赵县令都派了人来。 程家人各个喜笑颜开,就连林氏一张丧脸都笑成朵菊花。 “他爹娘不是还健在吗?若是服丧,便没机会完成举业。”吴举人慢声道:“前后好几年时间,我就不信学政大人还能记得他,到时候……哼!” 此刻,他想的已不是逼程岩娶婉华,而是如何让对方永远翻不了身! 正当此时,一位仆人惊慌地冲进来,“老爷!不好了老爷!” 吴举人本就窝火,此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脚踹翻对方,“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那仆人不顾疼痛,白着脸道:“外头、外头来了好多官差……” “官差?!” 吴举人正困惑,就听见院外传来吵嚷声,随即,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破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众兵丁。 “圣旨到——” “你跟我来。” 程岩草草对众人拱手致谢后,一把扯过庄思宜,将对方拉进自己房中。 “你怎知我家在何处?”程岩刚问出口就后悔了,想打听他的家有何难?于是改口道:“你来也不提前招呼一声。” 庄思宜:“提前给你写信?那还是我亲自来快一些。” 程岩深吸口气,转身从书案上拿起一枚玉佩,语气不佳,“正好,还给你。” 庄思宜淡淡一扫,“信物你还未用过,怎能还我?” 程岩直接抓住庄思宜的手,硬将玉佩塞入对方掌心,就像当日庄思宜对他做的一般。 “不!!!”吴婉华的惨叫声拐了几道弯,“吧唧”晕了。 “婉儿!” “妹妹!” 于是吴府又一阵兵荒马乱。 等吴举人出去时,他整个人仿佛都老了几岁。 “我真没想到,他还能有这份机缘。”吴举人阴狠地看向某处,好似程岩就在那里,“案首?好一个案首!那我就让他做一辈子案首!” “爹,您的意思是……”吴用和吴夫人都面露不解。 吴夫人凄厉的喊叫声饱含绝望,却换来中年人的冷笑,“怎的?你们还想抗旨不遵?” 吴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34 举人虚弱地摇摇头,他颤抖着抬起仿若有千斤重的双臂,可还未碰到圣旨,整个人突然侧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程岩尚不知自己想看的好戏已落幕,此时的他刚到了清溪村的地界,遥见李氏领着三郎和程金花等在村口。 那车夫高喊道:“秀才公回来了!” 粗犷的声音飘远,就像一阵风,将李氏吹得身子一晃,随即,她提着裙摆猛地冲过来。 “大郎!你是不是中了?!” 程岩:“我——” “不但中了,还是案首呢!”车夫表演欲旺盛,“知道案首是啥不?就是院试第一!” 啥圣旨?是他们知道的那个圣旨吗?吴举人僵立当场,吴家其余人也懵逼了。 “谁是吴为民?还不跪下接旨!”中年人的眼神锐利,如刀片般飞射而来。 吴举人几乎窒息,膝盖一软,重重跪地。 此时此刻,他终于找回点儿神智——中年人手中所捧的乃是世间最尊贵者之意,轻易便能主宰他的生死荣辱。 但看中年人的态度,显然不是件好事。 吴举人后背已被汗水浸湿,凝出深色的水斑,他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我、草民、不对,学、学生……” “你是吴为民?” 吴举人喝了口茶压下心中焦灼,故作平静,“武宁县离铜陵县有一段距离,估计还得再等半个时辰。” “爹,今早我左眼一直跳个不停。”吴婉华按着心口,“您说会不会……” “胡言乱语!”吴举人对着他的爱女难得变脸,“不会说话就闭嘴!” 吴婉华委屈地一噘嘴,“我又没想说大哥坏话,女儿只是担心,程岩那小子该不会中了吧?” “中就中了,不过是个秀才罢了。”吴举人轻蔑道:“莫非我身为举人还怕他?除非,他有本事考中案首,被学政大人看中。” “案首?就凭他?”吴夫人也对程岩十分看不上,“我若没记错,他连着两次都落榜了吧?” 吴婉华也甜甜一笑,“他中了案首,除非学政大人眼瞎——” 话还没说完,就听府外传来动静。 “是大哥回来了!”吴婉华提起裙摆就往外跑,吴夫人赶紧跟上。 唯有吴举人愣愣坐着,心道:怎的这么快? 但下一刻,女儿的尖叫给了他答案,“不可能!程岩怎么会是案首?!” “啪——” 吴举人手中的茶盅碎了,滚烫的茶水浇了他一身,可他浑然未觉,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哥!你骗我对不对?” 外间,吴婉华摇摇晃晃,吴夫人也是脸色铁青。 “是真的。”吴用沉着脸,“我怎会拿此事骗你们?” 庄思宜眉一挑,默不吭声地把玉佩揣入怀中,便打量起屋中陈设。 房间不大,家具不多,但细节处处透着雅致——东墙上的山水画,桌案上的野山花,高架上的碗莲,还有入了窗画的桂树枝…… 风来时,花香萦绕,令人心旷神怡。 “阿岩,你的房间布置得真不错,我很喜欢。” 程岩垂眸——庄思宜当然会喜欢。 前生他刚到鹤山书院时,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子,闹了不少笑话。 后来和庄思宜成为同寝,对方许多下意识的习惯让程岩更觉自卑,他一度偷偷模仿对方,不知不觉间,审美也被同化了…… “又想什么?” 然而,程岩却在其中见到了一张熟悉又在意料之外的脸。 “哦对了。”李氏擦了把眼泪,带着鼻音道:“刚想起来,大郎,你同窗来找你了。” 程岩:“……” “阿岩,好久不见啊。”锦衣少年扬唇一笑。 程岩大惊:“庄思宜,你怎么会来?!” 庄思宜:“我等你来找我,可迟迟不见你,那只有我来找你了。” 林氏在一旁帮腔道:“大郎,你这同窗对你真好,人也精神,瞧瞧,多齐整,多贵气,多……” “叔,我听见了吗?”早已挤到程柱身旁的钱忠宝,遗忘了对方带给他的恐惧,竟一把抓住程柱厚实的手掌。 “你听见了。”程柱用力一握,只觉得周围有无数菩萨环绕,妙音祥和,安乐自在。 刚刚他几乎绝望,但老天爷没有抛弃他,没有抛弃他的儿子! 钱忠宝尚唯一健康的手几乎快被捏废,但他仿佛感觉不到,浑身颤抖地吼着,“中了!我们阿岩中秀才——不!阿岩是案首!!!” 下一瞬,他紧紧抱住程柱的高大身躯,两个大男人相拥而泣。 程岩:“……” 要不,就先不过去? 不远处,孙学政撸着短须微笑,人群中更是赞叹声不绝。 “是……” “吴为民听宣。”中年人将圣旨徐徐展开,“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铜陵县吴为民,身为举人,德行不修,纵容家仆横行乡里,为夺房产逼害人命。十余年来与农争利,仅一家占地便逾三千亩,且费劲心机逃避赋税,侵害税基国本。罪行累累,铁证如山。今夺其家产,革除举人功名,永不录用。钦此。” “轰隆——” 仿佛山崩海倾,天塌地陷,吴举人脑中一片空白,耳畔阵阵嗡鸣。 “吴为民,接旨吧。”中年人有着雌雄莫辨的尖嗓,此时此刻,如同鬼语。 “不!!!” 庄思宜轻拍了下程岩,后者回神,莫名有些难堪,眼神发虚地看向一旁,就注意到前些天心血来潮买来的紫竹笔。 程岩仓促地抓起笔,“送你的。” 庄思宜面露惊讶,接过笔细细端详。 “不值钱的。”程岩很煞风景地补充,“就十两银子,其中六两还是你和庄棋帮我抄书所得。” 庄思宜不禁笑起来,“那也很不容易了,难得见你良心一回,也不枉我回家还惦记着你。” 程岩:“……” 庄思宜小心把笔收好,又取出一封信件,“我可是特意为你向曾祖父求的。” 程岩莫名接过来一看,顿时想笑——居然又是张鹤山书院的荐函。 前生他费尽心思又走了大运才考上的书院,如今好像一点儿都不值钱了,而且庄思宜这张荐函的分量格外不同,它出自于庄敏先之手! 室内响起了庄思宜含笑的声音,“阿岩,我们再做同窗,好不好?” 第24章 第 24 章 程岩默默地想。 前阵子海夫子问他是否要参加下届乡试时,他之所以举棋不定,就是担心此次“南北榜案”。 虽然牵扯不到乡试,但还是让他本能地惧怕。 可同时,他又心存侥幸,期盼在雷剧世界那件事并不会发生。然而此时,庄思宜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让他感觉到现实逼人的沉重。 程岩下意识想要退缩,那股来自于朝堂、书写成历史的力量太大,压得他喘不过气,即便想做点什么也如同蚍蜉撼树,让他没有半点与之抗衡的信心。 但,真的要退吗?他甘心吗?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35 菜市口数百颗人头,主考官被凌迟处死,原本的荣耀成为罪恶,血与泪诉说着国殇。 同年六月,皇上亲自复核试卷,所选中榜者全是北人,无一南人。 满朝哗然,但谁也无可奈何,无法阻止。 皇上以三百名满腹才华的读书人、还有考官中数位大儒的鲜血铺路,从此改变了延续千年的科举制度。 他将会试分为南北卷,举子们按其所在地域分别录取,再统一排名。 程岩由于学业不精,没有参加那次科举,反倒逃过一劫。但往后数年,每每想起此事,他都觉心中甚痛。 起初,他也曾怨恨北人输不起,但后来他明白了,这桩惨事跟北方举子关系不大,只不过是皇上想要笼络北人,安定北方人心,同时也要压制南派官员,平衡朝堂上日渐倾斜的南北势力。 事实上,北方由于常年战乱,读书环境远不如稳定的南方,只以科举优劣取仕对北人本就不公。 他要做一个好官,还要做一个忠臣。 而逆命利君者,才是忠。 “阿岩,你……” “好。” “嗯?” “好,我们再做一回同窗。” 程岩没办法三年内入朝堂,更别说在朝中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但鹤山书院却有人能帮他,那位山长,不但对朝中数位官员有教导之恩,还在南方士林中有极高的声望。 不,是国疮。 尽管直到他临死前那些人都没有得到平反,他们的家人也依旧背负着莫须有的骂名,但程岩相信,历史终有一日能挖开疮口,还原事件本来的真相。 后世,也必然会有无数人为此叹息,午夜梦回之际,他们是否也能听见历史背面的冤哭声? 他不甘心! 他不想等历史来评价,不想见未来人惋惜。 那一刹那,程岩想到已被改变的难民之危,想到与前生不同的土改进程,他突然平静下来。 ——不忘初心。 他前生忘记了,今生绝不能忘。 程岩并未立即回答,他还没想好。 重生以来,他已想通不再去恨,因为他不知道该恨谁。恨庄思宜?恨将他推出去顶罪的人?恨自己?还是恨世道? 他恨不过来。 但在他原本的设想中,并不想和庄思宜交情过密。 程岩只希望跟对方维持君子之交,各自安好。 “难不成你还犹豫?那可是鹤山书院!”庄思宜难得严肃,“你在那里读一年,抵得过在县学读三年。” 程岩:“我知道,但是……” 庄思宜突然压低声音,凑近程岩,“阿岩,我们时间不多,一定要争取参加下次乡试!” 程岩心中一紧,“何意?” 须知北人中有很多治世之才,甚至他的座师也来自北方。 尽管有太多理由,终究牺牲太大,大到程岩难以承受,大到就连不少北派官员提起此案也都无限唏嘘…… “一旦顺了北人的意,对咱们南方士子会极为不利。越晚下场,变数越大,如今南方士子占绝对优势,我们不可浪费机会。”庄思宜做下结论。 程岩突然有个疑惑,前生的庄思宜应该早就听说了朝堂上的风声,但为何避开了那一届?是什么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庄思宜见程岩不说话,又道:“我不会害你的,你不信我的判断,还不信我曾祖父吗?” 不不不,少年,你真的会害死我。 程金花脸上飞上一抹红,娇声道:“阿岩,娘让我端盘点心过来。” 那声音让屋中的庄思宜顿时冒起一排鸡皮疙瘩,他探头一瞧,见是个样貌清秀的女子,此时她正咬着唇道:“阿岩,恭喜你得中案首。” 庄思宜当即一皱眉,等到程岩端着托盘回来,他佯装随意地问道:“是谁啊?” 程岩:“我小姑。” “小姑?!”这个答案让庄思宜倍感意外,再看向程岩的眼神就多了抹复杂。 “怎么了?” “……没事。” 程岩眉心一跳,“我不习惯和人同睡一张床。” 庄思宜乐,“那你今后娶妻怎么办?” “你是我妻吗?” 庄思宜差点儿被噎住,反击道:“你生得这副俏模样,来当我媳妇儿还差不多。” 程岩:“……” 他将手中茶盅一倾,温热的茶水全浇在庄思宜腿上。 “对不住,手滑。” “有传言说今年殿试,十名进士中九名都是南方人,引得北方官员大为不满,有意削减南方士子的名额。” 庄思宜的消息自然来自庄敏先,后者虽不在朝堂,但当了那么多年首辅,又深得皇上敬重,一二人脉还是有的。 “大安自有科举以来,南方士子考中进士者一届更比一届多,朝堂上南北势力的平衡逐渐被打破。此次事件并非北派一时兴起,而是积怨已久,尽管暂时被南派压下,但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 庄思宜长眉微蹙,“更奇怪的是,皇上态度暧昧,似乎有意偏向北派……” 程岩脸色急变,他死死握住拳头,感觉浑身发冷。 原来即便是雷剧世界,依然逃不开那件可怕的事。 庄思宜把心中的猜测憋回肚子里,淡笑着说:“正好,来时错过午饭,我都饿了。刚刚你又不在,我也不好意思蹭饭。”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程岩将点心放在案几上,又泡了壶茶,倒上两杯,“茶叶不好,但都是家里炒的,别嫌弃。” 庄思宜不以为意,“我珍馐美味也吃得,粗茶淡饭也吃得,何况阿岩奶奶的手艺必然很好,阿岩喝的茶更是不会差。” 程岩默不吭声地拿了块点心,庄思宜倒没乱讲,前生对方因一件秘密差事被困南疆密林二十多天,期间就以蛇虫鼠蚁果腹,据说还吃得津津有味。 不管前生的自己对庄思宜有多不满,但某些时候,他还是佩服对方的。 “今晚我住哪儿啊?” 庄思宜突然一问,让程岩想起这人今晚势必要住下,“我让我娘帮你安排间屋子。” “那多麻烦伯母?”庄思宜随口道:“你床够大,我跟你挤挤吧。” 庄思宜不清楚,或者说就连庄敏先此时也不敢想象,这件看似简单的南北之争,将在下届会试引发多大的风浪! 前生,也同样有过这样的争论,当时南派官员大获全胜,所有人都忽略了北面的声音。 然而等到下一次会试,会试中榜者竟全是南人,北人无一录取。六日后,落第的北方举子联名上告主考官徇私舞弊,偏私南人,引来朝野震撼。 皇上当即下诏都察院彻查,但调查结果却显示此次会试并没有舞弊之嫌,主考官公平公正,中榜贡士也都有真才实学。 如此出人意料的结论自然难以服众,北方举子们不依不饶,朝中北派官员也要求选派得力官员重新复核考卷。 但就在此时,皇上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决定。 他下令将诸位主考官和所有中榜贡士全数投入牢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36 狱,严刑逼供,最终,这些人竟无一生还! 他想试一试,哪怕将自己置于旋涡中心。 “这就对了。”庄思宜凝重的表情慢慢化开,转成笑意,“你早日到书院,还能为你弟弟多结点人脉。” 程岩一怔,“你查我?” “我是这种人吗?”庄思宜眉一挑,“你那二叔母为人热情,我一来,她就都说了。” 程岩:“……” 这时,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阿岩,你在吗?” 程岩将门打开,就见小姑程金花手捧托盘,上面摆着一盘茶点,是程老太太最拿手的桂花糕。 第25章 第 25 章 那日回家,程岩说了自己要去鹤山书院的消息,程家人得知此事全靠庄思宜帮忙,恨不得将他供起来。 林氏见庄思宜有这般能耐,对他比对亲儿子还热情。 但庄思宜终归不是她儿子,次日,他在林氏特别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临走前与程岩约定,中秋后南江府见。 程岩此去鹤山书院,一连数月不便归家,当然有很多事要办。 他先与同窗们聚了几次,又到六水村见了海夫子,慎重地将程松托付给对方,最后,还去了武宁县拜见赵县令。 这位县尊大人助他良多,虽说也有互利互惠的因素,但人情重在往来,对方是恩师的学生,他自然想交好。 赵县令态度热情,细细提点了他一番,最后,又赠他一张名帖,告诉他若日后有什么麻烦事,随时都能来找自己。 吴为民家产被抄,又失去功名,他那位刚刚考中秀才的儿子也受其牵连,从此举业无望。 程岩偷听到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也颇为感叹,他真没想过日理万机的皇上会亲下圣旨。 但那又如何呢?吴家欺他,那些恶事也都实实在在,他没有冤枉对方,怪只怪吴为民品性不佳,非要来招惹他。 程岩心头一松,稍稍低下头,掩去唇边的冷笑。 庄思宜敏感地察觉程岩似乎有些高兴,困惑地问:“想到什么好事了?” 程岩却答非所问,“你以后可千万别惹我。” 庄思宜一惊,莫名想起昨晚的梦,看程岩的眼神都不对了。 周围都是人,他终究不好说什么,只默默收回视线。 又过了半晌,村民们终于心满意足地散了,程岩长舒了口气,赶紧让庄思宜把程松放下来。 庄思宜不予理会,“没事,你弟弟就是我弟弟。” 程岩神色难辨地看着他,正欲说话,又听散开的村民中有人道:“那吴家也太惨了,不过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活该!” 程岩猛地回头。 原来一夜之间,富雄一方的吴家倒了。 程岩:“……” 村人们就跟被洗脑一般,绞尽脑汁从记忆中翻找出程岩与众不同的事迹,又经过美化润色,将程岩塑造成了一位伟光正的神童。 他们还嫌不够,甚至有人当起了媒婆。 “秀才公啊,我娘家弟弟发小的嫂子,她亲大哥有一女,年芳十五,花容月貌,家里有一千亩地……” 程岩只能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举业未成,暂不说亲。” 出师未捷的郑大娘一叹,抬眼注意到了程岩身旁一张陌生的面孔,“这位是……” 程岩:“是我社学里的同窗。” 郑大娘笑容亲切,冲庄思宜道:“你也考秀才了吗?” 庄思宜微一点头。 “你中了吗?” “中了。” “你是案首吗?” “不是。” 一声声讨伐,但青年始终神色淡淡,好像那些人所指的并不是他。 庄思宜忍不住呵斥道:“够了!阿岩人品贵重,岂容你们污蔑?” 程岩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波动,看他的眼神意外中带着一丝感激。 庄思宜心头一软,走到程岩身前,“以后你就和我住一块儿,我看谁敢让你走!” 程岩顺从地点头。 庄思宜见他居然如此好说话,乘胜追击,“告诉我,谁惹你了?” 哪知程岩突然变得悲伤又委屈,“不就是你欺负我吗?” “哦……” 郑大娘顿时丧失兴趣,心想对方看着富贵,但终究不如程家大郎本事。 此时日头已高,田坝上没有树荫遮挡,程岩白皙的脸已被晒出薄红,额上也浸出细汗。 “我来抱三郎吧。”庄思宜见村民一时没有想放程岩离开的意思,体贴地伸手。 程岩胳膊确实有些酸,正想答应,三郎却紧紧搂着他,眼含敌意地瞪着庄思宜。 庄思宜:“你哥哥累了。” 三郎嘟着嘴,发现哥哥确实出汗了,乖巧地用袖子帮他擦了擦,才不甘不愿地转投庄思宜怀中。 庄思宜:“……”很想否认三连。 于是,庄思宜醒了。 次日一早,庄思宜推开房门就看见梦中人在院里洗脸,对方听见动静还扭头道:“昨晚睡得好吗?” 庄思宜:“……”总感觉被讽刺。 他故作平静:“挺好的,待会儿我们做什么?” 程岩放下帕子,“你想做什么?” 那坐在地上编草鞋的老人,不是吴为民是谁? 程岩早已听家人说过,吴家祖上就是卖草鞋的,如今吴家没钱没势,吴为民却还要养家,可不就出来重操旧业了吗? 或许是程岩的视线停留太久,让吴为民有所察觉,他慢慢抬起头。当他看清程岩那张脸时,瞬间扯断了手中的草茎。 短短数日,东风已彻底压倒西风,程岩成为了高高在上前途无量的案首,而自己则是身无长物人人可欺的白身…… 可直到此时此刻,吴为民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然而程岩并不想告诉吴为民真相,他将视线转向天水相接处,轻声道:“爹,船来了。” ……我想让你说清楚,我到底哪儿欺负你了? 但满腹怨气的庄小少爷还未病入膏肓,当然不敢提,只道:“去你们村子里转转?” 程岩回忆着昨日如同“祥瑞”般的经历,犹豫片刻,“好……” 吃过早饭,恰好今天休沐的程松一听程岩要出门,整个人便挂在了哥哥腿上。 无奈,程岩只得带着他一块儿。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混合着草木清香,让人心情也跟着惬意起来。 路边不知名的野花竞相绽放,田间的晚稻已经抽穗,有风吹来,穗浪起伏,好似滔滔碧波,一直蔓延向天际。 那天晚上,庄思宜最后还是去住了李氏安排好的屋子。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 李氏有些局促地请庄思宜将就一晚,庄思宜笑着道谢,又状似随意地跟李氏闲聊了一会儿。等他见李氏渐渐放松,才送对方出门。 庄思宜口中夸好,可再好也是农家土屋,和他家没得比。加上突然换了地方,庄思宜终究没睡好。 半梦半醒间,庄思宜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陌生的院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37 子。院中有棵老梅树,许多学生打扮的人聚在树下,正怒视着角落里的青年。 他心中好奇,往前走了几步,待看清青年的样貌时却惊道:“阿岩?” 青年比他认识的程岩大了两三岁,但生得一模一样,梦里的庄思宜很肯定,那人就是程岩。 “你怎么回事?” 程岩牵着三郎,步子很慢,随口问庄思宜:“你昨日就来找我,岂不是还没来得及看榜?” 南江府距离武宁县走水路足要一天多,换陆路除非乘快马,否则只会更久。 庄思宜握住程松试图拽他的小手,低头冲小豆丁笑笑,“不必看,中了。” 程岩顿时轻笑出声。 庄思宜:“你不信?不然我们来打赌?输的人——” “不赌。” “……” 等走了一段路,程岩突然觉得没对——他们一路上怎么没见几个村人?此时天色已不算早,村人们都上哪儿了? 八月十二,程岩过了自己十七岁生辰,这是他重生以来的第一个生日,也是他新生的见证。 程岩对着漫天星斗许愿,希望家人安康,希望此去书院能够得偿所愿。 等到又一场秋雨落下,天气突然转寒。 程岩在细雨绵绵中挥别家人,由程柱陪同着搭上牛车,前往武宁县。 到了县城码头,程柱将行李递给程岩,简单地交代了几句,父子俩便陷入沉默。 程柱是心中不舍但不懂表达,而程岩则是注意到了码头边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仅仅数日不见,他差点儿都认不出来了。 “我想骑马马。”三郎见庄思宜个儿高,搂着对方脖子奶声奶气地说。 庄思宜:“什么?” “骑马马!” 程岩分神听了一耳朵,低声训道:“三郎,别胡闹。” 哪知庄思宜很自然地将三郎举上自己肩头,好像根本不介意被爬到头上。 程岩见三郎高兴得直拍手,微一抿唇,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庄思宜就是这样,若想对你好,你便感觉处处春风暖阳;若要对你不好,你便时时如坠寒水深渊。 而现在,春风也比不上庄思宜的妥帖。 他见程岩面白如纸,发髻凌乱,嘴角还有一点淤青。 “谁欺负你了?”庄思宜强压胸中怒火,环视周围,“是他们吗?” 程岩没说话,只冷漠地看着他,让他心里莫名一堵。 有人上前来,气愤道:“庄兄,程岩偷了我的银子还不承认!” “上回我新作的文章被毁,当时寝舍里就程岩一人。”另一学生也气道:“一定是他干的!” “如此行为败坏,我们要让山长把他逐出书院!” “没错!” …… 正想着,就见前方围着一群人,程岩心中一紧,试图悄悄绕道。 还不等他付诸行动,就听三郎招呼:“郑大娘周大叔王奶奶……” 依旧不带喘气,语速快到程岩都来不及堵他的嘴。 场面一静。 下一瞬,人群已乌泱泱围拢过来。 由于担心三郎被挤着,程岩只好将他抱起来,耐着性子听村民你一言我一语重复昨天的恭维。 “我早看出秀才公不是一般人,咱家以前养了条不爱叫的狗,但只要秀才公一经过它就会狂吠不止。都说小孩和动物的眼睛最灵,能够观气,我估计,那条狗正是从秀才公身上看见了文曲星下凡的紫气。” 第26章 第 26 章 其实庄思宜值得同情的地方不止如此,剧中的他在女主流产失忆后趁虚而入,和当时已找回身世成为皇后的女主,悄悄发展了一段虐恋情深的戏码,并且春宵数度,给勉帝送了无数顶绿帽。 暂不提臣子与皇后居然能在后宫中频繁偷/欢而不被察觉,只说这剧情…… 后世真的尊敬庄思宜吗?那为何剧中的他又蠢又毒还猥琐? 哦哦哦,女主后期还生了个儿子,到了结局也没确认儿子他爹是谁?这也就意味着,被传言“不孕不育”的庄思宜还有混淆皇室血脉的嫌疑。 那庄思宜如果能生,为何还是无后呢?剧中解释因为他太爱女主,对别的女人不举。 所以,写剧本的人到底有多恨庄思宜? 此时此刻,程岩难得生出分愧疚——最初,他不该怀疑剧本作者是庄思宜的后人…… 喊声招来不少船客,船家也匆匆出现,但望着涛涛江水,他们谁都没有要跳水救人的意思。 程岩焦急不已,冲船家道:“为何不救人?” 船家有些心虚地说:“秋水凉,咱们离得又远,没准儿人救不上来,还得搭上一条命。” 何况那人落水半天了,就算救上来也难保能活,若死在了船上多晦气? 程岩不好强人所难,他没有权利逼人冒生死之险,可他又不会泅水,一时竟毫无办法。 “程公子,我来。”庄棋不知何时赶来,正准备脱衣服,却被庄思宜拦住了。 庄思宜简单粗暴地甩出一把银票,对船家道:“你若愿意救人,这些都是你的。” 那把银票少说也有数千两,周围不少人都心动了,但想到自己的本事又不敢冒险。 “呀!她醒啦!” 人群里传来的欢呼声拉回了程岩的思绪,他一瞧,女主……不,小丫头果然睁开了眼。 那双眼黑白分明,澄澈见底,好似寒冰下尘封的黑水晶。 有妇人扶着小丫头坐起来,她气若游丝道:“多谢大娘,请问,是哪位义士救了我?” 围观者们七嘴八舌地抢答,大致讲明了经过。 小女孩抖着身子站起来,就在人人都以为她要向船家致谢时,她却“噗通”跪在庄思宜跟前,掷地有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慕容紫魅,愿从此为奴为婢侍奉恩公!” 他们一个为帝,一个为后,一生携手。 但剧情细节还是令程岩非常困惑。 比如,女主出场的身份是青楼花魁,在小树林里沐浴时被偶然经过的男主撞见,她便将对方当作了淫/贼,由此引发种种冲突与误会。 但花魁为啥要跑到深山老林里洗澡……程岩问号脸。 又比如,周勉之所以能够成功登位,一是因为女主在京城被围时,站在城楼上跳了支舞,感化了敌军,使对方决意退兵;二是因为女主求了深爱她的男配“庄思宜”,以自身性命威胁,逼迫庄思宜帮助男主。 想到这里,程岩怜悯地看了眼庄思宜。 曲水幽幽,远山叠嶂。 船头上,程岩一手书卷,一手钓竿,看起来惬意十足。 而他身旁的庄思宜正将一条鱼从鱼钩上解下来,随口问道:“阿岩,你坐那儿一个多时辰,怎么还是鱼篓空空?我都钓上四五条了。” 程岩背脊一僵,故作高深,“愿者上钩。” 庄思宜:“……” 程岩很气,他就是钓不上来,怎样? 自己一定受了原主的影响,导致水陆动物都跟他不亲! 不过转念一想,也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38 可能是吃他饵的鱼比较聪明,知道被钓起来就会成为盘中餐? 而船家水性本来就好,先前只是不愿意罢了,可数千两银子足够他买上近百亩地,安心歇在家里收租了。 权衡了利弊,船家立刻换了副面孔,正义凛然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是搭上性命也无悔!” 说罢,纵身一跃,砸出浪高的水花。 此时,船已向落水之人靠近了些,船家奋力游了会儿,终于来到那人身边,一把抓住对方! 等船家带着人游到船下,立刻有船员扔下绳索将他们拉上来。 众人这才看清,落水者竟是个小丫头。 见她还有口气在,所有人都轻松了许多,他们虽顾忌自己的性命不愿施救,但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逝去。 总之,程岩就有点庆幸自己出场少,还是个反派,否则多半得背上“爱慕女主”的锅。 等等!剧里的程岩之所以会陷害女主,也是因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失败,被女主羞辱后起了报复心。 反正人人都爱女主就对了! 不过,雷剧里女主与庄思宜见面已是多年后,怎么今日就遇上了? 程岩忽然想起来,女主一度错把男主当做救命恩人,说自己小时候被人追杀,幸得男主相救,但后来真相大白,原来救她的人是庄思宜。 难道,就是这一回? 但跳下水救人的分明是船家…… 于是,程岩嫌弃地睨了眼庄思宜的鱼篓——鱼随正主! “别钓了,四五条鱼也尽够了。”庄思宜掂了掂鱼篓,“我倒要看看,此季没有桃花,船家如何做这道桃花鱼?” 他俩乘的是一艘客船,船家自称做鱼的手艺不输得月楼,但要求船客自己钓鱼。 程岩也今天没戏了,他收了鱼竿,正想往回走,就见不远处的山崖上坠下个黑点,直直落入水中。 “庄兄,你看那儿是不是个人?”程岩看着水里扑腾地不明生物,不确定地问道。 庄思宜抚栏一望,惊道:“好像还真是!” 程岩猛一激灵,大喊道:“船家,有人落水了!” 被救的小丫头从身量来看约莫十岁上下,纵然形容狼狈,但难掩其精致的五官,可以想见成年后会有怎样的倾城之貌。 然而程岩却僵住了,从他看见对方长相那一刻起,头部就阵阵刺痛。大量画面纷至沓来,仿佛山火引发的兽潮,咆哮着冲向他,地动天摇! 程岩轻轻一晃,庄思宜立刻扶住他,见他脸色很差,担忧道:“晕船了?” “没有。”程岩揉了揉眉心,再度看向小丫头的额头——那里有一点形似梅花的胎记,和雷剧中的女主角一模一样! 尽管雷剧女主出场时已经十七岁,和现在大不一样,但程岩还是通过胎记认出了小丫头的真实身份,并且在刚才的冲击中得知了雷剧的完整剧情。 简而言之,剧中女主本是侯府嫡女,襁褓中却被奶娘换走,以孤儿身份长大,学会了一身骗术。 她被众多男子爱慕,又在因缘际会下结识了男主周勉——也就是后来被庄思宜扶持登位的勉帝。她与周勉经过相识、相知、相许、失忆、流产、出轨、悔悟等等狗血波折,最终迎来了大团圆。 第27章 第 27章 庄思宜露出个“少年你不懂”的表情,高深莫测道:“我们庄家的敌人很多,有的来自府外,有的来自府内……” “……” 片刻后,程岩突然笑起来。 庄思宜:“你又不信?” “我信。”程岩不过是觉得,从庄思宜目前的表现看来,根本不可能为女主痴狂,雷剧剧情也未尝不会改变。 若真能避开剧情的阻力,他想做的那些事,是否都能改写结局? 当天晚上,程岩果真尝到了十分味美的桃花鱼,此时船正停靠渡口,等再度起航时,慕容紫魅已被送去了县城里的医馆。 人既然走了,程岩也不再去想,反正该来时总会来。 这一世的原主身体更差,但他穿来后一直坚持锻炼,情况应该会好些……吧? 程岩深吸口气,不再浪费时间,肃容道:“庄兄,请。” 庄思宜:“……请。” 程岩刚迈出一条腿,就见斜里冲来一人,“喂,你们新来的吧?” 问话者年约十三四岁,眼睛圆圆,鼻子嘴巴都挺小巧,让程岩顿时就联想到小兔子,但对方一脸神气,鼻孔朝天,又显得格外讨打。 庄思宜面露不耐,拉着程岩要走,那人却跟着他们一块儿上山。 “知道鹤山书院为何要修在山顶吗?”少年无需他们回答,兀自道:“因为乡试会试动辄考上几天几夜,一旦身体差了很可能熬不下来。” 但鹤山书院并非在芙蕖县城中,而是县城再往南边的一座山上,那山名为正慈山,数百年前,山顶曾建了座很大的寺庙,可惜遇上前朝灭佛,寺庙荒废,后来便改为书院。 而鹤山书院的名字,还是由本朝太/祖亲自赐下。 由于鹤山书院明文规定不许带小厮上山,庄思宜只能吩咐庄棋在县中安顿,而后便和程岩乘马车往正慈山去。 但马车最多走到山脚,想要登山只能靠脚力。 两人望着盘旋而上没有尽头的石阶,都感觉头晕目眩。 程岩记得前生时,他一入书院就丢了个大丑。当时他背着沉重的行囊,加上平时也很少锻炼,等爬上山顶几乎去了半条命,一见到鹤山书院的牌匾就晕了过去。 此事不知为何广为流传,在认识庄思宜以前,经常有人借此嘲笑他。 他和庄思宜又在船上待了一夜,终于来到了鹤山书院所在的芙蕖县。 芙蕖县位于苏省以南,整座县城被名川大山环绕,风光极好。 城中桥街相依,花木繁盛,处处可见火红的凤堇花,好似燃烧的凤凰覆羽。 其实芙蕖县本不适宜栽种凤堇花,但前朝一位王爷的封地在此,王妃喜爱凤堇花,王爷便请来诸多能人异士,花费数年心血,成功将百株凤堇花移植而来。 此后又经百余年,每到秋季,芙蕖县总会被凤堇花雨所笼罩。 每日晨起,一地金红。 程岩踩在青石板路上,望着这座熟悉的城,心中默默道:好久不见。 对对对!女主就叫慕容紫魅! 程岩暗搓搓激动了!目光灼灼地盯着庄思宜。 深情男配会如何回应?剧情又会如何发展?原本正常的人,见到女主后是否会突然掉智商? 但庄思宜只是很平淡地说:“不是我救的你,是船家。” 慕容紫魅坚定道:“若非恩公肯出高价让船家施救,只怕魅儿已葬身江中,对魅儿来说,有心者更值得回报。” “是我朋友先发现你的,他想救你,我才救。” 庄思宜猝不及防地甩锅,让程岩有些无措,但他并未反驳,他想看看雷剧剧情会不会因此而转变? 可他失望了,慕容紫魅认定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39 了庄思宜,“但出银钱的是恩公您。” 程岩:“……” 少年此时的狼狈和刚才的不可一世对比起来真的很可笑,但庄思宜却连嘲讽的力气都没了,只道:“阿岩,要不你先上山?我多坐会儿。” 他心中很羞耻,垂着头不好意思看程岩,只觉得自己的高大形象一夕崩塌。 但等了半晌,也没听见程岩回应,庄思宜疑惑抬头,就见程岩半弯着腰背对他。 “上来,我背你。” 庄思宜:“他谁啊?” 程岩:“我怎么认识?不过见他也带着行囊,多半是书院新人吧。” 庄思宜不屑,“话真多。” 随后,两人依次上山。 石阶很陡,且每一阶都很高,他们不敢走太急,但速度也不慢。 越往上,风越冷,山雾也愈发浓郁,缭缭绕绕,让前方的石阶看上去若有似无,仿佛没有前路,更无退路。 渐渐的,程岩脚步越来越沉,喘息也越来越重。 庄思宜:“有。” 程岩:!!! “她说自己被人贩子拐卖,但她腰间明明挂着潼关梁府的腰牌,衣着打扮也像梁府婢女。我与梁府公子相识,知道他们家素来一板一眼,只从正规牙行买人,而正规牙行又不可能与人贩子有牵扯。” 庄思宜表情凝重,“而且她非要跟着我,就像是冲着我来的一般。” 程岩一懵,“何意?” 庄思宜:“我怀疑她目的不纯,故意想接近我。” 程岩:“……接近你有啥好处?” 刚走过一段木桥时,庄思宜停了下来,搭着他的肩道:“阿岩,我感觉我们该再慢一点。” 程岩很为难,“咱们从县城里过来已是未时末,再慢点儿估计天就黑了。” 庄思宜:“……走。” 其实纯论体力,庄思宜比程岩还强些,但他平时养尊处优,心态不如程岩坚韧,又爬了约莫一刻钟,他只觉浑身力气被抽干,再也压榨不出分毫。 庄思宜不顾形象地坐在石阶上,喘着气道:“我、我真爬不动了……” 程岩不得不跟着停步,想再劝说,却听有人带着哭腔,“我、我也爬不动了……” “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程岩一惊,他四下一望,居然是那位“兔子”少年。对方正可怜巴巴地瘫在山道旁一棵树下,难怪他俩刚刚都没注意。 他深沉地叹了口气,“多少满腹经纶的前辈,都命丧于此。” 但少年很快精神一振,洋洋得意道:“故此,眼前石阶虽高,但时时提醒我辈锻体的重要性。仅这一点,鹤山书院就不愧为当世最好的书院之一,不但教书,还育人。” “你想多了。”程岩神色淡淡,“尽管听起来很有道理,但真相是书院的前身本为一座寺庙,那寺庙就建在山顶,书院懒得搬家罢了。” 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恼羞成怒道:“朽木不可雕也!” 说罢气冲冲往山上跑去。 “兄台慢——”点…… 程岩本想提醒一句,但对方转瞬蹿高数丈,快得还真像只兔子。 算了,希望他有体力坚持到最后吧,程岩有些幸灾乐祸地想。 这也行?看来剧情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轻易绕不开。 慕容紫魅突然膝行几步,重重磕头,“求恩公收下魅儿!魅儿本是良家女,不幸被拍花子拐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走,哪知又被他们发现。那些拍花子一路追杀魅儿到绝境,魅儿走投无路,才会从悬崖上跳下来!恩公,您救救——” 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慕容紫魅话还没说完,人又晕了过去。 等船上的人将她送去休息,程岩就一直盯着庄思宜。 庄思宜被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道:“你干嘛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我?” 程岩尬笑两声,问道:“你见到慕容紫魅,有没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作为敢为女主夜闯后宫,疑似让皇上喜当爹的深情男配,难道就没种宿命感? 第28章 第 28 章 但前世今生,哪个是梦? 他们一前一后走向寝舍,刚一推门,就听“咚”的一声,某张床上突然跳起个人,“谁?!” 程岩被吓了一跳,此时室内点着灯,他见对方身材魁梧,肤色黝黑,两鬓还冒出来些胡渣子。看上去不像个书生,反像个强盗…… “你是谁?”庄思宜不着痕迹地挡在程岩身前。 “我、我是林昭。”那人微微移身,像要挡住身后什么东西。 程岩展露友善的笑,“你是书院学生?” 那人一怔,“你们也是?”随即恍然大悟,“你们是新来的?” 程岩想着前生悲剧,对眼前的少年忍不住多了分怜惜。 他又看向林昭,上辈子他也没见过此人,是否对方也在那三百名贡生之中? 不论如何,当涉案中人真实地出现在面前,程岩还是多了几分沉重。 但除了庄思宜,其余两人都没察觉他的异常。 林昭如方才一般,热情地接过对方的行李,“我早就盼着人来了,以后终于不必一个人上课了。” 阮小南:“你上舍的?” 书院分为上舍,中舍,下舍,其中下舍多为童生,年龄也都在十四岁以下;而上中两舍则是考取了功名的秀才。 前生他刚到书院就住在这间寝舍,那株老梅树见证了他初来时的忐忑、被排挤时的茫然、遭陷害时的伤心和愤怒,仔细想来,并没有多少美好的记忆。 而鹤山书院中所有值得他珍藏的回忆,几乎都与庄思宜有关。 程岩忍不住转过头,却见庄思宜直直盯着一处墙角发呆,他疑惑道:“你看什么?” 庄思宜语带迟疑,“我……好像来过这里。” 程岩一震,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一句,“……何时?” 庄思宜讪笑,“说来你估计不信,那日我住你家,梦见有很多陌生学生欺负你。”他指指墙角,“他们就把你堵在那儿,说要让山长将你逐出书院。” 程岩:“……后来呢?” 庄思宜干咳一声,“后来我当然好好收拾了他们一顿,让你跟我一块儿住。” 得到程岩肯定,那人顿时豪迈地笑起来,声如洪钟,仿佛连屋顶都在抖,“在下林昭,湘省人,去年年中才来书院。这寝舍里素来只有我一人,刚刚没反应过来。” 程岩和庄思宜对看一眼,依次自我介绍。 待三人有了最基本的认识,林昭便很热情地要帮他们收拾行李,程岩本想婉拒,但庄思宜直接道:“那就麻烦林兄了。” “客气啥?”林昭憨直地挠挠头,“咱们今后就是同寝了。” 就在短暂整理行囊的过程中,程岩就听着庄思宜漫不经心地套话,差把林昭祖宗八代给套出来,偏偏后者毫无所觉,还一个劲儿表示跟庄思宜很投缘。 唉……老实人啊,跟自己一样。 程岩默默地想。 他归置好笔墨,随意一瞟,就看见林昭被褥上有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40 本书,那封皮看上去…… “没错。”林昭再次介绍了自己,但少年并没有注意听,他斜睨屋子里笑得不怀好意的两人,心头十分别扭,良久道:“我叫阮小南,闵省人。” “阮小南?!”程岩突然惊呼,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阮小南不知想到什么,头一扬,“你听说过我?也是,毕竟我考中了院试案首。” 程岩:“……哦。” 他之所以对“阮小南”的名字反应极大,是因为对方正是“南北榜案”中被取缔贡生第一的名次,而后惨死狱中的会元! 没想到,他竟如此年轻! 程岩虽早知阮小南出身鹤山书院,但他入书院时,惨案已经发生了。对于当时涉案的学生,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他对阮小南的了解也仅限于一个名字。 寝舍里左右各有两张床前后挨着,中间则是四张书案,林昭睡的是左侧靠里一张。 庄思宜冲左侧另一张床扬扬下巴,“我和阿岩睡右边,你睡那儿。” 或许是他的语气完全没得商量,阮小南居然没挑剔,乖乖坐在床沿。 等林昭老妈子似的帮阮小南规整好行李,四人才坐下来慢慢聊。 当阮小南听说程岩也是案首后,所有傲慢顷刻间褪去,他眼神亮闪闪地说:“阿岩,以后我们一起,我就跟你好。” “你多大?”庄思宜冷不丁问了句。 阮小南很看不上他,一个第六!呸!休想打入他们学霸的世界。 “林兄,你刚在看话本啊?” 林昭聊得兴起的声音突然一收,忙走过来把话本压在枕头下,不好意思道:“夫子都不许看的,你们可别说出去。” 程岩早不是前生那副拘谨的性子,笑道:“好看吗?回头借我看看。” 林昭一乐,“还挺好看的,要不你先看?” 话音一落,就听“吱呀”一声,房门又被推开了。 门外,“兔子”少年拎着行李,整个人蔫巴巴的,身上也沾满尘土。 “你也是新来的?”林昭率先上前,兴奋道:“快进来吧,这下咱们寝舍可算是齐了!” “兔子”少年似乎被林昭的大嗓门给吓住,抖了抖,“你、你住这里?” 程岩:“……” 庄思宜见程岩没说话,以为对方在意梦中被欺负的事,安慰道:“就一个梦,咱们本来就住一块儿,何况你也不会随意让人欺负的。” 程岩笑了笑,笑容里藏有唯他能懂的苦涩。 前生他和几位舍友关系很僵,那时他家世不显,功课也只算尚可,虽说在县学里还算不错,但来了鹤山书院就彻底泯然于众。加上他性子敏感又拘束,突然换了个环境,不太懂如何与人交往。 久而久之,他的不善言辞反而被误解为清高,一个没本事又清高的人,自然不讨人喜欢。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尽管鹤山书院学风很好,可学生私下间难免会有龃龉。 当时一位舍友就对他抱有莫名的敌意,可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从不与对方交恶。但某日,那位舍友突然污蔑他偷钱,他当然不认,对方却不依不饶,说要让山长将他逐出书院。 出了山长的院子,程岩闷头走着,忽听庄思宜道:“别看云斋先生严肃,但曾祖父说他脾气很好,也很开明,阿岩久一点便了解了。” “我知道。”程岩明白庄思宜看出了他的紧张,特意出言安抚,“我只是……算了,日后再说吧。” 鹤山书院虽然名气很大,但占地并不比兰阳社学广阔多少,寝舍大多是四人一间。 不过书院从佛寺改建而来,很多建筑还保留着几分禅意,墙柱廊檐上处处刻着佛家的典故。 两人一路欣赏,约莫半刻种后,他们来到了一座院子。 此时虽已入秋,院中依旧翠云绿遍,花木扶疏。西侧有一口八角井,井边种着一株老梅树,半枯的树叶欲落不落,摇摇欲坠。 程岩心中一震,他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居然又回到这间寝舍。 于是嘴一撇,“我十五了!” 程岩有些意外,对方看着真小。 庄思宜:“那我们仨都比你大,你该喊哥。” 阮小南当然不肯,正想说什么,就听林昭小小声道:“哥。” 庄思宜莫名其妙。 林昭似有些自暴自弃,“我、我十四!” 显然,上舍又比中舍好一些,简单来说,上舍的学生基本得到了师长认可,可以尝试参加乡试。若是中舍有学生进益明显,只要通过考核,自然能晋升为上舍。 林昭一愣,“我中舍的。” “哼!我可是案首,分舍考核必然能考中上舍,不跟你一道。”阮小南不无得意地说。 庄思宜冷笑一声,林昭却不以为意,“哦对,我都忘了,那至少晚上有人陪我聊天。” 阮小南依旧不领情,“我晚上要读书,我可是要考状元的。” 就算心中再是同情,程岩也忍不住想,像阮小南这般天生嘲讽脸,善于拉仇恨的人,前生在书院的待遇会不会比他还差?但转念一想,对方乃院试案首,足够其他人包容了。若当初他也是案首,想来也没人敢肆无忌惮地欺辱他。 阮小南毫无负担地将行李扔给林昭收拾,问道:“我睡哪儿啊?” 好像突然就静下来,不论是入耳的声音,还是时间。 庄思宜怔怔望着程岩单薄的背影,不似成年男子般宽阔伟岸,而是少年人独有的劲瘦,但却格外让人安心。 心尖猛地被烫了下,就像燃起了一丛火,狂野而炙热。熊熊火焰最终化成十里春风,催生的藤蔓绞得他难以呼吸,但却无限温暖。 庄思宜撑着双腿起身,两手扶上程岩肩头——很软,不似想象中硌人。 但他只是扳直了对方身体,状似轻松地笑着,“说笑罢了,我的体力还没那么差。” 说罢,他抢过程岩的包袱,潇洒地往背上一抛,拾级而上。 庄思宜此刻浑身都来了力气,原本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说来很玄妙,但确确实实发生了。 因为他胸中有个念头,不能让程岩负担他的疲惫。 程岩困惑地偏了偏头,赶紧跟上。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树下的少年碎碎念道:“圣人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他们都能坚守圣人之道,为渡学海不惜克服重重艰难险阻,阮小南,你又怎能轻易倒下?给我站起来!” 少年扶着树站直,望着被云雾遮掩的石阶,眼中划过一抹坚定。 待天际被抹上一层绯色,程岩和庄思宜终于见到了书院的牌匾,上面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正是本朝太/祖亲笔所书。 接引的斋夫候在书院门口,当他看过两人递上荐函,忙恭敬道:“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很快,两人直接被带去山长所居处。 山长姓郑,名宗羲,号云斋,世人尊称云斋先生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41 。 其人约莫四十余岁,气质雅正,目光如炬,仿佛洞悉世事。 在对方的注视下,程岩不禁心跳加速,前生他与这位山长接触不多,今次来又怀有隐秘的目的,于是愈发紧张。 反而是庄思宜态度自然,言谈举止很是大方,还代庄敏先问候了山长。 山长在朝为官时,曾做过庄敏先几年下属,对着前任上司的曾孙,也免不了多叮嘱了几分。 由于程岩和庄思宜一个院试案首,一个第六,又有庄敏先的推荐,自然不用考核。山长勉励了他们几句,便让斋夫带他们去寝舍。 当时他不明白庄思宜为何要帮他,对方告诉他,自己也有和他一样孤立无援的时候,故而动了恻隐之心。 但庄思宜家世、才学都有,又怎会孤立无援?直到前不久,他知道了庄思宜在家中的处境,才终于解开心中困惑。 莫非庄思宜梦见的就是前生那一幕? 程岩:“你还记得欺负我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庄思宜心虚地说:“不记得了。” 程岩沉默片刻,“你说的对,不过一场梦。” 庄思宜:“……” 程岩:“……” 阮小南:“……” 而寝舍里其他人也都冷眼旁观,没有任何人肯帮他解释。 他们这边动静大,引来附近寝舍的人来看热闹。一群人围在一旁对他指指点点,让他感觉愤怒又羞耻,还有深深的惶恐和无措。 然而就在此刻,书院中一贯独来独往的庄思宜突然出现,并当着众人的面说相信他。 程岩很难用言语形容当初的感觉,说是绝处逢生也不为过。 他和庄思宜虽为同窗,但话都没说过一句,对方是南江庄氏嫡脉,高高在上,而他只是个农家子。 但在他最无助时,正是与他毫不亲近的庄思宜帮他挡下了所有风雨。 后来,他就跟着庄思宜回了寝舍,时至今日,他还能清晰地记得庄思宜对他说:“从今往后你我同住,再没人敢欺负你。” 第30章 第 30 章 此时屋里点着灯,只有程岩一人坐在床沿,正低头摆弄着什么。 庄思宜疑惑道:“他们俩呢?” 程岩头也不抬,“有人斗诗,他们看热闹去了。” 庄思宜走近程岩,见对方一手拿针,另一只手上好像是个沙包,疑惑道:“你在干嘛?难道你还会……刺绣?” 程岩穿过一针,随意地说:“哪里是刺绣?随便缝个沙包罢了。” 小时候他生父刚去世,他亲奶奶还在时,便和他娘靠着绣活供他读书。久而久之,程岩也学会了一点儿,前生他突发奇想,打算为庄思宜缝个笔套,但又羞于让对方知道自己还会女人的本事,偷偷摸摸地缝了月余,送人时还假装是外头买的。 没想到庄思宜收到礼物后却沉沉叹了口气,“这种手艺也好意思卖钱?阿岩,你被骗了。” 于是,等阮小南和林昭回来时,就见程岩在读书,而庄思宜在练字。 阮小南霎时就炸了,庄思宜不是和友人聚会去了?居然背着他偷偷用功,莫非还想超过他不成? 于是快步冲向庄思宜,“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正沉浸在书法意境中的庄思宜默默抬头:? “看穿着不像,而且我以前也没见过他,应该是上舍的吧?” 可上舍的学生他们已经很眼熟了,唯有一人…… “莫非是程岩?” “难怪了。” 大伙儿的眼神或羡慕或嫉妒,程岩考核时的那篇策文已被夫子张贴出来,只要看过,都很难不敬佩对方的学识。 忽有人道:“我怎么感觉他有点眼熟?” “咦?好像是有点儿,但我以前真没见过他。” 两人冥思苦想,可偏偏想不出对方到底像谁。 而思宜这时已经很不耐烦了,于是不客气地对萧淮等人道:“行了,说好了晚上聚,别打搅我们吃饭。” 几位世家子又打趣了几句,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座位。 他们一走,庄思宜赶紧拉着程岩去打饭,但等程岩端着托盘回来时,林昭和阮小南都面露惊讶。 “你就吃这个?”阮小南看着程岩盘中的一碗粥、一盘青菜和俩大白馒头,再瞧瞧自己碗中的鸡腿,心里很不是滋味。 程岩不以为意,“管饱,而且养生。” 林昭筷子一放,起身道:“我再去买点儿。” 程岩:“别!” 青衣男微微一笑,“哪里来的师兄?你我都是同窗,我叫陆清颜,你唤我陆兄便好。” “陆清颜?”庄思宜唇角一勾,“阿颜?” 陆清颜面上微红,“叫阿颜也行。” 庄思宜多看了他几眼,意味不明地笑笑,转头就见夫子出现在门口…… 在鹤山书院,不论中舍或者上舍,学生们首要都是学经。 讲堂上,夫子正讲解着《春秋》的注释,庄思宜难得专心,倒不是夫子讲得有多吸引人,而是他想早点考入上舍,与阿岩一起。 而另一张座位上,阮小南正奋笔疾书,他对自己发誓,一定要在岁考时找回属于学霸的尊严,与阿岩一起上课! 此刻,两人的心思竟奇迹般地同步了…… 程岩和庄思宜虽说省了进入书院的考核,但他们都需经由夫子考教来定课舍。 或许是当天阮小南话说太满,嚣张到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他终究没有考中上舍。而程岩由于想尽快进入山长的视线,头回没有藏拙,一篇策文做得极好,当即被选中成为上舍一员。 而一来书院就能去上舍的学生少之又少,程岩的名字火速响彻书院。 对此,林昭很为程岩高兴,庄思宜则淡淡地说理应如此,至于阮小南…… 程岩一想到阮小南那副羡慕、自卑又幽怨的表情,就感觉牙都快酸倒了。 这日一早,程岩便要正式入学。 他一进上舍,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正是曾经冤枉他偷钱的舍友谢林。 当年他不懂谢林的敌意从何而来,后来跟着庄思宜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又在官场沉浮十余年,也终于能够剖析对方的心态。 被阮小南一怼,陆清颜真有些尴尬了,他求助地看向庄思宜,可惜后者并未注意,反而被阮小南逗得直笑。 “你哪儿来的。”萧淮打量着阮小南,见对方年纪似乎很小,也忍不住笑道:“你有十四了吗?你该去下舍吧?” 阮小南差点儿跳起来,“我可是院试案首!我要是去下舍,你就该被逐出书院!” “诶你……算了!”萧淮想不到阮小南这般暴躁,懒得跟他计较,只对庄思宜道:“待会儿我让人将三哥和曦岚他们也请来,咱们好好聚一聚。” 庄思宜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中午我得去找阿岩,晚上我请。” 阮小南顿时高兴了,拉上默默围观的林昭道:“一寝舍的室友就是要齐齐整整,一起去!” 等他们一走,萧淮问:“谁是阿岩?” 他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42 肆无忌惮地盯着程岩——林昭他认识,阮小南今日也见过,那便只有庄思宜边上这位少年了。 庄思宜莫名不喜欢萧淮太过直接的眼神,警告地看了对方一眼,转头对程岩道:“狐朋狗友,不必理会。” “狐朋狗友”们:“……” 程岩强忍住想笑的欲望,轻咳一声:“在下程岩,苏省武宁县人。” “武宁县案首。”阮小南挺胸补充。 萧淮一愣,心说他之前怎么没想到“阿岩”就是程岩?程岩他当然知道,对方的名字早都传遍书院了! “原来是程兄,久仰大名。” 萧淮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变得郑重,一是源自于庄思宜明显的维护,二是程岩已足够让他以礼相待。 庄思宜轻笑,“那成,晚上我早些回来,咱们先去食堂吧。” 程岩随意点了点头,心中却想:你回来得或早或晚跟我有什么关系? 等四人来到食堂,发现早已人满为患。 眼见已没有一张空桌,林昭大手一挥,拍拍胸口出马了。 也不知他跟怎么跟人说的,某一桌的两位学生竟然跟别人挤去了,林昭站在桌旁嚷嚷:“快来!这里空了!” 就林昭那嗓门儿,几乎引得全食堂的人都看了过去,自然也就注意到程岩等人。 萧淮早来一步,这下也看见了庄思宜,便跟几位同桌友人眼神交流一番,他们都对庄思宜口中的“阿岩”很有兴趣。 于是,他们一齐上前打招呼,萧淮道:“思宜,不跟我们介绍介绍?” 其余人皆是面面相觑,唯有陆清颜低着头,掩住了所有神色。 上舍与中舍只隔了一汪池塘,两者由廊桥相连,池边种满翠竹。 程岩一出上舍,就见庄思宜几人抱着书等在外头,他笑着迎上去,便听庄思宜问他:“今日上课如何?有没有不长眼的对你不敬?” “我又不是夫子,要别人敬我作甚?”程岩好笑道:“大家都挺好,还有几位你兴许认识,大多都出身苏省的世家。” 庄思宜稍稍放心,他还是有点在意那个梦,“确实有认识的,晚上我做东,请他们聚一聚,你也来,嗯?” 尾音微微上挑,衬得庄思宜的神情别有一番风流,但程岩视若无睹,“我去干嘛?又不熟。” “就是,阿岩晚上要跟我一起温书。”阮小南得意洋洋,学渣果然难以融入学霸的世界。 程岩浅浅一笑,看上去有些腼腆,但很真诚。 几位世家子见他谦虚,人也很本分的样子,对他印象更好。尤其他们都能看出程岩家境普通,但面对他们时并没有丝毫谄媚或扭捏,态度拿捏得极为合宜,难怪能让庄家少爷这般看中。 一群人站在食堂本就显眼,其中又大多出身高门,当即就有旁人偷偷议论,“萧淮他们跟谁说话呢?难得见他们这般热情。” 这些世家子弟平时也并非高傲不理人,但骨子里总透着疏离,非家世显赫者很难融入其中,更别提热情以待了。 另一人回:“不是庄思宜吗?” “我说的是庄思宜身边那个,穿蓝衫那个。” “没见过,莫非也是世家子?” 若其中有谁心眼儿小,说不定还真对自己有意见了,但谢林莫非不知,话出他口,他才是真正得罪人的那个。 想到自己曾被这种人欺辱得毫无招架之力,程岩感到一阵悲哀。 他当即笑容一收,冷冷看着谢林,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现出对此人的排斥。 谢林表情微僵,气氛突然陷入尴尬,就在众人不明所以之时,一位夫子走入了讲堂。 很快,上舍开始了今日第一堂课,也是程岩再次回到鹤山书院的第一堂课。 而另一边,庄思宜等人也来到中舍。 若说有人主动向程岩示好,自然是看中他的学识,但此时围着庄思宜的人,大多则是看中他的出身。 当他们得知庄思宜来自南江庄氏,很多人便动了心思。 有那善于钻营之辈来跟庄思宜套近乎,奉承道:“庄氏族人有才学者甚多,不说旁的谁,仅是致仕的庄首辅肯随意指点一番,就足够让我辈受益终身了。真没想到,庄兄竟会来书院求学,能结识庄兄,实乃三生有幸。” 庄思宜眸光微冷,“哦?莫非你认为堂堂鹤山书院,还不如我庄氏族学?还是你认为,山长的才学及不上我曾祖父?” 那人一噎,脸色骤然通红,惹来几位跟庄思宜有旧的世家子弟一阵耻笑。 这时,人群中一位青衣男子出言劝道:“庄兄,周兄他其实是一片好意,若是言语中有得罪之处,还望庄兄海涵。” 庄思宜循声一看,见说话的人生得眉清目秀,穿着也清爽整洁,不知为何很得他的眼缘。于是,庄思宜便给了几分面子,“我怎会如此计较?不知这位师兄贵姓?” 见程岩不吭声,庄思宜便在身上一摸,取出枚玉佩,“我跟你换,以表诚意。” ……很眼熟的玉佩,不就是上回庄思宜送他的“信物”吗? 程岩很想说你到底有多不喜欢这枚玉佩?找着机会就要塞给我?但他只道:“换就不必了,我给你缝便是。” 等沙包缝好后,程岩又取了另一种颜色的线歪歪斜斜地缝了个“庄”字,递给庄思宜:“你先用着吧。” 庄思宜立刻将沙包缠上手腕,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兴致勃勃地坐于书案前,提笔练字。 一撇,一横,一竖…… 纸上渐渐出现个“程”字,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写得特别好。 一来,谢林的家境和他一样,也是农户出身。但谢林比程岩擅于讨好他人,不说得到同窗几分真心,至少还攀上了几个能说话的人。当谢林见到比他处境还差的程岩时,心中产生了一种扭曲的优越感,后来,优越感又转变为厌恶。 或许是谢林从程岩身上找到了些自己的影子——他极力想隐藏的影子。 二来,谢林十七岁就考中秀才,又接着考上了鹤山书院,可说是少年得意,但此后七年都没能中举。当程岩进入社学时,谢林已经二十有四,他花了三年时间从中舍考入上舍,又在上舍蹉跎四年,心中嫉恨每个比他年轻的学生。 但他不敢对旁人表露,可对程岩就肆无忌惮了。 简而言之,谢林厌恶他,也不过是源于自卑,谢林真正厌恶的其实是自己。 程岩曾经很恨谢林,后来又曾感激对方,因为如果没有谢林的诬陷,他便没机会结识庄思宜。 但到了最后,他连庄思宜都恨上了,却早已不记得谢林。 如今他又见到了曾带给他无限痛苦的人,但程岩已经不觉得痛。 他漠然地扫过对方,又看向讲堂中的其他人——大多都没见过,只有三两人颇为眼熟。 但他不认识别人,很多人却知道他。 有学生主动上前与他攀谈,程岩也友善回应,一切都跟前生时不一样。 这不,谢林也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43 来了,还是笑脸相迎的。 “程兄真是天资非凡,书院里很久都没像你这样,刚进来就考中上舍的学生了,不愧为案首!” 程岩哪里听不出谢林用心不纯?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实际很努力在帮他拉仇恨。譬如那些辛辛苦苦才考入上舍的学子,又譬如那些没被上舍选中的案首…… 最后还是庄思宜劝下林昭,“放心吧,阿岩心中有数。” 他知道程岩不会接受林昭的好意,事实上,他也曾被拒绝过。但后来他看明白了,程岩并不需要他操心,对方虽吃得清淡,但偶尔也会买些荤菜或者亲自炖汤来补身,且每日都会锻炼,身体比大多读书人康健。 阮小南见庄思宜一点不心疼阿岩,瞪了对方一眼,心中很难受。 他爹乃是通判,自然不缺他花销。据他所知,林昭家境也颇为殷实,庄思宜就更不必提了,只有阿岩出身农家。 原来阿岩竟过得如此拮据,对方能考中院试不知吃了多少苦,说不定还经历过“凿壁偷光”、“雪窗萤火”、“临池学书”等等…… 想到这里,阮小南愤愤将碗中鸡腿扔在桌上。 ——做兄弟,就要同甘共苦! 程岩:“……” 庄思宜:“……” 正准备往嘴里塞丸子的林昭:“……” 那一餐人人吃得心塞,程岩引经据典对阮小南好一通关怀教育,让对方深刻认识到浪费食物的错误,并赌咒发誓再不会犯。 晚课以后,庄思宜和几位旧友在食堂雅间包了一桌。 没错,鹤山书院的食堂是有雅间的,据说是一位曾求学于此的官员亲自捐建,后来,那位官员出了本《食珍录》,一直流传至今。 书院的雅间和酒楼不同,没有太多山珍海味,但烹饪手法极为精致,价钱自然不便宜。 席间,庄思宜不可避免地喝了点酒,回到寝舍时微有些醉意。 一转眼早课结束,庄思宜匆匆收拾好东西,就想去上舍找程岩。他刚走到门口,陆清颜便叫住他,“庄兄,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不等庄思宜回答,一位紫衣男子半开玩笑道:“陆兄,思宜不会跟你一道的,咱们这些老相识约好要为他接风。” 紫衣青年名为萧淮,也是世家子,和庄思宜认识很多年了。 不过对于庄思宜要来鹤山书院读书一事,萧淮并不知情,今天刚看见对方时还以为自己眼花。 陆清颜面有羞窘,歉意道:“对不住,我忘了庄兄与你们相熟。” 这时,阮小南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嘲讽道:“难道你也忘了,庄思宜还有咱们这些同寝舍友?我们刚刚来社学,正是建立友谊的时候,他怎么能跟你一个外人去吃饭?” 尽管阮小南看不上学渣庄思宜,但也不容许外人插足他们同寝四人的感情,阿岩不在,作为阿岩最好的朋友,他理所当然要盯住阿岩第二好的朋友。 在阮小南心中,少年的友谊,当然要靠一起吃饭,一起上茅厕来证明! 当时的程岩很惭愧,现在想起来,很想一针戳庄思宜脸上。 庄思宜哪知程岩的心思,他靠着对方坐下来,“你缝沙包作甚?” 程岩:“练字。” 庄思宜了然,程岩是想练腕力,当即兴致勃勃:“阿岩,你也帮我也缝一个吧?” 程岩挑眉,“你要?我手艺很差哦。” 庄思宜一笑,“你送的,谁还在乎手艺?” 程岩斜睨他一眼,心说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第31章 第 31章 “是从茅厕里捉了蛆虫。” “别说了!”阮小南捂着耳朵,满脸都是拒绝。 场中人大多有些脸绿,萧瀚对此很满意,“看见没,谢林一脸菜色,听说今日吐了好几回。” “他家里不是乡下吗?之前没干过?” 说话之人叫周济民,中舍的学生,程岩和此人并无交集,但对方的视线却有意无意地扫过他。 庄思宜今天本就有些烦躁,察觉此人不怀好意,顿时火气上头,“谁让你坐这儿的?滚开。” 周济民脸色一僵,似想发怒,但对上庄思宜冰冷的视线,只觉一头凉水当头浇下,心里那丛火苗被扑得一点儿不剩。 最终,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抱拳离开。 庄思宜笑笑,“我是那种人吗?” 程岩心想不过一件小事,庄思宜也不至于,便很快抛在了脑后。 但就在休沐前一日,夫子突然通知,说休沐日将带领学生们前往临近的榕树村,帮助村民秋收。 程岩并不意外,他知道鹤山书院不止会教授书本上的知识,山长提倡“行而知之”,认为身教比言教更有意义,也希望学生们能效仿圣人“身体力行”。 因此每到农忙,书院通常会有类似的安排。 但等他见到庄思宜后,对方冲他得意一笑,“如何,还不是要和我一块儿?” 程岩默了默,“莫非是你提议的?” 板车上装满了割好的油菜,有人在前面拉,庄思宜则在后头推,期间若有油菜掉下来,便有村中的小孩子们跟在车后捡。 ——的确是不会受伤,但也真累。 如此,等到村中女眷送来午饭,庄思宜只觉得如蒙大赦。 不止是他,大多学生都累得瘫坐在地,但他们还不能休息,因为山长不允许他们接受村民的口粮,他们必须自己找吃食。 幸好,人人都带了干粮。 程岩向村民讨了碗水,慢慢将饼子掰开。他见庄思宜的包袱里全是些精致的糕点,稍一犹豫,说:“你这些都不管饱。” 庄思宜苦笑,“昨晚上庄棋给我备的,他以为我来玩儿呢。” 萧淮知道庄思宜是在借题发挥,反而凑得更近,“谁没出一身汗啊,你连我都受不了,那见了曦岚岂不得被臭死?” 他口中的曦岚名为胡曦岚,也是世家子,且是程岩上舍的同窗,被安排去喂猪了。 此刻,天真的少年们以为喂猪已是极限,直到又劳作了一下午,他们撑着最后一口气感叹——还不如去喂猪呢! 申时末,村人们都已收拾好农具归家,学生们筋疲力尽地回房,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程岩尽管也很累,但他无法忍受身上的粘腻,便去院子里打水擦身。刚脱掉上衣,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转头一看,庄思宜也出来了。 程岩随口道:“你伤口不可沾水,擦身时小心点。” “嗯,多谢。” 程岩对书院并不陌生,短短数日就习惯了书院的节奏。而且他敏感地察觉,自庄思宜请客之后,上舍几位世家子对他的态度更为热情,让他得以更快融入,想来是庄思宜对他们交代过什么。 不管将来怎样,但此时的庄思宜是真心在对他好,他很难不动摇。 这日午课结束,上舍一位同样来自武宁县的同乡找到程岩,想约他休沐日一起去芙蕖县逛逛。 程岩很爽快地答应,回到寝舍后无意中提起,庄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44 思宜便道:“我能一起吗?” 程岩:“我的同乡,你去不太好吧?” 庄思宜:“我不也是半个武宁县的学生?” 程岩直言:“你是世家子,去了他反倒拘谨。” 庄思宜:“好吧。” 程岩见他庄思宜居然这般轻易就被说服,有些怀疑:“你该不会想要‘偶遇’吧?” 说罢也不跟庄思宜挤一块儿,抱着行囊往中间去了。 庄思宜大获全胜,如同一只斗胜的公鸡抖着鸡冠,然而回头一看,程岩并不在房中。 此时程岩正跟一位村民道谢,那人笑出一口黄牙,“秀才公不必客气,您放心,保管好用。” 程岩回以一笑,“师兄们都跟我说过了,不然我也不能来麻烦您。” 两人闲聊着回了住处,程岩一推门,就听庄思宜喊他,“阿岩,过来。” 程岩倒无所谓睡哪儿,拎着包袱就过去了,只是路过萧淮时,见对方盯着他的眼神十分幽怨。 庄思宜沉着脸走回床边,就连萧淮找他说话也不搭理。 又休息了片刻,学生们终于找回点力气,隔壁房有人来问晚上要不要一块儿野炊?众人此刻虽饿,但谁也不想再啃干粮,心想好不容易来一趟,说啥也要体验一回乡间乐趣。 于是除了本就生长在农家的学子,大多人都勉强爬起来,准备出门。 程岩自然是不想去的,但顶不住其他人的盛情相邀,只好穿上外衫跟着一道。 等他们来到约好的地点,溪边已围坐着不少人,地上铺了布,上头放着瓜果茶点。 此时日已西斜,夕阳余晖洒在清澈水面,倒映着一片金红。 陆清颜:“……” 他还想再问,忽见林昭眼神一亮,冲着他身后喊道:“程兄!陆兄正跟我打听你呢,说想与你结交!” 陆清颜:“……………………” 程岩一时找不到答案,决定多观察观察。 有村民来领着他们去住宿的地方,事前学生们就知道,他们会在村子里住上一夜。程岩连里衣都带了一套,他无法忍受自己一身酸臭地躺上床。 学生们按寝舍分组,分别住进数间村民们收拾好的空房,房中只有一张大通铺,约莫能睡下十五人。 庄思宜有些嫌弃地皱眉,他见萧淮直接占了最靠里的位置,便走过去,冲对方扬扬下巴,“我和你换。” 萧淮当然不乐意,“不换。” 庄思宜不紧不慢道:“不换也成,下次我若见了萧伯母,就告诉他你小舅在东街胡同养了百春园的花娘。” 萧淮一急,“你可别!到时候我小舅非得揍我。” 他能清晰感觉到程岩双唇的柔软和温热,庄思宜微微一颤,陌生的燥热蠢蠢欲动,原本煞白的脸顿时绯红,哑声道:“你……” 他并不知道自己打算说什么,不等他想好,就见程岩吐出口带血的唾液,衬得唇色更加殷红…… 就在庄思宜愣神之际,程岩忽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洒在他伤口上。 “你做什么?!”庄思宜大惊。 程岩垂眸,并没有看对方,“给你止血。” 他拿过庄思宜右手上的镰刀,“我刚刚是救急的办法,你去找村长,让他好生给你处理伤口。” 庄思宜还有些回不过神,半晌才应下,“我很快就回来。” 自觉饱受羞辱的周济民怒气冲冲地找到陆清颜,“这帮子世家子,真不把咱们当人看,还不是仗着投胎好。” 陆清颜安抚一笑,“周兄,谁给你气受了?” 周济民嘴唇微动,最终道:“也不知那个程岩什么本事,把庄家的嫡子给伺候得处处护着他。” 陆清颜眸光闪了闪,“听说他们在社学时就是同寝。” “同寝?”周济民目光不善地瞟向程岩,见对方手捧着茶,面上微带笑意。 落日余晖下,程岩的眼角眉梢仿佛都晕着一层光。纵然厌恶对方,周济民也不得不承认程岩有一副好样貌,当即嘲讽道:“侍寝吧?” 陆清颜脸色一变,“周兄,慎言。” “镰刀上有锈迹,你必须先清理伤口。”程岩见伤口太深,心里也急,但一时半刻哪里去找酒来冲洗?他略略一想,道:“庄兄,你得先把血吸出来,一是血里可能沾了锈,二是用唾液能清毒。” 庄思宜此刻的反应异常迟钝,所谓十指连心,他从未感受到这种程度的疼痛。 看着不断冒血的伤口,他神色几度变化,除了难以承受的剧痛外,更多则是嫌恶,以至于迟迟没有动静。 程岩见他干站着,只当庄思宜害怕。他抿了抿唇,眼中划过一抹犹豫,终是道:“得罪。” 说罢,他低头含住庄思宜指上的伤口。 一阵酥麻的感觉从两人相贴处滋生,又瞬间流窜至庄思宜的四肢百骸,席卷全身。 那一瞬间,仿佛连疼痛都染上了暧昧。 庄思宜余光瞄见程岩劲瘦的腰身,上头粘着一层薄汗,在日光下白得晃眼。 其实他和程岩同住数月,并非第一次见对方裸/着上身,但不知为何,今日莫名感觉喉咙发紧。 他背转过身,佯作无事地脱去外衣…… 等庄思宜换了身衣服回房,就见程岩正跨坐在阮小南腰上,后者不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不按了!我不按了!”阮小南含着一泡泪,抽着气道。 程岩露齿一笑,手上更加用力,“药酒是我特意向村人讨来的,效果很好,你现在疼,总比明早直不起腰来强。” 阮小南:“我宁可直不起腰……呜呜……” 程岩见庄思宜脸有点绿,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如此到了休沐日,中舍上舍的学生背着准备好的干粮,早早在书院门前集合。由各夫子带队,浩浩荡荡前往榕树村。 一下来了近百名学生,书院肯定得提前通知村长。 故此,等程岩他们来到村口时,就见村长领着一群村民,一个个笑得好似绽放的秋菊…… 等等!笑? 程岩一愣,他能看清村民在笑了?虽然五官还是像蒙了层纱,但却比以往的路人甲们要清晰不少。 难道是此地抠图技术比较强?还是这些人戏份比较足? 程岩默默将一半饼子递过去,“你吃这个。” 庄思宜没接,“你呢?” 程岩指指一旁的篮子,“里头还有。” 这时,林昭和阮小南相扶着走来,前者大嗓门道:“庄兄,听说你受伤了?” 庄思宜顿时脸了黑,他一扭头,见萧淮也跟了过来,眼中写满幸灾乐祸,“哪儿伤了?快给哥哥看看。” 附近也有学生围拢过来,他们刚刚离得远,并没有注意到庄思宜受伤一事。此时不论真心与否,面上总得关怀一番。 “走远点儿。”庄思宜微恼:“一身汗臭。” 庄思宜:“换不换?” 萧淮咬牙,“换!” 萧淮屁/股往旁边挪了些,却听庄思宜发号施令道:“再挪远点儿。” 萧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45 淮很生气了,“你一个人难不成还要占两个人的位置?” 庄思宜直接将萧淮挤到一边,理所当然道:“晚上阿岩睡最里头,我就睡这儿。” 萧淮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庄思宜,程岩是你娘子吗?要你时时刻刻想着护着?莫非你还是个断袖?” 庄思宜一顿,嘴角缓缓上扬,眼中却不带笑意,“再胡说,我弄死你。” 萧淮倒不是真怀疑庄思宜的性向,只是受不了对方的黏糊劲儿,他也不想真惹庄思宜生气,怂包道:“行,让你,全让你成吧?” 周济民“哼”了声,“你没见庄思宜那个样子……算了!” 他心中愤愤,并没有注意到陆清颜瞬间阴郁的眼色。 等到天际完全转为暗红,溪边已生起篝火,有人提议夜钓,说晚上还能吃烤鱼。 众人本就抱着玩乐的心思,自然没有异议。 程岩等人去借钓竿,阮小南则自告奋勇地要去找鱼饵。可惜他一看到林昭挖出来的蚯蚓就哭着跑掉了,剩下林昭茫然地站在原地。 “林兄。” 林昭回头,“是陆兄啊,何事?” 陆清颜浅浅一笑,“怎么就你一人?你那几位舍友呢?” 等庄思宜再度出现在田边,手指已被包扎过。 他见程岩正一把把地收割着油菜,动作流畅得好似干过千百遍,忍不住好奇,“阿岩,你怎么什么都会?” 程岩顿了顿,“我生在农家,你说呢?” 事实上,他从小也很受疼爱,根本没干过农活。是前生当县令那几年才学着做了些,比真正的农人差远了。 程岩见庄思宜的手指缠得像萝卜,问他:“还疼吗?” 庄思宜笑了笑,“不疼。” 程岩面无表情,“不疼你就帮忙推板车吧,总不至于再受伤。” 庄思宜:“……” 林昭将蚯蚓扔进刚找来的小罐子里,老老实实道:“程兄和庄兄去借钓竿了,阮兄跑了。” 陆清颜语气中透着羡慕,“庄兄跟程兄关系真好,走哪儿都带上他。” 林昭挠挠头,“是啊,程兄去哪儿庄兄都要跟着。” 陆清颜:“……” 他暗自吸一口气,说出此来的目的,“我很仰慕程兄的学识,想要结交一番,不知他平日有何喜好?” 林昭想也不想,“读书。” 陆清颜:“还有呢?” 林昭思索了半晌:“读书。” 众人在房中稍作休息,便由夫子带去了田间。 榕树村四水合抱,溪流满村,最多的乃是水田。但九月还未到晚稻收获季节,只闻一片稻花香。 此时正值上午,田地里农民的身影随处可见,或白纻裙,或绿蓑衣,偶尔还可听闻几声俚语小调。田埂上有小童追逐嬉闹,黄犬甩着尾巴奔来复去,一会儿又停下来冲着一头水牛直吠。 如此一幕,让学生们文思泉涌,恨不能当场作诗三百首。 但可惜,他们并非作诗来的。 夫子指向一位正拿着镰刀收割油菜的妇人,“一会儿有村人来教你们,今日你们就帮忙收油菜。” 学生们纷纷应是,庄思宜则往程岩身边一凑,小声说:“咱们运气不错,被分来田里,听说还有人被领去喂猪了。” 庄思宜很坦然,“山长本有此心,我不过跟夫子略略一提。” 程岩:“……”他就知道! 对于这件事众人态度不一,阮小南就很兴奋,他从小到大只在书本上见过秋收,家里的地和庄子都是下人在打理。 “我听说乡下可好玩了,不但风光别致,还能捉鱼钓虾。这几日天气正好,就当去赏秋了。” “你想得真好。”林昭去年便去过一次,直接打破了阮小南的幻想,“咱们是真正干活去的,捉鱼钓虾当然可以,但首先得干完农活。你知道有多少事等着我们吗?上回就有好几个学生都累晕了,还有人被晒脱一层皮。” 阮小南一惊,“不、不会吧?” 林昭幽怨地瞟了庄思宜一眼,对阮小南道:“等你去过便知。” 程岩:“你觉得收油菜轻松?” 庄思宜一怔,“那也比喂猪强。” 程岩笑而不语,让庄思宜瞬时心生不详。 直到庄思宜手上被发了把镰刀,又按照村人的示范割下第一把油菜,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难的。 庄思宜心中一喜,又抱了把油菜,狠狠一割—— 刀锋嵌入肉里的顿感,还有随即而来的钻心剧痛,让庄思宜瞬间白了脸。他的左手手指上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鲜血涌出,滴落在深黑的土地上。 “嘶……”庄思宜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连嘴唇都在发颤。 突然,有人抓起他的小臂,抬眼一看,原来是程岩正拧眉查看他的伤。 “曦岚,今日喂猪喂得咋样啊?”萧淮笑嘻嘻坐到胡曦岚身边,乐不可支地问。 胡曦岚说话做事素来慢条斯理,此时也只笑笑,若无其事地倒了一杯茶递给萧淮,又招呼庄思宜等人坐,才缓缓开口:“尚可,比你们稍微轻松点儿。” 萧淮:“……” 程岩忍不住笑,他对胡曦岚印象很好,此人志不在仕途,前生只考了乡试便回家办了书院,从而躲过会试一劫。 而那间书院,在日后十余年间名声渐大,胡曦岚也成为当世名儒。 “喂猪还真不算啥。”说话的是萧瀚,乃萧淮堂兄,也是上舍中人,生得十分漂亮。他朝不远处扬扬下巴,“谢林他们被带去喂鸡,知道鸡食从哪儿来吗?” 萧淮:“不就是米谷一类。” 萧瀚笑了笑,明明是男儿身,一双眼却自含春情,只是说出来的话…… 第32章 第 32 章 程岩被对方突然的郑重其事搞得有点肉麻,半开玩笑道:“那你还推我?” “……对不住。” “算了,谁叫我好呢?” 庄思宜只觉得眼眶一热,匆匆低下头。 庄思宜艰难挤出两个字,后怕的情绪冲刷着他的神经,让他整个人犹如石块,僵硬得一动不能动。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于是几步冲到程岩面前,想要将对方扶起来。 程岩借力试图站起来,但右脚踝上的刺痛却又让他跌坐回去。 庄思宜心里一急,“你受伤了? 程岩心中郁闷,但也知不是逞能的时候,他抱着右腿道:“估计扭到了。” 庄思宜愈发惭愧,垂首道:“对不住,我先帮你看看。” 可他刚触碰到程岩的小腿,就被对方制止,“先回寝舍,你站右边来扶我。” 庄思宜踟躇片刻,“我背你吧?” 有人半开玩笑道:“圣人说君子远庖厨……” 程岩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烤着鱼片,“圣人还说治大国若烹小鲜呢。” 庄思宜见石板上淡粉的鱼肉渐渐变白,忍不住道:“阿岩,你还有不会的吗?” 程岩:“很多。” “比如?” “生孩子。” 换来庄思宜一阵猛咳。 当然,众人吃得很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46 尽兴,但热闹了一场,终究要归于宁静。 程岩微恼,“那外头传你克妻,她家人也没有帮你讲话吗?” 庄思宜摇头,“他们只作不知,我起先当他们太过伤心,现在看来,是心虚才对。” 他素来自负,没想到却被这些人当成了傻子玩弄、羞辱。 程岩:“你今天去见她了?” 庄思宜:“我没有去榕树村,只是去见了庄棋。事实上,真相跟我想的无差。她已经成婚了,丈夫是当初借住在她家读书的一位远亲。” 程岩迟疑道:“我觉得,你最好和她当面谈一谈,不论如何,是她对不起你在先,没道理让你来承受。” 庄思宜沉默一瞬,突然说:“阿岩,你真好。” 他撑着伞,提了一盏灯走入雨幕中。 秋雨缠绵,无星无月。 书院山门前只有一豆灯光,黑不见底的山道好似凶兽巨口,吐出黏湿而阴冷的风。 程岩微有些发抖,忽然,“兽口”中模糊出现一道人影。他将灯提得高一点,确定有人来,程岩忙往下跨了几层石阶,“庄思宜?” 来人没回答,但火光映出他的五官——的确是庄思宜。 程岩脚步一缓,他从未见过庄思宜如此阴沉的脸色,至少今生没有。 对方浑身都被雨水浇透,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肩头,衣衫也紧紧贴住身躯,勾勒出修长的轮廓。 但庄思宜不说,他也不会问。 直到下一个休沐日到来,程岩一醒来,就听见窗外传来的细雨声。 秋雨滴滴答答落在屋瓦上,又顺着屋檐滴落,仿佛敲响了寒冬将至的钟声。 程岩打了个哈欠,坐起身一看,庄思宜居然不在? 他披上外衫推开门,院里也不见人。 天阴沉沉的,茫茫雨雾模糊了视线,让程岩心生不祥。 而这份预感随着天色渐晚,变得越来越强烈…… 庄思宜洗漱回屋,见程岩不在,上床时特意往外又挤了挤,想给对方多空出点地方。 屋中一股浊气,隐隐飘来的酸味不知是汗臭还是脚气?庄思宜有些嫌恶地皱着眉,拉过被子捂住半张脸,还好,被子是干净的。 这一天又疼又累,庄思宜已经很困了,可他刚闭上眼,就听见了程岩的声音。 “先别睡,我用药酒帮你按按。” 庄思宜猛一下睁开眼,就见程岩只着一件里衣站在床边,长发垂下几缕,看上去平添一份稚气,也多了几分可爱。 那一刻,庄思宜所有睡意全无,止不住嘴角上翘,神采奕奕地坐起来,“我要趴着吗?” 见程岩点头,他美滋滋地翻转过身。 “阿岩你别一直拉,让它挣扎一会儿,你再拉一把,反复消耗它力气。” 庄思宜的气息吹在程岩耳畔,两人贴得很近,程岩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胸腔的颤动,他略不自在地点点头,“好。” 又僵持了片刻,庄思宜忽道:“阿岩,快拉!” 两人齐齐用力,下一刻,只见一条大鱼跃出水面,鱼鳞仿佛闪烁着珠光,随着钓竿一甩,又被重重摔在地上。 “哇!大家伙!” 众人望着岸上扑腾的鱼,皆是又惊又喜。 程岩简直不要太得意,整张脸都泛着兴奋的潮红。 庄思宜见了,只觉得胸中那口憋了许久的郁气莫名消失了,他揽过程岩的肩,问:“你喜欢钓鱼?” 抱着钓竿的程岩脚步一顿,就看见了林昭身旁的人。 他对陆清颜印象很复杂,前生初进书院时,陆清颜就已经在上舍,两人交集不多。他只记得陆清颜是盐商之子,家里很有钱。 后来他跟庄思宜同寝后,曾有一段时间经常能见着陆清颜。对方对他很友善,但程岩能感觉到,那种友善并非出自真心,甚至,陆清颜很不喜欢他。 就像此刻一样,明明正对他笑,但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事实上,他的直觉一点没错。 陆清颜和他同一年考中进士,在他和庄思宜决裂后,陆清颜就渐渐成为庄思宜关系最近的友人之一,还娶了庄思宜的堂妹。 那时的陆清颜被人辱作庄思宜养的恶犬,指哪儿咬哪儿,尤其喜欢咬他。 不过…… 路上,大多人都一副手脚酸软腿抽筋儿的倒霉模样,庄思宜见了不免心生一种隐秘的得意。走到村口时,他下意识回头一望,却猛然顿住了脚步。 只见一位年轻妇人正在棵玉兰树下,对方约莫十七八岁,生得清秀,腹部则微微隆起,显然已有了数月身孕。 那一刻,他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许多事冲击而来,零零碎碎,最终拼凑成一件完整的阴谋,让他不敢相信,又不寒而栗! 上一刻还在桃源,下一刻却已入地狱。 庄思宜的反常很快被程岩注意到了,他顺着对方的视线一看,见是位妇人,便道:“怎么了?” 庄思宜沉默半晌,“……没事。” 程岩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从榕树村回书院以后,他却发现庄思宜很不对劲。有时候他跟庄思宜说话,对方也能聊着聊着就开始走神,而且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庄思宜本想问问他是否对陆清颜有意见?但忽然又憋住了,他不忍坏了气氛。 “没事,我们来比比谁钓得多。” “不比。” “……”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耳边时时传来笑闹声,偶尔夹杂着几句他们听不懂的乡语。 那些声音越飘越远,散于风中,最后,竟只余彼此的呼吸声…… 程岩喜滋滋,“钓上了还是喜欢的。” 庄思宜笑眯眯地逗他:“那我包个鱼塘给你?” 程岩:“……”总觉得这句话像从哪儿听过! 或许是程岩开了个好头,之后陆续有人钓上肥鱼。但钓上了鱼还不够,他们还得将鱼变作食材,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都不会。 关键时刻,又是程岩挺身而出,他拿着早就借来的刀具,极快地将十来条鱼去鳞剖腹剔骨,又取来一口锅架上火堆,注入清水。 等水烧开,他已经片好鱼肉,便将鱼头放入沸水中,再扔了些葱姜。 其实鱼头本该先用油煎,但条件简陋,只能将就了。 剩下的鱼片,程岩铺开放在一块洗净的石板上,又让人生了一堆火,便准备烤鱼。 林昭忙着给鱼钩上饵,心不在焉道:“估计是吧。” 陆清颜:“……” 老实人林昭给了陆清颜最后一击后,便兴冲冲扛着钓竿往溪边去。留陆清颜一人干杵着,气得手指都在发颤。 而被陆清颜记恨的程岩已经挂上鱼饵,甩出了鱼竿。 他对钓鱼这件事并无信心,但此刻天悬星河,秋风习习,还有溪岸上的篝火为夜色平添一份暖意,身边更有三五友人,让程岩深感惬意。 “阿岩。” “嗯?” 程岩感觉到腿上的硬烫,血液直冲脑门,他一把将人掀开坐了起来,气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47 得脸都红了。 只听“咚”的一声,庄思宜头磕在木板上。 他捂着脑袋迷迷糊糊地醒来,茫然望着程岩。 半晌,庄思宜坐起身,盯着自己隆起的部位,表情一瞬间变得微妙。他默默扯过被子遮好,含笑看着程岩,比了个“嘘”的动作。 程岩:“…………………”脸呢?! 这天早晨,夫子们终究没抵挡住村民们的盛情,还是让学生们吃了一顿榕树村的早饭。 等用过饭,一行人纷纷收拾好行李,准备返回书院。 一股浓郁的酒气传来,庄思宜感觉衣衫被轻轻撩开,一双手放在他腰上,又软又暖。 他舒服得半眯着眼,道:“你怎么不坐我身上来?” 话音一落,他察觉腰间的手似乎顿了顿,片刻后,腰往下靠近臀/部的地方则多了一份重量。 庄思宜觉得心里痒痒的,就像被羽毛刷过,又像被猫尾轻轻扫过时…… “啊啊啊——” 猝不及防的惨叫声,惊醒无数梦中人。 “庄兄?”程岩倾伞靠近对方,再次试探地喊了声。 然而庄思宜只是冷漠地看他一眼,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程岩下意识想要拉住对方,刚触到庄思宜的手腕,却被对方猛一甩手,“让开!” 山道湿滑,程岩一个不稳摔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若非他反应快抓住石阶旁的一丛植物,或许会像颗球一般滚下山,就此头破血流也未可知。 身上传来的疼痛抵不过胸中怒火,程岩看了眼散落一旁的竹伞和灯,很想将庄思宜痛骂一顿。 可当他看见庄思宜面色煞白地站在雨中,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不知该如何计较。 “阿岩……” 总之那一晚过后,庄思宜再也不羡慕阮小南了,反而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但有了程岩的“折磨”,庄思宜确实松快不少,转眼就进入梦乡。 可程岩却没睡好,整整一夜,他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几乎喘不过气。 等程岩痛苦地醒来,就发现庄思宜几乎半个人都压在他身上,还跟他挤了一个被窝。 ……难怪! 他推了对方一把,没推醒,庄思宜反倒将他抱得更紧,甚至还蹭了蹭。 蹭、了、蹭…… “之前跟你提过……我未婚妻。” 程岩一怔,大惊,“她不是死了吗?!” 恰好一阵疾风吹来,让程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死,活得挺好,都怀胎五六个月了。”庄思宜嘲讽地说。 程岩前后一联系,想到庄思宜是从榕树村回来后开始不正常的,心有所悟,“是我们回书院那天见到那位妇人,玉兰树下那个?” “嗯,是她。” “……” 程岩心想雨天路滑,确实不好走,便点点头,“把伞捡起来,还有灯。” “好。”此时程岩的话对庄思宜来说无异于圣旨,他最担心程岩跟他置气,拒绝他的帮助。 程岩当然生气,但也不会拿自己来赌气。 他看着完好无损的灯盏,心想不愧是雷剧里的东西,这样也没摔灭。 石阶很滑,等庄思宜将程岩稳稳背好,两人都松了口气。 程岩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搭在庄思宜肩头,还不忘提着灯。 黑暗中唯有他们置身于暖光之下,灯火照出的影子重重叠叠,仿佛融为一体。 庄思宜每步都走得很仔细,背部相贴处传来的热度,不仅温暖了他的体温,仿佛也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 “庄思宜。” “嗯?” “还有不到半刻钟,山门就关了。” “……我知道。” 庄思宜以为程岩会问他去哪儿了?但程岩却再未开口,反倒是他自己憋不住,“阿岩,我见到她了。” “谁?” 往日庄思宜要上哪儿,基本都会叫上程岩,再不济也会跟他说一声,像这样闷不吭声地消失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等到临近书院门禁时,庄思宜还没回来,阮小南和林昭也开始担心了。 又等了会儿,程岩索性找出把伞,道:“我出去看看。” 林昭和阮小南纷纷表示同去。 程岩:“我不知他去哪儿了,万一今日赶不回来,咱们多半还得给他打掩护,人太多反而容易被发现。” 两人一想也是,书院有规定,若是逾时不归又没有请假,是要受罚的。 阮小南:“那阿岩要小心一点。” 程岩:“嗯。” 程岩眼中的冷意一闪而逝——陆清颜还是死在了他手中。 前生他有很多后悔之事,但不包括这件,谁让陆清颜竟然想动他的家人! 他很肯定这是陆清颜自己的意思,因为庄思宜与他斗得再狠,也断不会用如此龌龊、下作的手段。 但程岩一直想不明白,陆清颜为何那么恨他?他从未主动招惹过对方。 重生以来,他跟陆清颜更是从未说过话,只远远见过一两次,怎么这人已经好像已经讨厌他了? 莫非,他们生来犯冲? 或者……对方也有记忆? 但程岩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若陆清颜真有前生记忆,还能放任他活着? 突然,程岩感觉手沉了一下,他还没反应,庄思宜先紧张起来,“有鱼!” 程岩心中一喜,定了定神,双手握紧鱼竿猛地一拉——结果就差点儿被鱼拖进水里! “阿岩!” 庄思宜扔下鱼竿就冲过来,拦腰抱住程岩,待程岩稳住身形,他又从背后环住对方,双手也覆在了程岩手上。 程岩感觉手背一烫,下意识想挣脱,就听庄思宜道:“别动。” 那条鱼很大,鱼竿弯得几乎快折断,加上庄思宜受了伤无法用全力,两人半天也没能将鱼拉上来。 有人拿着网兜想要帮忙,萧淮甚至还想下水,但被胡曦岚以危险为由制止了。 程岩暗自哂笑,既然看透了陆清颜的伪装,程岩也不想跟对方虚与委蛇,他沉默地走向林昭,递给林昭一根钓竿,接着便转向了别处。 从头到尾,就当陆清颜不存在。 陆清颜又惊又怒,羞恼不已,不过一个乡巴佬,真当自己多了不起吗?他委屈地看向庄思宜,可庄思宜却皱了皱眉,“你和阿岩有矛盾?” 陆清颜摇摇头,“我仰慕程兄还来不及——” “最好没有。” 庄思宜打断他,快步追上程岩。 陆清颜脸色忽青忽白,但他很快意识到林昭还在旁边,只能强自按捺怒意,笑道:“我不知程兄为何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有那么讨厌吗?” 或许是庄思宜的经历太惨,程岩都不好意思生气了。 他垂眸盯着对方头顶,心想上头已绿出一片草原,估计能放马了…… 程岩想不出说什么好,鬼使神差地抬起提灯的手,轻轻蹭了下对方的脑袋,以作安抚。 庄思宜一顿,尽管不合时宜,他仍旧露出个浅淡的笑来。 那一刻,他竟奇妙地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可悲,原本压抑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48 的沉重,似乎也并非难以启齿。 “我上次见到她,其实当时就认出来了,也猜到了前因后果。”庄思宜的声音融入风雨中,但程岩还是听得很清楚。 “我猜,她是不想嫁我,又不能反抗,估计就跑了。说不定本就有个心上人,俩人一块儿私奔。” “她家人找不到她,又不敢对外明言,只能谎称她暴毙。” 第33章 第 33 章 等到又一次休沐日到来,程岩终于能下地走路了。他此前便和庄思宜说好,要陪对方去榕树村看看。 于是,两人一大早就乘着马车出发了。 刚一进村口,他们就见到了此来要找的人——苏念秋。 苏家虽不如庄家底蕴深厚,但苏老爷也是京中三品大员。 身为苏家嫡女,苏念秋自幼备受娇宠,可此时的她看起来竟与寻常农妇一般,提着一篮子脏衣裳,似要往溪边去。 “苏念秋!”庄思宜大吼一声。 前方的女子一僵,缓缓转过头来。 有相熟的人见了,纷纷上前询问,让程岩很有些不好意思,可他实在是走不得路。 不过庄思宜倒是态度坦然,他一路将程岩送去上舍,又小心扶着对方入座。 同在上舍的萧瀚见他如此做派,美目一转,忍不住打趣道:“我记得书院有规矩,说不许让小厮来啊。” 庄思宜冲他抿唇一笑,“这位爷,我家主子扭伤了,烦请您帮忙照看着点儿成吗?” “成!包在爷身上!” 萧瀚被逗得直乐,就连淡定如胡曦岚都以拳抵唇,轻笑出声,“程兄,等下了早课,我让人给你请位郎中来。” 此刻,苏念秋面上悲愤又决然,俨然真有死志,可庄思宜却浑不在意,仍步步紧逼。 就在双方之间只有半丈距离时,突然,庄思宜感觉后背被砸了下。 他下意识回头,就见一块混杂着干草的牛粪碎在脚边。 而不远处,是程岩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之后,程岩不管再疼都忍着,没敢惨叫,他怕又把庄思宜给吓住了。但毕竟疼痛太过剧烈,他偶尔也会抑制不住地闷哼两声,那声音若有似无,听来就像喘息。 庄思宜只觉得身上热得不行,心头更像有人举着火把在烤,估计是太累了? 等按到后来,他竟和程岩一样都出了层薄汗。 这时,阮小南也回来了,他一眼就看见了程岩的伤处,惊道:“这么严重?” 程岩:“庄兄已帮我用药酒揉过了,待会儿就会慢慢消肿,要不了几日就能下地。” 阮小南:“那你岂不是好几天都不能走路?” 庄思宜刚想说他来负责,就感觉鼻头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阮小南瞟他一眼,不甘不愿地冲他道:“热水我烧好了,你先去洗一洗,免得受了寒过给我们,影响我们用功。” 但这回庄思宜居然很好脾气地对他道谢,让阮小南顿时警惕起来,怀疑庄思宜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庄思宜哪有心思猜阮小南的想法,只道:“阿岩,你先洗吧。” 其实程岩并没有淋多少雨,只是头发有些湿润,便道:“我擦擦就行,你去吧。” 阮小南一听,立刻从架子上取来程岩的脸帕,“对,我来帮阿岩擦头。” 庄思宜见程岩没有反对,勉强一笑,转身出去了。 等林昭带着姜汤回来时,庄思宜已洗过澡且换了身衣裳。他和程岩一碗姜汤下肚,顿觉腹部暖洋洋的,身上也舒爽不少。 程岩心想靠自己揉开淤血确实不太方便,而且很难下狠劲,便同意了。 但等庄思宜真正上手,他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 “你就不能再使点儿力?” “我怕弄疼你。” “不疼没效果。” “我下不去手。” “……” 庄思宜也很绝望,他此时单膝跪地,而程岩受伤的那只脚则踩在他膝头——很白,很干净。 估计是苏念秋认出了庄思宜,下一刻,她竟挺着肚子,拔腿就跑! 庄思宜想也不想便追了上去,任程岩在身后喊他也不停步。 两人跑得太快,快到程岩怀疑苏念秋是不是个假孕妇? 眼见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程岩担忧不已,他害怕庄思宜在激愤之下会做出伤人伤己的事。 没办法,他只能拖着尚未痊愈的半残腿,忍着疼跟了上去。 然等程岩找到两人时,发现剧情已发展到生死时刻。 只见苏念秋站在溪边,正冲着庄思宜哭喊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而庄思宜也不负程岩的“期待”,冷笑着逼近苏念秋,“你跳,我就看着你跳,反正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程岩扶着书案站起来,笑了笑,“我与他半点不熟,便不想欠他人情。” 他说得如此直白,让庄思宜有些为难,“但你的伤……” 程岩淡淡道:“我的伤本就不重,即便不用药,时间长点儿也能痊愈。我谢他心意,也知你是为我着想,但,真的没必要。” 庄思宜见程岩态度坚决,只得点头,“阿岩你且歇着,我去跟他说。” 等人一走,程岩顿时沉了脸,他不知陆清颜到底有何目的?但终归意不在他。 “阿岩?你不喜欢陆清颜吗?”程岩表现得太过明显,就连阮小南都察觉出了。 程岩被直问心事,略有些尴尬,但他也不愿掩饰,“嗯,不喜欢。” 程岩婉言谢绝,“多谢胡兄好意,但我只是扭伤,不必请郎中了。” 庄思宜一直待到夫子来了讲堂才离开,临走前,他不忘跟夫子简单提了程岩的情况,夫子心领神会,当日课上便讲了《史记》中与孙膑相关的桂陵、马陵之战,期间还有意无意地瞟了程岩几眼。 程岩:??? 他只是扭脚而已,并没有被剔除膝盖骨。 这日晚课后,庄思宜正在收拾东西,陆清颜便找了上来,“庄兄,我听闻程兄昨日好像扭到了?恰好我这里有一盒父亲从南疆带回来的跌打损伤药,药效极佳,你……要不要跟我回寝舍拿?” 庄思宜知道陆清颜的父亲乃有名的盐商,陆清颜从小生于富贵,见多识广,能看中的东西必然不差。 但他此时急着要去接程岩,便道:“能请陆兄代劳跑一趟,送来我寝舍吗?” 陆清颜微一垂眸,复又浅笑,“当然。” 指甲整齐圆润,还透着淡淡的粉,让庄思宜总觉得哪里都很软,根本不敢用力。 所谓的揉化淤血,轮到他来做时,几乎就像抚摸…… 程岩痒得缩了缩脚趾,“算了,我自己来。” 他对庄思宜已不抱指望,自己拿过瓷瓶,往手心倒了点药酒揉搓开来,接着往红肿处狠狠一压。 “嘶……”尖锐的刺痛袭来,仿佛被千万根针扎入皮肉,程岩不敢松手,但一时也疼得无法继续。 庄思宜见程岩疼得五官都皱在一块儿,终究看不下去,他心一横,“阿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49 岩,我再试试吧,这回肯定用力。” 程岩怀疑地瞅他,见庄思宜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那你来吧,我不怕疼,你就当按的是猪脚——啊!!!” “阿岩!”庄思宜下意识要松手,程岩赶紧道:“别动,接着揉。” 回到寝舍,自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阮小南见程岩是被背着回来的,急道:“阿岩你咋了?摔了吗?摔哪儿了?严重吗?” 一连四问,把素来脸皮厚的庄思宜都给问羞愧了,正准备自首,他就听程岩道:“是我走得太急,不小心扭到脚了。” 庄思宜:“……”感动! 阮小南不知所措,“那、那怎么办?” 林昭倒是靠谱一些,“庄兄,你先把程兄放下来,我去食堂看看伙夫还在不在,让他们煮些姜汤来。”他又对阮小南道:“阮兄,你去烧锅热水。” “哦哦哦,好的!”阮小南精神一振,出门时差点儿被绊倒。 如此,房中又只剩下庄思宜和程岩。 庄思宜扶程岩坐在椅子上,蹲下/身握住对方的小腿,“我先看看你的伤。” “是吗?”陆清颜苦笑,“我只是担心程兄对我有误会。” 庄思宜正要开口,却见林昭抱着书回来了,对方听见了陆清颜的话,当即豪爽道:“陆兄多虑了!程兄都不认识你。” 陆清颜:“……” 不知第几次被林昭堵得没话讲,陆清颜心知今日不能如意,只得不甘不愿地告辞。 秋风来,扫过他的衣袂,让陆清颜的背影显得格外萧瑟…… 而他身后的庄思宜不知为何微微眯起了眼睛,眸中一片幽深。 那一瞬间,庄思宜莫名有种熟悉感,但细细一想却毫无头绪。 但他发现今日的陆清颜竟身着一件布衣,不禁有些奇怪,可跟他不相干的人,他也没空多操心。 于是他谢过陆清颜,匆匆跑出了讲堂。 晚上,陆清颜如约而至。 当时程岩正跟阮小南讨论着一篇文章,听说陆清颜来了,程岩当即蹙眉,“他来作甚?” “我让他来的。”庄思宜说了陆清颜送药一事,程岩听了沉默半晌,问道:“你跟陆清颜很熟吗?” 庄思宜见程岩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猛然想起来阿岩似乎不喜陆清颜,便斟酌着说:“不熟,一般。” 阮小南还想打听庄思宜今日到底去了哪儿,可程岩却借口天色已晚,催促几人早点儿休息。 当夜,自然有人睡得香甜,有人辗转反侧。 庄思宜心里藏了太多事,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好容易来了些睡意,忽听对床的阮小南咿咿呀呀一阵梦语。他凝神细听,对方说的竟是——姓庄的,休想瞒过小南的眼睛! 庄思宜:??? 莫名一阵心虚。 次日一早,天气肃清。 一众赶着上早课的学生们都见到了一副奇景——昨日还好好的程岩,今日就被庄思宜背来讲堂,身后还跟着阮小南和林昭小心伺候着,整一个地主家傻儿子出行的阵仗! 他缓缓褪下程岩的鞋袜,就见程岩的脚踝上鼓起个大包,又红又肿。 “……”庄思宜又想给跪了。 程岩颇有些不自在,他试着动了动,心中顿时有数,“没伤到骨头,就是普通扭伤。上回去榕树村,村民给的那瓶药酒我放在柜子里了,你帮我拿来。” 等接过庄思宜递来的药酒,程岩便脱下沾上泥水的外衫,让庄思宜扶他回床上。 庄思宜:“你自己弄吗?” 程岩:“莫非你会?” 庄思宜:“……我不会,你教我吧。” 他以为阮小南会追问原因,谁知对方却道:“太好了!我也不喜欢。” 程岩反倒好奇了,“为何?” 阮小南:“哼!学渣!” 程岩:“……” 外间,陆清颜手中正捧着枚玉匣,玉是上好的白玉,可见其中药物贵重。 见了庄思宜,陆清颜便笑着说:“我曾跟一位老大夫学过几手推拿之术,待会儿需要我帮忙吗?” 庄思宜面露歉意,“多谢陆兄,不过阿岩伤势已好转许多,此等好药你还是收着吧。” 陆清颜笑容一僵,见庄思宜突然改口,心中有了猜测,“是程兄不愿接受吗?” 庄思宜当然予以否认。 第34章 第 34 章 “你休想!”青年直言拒绝。 庄思宜笑了,“你们同意与否,我并不强求。不管有没有那纸认罪文书,如今我已找到了你们,若要对你们不利,你们还逃得掉吗?” 苏念秋明白庄思宜说的都是实情,也看得很清楚,若她什么都不肯付出,庄思宜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放过他们。 “庄公子,我不问你拿认罪书的用处,但你能否发誓,绝不会利用它来害我们?或者威胁苏家?” 庄思宜应得很干脆,“我发誓。” “好,我答应。”苏念秋心一横,决意赌一把。 “表妹!”青年不可置信,但苏念秋只对他摇摇头,“我们别无选择。” 庄思宜饶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承认。 他只好抬头,认真道:“我难受跟苏念秋无关。” “我知道。” “也跟杨氏那个老虔婆无关,她恨不得我死。” 庄思宜眸光一暗,“我难受的是,即便我受了这样的委屈,曾祖父也不会为我出头,他只会息事宁人。因为此事一旦传出去,伤的是我庄家的名声,毁的是我二叔的前程。” 他嘲讽地笑笑,“更可悲的是,就连我自己的前程,也都绑在庄家这条船上,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 程岩:“那你就这样认了?” 庄思宜自嘲地笑了笑,并未回答。 庄思宜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太过弱小,若是有朝一日,他无需再靠庄家,或者,他比整个庄氏一族站得更高,又何须再受他们辖制? 此刻的庄思宜心中有了一股强烈的念头,强烈到让他颤栗。 他想摆脱庄家这条船,或者说,他想成为这条船上唯一的掌舵人。 从此海阔鱼跃,天高鸟飞! 黄大江:“就是上回来帮咱们村里干活的秀才公啊。” 程岩暗自松了口气,“原来是黄叔,我还得多谢您的药酒呢。” “秀才公您客气了。”黄大江局促地笑了笑,又想到此番来意,瞟向溪边两人,“你们这是……” 程岩注意到苏念秋脸色骤变,不禁怀疑对方私奔一事村人还不知道,便指着庄思宜道:“那位是我同窗,我们与苏姑娘乃是旧识,并非贼人,都是误会。” 果然,苏念秋并未反驳,紧绷的表情稍稍一松。 其他村人见状,都有些尴尬地将“武器”藏在身后,尽力抢救道:“那肯定,秀才公哪儿能是贼人?我们也就是路过。” 村民们强行解释,仿佛刚才喊打喊杀的都是隔壁村的。 “牺牲?”程岩琢磨着这个词,“你还觉得你为家族牺牲,很了不起是吗?” 苏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50 念秋一怔,嚅嗫道:“我、我并无此意……” 程岩:“你猜得不错,苏家确实宣称你已暴毙,以至外面盛传庄兄克妻。你的家人明知真相,却从未说过一句公道话。而庄兄从头到尾并无一丝过错,最后反倒承担了所有的嘲笑和羞辱。如此看来,你确实了不起。” 青年面有不忿,苏念秋则低下头。 “阿岩,别跟他们废话了。”庄思宜作势要走,苏念秋却喊道:“庄公子!你、你就不能放我们一马吗?” 她估计是知道自己要求过分,又补充,“我、我会写信与家里,让他们为你解释……” “要我放你一马,可以。”庄思宜道:“只要你们将刚才所说都写出来,并且按手印画押……” 可就算此刻的他们彼此相信,但将来,那颗种子是否会有发芽一日? 待庄程二人离开,苏念秋与她表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 那份不安来自于自己,也来自于对方,更来自于未来可以想见的几十年…… 等程岩回到马车上,他刚一坐好,人就被庄思宜揽住,接着肩上一沉。 “阿岩。”庄思宜像孩童一般,将额头抵靠在程岩肩上,“我心里很难受。” “……你是在撒娇吗?”有点臭,已经洗过手的程岩默默地想,鉴于自己就是始作俑者,他忍了忍,并未推开庄思宜。 “……”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程岩赶紧帮腔道:“此事显然你们有错在先,就不要做出委屈的样子。早在你们决意私奔时,脸面就已被扔下了,如今又何必为自己遮羞?孰是孰非,莫非你们心中没数?庄兄若真有心害你们,直接报官便是,公堂之上哪容你们狡辩?你们若还想诚心谈,就别再废话!” 青年面沉如水,好几次张口都找不到反驳之语,倒是苏念秋擦了把眼泪,“表哥,别说了,是我们有错,我们该受的。” 她又转向庄思宜,忐忑地问:“庄公子,我并非狡辩,但此事还有内/情,我们能回家再谈吗?” 庄思宜感觉程岩抓住他的手紧了紧,心中暗叹,“……好。” 本来程岩以为所谓的“内/情”不过是苏念秋的托辞,但当他听说原委,得知一切都是庄思宜的继祖母杨氏的功劳后,忍不住为庄思宜点蜡。 原来,早在苏念秋定亲之前就已经和她表哥有了苟且,不慎怀孕。她本想瞒着家人打掉胎儿,可丫鬟去买药时,却不小心被杨氏身边的管事给撞破了。 他当然不认! 他怎么甘心? 即便什么都做不了,他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这件事,杨氏用心如此歹毒,竟企图混淆庄家血脉,他就不信曾祖父不恨,不信族人不恶。 但曾祖父不可能让祖父休掉杨氏,最多令杨氏禁足,或者夺了她的中馈权。可前一种情况只要二叔相求,杨氏迟早会被放出来;而后一种情况……如今庄家的女眷都属于杨氏一脉,任谁掌权也越不过她。 对他来说,唯一可以操作的,只有让杨氏无法插手他的亲事。 这时,又一位青年出言道:“可是刚刚有人明明看见——” “表哥,是你误会了,他们是庄家人。” 青年一听,脸上忽青忽白,最终只握紧拳,咬唇不语。 表哥?莫非是与苏念秋私奔那位远亲? 程岩见青年生得俊秀,在一众村民里格外显眼,心想原来此人还是重要线索人物,难怪“抠图”格外精细。 但黄大江显然误会了苏念秋的意思,“庄稼人?没想到秀才公也是庄稼人,难怪上回做起农活来有模有样。” 其他村民纷纷表示赞同,在他们看来,秀才公一定是没有错的,会种地的秀才公更没错! 程岩也不想的,他也嫌脏啊! 但他见苏念秋真有死意,而庄思宜又半步不让,不得不就地取材,出此下策,想让庄思宜冷静一点。 毕竟溪水深且寒凉,倘若身怀六甲的苏念秋真的跳下去,很可能一尸两命。 别看庄思宜此时厌憎对方,但若真的害死妇孺,就算庄家能够压下此事,庄思宜日后也必定会后悔。 突然,他想起前生时,苏家也是攻讦庄思宜的急先锋,但苏家本非保守派,他们的立场曾让程岩颇为费解,看来,兴许根源就在这里。 莫非前生,庄思宜真的逼死了苏念秋? 程岩迈着残腿又往前几步,正想劝庄思宜勿要冲动,就听后方传来一阵鼓噪声。 “贼人在哪儿?!” 很快,庄思宜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将认罪文书折好揣入怀中,慢声道:“还是苏大小姐识时务。其实对我来说,你选择淫奔的确比嫁我要好,我可没兴趣替别人养儿子。” 他见苏念秋脸一白,轻扯嘴角:“既然苏大小姐有诚意,我自然言而有信。你们俩的事,我可以装作不知,毕竟你非始作俑者,闹开了也是我庄家的一桩丑事。” 苏念秋松了口气,而青年眼中则隐晦地闪过一抹得意——再是出身高贵,还不是被他戴了绿帽子? “不过我倒想看看,是否真能有情饮水饱?你与他淫奔,注定一生隐姓埋名,等你年华不再,是否会怀念当年作为官家小姐的日子,是否会后悔跟着眼前这个毫无前途的人过一辈子?而他,又是否会恨自己当初一念之差,从此举业无望,是否甘愿永远做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 庄思宜的目光冷冷扫过二人,“我很期待,到了那一天,你们究竟是情比金坚,还是相互折磨?” 苏念秋和青年齐齐变脸,庄思宜的话太过诛心,明显是想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敢来我榕树村欺负人,怕是不要命了!” …… 程岩心中一紧,回头就见大群村民浩浩荡荡地冲了过来,刹那间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其中有人扛着锄头,有人提着镰刀,甚至还有人拿着锅碗瓢盆……总之就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程岩心一紧,急着想解释,可他还没开口,一位中年男子突然出列,“秀、秀才公?” 程岩一怔,认出那中年男子正是送他药酒的黄姓村民。 “大江,你认识?”有村人问道。 苏念秋惶惶不安多日,没想到过了几天,杨氏居然上门来提亲了。 “我家人不知其中缘由,又如何能拒绝庄家?何况还是太夫人亲自前来。”苏念秋面有悲色:“可我知道她必然不怀好意,若将来事发,整个苏家都将被我连累。我不敢跟爹娘坦白,只得找表哥诉苦,表哥……表哥他便提议带我走。” 青年:“没错,这些都是我的意思,与表妹无关!” 苏念秋含情脉脉,“表哥……” 青年握住她的手,深情无限,“表妹……” 程岩感觉辣眼睛,他见庄思宜始终不开口,便代其问道:“那你们私奔,就不担心苏家的名声?不怕庄家去找苏家的麻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51 烦?” 苏念秋:“我知父母必不敢对庄家明言,多半会借口我暴毙身亡,如此,牺牲我一人,也比将来全家陪葬来得好。” 于是他们气势汹汹地来,又偃旗息鼓地回,等到村民散了,原地只剩下四位当事人。 青年护着苏念秋站在一旁,程岩则用他摸过牛粪的手抓着庄思宜的胳膊,后者复杂地看他一眼,也没挣脱。 双方泾渭分明,四周暗流涌动。 半晌,青年开口,“庄……庄公子,你既然找来,我们也不瞒你——” 庄思宜看似已冷静下来,淡淡道:“是瞒不下去了吧?” 青年脸上一红,“不论如何,我与念秋已有夫妻之实,拜过天地日月,难道你真想逼我们去死吗?” 庄思宜:“你们不该死吗?淫奔者,女子赐死,男子刺‘淫’字徒三千里。呵,我就不信,此事若叫官府知道,苏家还有脸来捞你们!” 青年:“你——” 第35章 第 35 章 庄思宜:“听说阿岩今日很是风光?” 程岩抿唇一笑,“还行,你呢?” 庄思宜见程岩笑得可爱,心中一痒,“我可舍不得抢你风头,根本就没答。” “是吗?”程岩挑眉:“你要想抢我风头,至少得先来上舍。” 庄思宜一笑,“你等着,明年春学,我必来。” 两人结伴回寝舍,冬日风凉,程岩穿得略显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庄思宜见了,很自然地解下披风为程岩披上。 “不用。”程岩想要拒绝,不小心碰到了庄思宜正为他系披风的手,对方的手很暖,让他有种被烫到的错觉。 程岩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基本上都是他的自我理解,因为前生他参加的那届乡试,朝廷就首次下诏以王大儒的注解为主解,并正式列入官学。 程岩认为,这与山长所出的注解不无关系,它意味着王大儒的观点得到了郑氏血脉的认同,更代表了一种传承。 当然,也因为诏令下得仓促,那年的《周易》题特别简单…… 等他说完,整个上舍鸦雀无声,不少人心中佩服程岩有胆,但也都战战兢兢地偷眼打量山长,不知是否会召来后者的雷霆之怒。 然而山长却首次露出笑容,缓缓吐出一字,“好。” 那个“好”字,也是当日山长所给予的唯一一次肯定。 那日以后,庄思宜像是变了个人。 确切地说,是渐渐有了些程岩记忆中那个人的影子。 程岩一直奇怪对方的性情为何跟前世差别那么大,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雷剧影响。 他试着猜想,假设前生的庄思宜同样发现了苏念秋诈死私奔的事,结局又会怎样? 庄思宜会不会真的逼死了苏念秋和对方腹中胎儿?如果有,那即便他有理也会陷入被动。虽说庄敏先一定会帮他压下这件事,但庄思宜也必然会付出代价,比如说,他身边的庄棋。 一个看不好主子的下人,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很多疑惑似乎有了答案,前生那些语焉不祥的线索也都一一对应。 尽管只是假设,但这个假设看起来却很真实。 这一句不难,何书海的回答中规中矩,但山长却沉默不言。 众人面面相觑,均不明所以。 而多活了一世的程岩却知道,何书海看似标准的回答,其中竟有一处曲解。 “至于犬马,皆能有养”这八个字,一直以来被通解为“犬守御,马代劳,亦能侍奉人”。 但如今却有南阳大儒对此提出质疑,他认为应该用孟子的“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来重新注解此句。 孟子表面上的意思是只给吃的不给关爱,双方交往的关系等同于养猪;只给关爱而不给尊重,那和养宠物不一样吗?他其实在吐槽当时的诸侯表面上对贤人优待,但心里并没有真正重视,也不遵从贤人的主张。 总之,非常毒舌就对了。 若将这句话引申在“子游问孝”中,便是说没有关爱和尊敬的供养,和养犬养马毫无分别,而非此前的“犬马亦能侍奉人”。 比起原来的解释,用圣人来解圣人则更为直捷可信,因此在未来很短的时间内,新的注解就被士林所接受。 程岩想,山长交游广阔,多半已听说了新解。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上舍,还有一人也偶然得知了此事。 前些日子,谢林从家乡返回书院,途中遇到个从南阳游学归来的学子,那人便跟他简略提了提。 这会儿谢林见先生不表态,心思立马活络起来。 他上前一步,“山长,弟子另有一解。” 山长打量了他片刻,道:“可。” 待山长又抽问几人以后,便转道去了中舍,上舍中有人兴奋,有人失落。 不少人围着谢林问他那番言论,谢林虽嫉妒程岩得了山长夸奖,但此时也得意洋洋,侃侃而谈,而何书海却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 “何兄。” 何书海抬头,有气无力道:“程兄,咩事?” 程岩笑着拍拍他,“山长不也没说谢林对了吗?若我们此时下场遇上这题,还得按照你的解。” 何书海顿时反应过来,不论谢林所解多合乎圣人本意,至少现在世人普遍所学习和接受的,都是他那种解法。 他或许错了,但又没错。 “多扯。”何书海心下一松,真心笑起来。 王大儒注《易》并非像以往一样用象数,而是选择了老子、庄子的思想来解《易》,并以此提出了“以无为本”的观点。这种观点曾颇具争议,很多人都认为拿道家来解儒家,完全就是混淆儒道、标新立异,因此很排斥。 可自前朝起,士林中受此学说影响的人越来越多,已明显有取代传统经学之势。 但学生们都知道,山长乃是郑氏后裔,如今学生们耳熟能详的《周易》注解,便是出自他先祖之手。 山长这么问,不少人都为程岩捏了把汗。若程岩顺着山长喜好作答,万一日后传了出去,只怕会让其他治《易》的考官不喜;可如果不顺着山长,那……岂不得罪对方? 但程岩却暗暗笑了,因为他知道,三年以后,山长将对《周易》做出新的注解,且正是沿袭王大儒的观点! 于是,他镇定道:“‘圣人体无’,乃是以无为之心包容天下的境界,其中的‘无’看似传于道家,但并非是指道家的‘无情’,而是同《易》中大衍之数的‘一’类似,是高于一切的存在,若应在为政上,便是‘无为’。” “而‘无为’当然也不是指道家的无为,《论语》有言: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这里主张的‘无为’其实是基于道德上的修养与教化……” 冬至日只上早课,下午放假。 等程岩从上舍出来,就见到了庄思宜。 “只有你?小南和林兄呢?”程岩心下奇怪,他们四人昨日就说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52 好要去县里逛一逛。 庄思宜笑得幸灾乐祸,“回去哭了。” 程岩:“啊?” 庄思宜:“阮小南太紧张了,回答问题时口吃。” 程岩:“……” 这一刻,庄思宜猛然警惕起来。 对于鹤山书院所有学生而言,冬至都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每到这天,山长便会亲自来各舍考教学生。 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与以往不同的是,不知从何时传出风声,说山长将在此次考教中,择一学生为其关门弟子。 虽说书院里的学生都算是山长的弟子,但真正被山长收入门墙又不一样,前者只能称呼山长为先生,后者则能叫山长一声老师。 对外,两者的地位也大有不同,前者只是鹤山书院诸多学生之一,后者却是云斋先生的亲传弟子。 更重要的是,山长之前收的几位亲传弟子,无一不是金榜题名。 故此,不论消息是真是假,书院中人人都卯足了劲,就想趁着这一次考教好好表现,期望自己能入山长的眼。 很可惜的是,前生一直到程岩死,何家人也没能如愿。 而何书海还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他说起官话时的口音过重,譬如此刻—— “几游问何为秀道?孔几回答细徐该已能养为秀……” 程岩好歹与何书海同窗几年,对何书海的口音很熟悉,一听就知对方回答的是“子游问何为孝道?孔子回答世俗皆以能养为孝”。 而山长提问的“子游问孝”,则来自于《论语》为政篇,原句为“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简单来说,就是孔子认为仅仅是赡养父母并不是孝道,因为犬马也一样能侍奉人,如果没有一颗对父母的敬心,和犬马又有何区别呢? 大多人都吃惊地盯着谢林,一来,他们不知这一句还能怎么解?二来,他们印象中谢林的功课平平,莫非还能悟到圣人的思想不成? 谢林很享受这种注视,他相信,很快那些怀疑的眼神都会变作敬佩,所有人都会对他刮目相看。 他定了定神,朗声道:“孟子曰:‘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若只是简单的供养,那与养猪、养宠物有何区别?便是犬马也有人养着,亲人又岂能同犬马一样?因此,只有以诚心的尊敬和恭敬的礼仪来赡养父母,才是孝道。” 话音一落,果然引来众人惊叹,谢林满心以为山长会夸奖他,但山长只淡淡道:“是你自己悟的,还是听人说的?” 谢林表情一僵,顿时猜到山长多半已听到了消息,于是不敢撒谎,小声道:“我、我曾偶然听人提起。” 山长点点头,并未多做评价,便又问起了下一题。 庄思宜:“还不用?你的手凉得像冰。” 说话间,庄思宜已系好锦带,见程岩一张小脸埋在黑狐毛中,更衬得白皙如雪,他心情很好地笑了下。 庄思宜顺势抓住程岩的手,想给他暖一暖,程岩微不自在,但也没强硬地抽回手。 世间少有人能够拒绝别人真心的好意,程岩也不例外。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该对庄思宜设防,以免日后反目,又落得像前生一样伤心。但这半年多相处下来,庄思宜待他真的没话说,哪怕是亲人也不过如此,程岩从来是个记恩的人,当仇不再是仇,他又怎能无动于衷? 正想着,忽听有人唤他们,“庄兄,程兄。” 程岩回头见是陆清颜,神色瞬间冷下来。 一旁的庄思宜也皱了皱眉,心想陆清颜频频出现,又花了百般心思吸引阿岩的注意,莫非是对阿岩有什么企图? 根据程岩的推断,雷剧剧情外的很多事,跟真实历史虽不完全一致,但有着很大关联。 如果庄思宜间接背负了两条人命,那他性情大变也在情理之中。 可终究还是不一样了,苏念秋好好的,庄思宜也不似前生初见时冷硬。 至少,程岩觉得庄思宜在面对他时,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对于庄思宜的改变,相熟的人多少有些察觉。要说反应最大的还属阮小南,他只当庄思宜突然刻苦上进是想和他抢风头,于是每日更加用功,只害怕输给一个学渣,从此没脸做人。 在寝舍如此诡异的气氛下,时间匆匆而过,秋叶染上霜白,转眼到了一年的冬至。 从四书,到五经,山长出题皆在其中。 三题过后,他突然点名,“程岩。” 程岩一怔,忙出列道:“学生程岩,拜见山长。” 心里却想着,山长居然会特意点他,多半是考上舍时的那篇策文凑效了。 山长:“你本经治《周易》?” 程岩:“正是。” 山长:“那你来说说,‘圣人体无’何解?” “圣人体无”并非出自于《周易》,而是前人一位王姓大儒对“何为圣人”的一种理解。 不过程岩前生在书院待了几年,也没听说山长收了什么关门弟子,怀疑是谣言。但他来书院本就怀有特殊目的,也想给山长留下深刻的印象,因而格外重视这次机会。 此时,上舍中所有学生恭谨立于下方,而山长则由两位夫子陪同,端坐上首。 山长那双仿若藏有万汇的眼眸静静扫过众人,慢声开口:“‘子游问孝’,谁来解?” 当即有人上前道:“学森来解。” 程岩一见,那学生名为何书海,乃鹤山书院中唯一的粤省人。 据说何家三代耕读,其祖父、父亲皆是举人,而且至今都没有放弃举业。何书海曾笑言说,他们祖孙三人曾一同登上粤省有名的摘星楼,祖父随口说:“今朝齐上摘星楼”,他父亲则道:“他年同占麒麟阁”。 若三代人真能同中进士,也不失为士林佳话。 第36章 第 36 章 “可就算做到一品大员,还有吾皇在上,你也不可能万事随心。”等说完程岩又觉得不对,前生,庄思宜不就让皇帝做了傀儡? 果然,他见庄思宜笑了笑,似有些不屑。 程岩心中一凛,没想到这时候的庄思宜对皇权就没多少敬畏了,他踟躇道:“而且,做了官就有了责任,天下百姓,都是你的束缚。” “百姓从不是束缚,若是,那一定是我心甘情愿。”庄思宜望着簌簌白雪,眼神透露着几分迷离。 程岩沉默下来,半晌,又听庄思宜问道:“你呢?你想做官吗?” 程岩:“当然。” 庄思宜:“那阿岩又为了什么?” 程岩毫无犹豫,“海晏河清,时和岁丰。” 但若哪一年冬季太难熬,幽国则会出兵侵占大安城池,以此向大安索要钱粮物资。 大安人人都知道幽国本意不是想开战,他们认为如果朝廷肯强势一回,幽国或许不敢如此嚣张。但自二十年前两国交战,大安战败,差点儿让幽国大军攻入京城后,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53 皇上就不敢再冒风险,凡事都以维/稳为先,对幽国的挑衅愈发纵容。 胡曦岚:“朝中无良将,就算真要出兵,皇上也找不出信任的人来。” 庄思宜笑了笑,“不战不练兵,当然无良将。” 林昭:“谁说没有!以前北军的晁老将军多厉害?吓得幽人闻风丧胆!若非遭奸人陷害,二十年前那一仗我大安又怎会输?如今又岂会如此被动?” 阮小南:“就是啊,我爹说当年幽国大军都要攻入京城了,还是晁老将军十六岁的小儿子临危受命,率军将那些蛮子赶回老家。但朝廷只给了他封赏,也不肯重用他。” 众人都沉默下来,心中沉甸甸的。 “下雪了?”程岩怔怔地问。 “下雪了。”庄思宜望着半空,心中无限安宁。 两人一时没开口,就连林昭和阮小南都结束了“互述衷肠”,伏在桌上没了动静。 或许是这样的气氛让人格外没有防备,程岩突然问道:“庄兄,你是为了什么想做官?” 他其实一直很疑惑,若说庄思宜是为了社稷苍生,但此人做事功利十足;若说对方只为了权势,庄思宜前一生几乎能算是鞠躬尽瘁了。 庄思宜一愣,很多话应该藏在心里,但他此刻却不想骗程岩,“我想不受束缚,万事随心。” 等到第三日,书院斋夫下山采购食材时,发现正慈山上一座木桥被雪压塌了。 而大雪天找不到村民来修理,书院又没有自种的菜园,这意味着雪化之前,鹤山书院的粮食储备会比较紧张。 故此,食堂里的菜品顿时简单了很多,虽不至于只剩白粥馒头,但肉菜也要排在前面才能打得上了。 “今年苏省这么大的雪,北地还不知怎样了?”萧瀚喝了口粥道:“草原那边若牛马冻死太多,只怕幽国又会犯边。” “他们哪一年不犯边?”有人愤恨地说。 萧瀚:“还是不一样的,若是气候极差,他们可不会抢几票就跑,说不定又要占几座城来威胁朝廷。” 幽国就在大安以北,这十多年来,幽国人每到冬季,几乎都会来大安边城抢掠一番。朝廷往往睁只眼闭只眼,等幽国人抢够以后再令边军耍耍花架子,假意将敌人赶走了。 庄思宜露齿一笑,他见此时气氛良好,便问了藏在心中很久的疑惑,“你不喜欢他,是因为他总学你吗?” “啊?”程岩一头雾水。 庄思宜一愣,“你没发现?” 程岩懵逼地摇头。 庄思宜看了程岩半晌,哑然失笑,“阿岩,他一直在学你啊。” 其实一开始庄思宜对陆清颜印象不错,因为对方的长相与程岩有两三分相似,平日穿着也很低调,尽管都是好料子,但精致却藏在细节处,不像很多商贾子弟恨不能将“我有钱”贴在脸上。 然而忽然有一天,陆清颜喜好上了穿布衣,起初庄思宜只是有些奇怪,并未多想。但当他好几次从陆清颜身上察觉到一种熟悉感时,便不可避免地关注对方。渐渐地,他发现所谓的熟悉感竟来自于程岩。 不论仪容举止,或是神态习惯,陆清颜都在向程岩靠拢,尤其是背影,庄思宜不止一次见有人将陆清颜错认为程岩。 庄思宜:“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程岩脸色微变,“……是。” 若说前生的庄思宜与他相斗是因为立场,那陆清颜就是真正想置他于死地。 他厌恶陆清颜,不想与之虚与委蛇,既然庄思宜问了,他索性承认。 与其做个伪君子,他宁可当个真小人。 庄思宜:“我视你为挚友,你不想与他接触,我便不与他相交。” 程岩心中一热,虽然他并没有要干涉庄思宜交友的意思,但此时也难免高兴,还有点说不出的虚荣和满足。 他自然不会违背本心地劝庄思宜不要顾忌他,而是美滋滋道:“谢谢你。” “怎么了……?”庄思宜和阮小南也被惊醒,只有林昭还在呼呼大睡。 “不知道。”程岩坐起来,觉得屋子里明显比平时要亮堂,他下意识看向窗外,感觉外间隐有红光。 程岩心中一惊,翻身下床,当他猛一推开门,发现远处一座塔楼已经烧了起来。 “不好!走水了!” 庄思宜和阮小南匆匆跑过来,前者不确定道:“那里……好像是藏书阁?” 程岩心里一抖,他恍惚想起前生藏书阁的确被烧了一次,据说大火从阁顶降下,阁中藏书不知毁掉多少? 有夫子被烧死,山长也为此大病一场,差点儿一命呜呼。 不过,那都是他入鹤山书院之前的事,以至于程岩几乎给忘了。 眼见阮小南哭得一发不可收拾,程岩只能留下来陪他,而林昭则与庄思宜下山采买,以备过节。 冬至,连皇帝都要亲至泰山祭祀,当然也算是节。 等庄林二人回来时,阮小南终于哭够了,虽说仍有些恹恹的,但已经能化悲愤为动力继续啃书了。 “阮兄!程兄!”林昭拎着满满一篮子食材,“咱们今晚吃羊肉饺子吧?” 程岩奇道:“莫非你还会包饺子?” 林昭讪讪道:“不是有程兄你吗?” 程岩:“……” “阿岩!” 庄思宜在身后喊他,见程岩头也不回,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学着对方淋湿一身,借外衫罩着头跟着上楼。 其他学生们有的也想上去,可天光一闪,又一声冬雷炸开,让众人不禁掩耳。 雷声过后,就听胡曦岚冷静道:“别都往三楼去,人多了反而容易出事。如今火势太高,灭火不易,赶紧上二楼把藏书搬出来!多去找几把梯子来!” 萧瀚急道:“可山长他们……” 胡曦岚:“思宜上去了,相信他心中有计较。” 同一时间,程岩已经来到三楼廊上,灼热的风舔舐着他,似乎想要掠夺他身体中全部的水分。 他冲到门口,见西北角已经彻底燃起来,整层楼浓烟滚滚,只依稀可辨山长和几位夫子的身影。 两人各怀心思,慢慢走回寝舍。 一进屋,程岩便看见阮小南哭得双眼通红,更像只兔子,而林昭则站在一旁笨嘴笨舌地劝慰,“阮兄你就别哭了,考教年年有,明年好好表现便是。何况山长又不会一直记得你的糗事,说不定转头就把你给忘了。” 阮小南:“……” 下一瞬,阮小南哭得更大声了。 程岩哭笑不得,“小南,山长心胸宽广,哪儿会因这点儿小事对你印象不佳?何况你也没答错不是吗?” “阿岩……”阮小南伤心欲绝地抽泣,正想向“第一好友”诉说委屈,就见庄思宜冷飕飕地瞟了他一眼。 阮小南顿了顿,心中愈发羞愤——他,居然被学渣鄙视了! 程岩:“那你又知不知,单国新皇登基以来,已连灭四国?” 萧淮一愣,“那又如何,四国加起来有我大安两省地大吗?所谓的群雄逐鹿不就是菜鸡互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54 啄?” 程岩没再说话,他知道现在说出前生的事也没人会信。 谁能想到,如今被萧淮视作“菜鸡”的单国,会在短短几年内与大安结盟,并趁势崛起,一举踩下幽国,转而成为大安劲敌。 程岩忽然想,其实除了阻止南北榜案的发生,他还可以多做一点准备,比如……学学兵法? 万一,就用得上呢? 于是当日从食堂出来,程岩特意去了一趟书院藏书阁,庄思宜自然陪着他。 他心里很不舒服,特别是想起陆清颜宣称仰慕程岩,更让他怀疑陆清颜的用心。 幸好,程岩很排斥陆清颜,他原本以为是阿岩看出了陆清颜的心机,没想到…… “那你为何对他不喜?” 程岩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说他学我是什么意思?” 庄思宜便将自己的发现简略道来,听得程岩脸都绿了。 前生在书院期间,陆清颜的确喜欢穿布衣,当时程岩只当对方爱好特别,莫非那时候陆清颜就在模仿他? 如果此时的庄思宜能看出来,那前生…… 庄思宜一顿,缓缓转过身,“你的心愿很好,我会帮你。” 他在微光下,身后是漫天白雪,一暖一寒的交汇,就像庄思宜曾带给程岩的记忆。 前生,程岩最愉悦和最痛苦,几乎都源于对方。 程岩微微垂眸,不敢再看。 当晚,雪下了一夜。 次日清晨,白雪已经铺满山头,但雪并没有要停的意思,且越来越大。 程岩见两人的兴奋劲儿,莫名感觉有些不妥。 不久,他的直觉应验。 桌上的饭菜早已凉了,剩下的饺子冻得粘在一块儿,阮小南和林昭抱头痛哭,前者指天发誓,“我,阮小南,必然金榜题名,状元及第!” 林昭擦了把冻住的鼻涕,“我,林昭,必然横霸江湖,止儿夜啼!” 程岩:“……”说好的微醺呢? “江湖中有大侠是一杯倒吗?”程岩瞟向林昭酒杯中的残酒……哦,半杯倒。 庄思宜撑着下巴,冷白的脸上染了一抹红,他薄唇一翘,“林兄才十四岁,等到了闯江湖的年纪,说不定就是海量了。” 程岩无奈地叹口气,正想着要不要送他俩回房,就感觉一阵寒风卷着梅香吹来,昏黄灯影下,一片白雪倏然而落。 等天一黑,书院里的斋夫每间寝舍都送上了赤豆糯米饭。 民间传言,有一作恶多端之人死于冬至日,变成疫鬼继续残害百姓,但疫鬼最怕赤豆,于是人们就在冬至当天煮赤豆饭,以驱避疫鬼,防灾祛病。 林昭把赤豆糯米饭端进来时,程岩等人还在挑灯包饺子。 由于要包四人份的面皮和馅儿,加上冬至天黑得早,他们只有挑灯夜战。 此刻,程岩正垂眼慢慢捏着手中的饺子,纤长的睫毛映出一排阴影,时不时颤动,仿佛一只振翅的蝶。 而庄思宜和阮小南也是十二万分的认真,可惜捏出来的饺子非常辣眼睛,歪歪扭扭不说,馅儿都快撑出来了。 此时院中的梅花已半开,暗香馥郁,让林昭精神一振。他再看灯下三位舍友,忍不住微微笑了。 包好饺子后,程岩将它们一一投入锅中,待煮沸后又陆续加了三次凉水。 这时,庄思宜从房中拿来一壶酒并几个酒杯,冬至书院不禁酒,唯一的要求是不可耽误明日功课。 “你哪儿来的酒?”程岩问他。 “早让庄棋准备着,百药酒,天冷喝最合适不过。” 说话间,庄思宜已将酒杯放好,抬手斟酒。 林昭大喜,“好好!我说先头庄兄咋不让我买酒呢?哈哈,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阮小南早已看不出半点沮丧,也笑嘻嘻道:“花看半开,酒饮微醺,今日终于没人管着我了!” 鹤山书院的藏书阁闻名四海,整座小楼共有三层——一层只有桌椅,二曾存放着数万本书册,三曾则是些传世经典或孤本,普通学生不得入内。 但书阁奇巧,房间内没有楼梯,所有通往上层的楼梯都修建和藏书阁相连的一座假山上,狭窄且陡。 有传言说,第一代书院山长是想告诉学生“书山有路勤为径”,也有人说,那位山长是想叫学生们知道,要实现人生的目标,道路必然艰险曲折。 当庄思宜见程岩选的都是兵书时,奇道:“你怎么突然对兵书有兴趣?” 程岩半开玩笑道:“你们不是说朝中无良将,我想试试我资质如何?” “……”庄思宜瞅着程岩的身板,暗道:弓能拉开吗?虽说他心中不以为意,但还是学程岩借了几本兵书,学无止境嘛。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夜里,程岩便梦见了金戈铁马,梦中的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正于敌军中浴血冲杀,突然间一道惊雷炸响,直接把他给炸醒了。 程岩迷迷瞪瞪地睁眼,鼻尖闻到一股焦糊味。 尽管两人的排斥很明显,但陆清颜只作不见,他笑着上前,“真巧,正想找你们。” 庄思宜见程岩不说话,便问道:“有事吗?” 陆清颜递过来一册书,先看了程岩一眼,才道:“听说庄兄近日勤于练字,我想到家中存有一本紫枫先生的《练诗卷》孤本,便写信让家人送来,今日特意拿来给你。” 紫枫先生便是前朝一位大书法家,如今的读书人也多临他的字。 庄思宜记得程岩很欣赏紫枫先生的作品,何况还是孤本,心里其实有点想收下。但关键时刻他还是守住了原则,“多谢陆兄好意,不过此物贵重,我愧不敢受。” 说完,也不顾陆清颜的诧异和委屈,拉着程岩便走。 程岩其实也很惊讶,他知道庄思宜除了馆阁体外,临的最多便是紫枫体,便问道:“你为何不收?” 他可不信庄思宜方才所说的理由,前生时陆清颜也同样送过这本字帖,庄思宜收得很干脆。 想到书阁中的典籍孤本,程岩心急如焚,那些书不仅仅是书,更是历史,是传承,是信仰。 他抓起一件外衫就往外冲,庄思宜和阮小南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寝舍离书阁有一段距离,途中,他们遇见了不少学生,人人皆是被雷声惊醒,这才发现走火了。 众人一路狂奔,等来到书阁脚下时,大火几乎吞噬了藏书阁的屋顶,三楼好像也有地方烧了起来,有学生在书阁下大声疾呼,“山长!山长!” 程岩忙抓着一人问:“山长怎么了?” 那学生哭道:“山长和几位夫子上楼了!” 程岩想也不想,从一人手中抢过水桶往身上一浇,寒水过身,他甚至感觉不到冷,只用袖子捂住口鼻便往楼上冲! 程岩猛一个激灵,他回忆起自己刚和庄思宜同住时,陆清颜的确经常来找他们,他虽不喜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某日,陆清颜突然就不来了,有时远远见着他和庄思宜,还会匆匆避开。 那时他以为庄思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55 宜和陆清颜背地里有了矛盾,心中还暗自高兴,但鉴于是那两人间的私事,他并未细问。 此时一看,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和庄思宜不同的是,程岩直觉陆清颜真正的目的是想接近庄思宜,可这就意味着陆清颜认为模仿自己就能达成所愿,其中的含义令程岩感觉十分复杂。 庄思宜见程岩面色不佳,心中颇为满意,心想陆清颜居然敢借他来接近阿岩,还想学阿岩来引起阿岩的注意,简直可笑。不过阿岩单纯,陆清颜花样又多,他还得早做提防,于是假意补充:“虽不知陆清颜有何目的,但他用心不纯,日后还是不来往为妙。” “庄兄说的有理。”程岩郑重其事地点头,不管将来他和庄思宜关系如何,他都不想见那两人再次联手与他作对。 程岩决定平时多给给庄思宜洗脑,最好让庄思宜听到陆清颜的名字就防备。 很巧,庄思宜也是这么想的。 火舌肆无忌惮地扩张,程岩心知必须得走了,他将怀中的书用外衫卷好,嘶声冲屋中人喊道:“快走,再不下楼就来不及了!” 好在书院的楼梯乃是假山石阶,不怕被烧毁。 山长这时才发现程岩还没离开,本想发怒,但只发出几声猛咳。周围的夫子们急着要来扶,山长爆喝一声,“快走!” 众人为难之际,忽见一道人影冲到山长身边,对着山长后脑一敲,山长身体便软倒了。 场面有一瞬间的静止,直到人影将山长背起来,程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庄兄,你……” 话音未落,忽觉脚下震动,伴随一声巨响,燃烧的木柱轰然砸下! 皇上并非不想用晁小将军,而是不敢,因为他对不起晁老将军,做贼心虚害怕晁家谋反。 不过没人敢直说,书院虽不禁止议论朝政,但哪些话该憋在心里,学生们都有数。 突然,原本一直安静的程岩开口道:“大安以北,并不止幽国。” 萧瀚:“何意?” “幽国只是最大一国,除此之外还有小国若干,他们只是一时被幽国压制,不敢来犯我大安,但心中未必不想。” 程岩垂眸,前生,正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国,给大安带来了灭顶之灾。 除了他,没人知道。 刚才也没怎么说话的萧淮乐道:“那些小国?据我所知他们自己都打得焦头烂额,今天你灭我,明天我灭你,改个国号又是一条好汉。就那单国的贵妃,之前是于国皇后,再之前是真国的皇后,一人侍奉三国帝王,啧啧,不知道哪天又被抢了回去。” “快,把书搬下去。”山长正对几位夫子吩咐道,抬眼就注意到门边的程岩,怒道:“你上来作甚?快下去!” 说罢便无心理会程岩,又催促夫子们快走。 一位夫子犹豫道:“山长……” “下去!” 那位夫子无法,只得抱着一筐书往外走,还想拉程岩一块儿,但程岩却避开他的手,直接进屋,帮着抢救阁中藏书。 好在三楼书阁藏书稀少,此时已被搬空了一小半,但火势太快,眨眼间整个西北角都被吞噬。 火爆声夹着呼呼风声席卷而来,屋中又热又烫,让程岩仿佛置身岩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湿发正被急速蒸干,而眼前黑烟弥漫,不但堵住他的口鼻,还迷住了他的眼睛。 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程岩努力睁大眼,快速从柜架上取书,心道再多二十息,二十息以后一定要让所有人离开! 第37章 第 37 章 等到他好得差不多了,书院中的学生已经走了大半,就连林昭和阮小南也在两日前离开了。 热闹的书院突然就静下来,难免让程岩有些不适应,但庄思宜一直陪着他。 “阿岩,要不你再养两日,我们晚几天走?”庄思宜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他。 程岩披着外衫坐在床沿,“不了,我的伤基本痊愈,用了你的药连疤痕都变淡了,不碍事的。” 中午,两人准备下山。 临到山门前,忽闻书院传来一声声钟鸣。 两人驻足回首,都知此乃鹤山书院的传统,每年末,书院都会敲钟十二下,预示着又过了一年,乞求来年平安。 此刻的杨氏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衣服任人围观般羞耻,一想到要不了多就全府都会知道她被庄世熙抽了嘴巴子,她简直就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但庄世熙还不肯放过她,一脚踹在她身上,口中骂道:“贱妇!” “啊——”杨氏惨叫一声,搂住庄世熙的腿,“老太爷!我冤啊!” 庄世熙气得直哆嗦,将那张纸扔在她脸上,“你冤?我娶了你这个贱妇才是冤!” 他又蹬了杨氏一脚,才抽回了腿冷笑道:“看来,是我太宠着你,将你的心给养得太大了……” 说完,他又看了庄思宜一眼,眼中难得有几分愧疚,最终只是一声长叹。 不久,郎中赶来府上救醒了庄敏先,说他乃是急怒攻心所致,并无大碍。 程岩听出是程金花的声音,心里奇怪大晚上的小姑来找他作甚?就算程金花是他的长辈,此时也是未出阁的闺女,不需要避嫌吗? 但他屋中亮着灯火,自然不可能装不在。 程岩将玉牌揣入怀中,应了一声,便起身开门。 月光下,程金花身着一身浅色纱裙,在朦胧月色中显得……很冷。 “阿、阿岩,我新作了一首、首诗,想请你指、指教。”程金花哆嗦地说完,还配合地打了个寒颤。 程岩默了默,“小姑,你不冷吗?” 程金花面色一僵,“不、不冷,阿嚏——” 程岩看着对方乌青的唇,不忍道:“要不你先回去加件衣裳,我去厅堂等你?” 上药前程岩本有些紧张,但药抹到身上,他却感觉很舒服,连原本的疼痛都减弱了。 他却不知,给他上药的人连指尖都在颤抖。 刚擦好药,山长并几位夫子领着位郎中来到他们寝舍。 山长见程岩可怜巴巴地趴在床上,肩背一片血红,心里也自责得紧。但此刻多说无益,他朝着程岩和庄思宜躬身一拜,吓得程岩都不敢动了,庄思宜也赶紧避让,道:“山长,当不得!” “你们救了我的命,还当不得我一拜吗?”山长声音十分嘶哑,可能是被浓烟熏伤了嗓子,“不提这些了,先让这位郎中来帮程岩看看伤。” 片刻后,郎中诊断出结果,和刘夫子所说基本一致,也让众人安了心。 “你的伤处理还算及时,这几日上药前可用温水清洗伤处,但一定要将水吸干。还有,切记伤口不可被日晒,你也不能喝白水,若是口渴,便在水里洒一点盐。” “少爷,太夫人气得将屋子砸得稀巴烂,就连她最宝贝的那尊霁蓝釉白梅花瓶都给摔了。”庄棋眉飞色舞地给庄思宜报喜。 庄思宜:“那瓶子我记得是前朝雷光先生的遗作,还是二叔花了大价钱淘来给她的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56 吧?” “没错!”庄棋笑眯了眼睛,“等她消了气,不知该多后悔!” 庄思宜望着窗外月色,漠然道:“那就不要让她消气好了。” 同一时间,程家。 程岩独坐案几旁,桌上放着一枚水头上佳的玉佩。 他拿起那枚玉佩,感受着掌心的冰凉,想到了庄思宜下船前那一幕—— “阿岩,这回你总该来找我了吧?”庄思宜将玉佩塞到他手上,笑嘻嘻道。 此时,山间的雪早已化了,浓雾掩映下的松柏依旧苍翠,程岩和庄思宜相视一笑,慢步走下石阶。 少年人的背影挺拔,就如山道两侧的松柏,渐渐融入雾色…… 四日后的傍晚,程岩终于回到了清溪村。 他离开时,村中稻浪连绵,而回来时,景致又大不相同了。 程岩背着行囊往家走,一路上没见几个村民,只有炊烟袅袅,夕阳映山红。 到了家门前,程岩就见小姑程金花正在院中,手上抱着一篮子衣服。 程岩忙招呼了一声,谁知程金花如遭雷击,傻愣愣地呆站一会儿,扔下篮子就往后院冲,好像有鬼在撵她一般。 程岩望着码头上人来人往,想着此次一别又要月余不见,鬼使神差地没有再拒绝,而是问:“你为何执意要将这枚玉佩给我?” 庄思宜一笑,“那是我小时候跟着族老学玉雕,亲手所刻,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就想要送给你。” 程岩干咳一声,摊开手心端详着玉佩上描刻的线条,好似山川河脉,“是山水画吗?” 庄思宜:“……” 程岩:? 庄思宜:“……是我的名字。” 程岩:“……………………” 想着当时的尴尬,程岩不禁一笑,忽听门外有人道:“阿、阿岩,你在吗?” 郎中的交代庄思宜听得很仔细,显然,他已经将照顾程岩当做了自己的责任。 “不知阿岩何时能好呢?” 郎中又看了眼程岩的伤,“原本约莫要二十来日,但他所用的乃是上好的烧伤药,应该只需半月就能痊愈。” 庄思宜点点头,默默给胡曦岚记了一功,只等着庄棋带回御赐之药,或许阿岩还能好得更快点儿。 之后,山长又勉励了程岩几句,让他安心养伤,便和其他人一道离开了。 晚上,被赶走的两位舍友终于被庄思宜放进门,阮小南一脸不忿,想找庄思宜理论,可又不敢吵到程岩,只气哼哼道:“山长说了,今年会放我们提早回家。” “不上课了?”程岩奇道。 “对了,林兄和小南呢?”程岩醒来就没见着两人。 “天一亮山长就组织大家去整理书阁了,他俩都去了。” “哦。”程岩说了几句话,便感觉精神不济,“我有点困。” “那你睡吧。”庄思宜赶紧道:“我守着你。” 程岩心中一暖,忍不住又看了庄思宜一眼,眼底漾着笑意,“对我这么好啊?” 庄思宜终于露了个笑,“嗯。” 下午,程岩再次醒来时,发现屋子里多了几人,除了林昭和阮小南外,胡曦岚他们也来了。 原来那场火竟是由冬雷引起,这几日因为下雪,气候本就干燥,闪雷劈在木头建造的书阁上,直接引燃了火。 “好在三楼的书大多被抢了出来,虽说还是有些孤本被毁,但已算万幸。” 听庄思宜如此说,程岩松了口气。 前生,山长和夫子们多半也是上楼救书,可能离开得稍晚了一些,不但有人死伤,书也没抢出来多少。 “山长他们没事吧?” “没,有夫子和几位学生受了点轻伤,就属你伤最重。刘夫子懂些医术,已给你上了药,山长也让人从后山下山请郎中去了。” 前山桥断,后山没有石阶只能翻山,估计得耽搁大半天。 夫子们喘着气,皆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没事,山长只是晕过去了。” 他们回忆起刚刚的惊险,就想关心一下程岩,却见程岩身体一晃,晕倒在地…… 程岩是被一阵冰凉的刺痛给惊醒的,醒来时,他感觉自己正趴在床上。 “嘶……”肩背上疼痛袭来,让程岩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他这边的动静立刻引来屋中人注意,候一旁庄思宜立刻弯下腰,轻声道:“阿岩,你醒了?” 程岩缓缓睁开眼,被屋内的亮光刺了下,发现天已经亮了。 昨日种种挤占了他的脑海,程岩有气无力道:“书阁……” “书阁的火已灭了,但三楼彻底烧毁,二楼也塌了一半。”庄思宜猜到程岩要问什么,便将他知道的情况一一说来。 “……好。” 庄敏先知道,庄思宜对庄家已渐渐离心,而且胆子越来越大。即便他不答应,庄思宜也不会任庄家摆布。 他心中很难受,庄思宜毕竟是他长孙的唯一血脉,在众多子孙中,他最疼的便是他。 但到头来,他却让对方受尽委屈。 他能上侍君王,下安黎民,却管不好一个家。 庄思宜最终如愿以偿,这天晚上,庄世熙居然还给了他一份惊喜。对方将自己养在青柳胡同的外室给接回了府中抬作姨娘,此举显然是为了敲打杨氏。 外室的存在庄世熙一直瞒得很好,此前他应该是没想过要抬人回来打杨氏的脸,毕竟这许多年来,庄世熙的后院除了杨氏再无旁人。 程岩:“……” 他一头雾水地进了门,堂屋中,程家人正准备开饭,见了程岩皆是一愣,程松还夸张地揉揉眼睛。 “大、大郎?”李氏眨眨眼,语气中有着不可置信。 “是我,我回来了。” 按理说,程岩应该除夕前五六日归家,但他却早了十来天就回来了,程家人都惶惶不安,只怕他在书院里出了事,被赶了出来。 直到程岩简略说了书阁被毁的事——当然没说自己受了伤,家里人这才高兴了。 程老爷子让程柱去找村里的猎户买点儿野味,又叫程根去后院捉只鸡来杀了,程老太太则吩咐李氏和林氏再去厨房加几个菜…… “庄思宜!你气倒太老爷不说,还想谋害你祖父吗?”杨氏目露威仪,端得是凛然正气,“再不松手,休怪我家法处置!” 庄思宜淡淡扫了她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轻蔑,而后对屋中已吓傻的仆人们吩咐:“去请郎中来。” 随即,他又看向痛得五官都扭曲起来的庄世熙,“祖父,不如你看完曾祖父手中那一页纸,再想想这一巴掌究竟该落在谁身上?” 庄思宜扬扬下巴,示意家里的下人将苏念秋的认罪书拿给庄世熙。 庄世熙起先还眼带愤怒,但当他快速看过纸张上的内容后,脸色又青又红,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杨氏。 他不喜欢庄思宜是一回事,但杨氏敢混淆他庄家血脉又是另一回事,作为庄家人,孰能忍?! 庄敏先一醒,即刻下令将杨氏禁足,杨氏此时已知原委,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57 哪敢说半句话,只是心里恨不得将庄思宜挫骨扬灰。 等杨氏被带走,庄敏先又打发了庄世熙,只留下了庄思宜。 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庄思宜赶紧上前搀扶,庄敏先看着自己这个曾孙,心中不禁一酸。 “宜儿,你想要如何?” 庄敏先明白,庄思宜拿着认罪书回家发难,一定是有了主意。 果然,庄思宜想也不想道:“我想庄家不再插手我的亲事,我的媳妇儿,我自己挑。” 若庄思宜只是不想让杨氏插手自己的亲事,庄敏先当然同意,但换成庄家…… 庄思宜讥诮一笑,松开了庄世熙。 “啪——” 下一刻,巴掌声响起,却是抽在了杨氏脸上。 杨氏猝不及防之下被抽得一个趔趄,没站稳,跌坐在地,白皙的脸上立刻红肿一片。 “老、老太爷……”杨氏愣愣捂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庄世熙,不明白这把火怎么就烧到了自己头上? 忽闻一声轻笑,杨氏抬眼,就见庄思宜道:“瞧,祖父的巴掌果然不该落在孙儿身上。” 杨氏只觉得浑身血液直往脸上冲,除了身上的痛,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当着庄思宜的面丢了丑,还有房中这些下人…… 作为庄家的嫡宗嫡脉,每个人的亲事都应以庄家利益为重,必要时做还需做出牺牲,若庄思宜看中的是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庄家也不能管? 不过犹豫只有一瞬间,庄敏先还是果断地给出回答,“我答应你。” 庄思宜早就猜到会如此,半开玩笑道:“曾祖父,口说无凭啊,您总得给我一个保证啊。” “何意?”庄敏先脸色一沉,“你还想让我也给你写份文书?” 庄思宜仿若察觉不到他的不悦,语气天真,“哪里能劳烦您,祖父就行。” 庄敏先沉默地打量了他半晌,良久道:“宜儿,你长大了。” 庄思宜心想,若他真的长大了,杨氏又怎会只被禁足?杨氏就该死了。 但他并未反驳,依旧维持着原本的笑意。 “当时我离得最近,换成谁都会这么做。”程岩倒不觉得有什么,一点点伤换来这样的结果,简直都要跪谢老天爷垂爱了。 庄思宜视线移到程岩肩背,眼睛一烫,不敢再看。 “我让庄棋快马回南江府拿药,庄家有宫中御赐的伤药,保证你不会留疤。” 程岩笑了下,“男人有疤也没什么,我没伤着骨头吧?” 庄思宜喉结微动,“没,但我也不会让你留疤。” 程岩又笑了笑,没有继续和庄思宜争辩,只道:“多谢了。” 庄思宜沉默下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见程岩已醒,众人都围过来询问他的伤势,程岩虚弱地回应,庄思宜见状一阵心烦,二话不说便将人都赶了出去,连阮小南和林昭都遭了池鱼之殃。 等庄思宜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瓷瓶。 “曦岚给我的,他堂嫂祖上曾做过御医,这伤药应该不错,我给你试试?” 程岩点点头,突然瞄见庄思宜手腕处也有块烫伤,可能是不小心蹭到了哪里,忙问:“你也受伤了?上过药吗?” 庄思宜一愣,顺着程岩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真受了伤。 迟来的痛感让他微一皱眉,不以为意道:“小伤而已,别担心。” 说罢,便将瓷瓶放在桌上,拿着脸帕去院中净手。 药的确是好药。 见程岩微微点头,庄思宜又道:“你……疼吗?” 不等程岩回答,他又自嘲地笑笑,“看我问了句废话。” 程岩小声说:“其实还好,没我想象的疼,可以承受。” 他不是在安慰对方,疼当然疼,但并非疼得无可救药,想来是伤药起了作用。 庄思宜听程岩不在意的语气,只觉得心头有火在烧,但又憋着发不出来,“你当时……” 他很想说程岩不该扑过来帮他们挨那一下,但程岩若不来,柱子就会压在山长和他身上,就算他没事,山长多半也要去掉半条命。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庄思宜没办法不自责,光是想想都后怕不已。 若程岩有什么好歹,他又如何自处? 程岩自认很体贴了,却见程金花骤然落下两行清泪,“阿、阿岩,你知不知道,家里要为我、我定亲了?” 程岩一怔,想起来程金花的确到了定亲的年纪,可这不是好事吗?他见对方哭得这般伤心,莫非是爷奶为她选的丈夫不好? 不对啊?他记得前生,程金花的丈夫也是位读书人,后来还考上了秀才,这不是挺好的吗? 见程岩迟迟不开口,程金花更是泪如泉涌,“阿岩,我……” 她一双眼含情脉脉,有着掩饰不住的绵绵情意,那一瞬间,程岩突然福至心灵,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那份念头迅速发散,又将重生以来的好几件事串联起来,竟将程岩吓出一身冷汗! “不上了,明天会有衙门的人来修桥,他们也要来书院看看,准备重修书阁。” 但后来几日,不止县衙的人来了,府城中也来了不少官员,还有一些附近的读书人。 他们都是来探望山长的,毕竟云斋先生乃士林中泰山北斗的存在,而鹤山书院的藏书阁更被天下读书人所向往。 这人一多,程岩舍身救山长的消息莫名就传开了,传言极为夸张,还说他凭一己之力护住书阁中大半典籍。 不少官员学子都被他的精神感动,特意来探望了他,甚至还有人诗性大发,凝视着趴在床上的他,当场作了一首诗。 具体内容程岩已不想再回忆,他只想抱紧自己! 好在后期,山长对外宣称自己养伤不见人,程岩这边才轻松了些。 眨眼间,程家又开始忙碌起来。 与程家的欢欣不同的是,庄家除了庄敏先高兴见到曾孙外,其他人都淡淡的。 庄思宜对众人的态度早就有了底,自然不会失望,他直接去见了曾祖父,并呈上了苏念秋所写的“认罪书”。 庄敏先起先还笑眯眯地接过,但很快就变了脸。 待他看完文书后,抖着唇说了句“毒妇”,便喷出口血,晕了过去。 “曾祖父!”庄思宜是想气气庄敏先,但没真想将对方气出个好歹来啊! 而此刻,庄世熙和杨氏也闻声冲了进来,庄世熙见到他爹已倒在血泊中……好吧,并没有那么夸张,反正就是染血倒地,他当即一个巴掌抽向庄思宜! 但巴掌没落到庄思宜脸上,庄世熙反被对方捏住手腕,疼得痛叫一声。 “小心!” 眼见木柱就要砸到山长和庄思宜,程岩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或许是想救人的欲望太强烈,激发了他体内所有潜力,又或者是上苍偏爱,他竟没有被木柱压倒。 那根木柱架在他肩背上,火灼的疼痛让程岩几乎闻到了皮肉烧焦的气味,好在没将衣服引燃,他赶紧错身一让,把木柱推倒。 “阿岩?!”庄思宜艰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58 难地回过头,见烟雾中那道直挺挺的身影,稍稍放下了心。 “咳咳,我没事,快走,三楼要塌了。”程岩单手将用衣衫裹着的书搂紧,匆匆往外跑。 慌乱中,谁也没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无力地垂下,肩上血肉模糊。 等众人终于从假山上下来,书阁第三层已彻底被火舌吞噬,熊熊烈火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四周堆压的雪纷纷融化,地上一片黏湿。 “山长怎样了?”有学生见山长趴在庄思宜背上,只当山长受了伤。 第38章 第 38 章 然而来的不止男子,还有两位姑娘,看上去都是十四五岁年纪,见了庄思宜皆喊他庄二哥哥。 众人相互介绍一番,程岩才知两位姑娘都是跟着自家兄长来玩的,这在他前生简直不敢想,也只有雷剧会对女子如此宽容。 大家对程岩都很客气,程岩心知这些世家子女都是看着庄思宜的面子,但也没有半分拘谨。 席上,庄思宜为程岩净手剥虾,还负责“解说”:“这是得月楼的名菜冻湖虾,只有冬季湖面结冰后,破冰打捞上来的虾才能作为食材。” 他将剥好的虾肉放入程岩碗碟中,又拿布巾擦手,“冻湖虾刚剥了壳最是味美,阿岩快尝尝。” “庄二哥哥,你真会照顾人。”忽有一洛姓姑娘娇声开口,“日后谁嫁了你可有福了。” 程岩抬眼,见对方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心下了然——姑娘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大胆。 而晁家满门忠烈,晁老将军被奸人所害死于战场上,他的大儿子、二儿子同样战死沙场,唯剩一名幼子继承爵位,便是二十年前保住京师,将幽国赶回老巢的晁小将军——晁鹏。 他万万没想到,海夫子居然与晁家有旧! 原来,海夫子幼年失怙,家产又被族人给占了,无奈只能跟着母亲去了北地边陲投靠亲戚。 十岁时,他偶然在雪山上发现个奄奄一息的青年,忙唤了村人来救,而青年,正是后来威名赫赫的晁展。 尽管海夫子对晁展有救命之恩,可海夫子是文人,与武人之间“有壁”,他和晁展也只维持着君子之交,往来不多,外人并不知道。 后来海夫子考中举人,便带着寡母回了六水村,几年后晁展战死,他与晁家也彻底断了联系。 海夫子没料到,晁家竟还有人记得他,晁小侯爷途径苏省时,居然特意前来拜访他。 海夫子:“可。” 如此,程岩陪着三郎上完这天的课,回家时便提了提海夫子的意思。 他并未告诉大家晁鹏有多厉害,是因他不想家人受其威名影响而胡乱做下决定。 很显然,家人也很犹豫,他们希望程松能走举业,但又怕耽误对方的天赋。 最终,程老爷子拍板,说此事暂且放下,等到程松长大一些,由他自己来决定。 了解了一桩事,程岩也轻松了些,但家里还有程金花这尊大佛在,每每用一种似忧还怨的眼神凝望他时,就让他恨不能烧炭毁容,挥刀自宫。 程岩一刻都不敢独处,精神极度紧张,想来想去,他想到了庄思宜。 “侯爷一见三郎,便说他根骨极佳,不习武实在可惜。”海夫子慢声道:“侯爷说想带着三郎去转一圈,我许了,等回来他就问我能否割爱,将三郎让给他做弟子。” 程岩听到此处心里“噗通”直跳,那可是晁鹏啊! 前生,庄思宜当权后冷待兵部尚书赵禾而重用晁鹏,而晁鹏也不负所望。 尽管那时的晁鹏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对方依旧率领着大安的军队东征西讨,不但收服了从前朝便丢失的北地六省,灭了草原数十国,还就此北上,将大安的国土直接扩大了一倍! 若说庄思宜乃千古名臣,那晁鹏便是当之无愧的千古名将,被后世无数诗文歌颂。 这样的奇人,竟然看中了他弟弟? 庄思宜快步走来,挥退下人,伸手揽着他道:“你可算是来了,若是再不来,我又得上你家了。” 程岩疑惑地看他,“你有事找我?” 庄思宜:“没事就不能找你?想见你了不行吗?” 程岩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走,我先带你去见我曾祖父。” 庄思宜拉着程岩,一路绕过委婉屈曲的双层回廊,来到一处园子。 园中有湖,湖边点缀着许多太湖石,石中央立着一座六角小亭,名为陶月亭。 亭中,正坐着一位老人。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找了个借口果断辞别家人,一天半后,程岩已抵达南江府码头。 待入了府城,程岩见到了久违的糊脸怪们……不,也不能叫做糊脸怪了。 若说榕树村的村民像是脸上蒙着纱,那南江府中的百姓就像隔着薄雾,程岩甚至能看清他们的神态。 不止如此,就连周围的建筑街景也很正常,居然还能看清招牌! 大街上铺着灰石砖,街面整洁而开阔,两侧的建筑鳞次栉比,四季长春的绿植在寒冬中依旧碧翠…… 程岩很感动了,心道莫非南江府是雷剧中男配的出生地,因此“抠”得比较仔细? 不对!明明半年前去鹤山书院时,他也曾在南江府稍作停留,当时的百姓们还很“糊”…… 程松毫不犹豫,“三郎喜欢!” 程岩又问:“为何?” 程松:“将军可以骑马马,三郎喜欢骑马马!” 程岩:“……” 算了,看来还是不懂。 程岩琢磨了片刻,对海夫子道:“夫子,此事攸关三郎前程,我还需与家人商议后再做回复。” 海夫子:“应该的。” 程岩:“不过,即便家里人同意让三郎拜侯爷为师,也要等三郎再大些。他才不到四岁,家人必不舍他离家太远,我想,三郎还是要先跟着您读书。” “没有这回事。”程岩肃容道:“谣传,都是谣传。” 海夫子瞅了他一眼,心下有些奇怪程岩的反应,但也只道:“没事就好。” 之后,他简单地考校程岩一番,见程岩学问精进,又得知对方已考入上舍,不禁十分满意。 “能让你入上舍,说明书院中的夫子也认为你的水平足以参加乡试,你还是不愿去吗?” “去。”程岩这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下次乡试,我一定参加。” 海夫子稍稍露了个笑,以示赞许。 当程岩问及三郎的情况时,海夫子却沉默了下来。 程岩心中一紧,“可有不妥?” 后来他才明白,有时候叫一个人并非想要说话,而是想听对方回答。 不管庄思宜再不舍,分别的日子终究要到了。 临走前一天晚上,程岩正要睡过去,忽听有人敲门,“阿岩,你睡了吗?” 程岩迷迷糊糊地起身开门,就见庄思宜身着里衣,抱着被褥站在门外,精神奕奕道:“你明天就要走了,不如今晚我俩促膝长谈……” 程岩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哈欠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59 ,“我都困了。” 庄思宜他见程岩困倦地揉着眼睛,遗憾道:“真舍不得你走。” 这大半夜的,外头冷风直往屋里灌,加上庄思宜这句肉麻的话,程岩鸡皮疙瘩都蹿起来了,他道:“庄思宜,你怎么跟我弟弟似的?” 庄思宜一怔,等反应过来程岩将他比作三岁幼童时,顿感羞恼,悻悻道:“那算了,我……” “我喜……” 程金花红唇轻启,娇羞垂眸。 程岩僵硬如石,他知道自己该回避——或者疾言厉色,或者甩门制止。但连死都不怕的程岩,此刻就跟被下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敢动。 危急时刻,程松炮仗般冲进院子,宛若踏着祥云的仙童救他于水火,“哥哥哥哥哥哥!” 程岩精神一振,瞬间破咒,“三郎!!!” “哥哥,三郎要和你一起睡!!!” “好的!!!” 庄敏先以长辈的身份先问了他几句,随后也不能免俗地考校了他的功课,最终满意地点点头,让他安心在庄府做客。 告辞前,程岩鬼使神差道:“也请您多多保重,庄兄……他很敬重您。” 话一出口,庄思宜和庄敏先都愣了下,片刻后,庄敏先眉眼染上柔和,笑道:“好孩子,你有心了。” 从园子出来,庄思宜便要带程岩去见他祖父,虽说他很看不上庄世熙,但程岩既为客人,总要跟主人打声招呼。 半路上,庄思宜忽然道:“你刚刚为何那样说?” 程岩正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尴尬地辩解道:“你难道不敬重你曾祖父吗?我就是随口一说。” 庄思宜龇牙一笑,“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程岩摸摸鼻子,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但见庄思宜没有嫌他多管闲事,也略略放了心。 等见过了庄府一众主人,庄思宜这才带程岩回了自家院子。 尽管庄思宜在庄家的处境艰难,但身为二少爷,他住的地方必然很不错。 程岩一入内,便见院中青藤繁花,修竹漪漪,正堂门额挂着“春在堂”的匾额,好似真的春光犹在一般。 “客院又远又偏,你就住我的院子吧,我让人收拾间房出来。”庄思宜看似询问,语气却不容置喙。 程岩也无所谓,“那便打扰了。” 庄思宜笑道:“你还跟我客气?你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我没想到你真会来。” 程岩乐,“不是你留了‘信物’让我来的吗?” 庄思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你可把‘信物’揣好了,今后还来找我。” 两人并肩进了书房,想也知道,庄思宜的书房必然布置得极为雅致,里头的摆设一看就很昂贵。他吩咐下人去拿茶点来,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阿岩若是早来几天,就能瞧见我们庄家的热闹了。” 程岩稍稍一想就悟了,“那位苏姑娘?” 庄思宜:“对。” 他将回来那天的事情说了,眉开眼笑道:“那老虔婆如今被禁了足,我祖父五六十的人了,居然还抬了个妾回来。” 程岩见他说得开心,但并不知庄思宜是否真的开心,毕竟,这里终究是庄思宜的家。 当天傍晚,庄思宜特意叫上三五友人,请程岩上得月楼一聚。 程岩皱了皱眉,忽然生出种猜想——是不是他重生的时间越久,就越融入此方世界?或者说,这方世界对他而言就越趋于真实。 毕竟,在其他人眼中,根本不存在什么“糊脸怪”和五毛特效。 若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程岩一阵激动,连步子都轻快许多。 很快,他打听到了庄府的位置,约莫盏茶后,程岩停在了一座宅子前。 此宅正门八角形,门额上嵌“庄府”石刻,门边蹲守着两尊威武的石狮。一枝梅花从墙内探出,散发着清冷幽香。 程岩深吸一口气,上前叩门。 对于庄思宜的敏锐程岩实在佩服,但他只道:“你要赶我走了吗?” 庄思宜把手中的书放下,正经道:“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 程岩故意委屈巴巴地说:“马上就要除夕了,再过两日我就回家,你别急。” 庄思宜:“……” 他见程岩耷拉着眉,但眼中却有笑意,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又唤了对方一声,“阿岩。” “嗯?” “……没事。” 面对程岩的疑惑,庄思宜也不知自己想说什么。 程岩把门打开了点儿,“进来吧,只睡觉,不说话。” “行!” 屋中没有烧炭,就一会儿的功夫,程岩手脚都冻凉了,他赶紧摸黑上床。 庄思宜这回没再作妖,安安静静地铺床躺好,见程岩已经背对着他睡了,只好闭上眼。 或许是冬日天冷,人会不自觉往温暖的地方靠近,次日程岩醒来时,发现他和庄思宜面对面躺着,两人的手互相搭在对方腰上,被褥也纠缠在一块儿。 程岩一惊,残存的瞌睡都醒了,顿时想起了榕树村那晚的尴尬,幸好这回庄思宜没啥诡异的动静。 程岩默默抽回手,又将庄思宜的手拿开,可被子里太暖了,他一时不想起来。 兄弟俩亲亲热热地抱在一起,仿佛失散百年。 程金花:“……” 一场关乎家庭伦理道德的危机看似平稳度过,当晚,尽管有三郎陪着,程岩依旧噩梦连连。 他真的希望自己猜错了,但许多事实告诉他,程金花是真喜欢他。 而且,前生程金花也很喜欢向他讨教诗词,虽说比现在含蓄许多,但会不会…… 程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忽然羡慕起前生的自己——啧,无知真好。 这一夜,程岩过得很艰难,而小小报复了一回杨氏的庄思宜倒是美滋滋。 次日一早,庄棋来报,说庄世熙因为外室之事又被庄太老爷叫去狠骂了一顿。 庄思宜并不意外,对于庄敏先而言,养外室也是家丑一件,何况庄世熙还敢背着他养。若非此次杨氏作恶,庄世熙还会一直瞒着,万一哪天被人揪出来闹开,伤的可不止杨氏的面子。 “那女人被送走了?”庄思宜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问。 庄棋摇头,“没呢,太老爷只骂了老太爷一顿。” 庄思宜想想就明白了,曾祖父到底想给杨氏一点教训,杨氏胆敢混淆庄家血脉,就算二叔知道了也不敢为其辩解,顶多求求情罢了。 不久,庄思宜又听说庄世熙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后,便去了趟苏家。 尽管庄思宜答应过苏念秋,不会借着她的认罪书威胁苏家,可真要为难苏家,又何须那份文书? “咳,能有啥福啊?你当他对妻子也能这么好?”洛姑娘的兄长颇为尴尬,似乎对妹妹的心意并不认同。 席间大多人都清楚洛姑娘心慕庄思宜,但洛家为她挑选的夫婿却另有其人,便帮忙圆场道:“就是,庄兄如此体贴,就是寻常人的娘子也及不上他。” 庄思宜丝毫没有被调侃的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60 不自在,神色如常地给程岩舀了碗汤,“相公,趁热喝。” “……” 程岩差点儿把虾给喷出来。 此后十日,程岩一直留宿庄府,庄思宜简直受宠若惊了。 到了后来,他忍不住问道:“阿岩,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不想回去?” 不久,有门子前来开门,态度恭敬地询问程岩的身份和来意。 程岩刚取出庄思宜给的玉佩,那门子便道:“可是程公子?” 程岩一愣,“正是。” 门子顿时更为恭敬,稍稍弯腰道:“程公子快请,二少爷等您多日了。” 程岩笑了笑,便跟着庄府的下人进了门。 庄府极大,程岩顺着一条巷往里走,沿路宅厅连绵,屋难计数,仅是巷西的宅子便有五进。 还没等他走到茶厅,就见庄思宜出现在前方,见了他朗声喊道:“阿岩!” 程岩也忍不住露出笑来,“庄兄。” “我当时没有答应,只告诉他三郎非我弟子,程家也希望三郎能做个读书人。”海夫子继续道:“侯爷走的时候颇为失落,说三郎若跟他修习兵法,日后有了机会,必将战伐有功,业当封侯。” “真、真的?”程岩激动得都结巴了。 海夫子看出他心动,微一颔首,“我便想着跟你说一声,若你们愿意,我可以给侯爷寄一封信。” 极致的诱惑摆在程岩面前,他只要稍一点头,等待程松的就是一条锦绣大道。 但忽然间,他冷静了下来。 程岩对着程松招招手,后者小跑过来,仰头看他。 “三郎,你喜不喜欢当将军?” 他知道说别的程松不懂,但“将军”一词程松还是能明白的。 庄思宜大步上前,冲着对方道:“曾祖父,这便是我跟您提过的好友,程岩。” 老人缓缓抬头,当程岩的目光触及对方的视线,身子不自觉紧绷起来,赶紧躬身行礼。其实庄敏先的表情称得上和善了,但多年为官,威仪已融入对方骨血,举手投足都让他倍感压力。 “不必多礼,快来坐吧。”庄敏先抬了抬手,示意两人入座。 不论前世今生,程岩都是头一回见到这位权势滔天的昔日首辅,眼前的庄敏先虽有些憔悴,但双目有神,腰背挺直,看上去不过六七十。 但若程岩没记错,庄敏先今年已八十有一了。 他见庄思宜正关切地询问庄敏先的身体,不禁就回想起前生庄敏先病重时,庄思宜抱着他痛哭的那一幕,也是他记忆中极为深刻的一幕。 当时,京城危机刚刚解除,他和庄思宜也因为新帝一事反目,很久都没有说过话。 那天下着小雨,庄思宜突然跑来他家,他原本还想讥讽几句,但一见到庄思宜比鬼还难看的脸色就哑口了。 当庄思宜抱住他时,对方的身上的寒气几乎将他冻僵,他听见对方低低唤他名字,一遍又一遍。 之后,他感觉到脖颈上滚烫的泪,才知道庄思宜哭了。 也因为这一抱,他和庄思宜的关系稍有些缓和,第二天,他甚至还亲自送了庄思宜离京。 但此时回头再看,那竟是两人之间最后的温情。 程岩抿了抿唇,抑制住胸中烦闷,认真听庄敏先讲话。 兀自发了会儿呆,程岩将视线移向沉睡中的庄思宜,此时两人离得很近,他能清晰地看见对方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颗浅褐色的痣,在稍稍偏左的位置。 他不知从哪本杂书上看到过,说鼻梁主男子性/事,鼻梁有痣的男人,多半房事上有隐忧。 想到庄思宜前生不孕不育的结局,程岩不禁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又眠了会儿,困意再次来袭,程岩知道自己不能再躺下去了,赶紧下床洗漱。 当天,自然是庄思宜送他去码头,一直到船都要走了,庄思宜还拉着他不停说话。 船上有人看不过眼,催促道:“还走不走啊?话那么多,小两口都没你们这么黏糊。” 程岩:“……” 庄思宜:“……” 等程岩上了船,庄思宜还在码头上喊,“阿岩别忘了,正月十六我们一块儿走。” 其实书院的春学本是每年正月二十六,但因为程金花的存在,程岩实在不想、也不敢在家中多待,庄思宜一提他就同意了。 江水滔滔,船越行越远。 程岩站在船头上,看着庄思宜的身影逐渐变小,最终消失不见。 庄思宜知道,苏家既然敢坑庄家,那庄家就必定会吸干苏家的血,他只要等着看就好了。 与此同时,程岩正领着程松往六水村去。 他早早就起床了,因为害怕遇上程金花,天还没亮就抱着“护身符”三郎出门。 此时程松的小手正拉着他食指,叽叽喳喳说着上学的事。 程岩见小三郎依旧活泼可爱,暗自松了口气,他起初还担心过三郎会受海夫子影响,变成个不苟言笑的“小老头”。 两人到了海家,海夫子一见程岩也愣了愣,直到听说了原委,方才了然道:“确实有消息说鹤山书院的藏书阁被烧了,还说云斋先生差点儿葬身火海,原来是真的。” 海夫子叹了口气,又道:“听闻你们书院中有位学生,不顾自身安危救了云斋先生,还护住了书阁中大多珍藏,可是真?” 程岩:“……” 海夫子微微摇头,“你误会了,三郎勤学,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但……” 他的视线移向程松,后者歪着脑袋看他,一副懵懂的样子。 “但我觉得比起行文,他可能更适宜习武。” “习武?”程岩怔住,“夫子何出此言?” 海夫子:“我没跟你提过,我有位故人从武,前一月,他的幼子来拜访我……” “敢问那位故人是?” “晁展。” 程岩脑子里“轰”的一声响——晁展,便是那位曾让幽国大军闻风丧胆的名将,定安侯晁老将军。 第39章 第 39 章 但程岩只觉得煎熬,他每天尽量早早出去,晚晚归家,和程金花错开,一直等熬过正月十五,他便匆匆收拾包袱逃往南江府。 还好,书院里没有程金花。 这一年春来得早,河堤柳树早已发了新芽,岸边桃花映得江水绯红。 庄思宜站在船栏前,望着淙淙江水叹气,“我还说春日桃花好,咱们可以再尝尝那桃花鱼,没想到桃花有了,鱼却没了。” “船家都说了,只有秋季才能钓上来那种鱼。”程岩凭栏远眺,见极目之处一片桃粉,美不胜收。 忽然间,他望见了一座颇为眼熟的山崖。 “对了,庄兄,你可还记得慕容紫魅?” “谁?” 林氏愣了愣,“也好,等大郎考了状元,说不定还能娶个官家小姐回来!” 她这句话可是搔中了程家大多人的痒处,一桌人都露出笑来,除了……正咬唇幽怨地盯着程岩的程金花。 程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点儿过了大年十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61 五吧!!! 可惜日子还得一天天过,到了除夕当日,一大早程家就来了不少请程岩写门联的人,据说还有大老远从别村赶来的。 案首的喜气,谁不想沾? 程岩当然不好拒绝,于是一写就是大半个白天,写得他手都快断了。 今日除夕,杨氏依旧没有被放出来,庄思宜一时高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由于夜里还要守岁,庄思宜只得先回屋歇歇。 他喝了醒酒茶后便坐在桌案旁发呆,心里莫名感觉空落落的,好像必须做点儿什么来填补。 一抬眼,庄思宜注意到笔筒上插的一杆紫竹笔——那是程岩送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开笔。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就有了一股冲动,于是直接唤人端来碗温水,小心翼翼将笔头开了锋。 可开笔以后,庄思宜又陷入了茫然,他仍不知要干什么才好。 庄思宜凝视着桌上的白纸,意识渐渐飘远,好似脱离了身体,不知要往何方。 待他回过神,却见纸上已落下墨痕,他顺从心意将墨迹延展,一笔又一笔,慢慢能看出是个人形。 到了晚上,丰盛的年夜饭端上了桌,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一处,外头鞭炮声不绝于耳。 程家这个年过得很滋润,这一年家中的变化实在太大,尤其是程岩,不但好似一夜间懂事了,还考上了秀才,中了案首。 这一切,都是程家人以往不敢想的,而现在他们相信,所有的苦难终会过去,来年,必将又是一个好年头。 吃过饭后,程岩便带着程二郎和程三郎去屋外放炮。 正所谓“爆竹声中一岁除”,震天声响下,程岩望着苍穹一弯月牙,心想明月照处,这世间的人又各自在做些什么? 比如……庄思宜? 此刻的庄思宜已有些微醺。 此后一个时辰,庄思宜都在作画,等他停笔时,便见纸上有一少年抱着书卷。 少年眉如墨画,目若秋波,正侧头对他微笑。 少年和程岩有七八分相似,不像的地方只怪庄思宜画技不佳,未能达其形。 但少年的气质却的的确确属于程岩,简而言之,此画虽形似欠缺,但神似到位。 庄思宜冲着画中人笑了笑,取过印章一盖,低声道:“阿岩,新年好。” 除夕一过,明朝岁新华。 通常而言,每一年开头,日子仿佛都过得特别快。 那画上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谢林恨死的程岩! 但程岩哪里来的妻子?对方为何还要带画来找他?! 谢林此时已顾不上女子美貌与否,一颗心“噗通”狂跳,他有预感,女子身怀的秘密一定会让他大为惊喜! 他定了定神,道:“此人是否叫程岩?” 女子一惊,“公子你真认得我相公?” 谢林心中暗喜,却故意作出为难的样子,“他是我书院同窗,但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娶亲。” 女子一听,眉眼染上几分愁绪,“我、我们没有办亲事……” 而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带女子回书院,就是想趁着明日上舍人都在,再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破程岩的伪装。 他就不信,程岩做出这种事来,山长还能护着?庄思宜那些人还愿意与之相交? 一想到程岩即将被所有人厌弃,甚至被赶出书院,谢林就恨不得冲出去放炮! 他只希望黎明来得快一些,更快一些。 次日,谢林很早就到了讲堂,等见到程岩后,他忍不住奉上个冷笑。 程岩微一皱眉,自打他拜山长为师后,谢林平时见了他都是能躲则躲,今日为何敢挑衅? 但他并未主动去问,只是心里多了些警惕。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刚刚听到了啥? 场中除了女子的抽泣声,唯有一片沉默。 良久,程岩才从喉咙里挤出句话,“你找谁?” 女子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程郎,你真的忘了我?你真的不要我们母子了?” 程岩正欲开口,就感觉腿上一紧,耳膜刺痛。 “爹!!!” 一声尖叫喊得程岩半边身子都麻掉了,他低头一看,一个两三岁大的小童正抱着他的腿干嚎。 哟,和他长得还挺像? “有!”女子猛点头,“我有他当年写给我的诗,不过暂时放在了客栈。” 女子擦擦眼泪,“其实公子只要见了我的孩子,便知我说的都是真的。” 当日,谢林很晚才回书院,同寝中人见他一副兴奋难耐的样子,随口道:“谢兄遇上啥好事儿了?” 谢林翘着腿,故作神秘道:“佛曰,不可说。” 他已经见过了女子的孩子,小孩如今两岁大,生得和程岩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再加上那些诗文笔迹的确和程岩的很相似,谢林对于揭穿程岩这件事已有了九分把握。 后来女子告诉他,若程岩不肯认她和孩子,她会要求滴血验亲。 谢林见女子敢于当场对质,原本的九分把握也变作十分。 等早课上到一半,谢林忽说自己昨日吃坏了肚子,想要入厕。得到夫子允许后,他又洋洋得意地瞟了程岩一眼,让程岩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一刻钟,早课终于结束,学生们陆续收拾好东西前往食堂。 庄思宜见程岩仍坐在座位上,便问:“怎么了?” 程岩略一犹豫,将谢林的反常说了,庄思宜嗤笑道:“就他那副又怂又蠢的样还能作什么妖?别瞎想了,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来害你。” 然而一出讲堂庄思宜就被打肿脸了,只见谢林指着程岩就吼:“他在那儿!” 话音一落,一道人影快速冲了过来,庄思宜想也不想挡在了程岩身前,定眼一看,来得居然是名女子。 还不等他反应,对方已哭喊道:“程郎!是我啊!我是你的妻子妙娘啊!” 庄思宜:???! 总之,由于阮小南单方面的竞争,搞得一寝舍都苦不堪言。 好在大考不用等太久,而庄思宜和阮小南也成了唯二从中舍脱颖而出的学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则好消息,便是山长突然要收程岩为关门弟子。 虽然山长要收徒这件事之前就有风声,但程岩一直以为是谣言,万万没想到“云斋先生关门弟子”的名头竟会落到自己身上。 他想来想去,只当是他上次在书阁救了山长,山长便以此为报。 但山长却笑问:“怎么?以为我是在偿还救命之恩?” 被看穿心思的程岩讪讪一笑,又听对方道:“既然如此,我为何不收庄思宜?” 不过这次回来后,林昭一改往日懈怠,终于收起了一堆话本,日日灯火纸窗修竹里埋首苦读,励志要在明年考中上舍,就连萧淮请客也不肯去。 休沐日这天恰好是萧淮的生辰,他叫上了书院里几位好友,还有庄思宜一寝去芙蕖县的酒楼搓一顿。 出门时,他们撞上了谢林。 谢林本想凑上来一道,但萧淮很不客气地拒绝了,一行人漠然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62 地从他身边走过,谢林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扔在地上任人踩碾。 但他不敢恨萧淮,只敢恨程岩。 他不懂,程岩明明跟他一个出身,凭什么能和世家子打成一片,还被山长看中收徒。 怀着满腹郁气,谢林在芙蕖县随意找了个酒馆多喝了几杯,出来时不慎撞上位年轻女子。 他本想发火,但见女子生得美貌,一双眼勾人魅惑,当即便消了气,好声道:“可是撞着你了?” 女子有些羞涩地摇摇头,“我没事,公子不必担心。”随即又问道:“敢问公子可是读书人?” 读书人的穿着自然与普通农人、百姓不同,谢林有些傲然地点头,“在下乃是秀才,如今正在鹤山书院中求学。” 女子顿时一喜,从怀里取出一幅画,“那公子可见过此人?” 谢林接过画来一看,瞳孔急缩,“这是……” “公子认得?” 谢林忙稳住心神,审视了女子片刻,问:“画上之人是你的……” 女子面上一红,“是我相公。” 谢林:!!! 到家那天,正好是除夕前一天,苏省通常把这天叫做“小年夜”。 但大安风俗各不相同,“小年夜”也不独指腊月二十九。 不管怎样,清溪村已是年味十足。 程岩一路往家走,沿途都有人放炮,路旁时不时还能见到各种祭品,都是村民为祭祀土地或祖先而备。 他一进家门,就听李氏惊道:“大郎!你怎么才回来?你爹差点儿上南江府找你了!” 程岩有些心虚,胡诌道:“庄家家学有位先生不错,我就多跟他学了几日。” 李氏狐疑:“那位先生过年也不回家?” “好了,大郎回来就行,赶紧干活儿去,家里正忙着呢。”程老太太训了李氏一句,又和颜悦色地对程岩说:“大郎啊,先回屋子里歇着吧。” 程岩更惭愧了,“奶,我、我还是帮着干活儿吧。” 插秧是个体力活,六月又是暑气正盛的时候,庄思宜农作到一半上田埂喝水,一低头,就见脚背上趴着条指粗的水蛭。 那一刻,庄思宜整个头皮都麻掉了,愣在原地不敢动。 阮小南跟他一块儿上来的,见庄思宜跟木头似的,还轻轻推他一把,“别挡……那、那什么?” “水蛭。” 连蚯蚓都怕的阮小南惊叫一声,慌不择路地跑了。 如此,不少人都注意到这边。 程岩离得近,走过来瞅了眼,再瞧了瞧庄思宜强装镇定的表情,顿时怀疑起“庄思宜在南疆密林吃过虫子”一事,是不是有人为了拍庄大人的马屁而虚假吹捧? 程岩蹲下身,在庄思宜伤口附近轻拍了几下,见那水蛭吸得牢,便从发热的地上捡了块烫手的石头,用石头去碰水蛭的身体,那水蛭很快缩成一团掉了下来。 “就我们上回去书院遇到的那个落水的小姑娘。” “她啊……”庄思宜语气不屑,“我让庄棋去查过,她确实是梁府逃出来的丫鬟,好像是从梁府偷了什么东西被发现,一个小毛贼罢了,不必记挂。” 程岩见庄思宜语气轻慢,又想着雷剧里为女主夜闯后宫的对方,忍不住觉得好笑。 船行数日,便到了芙蕖县。 庄思宜和程岩回到书院时,书院里还没有几个学生。 寝舍里只有他们两人,感觉竟像回到了兰阳社学一般。 但庄思宜不敢如当时一般虚耗时光,盖因春学一开中舍就有大考,成绩优异者可直接被选入上舍。 他为了能和程岩同读上舍,每日苦读,给晚几天回来的阮小南造成了极大的压力。阮小南担心被庄思宜赶超,天天比着对方的作息来——要比庄思宜早起,要比庄思宜晚睡。 书院中少部分学生回了家,大多数还是选择留下来。因为一来书院学习氛围好,二来若遇到疑难还可以请教夫子。 程岩当然也没回去,在程金花出嫁前他都不敢回家,寝舍里只走了林昭一个,走前神色凝重,也不知是不是家里出了事。 六月农忙,书院再次组织学生去了村子里帮忙。 这回不再是榕树村,而是大槐村,也不再是帮着收割油菜,而是播种晚稻。 庄思宜的长衫在腰间系了个结,裤腿挽到膝盖,他见程岩将一排秧苗插得整整齐齐,而属于他的那排秧苗则歪歪斜斜得宛若蛇行,顿时感觉自己像来捣乱的,尤其看见田埂上的村民既心疼又不敢言的表情,更觉汗颜。 不止是他,大多学生的插秧成果都不忍直视,就连书院夫子也看不下去,将学生们训斥了一顿。 之后,众人插秧的速度慢了很多,但好歹稍微能看了点儿。 程岩还是老样子抓了把土给庄思宜止血,而后仰头道:“怎么每次都有你?”上一回庄某人还差点儿把手指给割下来。 庄思宜看了眼自己灰不溜丢的脚背,笑着说:“幸好每次都有你。” 或许是日头太盛,程岩感觉有点脸热,他虚咳一声,拿石块将水蛭给压住,“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去找村民借点火,烧死它。” 最后,水蛭悲催地被执行了火葬。 庄思宜等血止住,便继续下地干活,但阮小南却死活不敢去田里了。 夫子冲着阮小南一通骂,阮小南抱着头,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朵蘑菇,引来不少人偷笑。 不远处,庄思宜单手揽着程岩,也笑得开怀,阳光洒在他汗湿的脸上,牙白得晃眼。 那一瞬间,程岩感觉就连庄思宜看过来的眼眸都是金色的,灼人刺目。 这次家里准备了不少年货,虽说因着朝廷新的土地政策,程家暂时没敢让其他人将田地挂在程岩名下,但家里的税免了不少,加上程岩中案首那会儿还挑着收了些贺仪,因此比起往年,程家要宽裕得多。 程岩忙了半个白天,都没见到程金花,紧绷的精神稍有些松懈。 可等到晚上吃饭时,他不想见也得见了,偏偏林氏还乐呵呵道:“大郎啊,你走那几天家里有媒人来过了,咱们小姑子后年就要嫁人了!” 程岩心一抖,头埋得更低。 哪知林氏不肯放过他,谄媚一笑,“说起来大郎你这都十七了,二叔母啥时候能喝你的喜酒啊?” 程岩皱眉,程家吃饭又不分席,长辈们都在席上,问他干嘛?但见他爷奶爹娘都巴巴地瞅着他,并没有责怪林氏多嘴,程岩骤然明白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家人并非第一次试探他了,他的态度始终都很明确,这次也不例外,“二叔母,我举业未成,不谈亲事。” 谢林一怔:“你不是说他是你相公?” 女子的表情微有些激动,“因为程郎说要来娶我,而且我已为他生了个孩子!” 据女子所说,她本是徽省一名商户之女,三年前去寺庙上香与借宿庙中的程岩相识。 那时她见程岩相貌风流,才华横溢,不禁芳心暗许。 一个雨夜,她与程岩有了夫妻之实,对方承诺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63 要来娶她,可她等啊等,等到发现自己怀了身孕,都没有等来程岩。 “家里人不许我生下孩子,但这是我与程郎的骨血,我又哪肯割舍?”一滴泪从女子姣好的面容滑落,“我便从家里拿了些银子,逃了出去。” 女子找了户乡下人家借宿,直到自己生产,才抱着孩子回家。 “可惜家中父母已不愿认我,我无处可去,无人可依,又不知程郎家住何方,于何处求学,只能带着孩子四处打听。” 女子哽咽道:“我找了程郎两年多,徽省的书院社学都找遍了,还是没有程郎半点音讯,直到今天见了公子,我……” 见女子哭得泣不成声,谢林心中没有半分同情,反而激动得直想搓手! 好哇,程岩平时装得人五人六,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就这种人,也配做山长弟子?也配为一县案首? 谢林一心认为女子能从千万人中遇上他,是因为苍天有眼,想借着他的手揭掉程岩虚伪的画皮。 他心里已信了七八分,但为了不落人口舌,他还是道:“可是程兄从未提起过你的事,尽管夫人的遭遇令人同情,我也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不知夫人所说可有证据?” 见程岩哑口,山长正了正神色,道:“其实我已观察你许久,你心正、勤勉、无畏,足以传我所学。”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程岩心里再无一丝惶惑,当即就行了拜师礼。 拜师一事程岩虽未刻意宣扬,但学生间也陆续知道了,众人都来跟程岩道喜,至于有几分真心,程岩便不得而知了。 就比如说谢林,明明对他的嫉恨都快凝出实体,可对着他时依旧得强颜欢笑。 程岩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的日子依旧平静,唯一的变化,不过是山长偶尔会叫他过去指点几句。 到了五月末,一年的春学便结束了,期间有两个月的假期。 两人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陆清颜始终神情阴鸷地望着他们,黑沉的眼底掩藏着复杂的情绪,也不知在想什么? 七月初,秋学已开。 归家的学生们陆续回了书院,林昭则比他们更晚了几天。 这次程岩才知道,林昭家里的确发生了一点事,原本林家人都想让林昭留在家里打理庶务了,但林昭坚持要回书院读书。 “之前我一人在寝舍,每天无聊得要死,老想回家。”林昭大刺刺地说,“要不是舍不得你们,我还真就不回来了。” 而程岩则想着,或许前生林昭并没有被南北榜案所牵连,而是直接回了老家。毕竟以林昭目前的水平,要考中下一届的进士几乎等同于痴人说梦…… 第40章 第 40 章 烟火只有刹那的美丽,璀璨过后,一片寂寥。 “庄兄,你的生辰是何时?” 其实程岩知道,庄思宜生辰正是大年十五,但重生以来庄思宜从未说过,他也只能“不知”。 “我是大年十五那天生的,比你差不多大了半年。”庄思宜笑嘻嘻道:“所以阿岩要不要叫我一声哥哥?” 程岩又恍惚了一下,前生时,庄思宜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那时他很不好意思叫,现在…… “哥。” 无所谓并且面无表情。 庄思宜冷笑,“如你方才所说,你昨日就遇上了这女人,既然要求证,为何不带她私下来找阿岩?偏要今天在众人面前纠缠不清,究竟是何用心,你心知肚明。” “就是!”阮小南也跳出来道:“你不就想见阿岩出丑吗?当我们看不出来?谁还蠢得跟你似的!” 不少人轻笑出声,其中的羞辱之意让谢林气得发抖!明明想看程岩的笑话,怎么反倒让人看了他自己的笑话? 谢林悲剧地发现事情跟他预想的发展不一样,情急之下道:“若程兄真的问心无愧,敢不敢出来滴血验亲?” “验个屁!”庄思宜直接爆了粗口,“就你们也配让阿岩出血?” 程岩:“……”兄弟,重点是不是错了? 不过他对“滴血验亲”倒是嗤之以鼻,因为程岩从后世记忆中了解到,“滴血验亲”是很不靠谱的,不但结果错漏百出,还能轻易造假。 他所担心的,是这对母子真和原主有关系。 哭声戛然而止,女子的表情有刹那空白,缓了缓神才悲声质问:“程郎,你真要如此绝情?不但不认我们母子,还怀疑我的忠贞?” 程岩:“嗯,不认。” 女子:“……” 程岩:“到底验不验?” 女子:“……验。” “阿岩,你不必……” 庄思宜本想阻止,但转念一想,程岩做事素来有章法,他该信他,于是闭了嘴。 果然,就见程岩冲他安抚一笑。 这件事在他记了很多年,随着年岁的增长,那个救了他的孩童却依旧清晰。他甚至会时时幻想对方如今的模样,幻想与对方再见时的景象,每每此刻,心中总会有些难以言说的悸动。 因此,在他第一眼见到庄思宜时,就认出了对方。 可惜,庄思宜却半点都不不记得他了。 他从来都不在对方眼中。 陆清颜的视线从庄思宜转向程岩——庄思宜的眼睛里,只有这个人。 最终,他死死咬住唇,甩袖而走。 完全听不懂两人机锋的林昭见状,挠挠头道:“陆兄咋了?” 庄思宜:“他要回家了。” 庄思宜:“……” 好像并没有爽到? 中秋那天,陆清颜走了。 他走得很低调,还是舍友发现他的床铺和桌案都整理一空后,才知他回了家。 和谢林走时不一样,陆清颜人缘不错,不少人都为他的离开感到惋惜,纷纷猜测他为何要走?而知道真相的程岩和庄思宜却始终保持沉默。 但只要时光还在轮转,终会有新事取代旧事。 没多久,书院里来了一对夫妇,说是来寻子的。 原来她本是徽省一名青楼女子,不久前,有位妇人帮她赎了身,让她带着“物证”和一个孩子来芙蕖县,并告诉她具体该如何做。 找上谢林,也是妇人教她的。 “那妇人是何样貌?”程岩推测,妇人多半也听命于人。 女子摇摇头,“她每次来见我都蒙着脸,我没看到。” 场中人皆是皱紧了眉——背后指使者竟然如此谨慎,不留一点线索? 程岩又看向正坐着吃糕的小童,问女子道:“你可知他是何来历?” 女子讷讷道:“好、好像是从拍花子手上买来的……” 程岩想了想,对女子道:“你说的诗文,拿来我看看。” 女子取出几张纸,含泪道:“程郎,我不知你是否真的忘了我,但我永远也忘不了,你在月下送我情诗,还赞我‘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说要与我白头偕老……” “就你?”庄思宜讽笑,“他又不瞎。” 女子:“……”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64 程岩只作不闻,默不吭声地接过诗文一看,顿时舒了口气。 上头的字迹与他的相比可以说真假难辨,但三年前,原主的字却并非如此。 既然笔迹作假,那女子所说之事十有八/九是假的了,程岩心里有了底,便道:“我不知你是谁,这也并非我三年前的字迹。” 女子立时哭起来,正欲争辩,程岩抬手制止,“我可以与你‘滴血验亲’。” 雷将军稍稍打量了庄思宜几眼,也没有过多表示,又跟程岩聊了几句,便告辞走人。 他一走,庄思宜问道:“谁啊?” 程岩将他曾被挟持的事说了,庄思宜听得神色数变,半晌道:“霹雳弹我倒是听过,可裤/裆里还能藏剑?他怕不是个太监吧?” “嘘,小声点儿。”程岩严肃道:“不要声张。” 仅仅一个中午,这件事就传遍书院,山长当然也知道了。 云斋先生非常生气,不仅仅因为程岩是他的亲传弟子,还因为书院中竟有如此心术不正的学生!他已亲自问过谢林,得知谢林在此事中不过一枚棋子,但若非谢林心怀恶意,也不会被幕后者利用。 云斋先生当即决定,将谢林逐出书院! 对此,整个书院人人叫好,无一人为其求情。 至于那名女子,起初还想把黑锅全部扣给谢林,结果庄思宜却道:“你别想赖他,他比你还蠢。” 女子:“……” 最终,女子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 庄思宜声音低了一分,“不可以。” “……” 程岩心不在焉地望着半轮残阳,期间好几次去看庄思宜,见对方都很专注,叫他不好打搅。 天色渐渐暗下来,天幕中唯有银月散发着柔和的光。 此时秋风呼呼地吹着,晃动的枫叶传来沙沙声,让程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正想提议回去,就听见“嘭”一声巨响,漫天花火绽放。 “生辰吉乐,阿岩。” 程岩:???!! 原来陆家为富一方,与徽省很多官员都有钱权交易,其中又与一位都转盐运使司运同关系最为亲厚,还花费巨资建了座宅子送给对方。 徽省官员受其好处,已与陆家成为利益共同体。因此,陆家胆子越来越大,几年前便与私盐贩子勾结,将官盐运往外地倒卖。 这件事在徽省不算秘密,但天高皇帝远,没人肯管。 “不久前,徽省来了一位巡盐御史。”庄思宜慢声道:“曾祖父提过此人,说他性子刚正不阿,我只是命人给那位巡盐御史提了个醒,后来的事便与我无关了。” 程岩:“所以,这些事都是巡盐御史查出来的?” 庄思宜:“当然,我一介无权无势的学生,除了打听点儿消息,还能做甚?其实就算没有我,陆家或许一样会倒霉。” 程岩点点头,“倒卖官盐可是重罪,陆家还真不冤。” 事实上,程岩之所以会同意“滴血验亲”,正是为了彻底洗清对方泼来的脏水。别看现在没几个人相信女子,但若他拿不出有利证据,这件事未必不会在其他人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未来他若入了官场,也未必没有政敌挖出此事来善加利用。 他要将一切扼制于此。 程岩低头对一直抱着他的小童道:“来,我们玩个游戏。” 小童听了程岩的话也不理,只用下巴抵着他的腿,仰头叫“爹”。 程岩一把将对方抱起来,对谢林说:“既然谢兄如此积极,那你就去接碗清水来。” 谢林虽不忿程岩一副指使下人的语气,但此事是他闹出来的,他也不好推脱。 “今日八月十二,不是你的生辰吗?” 壮丽的烟火下,庄思宜语气得意。 还真是!程岩居然给忘了,不过……“你怎么知道?” 庄思宜莞尔,“你那二叔母……” 程岩沉默了一瞬,“谢谢你,庄棋在附近吗?” 庄思宜:“……嗯。” 程岩:“也谢谢他,毕竟秋蚊子很厉害的。” 庄思宜:“……” 尽管陆清颜自始至终都没有冒过头,但经历过前生的程岩知道陆清颜有多恨他,行事又有多歹毒。 这种大费周章又恶心人的手段,除了陆清颜还有谁? 庄思宜却误会了,心想莫非阿岩不搭理陆清颜,让对方“因爱生恨”了不成?便道:“既然如此,查查便知。” 但要查也并非一时半刻就能查清,为了不打草惊蛇,此后一段时间,两人都表现得若无其事。 秋风吹散残留的暑气,鹤山书院处处桂香。 这天,程岩和舍友正准备去食堂,经过石桥时,被陆清颜给堵住了。 但陆清颜并没有看程岩,而是眼眶通红地盯着庄思宜,“为什么……?” 林昭:“回家?这才八月……” 莫名讨厌陆清颜的阮小南喜道:“难道陆清颜要离开书院了?” 庄思宜:“嗯。” 阮小南美滋滋,“哼!以他的功课,几年内也过不了乡试,反倒会拉低我们书院的中举率,算他有自知之明!” 林昭:“……” 其实不止阮小南和林昭糊里糊涂,程岩也是一头雾水,但却不好当着旁人问。 一直等到饭后,庄思宜约他去池边走走,程岩才算找到了机会。 男童生得很好看,就像年画里的童子,看他的眼神也没有他见惯的轻视,而是友善的。 当时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整个人傻愣愣的,后面发生的事都很模糊,只记得男童将周围看热闹的人训斥了一顿,好不威风。 但最后,他却被父亲压着,向官员的孙子赔罪。 一直到回家,他才问父亲为什么,父亲告诉他——只能忍。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救了他的男童,叫做庄思宜。 对方出身南江庄氏,生而高贵,这次来徽省也不过是偶然。等他父亲准备好厚礼前去道谢,庄家人却已经走了。 信里写得不明不白,程岩满腹疑惑地去找了山长,说要提前回家。 山长多许了他七日假,但临走时,也不知庄思宜用什么方法说动了山长,竟得以和程岩一块儿离开。 等船抵达南江府,庄思宜却只让庄棋下船,并理直气壮道:“反正离除夕还早着,阿岩弟弟成亲,我自然要亲自恭贺。” 当两人到了武宁县码头时,程岩就见到个久违的人,便是他重生第一天遇见的那位雷将军。 雷将军显然还记得他,“这不是程公子吗?” “见过将军。”程岩拱手施礼,见对方身后站着十来位兵丁,忍不住有些好奇。 雷将军爽朗一笑,“哈哈哈,我每次来武宁县抓捕贼人,都能遇上程公子,真是有缘!” 就在众人懵逼之时,谢林闪亮登场,正气凛然地讲述了他与女子相遇的种种,引来一片哗然。 程岩听完简直都要气笑了,还情诗?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出息——等等,谢林说是三年前,三年前他还没重生!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65 难道是原身……? 以雷剧作者对“程岩”的恨意,以及原身此前的品行来看,未必就没有可能…… 程岩心中有了不确定,但表面上一派淡然,众人见他如此,都不太相信谢林的话。尤其是上舍中人,他们平日与程岩相处最多,不论关系是否亲近,但对程岩的为人还是比较了解的,至少在“女色”二字上,程岩表现得六根清净,几乎可以去修佛了。 尽管面前的小孩和程岩是挺像的,可天下之大,长得像的人何其多?陆清颜不也和程岩颇为相似吗? 庄思宜就更不信了,他讽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找人模仿你的笔迹写点诗文,又找来女人喊你作相公,再找个和你相像的孩子喊你作爹,是不是你就要认了他们?只要你敢认,我保证给你找出十个八个来,让你年纪轻轻妻妾成群,子孙满堂!” 谢林表情一僵,干笑道:“庄兄你说笑了,好像是我要陷害程兄一般,我与程兄无冤无仇,也不希望他做出此事啊!我这不是偶然遇上了妙娘,见她说得言辞凿凿,还拿出了证据,这才带她来书院求证吗?” 见再问不出什么,山长便让人请来衙差,将哭哭啼啼的女子送去见官了。 而小童只能暂且养在书院,日后再计。 尽管处理了坑害程岩的两人,但大家都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山长问道:“阿岩,你可有与人结怨?” 程岩心念一动,还是摇了摇头,“老师,我不知道。” 但等到程岩和庄思宜独处时,便说:“我怀疑陆清颜。” 庄思宜一怔,“为何?” 程岩:“直觉。” 而且害他的人,做的局可谓非常恶毒了。 众人自发将瘫软在地的女子围住,又都面色不善地瞪着谢林。谢林一颤,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不是我!我没有!” 一想到这件事被山长知道的后果,谢林简直想跪地求饶,他指着女子道:“是她!是她突然找上我的!她想害程兄!我、我就是被骗了!” “谁被骗了?”身后忽有人问道。 众人循声回头,见一位夫子面露疑惑,“你们围在这里作甚?” 谢林顿时双膝一软,直直跪地——药丸! 众人这才得知,那个暂居书院的小童居然真和程岩沾亲带故,小童姓陈,乃是程岩生父一族的旁支,二十余年前便迁去了闽省。 今年端午龙舟会上,小童被拐走,全家找了大半年都没有消息。就在他们绝望之际,忽有一位来自鹤山书院的学生提供了线索。 这位学生正是闽省人,因家中有事提前返乡,路上偶然见到了小童的画像,便主动找上门来。 总之,也算皆大欢喜的结局。 热闹过后,书院再度归于平静。 小寒日当天,程岩接到家中来信,说程家二郎程仲要成亲了,日子就定在腊月二十。 程岩很意外,倒不是意外程仲娶亲,毕竟对方也十七了。而是上一封家书根本没提过此事,也就是说,程仲的亲事是在很短时间内定下的,期间还有纳吉、纳彩等诸多琐事,至于这么着急吗? 傍晚,庄思宜突然拉着程岩去了后山。 后山种着很多红枫,在夕阳余晖下,仿佛一团烈火,要把整座后山都烧起来似的。 程岩莫名其妙,“叫我来这儿干嘛?” 庄思宜:“看日落。” 程岩:“……” 他差点儿被噎住,大好时光不读书,跑山上来虚度光阴莫非有病?而且两个男人约在一起看日落……感觉很娘炮啊! 程岩:“我可以选择拒绝吗?” 庄思宜:“你说呢?” 陆清颜惨白着脸,强忍眼泪不落。 模糊的视野中,他能感觉到庄思宜冰寒刺骨的眼神,和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早在很多年前,他就见过庄思宜了。 那时候,陆家的生意还没有那么大,每逢年节,父亲总会带上他去各家高门送礼。 他最讨厌这种时候,那些冷眼和白眼,都会叫他深刻地意识到作为商户人家,他的地位有多低下。就连对着那些看门的下人,父亲都得点头哈腰地奉承,各中心酸,即便现在想起来也依旧屈辱。 还记得六岁那年,他被一位官员的孙子放狗追撵,摔得头破血流,爬都爬不起来,眼看那只恶犬就要扑上来,他却毫无办法,只能惊惶地闭上眼睛。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等他睁开眼,就见到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童蹲在面前,问他:“你没事吧?” 不管陆清颜是不是背后指使者,陆家此时已被抄没家产,几位当家人或被流放、或被徒刑,再不能成为他的依靠。 而陆清颜也会受到牵连,不但举业无望,或许连秀才功名也难保。 听起来很惨,但程岩并不同情。 还是那句话,他宁可当个真小人,不想做个伪君子。 所以,在庄思宜问他是何想法时,他直说:“解气,高兴。” 庄思宜:“你还会更高兴。” “啊?” 庄思宜神秘一笑,“到时你就知道了。” 随即,每个人都清晰地看见,碗中的血……相融了。 “融了!融了!” 谢林简直想仰天长啸,他先头见程岩这般镇定,还以为对方真有把握呢,没想到峰回路转,两滴血竟成功相融!眼下,程岩便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兄,你很高兴啊。”程岩忽道。 谢林干咳一声,“我是为你悲哀,程兄,你学的是圣人之道,怎能做出抛妻弃子的事呢?” 程岩:“我也不知谢兄为何要陷害我呢。” 话音一落,程岩毫无预兆地从女子手中抢过银针,抓起谢林的手就是一扎! 又一滴血落入水中,并且与先前的血融成一团。 众人:???!! 谢林连痛都忘了叫,愣愣地瞪着瓷碗,好像看见了什么怪物。 “谢兄,你的血也融了啊,莫非,你也是我儿?”程岩又转向彻底傻掉的女子,“还是你儿子有两个爹?” “怎么回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程岩一笑,“这位妙娘指甲里藏有东西,不管是谁的血,只要滴入碗中,都能相融。”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雷剧中也有类似桥段。 慕容紫魅为勉帝生下孩子后,有人却说那孩子是野种,勉帝便表示要“滴血验亲”。可慕容紫魅也不能确定孩子爹究竟是谁,为了保险起见,她便在指甲缝里藏了白矾,白矾融入清水中,任何人的血液都能迅速相融。 哪怕雷剧不靠谱,但只要稍微等久一些,任何人的血液也都会相融。 何况,程岩早就看见那女子在挤血时微弹了下指甲,虽然动作很小,却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我来试试。” 这时,庄思宜突然走出来,很干脆地咬破指尖,又挤了滴血入碗,结果可想而知。 “我也来试试!”阮小南把手指放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66 在唇边,心一横就要往下咬,却被胡曦岚拉住,“阮兄,不必了,足够证明了。” 四个人,四滴血,竟然全数相融,谁还不知程岩是被陷害了? 没多久,谢林端着个盛满水的瓷碗来,放在地上。 程岩看了女子一眼,见她取出一根备好的银针,悲愤道:“程郎,是你逼我的!” 说罢,抓起他怀中小童的手,用力一扎! “哇——” 小童哭得惊天动地,一滴血从他指尖被挤入碗中。 程岩眼神微闪,嘴角浮出冷笑。 他将小童放下,还为对方擦了擦眼泪,而后才咬破指尖,滴血入水。 ……听起来怪怪的?程岩干巴巴地笑了下,“贼人?莫非又是幽国的细作?” 雷将军:“没错。虽说察尔汗等人已伏诛,但据我所查,他背后还有同伙潜伏。两月以前,我们终于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可贼人狡诈,竟从围堵中逃脱了!” 程岩一惊,“逃来了武宁县?” “不清楚,附近村县我们都安排了人。”雷将军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像,抖开给程岩看,“你若见着此人,务必告知附近巡查的兵丁。” 画中人平平无奇,扔人堆里也难以辨识,可以说过目即忘。 程岩:“……好。” 雷将军收起画像,忽然想到程岩上回的遭遇,便问:“程公子可是要回家?要不,我派个人送你?” 程岩笑着谢过,“这回有同窗与我一道,不用麻烦将军了。” 四下无人,一树红枫在秋风中招摇,徐徐落下一片叶,浮在水面,引来一群游鱼。 庄思宜:“要问什么?” 程岩望着水中推挤的锦鲤,问道:“真是他做的?” 庄思宜:“没有证据,不过跟他来的小厮三月前回了陆家一趟,不久,陆清颜的奶娘便说要买人,找了许多人牙子。后来她离开陆府,到现在也没踪迹。” 程岩:“那妇人是他奶娘?” 庄思宜:“或许吧。” 程岩沉吟半晌,“既然找不到他奶娘,万一冤枉他了呢?” 庄思宜笑了笑,“那也只能怪陆家自己。” 第41章 第 41 章 有了雷将军那一番话,程岩和庄思宜在经过鸡冠山时走得特别快。 虽然表面上看着都很镇定,但几乎小跑起来的步伐出卖了他们的恐惧。 尽管如此,当他们赶到清溪村时已是晚上了,家家灯火,牛羊已归。 一年没与家人见面,程岩所受到的热情对待可想而知,就连庄思宜都被林氏拉着说个不停。 “庄公子真是有心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恭贺的,我们家二郎不过是娶了个有三千亩田、五进宅子、奴仆成群的地主家千金,您又何必亲自来一趟呢?” 庄思宜:“……真好。” 原来新娘家姓洪,乃民县一地主之女,一个多月前,洪地主突然放出风声要嫁女,顿时让十里八乡的媒婆欣喜若狂,奔走相告。 其中有个媒婆跟林氏关系不错,便将此事告诉了林氏,林氏一听,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态让媒婆帮着上门说和,没想到居然成了! 唯一不好的是,洪家只给了他们一月时间准备婚事。 刚走了没多远,程金花就追了上来,“阿、阿岩,娘让我去搭把手。” 程岩:“……” 搭手也用不着你一个女子吧?何况还有庄思宜这个外男在。 以前程金花也没那么主动啊,难道是见他久不回家,控制不住了? 程岩正想着说辞将程金花堵回去,就听庄思宜道:“劳烦程姑娘了。” ??? 说好的帮他呢? 不怪程岩找不到准确的形容,只因新娘身材太过高壮,似乎比她兄长还宽! 程岩下意识瞟了眼程仲,果然,对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就在此时,只听“唉哟”一声,洪公子在众目睽睽下摔了一跤,连带着新娘也滚倒在地,好在盖头未落,但气氛已经十分尴尬。 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有人道:“哎呀,真不吉利!” 于是程仲面上已不止是僵硬,而是泛绿。 洪家一群人七手八脚地上前搀扶,待新娘站定,众人更是一惊——好高! 新娘足足比她兄长还高了一个头! 程岩想着会不会是庄思宜杞人忧天,可又隐隐预感对方的怀疑或许是真的。 县城里搜查得如此严,若那细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城,假扮新娘不失为一种办法。 何况,这桩婚事原本就处处透着诡异。 程岩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急道:“那怎么办?” 庄思宜想了想,“去把她盖头掀了。” 程岩纠结,“万一我们冤枉人了呢?二叔母还当我成心捣乱,要不先稳住,我去找官兵来。” 庄思宜:“也好,分头行动。” 也合该程岩有这份运气,他刚拐上主街,又遇上了雷将军。 程柱:“海夫子不见人。” 三郎也点点头,小脸上写满担忧,“大哥,今天朱爷爷都没让我们进去,说夫子病重起不了身,不便见外人。” 他口中的“朱爷爷”便是海家那位老仆了。 程岩一愣,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居然如此严重?” 三郎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昨天夫子还说没大事,夫子骗人。” 很快,程家其他人也听说此事,李氏想了想,道:“我听说张郎中的爹回村了,张老爷曾在京中医馆干了二十多年郎中,医术不凡,不如咱们去请他为海夫子诊病如何?” 张郎中就住在清溪村,程岩记得对方的父亲确实在京城待了好多年,便道:“我现在就去请吧。” 程岩翻身下床,把灯给点亮,就见程松嘴唇干裂,面色潮红,额头上全是汗珠。 他一把抱起程松,连件衣服都来不及披就冲去李氏的院子,“爹、娘!三郎发了高热!” 很快,程家陆陆续续亮起了灯,所有人见到半晕的三郎时都惊得六神无主。 李氏眼泪狂落:“明明晚上还好好的啊,怎么会这样?” 程岩顾不上安抚她,慌忙找了件披风系上,匆匆跑去张家请郎中。 冬日夜风冰寒,像刀片般切割着程岩的皮肤,又从衣物缝隙直灌而入,试图侵入他体内。 程岩浑然不觉,他提着灯狂奔在田间坑洼的小路上,就连鞋都跑丢了一只,足底也被碎石子划出细密的伤口。 清溪村与民县有段距离,为了不错过吉时,程家人半夜就起床了,程岩和庄思宜也都陪着程仲去接亲。 等入城时已是辰时末,程仲骑着高头大马,十七岁的少年郎神采奕奕,气宇轩昂,就是穿得有点儿臃肿。 一路上唢呐齐鸣,锣鼓喧天,引来一众看热闹的百姓。 迎亲队伍中的程岩一脸喜气,高兴劲儿和新郎比也不遑多让,盖因他发现四周不论人或景都已经完全“真实”,往日的困扰终于离他远去。 其实这次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如今只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67 是再次确认罢了。 不过,想想以后再不能靠五官清晰度来猜“戏份”,程岩又有些微妙的遗憾…… 到了新娘子府上,又是一阵忙活,好不容易等接亲的一套流程走完,新娘终于被她兄长给背了出来。 ……不,或许不该说背?是扛?或者……拖? 这一刻,程岩不禁对家人生出小小的埋怨——程仲的亲事都能那么赶,程金花定亲还更早些,为何不能早点儿出嫁? 他一直尽力避开程金花的视线,自我感觉掩饰得很好,可一回屋就听庄思宜说:“你终于发现了吗?” “啊?” “你小姑她……” 程岩顿时白了脸,“别、别说了!” 庄思宜拿起桌上一方没刻字的印章把玩,状似随意地说:“若是你也定亲,她想必会知难而退。” “我暂不打算娶妻。”程岩又将他那套理由说了一遍,何况他觉得这一招也未必管用,程金花自己就有亲事,不也没退吗? 庄思宜莫名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那阿岩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程岩愣了愣,“我没想过。” “你现在想想?” “我不知道。”程岩顿了顿,“但我希望,对方不管任何情况,都能与我携手进退,不离不弃。” 庄思宜若有所思,半晌,他抬头道:“你小姑的事,我来帮你。” “怎么帮我?”程岩长眉一挑,总不是要娶程金花吧? 庄思宜看了程岩一眼,“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 好在张家离得不远,片刻后,整个张家都被程岩的拍门声惊醒了。 张郎中来见他时脸色不佳,但一听说程家三郎半夜烧得晕了过去,顿时神情大变,赶紧跑回去拿药箱。 身为医者,他很清楚四五岁的孩子一旦烧成这样有多危险! 等他准备好再出来时,张家那位传说中的老爷也跟着一块儿,尽管对方已满头白发,但仍旧中气十足地吼道:“快走,耽误不得!” 几人竭力赶到程家,程松都开始说胡话了。如此,谁都没有寒暄的心思,程家人皆是哭丧着脸眼巴巴地望着张郎中。 张郎中立刻将程松抱了过来,又是诊脉又是一番询问,最后得出结论——程松是患了风寒。 可张老爷却并未表态,他上前掰开程松的嘴,细细查看了对方的舌头,又压了压程松的腹部,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程岩的日子总算清闲下来。 这天上午,他刚写完几篇字,正想出去活动活动,就见他爹抱着三郎回来了。 “今日不上课吗?”程岩奇道,先前三郎明明说要到腊月二十七才放假,可今儿才二十五啊? 程柱黑着脸,“海夫子病了。” 程岩皱眉:“怎么病了?” 程柱仿佛多说一字也嫌累,“风寒。” 小三郎跟着补充道:“夫子前几天就一直咳嗽了,还请了郎中来开药。” 程岩揉揉他的脑袋,对程柱说:“那我待会儿去探望下夫子。” 庄思宜突然出声,把程金花问傻了,“什、什么? “你猜猜看,你那不堪的心思一旦被外人察觉,而那个人恰好与阿岩不对付,他会是什么下场?” 程金花身子一晃,匆匆低头,“我、我不懂你说什么?” 庄思宜神情淡淡,“若我将此事传出去,阿岩定会受你牵连遭人唾骂,甚至功名不保,至于你……” 他笑了笑,“按律,你不但会被拉出去游街示众,还会被沉塘,而你的家人——” “不是!全是你胡说罢了!”程金花双目通红,惊恐地瞪着庄思宜。 “是不是胡说,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即便是捕风捉影,也足够让阿岩抬不起头了。”庄思宜笑嘻嘻问她,“我要不要说呢?” 于是,等程岩和猎户搬着野货出来,就见院中只有庄思宜一人。 “我小姑呢?” “她想起家中有事,先回去了。” 程岩虽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但接下来两天他就察觉不对了,程金花居然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惨白着一张脸仓惶躲避,就差抱头鼠窜了。 “你做了什么?”私下里,程岩忍不住问庄思宜。 “嗯?”庄思宜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程岩眯起眼睛,“我小姑这两天好像很怕我,难道不是因为你?” 程岩瞟了眼依旧乌漆嘛黑的窗外,“还早。” 随即就感觉庄思宜握住他的手,含混地说:“那再陪我睡会儿。” “你睡吧。” 程岩想着家中事忙,撑着身子便要从庄思宜身上翻过去,哪知腰上忽然一股大力,人一沉,下巴就隔着被褥撞上庄思宜胸口。 他还没回过神,就感觉被掉了个个儿,人被庄思宜半压住,对方脑袋窝在他肩头,鼻息拂出热气,“再睡会儿嘛。” 说完,还扯了扯盖着的被子,将两人捂得严严实实。 “……” “…………………………” “将军!”程岩两眼冒着星光,冲过去喘着气道:“将、将军也在民县?” 雷将军也很意外,正想打招呼,就听程岩“噼里啪啦”一通说,当即变了脸,“快走!” 一行人追过去时,新娘已上了轿,四个轿夫将轿子抬得稳稳当当,突听身后传来一声爆喝:“贼子,哪里逃?!” ……不是,为啥要出声提醒别人?偷袭不好吗?暗算不行吗? 程岩很无语,果然下一刻就见一道红影破轿而出,盖头飞上半空,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男人脸! 所有人都跟被下了咒般定住,他们眼睁睁看着男人上演了“新妇素手裂红裳”的戏码,而嫁衣之下,男人的两条腿外侧各缠着把软剑,胸口还绑着俩石榴…… 男人大喝一声,几处绷带随之挣断,他两手握剑,胸口的石榴也弹射而出,砸在墙上,子子孙孙洒落一地。 雷将军安抚他:“你放心,只是例行盘问,这次能抓住那贼人也多亏了你,只要你弟弟无辜,我绝不会为难他。” 雷将军还是很诚信的,一天后,程仲以及后来被叫去问话的林氏等人,都被官兵好生生地送回了家。 程家人长吁短叹,各个后怕不已,更对林氏怨恨非常,程根甚至说了要休她的气话。 面对丈夫和儿子愤恨的眼神,林氏辩解不出一句话,就连哭都哭不出来,看上去深受打击。 短短一日,她就从个张扬的话痨变成个闷不吭声的小鹌鹑,叫程岩好不习惯。 此事尘埃落定,而程家除了被一众村民围观外,并没有别的坏事,庄思宜便放心地回了庄府。 临走前,他还不忘特意跟程金花告辞,吓得程金花每日尽可能地躲在房中,吃饭时也不敢多看程岩一眼。 程金花吓坏了,抖着唇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庄思宜却又温和下来,“我当然不会说了,毕竟阿岩也不知道你的心意,我何苦让他为难?其实也不全怪程姑娘,你从小识字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68 ,难免对读书人心生向往,可你周围并没有几个读书人,因此很容易对阿岩产生朦胧的好感。其实,等你见多了读书人就会发现……” 程金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女,哪里招架得住庄思宜忽冷忽热的威胁与安抚?她心里更是惧怕,违心地说:“我、我会发现他们都比阿……都比大郎好。” 庄思宜顿了顿,面无表情,“不,你会发现阿岩虽然最好,但其他人也不差。” 程金花:“……” “我视阿岩为挚友,自然希望他平顺如意,若有人试图成为他的阻碍……”庄思宜殷红的薄唇上翘,在程金花看来就像吸了血的僵尸般恐怖,她几乎想要惊叫出声,可最后也不过无声痛哭罢了。 起初程家二老都觉得不妥,怀疑其中是否有猫腻?可林氏不这么想啊,于是,她背着全家人就把程仲的庚帖给送去了,差点儿没被程老太太给打死。 可事情已经传了出去,洪家又保证新娘身子健全,不傻也没病,急着嫁女是因有高人指点。 如此这般,程家只好认了。 于是一个月来,程家人忙得焦头烂额。 见李氏百忙之中还要为自己收拾客房,庄思宜特别体贴地表示,“我与阿岩同住就行,哪儿好意思麻烦您。” 李氏当即被庄思宜不怕苦不怕挤的精神感动了,不顾儿子反对,果断将一套干净的被褥放入程岩屋中。 本来程岩还想抗争一下,但当他不小心瞅到小姑那含嗔带怨的表情时,恨不能当场抱紧庄思宜,有陌生男子陪着,程金花总不能半夜来找他指点诗文吧? 但很可惜,程岩并没有请到人。 张郎中说他爹带着药童上山了,得晚上才能回,程岩无法,只好明日再来。 他心里藏着事,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到了晚上吃饭时,家里人正聊着过年的事,突然,程松连着打了俩喷嚏。 李氏一急,“咋了?三郎是不是也受寒了?” 程松看上去有些恹恹的,却仍犟嘴道:“三郎身子好着呢。” 李氏不放心地探探他额头,见并未发热才舒了口气,“这天寒地冻的,三郎可要多穿点儿,晚上别老踢被子。” 程松眼睛一转,“三郎和哥哥睡就不踢被子。” 程岩被逗笑了,“那行,晚上你就和我睡。” “抓住了吧?”庄思宜答得小心翼翼。 两人沉默一瞬,庄思宜:“我看见了。” “什么?” “剑,从裤/裆里……” 程岩飞速瞟了眼已魂魄全失的程仲,“嗯……” 这一天,注定是程仲毕生难忘,不敢回想的一天。 幽国细作被成功抓捕后,雷将军带走了为他做掩护的洪家人,也顺便带走了作为新郎官的程仲。 程岩本还想拦,急道:“我们之前也不知真相……” 庄思宜兴致勃勃地望着斗得难解难分的两人,只见雷将军一爪勾破男人肩膀,男人持剑横抹,刺伤了雷将军的小臂,又一脚将雷将军踹出老远。 男人目光一扫,视线停留在程仲……不,程仲座下白马之上,程岩和庄思宜皆是心中一凛,拽着程仲就往马下拖。 他们刚跑几步,男人已欺身上前,一跃跳上白马,眼看就要逃! 电光火石间,雷将军再次祭出绝招,拔出裤/裆里的剑一掷,正中男人背心! 男人闷哼一声,唇角溢血,周围的官兵们也赶了过来,直接将男人叉下了马。 眼见逃无可逃,男人还想咬舌自尽,但却被雷将军看破心思,直接抓起地上砸烂的半个石榴塞入他口中! “……抓住了?”程岩不确定地问。 其实……也算是个好兆头? 程岩一个激灵,就见雷将军也亮出兵器,这回不是剑,而是两副铁爪。 那两人顷刻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等其他人终于醒过神来,忙惊叫着仓惶逃窜。 身为新郎的程仲更是一口血喷出,染红了身/下白马。 程岩见程仲快要摔倒,赶紧冲过去扶住对方,恰好庄思宜也赶了过来,身后带着一溜官兵。 那些官兵和原本跟着雷将军的人马汇合,迅速将一条街包围。 “这都打起来了?” 庄思宜:“这不挺好吗?” 程岩:“……是的,非常好,但我还是想知道原因。” 庄思宜便简略说了那日之事,“你小姑脑子不太清醒,拐弯抹角都没有直说来得管用,她只当你不知她心意,也省了你日后尴尬。” 程岩没空同情心灵受创的程金花,这一刻,他看庄思宜是哪儿哪儿都顺眼,“庄兄,你真好。” 庄思宜默了默,“那你以后能少滑几次吗?” 程岩:“……尽量。” 转眼就到了结亲当日,前一天,新娘的嫁妆便送来了程家,林氏看着挤了满院的箱笼,激动得差点儿晕过去。 张老爷:“程家大郎,你刚刚说三郎的夫子也病了?咳嗽了好多天?” 程岩一怔,不祥的预感蔓延上心头,勉强点了点头。 张老爷沉默了一瞬,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可能,是冬瘟。” 程岩怀疑庄思宜是不是有计划要施展,还暗搓搓地期待了下,结果一路上庄思宜都很规矩,而程金花或许因为有外人在,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到了猎户家,程岩不禁有些失望。 猎户让一人随他去后院搬野货,程岩便道:“我去吧。” “好。” 庄思宜没跟程岩客气,程金花有些埋怨地睃了他一眼,只好点头。 人一走,程金花就有些不自在,她特意往旁边让了让,想和庄思宜隔开一段距离。 “你想害死阿岩吗?” 程岩没当回事,催促着庄思宜洗漱,舟车劳顿一天,他也挺累的。 当晚,两人同榻而眠。 半夜里,庄思宜迷迷糊糊地醒来,见程岩侧身靠着他,被子遮住了对方半张脸,显得尤为稚气。 脑子不太清醒的庄思宜下意识伸手将程岩抱住,心里踏实了,继续闭眼。 第二天早上,程岩发现两人又滚作了一团,却已经很淡定了。 他拿开庄思宜的手,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兀自发了会儿呆。 过了会儿,就听庄思宜哑声道:“什么时辰了?” 程松顿时喜笑颜开。 这天,程岩梦见小时候的自己在溪边玩耍,无意中见到了颗漂亮的石头,他伸手去捡,哪知石头烫得不行,一下子把他烫醒了。 程岩一睁眼,就听见身旁沉重的呼吸声,他转头一看,见三郎身上被褥半掀,一只小手正攥着拳头搭在他脖子上。 那只手很烫,就像梦里的石头。 程岩心一紧,摸了摸三郎的额头,所有的瞌睡一瞬间飞了。 他着急地推着程松,“三郎,快醒醒!” 但程松却毫无回应,只不停地“嗬嗬”喘气。 程岩只觉得血液上冲,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抬腿一踹。 “咚——” 身上一轻,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69 有人摔在地上。 程岩:“对不住,脚滑。” 瞌睡全醒的庄思宜:??我在哪儿?我干了什么?? 待两人出现在程家饭桌上时,都已恢复了镇定,用完饭后,程奶奶便让程岩上村里的猎户家一趟,把先前订的几样野货给带回来。 程岩接了银子出门,庄思宜自然一道。 程岩想着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就感觉手被抓住,他一侧头,见庄思宜神色凝重,对他摇摇头,又将他往后面扯。 程岩:“干嘛?” 庄思宜几乎贴在他耳边道:“那个新娘子,是练家子。” 程岩:“什么?!” 庄思宜赶紧捂住程岩的嘴,小声道:“你还记得来时那位雷太监……将军说的话吗?” 程岩一想,顿时冷汗直下,想说话,又发现嘴被封住,只得眨眨眼。 庄思宜稍稍松开手,就听程岩低声问:“你怎么知道她是练家子?” “庄棋跟了我多年,我虽不会武,但多少有点眼力。”庄思宜声音更低,“你二叔母说洪家要嫁女的时间,和雷将军说贼人逃跑的时间非常接近,你再看看这位新娘的身材……” 第42章 第 42 章 “夫人!” “老爷!” …… 然等郎中来看过,只给了四个字——啥事没有。 至少古家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人有发病的征兆。 这个结果程岩已有预料,因为前生苏省并未受冬瘟影响。 他此时正带着县衙的一位书办往山枝村去,如今衙门中人几乎全数出动,他们要尽快将冬瘟一事通知各村百姓。 其实本有幕僚进言,说为了稳定人心,建议暂时瞒住此事,但赵县令认为纸包不住火,早点儿让百姓知道,也好叫他们早点儿防范,以免冬瘟扩散得更快。 但眼下也容不得他多想,古文斌迈着发软的腿来到院前,忐忑不安地回了句,那边立刻道:“我乃县衙典史,今日来此,是有几句话要问古相公。” “请、请问。” “十日前,是否有位来自东省的男子来拜访你?” 古文斌陡然一惊,莫非是他那位友人犯事了? 他忙解释道:“确有此事,我年轻时曾在东省淳安书院求学,他乃我当时的同窗,这些年偶有往来。十天前,他送来了一盆兰草,我便留他在家中小住三日,其实我们之间也不是很亲密的……” 脑补了很多戏的古老爷正盘算着怎么跟友人撇清关系,却听典史道:“你家中近日可有人发热?或是腹泻不止?” “啊?”古文斌懵逼地看向夫人,后者同样懵逼地摇头。 “不、不曾。” 庄思宜比他高了半头,垂着眼打量着他,“真没事了?” 程岩笑了笑,退出对方安抚的怀抱,尴尬地擦了把脸。 两人之间静默无声,还是蹲在一旁收拾火盆的庄棋看不下去,干咳了声,“少爷,你不是有事要说吗?” “哦,对。”庄思宜这才想起来正事,“现在到底是何情况?可有紧缺的东西?我好让人采买。” 程岩将整件事简单说了,他也不跟庄思宜客气,“还缺一些药物,虽然确诊的病患还不足十人,但其他人也都要喝药预防。如今整个县的医馆都被征用,也有一些百姓捐了药,但还是不够。” “缺哪些?” “我回头写给你。” 由于缺的物资还不少,庄思宜必须亲自回去一趟,如今杨氏不管家,但二房、三房的人已将庄府的产业都当做是自己的,哪里肯让他支走大票银子。 “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帮你。” 庄思宜的话简单而笃定,让程岩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无声而落,很快沾湿了对方的衣衫。 他觉得很累,但他不能说累,因为家人已惶惶无依,夫子也没有族人能够依靠,他们都需要他坚强,需要他支撑,需要他屹立不倒。 但是,他真的很累。 那些无人可诉,无处可说的心情,此时此刻终于找到了泄口,刹时决堤。 程岩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终于渐渐冷静,又开始唾弃自己的软弱。 他感觉庄思宜正轻拍他的背,程岩深吸口气,闻到对方衣物上淡淡的熏香,一时有些难为情起来。 “我没事了。”程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抬起头来。 庄思宜几步跑过来,抓住程岩的手,就见对方白皙的手掌有一抹红,他拧眉道:“小心点。” 程岩默默抽回手,后退几步,与庄思宜拉开距离,“你……你怎么来了?” 庄思宜怔了怔,明白过来后有些无奈,“我当然是来看你,何必如此紧张?你不是好好的吗?再说,我也不怕时疫。” 程岩看着对方的眼睛,其中只有担忧,的确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他鼻头一酸,这些天身体的疲惫、心头愈发沉重的压力,以及亲人、夫子命在旦夕的威胁,都让他的情绪几欲失控。 程岩竭力压抑,颤声道:“我、我弟弟,三郎他……还有海夫子,他们都病了……他们……” 程岩有些说不下去,就被庄思宜突然抱住了,后者还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渐渐的,视野中出现了程家的院落,庄思宜几乎屏住呼吸,他细细一看,程家虽显得有些冷清,但并没有什么异常。 压在心头的石块陡然松开,庄思宜长舒口气,就见程岩端着个火盆推门而出。 “阿岩!” 程岩一愣,不可置信地抬头,便看到不远处两匹马并排,而庄思宜已翻身下马,朝他走来。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灰色,只有那个锦衣少年依旧鲜活,少年一步步靠近,与记忆深处那个将他从被同窗排挤、冷视、污蔑的沼泽中拉出来的少年重合。 直到火盆的灼热透过包在盆沿的白布烫到程岩手心,他才痛叫一声,不慎摔了火盆。 “阿岩,没烫伤吧?” “少爷,你去哪儿啊?” “少爷等等我!” 庄思宜当然是要去武宁县,清溪村,他自听说这一消息,脑子里就钝钝的,直到上了船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还好庄棋机灵,为他收拾了几件衣服,还带了些药材。 冬日的江水看着都让人打心眼儿里发凉,庄思宜呵出口白气,望着江面沉默不语。 庄棋偷瞟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少爷,武宁县如今很危险,原本船家都不愿意去的,而且我听说清溪村很早就有人患病,您……” “什、什么意思?”沉默寡言了好几天的林氏突然开口,“我、我们也都过了病气?” 张老爷:“只是预防——” “呜哇!!!”林氏一拍大腿,嚎啕大哭。 程老二忍无可忍,“够了!莫非你不知道时疫是啥意思吗?再哭就给我滚回你娘家!” 林氏被吓得打了个哭嗝,不敢再闹。 众人也没心思理她,历史上有太多关于时疫的记载,什么一人得病,传染一家,轻则十生八/九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70 ,重则十存一二等等,光是想想都骇得他们面无人色。 数个时辰前,他们还在商量着过年的事,转眼,他们的命都悬在了阎王爷的生死簿上。 对此,程岩也很认同。 等他一入村,便见家家户户贴着红符,挂着红灯。 程岩心下一沉——这个年,怕是人人都过不好了…… 时疫忧关性命,对于大多百姓而言,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如此不过两天,“武宁县爆发时疫”一事已传遍整个苏省! 也就是在这两天中,六水村和清溪村里,又发现五六位冬瘟患者,更是让整个武宁县人心惶惶。 苏省巡抚对此次疫病极为重视,一天之内给赵县令发了七道文书,又派遣数位官员、郎中前往武宁县帮忙防治冬瘟。 程岩跟着去看了看,那是两座背靠鸡冠山的宅子,原本已废弃多时,如今倒焕然一新。 病患所住的宅子大一些,其中所有器具都已用烈酒擦洗,床单被褥等则用滚水洗过,院里植种了四时长青的绿植,房中也摆了不少盆栽。 偶有人穿行其中,他们大多身着白褂,口鼻处蒙着块方方正正的白布,那是一种在后世被称为“口罩”的东西。 这些,当然都源自于程岩的建议。 他心下满意,又去另一间宅子看了眼。 这间宅子小了一半,只容医者居住,院里特意搭了个澡棚,后院与先前的大宅相连,并挖着数个深坑,专用于烧埋病人的衣物、粪便。 “可以了。”程岩对跟来的衙差点点头,“现在就将病人都接过来吧。” 众人分头行动,程岩也回到了程家。 当他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程松出来时,程家人都追在后头,李氏哭道:“大郎,你就不能让三郎待在家里头吗?你真要剜娘的心吗?” 就连程金花都鼓着勇气说了句,“就、就是啊,三郎还那么小。” 程岩抿了抿唇,尽量放柔语气,“这都是县尊大人的命令,非我能决定的,你们放心,我会照顾三郎。” 林氏急道:“你咋照顾?你一个男子,还能有我们照顾得好吗?而且你也进不去呀!” 程岩难得温和地看了林氏一眼,对方能说出这番话,可见心里头并没有想将三郎赶走的意思,林氏再不讨喜,终究是将程家当做了她的家。 “二叔母,我说会照顾三郎,当然是近身照顾。”程岩心一横,也不打算再瞒,“这次照顾病患,我也会去。” 外头的人似乎松了口气,“东省时疫爆发,如今已传入苏省,传来六水村。我们怀疑,时疫便是从你那位友人而来,你与他有过直接接触,因此,县尊大人下令半月内不可出有人入古府。” “……啥??!” 古文斌只觉眼前一黑,身上阵阵发寒,突然间就心慌气短,头晕脑胀起来! 此刻他真盼着是大儿子闯了祸招来官府,闯祸好歹有机会周旋,现在可他/妈是直接索命啊! 典史还在继续,“稍后有郎中上门,你们照着郎中的指示来,兹事体大,切记谨慎。” 他话音方落,古夫人的身子就晃了晃,还没倒下,却见古老爷一屁/股坐地上,“我、我晕,我晕啊,我是不是快死了……” 古夫人也不敢跟着晕了,捏着帕子哭道:“老爷,便是黄泉路上,我也陪着您!” 由于事关重大,张老爷和张郎中也不打算回去了,只吩咐跟来的小药童在张家门外知会了一声,连门都不敢进。 等众人都洗了澡喝了药,张家两位郎中和程岩便摸黑往六水村去。 路上很安静,冬日连虫鸣声也无。 程岩翻找着脑中所有关于治疗时疫的办法,在后世,伤寒也能轻易夺走人的性命,但已不足以让人闻之色变。 当然,他只希望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虚惊一场。 可他很快失望了,等他们半夜敲响海夫子家门,又给海夫子诊过病后,张老爷的表情告诉程岩——时疫确定无疑! 海夫子尚还清醒着,他虽病了多日,却没有程松那般危险。只是此病症与风寒相似,先前的郎中诊断错误,耽误了病情。 他突然不敢往前,害怕等他到了程家,却见到灵棚丧幡。 “少爷?”庄棋不明所以,催了一声。 庄思宜喉结微动,“庄棋,你先去……算了,走吧。” 马儿载着他缓行于村中,路上竟一个人都没看到,除了马蹄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庄思宜晃眼看见一户人家大门上贴着的“倒福”,突然问道:“今日,可是除夕?” 庄棋一怔,“是。” 庄思宜没再开口,只夹紧马腹,肃寒着张脸往程家去。 古夫人一进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嗔他几句,忽听外间一阵喧哗。 “外头何事?”被打扰的古文斌明显不高兴了,就见一仆人冲入房中,“老爷,门外来了好多官差,说要将我们关起来!” “啥?!”古文斌怀疑自己的耳朵,随即不确定地看向夫人,抖着声道:“难道大郎又惹事了?” 他有两子,小儿子乖巧,大儿子则成日里游手好闲,到处惹事,时常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不过两人现在都没在家。 以往他这么问,古夫人必然要和他撕一场,但这时古夫人已是魂不附体,战战兢兢道:“不、不可能吧?大郎虽说性子浮……不够稳重,但还是有分寸的,从未惊动过官府。” 说话间,外头有人吼道:“古相公,请出来隔门说话。” “隔门?”古文斌愣住,他从未听说过官府问话还要隔着门的…… 当他听说时疫之事,瞬间老泪纵横,“是我害了三郎啊,是老夫害了他!” 程岩忍住鼻酸,劝道:“夫子不必多想,病来时谁能料到呢?您且安心养病才是。” 海夫子艰难地抬手,喘着气道:“快,快走,别管老夫了,老夫不能再连累你们,去……去找县尊大人,让他及早防患。” 程岩拱手,“夫子,学生知道,你放心吧。” 他见海夫子精神不济,便私下找了朱老仆,“夫子从何时患病?” 朱老仆:“大约五六日前,老爷便有些头昏乏力,还时常咳嗽。” 程岩想着前生事,试探道:“夫子近日可见过来自东省的人?” 朱老仆眼睛一瞪,“还真见过!” 一句话仿若惊雷炸响,屋里所有人呆若木鸡。 半晌,还是李氏一声哭嚎唤回了众人的魂魄,程岩舔舔干涩的唇,“您,您确定吗?” 张老爷将程松的情况详述一番,“……脉象似有力而不实,舌苔黄而带黑,不能外伸,且谵语不休,分毫不省人事,从目前种种来看,很有可能是伤寒,但还须等看过那位夫子后再行确认。” 程岩脑子里乱乱的,记忆里的程松小时候无病无灾,怎会……不对! 他心头一凉,想起前生某年冬日,东省好像是发生过一次时疫,但并未传来苏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71 省,他只听说好几个村子都空了,一时孤坟千岗,鸡犬不闻。 但由于离得远,时疫爆发时又正好过年,传来的消息并不多,以至于他此时才想起来。 会是那一次吗? 程岩强迫自己冷静,两手死死攥紧了衣衫边缘,“那我们现在该如何?” “要将三郎隔离,他所用器物都必须用酒醋擦洗,这一月内穿过的衣服也都要全烧了埋掉,还有你们程家……”张老爷叹了口气,“你们最近尽量不要外出走动,我开个方子,待会儿我们所有人都得沐浴更衣,再喝一副药。” 而连着好几天没出门的庄思宜还蒙在鼓里,直到这日庄棋来报。 “少爷,我听说……听说……” 庄思宜见对方欲言又止,不耐道:“要说就说。” 庄棋不敢再纠结,“我听说东省的时疫传来了苏省,武宁县已有不少人染病!” 庄思宜猛地站起身,连手中的茶盅都给打翻了,茶水洒了一桌,顺着桌沿流淌,也沾湿了庄思宜的衣袖。 庄棋想要上前帮忙收拾,却听庄思宜道:“你说什么?” 庄棋无辜地看他,以眼神说着“你听见了吧?” 下一刻,庄思宜甩手就走,几步跨出书房。 程岩心下感激,但还是劝道:“二郎,我和三郎不在,家里就剩下你一个小辈,你不能走。何况,县尊大人也不会同意的。” 听程岩不让程仲去,林氏倒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大郎啊,要不你再跟县尊大人求求情……” 程岩摇摇头,微微垂眸,“除了三郎,我夫子还在里头呢,我必须去。” 说罢,他单膝撩袍,跪在地上,朝着家人一拜。 赵县令越想越心惊,赶紧招来县丞、主薄等一干下属商量对策。 程岩也没闲着,他就在县衙内将关于后世的疫病防治措施梳理出来,可惜那位“宅男”留下的相关记忆并不多,程岩把笔杆都快咬烂了也只整理出五六条。 他再次假借生父遗作将其呈给了赵县令,赵县令立刻找来郎中们论证,得出“十分可行”的结论后,他亲自对程岩拜下,“令尊大德!” 程岩很想干巴巴地笑一下,可此时此景,他又哪里笑得出来? 六水村,古家。 当家老爷古文斌乃是六水村中少有的秀才,他在举业一途奋斗二十载,一直未能更进一步,但古老爷并未太过执着,早在十年前,他便弃文归田,在六水村置下大片家业。 此时,他正坐在书房,赏玩着友人从东省带来的一盆兰草。 兰草贵重,古文斌又最是爱兰,这几天他没事就盯着兰草发呆,好似那株兰会化作仙子,陪他吟诗作对,为他红袖添香。 “啥意思?”李氏一懵,她可是听说照顾病人的郎中都要住在那两座宅子里,不能离开,而且时时与病人接触,其危险性自不必提。 程岩安抚一笑,“我与衙门里的人相熟,又懂些救治的办法,县尊大人才同意我去。何况有我在,三郎也不至于没有依靠。” 李氏胸口一窒,伏在程柱肩头说不出半句话,程老太太则抹着泪道:“三郎已经病了,若大郎你再……你还要不要我们活啊?!” 程岩:“你们放心,如今被传染的都是老人与孩童,青壮年都无事……” “那我也去!” 二郎程仲竟往前跨了一步,他自那一桩乌龙婚事后就没什么精神,如今倒是愿意站出来了。 林氏脸色一变,扯着他道:“你说啥呢?别瞎说!” 程仲不为所动,认真地看着林氏,“娘,三郎也是我的弟弟。” 门口的书吏还认得程岩这位案首,笑眯眯道:“程相公可是要面见县尊大人,不巧,大人他正——” “武宁县内发现冬瘟,我必须马上见到县尊大人!” 程岩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那书吏先是一怔,随即像听了天书般睁大眼,“你、你说什么?” “武宁县,有时疫。” 书吏呆了一息,随即身子一抖,连滚带爬地往县衙里冲。 很快,程岩见到了赵县令。 当程岩将张家两位郎中的判断细述后,赵县令的眉头已拧成个“川”字,“冬瘟……东省那边倒是有风声,莫非竟传来我苏省?” 若是疫病真的在武宁县爆发,那他这次回京述职别说是升迁,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 走前,程岩说:“等日后,我会还你。” 程岩指的日后,自然是等他举业有成之后。 前生他当了官就没怎么缺过钱,并非贪污受贿,而是通过恩师介绍的人脉,入股了海运生意。 “我记得你说过,你愿海晏河清,时和岁丰。”庄思宜浅浅地笑了下,“我当时说,我会帮你。如今能救助百姓,就是在帮你了,哪里需要你还?” 程岩一怔,良久,他真诚地说:“思宜,谢谢你。” 庄思宜表情微惊,随即笑容渐扩,“我很快就回来。” 庄思宜来去匆匆,程岩又陷入紧张的忙碌。 下午,有衙差来通知,说专给病患和医者所居的房子都已打扫好了,一应前期准备也已到位。 “你说,阿岩会不会有事?” 庄棋一愣,“程公子吉人天相,必不会有事。” 庄思宜勉强笑了下,“承你吉言。” 江上的船随浪而晃,庄思宜的心情也似浮船一般没有着落,但不管他多急,到了武宁码头已是次日下午。 他和庄棋在船上提前喝了药,又从县里买了两匹马,快马加鞭地赶往清溪村。 但一到村口,庄思宜却勒马急停。 他印象中的清溪村安和而宁静,此时的村中同样很静,却是一种乱葬坟场般的死寂。 庄思宜握紧缰绳,扯得身下马儿打了个鼻响,那一瞬间,他终于体味到“近乡情更怯”的真实意义。 因为年节将至,这些天来拜访海夫子的人不少,其中一人正是海夫子昔年某位同窗的小辈。 对方从东省来六水村访友,听闻夫子也在村中,便特意登门拜访。 他走后没几日,夫子就病了。 程岩有理由怀疑,时疫正是那人带来的。 前生这会儿夫子还没辞馆,对方就算来了六水村也见不着夫子,而且对方是来访友的,见夫子只是顺道,应当不会去兰阳社学。 他自觉推测出真相,同时也多了分警惕,看来今生一点微小的变化,很可能引发大变,他不能太过依赖前生记忆。 等到下午,程岩已赶至武宁县。 距离上一次来县衙,已过去一年半,据程岩所知,赵县令任期已快结束,多半很快就要离开武宁了。 第43章 第 43 章 直到喝药的张老爷子发现了他们,见他们身着官袍,惊道:“可是太医院的大人来了?” 院判这才回神,匆匆上前几步,“敢问这位老人家,可是染了疫病?” 张老爷子愣了愣,心说这不废话吗?还是他儿子张郎中恭谨道:“回大人,正是。” 院判顿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72 时激动了,都顾不上诊治,忙问道:“房中摆这许多盆植是为何?可能缓解病症?” 张郎中老老实实地说:“是程相公建议的,他说绿植能让病人心情愉悦,而好心情则有利于康复。” 院判一听,想起了很多年前他遇见的一例病案。 那时他还在乡间行医,某位村夫腹中有痼疾,他判定对方活不长久,村夫自然郁郁。 哪知村夫一回家就发现媳妇儿给他生了对龙凤胎,自然高兴得不行,连着好多日腹部都不再发痛。等村夫再找他复诊时,竟发现对方腹中痼疾已除,简直大为震惊,可却始终找不出缘由,莫非,正是应了那句“好心情”? 大宅里住进了十余个病人,还有些人来自跟清溪村隔了两个村远的山枝村,倒不是赵县令舍不得再整理几座宅子,而是时间紧迫,只有先紧着一处。 程岩不懂医术,进来后也只能帮着搭把手,倒是不需要他真做什么。 其实赵县令许他来,已是格外照顾了。 这些天,海夫子病情虽未好转,但也没再加重。 反而是程松,时醒时晕,时烧时退,程岩真担心三郎把脑子给烧坏了。 这会儿,程松刚醒来,迷迷瞪瞪地盯着房顶。 程岩见他眼睛发直,心中一紧,“三郎?” 程松愣愣转头,认出面前用白布遮着大半张脸的人正是大哥,哑声道:“哥哥,我们在哪里?” 程岩暗自松了口气,“这是村西一座宅子,以前我带你去山上玩,每次都会路过它,还记得吗?” 他躬身一拜,“学生程岩,见过大人。” 同知当即眼睛就放光了,他当年作诗,本就是被程岩的“精神”所感动,如今见对方还有这等本事,更是十分欣赏,连说了几个“好”字。 但这会儿明显不是叙旧的时候,他让程岩跟在身侧,便跟赵县令谈起了正事。 这两天,大宅中又送来了四人,但由于发现得早,病情并不算严重。不过从数量来看,疫情正在急速恶化,之后几天,或许会有更多人被送进来。 而同知一番话也印证了程岩的猜测,原来冬瘟已不止在武宁县,苏省另有七县都陆续发现了染病者。 “你赶紧整理一套防治措施,不仅其他府、县要用,东省也能用得上。”同知严肃道:“苏省疫情已上报朝廷,皇上极为重视,已派了太医院的人来。” 他稍稍一顿,“东省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若我们稍有差池,只怕……” 原本身边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在某个深夜里被疫病夺走了性命…… 程岩坐在三郎床前,听着大宅外死者家人的哭嚎,用力握住弟弟的手。 而老人只是开始,接下来很多天,几乎每天都有尸体被送出大宅。 此时大宅内已有六十多个病患,不论青年壮年、老人孩童或是妇人都在其中,死亡的阴影盘踞头顶,不知下一个会轮到谁? 更让人绝望的是,有两位郎中也身染时疫,其中一位正是张家老爷子! 但即便再艰难,大家也要熬下去。 两座宅子仿若与世隔绝,宅门中的所有人都在绝望中寻求希望,在黑暗中等待黎明。 庄思宜呆了呆,其实他并没有忘记这天是自己生辰,只是见程岩每天忙里忙外,便刻意没说,以免对方分神。 没想到,阿岩竟记得。 他接过碗筷,低头瞅着热腾腾的一碗面,又抬头看着灯火下的程岩,最终愉悦地笑了,“谢谢。” 程岩也跟着笑起来,“今年没办法好好过,等明年,我再为你好生庆祝。” 庄思宜:“说好了。” 程岩点了点头,“决不食言。” 庄思宜生辰后的第二天,朝廷派来的太医们终于到了苏省,其中包括一位院判,两位御医,四位吏目,共七人。 他们先到了南江府,在听说苏省已有二百七十余人染病,死者四十二人后,院判竟惊讶地表示:“怎么这么少?” 众人:“……” 尽管有诸多不情愿,还是有四人依依不舍地走了,走前频频回头,似乎想将这座宅子里的一切都铭刻在脑海。 不知是太医院的人医术高明,还是疫情成功得到了控制,在太医来后不久,被送入宅子里的人就陆续少了。 又过了几日,再无一例新的病患被送入大宅。 与此同时,终于有一位病人痊愈,即将离开这座让人恐惧、又让人安宁的宅子。 那是个年轻的妇人,家里只有她一人确诊,来时原本已半晕过去,没想到恢复得倒是极快。 程岩站在院中一角,望着妇人对几位郎中磕头拜谢,不禁轻轻一笑。 程岩不禁为院判叫了声好,真不愧是为皇上治病的啊,花样就是多。 他正想接过药碗,就听庄思宜说:“你身上没力,我来喂你吧,免得药洒了。” 程岩还在愣神,汤勺已递到他唇边,他稍稍僵了下,但也没拒绝,张口喝下。 ……还真挺甜的。 他抬眼望着庄思宜,见对方正将第二口药吹凉,眼睫微微垂下,仿若覆羽。 “你看我作甚?”庄思宜察觉他的视线,扬了扬眉。 程岩脑子一乱,下意识说了实话,“看你好看。” “哪有你好看?” 苏省巡抚很快黑了脸,院判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道:“从苏省第一例疫病起,到现在已有大半个月,而东省疫情在大半个月后,死者已达数百人。” 巡抚神色稍缓,语气欣慰,“你们走得急,尚不知武宁县中有能人,想出了些防治疫病的办法,很是有效。我已着人整理出来,并发往省内各府县,包括东省,如今不敢说成功控制疫情,但比预想的情况好了很多。” 此话一出,别说院判,就连其他几位太医都面露讶然,等问明情形,院判当即表示要先去武宁县清溪村一趟。 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次日中午抵达武宁县,还来不及修整就直接扑往清溪村,然而等他们进入那座大宅,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此时新春已来,寒冬未去,风依旧能吹得人哆嗦。但院中草木繁盛,绿萝满墙,还有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怒放,花红似火,仿若初升之阳。 这里,真是给病患住的? 从苏省疫病被发现到如今,患病的都是老人和幼童,青年还属首例,这也意味着疫情的形势正加速恶化。 “那人此前去过铜陵县,与铜陵县发现的一位患者有过接触。他回去后感觉身子有些不适,但又不敢上报,家里人也帮着隐瞒,结果没两天,全家七口半数被传染。”庄思宜语气沉沉,显然很是不满。 “他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也不把旁人的命当回事吗?”程岩很气愤,“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抱有侥幸!” 庄思宜:“他们全家已被控制,包括期间接触过的人都已被隔离,好在他患病后因为心虚,家人也不太敢外出走动。” 程岩叹了口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73 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道:“你是怎么跟县尊大人说的,他竟许你进来?” 庄思宜:“我给他带了那么多药材,又请了三位郎中来,这点儿要求算什么?” 如今疫情紧张,尽管有巡抚大人的命令,不少郎中还是视武宁县为虎穴,不敢轻易涉足。而之前被派遣来的七八位郎中,已经调派了五人赶往其他受波及的府县。简而言之,武宁县人手十分紧缺。 程岩恍然大悟,又听庄思宜继续道:“你患了风寒,身体正弱,太医们不敢继续让你住在宅子里,但你刚从大宅里出来,他们又不敢让你回家,所以便送你来这儿了。” 程岩见屋里只有庄思宜一人,问道:“我家人知道吗?” “怕他们担心,还瞒着呢。”庄思宜小心扶他坐起身,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 程岩心中微动,垂着眼道:“麻烦你了。” 庄思宜冲他笑笑,起身从桌上端来一碗药,“院判大人亲自熬的药,刚送来,我正想叫醒你。现在感觉如何?” “还好,就是没什么力气。”程岩随口一答,望着乌漆嘛黑的汤药,闻着味儿倒像带着甜,“这药闻起来好像不苦?” “的确不苦,送药的人说院判特意加了某种药材,不影响药效,但口感清甜。” 大年十五这天,村中许多人家都鼓起勇气送来了吃食,食物堆在两座宅门口,几乎将大门堵了个彻底。 百姓们愚昧又睿智,平时他们不敢靠近宅子,但心中却很明白,正因为宅中某些人的一片仁心,才换来他们此刻的安定。 晚上,庄思宜刚沐浴完,擦着半湿的长发走入房中。 由于照顾病患很容易被传染,小宅里也是二人一居,先头程岩和另个郎中住一块儿,等庄思宜来了,后者就请那位郎中换了房。 屋里烧着火炭,倒是不冷,庄思宜刚坐下,就见程岩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个瓷碗。 “你饿了?”庄思宜挑眉问。 程岩没作声,走到他面前时将碗一递,“一碗长寿面,愿你吉乐安康。” 院判满腹疑惑,走向了第一间房。 他轻手轻脚推开房门一瞧,见房中虽门窗紧闭,但也摆满盆植,丝毫不显沉闷。 一位身着白褂,口捂白布的男子,正给位半躺在床上的老人喂药,那老人形容枯槁,颧骨凸出,一看就是带病之身,但精神似乎很好,还与男子分析着药中成分。 而另一张床上,同样坐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他手中拿着一卷书,借着室内灯火,眯眼缓读。 老人面前还站着个小童,病容也很明显,小脸都瘦成了巴掌大,圆溜溜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老人,跟对方读道:“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众太医:“……” 他们真没走错??! 程松点点头,很聪明地猜到自己为何不在家中,“是不是因为三郎病了?要住进来治病?” 程岩摸摸他脑袋,“对,放心,哥哥会陪着你。” 程松倒是不哭不闹,视线转向另一边,那里也睡着个小孩。 “哥哥,他也病了吗?” 如今病人还不算多,每间屋子根据病情缓急只分配了两三个人。 程岩:“对,他也病了,但和三郎一样,你们都会好起来的。” 程松安静了会儿,软软道:“哥哥,我会乖乖治病,早点好起来,你别担心。” 程岩表情一绷,强忍住心中难受,隔着“口罩”亲了亲程松的额头,“三郎真乖。” 两人都愣了下,又齐笑出声。 之后几天,庄思宜几乎随时都陪着程岩,晚上也同榻而眠。 程岩担心会将病气过给对方,庄思宜却振振有词道:“院判大人都说了你的病情容易反复,我得随时观察。” 但每天,庄思宜都会出去一趟,除了给程岩带回大宅的消息外,还要帮他取信。 如今春学已开,可时疫闹得沸沸扬扬,书院里好些学生都没能准时回去。山长特许大家多在家中留几日,以免路上染了病。 但自己的爱徒身在时疫重灾区,云斋先生免不了多了几分担心,此前已寄过数封信来。 可惜那时候程岩不得外出,直到他住进这里,庄思宜才将积累的信件一并带了来。 其中不止有山长的,还有书院同窗的,甚至还有兰阳社学的一些旧友的。 “……我心挂之、念之,日日不得安眠。今已数月不见阿岩,委实思念,不知阿岩是否安好?”庄思宜将阮小南的信塞回信封,“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程岩被阮小南夸张的语气逗得直乐,“小南说林兄和萧兄都已考入上舍,萧兄倒是来信说了,可林兄的信中却并未提过。” “显然林兄本想给你我惊喜,却被阮小南给漏了底。”庄思宜将信往桌上一扔,“不过林兄既然考入了上舍,八月咱们寝舍四人估计能一块儿下场。” 想到八月乡试,程岩不禁感到紧迫。 倒不是因为功课,而是距离“南北榜案”也越来越近。 其实他此前已跟山长暗示过几次,指出皇上对如今的南北党争不满,已延伸到了科举取士,会不会出事?可惜老师并未重视,只说皇上虽有心弹压,但南派势大,以皇上“凡事稳为上”的行事作风来看,不会有大动作。 院判啧啧称奇,还欲再问,就听男子道:“程相公来了。” 他转头一看,就见个同样扮相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对方只露了半张脸,弯眉如漆刷,双眸藏寒星,且目光清正,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年轻人见了他,忙行了个礼,院判抬手道:“不必多礼,你就是程相公?这里的布置都是你想的?” 程岩立刻推锅给自己的生父。 院判:“你这脸上戴的是啥?” 程岩:“名为‘口罩’,能够稍稍阻挡病气,又不影响呼吸。” 院判跟他要了个口罩反复细看,又问了一箩筐问题,最后感慨道:“妙啊!真妙!” 他转头对跟来的几位太医道:“我且在这里住上几日,你们留下两人,其余人回南江府听候安排。” 他的目光转向倚着房门与女子告别的一老一少——海夫子和三郎的病情都渐渐好转,应该要不了几日,他们也能走出这里。 正想着,程岩突然眼前一黑,身子微晃。 身旁的庄思宜见了,忙问:“你怎么了?” “没事……”程岩甩甩脑袋,“估计有点累……” 话音一落,他只觉得整个视野都渐渐变白,耳中嗡鸣不止,而后身子一轻,不省人事。 院中的混乱与恐惧他已不得而知,等程岩再度醒来,就发现自己睡在间陌生的房中。 程岩脑袋胀痛,四肢无力,他慢慢回想起之前的事来,顿时脸色一白,慌着想要坐起来。 对方这般笃定,让程岩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程岩又在敛眉深思,庄思宜只当他是担心落下的两月功课,便说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74 :“别想太多,咱们连时疫都能顺利熬过来,说明上苍眷顾你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岩抬眼,良久,郑重地点了下头,“你说的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岩抿了抿唇,“那你来,你家人……” 庄思宜笑了下,“除了我曾祖父,还有谁会在乎我?而我曾祖父你也知道,但凡对庄家有利的事,他又怎会阻止?” 程岩:“真要能安安生生地熬过疫情才是利,若是……” 庄思宜无所谓道:“反正我人都进来了,还能回去不成?留你一人在这里,我又如何放心?” 程岩默默看了他半晌,微微一笑,心中难得有几分轻松。 可惜,时疫之下,这份轻松也维持不了多久。 初八,大宅中抬出了第一具尸体,对方是位老人,家就住在清溪村,程岩在家时偶尔也能见着。 老人很和善,时不时会给村子里的小孩子发果子或糖吃,见了程岩也总笑眯眯的,尤其在程岩考中案首之后,简直要把他吹上天。 “阿岩醒了?你早上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见庄思宜口罩也不戴就要来扶他,程岩才快要吓死了,“你、你别过来啊!” 庄思宜看他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你不会以为你被传染了吧?” 程岩一懵,“我没吗?” “没有。”庄思宜笑着坐在他身旁,“太医给你看过,说你劳累过重,思虑过甚,导致邪风入体,是真的受了风寒。” “真的?”程岩忐忑地确认。 “我骗你干嘛?”庄思宜哭笑不得,“你没发现,我们已从宅子里出来了?” 程岩打量了四周一圈,问:“这是哪里?” “村长家的老宅,平时不住人,但也常有人来打扫。” 门外,正准备来瞧瞧病人的张老爷看见这幕,眼中泛出一丝柔软,最终长叹一口气。 没两天,苏省巡抚安排的六七位郎中到了,他们都是从南江府诸多医馆抽调而来的。当众人进入大宅,见到宅子里的布置,还有宅中人新奇的穿戴,都感觉讶异。 带他们来的是一位南江府同知,他道:“你们这是何意啊?” 陪同在侧的赵县令简单解释了下,听得许多郎中都连连点头,那同知不免高看了赵县令一眼,当即赞他心思巧妙。 赵县令也不居功,将程岩叫了过来,说这些办法都是程岩的建议。 同知一愣,总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眼熟,半晌,他迟疑道:“你是不是……鹤山书院的学生?” 程岩嘴角一抽,这不就是上回书阁大火后,来他床前吟诗的那位官老爷吗? 赵县令忙点头应是,尽管同知没有讲得很明白,但就连程岩都清楚,东省疫情已彻底爆发,好几位官员相继被惩处,就连东省巡抚何碧岚的脑袋如今也悬在了脖子上。 但程岩并不同情那些人,盖因疫情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有征兆,可东省的官员竟敢隐瞒不报,还欺骗百姓,说此病只是普通风寒,根本不严重。 此次冬瘟说是天降灾难也行,但更因为人事不修! 当天,新来的郎中们迅速投入救治,尽管他们大多医术不俗,可时疫又岂是轻易能治好的? 之后两日,大宅中果然又送来六七名患者,眼见形势愈发严峻,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可噩梦还未结束,等庄思宜带着大批药材和几位郎中来到清溪村,程岩才知道,时疫已传到了南江府,而且患病者是一位青年! 第44章 第 44 章 圣旨?? 那不是戏文里才能见到的东西吗?怎么会来他们这个小村子?! 村民们又惧又怕,脑子里更乱成浆糊,唯有庄思宜和程岩还算镇定,他俩一见太监的神色就判断应该不是坏事,多半和刚刚过去冬瘟有关。 下一刻,便听太监尖利地嗓音响起,“请问哪一位是程岩程相公?” 程岩一凛,稍稍抬起头,“在下便是。” 太监冲他温和地笑了笑,让程岩心下一松,随即又生出一股兴奋来。 看来真是好事,还是关于他的好事! 关庭趁机又替程岩美言了几句,说这次冬瘟,程岩的一位夫子也染了病,此子便衣不解带亲自侍奉芸芸,期间还顺口提到了庄思宜。 朝上的人大多都有弟子,而皇上更为“天下师”,谁不喜欢尊师重道的学生?皇上简直万分满意了,连说了几个“好”。同时,皇上对庄敏先这位昔日的首辅很敬重,特意多问了一番,到了后来已是郁气全消。 他慢慢踱回御座,抬了抬手,“来人,传旨……” 在朝堂上引起一番议论的程岩,此时正跟庄思宜商量着回书院的时间。 两人本打算近日就走,可张老爷突然要庆寿,说是大病一场已在地府记了名,得办回寿宴叫阎王爷知道,他的阳寿还未尽。 程岩闹不懂他们的迷信,心说一个人的寿数阎王还不清楚吗?还需要你来提醒? 但张老爷对程家和海夫子都有大恩,此番又受了大罪,他当然要去贺上一贺。 而庄思宜已不打算回南江了,虽说庄敏先前后派来了两拨人来,都被他给打发走了,他这次支了家里大票银子,可不想回去听某些人阴阳怪气。 等漫山梨花开,程岩收拾好行囊,和庄思宜并庄棋一块儿赶往芙蕖县。 在船上那几日,他们几乎每天都能听见人们议论一个叫“程岩”的少年,吹得是天上有地上无,毕竟对方可是受了皇上嘉奖,那道圣旨的内容也传遍了苏省。 一开始程岩还听得津津有味,到后来只要听出点儿风,他就赶紧拖着庄思宜走。 那些人说的是他吗?什么“烈火焚烧散金光”、什么“为治疫病尝百草”、什么“衣袖一挥变千斤谷”…… 他要真有那本事,谁还考科举啊?还不赶紧修仙去! 庄思宜见程岩郁闷,心头虽好笑,但表面上还是安慰道:“好事儿啊,年纪轻轻就已经名满天下,多少人羡慕不来。” 程岩:“你也羡慕?” 庄思宜正儿八经,“当然,毕竟你出息了。” 程岩:“……不用。” “为何?” 程岩微笑,“你比他可爱。” 阮小南羞涩一笑,庄思宜面无表情。 一连卜了三卦,程岩心里也美滋滋,觉得自有有一双喜气手,正想收了铜钱,就听庄思宜道:“阿岩,你不给自己算一卦吗?” “我就不算了,我……”他本想说自己心中有数,但转念一想,趁着今日运气不错,他来卜一卦“南北榜案”之事,没准儿讨个吉兆呢? “好吧,我也来占一占。” 待众人入了席,桌上的菜色也很丰富,看得出张家有精心准备。 张老爷子站在主座的位置,端起酒杯,精神满满,“今日多谢大家——” “圣旨到——” ???!!! 所有人望向门口,就见一个白面无须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75 的太监手捧黄卷,身后还跟着一众兵丁,似乎还抬着什么东西? 院子里安静得可闻针落,直到庄思宜头一个反应过来,扯了把程岩便跪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乡亲们顿时一个激灵,几十双腿纷纷软倒,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程岩:“……” 两人并不知道,那太监在来张家前,曾去了一趟南江府庄家。 太监先代皇上慰问了庄敏先,随即传达了皇上的意思,告诉他,皇上赞庄思宜有汝之风骨,并希望日后能在太和殿上见到对方。 意思很明白,皇上盼着庄思宜能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如庄敏先一般为朝廷效力。 这也就意味着,皇上想让庄家好好栽培庄思宜。 庄敏先问明了前因后果,心下诸多感叹,一个人回书房想了许久,任谁来打听都闭门不见。 等他再出来时,直接就令庄世熙将杨氏送去了乡下庄子。 程岩的风寒痊愈之时,程松和海夫子也从大宅中走了出来。 程家人喜极而泣,对着诸位大夫千恩万谢,又在家门口“噼里啪啦”放了一串炮。 程岩心想,还真应了庄思宜那句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到初春的风吹开漫山百花,大宅中的病人陆续康复,两座宅子再度恢复冷清,清溪村却处处欢腾。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正是上朝之时。 百官分列两侧,皇上高坐龙椅。 这位大安地位最为尊崇的半百老人,此时手中正捏着一份奏折,懒靠着扶手道:“昨晚上,朕看了苏省巡抚刘文洲的折子,好消息啊,他说苏省时疫的情况正在好转,不少患病的百姓都陆续康复了。” 他慢悠悠坐直身子,微微前倾,“可朕就不明白了,同样是时疫,为何东省还在找朕要人要钱,要这要那?这苏省防治时疫的办法不是给他们了吗?就不能照着做?前几天何碧岚还给朕上了道折子,说要烧村!” “烧村!亏他也敢说出口!堂堂二品大员,不能体察朕的爱民之心,还想将百姓通通给烧死?谁给他的胆子?!” 他便跟程岩说定,等张老爷寿辰一过,两人就离开。 到了张老爷寿辰这天,程家全数人都出动了。 程岩和庄思宜一人一手牵着程松,小小的三郎扯他们一下,两人就会同时将三郎提起来小跑,三郎也会配合地曲起腿,足不沾地,假装在飞。 很无聊的把戏,但三郎喜欢。 反复几次后,可把程岩累得够呛。 他们到了张家,整个院子都张灯结彩,门口一地鞭炮的碎屑,跟过大年也差不多了。 程家人送上贺礼,说了几句吉祥话,张老爷子摸摸胡子,还半开玩笑地问程岩要不要跟他学医。 程岩:“……” “程岩听宣。”太监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宁县清溪村程岩,少而好学,敏捷睿智,盛气果敢,八德兼备。可助饥民于转散之中,可济百姓于病疾之苦……” 太监洋洋洒洒念了好大一通,无非是将程岩几次功劳做了个总结,这时程岩才知道,不仅仅是赈济灾民和防治疫病,就连他“舍身”救老师等谣言也都传到了皇帝耳中。 莫名心虚! 一番文绉绉的话,场中村民大多半懂不懂,他们只明白连皇上都夸了程家大郎,皇上也知道清溪村,知道他们受的苦难。 “朝官奏闻,朕实嘉之,今特奖匾额一座,黄金千两,褒尔忠义,永赐天恩,钦此!” 太监宣读完圣旨,和声细语道:“程相公,接旨吧。” 程岩赶紧叩谢皇恩,稳了稳神,起身上前接旨。 “哦?谁啊?”皇上来了兴致,负手从御座上走了下来。 “回陛下,那人叫程岩,家住武宁县清溪村,他生父乃是甲戌年的秀才,对各类疫病灾害的防治素有研究……” 关庭将程岩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又重点讲了对方在两件事中所起的作用。 其实两年多以前,他就从赵都来的信中知道了程岩,且印象深刻。但当时的程岩只有十六,他担心若大肆宣扬对方的功劳,会让此子矜骄浮躁,反而害其前程,便让赵都来压上一压。 后来,又是程岩给了赵都来暗示,让僵持已久的“土地改革”有了突破的契机,不过这件事侵害了朝中不少人的利益,他却不好拿到明面上说。 这一回,已是程岩立下的第三份功劳了,他再不为其说两句话,就有抢功之嫌了。 皇上:“此子年岁几何?可有功名?” 和煦的春风悄无声息地带上了暑气,嫩绿的叶子也染上了青色,又渐渐卷了枯黄的边。 鹤山书院日日读书声,上舍中的气氛比起往年明显紧张了许多。 “斗诗”没有了,“斗文”没有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聚会也没有了,经常大晚上还有学生挑灯夜战。 程岩就好几次睡梦中被惊醒,多是阮小南在梦里吟诗,有一次,甚至还吟出了南江同知当年为他作的诗,把程岩给折磨得整宿都没睡好。 这一切,都源于今年有一场乡试! 其实程岩犹豫过要不要下场,毕竟劝说山长一事始终没有进展,可就算自己不去,他无凭无据的,也不可能阻止书院里的同窗参考,等到了会试,悲剧一样会发生。 若说前生那些含冤埋骨的人对他而言还只是一个个让人同情的名字,现在则成了他身边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程岩简直都不知该怎么办了,想来想去,先参加了乡试再说,反正距离会试还有大半年,期间或许能有转机呢? 程岩:“……” 哦对,“出息”这两个字他也不爱听了! 几日后,两人回到鹤山书院,程岩首先去见了山长。 云斋先生见了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都瘦了……” 程岩:“……” 并没有好吗?回家后天天大补,他下巴都圆了一点。 山长细细问了程岩经过,感叹道:“最近时有老友来信,都羡慕老夫收了个好弟子啊!” 四个字,皆取自四维八德。 每一个字都代表着一种高贵的品德。 程岩呼吸一重,只觉得肩上好像压着一座山,但胸中却注入一口浩然正气,让他站得更直。 程家人也是神色不一,李氏激动得手足无措,程柱没绷住自己冷酷的形象,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竟与三郎无异。 林氏死死咬着手,程老太太嘴唇发乌,眼睛泛白,似乎下一刻就要晕过去,好在二郎程仲注意到她的异常,“大逆不道”地掐了她一把,以免她在人前失仪。 但不论如何,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从今日起,程家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些变化,都是大郎带给他们的!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圣旨,程家人只得早早辞别,赶着回家挂上匾额。 鲜红的牌匾挂在正门上方,程岩仰头望着四个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76 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金刻字,忽听庄思宜幽幽道:“我们阿岩,出息了……” “林兄何必担心?你入上舍以来,夫子们对你多有认可,你只要平常心以待,我看你行。” 程岩说得言辞凿凿,林昭都愣了,半晌道:“程兄,你本经治《周易》,要不,你给我算一卦?” 程岩:“……” 虽说《周易》早年的确被视作算术易学之书,但他学的是圣人之道,又不是算命的! 不过挨不住林昭软磨硬泡,他便道:“那我随便算算,我对算术研究不多,不管结果怎样,你都不要太当真。” 林昭猛点头,“你别随便算啊,你认真算啊!” 程岩忍住窒息,去院子里打水净手,摆出非常认真的态度。 而后,他将三枚铜钱置于掌心,双手合拢并闭上了眼,心里默念着林昭所求之事,再摇了摇手,将铜钱一撒,如此反复几次后…… “唔……谦卦?” 程岩盯着桌上几枚铜钱,也有些兴奋,“此卦最吉!” 其实他卦一出,林昭等人都看出来了,他们虽不治《周易》,但多少也有所涉猎,只是没程岩那般精通罢了。 而“谦卦”乃是六十四卦中唯一一个每个爻都是吉的卦,当然是大大的吉利! 林昭激动得抓耳挠腮,立刻膨胀道:“我、我这不是要中解元吧?” 程岩:“……” “美的你!”阮小南白眼一翻,又巴巴地望着程岩,“阿岩,你也给我算算吧?” 程岩:“………………” “回陛下,程岩不过十八九岁,正是壬辰年武宁县院试案首。” “案首?”皇上朗声笑道:“好一位少年郎!” 这时,兵部尚书赵禾出列,“启禀陛下,关大人所说的少年,臣也有所耳闻。” 皇上目光一转,有些吃惊,“莫非,他还会兵法谋略不成?” “回陛下,据臣属下来报,前些时日,他们之所以能在民县成功抓捕幽国细作,正是与一位叫程岩的秀才有关。” 赵禾将雷大棒信中所说简略告知,又添油加醋地吹捧程岩,说他如何镇定,如何机敏,如何帮助官兵智取贼人。倒不是他有心抬举这位素未谋面的秀才,而是见皇上高兴,他便顺杆子捧一捧,反正对自己没坏处,何乐而不为? 皇上果真龙颜大悦,笑问:“赵爱卿口中的程岩,与关爱卿所说真为同一人?” 当他两手捧着明黄的绸卷,心头竟浩浩茫茫,有些无措。 他并非头回接圣旨,毕竟前生做了那么多年京官,皇上都不知见了多少次,就连他死前,不也接了一封圣旨吗? 但这是他头一回接到当今圣上的旨意,前生做官时,早已是嘉帝当政,他从未见过现在这位皇上,今上也根本不知他的存在。 此时此刻,程岩特别有一种“换了人间”的感触。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再活了一回,而且,这次开场似乎挺不错? 这时,兵丁们将一块用红绸盖着的东西抬了过来,多半就是御赐匾额了。 太监抬手对程岩做了个“请”的手势,程岩端正仪容,举步上前,一把扯开红绸—— 忠孝仁义! 但大家都是舍友,不能厚此薄彼,程岩又给阮小南算了一卦,还主动帮庄思宜算了一卦,虽说没有“谦卦”那么好,但也是颇为吉利的卦象。 两人的卦爻位稍微复杂一些,程岩还细心为他们作了讲解,可谓非常敬业了。 到最后,庄思宜从怀里掏了一锭银子给他,“卦金。” 程岩:“……” 呵呵,被皇上赏了千两黄金的他还缺钱?缺。 于是程岩默默收下。 阮小南眨眨眼,“我也要给吗?” 他笑容中隐有得意,又道:“你那几位师兄也都跟我打听你,只可惜天南地北的,不然也叫你们见见。” 程岩笑了笑,“弟子也想见师兄们,不过日后总有机会。” 山长又看了他片刻,欣慰道:“好孩子。” 等程岩一回寝舍,立马感受到同窗们的如火热情,一群人挤得院子满满当当,各个如饥似渴、眼冒绿光,都想问问他被皇上褒奖是什么滋味? 正喧闹间,萧淮忽上前来,对程岩行了个大礼,把程岩给吓了一跳。 一问才知,原来他母家的亲人都住在苏省,也有人患了疫病,但运气好安然熬了过来。既然皇上说程岩对治时疫有功,他当然要亲自拜谢。 “我前日接到舅舅来信,他让我一定要谢你。” 萧淮难得腼腆,让程岩不禁轻笑出声,惹来前者羞恼地捶他。 程岩再度握拢铜钱,心中念道:我欲阻止前生“南北榜案”的发生,可行否? 手一开,铜钱一落——临卦! “诶!也是好……”阮小南突然收声。 临卦,六十四卦中第十九卦,乃中上卦,卦辞为: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 八月,可不正是乡试之时?! 等到槐花都黄了,上舍中不少人提前回乡,毕竟乡试一样要求回原籍。 阮小南和林昭家要远点儿,也打算离开了,临走前,他们四人说好,一定要竭尽全力考中举人,争取明年同聚京城。 只是林昭还有些忧虑,他的功课略次一筹,担心到时候三位舍友都考中,唯他落第,“若真如此,我也不想回书院了,反正家里也不支持。” 但程岩却认为林昭中举的可能性很大,虽说早前对方是有些耽误了,但自去年起,林昭用功的程度不弱于任何人。 程岩读过对方的文章,笔力近古,四平八稳,恰好符合此次湘省秋闱主考官的口味。 乡试由各省布政司主持,正副主考官各一人,同考官四人,提调一人。主考官是谁自然不会对外声张,但鹤山书院的学生们自有渠道打听,早已不是秘密。 程岩前生曾做过那位考官的下属,很了解对方的性子,多半会欣赏林昭的文章。 皇上陡然爆发的怒意,让堂下鸦雀无声,不拘多大的官都死死埋着脑袋。 “关爱卿。” “臣在。”户部尚书关庭小心翼翼地出列。 “朕听说,这回苏省防治时疫,武宁县县令功不可没,朕记得,他好像是你的弟子?” “回陛下,赵都来的确是臣的弟子。” 皇上微微颔首,“你教了个好弟子啊,上回数万饥民聚集武宁县,他的办法也很好嘛,不但稳住了局面,还让汇集而来灾民有居有食,对于这样的能臣、忠臣,朕就是要嘉奖他!” 关庭心念微动,抬头道:“皇上,赵都来虽是臣的弟子,但臣不敢偏私。实际上,不论是上回饥民围县,还是这回防治时疫,都要多谢一位少年人。” 赵禾:“回皇上,确是同一人。” 雷大棒曾盘问过程家人,自然知道程岩乃壬辰年武宁县院试案首。 赵禾继续拍马屁道:“我大安有此少年,正说明皇上德治有功,圣化有方啊。” 见皇上笑意都收不住了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77 ,傻子也知道他现在喜欢听什么?何况朝上哪里有傻子? 便见又一位大臣出列,说起自己的老友云斋先生收了位关门弟子,就叫程岩,且正是武宁县院试案首。 云斋先生之名朝中无人不知,何况他还曾做过官,皇上当然也认识。 众人一听程岩乃郑宗羲的弟子,当即又高看了几分,尤其在听闻程岩不惜性命从火场救出云斋先生,并抢救出大半典籍珍藏后,更是赞声不绝。 第45章 第 45 章 由于乡试第一场定在八月初九,初一这天,程岩和庄思宜已到了南江府。 乡试的考场大都设在一省首府,苏省首府正是南江府,因此程岩也要在南江府考试。 而从南江府到清溪村来回又是近四天的路程,程岩索性答应了庄思宜的邀请,跟着对方住进了庄府。 这次回家,庄思宜明显感觉到庄敏先对他的态度有了变化,加之对方前阵子不顾二叔求情,坚持没让杨氏从庄子上回来,让他不禁怀疑曾祖父是否想将庄氏的兴衰系在他身上?要培养他做庄氏的掌权人? 可曾祖父为何突然弃二叔而选他?他此时不过是个秀才罢了。 不过庄思宜并未太过纠结这件事,他现在首要操心的唯有乡试,若不小心失手,到时候阿岩考上了而他落榜了……画面不要太美! 于是此后几日,庄思宜和程岩整日埋头苦读,除了乡试前的必要准备,他们几乎足不出户。 因此,他对程岩的态度就淡淡的,不过是个没背景的农家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庄思宜见杨耀祖对阿岩有些敌意,顿时就不想搭理他,甚至丝毫不给面子地拒绝了对方的敬酒。 杨耀祖端着酒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张脸憋得通红,最后还是胡曦岚出面圆了场。 好在席上人多,即便人人各怀心思,也不显冷清。 酒过一半,不少人都喝兴奋了,他们中除开杨耀祖,其余人皆为了秋闱而来,自然有很多话题可聊,一来二往便熟悉了起来。 众人谈性正浓,而平日里素来爱表现的谢林却安静如鸡,一直闷头喝酒。时至今日,他依旧认为自己被书院赶出去很冤枉,他又不是幕后主使! 雅间里的诸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一眼,突然,房门被推开了…… 只见门外站着五六个男子,而程岩居然半数都认识!其中两人是他在兰阳社学的同窗,还有一人……竟是妄图陷害他,最终被赶出书院的谢林! 当双方目光对上,谢林很明显地一抖,往人堆里缩了缩。 “程、程兄?”这时,当年给庄棋作了一首“大佬”诗的冯春阳出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冯兄。”程岩忙起身打招呼,又转向冯春阳身旁的周正德,“周兄,好久不见了。” 冯春阳和周正德都很惊喜,他们注意到一旁的庄思宜,又笑道:“庄兄也在啊!” 庄思宜微微一笑,正想开口,就听一陌生青年道:“庄兄?胡兄?” 可出于“就怕万一”的心思,散席时,程岩还是拉住冯春阳和周正德,叫他们考试时千万别写“丕休哉”三个字。 冯周二人若有所思,均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谢林喝得醉醺醺回家。 半夜,他梦见自己走进一间公堂,堂上坐着位身穿蟒服的男子,见了他直接递来一册书,“此乃金科秋闱名录,上头有你的名字,你自己看吧。” 谢林大喜,当即接过书翻找起来,可从头翻到尾也不见“谢林”二字,他慌张道:“是不是拿错了?上头没有我啊!” 男子不耐地抢过书册,翻到某页指着一行字道:“这不是你吗?” 谢林瞪眼一看,只见上头竟写着“丕休哉”,霎时就被吓醒了。 他呆呆望着床帐,回想着梦中情景——这到底是喜兆还是噩兆? 若说是“喜”,那为何他的名字会变作一句骂人之语?若说是“噩”,对方又说他榜上有名,而且杨大人的确是身着蟒服的三品官…… “丕休哉……丕休哉……”谢林反复默念,突然,他脑中浮现出今日席上程岩等人古怪的神情,好像就是在他说了“丕休哉”以后…… 莫非,这几个字有什么深意不成? 下一刻,谢林猛地坐起身,眼珠子几乎要脱出眼眶。 “丕休哉、丕休哉……哈哈哈哈,居然还有这个意思!”黑夜中,谢林的五官扭曲到狰狞,“怪不得!怪不得姓程的会是那种表情!好好好!我倒要看看,皇上口中忠孝仁义的你,到底写是不写!” 到了八月初九,乡试当日。 “大不了名次差些,不过只要能中举人就成。”程岩不太在意地说:“何况卷子不但要糊名,还得另外誊抄朱卷,他怎能知晓哪份是我的?” 庄思宜一想也是,便将此事放下了。 眨眼间便是八月初七,两人又接到了一份邀约,这次却来自于胡曦岚。 胡曦岚虽是南江府人,可多年前就跟着母亲去了浙省,一直住在他外祖父家。具体原因程岩不太清楚,想来无非是些大族阴私。 但因为要考乡试,胡曦岚只能回原籍。 这一回,胡曦岚特意请了几位同要下场的友人,一起去望海楼喝菊花酒,意在考前讨个吉利。 前朝时,曾有位少年得意的书生,十六岁就中了秀才,但考到五十多还没中举。一次秋闱前,书生上望海楼点了一壶菊花酒,喝到半醉,他借着酒意作诗一首,道尽多次落榜的心酸。结果那次秋闱,书生直接中了解元,之后便是会元、状元,一连三元,而书生的那首诗也跟着名扬四海。 这一下,原本有些空的雅间突然就挤满了人,好在雅间挺大,还能坐得下。 十几人相互介绍,程岩才得知冯春阳和周正德前些天都应邀去了杨府,至于谢林,此人不知何时结识了杨耀祖,也被带了去。 程岩瞟了谢林一眼,见对方始终埋着脑袋,便撇过头不再理会。 书院其他人当然也看到谢林了,但他们见程岩都没有发难,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盯着谢林的眼色不免冷淡。 杨耀祖察觉出众人对谢林的不喜,虽不明缘由,却已经后悔带了对方来。毕竟,他还想趁这个机会和庄家以及胡家的公子交好,特别是前者,可千万不能得罪了。 等小二搬来了椅子,众人围坐一桌。 杨耀祖此时已经知道程岩便是数月前被皇上赐了匾额之人,父亲先前还特意设宴想要认识一番,哪知程岩不识抬举,直接拒了父亲的邀约,让他很是不满。 这一回好运依旧伴随着程岩,他同样躲过了臭号。 等他将灯烛、文具等放入号舍墙龛中,便开始慢悠悠地研墨。 乡试三场,首场最重。 简单来说,首场决定你是否能被取中,后两场则是用来定名次的。即便如此,后两场也不能太过草率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78 ,否则也有被黜落的风险。 随着研墨时快慢适中的动作,程岩渐渐静下了心。 这时,忽听钟鼓敲响,贡院大门被彻底锁上! 建议程岩给自己算一卦的庄思宜:“……” 其实程岩真不在意,虽说有些郁闷吧,但也没特别放在心上。 第一,他算术不精,算出来也不代表就对了;第二,此卦的“八月有凶”,也并非指八月一定会遇见不好的事,确切地说卦象只是一种警告,告诫他想做的事时机正好,但一定要抓住机会,从长计议,否则时运便会消失。 何况他的卦爻乃是第一爻——咸临,吉贞。 简而言之,就是即将发生的事或许不好,但只要坚持下去就是大吉。 程岩没想到算个卦,还把一寝舍的人算抑郁了,他忙跟几人分析了卦象,好说歹说,说得唾沫都快干了,三人终于勉强接受,但表情还是很难看。 程岩也尽力了,只希望这一卦别让舍友们留下阴影…… “哼!” 庄思宜终于舒坦了,他慢悠悠走向浴池,特意找了个离程岩远些的位置,才忍着恶心下水。 而程岩并没有发现庄思宜的回避,他一门心思默数,一到规定的时间便赶紧从浴池里爬了上来,一息也不愿多待! 等程岩穿上贡院准备的衣服,见庄思宜也过来了。他平淡地瞟了眼庄思宜的身/下,心中阴暗地想着——大有何用?不孕不育,嘻嘻。 不久,有兵丁带着他们往号舍去。 贡院的号舍分列龙门两侧,以“一字”南向排列,每排号舍间隔只容两人通过,看上去像是一条条长巷。其中长排的有号舍近百间,短排的也有五六十间,而号舍最末的一间则是茅厕。 号舍均以《千字文》编列,一字一间,其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人待在里头是站也站不直,躺也躺不住,非常煎熬。 天不亮,程岩和庄思宜就乘着马车前往贡院。 乡试一共三场,每场头一日点名入场,须得在考棚里关上三天两夜才能放人,从初九起,足足要考到八月十七。 也就是说,程岩十九岁这年的生辰,便要在考试中度过。 等马车停下,两人提着考篮下车,入眼便见到一座巍峨高楼,楼上挂着一方匾额,上书“明远楼”。 明远楼居高临下,对贡院内外情况一目了然,历来为监考官以及巡查官稽查考生是否舞弊的地方。 程岩对这座楼并不陌生,他随意看了眼,便收回目光往贡院端礼门去。 此时,贡院门前已等着不少人。 随诗扬名的还有望海楼的菊花酒,只要给得起钱,大多考生下场前都会来沾沾喜气。 程岩和庄思宜当然应邀,两人一到场,就见雅间中还有两三位书院的同窗。大家寒暄过后,胡曦岚又为他俩介绍了其余几人,便纷纷落座。 等到酒菜上齐,胡曦岚执起酒杯,正打算说些吉祥的祝语,忽闻外间传来一阵吵闹,其中有道声音还有些耳熟。 “我早就订好了这间雅间,你现在却说没位置?” “谢公子啊,昨晚上小的不就跟您说明白了吗?雅间提前都被订满了。” “谢兄,要不算了,咱们去一楼大厅吧?” “凭什么?!” …… 甜枣大棒一块儿来,差役们能不积极吗? 程岩麻木地被摸了几遍,终于过了两门,又被差役领去沐浴。 他一进澡堂,就被浓郁的酸臭味熏得难受,只想“早洗早超生”,于是麻溜儿地脱了衣衫。 由于他生得白,每次沐浴都会引来旁人打量,这回也不例外。 而跟他一道进来的庄思宜,见别人总往程岩这儿看,心头莫名不爽,又不敢随意发脾气,否则怕是会被差役给叉出去。 他正憋着火,就见程岩相当干脆地将裤子脱了…… 庄思宜一怔,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像燎原野火般疯狂蔓延,脸颊顿时热起来。 他虽和程岩同住多年,但平时擦身也不用脱个精光,若是沐浴则会搭上帘子。总之,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赤条条的程岩…… 由于昨夜刚下过一场雨,天气陡然凉了不少,瑟瑟秋风一吹,直把程岩冻得一哆嗦。 他心想还好南江贡院的号舍比武宁县要结实一些,至少三面都有遮挡,否则就这种鬼天气,又不能添衣又不能暖身,没准儿考场上就要被冻出病来。 “你冷了?” 庄思宜见他发抖,便想叫庄棋回马车拿件披风,却被程岩拦住了,“别,反正进去了还得脱。” 正说着,贡院门已开。 乡试的搜检比院试更严格,端礼门和龙门前都设有关卡,倘若在第二道门时搜检出夹带之物,头门差役则按照舞弊论处。 此外,朝廷还颁布了悬赏令,搜得作弊者一人,赏纹银百两,可谓非常有诚意了。 程岩这一科下来,注定要成为杨文海的门生,可他实在不想和这等人扯上关系。 如此内/情,程岩却不能明言,只好甩锅云斋先生,“临走前,老师叮嘱我,叫我避着点儿杨大人。” 庄思宜一愣,山长为何没跟他们提?不过转念一想,杨文海好歹是秋闱主考官,山长又怎好公然议论?而阿岩作为山长的弟子,理应有些特殊照顾。 他点点头,有些忧虑道:“今日拒绝了杨参政,不知会不会得罪了他?” 庄思宜倒是不怕,这里是南江府,杨文海若敢故意针对他,怕是转天就要被曾祖父赶出苏省。 他只是为了程岩担心。 “得罪又如何?还能黜落我不成?” 程岩的语气可谓非常膨胀了,毕竟他刚得了皇上的恩典,只要卷子不太差,黜落谁都不可能黜落他,否则,打的可是皇上的脸。 这天,忽有人上门来送帖子,说布政司的杨参政想邀武宁县的应试考生们赴宴,因为杨参政的娘——杨老夫人正是武宁县人,她想要见见家乡的考生。 尽管两人中只有程岩来自武宁县,但他客居庄府,杨参政请了客人又怎能不请主人?因此,帖子也准备了两份。 庄思宜和程岩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震惊,盖因杨参政正是本场秋闱的正主考官——杨文海! 通常而言,在考前独自拜访主考官略有不妥,但受考官邀请又是另一回事了。何况送帖的人表示杨大人足足请了十来位秀才,可见非常光明正大。 庄思宜本有些意动,却察觉程岩冲他隐晦地使了个眼色。两人相处多年,自然有一份默契,他便以主人的身份婉言谢绝。 待杨家仆人一走,庄思宜便道:“阿岩,我们为何不去?考前有机会见见主考官也是好事啊。”他知道程岩不是那种迂腐之人,这样做一定有原因。 ——确实是有原因的,程岩对杨文海印象很糟糕,因为前生时对方被查出贪墨了三千万两白银,可谓巨贪。但杨文海平时却装得两袖清风,有时外衫上还打着补丁,简直虚伪无度! 见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79 有人捧场,谢林顿更觉得意,“当然,杨大人怒骂一句‘丕休哉’,当即拂袖而去,还是听了杨老夫人的劝解才肯回来的。” 此话一出,程岩、庄思宜以及胡曦岚都微微变色,几人的神情恰好被谢林注意到了,他只当是他们料不到和善的杨大人也会骂人,一时声音更高。 然而程岩已没心思再听谢林吹牛,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丕休哉”三个字上。 “丕休哉”出自《尚书》,是句骂人的话,可杨文海为何要特意选这三个字?是真的气狠了,还是……别有用意? 须知前朝有位官员很喜欢一位考生,想要提拔对方。但那位考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心志不坚,一下场就发挥失常,连着落第了好几回。 官员没办法,只好把对方叫来提点,哪知考生心思纯澈,不解其深意,竟带了另一位友人来。 官员气得够呛,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多说,只道:“今日时势,宜统筹全局。” 考生根本没听懂官员的暗示,稀里糊涂地走了,反而他那位友人是个明白人,做卷子时特意写上“统筹全局”四字,后来果真中榜。 这种“暗通关节”的事在科场上并不新鲜,加之程岩深知杨文海的为人,很难不心生怀疑。 忽然间,他放在桌下的手被人碰了碰,程岩抬头,就见庄思宜朝他使了个眼色。 他愣了愣,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杨耀祖,立刻明白了庄思宜的意思——若杨文海真有心暗示,杨耀祖应该知道内/情,如今“丕休哉”被谢林这个拎不清的大嘴巴一说,杨耀祖还不惊慌恼怒? 但杨耀祖正含笑欣赏着谢林对他父亲极近阿谀奉承之能事,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前生这一次秋闱风平浪静的。 而且,他看席上大多人也没往那方面想,不管杨文海真意如何,只要没人领会,对方也无法施为不是? 庄思宜这边正别扭,程岩却大咧咧地转过身,“你还不脱?磨叽什么呢?” “……” 庄思宜飞快移开视线,垂眸道:“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 程岩不疑有他,往浴池而去。 只是看见浴池中的水,他就忍不住想吐了…… 等人一走,庄思宜长舒了口气,这才心不在焉地脱衣服。只是脑中时不时闪过程岩白皙修长的身体,让他心口一阵阵发烫。 等他将自己脱光,才发现周围好些人在暗搓搓瞄他,庄思宜皮笑肉不笑地看回去,那些人忙捂着不可描述的某处,似乎耻于见人。 谢林简直恨死程岩了,可他能怎么办呢?人家不但有庄思宜护着,现在还名满天下了! 天知道他听到皇上赏赐程岩的消息时,足足吐了半日的血。 喝着喝着,谢林开始醉了,人一醉就很容易现原形,于是谢林再次高谈阔论起来。 “杨大人诗名传天下,咱们在座的诸位谁没读过他的诗?但杨大人却半点架子也没有,对咱们这些秀才也都客客气气,悉心指点。”谢林一脸感动,吹嘘道:“咱们带去的见面礼,杨大人半分不取,真是清风高节,如冰壶玉尺,不染纤尘。” 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程岩偷偷搓了搓胳膊,他瞄了庄思宜一眼,见对方的表情也很一言难尽。 但谢林毫不知情,他越说越兴奋,“齐百树那个蠢物,居然敢请杨大人在考试中予以照顾,活该碰了钉子,哈哈……” “杨大人发火了?”一名此前不认识谢林的青年问道。 庄思宜一怔:“你是……?” “是杨大人家的二公子,杨耀祖。”胡曦岚站起身,简单介绍了一句。 众人瞬间明悟,原来是主考官家的公子。 他们见杨耀祖衣着平平,穿戴倒与寻常书生无异,心道杨家果然家风清廉,不禁对此人多了几分好感。 当然,其中不包括程岩。 而杨耀祖问也不问胡曦岚是否愿意与他同桌,就转头对酒楼老板道:“没事了,都是认识的朋友,再叫人搬几把椅子来。” 酒楼老板脸都笑出了褶子,擦了擦额头细汗说:“那敢情好,小的就不打搅了。” 走前,他还偷偷地瞪了谢林一眼,心说什么东西,仗着杨二公子的势就敢在他面前装贵人,我呸! “一日三卦,多了不准。” 庄思宜一把抓起桌上几枚铜钱,扔出窗外。 程岩:“……”不准就不准,扔我钱干嘛? “程兄,你别在意。”林昭绞尽脑汁憋出一句安慰的话:“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你能不能闭嘴!”阮小南没好气道,担忧地看着程岩:“阿岩,你别难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不对……” 程岩都替他们辛苦,“我不难过,你们别急啊。” “啪——” 只听清脆一声响,林昭猛抽了自己一嘴巴,“都怪我,算什么算?” 程岩:“……” 第46章 第 46 章 但你也不能真拍马屁,毕竟这是一场考试,皇上虽说不年轻了,但还不至于昏聩至此。 你要借圣人之口讲出你的主张,并且让读卷的人知道,那些美好的前景,皇上正在带领我们实现。 因此,程岩先是论述了一番“富民”的重要性,又相继提出了“节爱用人”、“什一而征”、“先足其民”等等观点,从而推衍出民本、仁政的结论。 由于早已打好腹稿,他写起来一气呵成,挥洒自如,很快便作成一篇。 细细检查一遍无错后,程岩没有急着誊抄草稿,而是看向了后两道四书题。 后头两道都是截搭题,所谓“截搭”便是将句子截断再行牵搭。比如第一句是“今日,你吃饭了吗”,第二句是“王兄,准备去哪儿”,截搭起来就可以是“今日准备去哪儿”。 当然了,科举中的截搭题同样限定在四书五经的范围内。 他感觉小腹微胀,便取了写着“出恭入敬”的牌子,示意巡考他想要上茅厕,因为考试时是不能说话的。 考场的茅厕不用多说也能猜到有多恶心,在程岩抱着“慷慨赴死”的心情去茅厕的路上,另一间号舍中的庄思宜正扬了扬眉,嘴角挂着一抹讽笑,玩味地盯着第三道四书义——“鱼鳌不可胜食也材木”。 呵呵,狗屁不通! 庄思宜自然审出此乃截搭题,原句出自《孟子·梁惠王》:“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 这一题搭得十分牵强,不但为难学生,也显出主考官的出题水平略次。 尤其上一题就截搭得乱七八糟,已经够让庄思宜鄙视了,如今再来一道,简直就是恶臭。 一般人遇上这种云里雾里的题目会怎么办呢?许多人会直接放弃,等写完其他题再来拼凑,或是直接空着。 那一房的同考官特意询问了几句,杨文海却笑道:“卷子是平庸了些,但有些观点还颇有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80 新意。” 他都这么说了,众人也没辙,毕竟杨文海才是此次乡试的老大。 等选好两份“遗卷”,杨文海又回到位置上,此时案上正放着五份规整好的试卷,正是已选出的五位经魁。 杨文海抽出其中两份,首页的卷面上皆为四个圆圈。 但看批语,一份颇为寻常,另一份却别有不同。 “清真雅正,当行出色。” “层次洗发,由浅入深,题意既毕,篇法亦完。” 考生一轻松,就轮到考官们忙碌了。 子时,贡院公堂东西列房中灯火通明。 第三场的试卷已全数折登弥封,糊名编号,弥封官正准备将卷子转交给誊录所。 誊录所,顾名思义重在“誊录”二字。 考生们用墨笔答完的卷子被称为“墨卷”,但为了严防舞弊,誊录官们会用朱笔将所有墨卷重新誊录,录好的卷子则被称作“朱卷”。 待誊录结束后,朱卷还要交由对读所校对,待确准无误方可盖章,并将原卷封存,交由收掌所收藏。 眼前这两道截搭题,一题选自《中庸》,另一道则选自《孟子》,再加上第一道选自《论语》的题目,这次四书题就只剩下《大学》未被选中。 程岩一哂,心想果然如此。 其实南江府一直流传着一个荒诞的说法,称南江士子考试时只用钻研四书中的《论语》、《孟子》、《中庸》,完全可以省略《大学》。 为什么呢? 因为南江贡院沾《大学》必衰。 建和三年,苏省乡试题目为《大学》中的“如切如磋”,那一年贡院失火,烧死考生数人。 以老师的水平,还不足以吊打全场吗? 若这样都考不中,他真可以找根木桩一头撞死,为江南贡院的五行死法再添一“木行”。 这也是程岩为何敢耗费那么多时间构思四书首题的原因。 虽说有些投机取巧,可老师让他练笔的初衷本就为了科举,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于是他提笔就破题—— “即所垂以验治天下,归于神化而已。” 不需半个时辰,程岩已作完整篇文章。 房官原本看得很快,到后来却愈发专注,每句话都要读上两三遍。倒不是不好读,文章对仗工整、平仄优美,读起来行云流水,实乃八股文典范之作。 但文章的内容又比题目的一句话要丰富得多,且深谙儒学之道,足可见写文章的人功底、见识皆不凡。 房官足足用了一盏茶时间才读完文章,他没有停歇,而是直接翻起了后两道四书题。 不过接下来的两篇八股文就逊色许多,也不是不好,论起来也算第一等,但却难以让人惊艳。 房官微感失望,皱了皱眉道:“把他的五经题给我看看。” 年老阅卷官赶紧找出卷子呈给房官,稍一犹豫,又补充道:“五经首题,也是绝佳之作。” 房官表情一怔,接卷子的动作都小心了些。 当他见到考生本经乃是《周易》后,心跳顿时快了几分,盖因他与这位年老阅卷官所治都是《周易》! 一个治《易》几十年的人,口中的绝佳之作又是何种水平? 房官精神一振,难道……他们房有机会出一位解元?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房官读完了四道五经义,便缓缓将卷子放回桌上。 “你……” 年老阅卷官眼巴巴地望着他。 “你随便写吧。” “……” 年老阅卷官心中一跳,莫非房官不喜这位考生的五经义?不该啊!就算其它几篇略次一筹,可就首篇而言,已完全有资格被选为经魁! 年老阅卷官:“……” 两人的动静引来了房官的注意,他从主位走下来,道:“可是遇上了疑难?” 两名阅卷官对视一眼,年老的阅卷官将卷子呈上,说了自己的难处。 房官心下大为诧异,须知这位阅卷官乃建和十五年的进士,可惜刚中榜不久老父就死了,人赶着回家丁忧,自然没去吏部考铨试,也就没等到官做。加之对方对当官这件事并不执着,丁忧结束后,索性在家做起了学问。 到底是什么样的文章,能打动这样一位满腹书墨的老人? 房官多了几分慎重,将卷子接来细读。 入眼便是第一场所考的四书义首题,也就是那道“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院试他故意藏拙,但乡试却不会了。 一来,乡试中人才济济,藏拙只怕会被挤下去;二来,程岩总要对得起皇上的夸赞,若文章不好,岂不是落了皇帝的面子? “偶像包袱”极重的程岩,在冥思苦想两个时辰后,终于提起了笔。 “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 破题之意很直白,即“如果百姓治富于下,国君当然会治富于上。” 这道四书题出自《论语》,其核心便是“富民”。 当时鲁国财政十分困难,鲁哀公便问孔子的弟子有若,“如果遇上饥荒,又该怎么办呢?” 有若回答:“可以消减田税,只抽百姓一分税。” 鲁哀公很不解,鲁国现在只抽两分税都不够用,若再减少一分,还不得穷死? 有若却说:“只要百姓富足了,国家就不会贫穷;反之,如果对百姓征收过甚,必将使国家民不聊生,那您又怎会富有呢?” 此题答起来并不难,但要答得出彩还是要下一番功夫。 首先,你要明白主考官选择这一题的意义。 程岩琢磨了杨文海的性子,认为其表面上是让考生阐述儒家的富民之方,但真正用意无非是想跟土改新政扯上关系,拍一记皇上的马屁。 因为圣人所说,皇上正在施行。 “何事?” “大人,这里有张卷子,其他题都答得不错,当荐,但其中有一题……” 见房官疑惑地看着他,阅卷官叹了口气,“您看看吧。” 他也不知这考生是怎么回事,明明功课很好,为何偏偏那道四书义别出心裁?你说答的不对吧,好像那绕来绕去的解释也能说得通,你说答的对吧,偏偏又看不出命义。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篇华而不实的文章。 哪知房官看过后却笑了,“此卷当然要荐,六题均可算佳,废一题又如何?何况此文章词华典瞻,从另一个角度来欣赏,也不失为一篇好文嘛。” 说罢,房官竟先于阅卷官画了个圈,并写上批文——“雍容华贵”。 阅卷官:“……” 同一时间,隔壁的一间阅卷房中,一位瘦如柴干的阅卷官则愤愤骂了句,“写的什么东西?!” 尽管他口中很嫌弃,但终究心软地没给一个叉,而是给了个直。 “直”代表四等卷,“叉”则是第五等,两者虽然都只有被黜落的命运,但四等至少好看一些。 待阅卷官写完批语,又拿起另外一张试卷。 这回,阅卷官的脸色好了很多,他一连看了两道四书义,面上已泛起笑意。 今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81 日批改这么多张考卷,就这张卷子最得他的心,可当他看起第三道四书义时……脸就绿了。 半晌,他带着卷子,找上了本房房官。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表情都好了许多。 如今苏省乡试名额一百零五,已算历届最高,但参加乡试的秀才足有六七千人之多,贡院门前一不小心都能把人给挤死。 几十取一,很不容易,对考生们而言错过一次又要再等三年,每位考官都希望最后的结果足够公平。但一连批改这么多份卷子,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绝对公正,毕竟不少卷子水平相当,取谁不取谁,还得看考生们的运气。 故此,众人的不满渐渐消退,便回房将黜落的试卷搬了过来。 不过几千份卷子,杨文海一个人哪儿看得过来,他也只能从中抽选。 费了大半天,杨文海抽了上百份卷子,最终选出两份来。 其中一份,确实跟荐上来的卷子最末几位水平相近,定哪一份都能说得通。可另一份就让人费解了,那卷子上头只有一根竖线,是第四等。也就是说,此卷从阅卷官手中就被黜落,且众人一看,其文章结构虽无大错,但内容空泛,怎么选都选不到它上头啊? 以上,便是科场外帘官的职责,至于内帘官则大都只负责阅卷。 乡试的所有卷子,都将在诸位考官的监督下抽签分送至各房,每一房都有一位同考官负责,因此,同考官又被称为“房官。” 房官一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批改上百张卷子,自然还需要阅卷官帮忙。 阅卷官没有限定的人数,而是根据需求从各地抽调,先取进士出身者,如果不够,就只有从举人中选了。 此时,阅卷官们正批改着第一场的卷子。 某间阅卷房中,一位白发皓首的阅卷官正对着张卷子发愣,久久都未动一下。 他身旁一位微胖的中年阅卷官有所察觉,顺势瞅了眼,见卷子上画了个硕大的圈,便道:“您这都勾圈了,莫非还后悔了不成?” “制义朴实,气象阔大,书理纯密,裁对整齐,言辞渊雅整饬,命义正大弘远。” 前三道批语,竟是一句更比一句长。 而最后一道批语,则是杨文海所批——“谨守绳墨,尺寸不逾。” 杨文海抽出这两份卷子,自然是想从中定解元了。 他也不必问大家的意见,毕竟两者批语的不同已经表明了考官们的态度。 只见杨文海食指一点,轻轻压在一份卷子上。 但庄思宜不,他面对这样故作高深,实则不知所云的题目,便选择了一种看似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只是一堆辞藻华丽的废话来应对,最终作出一篇“皇皇大文”。 写完,庄思宜还通读一遍,心中冷笑三声,反正他前两题答得很认真,这一道题纵然出格,也无伤大雅。 何况,他的文采多么斐然啊!自恋者如是想到。 整个白天,考生们或奋笔疾书,或冥思苦想,或神情抑郁。 到了晚上,号舍中都点上了灯,程岩一天完成了三道题,而且有两道最重要的题,心情很是放松,早早就躺着睡觉了。 他想要睡出个好精神,明日再战。 愿望虽然美好,可要想在这种环境下安然入睡实在强人所难。 程岩整个人缩在一块儿,心里头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进入梦乡…… 按照朝廷律例,乡试首场考七题,分别为四书三道,五经四道,考生选本经作答。 当然,这七道题中又以“两个第一道”为重中之重。 有书吏举着贴了试题的木牌来回走动,程岩快速一扫,见四书第一题为“百姓足,君孰与不足”,而《周易》五经首题则为“垂衣裳而天下治”。 他将几道考题誊抄在纸上,又写上姓名、籍贯、本经等等,便闭目沉思起来…… 巷道中有巡考监察,由于程岩名声在外,刚才唱名时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因此巡考们也不免多关注了几分。 可半天一晃而过,程岩却一动未动。 若换了其他人,巡考只会当对方肚子里没墨,但见程岩如此,他们则认为此子果真稳重,不愧是皇上看中的人才。 对此,程岩并不知道,他只是想把题答得更好一些。 诸位考官和阅卷官们通宵达旦数日,经过层层筛选,终于将选定的卷子送到了主考官的案头。 但杨文海在审过卷后,竟说了句让人瞠目结舌的话——他准备复核考卷! 复核考卷,是唯有正主考官才拥有的权利,其存在的意义还是担心有潜在的黑幕,或者渎职的考官。 此举虽显得主考官有责任心,但也隐含着对其他考官的不信任。 故此,很少有主考官会行使这项权利。 杨文海见众人面色不佳,却依旧泰然,“卷子我已看过,都是好文章,这几日辛苦各位了。但考生们十年寒窗不易,多少人年年下第,羞见家人。你我都是有功名之辈,更理解其中心酸,我便想着,还是要再看一看,就算找不出来更好的卷子,也免了我心中遗憾。” 圈,便代表阅卷官认为此卷属于上上等,除此之外,还有尖、点、直、叉四等。阅卷先定等级,之后还要附上批语,最后才将选中的卷子交由房官审阅。 “我怎会后悔?我这是不知道该如何批语了!”年老的阅卷官叹了口气,“批来批去就那几个词,哪里配得上此等佳作?” 中年阅卷官愣了愣,心说吹过了啊,但仍忍不住好奇:“何等文章这么神?让我也看看。”说罢,他便侧身往旁边凑了凑。 起初倒还正常,可越往下读,他微胖的身子就越往前倾,仿若一只伸长了脖子的大肥鹅。 年老的阅卷官见他辛苦,想将卷子递给他,却听他道:“诶,您别动呀。” 如此,等将一篇文章看完,中年阅卷官缓缓抬头:“嗯……” 年老阅卷官:??啥意思? 又见对方沉吟片刻,“此人的五经首题能给我看看不?” 一考三天,每个人走出考场都腿脚发软,程岩和庄思宜皆不想说话,萎靡地爬上马车。 次日一早,又要入考场。 程岩刚从房里出来,庄思宜就凑上来抱了他一下,而后快速松开,“生辰吉乐,没办法为你贺生,就这样意思意思吧。” 程岩忍不住乐,“是不是有点敷衍啊?” 庄思宜:“不然呢?还要将你抱上马车不成?” 程岩:“……不了。” 由于第一场程岩考得很满意,第二场他就随便发挥了,只要不敷衍、不出格便成。 至于第三场考经史时务策五道,程岩还是捡着首题认真作答,之后几题则中规中矩地应付了事。 他茫然地坐下,略一踟躇,提笔写到:“清真雅正,当行出色。” 待他一写完,就被房官直接从椅子上挤了下去,对方都不需要酝酿,直接写上了批语—— “层次洗发,由浅入深,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82 题意既毕,篇法亦完。” 年老阅卷官心头一惊,这批语规格很高了啊!寻常也就是典雅、精洁、得体等等几个词反复地用,而且房官竟先批语,后画圈,就跟迫不及待似的。 “你们好好改卷吧,此卷,我要亲自呈给徐大人。” 房官收好卷子吩咐道,而他口中的徐大人,正是本次秋闱的副主考官。只有副主考官看中的卷子,才会交由主考官定名次。 房中其余阅卷官见房官如此郑重,都愣了愣,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房官,是想将此卷荐经魁了! 建和八年,苏省乡试又一次选《大学》为题,那一年有学生离开考场时,不知是精神恍惚还是人多太挤,直接落入龙门旁的水池里淹死了。 建和十六年,南江贡院不信邪,还挑了《大学》中的句子出了道截搭题,这次更奇葩,考试时突然刮起狂风,而号舍又年久失修,直接被吹塌了好几间,砸死考生一人,砸伤数人。 很邪门了有没有?还是“水火土”五行杀人有没有? 总之从此以后二十多年,南江贡院再也不敢挑战《大学》了。 程岩略一沉吟,便略过两道四书题,从而看起了五经首题——垂衣裳而天下治。 此题出于《易·系辞》,原句为“皇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 从他今天第一眼看到此题,内心就很亢奋,因为不久前,老师曾出过这道题让他练笔,又亲自指点了他。 如此一连考到八月十七,程岩从贡院出来的瞬间几乎就要喜极而泣,经过端礼门时,他还与胡曦岚打了个照面,对方和平时一样翩翩风雅,只是走路的步子明显有些蹒跚。 两人隔着人群相视一笑,就见视线中突然多了张讨厌的脸。 谢林也冲着程岩笑,只是笑意有些耐人寻味,说快意也好,说不屑也行,反正让程岩观感不太好。 一旁的庄思宜也注意到了谢林,一眼横扫过去,吓得对方忙低下头,提着考篮匆匆走了。 等上了马车,程岩重重吐出口气,“终于考完了!” “是啊,考完了。”庄思宜靠着车壁,背后塞了个软垫,“刚还见有人被抬出来,这哪里是考试,简直是索命。” 程岩心有戚戚,可也算彻底轻松了。 第47章 第 47 章 “那、那你说是为何?”刘书生仍旧心有不甘。 陈书生:“或许是杨大人觉得程经魁的文章笔力朴实了一些,你见他的批语,明显更喜欢解元的卷子,他才是主考大人啊。” …… 两人尽管都压着嗓子,但距离他们极近的谢林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冷汗直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程岩没写那三个字,会不会胡曦岚和庄思宜也没有?那他们看见魏渺的卷子会如何做想?程岩如此小人,倘若心里不忿去告发对方,那他…… 谢林越想越怕,只觉得接不上气,他脸色乌青,嘴唇绛紫,忽地惨叫一声,口喷鲜血,再白眼一翻,便不省人事了。 “啊哈!陈兄啊,你榜上有名啊!还是第一个呢!可惜离举人就差了一位,不过这下子陈兄就能去京城了,等下次乡试,必然能入正榜!” 那姓陈的书生原本对自己颇为自信,谁知只差了一位却落入副榜,自然十分失落,偏生还有人故意刺激他,他便皮笑肉不笑道:“是啊,副榜上不见刘兄名字,想必刘兄今科必中,咱俩还能一块儿上京呢。” 刘姓书生淡淡一笑,装作听不懂对方的讥讽,“承你吉言了。” “……” 由于龙虎墙就那么大,来看榜的人又太多,不可能人人都看得清,故而布政使司附近建着一座楼,名为唱经楼,专为宣榜而用。 待楼上的人将副榜二十一人全数唱完,龙虎榜前终于迎来了主菜! 又一位书吏小心翼翼捧着长卷行来,那卷上有黄绸系带,卷中则是本次苏省乡试第六到一百零五名的中式者名录。 解元的把柄,他真的很期待…… 而此时的春昭楼早已热闹非凡,一道道报喜声传来,有衙门的报子,也有各家的小厮。 楼外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大红纸屑像花雨般纷扬而落,程岩所在的雅间也是欢笑不止,房中已有三人的名字被唱到。 大家既为同窗,不管自己中没中,这时候免不了要说声“恭喜”。 庄思宜如今满心顺意,他竟考了第九名,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尤其想到他家那个比他先中秀才的堂哥庄思辉,今科甚至不敢下场,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刚刚直接甩了张银票送给报子,惹来挤了一身汗还没点儿赏赐的庄棋嫉妒又委屈地瞪眼。 “很高兴啊?”程岩见庄思宜眉眼中都是欢喜,忍不住问。 他从头到尾读了下来,也无心欣赏文章优劣,只想在其中找到“丕休哉”三个字。 “没有……” “这篇也没有……” 等谢林将程岩的卷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他猛一个激灵,又去看解元的卷子,没等他看多久,突然眼睛瞪大,呼吸沉重。 “我怎么觉得……”谢林身后,陈书生低低说了半句。 “觉得啥?觉得解元文章还没你好?”刘书生嗤笑,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尤其眼前这个姓陈的! 嘁!有啥了不起?胡曦岚尚且不提,庄思宜比自己还晚进上舍呢,能学多少?多半就是靠了“丕休哉”三字,否则排名怎会在胡曦岚之前? “哟!恭喜刘兄榜上无名啊!” 谢林身后,再次响起了陈书生的声音。 刘书生:“你啥意思?!” 陈书生:“我这不提前恭贺刘兄中了经魁吗?说不定还是解元呢,哈哈哈……” 刘书生:“你——” 身旁一人听了,笑着说:“解元是甭想了,今科解元早定了。” “……” 很想割掉自己舌头程岩顿时神魂归位,好在唱名声再次响起,挽救了他的尴尬。 “甲午科乡试第一名,魏渺,南江府武宁县人,《诗》!” 魏渺?有点耳熟。 众人疑惑间,程岩灵光一现,“是他啊!” 魏渺不就是和他一起考院试,但被他拿走案首,遗憾错失“大安有史以来第一个小三元”的那位仁兄? 他一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能拿府试、县试两次案首,如今中了解元也不奇怪。 下一刻,屋子里窒息的空气再次流动,众人又羡又喜,都上前来道贺。 程岩僵硬地回应着,但脑子里嗡嗡直响,就像灵魂出窍一般。 他能听见自己说了什么,能看见自己做了什么,但始终像个局外人。 强烈的不真实感冲击着他,即便结果并不意外,但当它实现的一瞬间,程岩还是被砸晕了! 他只觉得满世界都开遍了花,人人头顶都罩着七色霞彩,对他说的话也如佛音一般。而庄思宜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83 ……此刻在程岩眼中喜庆得就像一尊弥勒佛,不,是文殊菩萨,管考试那种! “阿岩,我们可以同去京城了。” “菩萨……” 庄思宜:??? “嗯。”庄思宜含笑道:“我之前还想过,若是你中了,我没中,该怎么办?” “那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到时候我不回鹤山书院,跟你一块儿上京城读书。” 程岩乐,“可现在是你中了,我没中,该怎么办啊?” “带上状子,去布政使司门前喊冤。” 程岩:??? 他以为庄思宜会安慰他“还未唱名结束”,或是开玩笑“陪你回鹤山书院”,再不就是想让他跟着一块儿去京城,万万没料到是这种答案。 但庄思宜理所当然道:“阿岩都落榜了,说明今科舞弊,我当然要告。” “……谢谢你如此信我。” 但程岩关于此人的记忆不多,不知对方到底是没中杏榜,还是受了“南北榜案”的牵连没命了。 他此刻也无心多想,还剩两个名额,就算心底觉得自己不可能被黜落,可事到临头,他也不免患得患失。 突然,庄思宜揽住他,“别怕。” “我没……” “甲午科乡试第二名,程岩,南江府武宁县人,《易》!” 程岩微微晕眩了一下,缓缓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就见庄思宜一怔,随即表情渐变——眉眼弯下,唇角扬起,仿若情人私语般低声道:“阿岩,你中了,是亚元。” “谁?!”刘姓书生一惊,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你是说,有人舞弊?!” 那人一噎,连连摆手,“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这一场武宁县那位程岩程相公也参考了,他身为云斋先生的亲传弟子,又得皇上看中,学问自然不凡,多半就是解元了!” 刘姓书生脸色数变,最终“哇”地一声哭了。 几人的话自然落入谢林耳中,他此时恰好看到最末,从头到尾,果真没有程岩的名字。 应该就是解元了吧?谢林想,程岩本身文章上佳,加之有了杨大人的暗示,解元岂不手到擒来?但他并没有往日那般嫉恨,反而略微期待。 因为经魁的文章可都是会被张贴出来的,他倒要看看,程岩到底写没写那三个字! 若写了,对方从此还有何颜面在他跟前装清高?而且他们有了“共沉沦”的友谊,今后他定会好好珍惜,多多向对方“请教”。 唱经楼传来的唱名声悠长洪亮,谢林脸上始终挂着志得意满的笑意。 但胡曦岚却意味深长地来了句,“武宁县啊……” 程岩心里一“咯噔”,但又想不起来冯春阳是不是提过魏渺也去了杨文海设的宴…… 庄思宜表情也僵了僵,而其他不明真相者都惊道:“解元和亚元都是武宁县人,你们武宁县风光了啊……” 程岩勉强一笑,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毕竟心中的猜想并不一定就是真的,他认为以魏渺的学识,拿这个解元也合情合理,若冤枉了对方,可就罪大恶极了。 这时,只听庄思宜道:“估计五经魁的文章已贴出来了,咱们去看看。” 到底是不是“暗通关节”,看过文章便知。 “行啊!”人人都来了兴致,“让我瞧瞧程兄的文章。” 胡曦岚:“明日吧,你们莫非忘了?一会儿报子来了,就要接程兄去五魁厅?” 但凡五魁,都会被布政使司的官员请去唱经楼的五魁厅见上一见,接着再去五魁巷接受百姓的庆贺,稍后,一众新科举人还要参加象征着荣誉的鹿鸣宴。 众人恍然,一时还真给忘了,加上街上人又多,他们现在去未必能挤入榜前,索性继续在雅间中等着。 而同一时间的龙虎榜前,也的确贴出了五经魁的文章。 谢林迫不及待地挤了过去,直接找到了第二名的卷子。 “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 周围一阵喧闹,有衙门中人将他背出人群,送往医馆。 这时,唱经楼前响起锣鼓声。 “啊!经魁都去五魁厅啦!咱们也去瞅瞅!” “走走走!” 人流往唱经楼移动,陈书生也兴致勃勃,“刘兄,走,咱们闹五魁去!” “谁要跟你去?我要将经魁的文章都抄下来。” 陈书生并不多劝,其实他也带了笔墨,打算回头来抄文章,而且他只是礼貌性地随便一说,并非真心想和刘书生一道。 “那我先走了,告辞。” 陈书生懒得生气,对方没中,他先前的恶气也都散了,而历届五经魁的文章都各有人喜欢,观点并不统一,他便不避讳地说:“我觉得亚元文章更好。” “嘁!陈兄莫不是比诸位考官大人还懂欣赏不成?” “不是啊,你看考官大人的批语,明显大多考官更欣赏亚元的卷子!” 刘姓书生一直浑浑噩噩,此时经对方一提醒才认真看了看,他越看越不可思议,越琢磨就越觉得有深意,胸中已灭的灰烬突然又燃了起来,他激动道:“确实如此!正该如此!可为何魏渺是解元?程岩却是亚元?难道是舞……” “慎言!”陈姓书生见刘书生就跟犯病似的又要瞎说,赶紧道:“你不想活,可别拖着我死!” 舞弊的猜测,岂能凭空就敢开口? 万一被人传了出去,必然会得罪考官和诸位中试者,若遇上心眼子小的,说不定还会报复他们! 何况解元的文章又不差,至少经魁绝对当得起。 谢林心如擂鼓,死死瞪着书吏张榜——一百人的名字籍贯整整齐齐排列,密密麻麻的字迹挤占他的视野,压得他几近窒息。 “甲午科乡试第六名,王桂仙,邵阳府人!” “甲午科乡试第七名,赵清泉,南江府民县人!” …… 正榜是从第六位开始唱名,但谢林哪儿还有心思慢慢听?他满怀希望地从长榜上扫过,但看了一大半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心止不住往下沉,若是榜上无名,那就意味着他落榜了。虽说两榜之外还有五经魁待宣,可谢林有自知之明,他的基础不错,笔力尚可,但离经魁还是差了老远。 一直看到榜尾,谢林简直快绝望了,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最后一个名字,霎时愣住。 ——谢林,金宣府临纱县,第一百零五名。 刘书生理也不理,一直翻来覆去地看着解元和亚元的卷子。 他从上午看到下午,又看到日已落幕,几乎将卷子背了下来,但他还未走,而是找附近的人借了一盏灯。 他的眼睛酸涩,腿也肿了,可就是不愿离开,宛如落水之人想要抓住只存在于臆想中的浮木。 他甚至不知自己到底想看出什么来? 雷剧中的世界不存在宵禁,等到天色全暗,忽而刮起狂风,一片叶子落在刘书生头顶。 那一刹那,好似被仙人抚过,他突然神智清明。 “丕休哉……” 刘书生喃喃念着三个字,这三个字放在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84 魏渺的五经义中有着微妙的违和,而且,他想到了考前随意听过的几句闲话。 风起,卷着枯黄的梧桐叶飞上天,飘飘旋旋,但最终也会落在土中,碾作尘埃。 今日虽是吉日,可惜天翁不作美,始终阴沉沉的,让屋里的气氛也颇为沉闷。 “咋都不说话啊?”一位书院同窗道:“你们这样,搞得我紧张兮兮的。” “你本来就紧张吧?”他身旁之人呛道:“就跟我来的途中上了三回茅厕,刚见了掌柜还叫人岳父大人。” 先头那人脸上一红,犟嘴道:“我、那什么,他是真长得像我岳父!我就是晃了下神。” 雅间中响起了稀稀落落的笑声。 科举乃每个读书人心中的头等大事,又如何轻松得起来? 房中大多人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但程岩却知道,前生对方正是下一科会试的传胪,和阮小南一样死在了狱中。 “是刘兄啊……”胡曦岚点点头,“他确实当得起经魁。” 庄思宜:“你认识?” 胡曦岚:“七年前他去曾到过浙省,我见过他一面,外祖父很欣赏他。” “七年前?他多大?” “当时应该二十出头,现在估计而立上下了吧。”胡曦岚看了眼廊外,“外祖父治《尚书》多年,说刘兄当时就能下场一试,但刘兄却认为自己火候不够,想压一压,很稳重的一个人。” 两人聊着,又一声唱名响起。 “你们何至如此?”胡曦岚摇头轻笑,端起茶喝了一口。 庄思宜:“胡兄。” “嗯?” “你的茶杯早空了。” “……” 程岩终于被逗笑了,转回头道:“我还以为胡兄真的云淡风轻,原来……” 胡曦岚一哂,“我也是个俗人罢了。” 李敬自知失言,可胸中的憋屈无处发泄,左右一看,端起一杯茶来喝了。 “……那是我的。”有人幽怨地说,换来李敬更加幽怨的一眼。 外间,唱名声已停。 长街上的喧闹也渐渐安静,人们都屏住呼吸,等待布政使司的官员们念出下一个名字。 半晌,唱名声复起—— “甲午科乡试第五名,刘栋,金阳府水烟县人,《书》!” 和前头不一样,五位经魁的排名,是倒着念的。 “我中了……” “我中了!!!” 热泪夺眶而出,谢林手舞足蹈好似野猴,周围好些人都被他的动作打到了,但没人怪他,反而羡慕地看着他。 中举,是多少人一生难求的荣誉,别说化身为猴子,当场失心疯的都有! 谢林痛哭了半晌,只觉得多年来的委屈都顺着眼泪鼻涕一泄无踪,那些轻慢他、侮辱他的人,终有一天也会被他踩在脚下! 他拿袖子擦了把脸,终于有心思细细看榜。 一路看下去,他见着了好几个熟悉的名字,都是昔年鹤山书院的同窗,其中也包括了庄思宜和胡曦岚。 九月初四,辰巳。 这日,正是乡试放榜之日。 乡试多取辰、寅日支为放榜日,以辰属龙,以寅属虎,取龙虎榜之意。 程岩此时正和庄思宜、胡曦岚等人聚在春昭楼的雅间中,等待着放榜的消息。 他考完试后立刻回了清溪村一趟,见过家人、夫子后以及若干友人后,又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不过他这次回去,发现程金花已经完全不搭理他了,看他的眼神再不似以往那般含情脉脉,欲语还休,但也不像亲人,倒是像路人,反正是彻底无视了他。 对此,程岩没有半点不悦,不管是庄思宜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因为程金花年底就要出嫁,总之现在的局面都让他恨不能放炮庆祝! 此时秋意正浓,程岩从与雅间相连的环廊往外眺望,春昭楼离布政使司很近,楼下长街已被来看榜的人流挤得水泄不通。 两人说话的当头,胡曦岚走了过来,“程兄勿急,以你的学识,当列经魁。” 程岩其实也觉得自己考得很好,何况五经义首题还有云斋先生的心血,当经魁一点都不意外。他也不假客气,爽快道:“若我真成了经魁,就……” “甲午科乡试第一百零五名,谢林,金宣府临纱县人!” 外间一声唱名传入房中,所有人都是一顿,程岩、庄思宜和胡曦岚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皱了皱眉。 “我没听错吧?”一位叫李敬的同窗愣道:“谢林?就他?他文章还不如我呢!” 李敬其实猜到自己会落榜,虽失落但并不沮丧,可他一听见谢林都能中,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杨大人没瞎吧?!” “慎言!”胡曦岚肃容道。 忽然,程岩听见大街上传来动静,他回头一看,人群正往一处汇聚。 “放榜了……”程岩喃喃道。 他声音很低,屋里却骤然一静。 龙虎墙前,谢林脸红脖子粗地与人推挤,他请不起小厮,又不喜和穷酸的家人一块儿出现在人前,因此今日看榜只有他一个人来。 谢林从昨晚上便守在这儿了,倒是占了个好位置,可就是快被挤成人干了。 “唉哟,这不是陈兄吗?” “唉呀,是刘兄啊,幸会幸会。” 身后惊喜的声音充满虚假味,听得谢林不屑地冷哼一声。 刘书生提着灯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刚走没几步,又猛然转过头。 布政使司大门前悬挂的灯笼随风而晃,飘飘摇摇,仿佛山雨欲来时。 “陈兄这回看来是胸有成竹了。” “哪里哪里。” “毕竟前两回都没见你来看榜,不过还是陈兄明智啊,知道自己中不了,又何须来受这罪?” “我就是想着刘兄你次次不中,次次都来,如此从容实在令人敬佩。不就是落榜吗?刘兄都能坦然面对,我又何必要那面子?” “呵呵……” 两人正相互攻击着,忽见一书吏手捧长卷走了过来,人群立时安静。 书吏张贴的乃是副榜,所谓副榜,是指虽不够资格参加来年会试,但能够入京中国子监进学之人。 一般而言,副榜人数由正榜决定,五个正榜名额便能多出一位副举人,苏省正榜共计一百零五人,副榜上也有二十一人的名字。 “甲午科乡试第四名,花懋,南江府人,《春秋》!” 此人大家倒是都听过,传言说他“琴棋诗三绝”,琴和棋程岩没见识过,诗文他还真读过几首,很有大家风韵。 不过,后世的记忆告诉他,花懋科场上的风光终结于此,往后二十多年次次落榜,只活到四十多岁,但花懋临终前一首诗,却是后世三岁小童都会念的。 人生如此,也不知幸或不幸。 “甲午科乡试第三名,唐广燕,山萩府百树县人,《礼》! 又是一个大多人都听过的名字,据说此人曾是一届府试案首,曾在鹤山书院读过两年,算起来还是他们的师兄。 不过唐广燕性子狂傲,在书院期间与外人发生口角,将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85 人打残。唐家人虽将这件事压下了,但云斋先生无法容忍,还是将唐广燕逐出了书院。 唐广燕走的时候曾撂下狠话,说等他日后杏榜题名,再去问云斋先生悔是不悔? 因此听见他成为经魁,书院诸人心情都很复杂,也并没有很高兴。 第48章 第 48 章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让程岩颇为不安。他曾经给了周正德和冯春阳一点提示,若两人撑不住供他出来,叫人知道他早知其中“关节”,就凭眼下“宁可错杀一百”的架势,说不定他就要倒霉。 可当时,他又怎能算到今天的局面? “听说这回刑部来的那位大人非常严酷,不知皇上为何点他?” “是啊,就连去年末抓到的那个幽国细作也经不起他的刑手段,何况是咱们这些文弱书生?” “这么看来杨文海和魏渺都是硬骨头啊……”一人话锋忽转,“不过皇上为何会让刑部和都察院来查?就连八年前那次荒唐的舞弊案,皇上也先让湘省自查的。” 建和三十年秋闱,湘省乡试的正、副主考官收受贿赂,所取中者乃是由贿金多寡排列名次。事发后,很多人不敢相信这两位高官居然敢如此简单粗暴地蒙骗皇上,蒙骗朝廷,但最后查出来情况属实,他俩还真就胆大包天地把天下人都当做了傻子! 胡曦岚沉默片刻,“据说前些日子,皇上盛怒之下曾说南方的科举取士已让他不敢信任了……” “思宜。”程岩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知道今天务必要走这一趟,便道:“彻查此案乃是皇上下的旨意,他们只是听令行事。” 说罢,他又对那位官差道:“我就是程岩,我跟你们走。” 那官差见程岩如此上道,态度更好了些,也不来押他,就守在他两侧与他一块儿出了雅间。 庄思宜本想要拦,却被胡曦岚拉住,后者叹了口气,“程兄说的对,皇命为尊,官差也是听布政使司的命令,我们阻止不了的。” 一句话就像一盆冰水,将庄思宜冲上头的热血迅速冰冻,他苍白着脸沉默了一瞬,“我知道了,我会回家请曾祖父帮忙。” 说完,他转身朝众人拜下,“也请诸位尽可能地帮阿岩一把,庄某感激不尽。” 其他人一怔,他们还是头回见到庄家这位少爷如此低声下气。 几人赶紧将庄思宜扶起,纷纷承诺会想办法为程岩奔。 狱卒眉头一皱,“莫非亚元要认罪不成?” 程岩微笑,就是不说话。 “啧。”那狱卒事前被人交代过要对程岩态度好点儿,便道:“且等着。” 片刻后,程岩的需求得到满足。 他慢悠悠地研好了墨,又以枯草堆充作书案,缓缓提笔。 昏黄的灯火照出飘散的浮尘,程岩呼吸着牢狱中的酸腐霉气,静静凝视着一张洁白无垢的纸,然后,落下一丿。 他想让天下人都听到他的委屈,不止是他,还有诸多蒙冤的士子。 他想要,借大贤之笔! 夜里的南江府西街很安静,直到马蹄轻响划破静谧。 “阿岩,你还在想魏渺的事?”马车上,庄思宜见程岩心事重重,忍不住问道。 两人刚刚从鹿鸣宴上回来,见了诸位考官,又欣赏了魁星舞,作为亚魁,程岩不免被多敬了几杯酒。 他双颊醺红,面上却不带喜色,反而忧虑道:“思宜,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庄思宜顿了顿,竟叫车夫改道布政使司。 程岩一惊,“这么晚了,不必了吧?” 庄思宜:“去看看,看了就放心了,否则今夜你别想睡了。” 程岩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一个个先贤的事迹跃然纸上,他们用正气书写人间,亘古不灭。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 浩然之气充塞寰宇,磅礴凛然留存万古。 最后一字,落成。 握笔的手突然一松,笔杆摔在干草堆上,洒下点点墨迹。 程岩怔怔望着满篇字迹,竟心生恍惚,忍不住掉下泪来。 此文并非他作,而是他借了宅男记忆,写出了这篇不存于本世界的《正气歌》。比起原作,他改过的文章自然不如,但却更符合他的境遇,而那文字中的浩然正气太过强烈,根本无损分毫! 写完这一篇文章,程岩只觉得浑身骨血仿佛被淬炼一般,让他勇气倍增,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缓缓抬头,却见牢前已不止狱卒一人,还站着一位官员,正是布政使高广著。 说来也巧,高广著原本想来一次夜审,因为夜里是人心最为脆弱的时候,但他一入牢中,就见狱卒傻乎乎地站在牢前,而程岩正在奋笔疾书。 紧张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京城官员来到南江府,他们这些嫌疑不大的考生才总算能喘口气。 “听说杨大人和魏渺咬死不认,杨大人还说要亲自面见皇上申述,我印象中他一直是个清廉的官,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一间茶社的雅间内,鹤山书院们的学生们聚在一处,有人就此问道。 李敬不屑地冷哼,他之前就觉得谢林能中很蹊跷,怀疑考官眼瞎,如今看来……“那你说说,为何谢林那等文章都能中,我可听说,他的文章里也有那三个字。” 前头的人一顿,又叹了口气,“真不知这样有何意思?科举是朝廷取仕的根本,被他们当成什么了?那魏渺的卷子我也看了,文采出众,笔力深刻,干嘛想不通要作弊?” “想拿解元呗,我听说他本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当年院试只输一个名次错失了小三元,一直很不甘心,这回,多半是想要多一重把握。”一人讽刺道:“如果没有那刘书生状告,他岂不就得偿所愿?” “也是,咱们常年在外,难得归家。”那考生压低了声音,“谢兄,你听说魏渺那事儿了吗?” “我、我有点晕船,先去船舱了。” “哦好,我见你脸色确实不好……” 谢林都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跟被鬼撵似的逃了。 他将舱门一关,默默站了会儿,而后狠起一脚踹向床腿,疼得他惨叫一声,单腿跳着坐在床沿。 就在这时,船突然一个摇晃,谢林差点儿摔扑。 只听船外有人高声道:“停船!我们乃布政使司衙门,要找一个叫谢林的举子回去问话!” 谢林眼神惊恐,面如死灰,最终软成一滩泥滑下了床…… 等马车停在龙虎榜前,街上已无人影,他们也无从得知不久前有个落第的秀才,在这里站了很久。 庄思宜:“外头风冷,你喝多了酒不易吹风,在车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见他要下车,程岩忙道:“没事,一块儿去,不然我心里老惦记。” 两人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风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86 一吹,顿时让程岩清醒不少。 车夫为他们提着灯,两人双双看向了魏渺的卷子。片刻后,程岩浑身发冷,庄思宜也表情凝重,他们对视一眼,久久不言。 “怎么办?”半晌,庄思宜问道。 程岩摇摇头,“我得想想,好好想想……” 很快,甲午科苏省秋闱涉嫌舞弊的消息不胫而走,举城哗然。 南江府码头。 一艘客船上,谢林背着行囊挤在船客中。 “谢兄,你这是要回乡了?” 猝不及防的一声招呼,差点儿没把谢林吓尿,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位同场的考生,便强笑着点点头。 “谢兄今次高中,为何不在南江府多玩几日?”那考生虽听说了科场舞弊的事,可只知道跟杨文海与魏渺有关,他本想留下来等结果,偏家中娘子生产了,这才着急回去。 谢林磕磕绊绊道:“我、我许久未见家人,甚是思念……” 程岩听到此处心念一动,正想说话,突然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门外站着六七位官差,其中一人高声道:“谁是程岩?!” 程岩心中一沉,莫非他真被供出来了? 庄思宜见来者不善,顿时紧张起来,“你们要做什么?!” 其他人也看出不对劲,如此风声鹤唳之时,他们找程岩作甚?于是纷纷起身挡在了程岩身前。 那官差懵逼,我啥都没干呢?你们是要做啥?但想着上头要求对程岩态度好点儿,他急忙解释,“诸位勿惊,我们只是请程亚元回去问话。” “问什么话?”庄思宜怒道:“阿岩从来了南江府就一直住在庄府,时时与我一处,有话你们来问我!” 于是他瞧瞧靠近,然等他看清程岩所写时,就再也挪不开眼。 那一行行字,仿佛圣人之音,让他仅仅是看着就有敬拜的冲动,也让他对眼前年少的书生肃然起敬。 高广著只觉得血脉偾张,胸口好似有什么要冲出来,他抖了抖唇,“你……” 程岩原本想等庄思宜来探望他时将文章传出去,但此刻见了高广著,他当即改变了主意。 “大人,此文章并非学生所作。” 高广著:“啊?” 程岩冲高广著拜了拜,“学生昨夜入梦,见一年约不惑的中年书生,他自称浮休道人,说……” “说什么?”高广著眉头一皱,催促道。 然而不等程岩想出头绪,当天夜里,一位书生携带誊抄下来的解元卷与亚元卷,找到了巡察御史府上。 次日清早,书生又带着一纸状书跪在了布政使司门口,状告今科主考杨文海与解元魏渺“交通关节”,实乃舞弊。 布政使司的官员本不想理会,但却在人群中见到了巡察御史那张讨人嫌的老脸,只得挤出笑脸拿了状子。 别看巡察御史官职不高,但却有闻风上奏和给直接皇上打小报告的权利,就算是一省巡抚或布政使也不敢轻易得罪。 何况当今圣上极为重视科举,若是知道他们对考生的上告不闻不问……呵呵,怕是要凉。 尽管满心不愿,布政使高广著还是亲自看了状子,在见到状上罗列的种种证据,又特意找来解元和亚元的卷子比对后,高广著冷汗直下。 他原本只当是落第考生心有不甘血口喷人,这下也不敢轻忽了,赶紧叫人将几位休沐在家的考官给找回来。 在盘问过诸位考官后,高广著得知当日选定解元时,副主考官以及几位同考官都提出了异议,但杨文海坚持己见,其他人也没有办法。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谢林的考生文章不好,原本早早被黜落,是杨文海行使了复核特权,从落卷中挑中了对方。 高广著着人找出谢林的卷子,上头竟也有“丕休哉”三字! 到了这时候,高广著再不敢抱有半点侥幸,纵然有万分之一的巧合,他也必须将此事上告。 高广著万万没想到,那个在他跟前装了多年老实人的杨文海,居然如此大胆! 他心里又气又恨,一旦舞弊落实,身为布政使他一样要背锅! 因此,不管杨文海如何狡辩,高广著直接下令将其锁拿,并立刻找上巡抚刘文洲,两人一道往京城递了折子。 与此同时,苏省巡察御史的折子也快马加鞭地送了出去。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 这股浩然之气在下表现为山川河岳,在上则为日月星辰。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 “他说:‘汝等冤枉,吾悉知之,天地共知。故赠汝一篇《正气歌》,还证乾坤朗朗,青天苍苍!’”程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怕忘了,所以赶紧抄录下来。” “……” 怕不是在逗我?高广著想。 但普天之下,谁又能拿出这样一篇文章来逗他? 想来想去,在“圣人入梦指点”和“程岩一夜书成足以流传万载的惊世文章”之间,他觉得还是前者比较靠谱,盖因这篇文章,绝对不是程岩这般年纪和阅历的人能写出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受了《正气歌》的感染,顿觉程岩比白莲花还要白……不对,还要高洁无垢,又怎会参与舞弊呢?(接作话) 当它贯冲日月之时,活着或是死去又有什么可计较呢? 苍茫大地,是靠它才得以挺立,浩浩天宇,也是靠它才让人敬畏。 三纲以此为延续,道义以此为根本! 程岩沉默地写着,期间无一处停顿,哪怕不少典故和语句与他现在的情形不符,需要他修改斟酌,其笔势依旧如水银泻地,酣畅淋漓。 他越写越快,越写越专注,很多句子无需多想,便自然而然化作他需要的言语。 越写,他就越觉得身体轻盈,周围的污浊之气似乎闻不到了,昏暗的牢房似乎也变得明亮。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横、横、丿、乀。 ——天。 天,人之顶,至高无上。 地,人之底,生养万物。 ——天地。 “天地有正气!” 很简单的五个字,狱卒当然识得。但不知为何,他见了这些字,心中莫名一凛,仿若圣人之音回响耳畔。 胡曦岚见庄思宜冷静了些,心里松了口气,道:“你放心,程兄天恩在身,不会有事的。” “嗯。”庄思宜微一颔首,甚至还淡淡笑了下。 但没人知道,那种仿若蝼蚁般的无助感再次将他吞没,像暴烈的狂兽撕扯着他,啃噬着他,让他对权力的野望愈发膨胀。这一刻,庄思宜浑身的骨骼和血液都在叫嚣——他想要获得地位,想要站得更高,想要天下人都仰望他、畏惧他、不敢抗拒他! 他还想,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就在庄思宜黑化升级的过程中,程岩已被关进大狱。 虽说是请他回来问话的,但总不可能是去布政使司闲聊吧?上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87 面能给他安排个相对干净清净的牢房已是格外开恩了。 可再干净也是牢房,臭虫鼠蚁,样样俱全。 众人面露愤慨之际,庄思宜和胡曦岚推门而入,前者严肃道:“阿岩,打听到了,冯春阳进去后没受什么罪,反而是周正德……他招认了。” “什么?!”程岩大惊:“难道周兄他也写了那几个字?” “非也。”胡曦岚微微摇头,“只是他一入狱中就被多名狱卒围殴,后来又受了严刑逼供,扛不住便承认自己贿考。” 程岩瞬间想明白了,周正德和冯春阳考前虽然同赴了杨文海的宴请,但冯春阳此次秋闱落第,反逃过一劫,而周正德却是乡试第八十七名,哪怕卷子上找不出什么疑问,也被视作有大嫌疑者。 毕竟上头说了,谁知道“关节”是不是只有一处? 他心中很不好受,因为他知道这两位同窗是无辜的,但普通书生又如何抗得住刑讯手段?也不知像周正德这般被屈打成招的考生有多少? 更让程岩担心的是,如今这把火烧得太旺,再烧下去,事态将不可控制…… 时机正好、抓住机遇、从长计议、否极泰来…… 卦象所示的几个关键词被程岩反复琢磨,他心中所求乃是阻止“南北榜案”,难道,时机便是指此次舞弊案? 程岩想了大半个晚上,终于理出点头绪,不过首先,他要洗干净身上的嫌疑。 对此,程言倒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也未尝不可一试。 “来人啊!有没有人?” 程岩高声喊道,让半昏半睡的狱卒一个激灵地醒来,当即就想发火。可一见吵嚷的是程岩,狱卒强行收敛了几分脾气,“程亚元有何事?” “我需要笔墨纸砚。” “余囚狱中,坐一石室。” 那狱卒恰好读了些书,自认是个有文化的吏员,他虚眼瞧着……每个字他都认得,但还是搞不懂程岩到底想写什么? 不过程岩一手字的确写得好,狱卒便继续看了下去,可越看就越不满——程岩竟将他在牢中的处境写了出来!什么恶臭啊秽气啊,这是想干嘛?卖惨吗? 直到程岩笔锋一转,“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 写完这一句,程岩放下笔,整了整衣冠,还理了理散乱的长发。 而后他再次拿起笔,凝神静心—— 但作为一个连刑部天牢都待过的“老油条”,程岩表现得一派从容,让前来问话的几位官员都有些意外。 几番问询过后,程岩才得知周正德与冯春阳并没有出卖他,哪怕前者已“招认”自己贿考,可从始至终没提他半个字。 而他之所以会被抓,一来,是谢林说杨文海宴请的初衷就是为了程岩,此事又得到了杨家老二杨耀祖的佐证;二来,谢林称程岩虽未赴宴,但与武宁县几位赴宴考生私交甚密,其中就包括已认罪的周正德。 以上两点若换了别人,足以被当做重点怀疑对象,但程岩本就是舞弊的受害者,且被皇上褒奖过,官员们这才稍微客气了些。 但客气有啥用,还不是不放他出去! 等问话的人都走了,程岩独自坐在一堆枯草上,思忖着怎样才能脱困?别看他现在还算安全,难保某天大火不会烧到他身上。 想着想着,程岩莫名就想到了临考前那一卦——八月有凶。 当时他没怎么放心上,如今看来,竟是多了几分深意。 没几日,来自苏省的几道折子陆续抵京,皇上极为震怒,朝中物议沸腾。 出人意料的是,皇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让苏省官员自己审,而是下旨着刑部与都察院即刻赶赴苏省同审此案,要求务必查清真相,不放过任何有关之人! 而在京城官员来南江府的路上,刘文洲和高广著已接到旨意,当即将此次秋闱考官全数投入大狱,并封锁全城,不放任何一个考生离开南江府,就连提前回乡的考生也全数被抓了回来。 解元魏渺、举子谢林,还有乡试前所有去拜见过杨文海的考生均被拘押,其余考生也被反复带走问话。 整个南江府人心惶惶,就连普通百姓都不太敢出门。 程岩和庄思宜当然也不例外,短短几日,两人被传走四五次,每次审问者都不同,问的问题虽然相似却刻意倒乱了顺序,过程中则一直有书吏记录。 两人在得知舞弊事发后就有了心理准备,回话非常谨慎,因为稍有差错就会被直接锁拿。据说很多考生由于太过紧张,说话颠三倒四,明明什么都没干还是被扔进了牢房。 第49章 第 49 章 他不是为了北人,是为了那三百多名冤死的南人,更是为了大安的长治久安。 云斋先生面有错愕,许久后,他释然一笑,“言之有理,不过此事需要南北官员合力促成。若你执意要上京,我写一封信给你,到时你带着信去找户部尚书关庭,他在北人中很有威望,若能得他相助,或许事有可为。” 程岩听老师松了口,顿感浑身发软。 他等了那么久,担惊受怕了那么久,如今终于盼来一点希望! 晚上,庄思宜和程岩如约而至得月楼,同窗们多日未见,又熬过一场虚惊,自然都很兴奋。 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当说到不少嫌疑不重的学生即将被释放后,胡曦岚忽道:“程兄,我打听到,刑部和都察院已对你那位叫周正德的朋友进行了复审,他说自己是受了严刑逼供才承认贿考,实际上除了赴宴时带的一点见面礼外,他与杨文海根本没有半点利益往来。” 程岩一愣,急道:“然后呢?” 胡曦岚:“复审的诸位大人态度已有松动,若查出属实,他应该无事。” 程岩忍不住笑出声,钱忠宝啥事儿都写脸上,他能猜不到吗? 钱忠宝心虚地看了程岩一眼,“我爹他、他想将金翠阁的五成干股送给你……” 金翠阁,便是钱家的首饰铺子,在苏省好些地方都有店铺,是钱家最赚钱的生意。 虽说送干股这件事明显是程岩占便宜,但看钱忠宝的样子就知道,其实是钱家有求于程岩。因为程岩一旦接受了,便意味着钱家与他扯上了关系,说白了,无非是钱家看中了他的前程,想得到他的庇护。 个中含义程岩当然懂,若是别人提了这等请求他肯定会拒绝,不过钱忠宝是他的至交好友,钱老爷也是有名的厚道商人,他不介意帮忙。何况,将来的海上生意他还需要信得过的人来操持,否则跟前生似的全靠他自己,就很烦了。 “可以啊……” 程岩本想说五成太多,哪知钱忠宝一听他答应了,立刻高兴地熊抱住他,“阿岩,你太好了!” “你觉得朕……算了。” 真帝将那也纸搁在御案上,眼底晦涩不明。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88 问了又如何呢?他是君王,对与错心中应自有衡量与担当,有些事即便明知是对他也不敢妄动,而有些事哪怕错了,他也必须要做。 真帝如此说服自己,但却仍忍不住看向那力透纸背的五个字——天地有正气! 何为正?人人都懂,可要贯彻始终却很难。 如今朝堂上南党愈发强势,上一回关于南北进士名额之争,他明明已有暗示,但那些南人依旧不知收敛,将北人压得无法作声,也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真帝压在御案的一只手猛地用力,骨节凸出,指尖发白。 他乃帝王,至高无上,怎能被臣子威胁? 钱忠宝带了几大车的见面礼,此时,钱家下人们正一箱箱往程家院子里搬。 明明已是深秋,钱忠宝依旧一脑门的汗,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阿岩,那个,我爹叫我来送贺礼。” 程岩前几次回来与钱忠宝见过几次,知道对方去年便中了秀才,如今还在县学读书,而且还成了亲。可惜钱忠宝娶亲当日,他远在鹤山书院,只能托家人送了一份贺礼。 如今,程岩见对方还是跟没长大似的,心里一阵好笑,“快别站外头了,来我屋子里说吧。” 程家自从得到皇上赏赐的千两黄金,摇身一变成为村子里的有钱人后,家里已经重新翻修过,程岩也有了自己的书房。 钱忠宝还是头一回进程岩的书房,他四下打量一番,夸赞道:“阿岩,你这里布置的真好。” 程岩笑笑,给他倒了一杯茶,“说吧,你爹给你交代了什么任务?” 钱忠宝一噎,顿时胖脸通红,“你猜到了啊……” 众人这才得知,胡曦岚考了举人便不想再考进士,而是准备回浙省了。 “可你回去做什么呢?”在场中大多人看来,他们读书就是为了入仕。而以胡曦岚的实力,一个进士的名额几乎十拿九稳,为何却不考了? “我想办家书院。”胡曦岚淡淡一笑,烛火微光映在他眼中,泛出点点星辉,“或许受我外祖父和山长影响,教书育人一直是我心中所愿。” 他话锋一转,“至于做官这种辛苦事就交给你们了,盼你们举业顺利,步步高升,将来成为我的倚仗。” 胡曦岚很干脆地饮尽杯中酒,半开玩笑道:“苟富贵!” 众人齐声:“无相忘!” 笑闹声冲淡了些许离情,月华倾洒,明朝各天涯。 “……” 程岩觉得老师才瘦了,但好在精神还行,于是心中稍安。 他询问老师的病情,对方也没瞒着,道:“除了身上有些没力,别的倒没什么不适。” 程岩微一垂头,惭愧地说:“是弟子不孝,让老师担心了。” 云斋先生爽朗一笑,“何须如此啊?我来也并非为你一人。此次乡试舞弊闹得沸沸扬扬,书院中有多少学生都牵扯其中,我身为山长,当然要出面为你们奔走。” 程岩仰头,认真地说:“老师,其实书院中只有我被牵扯了。” 云斋先生:“……” 十月初一,是个吉日。 这一天,苏省秋闱舞弊案终于尘埃落定。 主考官杨文海被处凌迟,一家三十余口尽数被流放。 考生魏渺、谢林,以及另一位虽参与舞弊,但还是惨遭落卷的秀才,均被夺去功名,处以斩刑。 除他们以外,其他学生都无罪释放,今科取中的举人也仍旧作数。至于副主考官和几位同考官则受了不同程度的处罚,有降职的,有罚俸的,也有被申斥的…… 但总归还算不错的结局,人们原以为的“血流成河”并未发生。 皇上的屠刀高高举起,却又轻轻放下,让苏省学生大松口气,可苏省的官员们却感觉盘踞在头顶的阴影并未消退,不知哪天就会劈下一道雷来,将他们碾做飞灰。 与此同时,程岩也回到了清溪村,家人自然是又惊又喜。他们虽不知程岩入狱的事,但也听说了乡试舞弊一案,这些日子的心情忽上忽下,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程岩一怔,“以我的名义?” 庄思宜:“你知道,曦岚最擅于临帖……其实只有七八分像,但足以瞒住你家人了。” 程岩微微一笑,他已从庄思宜口中得知,书院诸位同窗这些日子一直在为他奔走,心中很感动,“多谢你们了。” “跟我客气?”庄思宜笑了笑,“晚上曦岚在得月楼定了一桌席,本来他们都打算来接你,但我觉得府牢前晦气,就跟他们说算了。” 程岩挑眉,“你不怕晦气?” 庄思宜耐人寻味地看他一眼,“我有准备。” 等马车到了庄府,程岩终于知道所谓的准备是什么。 他刚下车,庄府的下人便递上来一根柳条,庄思宜很自然地接过,就朝着他身上轻抽了几下,接着又往自己身上抽了几下。 “盐,冲晦气。” “………………”咋不冲你呢?! 最后,当然还要洗晦气,等程岩神清气爽地出来,就听庄思宜说庄敏先想要见他。 程岩提着心随庄思宜去了庄敏先的院子,他还以为这位精明的老人要打听《正气歌》的事,哪知庄敏先只关心了一番他在狱中的情况,又暗示他舞弊一案快结束了,便笑道:“你能顺利出来,也不枉宜儿天天往我这里跑,他前些天还去了趟大觉寺,把自己攒的银子都捐了。” 程岩正觉得感动,又听庄敏先道:“你是个好孩子,宜儿和你一起,我就放心了。” ??? 虽说程岩知道庄太老爷没啥特别的意思,但不觉得说法很怪吗? 许久,云斋先生道:“我读此文,便知非你所作,并非单指文字,而是其中的气节与气势,绝无可能出自你这样的青涩少年之手。”说完,他又沉沉一叹:“可惜了,真正的原篇却不能传世……” 庄思宜也是头回听程岩说了《正气歌》的真相,震撼的同时又对程岩没有避讳他而感到高兴。 毕竟,程岩早前的一番说辞,可算是欺君了。 程岩确实信任庄思宜,他相信假设有一天他们依旧反目,庄思宜也不会借这件事来陷害他。 几人沉默稍许,云斋先生忽问:“今次之事,你们怎么看?” 程岩和庄思宜互看一眼,后者道:“学生认为此事颇为反常,皇上的处置似乎太激烈了……” 云斋先生轻轻点头,“我此次病中,有几位老友来探望,跟我聊了聊。如今朝上暗流涌动,局势不明,很可能有变。谨慎起见,明年春闱你们最好别下场。” “老师是为我来的吧?否则舞弊案发生了这么久,您早该到了。” “咳,若有别的学生被下狱,老夫也会来。” “所以,就是为了我。” “……” 如此聊了一刻钟,云斋先生自然问起了《正气歌》,程岩称文章确实乃他梦中所得,他只是做了一些修改。 他说自己梦见国破山河时,一位中年书生被囚于敌国,期间有许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89 多人来劝降他,包括书生的旧主,但书生概不理会,并作下此篇。不久后,书生被处死,死前朝故土拜望,留下绝笔: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云斋先生默念着这一句,良久,眼底竟泛出一点泪光,“阿岩,原文你可还记得?” 程岩稍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将原文背了出来。 “山长本不让我与你讲,可我想你应该知道。” 程岩也顾不上计较其它,赶紧让庄思宜带他上门拜见老师。 路上,庄思宜劝慰道:“你也别太急,郎中已看过了,说山长没有大碍,只需卧床静养便好。” 程岩心事重重地点头,他此去见老师,还想说一说别的事。 马车停在了城西一座僻静的小院前,程岩知道老师年轻时曾在南江府住过几年,多半就是此处了。 待两人道明身份,便有下人领他们先去茶厅等候,又过了会儿,才有人带他们去见云斋先生。 此时,云斋先生正半靠在张软塌上,腿上盖着条薄毯,一见程岩便有些激动地往前倾了倾身,一脸疼惜道:“都瘦了……” “……嗯。” 他知道,自己是第一个从那道高墙中走出来的考生,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路上,庄思宜问了程岩这些天的经历,其实他期间有去探监,知道程岩没受什么罪,但还是想听对方再说一遍。 可程岩还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头一天有人找他问话外,几乎就没人来打搅他。自从高广著将他的《正气歌》带走后,他每日都好吃好喝的,除了住处有些糟心,其他方面简直不像在坐牢。 庄思宜见程岩语气带着笑,也跟着笑起来,道:“你入狱的事,你家里人还不知道,等你回了家可别说漏嘴。” 程岩正奇怪呢,他被关了将近半月,家里的人早该找来南江府了,可居然连人影都没见着? “消息应该早传回去了吧?是你拦下的?” 庄思宜坦然道:“嗯,我让人在村口守着拦截消息,顺便以你的名义往你家中送了三两封信。” 可是…… 真帝的五指缓缓松开,可是他的刀并没有斩向想斩之人,而是斩向了他的学生、他的子民,用后者的血来震慑前者,真的有意义吗? 九月的那场雪,又是否真是天意呢? 他,要逆天吗? 真帝又看向御案上成堆的奏折,都是替苏省考生求情的,其中不乏北派官员,更别提民间的物议沸腾。 据他所知,南北方各大书院已蠢蠢欲动,想要联名为苏省士子求情。 到头来,他竟里外不是人了…… 京城,皇宫。 御书房中,总管太监李胜时不时隐晦地瞄一眼书案前的半百老人。皇上已盯着一份折子将近半个时辰……不,确切地说是盯着随折子递上来的一页纸。 李胜当然知道纸上写的什么,不过数日,大安都传遍了,说有仙人入一少年梦中,赠了少年一篇《正气歌》。 近些天,整个京城不论王公贵族或是平民百姓,都在议论这篇文章,若说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李胜是不信的。 老实说,李胜并未将那等荒谬的传言当回事,可也不敢相信此文出于少年人之手,不过他怎么看不要紧,关键是皇上的态度。 所谓《正气歌》,在此时此刻看来,其实是书作“正气”,读作“冤屈”…… “李胜。” “奴才在。” 程岩:“就算是北人也要凭才取士,我们南方多年稳定,读书条件远胜北方,被取中的可能性本来就大得多,九南一北的情况依旧可能发生。” 云斋先生:“阿岩是何意?莫非要如北人的意思,会试‘逐省取人’?” 之前北方官员便提出过一种设想,称科举应按各省配给名额,一省应试的举子中,每十名可配一个贡士名额。 但这样一来,将大大缩减南方学子的机会,南派官员当然不同意。 程岩想着前生的处置办法,斟酌道:“可否分南北卷?南北方学子分别录取,再统一排名?” 云斋先生怔了怔,盯着程岩看了许久,道:“你能这么快给出回答,想必思考过很长时间,但南北分卷同样侵害的是南人的利益。” 程岩沉默半晌,“老师,北人为我们承受了战乱之祸,让我们有了安定的环境,若好处全都让我们占了,对北人未免不公。何况北人好武,若无法化武人为文人,又绝了他们入仕的根本,总有一日烽烟再起,那时国不成国,还分什么南北呢?” 程岩心头一惊,他本就为春闱一事而来,没想到老师竟先提到此事。 反而庄思宜没什么意外的情绪,他拧眉道:“山长可是指朝中南北之争?” 云斋先生微一颔首,转向程岩,“阿岩对此倒是一直很担心,可我先前想着皇上虽偏向北人,但南党势大,他多半会徐徐图之。然而这次看来,皇上已经不想忍了。” 庄思宜沉声道:“上回春闱的结果皇上本来就不满意,余怒未消之时苏省又出了舞弊大案,想来,皇上这番举措是有震慑警告咱们南人的意思。” 云斋先生:“但皇上终究没下狠手,如今他放了阿岩,又下令复审此案,可见还是想给南人一个机会。若要是南人仍不知进退,延续上科‘九南一北’的取士方略,后果将不堪设想……” 程岩略一思索,道:“老师,就算我们今次不考,也不能保证变数一定在明年,万一是三年后呢?又三年后呢?只要隐患还在,变数就在,我们总不能次次都不考,或者等着碰运气?” 庄思宜想了想,“此次主考官若是北人,我们或可一试。” 如今见程岩好生生地归来,还从亚元成了解元,差点儿没高兴得昏过去。 要不了多久,村口就会有一座解元牌坊了! 是他们程家大郎的! 村子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就连附近的村县都来了不少凑热闹的人,程家流水席足足办了三天,全用上等酒菜招呼着,就差将“财大气粗”贴在脸上。 程岩的日子可想而知的忙乱,来说媒的、拉关系的,还有想要拜他为师的……简直是烦不胜烦。 这天,程家又来了一位客人。 “忠宝?”程岩看着比记忆中更圆润的小胖子,“你怎么来了?” “那便好。”程岩心里一轻,他相信周正德绝对没有贿考。 “呵呵,魏渺也终于扛不住认罪了。”酒杯一放,李敬也道:“我那个在布政使司当值的舅舅说,此案快结束了。这回屈打成招的考生可不少,希望最后能还他们一个清白。” 程岩:“那杨文海呢?” 李敬不屑,“他?认不认都没用了,据说从他老家的私宅中搜出万两黄金,土里、床底、墙里头,全是明灿灿的金子。就算他不认罪,这些东西已足以让他死一万次!” 庄思宜笑了笑,“死一次就一了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90 百了,上哪儿去死一万次?” 席上一阵哄笑,笑过后不少人也唏嘘,杨文海这个“清官”实在太会骗人,居然骗过了皇上,骗过了天下人。 临散席时,胡曦岚举杯道:“今日除了宴请程兄之外,还有一事,便是我胡某要向诸位道别了。” “打晦气。” 程岩:“……” 两人即将入府门时,下人又端来一个火盆,示意他们跨过去。 程岩斜睨庄思宜,见对方老神在在,“烧晦气。” “……” 好容易进了院子,程岩道:“我这晦气驱完了吧?” 庄思宜似笑非笑,让程岩顿感不祥。 待他推开自己那间屋子的房门,当头就洒下一堆白沙似的的东西,扑了程岩一脸。猝不及防下,他不小心吃到了点儿……咸的。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门响。 程岩下意识扭头,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庄思宜。 庄思宜先是一愣,随即缓缓笑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不知为何,程岩和钱忠宝双双打了个寒颤。 最终,真帝叹了口气,“李胜,磨墨。” 七日后,南江府。 程岩被府牢外的阳光刺得眯起了眼,他已有十多天没见过太阳了。 人声、风声、花与食物的香味,让程岩有种重新活过来的错觉,等他终于适应光线,就见到了牢前等他的人。 庄思宜就站在秋阳下,似乎也带着点摇曳的微光,他看上去清瘦了些,但此时的笑意却很舒朗,“阿岩,回家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霎时扫去了程岩满身的疲惫,他扬起唇,“好。” 临上马车前,程岩想再看一眼府牢大门,还未回头,就感觉一只手按住他后脑,“别看,不吉利。” 等告辞了庄敏先,程岩和庄思宜慢悠悠走在庄府精巧的花园中。叠石假山上种着一棵老松,于碧蓝青天下更显苍翠与挺拔。 “思宜,你真把银子都捐了?” 庄思宜语气淡淡,“捐就捐了,今后又不是没了,怎么?替我心疼了?” 程岩故意叹了口气,“没,我就想跟你说,大觉寺供奉的神灵又不管刑狱,你该去狱神庙。” 庄思宜:“……” 程岩正憋着笑,就见庄思宜忽然停住脚步,“有一件事……” “嗯?” 庄思宜面露迟疑,但还是横心道:“阿岩,其实山长也来南江了,但他牵挂于你以至走得太急,不慎邪风入体,如今正在城西的郑家老宅里养病。” “什么?!” 第50章 第 50 章 程岩豪爽地拍拍他,“别不好意思。” “……” 当天,钱忠宝吃过午饭便慌慌张张地告辞了。其实他本打算在程家住一晚,可庄思宜总以一种捉摸不透的眼神盯着他,让他时时芒刺在背,恨不能撒腿就逃。 钱忠宝一走,程岩把庄思宜叫到书房,扔给他几封信。 庄思宜低头一瞧,正是他以程岩的名义寄回程家的那几封,“……干什么?” 程岩:“品品。” 庄思宜默默将信放回桌案上,强自镇定道:“有什么可品的,曦岚兄写信的时候我都看过。” 程岩微笑,“让你品字。” 马蹄扬起尘土,沙雾中的景色几经变幻,最终定格在了大安最繁华的都城。 程岩一行人直接找了家比较清静的客栈住下,其实庄家在京里也有宅子,是当年庄敏先任内阁首辅时皇上所赐,后来庄敏先致仕,皇上也并未收回。只是如今宅子里住着庄家二房某些人,庄思宜哪儿肯和他们住一块儿? 一到京城,程岩就开始紧张,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庄思宜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了缘由,程岩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因为理由无法说出口,因为他就要见到前生的座师——关庭。 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次日一大早,程岩便带着老师写的信来到了关府门前。 这时候的关庭并未入内阁,但他身为户部尚书,管着大安的钱袋子,每天想要见他的人都能排出两条街。 庄思宜淡淡一笑,壮阔的海洋与落日交汇,在他身后描绘出绮丽的色彩,仿佛天地都在他掌。 等船行了三五日,再多新奇也变作了无趣。 好在船上有不少上京的举子,大伙儿没事便聚在一块儿斗酒唱曲,行令猜谜,也算一件乐事。 这会儿,程岩正牵着程松在看陈书生占星,程松手上拿着串烤干鱿,好奇道:“大白天都没有星星,怎么占呢?” “只要记住星位就行,何况占星还要和相数结合。”陈书生看上去精于此道,在纸上画画写写,半晌后对着刘书生叹了口气,让后者心里一抖,“怎么?莫非我此行不顺?” “很顺,卯星与寅星相位成枝丫状,说明你克己、坚毅,一切难事都可迎刃而解。” “……那你叹气干嘛?” “我叹口气你也要管?算了,谁叫你是我恩人呢?” “……” 程岩觉得有点儿意思,便道:“劳烦陈兄给我也算一算。” “别算!” 庄思宜赶紧制止他,程岩见他紧张的模样,想了想才明白,多半是乡试前那次卜算给庄思宜留下了严重的阴影。 虽然他觉得没什么,不过为了照顾庄思宜的情绪,程岩还是道:“那我就不算吧,你要不要试试?” 庄思宜本来没什么兴趣,可见程岩眼巴巴地望着他,便同意了。 陈书生:“庄兄想算什么?” 不等庄思宜开口,刘书生道:“庄兄还未成婚吧?要不算算姻缘?” 他们入住侯府的第一日,晁鹏便带着程松去了晁家祠堂,并在晁家的列祖列宗前,正式收了程松为弟子。 程岩作为外人不方便进祠堂,他守在祠堂门外,望着红烛映照下的一排排牌位,心中不免叹息。 晁家为大安付出太多,是朝廷对不起晁家。 重生这许多年来,他越想前生的事,就越觉得庄思宜其实很艰难。不管他们之间有何恩怨,但庄思宜的确让风雨飘摇的大安日渐强盛,在当世足以威震万国,在后世也令无数炎黄子孙引以为豪。 尽管他依旧不认同庄思宜的某些做法,但也真的佩服对方。 至少当年的自己,是没有那等本事的。 程松拜师以后,程岩又在侯府住了三五天,见晁家将程松照顾得很好,而三郎也渐渐适应,他便打算上京了。 他一转头,见是个陌生的男子,正疑惑间就听庄思宜道:“刘兄。” 程岩恍然大悟,原来眼前的青年就是状告秋闱舞弊的那位书生。 刘书生面露惭愧,“先前之事不想竟险些连累了程解元,真是对不住了。” 程岩笑了笑,“此事不必放在心上,我知并非你本意,何况,我还要感谢你仗义执言,否则我可成不了解元。” “是啊,要不是靠了刘兄,我陈某也没机会名列正榜啊,哈哈哈……” 说话的是一位蓝袍书生,看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91 上去与刘书生一般年纪,都是二十五六岁,他此时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感觉给他插几根羽毛他就能立刻开屏。 刘书生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不想说话。 虽说程岩已从海夫子口中得知晁鹏很喜欢程松,但见一位侯爷对他们如此礼遇,依旧有受宠若惊之感?何况程岩看晁鹏还有英雄滤镜,此时双眼都要放光了! 晁鹏同样双目放光,他心心念念的爱徒啊!自从当年在海夫子家见了程松一面,他就笃定对方和他有师徒缘分,这不,他果然等来了爱徒! 对于爱徒的家人,他自然爱屋及乌,尤其他读过程岩的《正气歌》,也深受触动,若非此时见对方根骨不行,他真想再多收一位“忠孝仁义”的弟子。 晁鹏的视线从程岩转向庄思宜,对这等资质不佳的人,他就跟没见到似的直接略过,最后定在了庄棋身上…… 好苗子啊!真是练武的好苗子! “这位是……” 庄棋见晁鹏眼冒绿光,心里一抖,“回禀侯爷,小的乃南江庄府的下人。” 前不久,程松找到程岩,说自己想要跟晁小将军学习兵法,保家卫国。 程岩认真问过程松,发现三郎是真心对习武有了兴趣,尽管程松说不清缘由,他还是带着三郎去找了海夫子。 海夫子虽表面上没说什么,但程岩还是看出对方很不舍程松,这两年的朝夕相处,海夫子虽未收程松为弟子,可待程松跟亲孙子也差不多了。 而程松也很难过,哭着想要海夫子跟着一起,程岩只得安慰他,说等他再大一些,可以将海夫子接去同住,程松这才高兴起来。 几人直接从武宁县码头出发,先走水路,再由北省转陆路入京,因为晁小将军如今就住在北省。 待船到了江海相接的金宣府桃林县,程岩等人便换乘了艘海船。 一上船,程岩便听有人道:“程解元。” 庄思宜自然是来找程岩一起赴京的,当得知钱忠宝送了程岩金翠阁五成干股后,他冷飕飕地瞅了小胖子一眼。 钱忠宝本来就怕他,哪怕又长了几岁,心中的畏惧依旧未退,他赶紧道:“也、也送庄兄五成……” 说完,他脸色一白——完了,他这个败家儿子把金翠阁都送出去了,他爹怕不是要打死他? “钱兄真是慷慨大方,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了。”庄思宜笑眯眯道。 程岩见钱忠宝都快哭了,以眼神警告庄思宜,又安抚钱忠宝:“你不是送了我五成干股吗?这也太多了,我和庄兄平分就行。” 钱忠宝急道:“不、不行的……” 庄思宜知道再逗钱忠宝就要惹程岩生气了,便放了对方一马,“跟你开玩笑呢,我稀罕你家那点儿干股?” 钱忠宝瞟了庄思宜一眼,看不出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正为难时,又听程岩说:“思宜,你的银子不都捐给大觉寺了吗?” 庄思宜:“……” 三郎还是头一回见到海洋,辽阔无垠的蓝色冲入视野,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直把他兴奋得惊叹连连,而庄思宜则轻声给他讲着关于大海的传说。 程岩在一旁看着,心想若不是庄思宜太过年轻,和三郎看上去还真像一对父子。 前生,由于他与家人并不亲密,庄思宜也从未见过三郎…… “阿岩。” “嗯?” “将来咱们找个有海的地方外放吧。” 程岩忍不住笑了,“你还能跟我一块儿外放不成?” “只要有心,这又是什么难事?” “……我觉得你该先考中进士。” 庄家?晁鹏终于舍得给庄思宜一个眼神,心道敢用南江庄府来自称的只有庄敏先家,此少年莫不是庄敏先的后辈?他对庄敏先没啥好感,因为他爹当年出事时,庄敏先就是首辅。虽说庄敏先没有参与构陷他爹,但也冷眼旁观了不是? 于是,晁鹏挖起墙角来十分心安理得,他对庄棋道:“我观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不如来我军中?男儿在世,正当保国安民,驰骋沙场!” 庄棋一怔,突然察觉到来自庄小少爷的森冷视线,顿时一个激灵,“谢侯爷赏识,但小的受庄家栽培,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伺候少爷。” 晁鹏对庄棋的回答十分失望,认为此人已被庄家彻底洗脑,不堪大用。他又瞪了庄思宜一眼,好像对方是什么绊脚的臭石头。 程岩见了心说:喂喂,你瞪的可是未来对你有知遇之恩的庄阁老啊,后来你还写了好几首诗暗示与对方乃忘年之交,把庄思宜夸得简直天上有地下无。可惜庄思宜只敷衍地回应过一次,于是那些诗便被后人当做了你倒贴他的有利证据…… 晁鹏当然不知程岩所想,他虽遗憾自己未能如愿挖走庄棋,但本着基本的礼节,还是邀请几人上侯府小住。 程岩本就担心程松刚到侯府会不适应,当然要答应,庄思宜再不情愿,也只能一块儿。 关六见了程岩的表情一愣,顿时拧眉道:“听不懂还是耳聋了?让你去后边儿待——” “我乃云斋先生弟子。”程岩慢悠悠地拿出云斋先生的信:“受老师所托,特来给关尚书送一封信。” 关六剩下的话全咽进了嗓子眼儿里,还被口水呛了下,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程岩,“可是鹤山书院的云斋先生?” “嗯。”程岩鼻子里哼出一声。 关六也是反应快,瞬间笑得一脸灿烂,恭敬地接过帖子一看,还真是云斋先生的! 他再抬头时眼神都变了,因为他想起来云斋先生前不久收了位弟子,那位弟子还被皇上赐了匾额,后来又考中苏省解元,写出了一篇《正气歌》…… 不管《正气歌》到底出自于谁,老爷可是喜欢得很,还曾在半夜里对月咏读…… “敢、敢问,可是程解元。” 这天清晨,迎着冬日朝阳,程岩和庄思宜跨出了侯府大门。 晁鹏牵着程松目送他们离开,小小的三郎眼眶含泪,但终究没有哭。 人的成长往往发生在无数个刹那,而这一刹那,程松学会了长大。 从北省首府到京城差不多有六百里,乘坐马车得好几天,但骑马就要快得多。 庄思宜便提议教程岩骑马,程岩只笑笑没说话。 等庄棋把马租来,就见程岩脚踩马镫,翻身上马,坐得稳稳当当,还挑衅地冲庄思宜扬了扬下巴。 呵呵,前生他也是打过山匪的人,连马都不会骑吗?用你教? 算盘落空的庄思宜干笑两声,失落地上了马。 “原来是他……” 一声声惊叹,让排得稍后听不见方才对话的人一脸懵逼。 谁啊?到底谁啊?不知道围观群众最恨的台词就是“是他”吗?凭什么那个年轻人就能进去啊?! 可等真相传入他们耳中,众人也只是深沉地感叹一句,“是他啊……” 巳时,关尚书坐着轿子回来了,一落轿,他习惯性地扫了眼众人,见没什么特别合眼缘的,便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92 直接往府门走去。 经过关六时,见关六一改往日作风,好似只鹌鹑,关庭便知有分量颇重的客人来了。 果然,关六上前耳语几句,关尚书眼睛一亮,他早就想见见程岩那后生了! 直到关尚书的背影没入门墙,外头等着的人才纷纷摸出铜镜,左看右看,再问问周围的人,明明自己打理得很光鲜啊! 希望是后者吧……无子也比当个猥琐小人好啊! 见程岩愣神,庄思宜还当他在为自己担心,安慰道:“没事,陈兄不都说了不准吗?” 陈书生表情幽怨,但也不敢反驳。 程岩见庄思宜如此天真,忍不住叹了口气——少年啊,你梦里的不准。 又过了六七天,船终于到了北省。 从船上下来时,程岩感觉腿都要软掉了,踩到灰砖地面竟有种不真实感。才五岁半的程松直接就往地上跪,若非庄思宜眼疾手快抱他起来,只怕他要跪个结实。 他们刚走了没几步,就见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迎面而来,程松头一个反应过来,“晁伯伯!” 原来,晁鹏竟亲自来接他们了。 庄思宜:“……” 程岩:“你什么时候临摹我的字了?还真像。” 原来程岩回家时无意见到了“自己”寄回来的信,便随手抽了封来看,他一看就觉得信中字迹根本不像庄思宜所说,是胡曦岚临摹的。盖因其中某些小习惯分明是庄思宜所有,而程岩对庄思宜的书写风格太熟悉了,自然不会认错,也知道了这些信究竟是出自谁人之手。 庄思宜有些尴尬,“我就是看你字好,空闲的时候瞎临了几次。” 程岩:“哦,还有信的内容,关于我的没多少,全都是夸你对我怎么好了。” 庄思宜顺势问道:“我对你不好吗?” 程岩瞅了他一眼,“很好。” 庄思宜本想表现得稳重一些,但还是没忍住扬起了唇。 庄思宜一想,和举业与前程比起来,姻缘于他反而最不重要,要算便算吧。 于是陈书生就动手了,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陈书生终于抬头,表情为难地说:“其实我的算术也没有很灵,毕竟我未问你八字,只能算一个大概……” 庄思宜听他如此说,猜到结果不太好,却也不在意:“如何,你直说便是。” 陈书生支支吾吾地解释一通,反正大家也听不懂,一直到他终于说出了结论,“庄兄姻缘有劫,可、可能命里无子……” 庄思宜:“……” 程岩:??!!! 准!程岩忍不住为陈书生竖起大拇指。 不过一想,这里是雷剧,剧情并未交代女主儿子的父亲是谁,如此看来,那还是勉帝的咯?或者因为自己的出现,庄思宜的命数已彻底改变,不会再跟女主纠缠不清,于是就和前生一样无子了? 程岩眯着眼,阴森森地盯着他,“正是。” 关六:“……” 嘻嘻,好像得罪贵人了? 但身在一个最容易被炮灰的岗位,关六经历过多次“职场危机”,已有了丰富的应对经验。 他出手果决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弯着腰谄媚道:“小的有眼无珠,还请解元老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 程岩本就只想吓吓对方,并非真心想与关六计较,便道:“我的规矩,可能拜见关尚书了?” 关六忙不迭点头,“能能能!只是老爷此时不在家中,请解元老爷入院中稍候。” 等程岩一走,周围不少人憋着的一口气总算吐了出来,“就是他啊……” 程岩衣着朴素,带的见面礼似乎也不贵重,被不少排队的人给鄙视了。 有几人还想奚落程岩几句,可见他拎着东西直往府门去,他们顿时意识到——这个穷酸想要插队! 不过,也并未有人劝阻,大家都等着看笑话。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关大人虽不是宰相,可好歹也是一部尚书,门房又岂是好相与的? 果然,程岩还未开口,那门房就道:“这位公子,瞧见这条街上排着的人没?他们都是来求见咱家老爷的,您若与他们目的一样,还请最后一位稍待,咱家老爷喜欢守规矩的人。” 门房语气倒是很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客气了,引得附近诸人阵阵窃笑。 程岩则翘了翘唇角,看上去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心说关六啊关六,我真是好久没见到你另一副面孔了啊…… 原来关尚书有个人人皆知的特点,喜欢“以貌取人”,一旦谁的长相入了他的眼,也能被他点中插队。 只是关尚书的喜好很飘忽,让人难以琢磨。 这不,今日又是全灭。 被他们记挂的关尚书,此时已进入院中,一眼便看到了紫檀树下的程岩。 他抚须一笑,“好、好、好!”真是一个漂亮的后生啊…… 而程岩却心头一震,他望着眼前须发乌黑的半百老人,听着关庭说出和前生初见时一模一样的三个字,几乎就有落泪的冲动。 他猛地弯下腰深深一拜,“学生,见过大人。” ——弟子,见过恩师。 他当时状告舞弊可不是为了这姓陈的,没想到空出来两个正榜位置,姓陈的恰好就给补上了!虽说他自己也补了个副榜的名额,可以去京城国子监读书,但怎么想都感觉很不爽! 陈书生自我介绍后,又对刘书生道:“唉呀,我当时就说咱俩能一块儿入京,可不就让我给说中了?” 刘书生咬紧后槽牙,扯出个假笑来,“那我就提前祝陈兄高中了,他日金榜题名,可别忘了我的恩情。” “不会忘,不会忘,早中晚三柱香给你供着呢!哈哈哈……” “……” 程岩和庄思宜对视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 等船驶入大海,庄思宜便抱着小三郎上甲板看海。 晚上的时候,也不知是程家人忘了还是习以为常了,干脆就没帮庄思宜准备客房,尽管程家的房子已多了好几间。 两个少年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雨打芭蕉,聊着京城里的事,渐渐入了梦乡。 由于已入十月中,再过不久北面的河道会逐渐冰封,加上程岩还有要事要办,他和庄思宜便准备上京了。 只是这一走,程岩就没法参加程金花的亲事,但对程家人而言,如今春闱才是程家的头等大事,于是欢欢喜喜地为程岩打包行李。 一个院试案首加上一个解元,让程家人的信心极度膨胀,仿佛“状元”已是程岩的囊中之物。就连程柱现在都不信城隍庙的道士了,他只信自己的大儿砸! 这回,跟着程岩和庄思宜一道的不止庄棋,还有程家三郎。 第51章 第 51 章 “怎么?我看你每日也读书到半夜,只许你用功不成?”程岩半笑着说。 “我不是担心将来考不上翰林院,就要和你分开了吗?” 程岩微一抿唇,前生时庄思宜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时候庄思宜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93 在鹤山书院多读了几年书,远比今时积累厚重,而自己也不像现在这样有底气。 所以情况几乎是颠倒的,庄思宜对他说:“若你考不进翰林院,我们就要分开了。” 而他很为这句话紧张,以至日日苦读,每天只敢睡两个时辰,后来大病一场,还是庄思宜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等他稍微好了点儿,庄思宜哭笑不得地说:“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分开?” 他很老实地承认,“不想啊。” 换来庄思宜一怔,随即很温柔地笑了。 他们不去,总有人要去的。 客栈里就去了两个举子,回来时一个扶着另一个,差点儿撞上正打算出门的阮小南。 阮小南刚要发火,就听有人道:“哟,吴兄、苏兄,你俩不是去菜市口了吗?这是怎么了啊?” 阮小南身形一顿,才发现正对面的两人脸色发青,脚步虚浮,一副受了凌/虐的模样。 “别提了。”其中一人苦笑道:“直接吐了一路。” “什么情况?你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凌迟至少一日吗?” “咱们就没敢看。”那人解释说:“只看完斩刑就回来了,真是……我现在腿还软呢。尤其那个谢林一直哭爹喊娘的,瘆人得很,倒是魏渺还算条汉子,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可能大彻大悟了吧。 ” “嘁,说得就跟英勇赴死似的,还不是自作自受! “就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活该他报应!” 和预想中的一样,虽也有南方官员反对,认为科举取人应不分地域,人人平等,择优录取,但却不像上回那样,整个南方派系群起而攻之。 更多的人,都选择了沉默。 并非南方官员突然开始反省,更加不是因为云斋先生的劝说多么有效,而是之前的舞弊案让很多人看出端倪,不敢再试探皇上的底线。 对方是帝王,一旦狠下心动起真格,他们别无选择。 真帝虽始终神色淡淡,退朝时却让众臣再议。 这个“再议”可就包含了很多意思,但有一点很明确,皇上并不反对。 不过七日时间,朝廷正式颁布律令,称今科会试将首次施行南北卷制,举子按其所在地域分别录取,再统一排名。 一行人上了马车,半个时辰后才到了萧府。 有下人将他们引入府中,刚到二门便见到了等在门前的萧瀚。 几人一路往梅园走,由于昨日刚下了场雪,沿路都能见着扫雪的人。 府中屋瓦树梢的积雪已压了厚厚一层,廊檐下则挂着粗细不一的冰棱,在光照下,冰与雪好似都映着柔和的金光,看上去别有意境。 萧瀚注意到程岩的视线,便说:“雪中看梅最是情趣,今日天翁作美,一会儿我领你们好好逛逛萧府的梅园。” 接着又转向庄思宜,“思宜,说来你们庄府的梅园在京里也是出了名的,那么好的地方,你怎么就便宜了二房那家子?你乃庄府长房嫡子,住庄家的宅子名正言顺,他们还能赶你不成?要是我,我非得去膈应他们。” 他与庄思宜相交多年,自然知道庄家一些内情。 他想起自己入狱后,恩师来探望他,那时,恩师总是挺直的背佝偻了,发色只余苍老的白,面上再不见早年的意气风发,只剩下岁月的刻痕。 年近古稀的老人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可谓尊严全无,反反复复只说着一句话——我很惭愧。 他当时以为恩师是惭愧救不了他,现在想来,或许恩师是后悔将他带上了一条错误的路,毁了他。 可程岩从不这样认为,哪怕他现在知道自己当初很多事都有错,但也只怪自己。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既然做出选择就要敢于承担后果,恩师就像他另一个父亲,在他最彷徨无依靠的时候成为了他唯一的支柱,又哪里有愧于他呢? “本官听说,云斋先生有一封信要交给我?” 关庭的话将挣扎在水底的程岩拉回了岸,他定了定神,垂着眼道:“回大人,老师确实交代了学生。” 书房中,关庭与程岩相对而坐。 这位尚书大人并未将程岩请到茶厅,而是直接带他来了书房。 对关庭来说,书房乃重地,他居然会将一个初次见面的后生请来这里,让他自己都很意外。 可他一见程岩就莫名觉得亲近,好像对方是他相处多时的友人,又像是他看顾多年的后辈。 尽管关庭有诸多弟子,可这种感觉却从未有过。 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他早就从赵都来的信中“认识”了这位少年,因此见到对方才会格外亲近。 而程岩呢? 程岩根本不敢再看关庭,只初见时的一眼,已经让他被回忆的狂潮淹没。 前生的自己一度非常依赖庄思宜,但此时程岩却笑着问:“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分开?” 本是随口一句玩笑,庄思宜却沉默了,气氛突然尴尬。 最后还是程岩先忍不住,干咳一声,“就算我们都考中翰林,将来迟早外放,还不是两地当官。” 庄思宜笑了笑,“我不是说过,只要有心,外放也能一块儿,你不信?” 程岩手指了指天,“我信有什么用?反正都得听上头的安排。” 待庄思宜从程岩房中走出来,望着头顶惨白的冬阳,他嗤笑一声。 安排?他最讨厌被人安排。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上断头台的一幕,也是在京城的菜市口。 他来京城那么久,每次都远远避开。 庄思宜只当他害怕,皱眉道:“去什么去?砍头有什么好看的?” “就、就是!”阮小南本来是想去的,但阿岩都说不去,他立刻瞪了林昭一眼,“那个杨文海还要被凌迟呢,凌迟你知道吗?书上说,要割几千刀不让人死,看了小心做噩梦!” 萧淮和萧瀚也都摇摇头,前者道:“林兄啊,你这爱好……啧。” 林昭急了,“我就问问啊!” 阮小南:“就你话多!” 林昭:“……” 个中细则都跟前生一模一样,历史虽多了个拐点,但终究有一部分还原了。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北方士子自然欢欣鼓舞,高呼皇上圣明;而南方士子则个个如丧考妣,怀疑其中有猫腻,试图联合起来反对。 但这时候,云斋先生第一个站出来,以一篇言辞渊雅但又朴实易懂的文章,道明朝廷此举的深意,点出了原本所谓的公平背后,对北人的诸多不公。 文章传到北方,不少北方学子热血沸腾,甚至有人向南叩首,感谢云斋先生一片公心。 随后,又有不少南方书院的山长出面表态,无一不是对皇上和朝廷的支持。 而在外讲学的南方大儒被学生们问起看法时,自然也没有半句不好,反而给学生们讲了一通大道理。 不是他们忽然就明理了,其实理就在那里,只是从前没人肯去想。 如今圣意当前,事无可违,又有谁愿意冒大不韪,去讨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94 一个错误的“公道”? 直到此刻,南方士子终于明白了,没有人会再帮他们讲话,他们只能遵从。 延续了千年的科举制度,也将从建和三十八年的会试起,发生新的变革。 大安史书上,又添上了厚重的一笔! 而作为煽动翅膀的蝴蝶,程岩彻底松了口气,背负在心上数年之久的大山终于移去,他再不用担心朝夕相处的同窗,以及那些满腹才华的学子会含冤而终,他可以毫无包袱地准备明年的春闱。 他,和他们的前程,一片光明! 时光匆匆,化飞雪霜雾。 一入腊月,京城里渐渐有了年味。 不久前,萧淮给程岩几人送了几张帖子,邀请他们初七这日上萧府一聚,说是办什么梅园诗会。 程岩诗词水平很一般,对这种活动向来没兴趣,但筹办诗会的乃是萧淮,他怎能不给对方面子? “阿岩!你看我今天这一身,有没有名士风流的感觉?” 阮小南一贯喜欢参加诗会文会,享受着吊打他人的快感,今日也格外兴奋。 庄思宜不耐道:“还走不走?来来回回换几套了?想要风流,你好歹再高点儿啊。” “你——”阮小南被踩中痛脚,又想不到完美反驳的话,索性展开精神胜利大法,“你就是嫉妒我的文采,懒得跟你计较!” 庄思宜淡淡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阿岩与我一道,我可不想他跟我回去看人脸色。” 程岩听了这话,侧头冲庄思宜笑了笑,后者也微扬起唇。 萧瀚本想说“程兄可以住客栈,为何要跟你回家?”,但他还没开口,就看见了那两人肉麻兮兮的笑,到嘴的话也憋回了肚子里。 他微一皱眉,视线不着痕迹地游移在二人之间,渐渐沉默下来。 “嗯,信呢?” 程岩从怀中取出信,恭谨地递上。 随后,书房中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等关庭读完信,愣神了片刻,才叹了口气道:“云斋先生真乃高义。” 这封信处处为了北方士子着想,而云斋先生却是南人,教导出的学生也大都是南人。对方能够不偏私南方选择顾全大局,足见其胸襟广阔。 关庭收好信,想了想问道:“壬辰年的殿试,朝中的确对各省分别取士有过一次争议,不过暂且没有结论,为何云斋先生又突然提起?可是与苏省舞弊有关?” 程岩犹豫了下,觉得他和恩师只是头回见面,有些话不好直说,便道:“倒不全是,老师他……讲过一件他亲眼见到的事。” 声音停下来,关庭却紧紧皱起眉头。 故事很容易理解,若是把老人看做皇上,老大便是南方一派,老二则是北方一派。 北方为南方挡下战乱,南人却想侵吞北人在朝中的利益,在皇上看来,南人岂不是占了好处却不肯付出?皇上想彻底收服北方,自然要稳住北人,平衡南北双方势力。但南人却半点不肯退,岂不就是不听皇上的话? 老人是一家之主,于是将家产九成都分给了老二,可皇上是天下之主,他又会如何做? 如果说不久前,关庭还觉得皇上不会大动干戈,但苏省舞弊一案已给众人敲响警钟,毕竟这天下,还是皇上说了算。 关庭深吸口气,“此事本官会好生想想,只是利益当前,朝中有些人未必愿意割舍。” 程岩谨慎道:“老师说了,这次苏省秋闱的事应该让很多人看清了皇上的决心,此时提南北分卷一事,相比壬辰年阻力会小一些。而且,老师也会尽力说服几位老友……只是,还需要您从中斡旋。” 阮小南矜持地点点头,“我的对手只有阿岩一个!不过就算输给阿岩,我也心服口服。” 庄思宜冷笑一声,“你先有了进士出身再说,若是考出个同进士,呵呵……” “我呸!”阮小南怒道:“你连经魁都不是,我看你才要当同进士!你、你如夫人!” 程岩:“……” 庄思宜:“……” 在大安,同进士虽也是进士,不影响馆选和做官,可在名声上总是矮了一截,就跟如夫人见了夫人总要低一头似的。 三人闲聊时,只有林昭闷不吭声,表情凝重。 关庭微一颔首:“本官知道了。” 那日说了正事,关庭见程岩实在合他心意,免不了问了对方一些私事。 当得知程岩还未娶亲时,关庭的表情很有些耐人寻味,让程岩莫名紧张。 前生他认识恩师时,对方的女儿已贵为皇后,如今嘛……好像还待字闺中?想一想,有点害怕! 但一直到他临走前,关庭并未暗示什么,又让程岩怀疑是不是自己脸大。 当天,关庭竟一路将程岩送至二门,让一直偷偷探查的关六冷汗涔涔,见了程岩恨不能喊声“爹”。 五日后,关庭上朝时,毫无预兆地提出了会试取士可分为南北卷。 他听着阮小南一声声“同进士”、“如夫人”,只觉得在猛扎自己的心。更可怕的是,若不刻苦用功,只怕他连同进士都当不上! 这时,院外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说是有人来找。 “又来?”阮小南很是不满,自从他和程岩住在这里的事传了出去,时不时就有举子来请教,影响他们用功。 阮小南怀疑,这是一种战术! 故此,他对那些人从来都没有好脸色。 程岩起初不当回事,觉得阮小南想太多,不过后来见庄思宜也频频皱眉,便以为对方也不喜被打扰,于是最近都推说不见了。 正想使出老办法,又听店小二道:“来的两位公子自称姓萧,是诸位的同窗。” “萧淮?萧瀚?”程岩一怔,随即笑道:“那便请他们进来吧。” 众人听庄思宜提起这件糟心事,皆是一叹。 唯有程岩转头看向庄思宜,庄思宜有所察觉,也望了过来,两人无声对视半晌,又一齐笑起来。 不小心注意到这一幕的萧瀚愣了愣,头皮有种微微发麻的感觉,一个念头就要升起,但却被林昭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 “你们要不要去看斩刑?” “啊?” 见众人一头雾水,林昭抓抓脑袋,“你们没听说吗?杨文海和魏渺那些人不是被带回京城了吗?明日午时要在菜市口行刑。” “我不去!” 程岩第一个反对,脸色微微发白。 就算有人仍不理解,仍觉得委屈,但程岩自己知道,此举挽救了多少无辜者的生命。 他想,他没有辜负上天赐予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尽管天下人都不知他的付出,但他俯仰无愧于天地! “哼!要分就分,反正也是统一排名,我阮小南还怕他们不成?” 前些天刚赶到京城的阮小南,如今和程岩、庄思宜同住在一家客栈,当然,还有成功考上举人的林昭。 四人索性向客栈租了间院子,除了多几个小厮,日子过得跟在书院时差不多。 “是啊,我们小南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95 可是要考状元的人。”程岩笑着说,这回阮小南高中闽省解元,一心想要拿下大三元。 既然目标是状元,那就要战胜所有参考的举子,分不分卷对阮小南来说都没两样。 忽一阵叩门声,房门便被推开了。 程岩顿了顿,转头看向庄思宜的眼神不受控制的有些冷。 庄思宜一怔,“怎么了?” 程岩心知不该被前生事影响,从而迁怒今生的庄思宜,可人非草木,又怎能不受七情六欲所扰?他暗暗叹了口气,垂眸道:“没事,可能是累了。” 话音一落,额头便覆上一片温热,程岩愣了愣,就见庄思宜慢慢收回手,“没发热,不过京城天干且寒,你多注意点儿。” “……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庄思宜感觉到程岩的态度软了些,他轻笑一声,道:“看书也别太晚了,你都这么用功,还要不要我们活?” 他们四人和萧家兄弟关系都不错,如今见了少不了一阵打趣。 林昭为人实诚,见萧瀚比半年前更瘦了些,愈发显得容貌清丽,便真心直言道:“一别多日,大萧兄竟越来越美了。” 最讨厌被别人说“美”的萧瀚:“……” 哪壶不开提哪壶,很想打他怎么办? 众人笑闹片刻,两位客人便入座了,萧淮道:“你们苏省的秋闱真是惊心动魄,咱们浙省那些天简直处处谣言,还说苏省的考生全被抓进了大狱,每日严刑拷打,死了好多人,差点儿没把我和三哥给吓死!” 萧瀚也心有余悸,怨怪地瞪着庄思宜,“给你写信也不回,要不是曦岚回信跟我们说明情况,我俩几乎就要将谣言当真了。” “对不住,那阵子正好赶上阿岩出事。”庄思宜歉意地说:“我哪儿有心思回信。” “哦?”关庭兴致颇高地挑了挑眉。 “老师说……”程岩心思急转,开始胡编,“曾有一位老人,他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各自成了家。” “大儿子读过几年书,在县里找了个不错的活计,赚了钱也都自己花,从不入公中。二儿子则一直在家侍奉老人,照顾几十亩地,没有攒下半分银子。” “久而久之,二房一家心生不满,当年他们种地供老大读书,如今老大享福了,他们却没讨得半分好处。” 程岩的语调舒缓,让人很容易专注倾听。 “老人看出了二房的心思,不想兄弟俩从此生分,便让老大也交银子入公中。可大儿子执意不肯,让老人非常失望。于是老人又想,既然如此,那便分家吧,多给老二家分点儿田地,以补偿对方多年的辛劳。可大儿子又说自己是长子,要占大头。” “老人见大儿子好处占全,却不肯付出分毫,如今连他的话也不听了,可见是个靠不住的。于是,老人索性将九成家产都分给了二儿子。” “这样的结果大儿子当然不服,可不服有什么用?这个家,终究还是老人说了算。” 阮小南:“叛徒!” 外头的争执程岩已听不见,他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想当日被大刀切过脖颈的瞬间。鼻尖再次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还有刀上呛人的烈酒味。 那时候来看他行刑的百姓又是如何想?觉得他罪有应得大快人心? 他们是否也会或冷淡、或夸张、或惋惜地与别人提起? 他的生死,不过他人口中即兴的谈资。 程岩本以为坐着受刃便能留下一份尊严,现在想来,从他上了断头台那一刻,哪儿还有尊严可言呢? “阿岩。” …… 没有人为逝去的生命感到悲哀,他们都是读书人,最痛恨和不齿的便是舞弊。 阮小南驻足听了会儿,也不打算出门了,回院子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引来林昭一阵唏嘘,“好好一个经魁,偏要去作弊,可惜了……” 庄思宜正欲开口,就见程岩草草收了书,一言不发地回了房。 林昭一脸懵逼,“咋了?” 最先提起这事的阮小南有些心虚,当即甩锅给林昭,“都怪你,阿岩都被他们害得关起来了,你还为凶手可惜!” 林昭惊慌,“我没有啊!” 第52章 第 52 章 直到即将入梅园时,萧瀚才压低声道,“我打听到,今年春闱的总裁多半就是户部尚书关大人。” “真的?!”程岩大喜,他本来还遗憾早一科下场,就没办法和前生一样成为恩师的门生,没想到今科总裁竟换了人。 所谓总裁,便是指会试正主考官。会试虽由礼部主持,但主考官却由皇上钦点,历来只有皇上信重的臣子才有机会领这份差事。 “嗯。”萧瀚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又道:“据说,关尚书要入内阁了。” 程岩一惊,“这么早?” 见几人都疑惑地盯着他,程岩反应过来自己失言,毕竟前生恩师入阁的时间还在三年后。 他强自镇定地笑了笑,“我是说,关尚书还这般年轻……” “是啊,关尚书今年好像刚过五十,如今内阁中年纪最轻的仇阁老都五十有八了。”萧瀚顺口接道:“不过这回关尚书首倡南北分卷,听说很得圣心,可皇上并未封赏他什么,想来,就是在这儿等着呢。” 庄思宜却多了一重心思,问道:“内阁中,哪位要退了?” 毕竟一晃眼,就快过年了啊…… 除夕前两天,客栈里热闹的不行。 有来送礼的,有来请举子们写门福对联的,有来串门的……总之没一刻消停。 纵然外地的举子们都无法与家人团聚,但这个年倒是半点不冷清。 期间,庄家二房也请了庄思宜回庄府过年,不过派来的却是个下人,别说庄思宜二叔,就连他那位大堂哥也没露过面。 “庄思辉才不好意思来。”庄思宜躺在软塌上,懒洋洋地翘着腿,“当年他考中了秀才没少在我跟前嘚瑟,如今数年过去,他还是秀才,我却快成进士了,他敢来吗?” 程岩搁下笔,长眉一挑,“这么自信?” 庄思宜坐起身,“不自信还考什么?你看萧瀚……” 萧瀚不屑道:“冯阁老。冯氏族人妨碍朝廷清丈土地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这阵子冯阁老天天被弹劾,只能称病在家不敢上朝。” 萧瀚的祖父跟冯阁老素来不对付,此时颇有些幸灾乐祸。 由于前生这时候,程岩还没有去鹤山书院,对京中之事所知甚少。他只记得冯阁老是三年后才致仕的,便问道:“冯阁老不是皇上的老师吗?听说皇上对他素来信任,冯氏族人闹出来的事,真会连累得他致仕?” 庄思宜:“我倒是听曾祖父说过,皇上对冯阁老早有不满,碍于往日情分一直忍着,这回怕是难说……” 萧瀚笑了笑,“壬辰年南北取士的争论,冯阁老就是带头反对之人,这回他又不同意,还在朝上将关尚书臭骂一顿,说关尚肉书屋藏祸心,小人之举。可如今谁不知南北分卷其实是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96 皇上的意思,你们说,皇上要如何想?” 庄思宜微微颔首,“也是,清丈土地一事阻碍很多,并不止冯阁老一家如此,为何只有他被弹劾?且他堂堂一位阁老,又是帝师,竟连这件事也弹压不住,实在耐人寻味。” 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有人不想让此事被压下去,而那个人,多半就是皇上。 亭中有人挥毫洒墨,还有人朗声念唱,不少举子都端着酒杯唱和,而萧淮正手执一把花鼓锤,配合着旁人抑扬顿挫的音调击打桥栏。 有人注意到萧瀚一行,很快认出了程岩和阮小南,而庄思宜与林昭因为成天跟着两个解元同进同出,众人自然不陌生。 对于“沾光”这件事,庄思宜是无所谓,林昭则是无所察,即便知道了估计还美滋滋。 “哎呀,是咱们的解元郎来了啊!” 不少人都迎了上来,一阵寒暄后,有举子道:“程兄与阮兄都是咱们南人,到时科场上论高下,我倒要看看,那些北人能狂到几时!” 周围传来哄笑声,另一举子气愤道:“正是。那姓张的狂生还放言要将程兄踩下去,我呸!就看到时候谁没脸!” “谁?哪个姓张的?!” 庄思宜和阮小南同时出声,就连语气都很一致,两人皆是愣了下,对看一眼,又嫌弃地别过头。 程岩:“……” 萧淮沿着木桥走过来,似笑非笑道:“思宜啊,你来了京城就缩那客栈里头,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知道的是你在读书用功,不知道还以为你金屋藏娇呢。” “咳咳——”萧瀚呛了下,惊疑不定地瞧着他堂弟,又听萧淮继续道:“他们说的乃是张怀野,陕省解元。据说除县试外,此人已拿了三个第一,县试错失头名,还是因为他带病考试的缘故。啧,这人狂得不行,先前几次文斗你们都没去,咱们浙省解元和粤省解元都败在他手上了。” 庄思宜冷笑一声,阮小南更是双手抱胸,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是他啊……” 程岩恍然大悟,前生张怀野并未参加此次春闱,后来北人上告舞弊,此人还远在家乡发了一篇檄文以表支持,大意是他早就猜到朝中歧视北人,因此来都不想来。 等到程岩参加的那科会试,张怀野终于下场了,可惜不幸输给王博,成了榜眼。而那一科的探花便是庄思宜,有传言说庄思宜其实策文写得比张怀野更好,但皇上见庄思宜清隽风流,便点了他当探花。 周姓青年和王博偶然结怨,虽只是小事,但他却一直记恨在心。今日见了王博,恰好又没外人在,他便忍不住出言讥讽对方,没想到居然被主人撞了个正着! 王博则面有怒色,这些年他屡试不第,如今竟被一个年纪能当他儿子的人欺辱,气得他浑身发抖,又深恨自己无能。 正僵持间,程岩忽道:“辱人者,必自取其辱。” 话一出口,庄思宜等人都愣了下,他们没想到程岩会帮一个陌生人说话,且言辞如此不客气。 并非程岩想多管闲事,而是王博曾有恩于他,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周姓青年认出了程岩,也不敢发火,只得勉强告罪一声,便灰溜溜地跑了。 而王博则上下打量了程岩片刻,便扭头冲萧瀚拱手道:“萧家的待客之道王某已是见识了,这便告辞!” 待大家同朝为官后,程岩才发现张怀野完全是个大喷子,喷了百官喷内阁,喷了内阁喷皇上,就连庄思宜也挨了对方不少口水。 程岩总以为张怀野一定会死得很惨,结果他都死了,人家还喷得……不,活得好好的。 庄思宜注意到程岩的反应,奇道:“阿岩,你认识他?” 程岩摇摇头,“我听过他的事,当时觉得挺有意思一人,便记住了。” “哦?说来听听?” 见众人也都好奇地看过来,程岩不紧不慢道:“张怀野幼时家里穷,亲戚邻居都不肯施以援手,就连县试和府试的银子都是一位夫子资助的。后来,张怀野一举拿下府试、院试双案首,当年对他冷眼的人都提着礼物上门庆贺。每每此刻,张怀野便请人去书斋看对联,写的好像是‘旧岁饥荒,无人雪中送炭;今科侥幸,尽来锦上添花’,将一众捧高踩低的来客们臊得无地自容。” 人群中又爆出一阵大笑,不少举子都觉得张怀野没那么讨厌了,毕竟很多读书人都曾有过生计窘迫的时候,最能体味人情冷暖。 程岩顿时就愣住了,那位老书生他认得!正是前生和他同场殿试的状元——王博! 尽管他与王博年龄差距很大,但两人确实是同年进士,只不过王博在勉帝登基后,就彻底与庄思宜那些人站到了一边,让他很是不忿。 可当年陆清颜企图对自己家人下手时,竟是王博来跟他通风报信…… 程岩定了定神,眼前这一幕,明显是王博被人欺负了。 他以前曾听人讲过,王博考中状元之前屡试不第,很受了些奚落,但再怎样对方也是一名举人,居然有人敢追着侮辱他? “王兄,周兄,你们这是作甚?” 萧瀚尽管面上带笑,但眼底一片森冷,吓得那位被唤做“周兄”的青年白了脸。 记忆中年少的轮廓已渐渐褪去青涩,个子也高了不少,但庄思宜心中的柔软不变,酥酥麻麻,似有一种未知的东西试图破土而出,让他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 “阿岩。” “嗯?” “喜欢梅园吗?” “当然喜欢。” “将来……”我也为你造一座…… 庄思宜陡然一惊,心里莫名一乱,匆忙转了话头,“将来有机会,带你去京城庄府的梅园看看。” 程岩不疑有他,笑着应了,“好啊。” 程岩勉强笑了下,“我就是觉得单国的新皇野心很大,大安如此富饶,他定不肯放过。” 庄思宜皱了皱眉,还未开口,身旁就有人出言道:“即便有那一天,也要等他们称霸草原再说,到时候,咱们大安早就有防备了。” 程岩没有再做无意义的争论,只是回到客栈后便给老师去了一封信。 尽管他知道阻止战事发生的希望渺茫,毕竟这件事不像“南北榜案”那样有秋闱舞弊为示警,让众人提前知悉了皇上的决心,最终得以平稳度过。 此事毫无征兆,只有在事情发生后,才会像燎原野火,以无可阻挡之势蔓延开来。 满心焦虑的程岩并不知道,他们离开萧府后,萧瀚找上了萧淮,进行了一场“严肃”的对话。 “思宜和程兄?”萧淮放下手中的书,“他们怎么了?” 他几步冲过去,语气急躁地说:“难道你们没想过,单国也与我们大安毗邻?” 众人被问得一愣,“何意?” 程岩:“单国狼子野心,随时可以从幽国抽兵,转道来攻我大安啊!” 人群沉默了一瞬,半晌才有人回:“怎么可能?单国还敢腹背受敌不成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97 ?” 程岩突然冷静下来,他知道此时说再多也无人会信,他们不信单国能一举攻下六城,不信朝廷居然被吓得不敢出兵,不信后来发生的一切…… 若非他重活一次,又怎会信呢? “阿岩?”庄思宜见程岩有点儿不对劲,拉了拉他。 萧瀚一愣,“你不是也看出他俩不对劲了吗?” “怎么不对劲了?”萧淮一头雾水。 “那你说什么金屋藏……算了。”萧瀚不耐道:“你不觉得他俩亲密过头了吗?” “有吗?”萧淮搞不懂萧瀚突然扯这个干嘛?难道……他倒吸口冷气,双拳并拢伸出拇指,上下动了动,“三哥,你该不会怀疑他俩那个了吧?” “……嗯。” 气氛有瞬间的凝滞,几息后,萧淮陡然爆发出笑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三哥啊,先不说他俩真好上也没什么,皇室中好男风的还少了?与咱们何干?何况他们如果真的有心掩饰,你觉得以思宜和程兄的本事,还能让你觉察?他们在外人前毫不避讳地亲密,更说明内心坦坦荡荡,妥妥的兄弟情啊!” 萧瀚被萧淮绕得头晕,觉得好像有道理?他犹豫道:“我只是见他俩日日粘在一处,眼神交流时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暧昧和默契……” “我俩也天天在一块儿,也很有默契,难不成我俩好上了?”萧淮翻了个白眼,又忽做惊恐状,“莫非三哥你对我……” 程岩深沉一叹,“可惜了……” 正在陪祖母激情搓麻的萧瀚猛打几个喷嚏:???谁在骂本少爷? 而这天下午,又有人给程岩送了一份年礼。 程岩在京中没有亲戚,认识的朋友也多是来考试的举子,年礼早都送过了,还有谁会惦记着他? 然等程岩一见来人,居然是关府的下人! 并且,对方透露出一个信息,说是关尚书本想请程岩去府上一聚,但春闱在即,为了避嫌,不好与他见面,便只能送来年礼。 程岩一听便懂,今科春闱总裁确定就是关庭了,顿时心中大定。 两人间就隔着一拳距离,程岩甚至再次清楚地看见了庄思宜鼻梁上的那颗痣。 他心里一阵悸动,但却并未回避,而是用很轻的、只有对方一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思宜,新年吉乐。” 庄思宜盯着程岩殷红的唇,喉结微动,不自觉也放柔了声音,“阿岩,愿你每一年都能吉乐。” 程岩微微一笑,抬头望着漆黑夜幕上悬挂的弯月,就像庄思宜带笑的眼睛。 许久,程岩道:“愿我们大安的百姓,每一年都能吉乐。” “王兄——” 萧瀚还想挽留,王博理也不理,步子迈得飞快。 见王博如此不给面子,萧瀚简直都气笑了,“这王博,真是驴脾气!” 程岩也没想到早年的王博竟是这样的脾性,他记忆中此人明明很和善,“这件事也不能怪王兄,任谁遇上了都郁气难消。” 萧瀚叹了口气,“回头我就吩咐人将姓周的给丢出去!如此品性,哪配来我萧府?” 大多人都未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唯有程岩挂记在心,不过他也不敢多做什么,怕自己一插手,反而影响了王博中状元的命数。 几人且走且赏,前方的笑闹声渐渐清晰,除此之外,还能听见潺潺流水声。 待他们走到近处,发现六角小亭竟是搭建在一汪清池中央,与岸上以木桥相连。 到了除夕当夜,举子们在客栈包了一桌席面,众人把酒言欢,天南地北地瞎聊,也有醉后失声痛哭,大吵大闹者。 程岩几人早早回了院子,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烟花爆竹到了后巷,等到子时一来,漫天花火绽放,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随之响起,整座京城仿佛都变作了咆哮的野兽。 烟火重重中,庄思宜凑近程岩,道:“阿岩,我们还是头回一起过除夕吧?” 程岩一怔,想起去年除夕正好是冬瘟泛滥之时,庄思宜虽来找了他,可谁又有心情过节呢? 当时以为过不去的噩梦,如今再回头看,却只剩下了浅淡的痕迹。 他颇为感慨地说:“是头一回。” 庄思宜忽然笑了,指着灿如繁星的花火,“你看,是不是一切都好起来了?” 程岩微微偏头,就撞进了对方含笑的眼中,眼底有绚烂的色彩,还有他。 程岩暗自高兴,并非针对冯阁老,而是他希望关庭依旧是自己的座师。 几人穿过一座垂花拱门,眼前的景致陡然一变。 成千上百株梅树映入眼帘,红梅盛放,仿佛雪海中沸腾的火焰,寒风一过,梅香扑鼻而来,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前方传来笑闹声,还有纵情高歌之声,繁杂的声音穿过梅林,又徐徐被风吹散。 程岩一愣,“这么多人?” 他还以为萧家只请了鹤山书院的同窗,但现在看来远远不止。 萧瀚桃花眼一弯,“萧淮说此次南北分卷,正是我等南方举子表现的机会,统一排名时见真章。以往咱们能压住北人,如今分了卷依然也可以,他便请了不少准备今科下场的南方举子,说要多多交流。” “……”智障! 总归经过了一番交流,萧瀚认为可能真是自己多想了,故此,他再又见到程岩和庄思宜时,不免就有些心虚。 被揣测的两人哪知他心头的纠结,庄思宜还私下对程岩说:“萧瀚最近古怪得很,见了我总是眼神躲闪,莫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程岩认真地想了会儿,“可能会试在即,他精神太过紧张了吧?” 庄思宜略一沉吟,总结道:“心态差了。” 程岩赞同地点点头,觉得萧瀚这一科怕是要凉。 “噼里啪啦——” 后方突然传来鞭炮声,走在夜路上的两人齐齐捂耳,无奈对视一眼,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等他们绕着泉池走了一圈,回去时就听人正谈论着北方战事。 “我听说单国最近和幽国打成了一团,根本没空来找大安的麻烦,今年北边倒是能过个安稳年了。” “真没想到,单国弹丸之地,竟能将幽国逼得节节败退,活该!狗咬狗双双都被咬死才好,哈哈哈……” …… 程岩猛地驻足,竟是一阵心悸。 前段时间,他为了南北榜案的事几乎耗尽精力,差点儿忘了不久后一件大事。 来年春,单国的骑兵就会从幽国撤退,转而攻入大安!大安毫无防备之下连失北地六城,在战与和中选择了后者,并且与单国结成同盟,帮助单国伐幽,最终却换来单国的反戈一击。 多年后大安的悲剧,正是从此时便埋下了种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从闲话谈到了正事。 今日梅园一聚,表面上是诗会,实则是为了让大家互通有无。 大伙儿将听来的小道消息逐一分享,又针对几位可能成为主考官的大臣们依次分析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散开,各找各的乐子。 阮小南战意熊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9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98 熊地跟人斗诗去了,林昭也不知上哪儿吃瓜了,程岩便和庄思宜慢步在梅林中,悠哉哉欣赏梅园的景致。 朵朵红梅被白雪包裹,好似少女白净的脸蛋涂上了胭脂。 程岩从林间过,风吹起他的长发和衣袍,带着淡淡的梅香,让庄思宜瞬间恍惚。 很多年前的一幕猝不及防地袭上心头,那时,他和阿岩相识不久,两人和钱忠宝一起去逛县城,在经过一间花坊时,阳光刺破阴影,点亮了程岩的侧颜,还有对方唇角一抹淡笑。 程岩乐了,“没想到萧淮兄还如此争强好胜?” 萧瀚红唇一撇,“幼稚。” 几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远远能望见一座六角小亭,亭中有数道人影。 这时,右面的林中传来一阵吵嚷声。 程岩看了萧瀚一眼,见对方神情不豫,便很有眼色地没开口。 萧瀚无奈笑了下,“我去那边看——” 还未说完,就见一年纪颇大的书生脸色难看地从林中出来,身后还有人嬉笑,“王老,王老,送你一个进士可好?” 第53章 第 53 章 等人呼啦啦地走了,庄思宜才说:“刚才那个瘦高个儿的应该就是张怀野。” 程岩:“没错,就是他。” “你知道?那你……”庄思宜微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程岩是故意的,顿时笑出声。 酒足饭饱后,几人并没回客栈继续苦读,而是找了间茶社打发时间。 他们一直待到日已落幕,万家灯火取代了夕阳余晖,街上的人陆续多起来,百姓们拖儿带女往皇宫北门走去。 因为初一当晚,宫中会有庆典活动,皇上将登上城楼,与万民同乐。 阮小南和林昭都是头回来京城,早就商量好了要去见识一番,他们顺着人流一块儿往北门走,沿路上都能看见锦绣彩旗搭建的山棚,越靠近北门越是密集。 “回乡?莫非王兄今科不下场了吗?”程岩十分诧异。 王博苦笑,“大梦惊醒,才知往日有多糊涂,不回家看看,我哪里有心思考试?” 程岩一想也是,毕竟王博消失十多年,多半也不知家人音信,何况,按照前生的轨迹来看,对方本就是三年后春闱的状元。 既然王博要走,程岩自然要送他一程。 当一行人走到京城北门时,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子约莫三十多岁,女子则是位白发苍苍,弓腰驼背的老人,两人皆身着孝服。 程岩本不当回事,但身旁的王博却停下来了,愣愣地盯着那行人。 而那位老妇也像被下了咒一般,一动不动地瞪着王博。 等终于熬到下台,他看见不少百姓冲着他指指点点,脑子里“轰”一声响,张嘴就吐出口血,人直直栽倒在地。 程岩见了一着急,匆匆跑过去扶起王博,发现对方已不省人事。 “怎么办?”他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想送王博出去也难啊! 跟过来的庄思宜后悔没带庄棋,两人商量着只能找禁军帮忙了,还好禁军也不想闹出人命,为他们开了一条道。 又一番折腾,等好不容易找到家还开门的医馆,两人已累得快虚脱。 有郎中替王博诊了脉,当时王博都开始说胡话了,医生见状叹息道:“他年纪大了,又没有照料好自己,这大冷天的受了寒,加上急火攻心,平时积压的病症一股脑发了出来,怕是要不行了……” 程岩和庄思宜都是一惊,明明那天看着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就不行了?正茫然间,就听王博模模糊糊地说:“信……写信……” 两人凑近了听,才知王博要往家里寄信,这时候王博稍微清醒了些,浑浊的眼睛老泪纵横,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的家人。 大年初一,卯正。 宫中礼乐大奏,钟鼓齐鸣。 皇亲朝臣们正排着队入宫觐见,而京中的百姓们大多还在睡着。 程岩昨夜守到四更天,自然起得晚些。 几人约好了中午去京城最贵的鹤来酒楼吃一顿,但阮小南昨夜温书到卯时,以至睡得太沉,一直等到巳时末他们才急急出门。 街上比平日冷清许多,不少外地来京的人都已回乡,百姓们也大都聚在家中。 一路上,处处可见鞭炮的碎屑,还有燃烧殆尽的红腊香烛,仿佛呼吸间都带着香火气。 等他们转入兴庆大街,气氛却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只因这条街上都是酒楼茶肆,即便年节,照样人来人往。 他深深呼吸,心中烦闷尽散,瞬间有了看表演的兴致。 两人一直拉着手,挤得满头是汗,终于到了前排。 这时,忽听一声钟鼓鸣响,前方传来指令,“跪——” 戏台上所有人霎时跪地,程岩只来得及往城楼上瞟一眼,什么都没看清就被庄思宜扯着跪在地上。 “吾皇万岁!” 城楼前乌压压跪了一地,“万岁”声山呼海啸。 程岩胸口激荡,那是深植于心底对皇权的敬畏,以及每一个男人都曾有过的,对权力的渴望。 半晌,王博道:“可、可是马氏?” 老妇身子一晃,还好被身边的中年男子扶住了,她张了张嘴,还未说一个字,眼泪已奔涌而出。 直到王博和老妇抱在一起痛哭,程岩才知道来的两人正是王博的妻儿,他们接到了自己代笔的那封家书,还以为王博死了,特意前来京城奔丧。 不少路人听了原委,都是百感交集,无限唏嘘。 “你猜,王兄是会留下还是回乡?”见了此情此景,程岩小声问庄思宜。 庄思宜想也不想,“回乡。” 毕竟王博才从妻儿口中得知自己有了一对孙儿孙女,以他现在的心情,自然是迫不及待想回家看看了。 而程岩作为南方举子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习惯性嘴碎了两句,哪知对方不按套路还口,反跟他们较起真来,曲解他们的本意! “呵。”张怀野冷笑一声,刀子似的眼神射向庄思宜。 而庄思宜则面无表情,他的眉眼本就自带凌厉,此时冷着脸格外具有压迫性。 双方同时释放气场,让路过的行人忍不住退避两边,绕道而走。 还有三姑六婆站在远处观望,心说待会儿打起来了是不是要去通知顺天府?大过年的,顺天府上岗不? 半晌,张怀野才移开视线,看向了程岩。他上下扫了两眼,很是肆无忌惮,“程岩,咱们科场较高下。” 程岩心念一动,露出个天真又无辜的笑来,“……你是谁?” 张怀野表情一沉,瞪了程岩一眼,甩袖道:“咱们走!” 尽管程岩早猜到结果,心情还是很沉重,一整天闷闷不乐。 思宜见他情绪不佳,便多问了几句,程岩憋在心头也难受,犹豫道:“你还记得那天诗会,我说单国有威胁吗?” 庄思宜一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当时程岩还挺激动的,搞得他莫名其妙。 见他点头,程岩又说:“假设,我只 分卷阅读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99 是假设,万一我的猜测成真了呢?” 庄思宜:“你是说单国从幽国抽兵,转过来袭击我大安?” “对,假设它发生了,你觉得会如何?” 庄思宜见程岩巴巴地望着他,专注又有些无措的样子,忍不住想要显摆一番,竖立他高大又睿智的形象,于是认真思索起来。 他从剖析战局入手,进而推测出大安可能做出的应对,以及单国的种种反应,当庄思宜提到大安很可能会选择“联单灭幽”时,程岩都忍不住想鼓鼓掌了。 “……若单国在大安的支持下对幽开战,结果无非有三——输、赢,或者与幽国两败俱伤。”庄思宜就此深中肯綮地分析了一通,感觉自己都快被说服了,他语气一沉,“可一旦单国赢了,野心自然膨胀,又怎么真心与大安和平相处?反戈一击的可能性非常大。” 程岩简直都要怀疑庄思宜也是重生了,对方居然把前生发生的事基本复述了出来! 庄思宜见程岩脸色更差了,甚至有些惊恐地看着自己,他以为程岩被他吓住了,哂笑道:“我不过危言耸听罢了,即便真有那天,单国也不可能轻易得手。” 再如何庄思宜也料不到,大安的新皇会御驾亲征,而后被俘虏…… 这时,阮小南和林昭回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人,竟是王博。 此时的王博已基本痊愈,他是来告诉程岩和庄思宜一声,自己准备回乡了。 四周的人蜂拥往前挤,程岩感觉像陷入了沼泽地,窒息又无法挣脱,只能随着人潮漫无目的地移动。 等他再次停下来,周围都是陌生人,庄思宜早不知去了哪儿? 戏台上换了两个走钢索的小姑娘,她们双手平展,走在细如蛛丝的钢索上却如履平地,百姓们轰然叫好,程岩却莫名感觉心慌。 ——好像所有人都沉浸在愉悦的情绪中,只有他被排斥在外,无法融入。 一切真实与他隔绝,连自己都像个不存在的假人。 这种感觉说来矫情,但并不陌生。 前生,程岩第一次来时也和庄思宜走散了,当时也曾如此不安,于是早早挤出人群在一个巷口等着。 巷外是欢声笑语,巷里却一片漆黑,万籁俱静。 少女微怔,见庄思宜目光幽冷,有些害怕,只好选了另外一人。 程岩松了口气,他可不想上戏台,因为看戏的不止百姓,还有皇上和文武百官,压力太大了。 “咦?”程岩仔细盯着被拉上戏台的某人,问庄思宜,“你看,那个是不是王博?” 庄思宜定眼一看,就见王博和其他百姓被围在中央,似乎战战兢兢的,像是不知该做些什么,一个劲儿瞎转悠。 或许是王博年纪大了,加上心头紧张,转着转着居然脚下一滑摔倒了,引来百姓的哄笑声。 庄思宜简直不忍直视,对程岩道:“还好你没去。” 台上,两名女子将王博扶起来,也不放他走,依旧围着他唱唱跳跳。 王博就这么尴尬又无助地杵了半刻钟,冬日天寒,他的心更是拔凉拔凉的,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 一直到庆典结束,庄思宜才找到他,口气不太好地质问:“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着你!” 当时他心中愧疚,讷讷地道歉,庄思宜叹了口气,拉起他的胳膊,“走,回家了。” 那一刻,程岩才觉得心安。 正想着,忽然有人攥住他的手,程岩愣了下,转头就见庄思宜道:“人太多了,我找了半天才找着你。” 程岩只觉得两人双手交握处好似烧了起来,他怔怔看着庄思宜,被抓着的手下意识收紧。 庄思宜感觉到了,唇角小弧度地弯了弯,加大力气回握住他,“走吧,我们上前头去。” 明明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变化,密集人潮仍好似汪洋汹涌,推挤着他,试图淹没他。但程岩就像落水者终于找到一根浮木,在苍茫大海中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他不敢问下去了,都不知道庄敏先到底怎么教导庄思宜的,对皇权漠视至此,所以前生时才能够毫无顾忌地推举周勉上位,又将对方视作傀儡吧? 庄思宜是觉得救回嘉帝已成小道,根本不值,所以才选择了另一条“大道”? 程岩忽然有点儿心凉,他虚握了握拳,掌心似乎还有温热残留,但那种隐秘的快感正急速冷却,“对你而言,凡事都能说断则断,说舍则舍?” 庄思宜没听出什么异样来,点点头道:“正该如此。” “……是吗?” 那天回去时,庄思宜觉得程岩的状态有些低落,但只当对方是可怜王博,并未多想。 次日,程岩很早出了门,独自去了医馆。 他稍一沉吟,想让程仲上京来。 若无意外他肯定能考中,多半还能留在翰林院。 一旦有了官身,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什么都自己干,必须有信任的人帮他处理一些琐事。程家如今不缺劳力,程仲待在老家又没事做,还不如来京城闯荡一番,说不定另有机缘呢? 程岩心中有了决定,便展开了另一封信。 这封信就不那么愉快了,来信人是他的老师云斋先生,对方在信中说,尽管只有微小的可能,但他的猜测并非全无道理,只是想让朝廷提前防备单国却太过天真。 如今朝廷大部分军力都用作防备幽国,大军若动,必然牵扯甚多,钱粮人力都要随之调配,朝廷不可能为了一点毫无征兆的威胁耗费如此大的精力。 毕竟威胁每时每刻都存在,真要一个个防哪能防得过来? “瞧瞧!那不是苏省出来的程解元吗?” 忽有一人夸张地喊道,阴阳怪气的语调让程岩几人同时皱眉。 他们顺着声儿一瞧,是几个青年书生,其中一人,正是让南方士子恨得牙痒痒的张怀野! 说话的并非张怀野,而是他身旁一位大头书生,此时正冲着程岩不怀好意地笑,而另一位书生则道:“苏省?不就是秋闱舞弊那省吗?” “可不是吗?若非原本的解元贿考,他也就是个亚元啊。” “原来是捡来的解元,哈哈哈哈……” 两人笑得肆无忌惮,张怀野也勾起唇角,挑衅地看着程岩。 程岩正犹豫着要不要赏脸搭理他们,阮小南就跳了出来,“哪儿来的疯狗,报上名来!你阮爷爷今天好好教教你们规矩!” “软爷爷?是身软还是腿软啊?” 一群人又哄笑起来,气得阮小南就要冲上去,却被林昭拉住了,后者难得有理有据了一回,“阮兄,你堂堂一省解元,何必与这些无名之辈计较?” 这句话瘙中了阮小南的痒处,他瞬时高兴起来,轻蔑地睨了对面几人一眼,表情不可一世。 几个“无名之辈”自觉被羞辱,刚想开嘲讽,就听庄思宜道:“听你们的口音应是陕省人,多半也是为春闱而来。既是读书人,莫非不知舞弊乃败坏科举取士之根本?皇上亲 分卷阅读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00 自下旨严查,正是为了还我苏省考生一个公道,到了你们嘴里,这公道反而成了捡来的……啧,你们是对皇上不满吗?” “你、你少胡说八道!” 那几个举子原本只想讥讽程岩罢了,他们与程岩并无深仇大恨,可今科南北分卷,两地举子都跃跃欲试要分出个高下,平日遇上了不免多有摩擦,言辞间相互攻击已成了常态。 “换了我要是一直考不中进士,也不知能坚持多久。”程岩随口感叹道。 “为何要坚持?历朝历代考中进士者何其多,能留下只字片语的却少之又少,要出人头地,并非只有考进士一条路可以走,只要精于一域,就能得到足够的地位和尊重,甚至能留名青史。” 庄思宜神色淡淡,“几十年考不中,说明这条路于我是小道,越走越窄,纵然有幸能走出头,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也根本不值。” 程岩非常意外,他以为就庄思宜的野心和抱负,是绝对不会放弃功名的,但听对方的意思,也并没有很执着? “可不考进士,仕途无望,你说想要不受束缚,万事随心,那总要走到高位吧?” 庄思宜笑了,“又不是非要做官才能实现,只是对我而言,这个途径最简单,是一条大道。若大道变成小道,我又何必坚持?” 程岩愣了,“不做官还能做什么?” 庄思宜意味不明地看了程岩一眼,并未作答,但程岩却惊出一身冷汗,不做官,莫不是要做皇上? 他再见到王博时,对方已经清醒了,此时正半坐在床上,见了他道:“多谢程兄。” 只一句话,程岩就能感觉到王博不一样了,不仅精神好了许多,身上的刺好像突然被拔掉了,整个人柔和下来,和他印象中的人渐渐重合。 程岩见对方根本不像熬不过去的样子,惊喜道:“王兄,你这是好了?” 王博淡淡一笑,“大病一场,大梦一场,突然就悟了。” 后来程岩问过郎中,对方说王博的病本就由心而起,心念一通,自然药到病除,王博也算因祸得福了。 程岩心说难怪,或许前生的王博也经历了类似的事,终于走出桎梏,大彻大悟。 他昨天还奇怪呢,对方分明该是下一科的状元,居然被郎中断言“不行了”?他还担心由于自己的出现,影响了王博的运数。 北门百丈外,隔三差五就戳着一根横杆,杆上悬挂着纸糊的百戏人物,风一吹,在锦绣灯火下仿佛活了过来。 这一幕程岩前生时就看腻了,自然兴趣平平。 但阮小南和林昭都很兴奋,加上长街两侧还有不少表演奇术异能、歌舞杂剧的,两人东走西串,很快融入人群没影了。 这时候人已经很多了,步子稍微迈大点儿都能踩着别人脚后跟,若发生什么踩踏事件,估计能死一大片。 待程岩好不容易走到了城楼下,就见前方戏台已经架好,围栏上挂着五彩锦绣,两边则守着警戒的禁军。 台上有乐师奏乐,还有十来位窈窕女子旋舞而歌。 程岩离得远,看不太清,正觉得有些没意思,就听周围一阵鼓噪,原来是戏台上的女子取下了簪花,抛入人群中。 即便这时候,庄思宜依旧牵着他,程岩感觉到对方突然用力,捏得他手骨生疼。不过他也理解,刚刚“山呼万岁”的声音就连他都深受冲击,何况庄思宜这种“大逆不道”的人。 没准儿庄思宜就想把皇上给推下城楼,换自个儿站上去…… “平身。” 皇上的声音顺着夜风从城楼飘来,百姓们叩谢后依次站起来。 有大臣代皇上宣读新年贺词,结束时百姓们再行叩礼,戏台上终于又响起乐声。 几名少女跳着胡舞走了下来,想要从人群中挑些百姓上戏台同乐。 其中一人朝程岩他们过来了,少女半蒙着面纱,眼如春水含烟,伸手想要拉程岩,却被庄思宜挡了一下。 原来,他因为屡试不第,已经十多年没回过家了,也不好意思跟家中联系。 在他的哀求下,程岩只好帮他写了封家书,说是家书,内容跟遗书也差不多…… 等王博再次昏睡过去,庄思宜道:“天晚了,先请让郎中好生照看他,明日再来吧?” 程岩叹了口气,又托了郎中寄信,便和庄思宜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程岩心绪复杂,想着王博为求一个功名,几十年汲汲营营,却落得个颓然无所依的下场。 那王博好歹还是个举人,可这世间有多少人连童生都考不上呢?从县试一路考过来,哪次考场上不见皓发白首的老人?几十年辛苦风尘,能过龙门者又有几何? “那他走了,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吧?他都五十多了,回家享清福不好吗?” “他会回来。”程岩转头看着庄思宜,眸光清澈,就像受过真佛洗礼,“你说走小道不值得,但我始终相信一句话——虽千万人吾往矣。”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尽管郎中说王博无事了,但他毕竟年纪颇大,恢复得比较慢。 就在王博一日日好转期间,程岩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来自家中,除了问候之外,还详细说了程金花出嫁的事,从信中语气看来,程家人对程金花的夫婿非常满意,让程岩彻底松了口气。 不过信里头还提到了程仲,说二郎如今对成亲很排斥,家里几次想帮他说媒,他都拒绝了,便想让程岩去劝劝对方。 程岩怎么劝?他自己都还是光棍一条呢。 而程仲的反应也不难理解,多半是因为上回的婚事太糟心,留下了阴影。 程岩可以说非常同情对方了,任谁娶媳妇儿娶了个敌国细作,还是个男的,只怕都要崩溃吧? 第54章 第 54 章 相比乡试时严格的搜检制度,会试会稍稍放一点水,毕竟参加会试者都已是举人,说不定还有了官身,总要给几分薄面。 不过该走的程序一样得走,程岩过了两次搜检,却在沐浴时与张怀野狭路相逢,后者的目光大刺刺地扫过他,扯着嘴角道:“白斩鸡。” 程岩斜睨对方一眼,“风干鸭。” 张怀野:“……” 张怀野从小吃够了苦,皮肤比常人粗糙许多,而程岩借此讥讽他,似乎在嘲笑他的过往。他心中不快,又不好在此时跟程岩理论,只瞪了对方一眼,心中发誓:一定要在杏榜上压过程岩! 待举子们全数坐入考舍,时辰也到了正点。 这一场同样是三道四书题,四道五经题,选本经作答。而四书首题出得很有意思,只有一个“二”字。 文字失格或犯讳者——黜。 未按时完成规定题目者——黜。 涂抹过多者——黜。 不具草稿者——黜。 …… 零零总总,诸多规矩,等卷子到了阅卷官手中,已是经历了一番筛选。 一连八天,考官们吃喝拉撒睡都 分卷阅读1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01 在贡院中,且阅卷时有规定,为了防止交通舞弊,各房考之间、内外帘官之间不得往来。 不过后一条基本形同虚设,各房考不但在评阅过程中频繁往来,有时遇见了答得好笑的卷子,还要到处串门儿八卦,就差抓把瓜子嗑了。 庄思宜搁下笔,深吸口气站了起来,心中虽千思百转,但表面上却装得很平静。 他打开门,就见程岩捧着瓷碗,郑重其事道:“长寿面。” 庄思宜瞬间就踏实下来,眼中带着淡淡的喜悦。他接过长寿面,半开玩笑道:“就一碗面?去年今日,阿岩不是说要帮我好好庆祝吗?” “你想要怎么庆祝,请庄棋来给你放烟花吗?” 庄思宜:“……” 程岩被庄思宜的反应逗得直笑,半晌才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册,“给你。” 庄思宜好奇地看去,见那书封上没有任何字迹,“是什么?” “也没什么……”程岩有些不好意思,“你习《春秋》,所以我找了一些文章来。” 程岩见庄思宜双眼发亮,怀疑对方如果有条尾巴,此刻都能舞上天了,不免有些心虚,“你还不吃寿面吗?都糊了。” 庄思宜弯起唇,一错不错且热烈地盯着他,“吃!” 程岩:“……”怎么感觉要吃我? 此后一段时间,庄思宜将程岩送他的册子翻了无数遍,若非他爱惜至极,几乎书皮都能被他翻烂。 努力的并不止他,院子里其他三人也是日日苦读。 期间,阮小南还病了一场,病中整夜说胡话,不是在背四书就是在念五经。幸好他恢复得快,等到二月初九当天,阮小南又再度生龙活虎了。 清晨,京城贡院门前已挤满了应试举子。 初春已至,但早风仍带着寒意,吹得程岩提考篮的手都快冻僵了。 今次的诗题乃是从《管子》中摘取,即“一树百获”。 这一题题面是说“树谷”,但题情却是“树人”。程岩给自己留了大把时间来琢磨,终于勉强凑出一首。 第二场考完,程岩感觉还行,其余几位舍友似乎考得也不错。 但为了照顾林昭,程岩等人也没敢谈太细致。何况一连六天考下来,任谁都有些精神不济,就连他们再次遇上了张怀野一行,双方也只以眼神交战了片刻,便都有气无力地收回了视线。 几人回到客栈洗了个澡,好生歇息了一夜,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贡院,参加最后一场考试。 第三场说来简单,只有五道策问。 策问要么问经史,要么问时务,且答策时不许用华丽或生涩的辞藻,更不许引用谬误、胡编乱造。 “你们都是外省来的吧?”一名京城本地的举子道:“他叫查理,五岁就来了京,从小学习我儒家经典,本事只怕不在诸位之下。” 话一出口,当即有不少举子变了脸色,其中一位操着粤省口音的举子道:“一个蛮夷也能将你们京里的读书人给踩下去,呵,咱们南人可没那么废物。” “你——” 眼见南北双方又要展开“地域”战,程岩稍稍往旁边缩了缩,尽量远离战场。 据他所知,那个查理完全是雷剧中虚构的人物,并没有存在于真实历史中。雷剧作者想怎样编都行,又何须考据呢? 好在贡院的钟鼓声及时响起,让原本摩拳擦掌试图嘴炮的举子们虎躯一震,俱都安分下来。 会试由礼部主持,规矩和乡试大同小异,都是考三场,每场三天两夜。 “……好。” 庄思宜见程岩不愿多说,便没再追问,想也知道对方一定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他心下滚烫,想说谢谢似乎太没有重量,而其他的言语又显得矫情。 庄思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程岩,对方映在烛灯下的轮廓姣好而温柔,此时正静静看着他笑,那么好看。 他喉结滚了滚,鬼使神差地溜出一句,“阿岩,我已及冠,还无表字,你帮我取一个吧?” 程岩一怔,“我给你取?”随即又露出几分坏笑,“怎么,你还想拜我为师不成?” 在大安,表字通常是由族中长辈或师长所取。 其实庄思宜说完就后悔了,可一想程岩为他取字,又觉得有莫大的诱惑,他干咳一声,“你我挚友,互取表字又如何?等到八月十二,我也帮你取。” “我的表字自然由师长来取。”程岩当即拒绝。 庄思宜小小失落了一下,但也知自己的请求不合情理,正打算放弃,就听程岩道:“‘钦容’,如何?” “钦容?”庄思宜不用细问便知是哪两个字,一念出口便明悟:《尚书》有言——思曰容,言心之所虑,无不包也。 思,乃容万物。 “好!就叫钦容。” 庄思宜简直惊喜万分,他真没料到程岩会答应,且选的字如此合他心意! 他并不知,“钦容”乃是前生他为自己所取的表字,并非任何长辈所赐,这也是程岩敢“越俎代庖”的原因。 自己选的名字,能不合心意吗? 房官们在心中碎碎念,恨不能将念力化成实质。 终于,第一支红烛停在一位老翰林案前,他捻须一笑,“我房卷首义理精实,格调浑厚,笔意朴拙古淡,而隽味逸韵,当得《易》之魁首!” 身旁一位房官酸溜溜道:“恭喜唐学士了,又收一得意门生。” 老翰林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都是天子门生,老夫只是沾沾光罢了。” 说话的当口,第二支蜡烛放在了一位中年京官案前,那人面容板正,但身子却忍不住坐直了些,“此卷经义精通,策问极佳,当得《春秋》之首!” 一支支红烛仿若明灯,点亮了五位房官的面容,映出他们或喜悦或得意的表情。 庄思宜也上前来,拍了拍林昭的肩,赞许道:“不错。” 程岩也不禁为林昭竖起大拇指,对方虽中榜无望,但并没有因为一时失意而困扰,反倒振作起来继续坚持,实在令人敬佩! 怀着敬意,程岩再次赶赴考场。 第二场考论一道,诏诰表一道,判语五条,以及一首五言八韵诗。 其中“论”一题虽说也是出自四书五经,但无需用八股文作答,自由发挥即可;而“诏诰表”则分为诏、诰和表三种公文行事,写的时候都需要模仿上位者的言行口吻;至于“判语”,重点就是考你对律法的熟悉了。 比起第一场,这场明显考得更杂,不过考生们的心情大多很放松。 程岩就更没压力了,“论”且不提,他前生既待过翰林院又做过县令,对于诏诰表和判词简直信手拈来,就算文辞上差一些,但格式、内涵、条理、逻辑上绝不会出错。 唯一有一点点难度的,也就是那道五言八韵诗了,谁叫他作诗苦手呢? 当然了,如果你有本事将论据编得合情合理像真事儿,考官又看不出来,那也算你本事。 曾有一位考生就在策论中公然杜撰圣人典故,把 分卷阅读1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02 考官都给忽悠了。这位考官本也是饱学之辈,但见考生答得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还当那典故出自什么冷门的古籍,是自己孤陋寡闻才没听过。考官阅卷时不好意思问旁人,等考生取中,他才暗搓搓去请教对方典故出自何处?结果考生很坦然地说都是编的,把考官惊得半死。 不过此乃个例,一般考生哪儿敢去试探考官的学识水平? 当程岩和其他考生一样都在审题时,庄思宜却已飞速打好了第一篇腹稿。 若说三场考试庄思宜最喜欢哪一场——当然是考策问了!尤其是问时务的。 他自六岁起便被庄敏先养在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对政事自有一份敏锐,而且就像本能一般,面对策问,他总能条理清晰地摆出主张,列出办法。 这时候,阮小南也找到了程岩几人,他自觉考得好,本来兴冲冲地想要吹一波,可他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凝重,心想莫非有人要凉? ……肯定不是阿岩! 阮小南目光穿梭在几人之间,最终定格在林昭身上。 尽管他平时看不起学渣,但总归还保留了几分同窗情谊,于是强行憋住了想要显摆的欲望。 阮小南,你真是心地善良! ——少年如是想到。 一行人就这么沉默地回了寝舍,谁都不敢提考试的事,就怕刺伤了林昭的心。 当天晚上,林昭感受到了来自舍友们春风般的关怀,虽说有点儿莫名其妙,但他向来心大,也就坦然受之了。 第二天清晨,林昭精神奕奕地等在院中,让后出来的几人都很惊讶。 须知会试同样重首场,林昭首题就审错了,根本没可能被选中,一般来说不是该弃考了吗?谁想再去考舍里窝着受罪啊? “你没事吧?”阮小南怀疑林昭受打击过大,已经精神失常。 “什么事?”林昭一头雾水。 “……没。” 真相如此残忍,他又怎么好拆穿呢?阮小南再次为自己的慈悲感动——就让他的舍友继续开心在梦里吧。 盖因前生,恩师与他闲聊时曾说起,当年会试出题,恩师本想出个“二”字,取自《论语·颜渊篇》中的“二,吾犹不足”,可惜某位副总裁性子板正,对此很有异议,恩师思虑过后,便放弃了。 而今次,恩师虽然依旧是总裁,但几位副总裁却换了人,估计没了那位既敢讲又有原则的副总裁反对,老师便放飞了。 程岩快速扫过几道题,除了五经题有一道他前生就考过,其余都是没见过的。 对此他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题再变,老师对文章的偏好不变,他只要顺着写就行了。 故而,在很多人正冥思苦想审题时,程岩已开始打腹稿了…… 由于占了先机,程岩这一场考得非常顺,不过花了两天就答完所有试题。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草稿,才小心翼翼地将文章誊写在考卷上。 科举中,一页只能写十二行,一行只能写二十五个字,且必须从第一页依次往后写,不能有半分出格。 文题有大小题之分,大题通常是指完整的单句、数句,甚至全章,题意很明确;而小题则是从完整的句子或文章中割裂、截取了一部分,题意难明。比如同样一句话,大题若为“你今日迟到了”,小题则可单取“迟到”二字。 如今单单一个“二”字,显然属于小题。 但四书五经中的句子上万条,小题具体来自于哪一句,就得靠考生们自己判断了。 此题虽然标明是出自《论语》,可《论语》中含“二”字的句子何其多?稍不留神,只怕审题都会审错。 考场上立刻骚动起来,众巡考当即大声呵斥:“肃静!再吵就叉出去!” 他的话好似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所有考生的脖子,贡院瞬间变得安静。不管考生们的心情有多慌乱颓丧,此刻也只能哭唧唧地咬着手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然而程岩看见这一题时,瞬间萌生出一种作弊的羞耻感。 而此时,也只剩下五份卷子还未拆封,正榜上也仅仅缺了五个人的名字。 关庭慢慢扫过案上的几份试卷,目光甚至称得上慈爱——今科会元,就在其中! “你捧你房,踩我房干嘛?非要踩一捧一吗?” “不碰瓷我房卷首就显不出你房水平了是吧?要点脸!” “说卷子就说卷子,人身攻击干嘛?” …… 但同考官们吵得再激烈,也要看几位正副总裁的选择,等定出了五经魁,天已入夜。 公堂上下燃起了五支巨红花烛,象征着五位经魁——经魁出自哪一房,便有人将红烛送到该房官面前。 每个房官眼睛都绿油油地盯着红烛,仿佛荒野中饿了一季的狼。 “选我……选我……” 程岩说得简单,但等庄思宜看过后才知,书册中足足抄录了《春秋》经义数十篇,每一篇都标注着原本作者的名字和年代,并且附带着不少注解。粗粗一扫,从六七百年前科举诞生以来,一直跨至本朝。 庄思宜眸色渐渐认真,问道:“这些,你花了多久时间?” 他能看出书册里的文章都极为优秀,其实书店里不乏类似的书籍,但收录的几乎是本朝名篇,或是以往的传世经典,而程岩送的这一册,很多文章他竟是第一次见,也不知程岩从哪里找来的。 何况,《春秋》微言大义,常令士子知难而退,选择《春秋》为本经的人少,好文章自然也少。 “没多久啊。”程岩略过这个话题,只道:“上头一些注解,是我猜着关大人的喜好所注,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关庭喜欢什么,程岩再清楚不过。 除此之外,各房之间还少不得一番明争暗斗,因为被取中的士子与房官也有师生之谊,谁都希望自己这房多点儿人杏榜题名,要是再来个经魁什么的就更好了…… 在这样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气氛中,转眼就到了二十五日。 诸位考官齐聚一堂,从第十九名起,由副总裁将选出来的试卷编号填入草榜中,再由外帘官送来墨卷,对比朱卷无误后封存堂中。 二月二十六,礼部知贡举官、监视官、提调官都得来凑这份热闹,亦是从第十九名开始拆卷,再按名次一一填入正榜。 填完后,就只剩下十八房卷首的卷子了。 十八份卷子,谁乃经魁?谁……又是会元? 每位房官都想经魁出自自家,吹起来当然是不遗余力,过程中还不忘拉踩别房的卷首,大都一副“我房最好,你们都是洗脚婢”的态度。 庄思宜策文作得飞快,就跟不需要思考似的提笔就来,等到次日清早,他已将五道策问答完。 尽管一夜没睡,庄思宜却无半点困意,反而十分兴奋,恨不得再写它十道八道! 只可惜考场上没机会给他舞,庄思宜又细细琢磨了会儿,觉得草稿已改无可改,这才躺下歇息。 大白天的 分卷阅读1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03 ,居然有人在睡觉? 巡考数次经过庄思宜的考舍,对这一位考生可谓印象深刻,当然了,并不是什么好印象。 二月十七,午时,三年一科的会试结束。 当天,十八位同考官并四位正副总裁开始阅卷,但事实上,试卷的黜落却早已开始。 王博终究还是离开了,这一天京城移栽的迎春花刚刚吐蕊,寒冬将过,春日临来。 此时距会试已不到一个月,京中客栈住满了即将下场的考生们,尽管已是子时,许多屋中仍亮着灯火,依稀可见举子们伏案的身影。 庄思宜听着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心不在焉地看了眼房门——还是毫无动静。 他在等程岩,但不知对方会不会来,因为今日正是他的生辰。 又一个大年十五,他已年满二十,正式步入了成年。 虽说“二十弱冠”,但在大安,十六之后就可以加冠,此次来京之前,曾祖父就已经为了他主持了冠礼。 正想着,他忽听院中传来动静,庄思宜握笔的手一顿,直直盯着房门。 下一刻,门扉叩响。 曾有一位秀才三十年间考了十次乡试,差不多回回都有他,可惜一直没中。到了秀才四十八岁那年,他又去参加考试,这一次自我感觉非常良好,麻溜地写完了卷子,可当他倒回去一看,自己竟“越幅”了。 所谓“越幅”,便是指违反了科举的书写规则,是要被取消考试资格的。 那位秀才科举路上始终走不通,一直到七十多才凭资历熬成了贡生,但他小说写得好啊,于是也青史留名了。 可程岩并不想当一位小说大家,哪里敢大意? 到了二月十一,第一场终于结束。 程岩换好衣衫,正顺着人流挤出考场,忽然就被人给拉住了,“程兄程兄,‘二’是啥啊?” 程岩一回头,就见林昭急赤白脸的样子,下意识回说:“二,吾犹不足,只有这一句,‘二’是独立断句的。” 从题意上来讲,此题与苏省乡试的四书首题“百姓足,君孰与不足”,考的是同一段内容。用大白话来解释,便是有若提议鲁哀公只收一成税,鲁哀公却道:“我征收两成税都嫌不够。” 对于苏省考生而言,其实很占便宜,只要审题无错,就一定能答好。 但很可惜,林昭并不是苏省考生…… 只见林昭身子一晃,接着仿佛被抽了骨头般朝程岩压下来,整个人半趴在程岩背上。 这一幕恰好被刚走出来的庄思宜注意到,他见林昭身材高大,把程岩衬得像一窝饱受蹂/躏的小白菜,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于是他快步跑过去,一把拉起林昭,却发现程岩正暗暗对他使眼色。 庄思宜:??? 但出于和程岩的日常默契,庄思宜很快反应过来,再一看林昭快要昏过去似的,便猜到对方多半是考砸了。 虽说庄思宜觉得考砸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好在此时说风凉话,只安慰道:“林兄,你还年轻呢。” 林昭像是有些缓过来了,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附近举子们寒暄闲聊,突然目光一凝,就见正前方迎面走来个很特别的人。 “那个番邦人也是举子?”庄思宜也注意到了,好奇地看着一位金发碧眼的青年。 “……应该是了。”不但是举子,还是你的“情敌”呢…… 若不是看到那番邦人,程岩几乎快忘了自己身处雷剧中,他记得对方在自己的国家好像还有爵位,也是女主的爱慕者之一。在女主被男主伤透了心时,还曾提出要带女主去什么英吉利,不过女主没同意罢了。 “他也是从童试考过来的?”林昭满眼震惊,几乎快忘了紧张。 虽说大安一直允许番人参加科举,甚至是入朝为官,但从开朝以来,他还从未听说过有番人中举的。 不止是他,周围不少考生都瞪着眼,张大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第55章 第 55 章 其实北方中式者名额足有一百多,也不算少了。可香楠茶社里几十人,竟然一个没中,只能说……此地风水太差! 举子们连闲聊的心思都没了,一个个干坐着,不少人已是脸色发白,额头见汗。 “捷报!浙省余杭府老爷,萧瀚,甲午科会试中试七十八名!” 那边萧淮已经激动地抱住了他哥,这边程岩和庄思宜互看一眼——猜错了啊,人家心态很稳嘛,这不是考中了么? 只见萧瀚推开萧淮,语气淡然,“不过七十八名,至于如此激动吗?” 他话音一落,茶社门口烟花炸开,在日头下竟拼出一个“贺”字,可以说非常招摇了。 萧淮愣愣道:“三哥,大手笔啊……” 其他人也都表情复杂地看着萧瀚,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却听一人道:“雪耻?莫非咱们北人雪耻要靠朝廷的施舍?” 方脸举子回头看去,竟是张怀野,对方面带讥诮,“若真如此,更叫南人笑掉大牙。” 方脸举子神情尴尬,“张兄此言差矣,只要我们能在名次上压过南人,不就证明了咱们北方士子的实力?” 张怀野勾了勾唇,那意思仿佛在说“就凭你们”? 他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模样,当即就引来诸多不满,都是举子,谁还比谁高贵了不成?但凡对自己有点儿信心的人,都做不出被打了脸还要去捧臭脚的事。 但总有些想投机取巧,抱上金大腿的人,又听一北省举子道:“有张兄在,拿会元还不是轻而易举?” “就是,前几次文斗,张兄可是力压南方好几位解元!”人群里立时传来了附和声。 萧淮哀怨地瞅了他哥一眼,嘴唇微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倚门而立,幽幽念道:“数日莺花皆落羽,一回春至一伤……” “捷报!浙省余杭府老爷,萧淮,甲午科会试中试第两百零三名!” 最后一个“心”字就这么被打断,萧淮眨眨眼,愣愣问身旁的人,“谁?” 还不等旁人回答,又听一道高亢吼声,“捷报!湘省紫林县老爷,林昭,甲午科会试中试第一百九十九名!” 程岩猛地转头,差点儿扭到脖子,就见林昭挥拳跃起,仰天大笑,似乎……并不意外? 庄思宜和阮小南也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怎么回事?四书首题审错也能考中?还一百九十九名? 阮小南实在没忍住,问道:“你、你不是考砸了吗?” 茶社里安静下来,大多人的心情都像山崖边摇摇欲坠的石头,既盼着它快点砸下来,又怕只能砸出个坑。 程岩本来不是特别紧张,他相信只要不出意外,今科必中。但此时受周遭氛围影响,他也有些坐立不安了,忙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茶水微凉,带着清幽的香甜,瞬间舒缓了他焦躁的心情。程岩转头一看,就见庄思宜正专注地盯着他,便问道:“怎么 分卷阅读1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04 了?” 庄思宜笑了笑,“难得见你如此紧张。” “你不紧张?” 庄思宜一哂,“我自是能中。” ——还是那么自信,和前生时一模一样。 “可程岩不是苏省解元吗?他乡试的那篇文章我看了,很有两把刷子,和这道四书义思想相近,只要稍作改动,又是一篇佳作啊。” “他那解元不是捡漏吗?” “怎么可能?若不是他文章写得太好,胜过解元,苏省的考生又何至于怀疑解元有问题,进而发现文章中的‘关节’?” …… 众人争论间,京城处处都是锣鼓爆竹声,仿佛只眨眼的功夫,捷报就已经唱到了两百多名。 而香楠茶社,还是一人未中。 举子们渐渐沉默下来,虽说越往后名次越高,可会试竞争极大,敢于下场的人谁不是一省佼佼者?对手如此强悍,大多人都不敢夸口自己一定能中。 落榜的阴影盘踞在他们头顶,偏偏“对家”又放了两回炮,炸得他们心态都快崩了! “……” 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锦春茶社一派喜气洋洋,林昭和萧淮被人们拥在中间,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快马一匹匹从门前经过,捷报的名次已越来越高,到了午时,已经报到了前一百名,而锦春茶社足足中了六人。 倒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萧家兄弟请来的人本就颇有名望,大都是乡试排名靠前的。 人脉嘛,自然越早经营越好,身为世家子的萧淮和萧瀚深谙其道。 此时,锦春茶社门前已吸引了大量围观的百姓,每一次爆竹声响都会惹来欢呼,相比之下,香楠茶社就十足冷清了,连门口探望的小厮们都撤得差不多了。 “你们怎么才来?”萧淮一见了他们,忙抱怨道:“这都快放榜了!” 庄思宜笑了笑,“刚刚遇见几个北方举子,耽搁了点儿时间。” 萧淮一愣,“又是冲着程兄来的?” 见几人一点头,他顿时哭笑不得,“看来北人的确将程兄当做头号大敌了,程兄,你可别叫他们失望啊。” 程岩很无奈了,从考完试那天算起,他“偶遇”的北方举子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要么旁敲侧击打听他发挥得如何,要么出言挑衅,简直烦不胜烦! 据他所知,张怀野和他的待遇是差不多的,只不过骚扰对方的人由北方举子换成了南方…… 程岩深深叹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还好今日就要放榜了……” 捞上来……好像也没错? 程岩憋住笑,点点头,“就是她,额上有朵梅花。” 庄思宜看了他一会儿,慢声道:“你记得真清楚。” 见程岩尬笑了两声,也没否认,庄思宜顿时有点儿不快。 比他更不快的大有人在,比如说名次还不如番邦人又被抢了风头的萧瀚,更比如说香楠茶社中快要爆炸的举子们。 “怎么回事?一个番人都能中贡士?” “我没听到捷报啊,而且刚刚不是才七十八名,是不是闹着玩儿的?” “谁能拿这个闹着玩,必然是买通了报录人提前得信了呗!搞那么大排场,不知道还以为中会元了呢!” 众人疑惑之际,就见一位十三四岁的绝色少女站在最前方,朗声道:“慕容紫魅,贺查公子高中!” 围观群众程岩:“……” 一片惊叹声中,金发碧眼的俊美男子从酒楼里缓缓走出来,与少女默默对视,眼神交汇间仿佛酝酿着狂潮。 “……你还记得她吗?”程岩用胳膊碰了碰庄思宜,低声问道。他真没想到,雷剧剧情还未开始,慕容紫魅却已经在京城了,还认识了男配之一。 庄思宜眨眨眼,“谁?查理?” “慕容紫魅。” 庄思宜觉得名字有点儿耳熟,半晌才道:“是不是我们从水里捞上来的那个小丫头?” 一名蹲在门口探望的少年见了众人颓败的模样,忍不住捂嘴偷笑,转身往锦春茶社跑去。 “少爷!少爷!”少年跑到萧淮跟前,“先头还有些人在说程公子坏话,现在已经全蔫儿了。” 萧淮点点头,虽说是他吩咐书童去打探的,但此时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功课普通,能中举人已是侥幸,这一次主要是“试考”,也就是提前感受下考场气氛。 可考都考了,还不能有点儿期待吗? 萧淮很清楚,一旦过了两百位还没他,那他九成九是落榜了。 见萧淮来回踱步,萧瀚心里烦得不行,不耐道:“你让开,别把风水给挡了!” …… 越往后,中试的举子名声愈响,基本都是各省乡试的经魁,百姓们可议论的八卦也就愈多。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唐广燕和鹤山书院的恩怨情仇已传遍了京城。 庄思辉等人当然也有议论,一人道:“我听说,昔年唐广燕因与人私斗被逐出鹤山书院,临走前发誓总有一日要杏榜题名,叫云斋先生后悔。如今,也不知云斋先生是否后悔了?” “嘁,莫非你们忘了,云斋先生的爱徒还没报名次呢!若程岩中了会元,一个第十又算什么?” “万一他没中呢?岂不叫云斋先生没脸?” “什么叫没脸?”有那敬重云斋先生的人不干了,“云斋先生学富五车,桃李天下,用得着拿这种事撑脸面?分明是那个唐广燕乖张不知礼数!” 张怀野只冷冷一笑,并不表态。 另一些人见不得他那副样子,便道:“你们当今科下场的南人都是纸糊的不成?苏省解元和闵省的解元,已是连着几次案首了。” “你是说程岩和阮小南?”北省举子笑道:“哈哈哈,他俩考砸了你不知道?” “什么?!”不少人都兴奋了,“伍兄哪里来的消息?” 伍举子颇为得意,“那天考完第一场,我就见程岩和他那几个友人脸色都很差,后来听人说,他们好像第一道四书义审错了题。” “不会吧?” “怎么不会,那道四书义审错题的还少了?” 林昭嘿嘿笑了两声,而后一呆,“啥?你说啥?我没有啊?我考得很好啊!” 阮小南沉默地望着庄思宜和程岩,当天他从考场里出来时感受到的气氛…… 庄思宜也疑惑地看向程岩,那天明明是阿岩给他使的眼色…… 程岩顿时委屈了,“可我见你当时都快晕了,还以为你审错了题!” “我没审错啊。”林昭迟钝的脑子转了转,忽然想起了舍友们最近诡异的态度,疑惑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啥?” 见三人都木着一张脸看他,林昭心虚地说:“我、我那天瞎蒙了一题,后来听阿岩说了答案就知我蒙对了,一时松了口气,腿软没站稳……” 庄思宜:“……我安慰你时,你还叹气了。” 林昭:“就是松了口气啊……” 不管怎样,只要一想到连番邦人都考不过,他们简直想找根绳子吊死。 初春的寒风 分卷阅读1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05 扫过,吹得茶社门前的老树簌簌声响,仿佛举子们的呜咽…… “捷报!豫省焦光府老爷,陈艾熙,甲午科会试中试第三十四名!” 报喜声合着马蹄声而来,香楠茶社有如坟场般寂静的大厅中反猛然响起一声吼,“是陈兄!” “我……我吗?”一位看上去年龄很大的举子颤巍巍地站起来,脸上还带着茫然,但下一刻嘴角已不受控制地咧到了耳后,两副表情交融显得十分滑稽。 可此刻谁还管那么多?陈举人只觉得飘飘然快要升仙,耳边传来的声声捷报,分明就是玉皇大帝的仙音啊! 萧瀚也怔了怔,脸上一红,“不是我!我没有!是谁自作主张?!” 回答他的是十几人整齐地吼声:“恭贺查理老爷高中会试第七十二名!” “恭贺查理老爷高中会试第七十二名!” …… 一连说了三遍。 查理?那个番邦人? 众人好奇地凑去门边打量,就见前头一家酒楼门前摆满了红烛,烛光在日头下惨白惨白的,勉强能看出红烛也拼成了个“贺”字。 这是干嘛?祭天吗? 总有一日,他要叫曾祖父明白,庄思宜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只有他们二房才是庄家唯一的希望! 见庄思辉不说话,何青笑得更开心了,他唤来自家小厮,吩咐道:“趁着还未放榜,赶紧再去天香阁,押五千两银子在庄思宜身上。” 小厮一怔,“押会元吗?” 何青睨了庄思辉一眼,“会元我已押了程岩,就押经魁吧。庄兄功课出众,庄思宜则更胜一筹,一个经魁未必没可能啊……是吧,庄兄?” 庄思辉心中火气一盛,很想撸袖子翻脸,但何青乃是赵阁老的外孙,多少让他有些顾忌,只能暗地里诅咒对方亏得血本无归。 与此同时,庄思宜和程岩等人则到了锦春茶社。 茶社已被萧淮包了下来,因为此处正是萧家的产业。 那时候,他们也是在这间茶社,其余人皆是惶惶不安,只有庄思宜很肯定地说:“我自是能中。” 后来,他果然中了。 程岩很羡慕庄思宜这一点,无论前世今生,他总是做不到如此从容。就算有了九成的把握,他仍会担心剩下那一成,而庄思宜一旦认定的事,似乎从来都不会彷徨,不会犹疑。 程岩忽然觉得,他应该好生学一学,只有遇大事不乱,方可成大事。 正想着,又是一声捷报—— “捷报!桂省松浦县老爷,赵光宗,甲午科会试中试第三百一十七名!” 赵光宗?程岩觉得有些耳熟,好像上回在萧府诗会里见过? “嚓——” 一只茶盏跌落在地,离程岩不远的一个黄袍青年猛地站起,“我、我中了?!” 话音一落,茶社外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茶厅里原本僵立的举子们好似突然活了过来,一个个围上前道喜。 虽说会试的三百一十七名几乎与二甲无缘,除非皇上特别喜欢他在殿试上的文章,但能考中谁还计较那么多啊! 赵光宗整个人兴奋得直发抖,半晌没吐出一个字,最后竟“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没有人笑他,因为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待会儿不会哭。 不少举子簇拥在门口,见报子从马上翻身而下,问明了赵光宗是谁后,便一脸喜气地说着吉祥话。 这还只是第一波,一会儿还有报录的队伍敲锣打鼓而来。这些人手中的名录都是经打点后提前拿到的,等杏榜张贴出来,官府的捷报也会随之而来。 一共三次,阵仗一次比一次大,也让得意者更得意,失意者更失意。 而对比锦春茶社的热闹,同在一条街上的香楠茶社就稍微沉寂了些。 和对面的锦春茶社不同,香楠茶社中都是北方举子,两间茶社自然有点儿互别苗头的意思。从第一声捷报开始,他们就眼巴巴地盼着报子来,可惜报子来是来了,却进了对家的门,心情能不丧吗? 良久,一名举子悻悻道:“兴庆大街离礼部衙门远着,又不是每次唱名都能听见,没准儿刚刚已发的几十道捷报中,大半都是咱们北人。” “是啊!”另一方脸举子朝皇城方向拱手,“皇上圣明,今科采南北分卷制,尽管南六北四,但咱们北人也有一百多贡士名额,那些南人考官再怎么偏私也无法像以往一样肆无忌惮。何况此次会试的总裁乃关大人,咱们北人定能一雪前耻!” 报·玉皇大帝·子已在爆竹声中进了门,根据他多年积累的经验,一眼便瞄准了人堆里的老举人。他匆匆上前,按套路说着大堆吉祥话,为的也不过是中式者慷慨的赏钱。 在报子灼热的视线中,陈举人终于醒过神来,开口已是哽咽,“娘啊!六十多年了,儿子终于考中了,您在天之灵……看、看到了吗?” 说罢竟是抬手猛捶胸口,直把自己捶晕了过去。 香楠茶社瞬间乱了套,而不远处的鹤来酒楼,庄思辉听着第二十名的捷报声渐渐远去,心中越来越痛快。 看来庄思宜今科是不行了,他才不信对方能得经魁。 毕竟庄思宜只是乡试第九,大安有多少人排在他前头?就算庄思宜走了大运发挥到极致,顶多也就是三五十名罢了。 “捷报!北省天水县老爷,郑鑫,甲午科会试中试第十六名!” “捷报!苏省百树县老爷,唐广燕,甲午科会试中试第十名!” 二月二十八,放榜。 兴庆大街的茶社酒肆里坐满了应试举子,以及不少来凑热闹的看客。 鹤来楼二层临街一面的环廊上,七八位锦衣公子或扶栏眺望,或端着酒杯嬉笑闲聊,其中一位大眼青年推了推身旁的书生,“诶,何兄押了谁啊?” 何书生抿了一口酒,“我嘛,当然押皇上看中的人。” “谁?”大眼青年一怔,反应过来道:“你是说苏省程岩?” 身旁立刻有人起哄:“何兄,你乃陕省人,不支持你那位同乡吗?如今南北分卷,他们南人可是卯足了劲儿要踩下咱们呢。” 何书生似笑非笑,“难道北人只能押北人?据我所知,庄兄可是花重金押了张怀野,他不也没支持南人?” 正倚在美人靠上摇着扇子的庄思辉一顿,回头解释:“上回张怀野与浙省解元文斗时我也在场,他的确很有才华……” 何青睨了他一眼,微笑道:“承你吉——” “捷报!苏省南江府老爷,庄思宜,甲午科会试中试第四名,《春秋》!” …… ……………… “哈哈哈……”窒息的沉默后便是一阵几乎震破屋顶的狂笑,何青抚掌,“还真是承你吉言了,庄兄简直喜鹊嘴啊!” 庄思辉:“……” 卧槽!!! “捷报!苏省水烟县老爷,刘栋,甲午科会试中试第五名,《书》!” 经魁! 第一个经魁已出,是苏省人! 分卷阅读1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06 雅间中所有人都冲向环廊,只见一匹白马由远及近,马头上还系着大红绸花,那报子骑术高超,两手竟未牵缰绳,而是敲着一面铜锣。 “又是苏省人!这一科苏省人可真多。” “苏省本就是科举大省,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记得刘栋也是苏省乡试的经魁。” 回话的正是何青,庄思辉见对方老神在在,心头不爽,便道:“捷报都已到经魁了,希望何兄能大赚一笔。” 众人立时大笑,原本萧淮还想调侃两句,忽闻楼下马蹄疾驰,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洪亮的嗓音:“捷报!!!” 所有人顿住。 “赣省怀宁县老爷,上官凌,甲午科会试中试第三百四十二名!“ “捷报!” “捷报!!!” …… 马蹄声渐远,可报子吼出来的话却直直撞入每个人心间——多少年寒窗苦读,为的也不过这一声“捷报”。 何书生勾了勾唇,他和庄思辉虽同在飞麓书院求学,虽是同窗,却一直不喜对方装腔作势,于是恶趣味道:“是吗?我还以为程岩与庄兄那位堂弟关系亲密,惹了庄兄不快,庄兄便不想见他高中。” 庄思辉的眼神瞬间冷了,那何书生名为何青,平时就喜欢暗暗有些针对自己,今次自然也不怀好意。 他淡淡一笑,“怎么会呢?我只是更欣赏张怀野的文章。” 何青回了个假笑,继续刺激庄思辉,“说起来,庄兄的堂弟很厉害啊,不过两年多就从童生成了举人,远胜你我。若今科再中,咱们可是拍马不及了……” 庄思辉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已没了应付的心情。 原本他在庄思宜面前还有几分优越感,但自从去年庄思宜中了举人,情况就颠倒了过来。 对此,他心中满是怨气,一怨父亲压着他不让他下场,让庄思宜独得风光;二怨曾祖父偏心,从小就只宠着庄二郎。 那庄思宜哪点儿比得上自己?无非是占着大房孤儿的名头卖惨罢了,偏偏曾祖父就吃这一套! 第56章 第 56章 他的政敌们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主战一系更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们会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利用学生们的仇恨和怒火,将他从阁老的位置、从礼部尚书的位置上拉下来!他们想将他打入尘埃,一世不得翻身! 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战争,不是学生死,就是他亡! “来人!来人!”素来注重仪表的仇阁老衣衫不整地往外冲,抓着仇府的大管事道:“去,快去请京卫、麒麟卫、顺天府的人马通通出动,抓捕学生!” 大管事早已吓得两股战战,“老爷,可、可咱们叫不动京卫啊。” “少废话!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京卫营还想置身事外?”仇阁老唾沫狂喷,“我马上进宫面圣,出了事由我担着!快去!” 程岩对皇上的处置颇为心寒,他知道关庭一直是坚定的主战派,便道:“学生是不该冲击仇府,可议和本就不对,就算要议和,也该在我们将单国打服后再来商议,如今城被人占着,这样的议和跟投降有什么区别?” 关庭看了程岩一眼,缓缓道:“你们知道,主张议和的多是南方官员,他们在南北分卷的事情上退了一步,如今,便只好由皇上退了。” 程岩和庄思宜都听出关庭话中有话,莫非皇上选择议和,只是一种妥协?而非他的本意? “何况,对皇上而言,南派官员也就代表了南人的意思。” 程岩皱了皱眉,“我们也是南人,但我们并不支持议和。” 关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皇上听不见你们的声音。” 庄思宜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回去再说。” 程岩心事重重,尤其路上又见到几队麒麟卫,愈发感到不安。 临到客栈时,前方突然传来喧闹声,程岩抬眼一望,就见客栈门前站了几人,各个身披铁甲,正是麒麟卫! “他们怎么来这里?” 正说着,又听一声怒喝:“你们凭什么抓我?!” 只见两名书生被麒麟卫们拖拽出客栈,其中一人奋力挣扎,口中叫嚷不休。 “是林兄!”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一声声仿若擂鼓,狱卒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拿着杆子乱抽乱打,“你们这帮酸儒,还想不想出去了?” 可不管他怎么咆哮着让众人闭嘴,回答他的却是一声响过一声的嘶吼。 狱卒气得直骂娘,尽管他拿“出去”来威胁学生,可他心里知道这些学生们彻底得罪了仇阁老,已是前程无望、性命堪虞,哪里还能出去?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顾忌! 狱卒摩拳擦掌,想将张怀野拖出来折磨一番,就当杀鸡儆猴了,哪知还不等他叫人来,就有一名狱卒惊慌地冲了进来,“不、不好了!外面围了好多学生!” 狱卒一顿,“围着做甚?” “喊、喊冤。” ——麒麟卫! 大安百姓,没有人会错认他们的装扮! 前生程岩曾与麒麟卫打过交道,虽没遭受严刑拷问,但心底多少留下了阴影。 说起来,他一直以为麒麟肯放他一马是因为恩师在暗中照应,可现在想来,那时候恩师自己都处于弱势,能命令麒麟卫的,只能是对勉帝影响极大的庄思宜。 程岩心情复杂地看向身旁之人,庄思宜只当他害怕,拉着他的手退到了街边。 当马队经过他们时,领头之人特意看了两人一眼,视线冰冷而轻蔑,仿佛冷锋过境。 直到街面上重归宁静,程岩才彻底松了口气,“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查?” 狱卒冷哼一声,似是不屑,“有多少人?” “不、不清楚,只怕有上千人。” “……” 寂静过后,是张怀野狂放的笑声,他强撑着站起来,猛扑到牢门前,双手抓着门杆,目光兴奋而炽热,好似一团烈火。 张怀野死死瞪着已经傻掉的狱卒,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着——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所有学生高声应和:“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 等外人都撤走,关庭端起茶慢慢嘬了一口,开门见山道:“下午仇阁老入宫告状,皇上已将此事交由他来处置,并命令麒麟卫协同调查。” 程岩一惊,“怎么会出动麒麟卫?” 麒麟卫直接向皇上负责,被赋予了掌管刑狱、监察百官之权,是大安历任皇帝最为信任的亲卫。但麒麟卫若非大事,一向只查官不查民,闹事的学生中虽有不少贡士,可都还不是官身。 关庭放下茶盅,淡淡道:“仇阁老暗示此次学生闹事乃背后有人指使。” “无耻!”程岩在关庭面前难免少了些谨慎,“仇阁老明明知道缘由,大家只是对议和不满,他到这时候还想着派系之争?” 指使?还有谁能指使?仇阁老暗示的无非就是主战一派! 分卷阅读1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07 程岩大惊失色,快步冲了过去,挡在麒麟卫身前道:“敢问诸位,他们犯了何罪?” “原来是会元郎。”伴随着冰冷而嘶哑的声音,一名麒麟卫从屋檐下的阴影处走来,阳光映出他苍白的脸,就像一具失了血的僵尸。 “此事与会元郎无关,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程岩瞬间感觉背脊蹿上一股寒气,他认出对方正是刚刚和他们打过照面的头领,于是道:“大人,学生并非要多管闲事,而是想知道他们究竟何错之有?您抓人,总要有原因吧?” “没错!咱们都是有功名的人,岂是你们说抓就抓的?” 突然响起的附和声,让程岩注意到客栈一楼已聚满了学生,且各个神情愤慨,可惜都被麒麟卫给拦住了。 “功名?”那头领冷笑一声,不屑地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程岩身上,“再劝你一句,让开!” 程岩站定不动,据他所知,皇上只下令麒麟卫协查张怀野等人大闹礼部衙门和仇府一事,可没让他们乱抓学生,这个命令只可能是仇阁老下的,仇阁老想要借此震慑恐吓学生! 一名狱卒提着长杆而来,敲打着狱门,“都给我安分点儿!” 张怀野理也不理,声音更大,“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 那狱卒勃然大怒,长杆伸入牢门缝隙,猛地抽在张怀野肩上。 张怀野闷哼一声,口中不停—— “天地有正气!” 声音不止来自于他,还来自于牢中其他学生。 狱卒耳中一阵嗡鸣,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只觉得牢房都震了震。 程岩稍稍放下心,“那情况还不是最坏。” 两人又在大街上吹了会儿风,渐渐冷静了些。 “你方才应该没见到恩师吧?”庄思宜忽然问道。 他口中的恩师,自然是两人共同的座师——关庭。 程岩摇摇头,“恩师一直没回府,你呢?” 今日他们几人分头行动,程岩知道庄思宜特意回了趟庄家。 “基本顺利,但我二叔就不必指望了。”庄思宜嘲讽地一笑,“不过聊了几句话他便端茶送客,还警告我安分些。” 微光下,他的双眸闪烁着星亮的光,“就算朝廷不理解、皇上不理解,但百姓会知我们的勤勤之意,会明白谁才是真心为了大安!” 众人静默了一瞬,片刻后,一名举子佯作轻松道:“我还是头一回进牢房,这里又脏又矮,又湿又暗,真像那首《正气歌》里所写的。” 张怀野轻声一笑,“余囚狱中,坐一石室?” 众人跟着笑起来,却听张怀野低低念了下去,“室广八尺,深可四寻……” 他的声音微哑,但语调平淡舒缓,宛若催眠,稍稍缓解了众人的烦乱。 一句一句,渐渐有学生小声附和,突然,张怀野拔高了声音,“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吵什么?!” “放肆!”头领暴怒,额头青筋直跳。他的剑尖转向林昭,后者却浑然不惧,浓眉高挑,双眼圆睁,抻着脖子瞪他。 头领面子上过不去,一剑就刺,他并非真要刺伤林昭,只是想逼退对方,手中其实留有余力。哪知人群中突然蹿来一人,挡在了林昭身前,头领收势不急,只听剑刃入肉之声,那人肩上竟被刺出个窟窿! “阮兄!!!” 林昭扶住阮小南,惊慌地喊道。 头领见误伤了学生,忙乱地抽回剑,鲜血从阮小南的伤口飞溅开来,染红了众人的眼睛。 不知是谁吼了句“杀人了”,学生们脑子一热,蜂拥扑了上去,直接跟麒麟卫干起来! 不过短短片刻,客栈前已混乱不堪。 学生们人多势众,加之满腔怒火想要发泄,麒麟卫却心有顾忌不敢大开杀戒,双方竟是战了个势均力敌。 他心一横,咬牙道:“不能被动等着麒麟卫回去告状,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庄思宜瞬间领会了程岩的意思,眸光一寒,“好,就让皇上听见我们的声音!” 是夜,顺天府大牢。 张怀野忍着浑身酸痛,和十来个学生盘坐在阴暗的牢房中。 他们这些人刚被抓进来就被狱卒揍了一顿,此时人人带伤,但都强撑着没有躺倒。 “张兄,你说上头会如何处置我们?”一人小声问道,语气中显露出几分不安。 “怎么?怕了?”张怀野笑问。 那人微有恼色,正欲反驳,就听张怀野道:“只要心中无愧,就该无所畏惧,纵然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他正想质问,庄思宜却抢在他之前道:“大人,这并非闲事,您今日无缘无故抓走了他们,焉知日后会不会同样对待我们,咱们只是担心罢了。” 头领眯起眼睛,他身为麒麟卫,消息最是灵通,当然认识庄思宜,更清楚此人背景,心中不免有了衡量。 在头领看来,程岩勉强算“简在帝心”,但远不如麒麟卫得皇上信任。可庄思宜不一样,他乃庄敏先的曾孙,一旦出事,庄敏先完全可以直接找到皇上,皇上也势必会追查…… 头领心中千思百转,但面上却依旧冷硬,锐利的视线好像要撕碎对方。 可惜庄思宜并没有被吓住,反而对他笑了笑,头领目光一沉,许久才指着两人道:“付学海,与张怀野乃同乡;林昭,昨日曾出入香楠茶社,当时张怀野等人就在茶社中商讨集会之事。” “我是去了香楠茶社,可我是去赴友人之约,根本没见过张怀野!”林昭简直都气笑了,“难不成你们还要将所有出入香楠茶社的人都给抓了不成?” “就是!付兄从昨天起就一直在客栈,只因为和张怀野同乡就要被抓?” 程岩拧眉,“那可是你家。” 庄思宜不想多提,只说如今消息不全,最好再去一趟关府。 等两人来到关府门前,发现府外已没了人。 想来是出了这等大事,守在这里的人猜到关庭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都散了。 他们在关府一坐又是快两个时辰,直到傍晚才见到关庭,后者直接将他们领去了书房。 关庭的书房庄思宜还是头一次来,会试放榜后他曾与程岩等人一道来谢师,当时关庭是在茶厅招待他们的。 此时书房中燃着宁神香,淡香萦绕间几人相继落座,便立刻有下人送来茶点。 程岩和庄思宜艰难地从人群中抢出了林昭和阮小南,前者还处于懵逼状态,后者捂着伤口,虚弱地冒出句方言,“瓦无系缩头乌龟……” 程岩:“……” 若非此情此景,他真的想笑。 庄思宜见阮小南伤得不算很严重,稍稍松了口气,可望着眼前的混乱,他又拧紧眉头。 “这样下去不行,咱们率先对麒麟卫动手,有理也成了没理。” 麒麟卫乃天子亲卫,他们此举还真有可能被叩上“谋反”的帽子。 程岩也有着同样的担心,可如今的情 分卷阅读1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08 势已不受控制,某种意义上而言,确实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 “对,今科陕省举子好几十人,其他闹事的学生也有同乡,你们都要抓了不成?天子脚下,你们如此草率行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 头领的理由太过荒谬,难以说服众人,反倒让学生们再次鼓噪起来,差点儿冲破麒麟卫的阻拦。 “锵——” 头领手中剑脱鞘数寸,虽未彻底拔出,但威胁已不言而喻,他阴狠地盯着众人,“王法?我们乃天子亲卫,我们所执行的就是王法!” 程岩大怒,但又一次被庄思宜抢了话头,“大人,您的意思……是说皇上下旨令你们肆意抓捕学生的吗?” 头领面色微变,并不敢直接应承。 “对!你们敢吗?” “将仇阁老的意思当做圣意,究竟是谁想造反?!” 学生们被热血驱散了恐惧,他们步步紧逼,麒麟卫却只能后退。 并非麒麟卫害怕学生,而是他们师出无名,不想、也不敢真对这些没有参与闹事的学生动手,一旦激起对方的激烈反抗,很可能酿成大祸,皇上非得剥了他们的皮! 头领心里已盘算着如何能全身而退,但他并不想轻易低头,于是又一次恐吓道:“谁再敢往前,别怪我的剑不长眼睛!” 哪知林昭忽然从擒住他的麒麟卫手中挣脱,直接冲到头领跟前,大吼道:“你来啊!” 他手指胸口,“我林某无事不可对人言,哪怕是见了皇上,我依然坦坦荡荡!就算今天血溅当场,你们也休想泼我脏水,休想辱我清白!” 那天,关庭始终没把话说明白,程岩倒也理解,毕竟他现在并非恩师亲信,只是对方颇为喜欢的学生。 但关庭所说的每句话,显然都是有深意的。 程岩模模糊糊有些想法,但又不敢确定。 回去地路上,他问庄思宜,“你觉得恩师究竟是何意?” 庄思宜沉吟片刻,“第一,皇上惩治学生,并非因为他们反对议和;第二,对于是否议和,皇上的态度很暧昧;第三,皇上还不确定我们南人的真实想法。” 简而言之,要阻止议和,其实并非不可能。 “难道恩师是暗示我们……” 程岩话说一半,就听身后传来马蹄声,他转回头,只见一队官兵策马而来,各个身披铁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幽寒的冷光。 程岩从礼部赶往仇阁老府上,就见到庄思宜独自站在仇府大门外,四周一片狼藉。 此时庄思宜的脸色很难看,让程岩心头一紧,“怎么回事?” 庄思宜语气凝重,“顺天府出动了官兵,张怀野他们全被抓起来了。” 原来庄思宜接到消息赶来时,恰好遇上顺天府逮捕学生,他便没有出面。 后来他找了附近的人打听,得知那些学生本来受府卫所阻,进不去仇府也见不到仇阁老,只能干着急,可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学生们突然冲破了防线,全部涌入仇府中。 “府卫这么不中用?十几名学生都拦不住?”程岩感到不可思议。 庄思宜:“究竟是不中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已不重要,关键是仇阁老绝不会善罢甘休。” “张怀野他们可在仇府伤人了?” “好像不曾,他们刚冲进府中没多久,顺天府就来人了。” 这一夜,顺天府的牢狱中始终回荡着一首《正气歌》,反反复复。 这一夜,京城爆发了大规模的学生集会,他们从四面八方涌聚到顺天府,向世人宣告:不论身在牢里或是牢外,不论来自南方或北方,他们所有学生同心同情,都只为了同一个主张! 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但在历史的浪潮中,永远不缺乏读书人的声音。 学生们当然不是要造反,他们手持血书,以沉默表达诉求:一是主张停止议和,二是要求释放学生,三则是呼吁严惩国贼! 而学生所指的国贼,自然是指以仇阁老为首的议和党。 被学生们打成了卖国贼的仇阁老,是从梦中被惊醒的。 当他听说数千学生带着血肉书屋围了顺天府,整个人脸色赤白,汗如雨下。 他知道,自己将面临人生中的大劫,劫难并非来自那些学生,而是这件事暗藏的压力与危机。 他们虽直属于皇上,但身在官场也要受官场规则束缚,面对阁老的要求,只要无损皇上和麒麟卫的利益,他们都不会拒绝。 原本这回受仇阁老的嘱托,他还想着只是抓几个没背景的学生,能有什么难的?哪知竟如此麻烦! 他的迟疑让许多学生看出端倪,顿时一片哗然,众人情绪也愈发激动。 推挤中,一名麒麟卫不慎被撞倒,防线有了破口,所有学生一拥而出,竟反过来将麒麟卫团团围住!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所有麒麟卫都拔出长剑,惨白的剑光反射出学生们惊怒的脸。 那头领瞋目切齿,显然已怒极,他剑指众人大吼:“大胆!你们敢违逆圣意?是想要造反吗?” 哪知林昭竟是个不怕死的,他挣扎道:“圣意?我看分明是仇阁老挟私报复,你们麒麟卫假传圣意才是!大人,你敢对天起誓,是皇上派你们来的吗?” 庄思宜惊讶地看了程岩一眼,就连关庭都愣了愣,随即笑道:“你啊……” 关庭语气中的纵容让庄思宜暗自松了口气,又听对方道:“不过皇上虽派了麒麟卫协查,但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程岩:“恩师的意思是……” “皇上多半是照顾他的面子,毕竟他身为阁老,却被一群学生追着到处跑,丢的何止是他一个人的脸,更是皇家的脸面。” 关庭叹了口气,“只是这些学生怕是要吃点儿苦头。” 庄思宜皱了皱眉,“可若是仇阁老对学生们用刑怎么办?屈打成招下,说不定真有人顺了他的意思,攀咬朝中大臣。” 程岩:“对啊,皇上没有交代吗?” 关庭:“只要不闹出人命,皇上暂时不会插手。” 第57章 第 57 章 “好着呢,你考中会元的消息传了回去,爷奶都高兴得快晕了,咱们家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县尊大人都来了好几趟呢!” 两人话着家常回到院子,程仲接过程岩递来的茶杯,“哥,我听说皇上决定对单国出战了?” 程岩点点头,“你也知道了?” “当然,我这一路来,几乎每个地方都在谈论这件事。”程仲兴致勃勃地描绘一番,又道:“哥,你就在京城,快给我说说?” 程岩被逗乐了,简单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又问他:“你这次来京城,家里可有什么交代?” 程仲有些茫然地看着程岩,“没有,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后者失笑,“那关于你呢?或者说,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程仲:“我还真不知道,都听哥的。” “上而天变不能以尽无,下而民生不能从尽遂……” 从提笔 分卷阅读1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09 以来,庄思宜没有半点停顿,他将皇上的八问合为四问,一一作答。 到了考卷的最后一小部分,庄思宜又施展出他表忠心的技能,非常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赤诚。 等他作完一篇策文,时间不过刚刚到正午。 而这时候,大多人还在奋笔疾书。 庄思宜抬起头,恰好就见到几位内阁大学士正要离开,庄思宜愣了愣,顿时明白皇上已经走了。 只是他刚刚太过投入,竟然丝毫没有觉察。 赵禾自觉没人比他合适,哪知关庭却出言道:“启禀皇上,臣有一人推荐。” “谁?” “晁鹏。” 真帝目光一凝,许久后才道:“容朕再想想。” 虽然是和是战,派谁出战都还没有结论,但释放学生这一要求,皇上却当场就同意了。 可令人意外的是,当张怀野得知自己将被释放时,他并没有欣喜若狂,而是问道:“如今朝廷决定出战了吗?” 狱卒小心翼翼地赔笑,“没、还没……” “我且再问你们,我们该不该为了大安、为了边关的兄弟姐妹而战?” “战! “战!!!” 他们这边群情激愤,一队京卫正停在不远处遥望。 有官兵小声问道:“大人,他们在这里煽动人心,咱们要不要……” “要什么要?上头又没下令见学生就抓,有你什么事?”领头的官兵不耐道:“快走快走!” 说完以手挡脸,匆匆退走。 类似的一幕发生在京城各个角落,学生们就连青楼妓馆都不肯放过。 狱卒自认破案,当即跪倒:“张、张老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张怀野虚着眼睛瞅了他一眼,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半晌才道:“与你有何干系?” 问完,他见其他学生也一脸茫然,又道:“你们也不懂吗?” 一人迟疑道:“莫非是朝廷还未同意出战?” 张怀野点点头,“对,只有朝廷答应我们的诉求,我们才是真正胜利了。” 他淡淡一笑,“坐牢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在牢中多待一日,就多一些人觉醒;如果将我杀了,那天下人都会为我鸣冤!” 张怀野的话就像预言,此后数日,声势波及到整个大安,各地学生、百姓都站了出来,恳请朝廷出战。 南北方各大书院发出檄文,声称朝廷养兵就是为了保护大安百姓,因为所有军饷和军用都是从百姓身上获取的,若是大安的军队只为权贵看家护院,那养兵与养狗有何异? 京中最有名的妓馆万春楼前,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子茫然道:“为什莫大家一定要詹?赫平不毫吗?” 他身旁站着个十三四岁的绝美少女,少女微微一笑道:“因为,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我们和查老爷一样,都期待着和平,但和平却不是只靠求饶能换来的。” 男子虎躯一震,看向少女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惊艳,只觉得对方不但有惊世美貌,更有着普通女子难以企及的思想和灵魂。 而对于京中这番混乱的景象,巡守的士兵们大都不闻不问——有些人是不敢,但有更多人却是不愿。 因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学生们所说,正是他们心中所想! 至于一直针对学生的仇阁老也没空来找麻烦了,此时,他正站在朝堂上,站在文武百官中间,被皇上骂得狗血淋头。 真帝将一堆参他的折子挥在地上,咆哮道:“抓!除了抓学生,你还会干什么?!之前朕信你,派了麒麟卫来帮你;昨天朕也信你,调集京卫营来帮你,结果呢?!整整五六千的学生啊,京城里几乎所有读书人都开始闹事,再抓,明天是不是要全大安的学生都来对朕施压?!” 皇宫很大,走到太和殿至少也要一刻钟。原本殿试是在太和殿外的丹墀举行,但今日有雨,便改在了东西两庑。 临入殿前,程岩感觉有人拉了他一下,转头就见庄思宜偷偷跟他比了个手势——一个一,再一个三。 他愣了下,随即明白了——一则是状元,三则是大三/元。 程岩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这时候的程岩可谓踌躇满志,可等他走入太和殿就傻掉了,事实上,所有考生都陷入了呆滞。 因为太和殿上坐着的不止有诸位官员,还有皇上! 要知道,殿试名义上是由皇上主持,但大安的皇上却很少亲临,至少真帝就从来没有参与过。 庄明和气得直抖,“庄思宜,别忘了你姓庄!” “二叔勿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侄儿可就罪过了。”庄思宜展颜一笑,毫不在意地说起了别的事,“二叔,庄府的兰园已修整好了吧?等殿试过后我想办一次兰宴,就烦请二叔多安排些人手了。” “你——” 庄思宜收了笑,冷漠地看着对方,“我姓庄,乃庄家长房长子,这庄府的下人我还使唤不得?”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半晌,庄明和往椅背靠了靠,露出个和善的笑,“好,我会安排的。” 当天,庄思宜心情很好地离开了庄家,可怜庄府的下人们却胆战心惊地收拾着茶厅里的一地瓷渣,连大气也不敢出。 程岩略一沉吟,“这样吧,你先随我住在客栈。具体安排,等到殿试后我们再议。” 程仲当然同意,他一边整理行李一边问,“哥,庄大哥呢?怎么没见他?” 程岩:“他啊,回庄府了。” 并不是庄思宜自己想回庄府,而是被他二叔给叫回去的。 原因嘛…… “宜儿,你为何要到处与人说我不同意议和,还叫你安分点儿?”庄明和忍着怒气,这些天他走在路上,都有人冲他指指点点,真是好不丢人! 庄思宜无辜道:“二叔,侄儿哪儿有到处说?无非是被人问到为何不请你帮忙时才提一提,何况我也没胡说啊?” 等钟鼓声齐鸣,立刻有执事官发放策题和答卷纸,考生们便能答题了。 所谓策问,也就是针对题目所提出的问题加以辩证和分析,并表达出自己的见解和主张,是非常有难度的一种策题。策问不但要求考生熟读经史,笔力深刻,还要擅于观察、思考,更关键的是,要把握好度。 因为策问看似是皇上来问你,但不代表皇上真的要请教你,你若真把如今的制度贬得一文不值,肆意指责朝政,那你多半要凉。 考生们提出的建议一定要委婉,委婉的同时还得吹捧皇帝,吹捧又不能太过明显。 程岩和许多学生一样凝神苦想之际,对策问特别擅长的庄思宜却已下笔。 他先就试题中的“道”做了一番见解,称道存乎于天地人心、上下四方、古往今来、阴阳五行之中,是修家治国平天下,是礼乐刑政,是道德教化的核心。 接下来,他就开启了吹捧的节奏。 说真帝如何一心以“道”治天下,如何勤政爱民,而后话锋一转—— 张怀野一夜之间成 分卷阅读10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10 了大安的英雄、士林的楷模,但程岩很清楚,这一次朝廷决定出战,并非是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个群体的威胁,而是朝中各个派系间又一次权利斗争的结果。 但不论如何,除了倒霉献祭的仇阁老以及部分议和党,也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程岩相信,只要朝中不拖后腿,晁鹏一定能胜! 就在京中百姓陷入狂喜时,一辆马车悄悄停在了某间客栈外。 “二郎,你可算是到了!”程岩站在客栈门前,笑看着一位风尘仆仆的少年。 程仲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脸兴奋,“大哥!” 程岩帮他拿了几件行李,问道:“怎么样?家里还好吗?” 转眼就来到了三月二十,也就是殿试当日。 对于程岩来说,科举中每一场考试,他最喜欢的就是殿试。 因为殿试不但预示着他即将成为进士,还不用在脏水里聚众泡澡——不,沐浴更衣。 比起其他几场考试,殿试的搜检简直可以用草率来形容。 走了一番过场,程岩和庄思宜等人在两百个大汉的注目下,随着礼部左侍郎往太和殿而去,至于右侍郎……还在床上躺着。 此时正下着小雨,雨水晕染了朱红的宫墙,犹如残阳欲退,别有意境。 大多应试者都是头一回进宫,但他们也不敢随意张望,就连庄思宜都有几分拘谨。 朝堂上一片静默,就连仇阁老都不敢应承。 毕竟先前被派去议和的康峰臣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如今这番架势,谁去不是送人头啊?尤其是仇阁老,学生们最恨他,见了他还不得扒下他一层皮? “启禀皇上。”关庭从百官中出列,“臣认为,此事不当逆流而动,既然与单国开战乃民意,为何不顺了他们?” “臣附议。”兵部尚书赵禾出列,“这些天来,兵部收到了各地镇守将领的请战折子,可见‘战’乃大势所趋。” 真帝皱眉,“请战?可我大安已无人与单国交锋过,若是战,何人来领军?” 赵禾心中暗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身为兵部尚书,战争不仅仅是为了大安的荣辱,更是为他自己的利益。 一旦战事开启,兵部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而他也能得到更多机会。 于是他主动请求,“回皇上,臣愿往!” 唯有程岩神情轻松,毕竟对于皇宫,他已经很熟悉了。 程岩瞧了瞧前头的宫侍,又看向阮小南绑着绷带的肩,小声道:“小南,你真没事吧?你伤得可是右肩。” 阮小南苦着脸,也不是很有信心的样子,“应该没事吧,殿试只考一道时务策,我应该能坚持下来。” 林昭见状安慰道:“阮兄,你乃会试第三,只要不是发挥得太差,一个二甲总该有的。大不了等朝考时你再扳回一成。” 他口中的朝考,便是殿试后选拔庶吉士的考试。 “我呸!”尽管压低了声音,阮小南的怒气值还是表现得非常明显,“会不会说话?我非要考个一甲给你看看!” 程岩被他生动的表情逗笑了,“好,我就等你的一甲。” 仇阁老深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自己的敌人们肯定都已参与其中,而他落入了陷阱,形同困兽,就连同盟也不敢施以援手。 他的衣背早已被冷汗打湿,浸出一块深色水渍,此时诚惶诚恐道:“他们、他们这是谋反。” “谋反?”真帝冷笑数声,“谋反不也是被你逼出来的?!” 仇阁老“噗通”跪地,“臣、臣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朕让麒麟卫协查,你却暗中让他们缉捕无辜学生,以至于酿成大祸!现在,你来告诉朕,要怎么办?!” “臣、臣认为不可屈从学生,让他们得寸进尺……” “好,那谁去议和?”真帝冷冷看着朝中大臣,“谁敢去?!” “哦,那我不出去。” “嘎?” 不止狱卒,其他学生也惊了,都呆呆地看着他。 张怀野却跟老僧入定般阖上了眼,一副要把牢底坐穿的样子。 “别、别啊!” 狱卒简直要哭了,外头的学生快闹翻了天,听说连仇阁老都被逼得自请革职,还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呢!若让张怀野他们继续待在牢里,别说是他,只怕府尹大人也睡不安稳了! 狱卒灵机一动,莫非是张怀野对他怀有怨气,所以故意为难他? 肯定是了!毕竟张怀野刚被抓进来时就被他们揍了,后来,他还用杆子抽了对方…… 不少武人羞惭不已,纷纷请战。 至此,大安积压了数十年的委屈,一息间犹如山火喷发,席卷全国! 三月十五,真帝列以数罪,剥夺仇阁老官身,将其打入大狱。 同日,真帝做出决定,委派定安侯晁鹏为征讨将军,率北军与单国正面对决! 终于,学生们胜利了。 终于,张怀野得以重见天日。 他出狱那天,无数学生、百姓在顺天府外守着,还有內侍带来了皇上的圣谕,将其大大夸赞了一番。 “跪——” 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所有考生如梦初醒,纷纷跪地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行完三拜九叩之礼,偏偏没有得到回应。 整个大殿安静得可闻针落,一众士子更是胆战心惊。 考生们一动不敢动,就怕落得个殿前失仪,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了一道威严的声音,“平身。” “谢皇上!” 等程岩结束了奏对,真帝又招来张怀野和庄思宜,这次倒是没提出考校,只闲话了一番。 眼看殿试的时辰快要到了,真帝终于挥手让现任首辅张心岚宣读圣旨,旨意中也包含了策问的题目。 “盖闻道之大,原出于天,巢湖无极太极之妙……” 洋洋洒洒,一共五百多字。 殿试的题目,都是由皇上亲自所出。 这篇策问,真帝先问了何为“道”?随后,他就天象、人文、帝王治政、纲纪制度、社会风气、国计民生等八个方面提出问题,最后又总结了一番大安当下面临的困境,并表示疑惑——这些情况的出现,究竟是天道失去了威严,还是教化没有普及? 所有学生听完圣旨,便跟随礼部左侍郎退出殿外,依次在东西两庑入座。 不过见了真帝的笑容,程岩可算是放松下来,又听对方道:“如果朕没记错,你从院试到会试都是案首吧?” 程岩:“回皇上,是的。” 真帝:“朕想考考你。” 程岩:“……” 前生他进来就直接考试了,哪儿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他暗自吸了口气,“请皇上出题。” 真帝见他一点不怵,心中更为满意,想了想道:“何为帝王之学?” 这道题可算是为难人了,一来,题目的字越少往往越是难答;二来,程岩一介平民,偏让他品论帝王之学,岂不是强人所难? 关庭飞快地瞅了皇上一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分卷阅读1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11 眉。 “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们,眼睁睁看着昔日热闹繁华的边关诸城,变得荒凉残破、千疮百孔;他们眼睁睁看着边关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性命时时受到威胁,以至于儿不得养、老不得安。” “我且问你们,边关的百姓是不是我们的亲人?是不是我们的同胞?!” “是!” “是!!!” 所有百姓齐声吼道。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程岩朗声道:“只有以仇阁老为首的议和党还在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一次次议和,议得大安士气蹉跎国威沦丧,任由敌国践踏羞辱,你们服不服?” “不服!!!” 庄思宜更是心头狂跳,脑中一片空白,明明答题的不是他,可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片刻后,太和殿中响起了程岩的声音。 “回皇上,帝王之学本原在于一心,欲求帝王之治,当求帝王之道;欲求帝王之道,当求帝王之心。” 前生多年的殿前奏对经验,早已锻炼出了程岩的急智,他分条析理,侃侃而谈。 真帝见程岩言之有物,博学多通,面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不少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庄思宜低着头,想象着程岩此刻的风姿,只觉得心驰神往,竟跟着兴奋起来。 其实这时候,庄思宜只要将文章誊抄在答卷纸上就可以交卷了,但他要等程岩一起,便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 庄思宜等待的人还在跟八问中的第六问作斗争,而坐在程岩旁边的张怀野却已写到了卷尾。 会试的失利让张怀野心中憋了口气,他很想在殿试上赢过程岩,向世人证明北方士子的本事。 可由于争胜之心太过迫切,不免就有些用力过猛。 一位执事官慢悠悠走到张怀野附近,见这位考生答题十分流畅,不免多看了两眼。 可这一看他就迈不动腿了,对方居然针对殿试题目中要求考生“勿激勿泛”这几个字顶起嘴来,言辞十分尖锐,甚至颇为不恭! 执事官两眼一瞪,吓得瓜都掉了。 三月初七,夜。 六十一名学生被捕,统一押入顺天府大牢。 三月初八,几千名学生再次走上街头,他们手持一面巨大的旗帜,旗上只有一个鲜红的“战”字,乃是学生们用鲜血书成。 这天,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学生的身影。 他们在酒楼、在茶社、在客栈,在每一个有百姓出没的地方,一遍一遍宣扬着他们的主张。 此时的香楠茶社前,程岩和庄思宜正站在一张木桌上,四周围满了百姓,就连茶社的掌柜和小二都挤在人群中。 程岩哑着嗓子道:“几十年来,幽国屡屡侵犯我大安边境,但我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我们的朝廷,我们的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蒙骗皇上、蒙骗百姓!他们说退让就能避免战争、退让就能换来和平,然而事实呢?事实却是二十多年前,幽国差一点儿就攻入了京城!事实是就连单国这等弹丸之地,也想从我们大安咬下一块肉来!” 程岩才刚刚站直,又听真帝道:“谁是程岩?” 他心中一紧,匆匆出列,垂首道:“回皇上,正是学生。” “抬起头来。” 程岩心里窘了下,总觉得这句话像是纨绔调戏良家妇女时爱说的,好在这时他已经消化了皇上突然出现这件事,从容了许多。 如此,当真帝见到一张年轻清隽的脸上没有畏惧,只有恭谨和坦然时,心中颇为欣慰,甚至有种自豪——朕的眼光,果真不错! 他微一颔首,笑道:“生得不错,难怪关爱卿赏识你。” 程岩:“……” 人尽皆知的外貌协会成员关庭:“……” 第58章 第 58章 庄明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呵呵哒。 程岩懵逼地盯着手中的球,忽听身边有人惊呼,“天啊,俞姑娘的绣球被状元郎捡到了!” “俞姑娘,莫非是那位鸿胪寺少卿的小女儿?” “正是!” “这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路人们欢欣鼓舞,马上的程岩表情都裂了,他抬头找到那位站在绣楼上的女子,后者娇羞一低头,又偷眼看他。 程岩:“……” 他很想随意扔掉绣球,又怕害了人家姑娘,正思考着自己能不能将绣球抛回给对方,忽有一人打马上前,从他手中抢走了绣球。 庄思宜黑着脸,用力将绣球掷向绣楼方向,同时喊道:“庄棋!” 还有……他可怜又荒唐的前生。 各中悲欢喜乐,五味杂陈,只有他自己明明白白。 尽管心情激动,但程岩并不敢失态,因为他正处于御史们的观察中。 这时,耳畔又传来几声唱名,“建和三十八年乙未科殿试一甲第二名,阮小南!” “建和三十八年乙未科殿试一甲第三名,庄思宜!” …… 两者同样唱名三声,也只有一甲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其余进士则只有一声。 程岩确实很紧张,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他一时觉得自己策文作得极好,必拔头筹;一时又觉得那篇文章其实很一般,怕是入不得皇上青眼,总之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程岩自知得失心过重,但寒窗十年,谁人不想穿上那件大红罗袍?不想折那一支金桂? 机会离他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但也可能只能抓到一片虚无。 就在程岩胡思乱想之际,张心岚已启唇唱出了第一个名字—— “建和三十八年乙未科殿试一甲第一名……程岩!” “建和三十八年乙未科殿试一甲第一名,程岩!” 黑暗中,程岩看见叶子上有一只散发着微光的小虫,甲壳和翅膀都是莹亮的蓝。 “这是什么?” “绀青虫。”庄思宜语气听来有些怀念,“小时候照顾我的一位老管家说,绀青虫预示着福运,见者必有好运。” 他转过头看着程岩,“咱们今晚见到了它,说明运气不错,你一定会中状元。” 程岩晓得庄思宜是想让他放宽心,微微一笑,“可策文并非我擅长,反而张怀野很厉害……还有你。” “莫非阿岩还将我视作对手了?”庄思宜并不觉得自己能中状元,却玩笑着问:“我若真拔得头筹,你岂不是要伤心了?” 程岩正经道:“会为自己伤心,但也为你高兴。” 庄思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忽然问道:“还记得你说的梦吗?” 传胪大典三年一次,若无意外情况,但凡朝官都要出现。 到了巳时,贡士们按照会试的名次依序进宫,穿过重重宫墙,来到了殿试所在的太和殿前。 众人一同立于丹墀下,而丹墀两侧则站着文武百官,他们正神色不一地打量着这批贡生。 这时,礼乐响起,首辅张心岚手捧黄榜进入太和殿,而榜上所书则是每个贡生的牵挂。 不少贡 分卷阅读1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12 生听着中正礼乐,望着阳光下巍峨的殿宇,竟是心潮澎湃,眼眶通红。 从今日起,他们就将成为进士,或许很多年后,他们也会站在丹墀两侧,接受新科贡生或羡慕或敬畏的仰望。 场中一片肃静,众人稍待片刻,就听一道清亮的嗓子,“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和诸位贡生纷纷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然了,游街的不止状元,榜眼和探花也同样身骑红鬃马紧随其后,慢悠悠走过天街。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金榜题名又被称作登科,在读书人心中历来是与“洞房花烛”同等级的喜事,对于程岩来说,中状元比娶妻可要美妙数倍。 他此时已摆脱了太和殿上见到太子的冲击,迎着震天喜炮,全心享受起来。 前生他虽有幸得中殿试前十,入金殿面圣,但却没机会打马游街。后来他曾问庄思宜游街时是什么感受?庄思宜想了想道:“累。” 可程岩不觉得累,除了高兴,便再没有别的了。 他甚至怀疑,前生庄思宜是不是敷衍他,或是照顾他的心情,才骗他说累。 真帝欣慰地点点头,又道:“朕听说,尔等都为鹤山书院的学生,还同住一间寝舍,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程岩:“回陛下,确实如此。” 真帝笑道:“那朕可要多谢云斋先生了。” 说完,他又看向带伤上阵的阮小南,问道:“听闻卿前些日子被朕的麒麟卫所伤?” 他语气和缓,却仍将平时不可一世的阮小南吓得快窒息,还当皇上要秋后算账,求生欲极强地说:“回禀陛下,臣受伤乃是意外,今日得陛下恩典,不日就将痊愈……” 真帝见他紧张得胡言乱语,有些好笑,又见他年纪小小,不忍逼问,索性拉起了家常:“卿不过十七就已一甲在列,读书几年了?” 阮小南:“回皇上,臣三岁开蒙,如今已有十四年了。” “记得。”程岩奇怪道:“怎么提起这个?” “你看,如今的情况和你的梦完全不一样。”庄思宜认真地说:“所以我们也不会反目,不论顺境逆境,我们都要守望相助,不离不弃。” 披风下很暗,也很静。 只有庄思宜一双眼睛亮若星辰。 程岩感觉心跳快了几分,有些别扭地偏过头,轻声说:“好。” 当夜,程岩和庄思宜一直聊到丑时才来了睡意,各自回房。 第二天清晨,晨光从云层中透出一线,所有贡士都穿戴整齐,集中在承天门外等候。 林昭毫不在意地笑笑,“就是可惜要与你们道别了,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一句话,勾起了众人离别的情绪,阮小南红着眼,“道别就道别,我才不会记挂你。” 林昭:“没事,我会记挂着你们。” 阮小南:“……”难受,想哭。 四月初一这天,所有新科进士再次入宫谢恩,之后,他们将同去国子监拜谒孔庙,题名立碑。 就在众人等待着授官的同时,程岩连中三元的消息也传回了清溪村。 武宁县新任县令亲自赶来程家报喜,他对程岩抱有很大期待,一直暗搓搓等着殿试结果。毕竟,如果他的治下出了位状元,也是他教化有功的表现啊! “建和三十八年乙未科殿试一甲第一名,程岩!” 唱名从殿内传递到殿外,一共三声,一声比一声响亮。 程岩脑子空白了一瞬,下意识出班。 一直等他跪在御道左侧,才渐渐回过味来——他是状元!是大安头一个大三/元! 那一刻,许多过往闪过脑海—— 家人、师长、朋友…… 清溪村晨起时的炊烟,兰阳社学的琅琅读书声,鹤山书院后山上的白雪,京城漫天燃起的花火…… 程岩微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自己成了状元,榜眼多半就是张怀野,没想到对方竟一甲不入?不过想想阮小南的本事,又觉得理所当然。 而庄思宜……竟与前生一样,成了探花。 此时,庄思宜已跟在阮小南身后出班跪下,他抬眼望向丹墀两侧的文武官员,又很快收回视线,当他垂首时,漆黑的眼底藏着一抹势在必得的暗光。 只听传旨太监朗声道:“圣上有旨,宣程岩、阮小南、庄思宜觐见!” 几人相继起身,在其余贡士或失落或羡慕的目光下,跟随着鸿胪寺的官员走向太和殿。 日光映照下,殿檐上几座脊兽闪烁着刺目金光,庄重而威严。 程岩望着床帐顶,莫名笑了笑,但笑容很快便消失了,又一副凝重的样子。 片刻后,他突然翻身坐起,披衣下床。 一推门,就见庄思宜正站在月光下,专注望着一面爬满碧萝的红墙。 月光好似银纱般披在他肩头,让他看上去有些朦胧。 庄思宜听得动静转过头,“你也睡不着?” “这种时候有几个人能睡着?”程岩苦笑,又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他知道庄思宜有心事就会出来吹风,但“面壁”是什么情况? 程岩心中巨痛,重生数年,前尘往事很多都已模糊,可就在他见到嘉帝以后,那些快要淡忘的过去再度清晰如昨。 他想起了意气风发宣称要御驾亲征的嘉帝。 想起了被单国人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嘉帝。 想起了被勉帝软禁,不过三十就已白发苍苍的嘉帝…… 但他又觉得庆幸,因为眼前的嘉帝……不,眼前的太子还很年轻,正是风华正茂时。 一切,都还来得及。 御座上的真帝阅人无数,如何看不出程岩此刻的激荡?但他只当对方是中了状元难以自持,于是饶有兴致道:“程卿,如今你成了状元,且是大安头一个三元状元,作何感想啊?” 程岩定了定神,勉强镇定道:“回皇上,臣感谢陛下恩典,今后必将尽忠尽责,不负‘忠孝仁义’之名。” 东墙前,从苏省来的陈姓书生感叹道,他此次虽未中进士,但一点不觉得失落,还有兴致看他人的热闹。 “若非皇上气量不凡,他只怕要成为大安第一个殿试上被黜落的经魁了。”陈书生身旁的,自然是引发苏省舞弊大案的刘书生了。 “哈哈哈,我苏省此番独占状元、探花,就连榜眼也是鹤山书院的学生,看谁还敢拿舞弊说事!” “是啊,程兄竟还是我大安首个大三/元!”刘书生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但随即表情一黯,“唉,可惜陈兄这次竟落榜了,明明那番邦人都能中啊?” 陈书生:“……” 两人手上抄着文章,嘴上也不停,时不时还要抬杠两句。 突然,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吼:“状元游街啦!” 人们呼啦啦往外跑去,只见新科状元插花披红,骑着御赐的高头大马从礼部出发。前有锣鼓开道,后有声乐相庆,好不威风热闹。 到了二十七日,也就是传 分卷阅读1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13 胪大典五日后,二、三甲进士将在保和殿参加朝考。 所谓朝考,便是选拔翰林院庶吉士的一种考核,也称之为馆选。而在大安,只有先成为庶吉士,将来才有机会进入内阁。 当然了,朝考的难度还是很大的,不但考核内容繁多,还要结合殿试成绩排名次。 如此一来,通常二甲以下的进士就与庶吉士无缘了,因此朝考也并非人人都会参与。 “林兄,你真就这么放弃了?” 客栈小院中,程岩颇为惋惜地问道,他和庄思宜、阮小南都将直接入翰林院为官,唯有林昭需要朝考。 “以我的成绩就算去了也是白去,何苦劳神费力呢?”林昭语气轻松,“不如好好准备吏部铨试,谋一个官身。” 阮小南:“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由于所有进士都属于“天子门生”,故而殿试没有正副考官,参与阅卷的官员要负责为皇上读卷,便被称作读卷官。 读卷官一共八位,各个都是会试总裁级别的官员,阵容非常强大。即便如此,名义上他们也没资格排定名次,但通常而言,皇帝只会排前十位,其他人的名次还是由读卷官来定。 传胪大典定在三月二十二,时间非常紧,读卷官们在东阁奋战的同时,程岩等人也来到了礼部。 他们领取了传胪大典当日贡士所戴的三枝九叶顶冠,便转道鸿胪寺,一众贡士将在鸿胪寺中学习传胪大典上的各类礼节,并宿一夜,次日再一块儿入宫。 可这天晚上,大多人都失眠了。 程岩躺在客馆的床上辗转反侧,想起了上辈子传胪大典的前一天。 当时他也是紧张得睡不着,到了后半夜就感觉有些不舒服,第二天强忍着不适入宫,到了传名面圣时一不小心腿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摔了一跤,差点儿被治了个殿前失仪……但最后,却也算因祸得福了。 入殿前,程岩已渐渐平复了激动,虽说拿了头名很惊喜,但也算意料之中。 可当他行完大礼再抬起头,整个人却是一震! ——皇上身旁站着的,竟是太子! 前生他殿前失仪本该被治罪,但嘉帝宽恕了他,还特意关心了几句,又夸赞了他的文章替他解围。后来,嘉帝可能是看出他不太舒服,便安排他去光宅寺休息,甚至找了太医为他诊治。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进士,没有背景、没有名望、也没有出众的才华,但嘉帝却对他如此包容与仁慈,让他如何不感激?如何不心甘情愿地追随? 可嘉帝挽救了他的前程,他却救不了嘉帝的命运。 一轮大礼行过,真帝已在太和殿中入座。 尽管程岩站在贡生的第一排,仍旧看不清殿中情形,唯见丹墀上一名司礼者执鞭一挥,长鞭于半空盘旋回舞,鞭鸣响彻云霄。 鞭响过后,满场肃静。 太和殿中的鸿胪寺官员开始宣读制诰:“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乙未年三月二十二日,策试天下贡士共三百四十六名,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身为读卷官之一,张心岚慎重地拿起了第一份卷子…… 此时的丹墀下,程岩藏在袖中的手攥得很紧,他不担心自己会掉出一甲,但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中状元。 真帝略一颔首,最终将视线停在庄思宜身上,开口就爆了个大料,“庄卿,此次殿试策文以你最佳,但你可知朕为何不点你为状元?” 庄思宜比起阮小南可就从容多了,“回陛下,想必是臣的四书五经稍次一筹。” “卿倒是聪慧。”真帝道:“卿虽为经魁,但文章中的深醇典正却略有不及,望卿日后勤加钻研,切勿堕了你们庄氏威名。” 庄思宜:“臣谨遵陛下教诲。” 等几人奏对结束,一一退出大殿后,张新岚才开始唱其他进士的名字。 大多人的名次都与会试时差别不大,唯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张怀野,他不但一甲不入,竟只拿了二甲第六。 等皇榜和殿试前十的卷子张贴在礼部南院,来观榜的众人才觉得张怀野一点不冤,他能入前十,已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那个张怀野,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只见半空中的绣球忽被一枚铜钱射中,竟飞速冲俞姑娘砸去。 所有人的目光循着绣球的轨迹而动,直到绣球稳稳落在俞姑娘怀中,街上响起了大片叹息声。 对大多人而言,叹息意味着惋惜;对程岩和庄思宜而言,却是着实松了口气。 然而程岩并不知道,这一幕被附近某位画师给画了下来,并有幸流传到后世。画中的人物百态,市井风貌,都让后人产生无尽遐想,尤其是庄思宜阴沉的表情,更是引发诸多猜测和议论。 甚至……某些小众圈子爱好者们,还就画中情景创作出无数感人肺腑的狗血同人…… 当天,程岩按惯例登上了状元楼,并题上一首状元诗。 之后几日,他一直没时间歇息,等待他的是数不清的宴请和雅集——有朝廷的、座师的、同科的、同窗的……程岩深感分身乏术,恨不能将自己肢解成禾口王山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程郎看过来了!状元郎在看我!”二八少女哭晕在环廊。 “看这里!庄郎看这里!我是你的慧娘!家住京城西大街十二胡同……”水嫩小姐姐花枝乱颤。 “哟,咱们的小榜眼脸都红了!”微胖妇人全程姨母笑。 …… 程岩唇角的笑容已渐渐僵硬,他终于体会到庄意思所说的“累”是何意,大概就是心累吧? 忽然,一个东西砸向他胸口,程岩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是一颗球。 一颗……绣球? ???!! ……虽然程岩跟他没啥关系,但不妨碍他吹一波啊! 然而等他将喜讯告知程家人,一家子喜极而泣的男男女女中却有个突兀的存在——状元他爹一直冷着张脸。 县令顿时脑补出各种继爹与继子不睦的故事,心里正打着小九九,忽听“咚”的一声,程柱晕了。 县令:??? 程家流水席办了九天九夜,与他们的兴奋截然相反的是,庄家除了庄敏先,其他人皆是又酸又恨。 庄思宜的二叔母在劝解终于从庄子上回来的杨氏时道:“娘,就算庄思宜中了探花,也要从小官坐起,您放心,京城里还有老爷在呢。” 然她口中的老爷,此时正站在庄府兰园外,冷眼旁观着“鹊巢鸠占”的庄思宜正与数位友人谈笑风生,饮酒作乐,将庄府下人指使得团团转。 庄思宜:“你来。” 程岩刚走到庄思宜身边,就听对方问:“你知道墙上是什么藤吗?” 程岩很仔细地辨认了会儿,“单叶互生,形似莺飞,莫非是春莺藤?” “对,我小时候住在族长家,院子里就种了很多。”庄思宜指着某处,“你能看见那里有什么吗?” 程岩茫然 分卷阅读1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14 ,“不就是叶子?” 庄思宜忽而神秘一笑,解开身上的披风,顺势一抖,将程岩和自己罩在披风下。 光线瞬间暗淡,檐灯和月光都被隔绝在外。 “你再看。” 真帝:“为何读书啊?” 阮小南一怔,老老实实地说:“臣想做翰林。” 真帝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笑问道:“为何想做翰林?” 阮小南愣愣道:“翰林院典籍无数,可以读很多书……” “哈哈哈哈……”真帝彻底被阮小南逗笑了,眼神也变得柔和,“那卿已经如愿了。” 因为一甲进士不用参加翰林院馆选,而是直接授翰林官。 阮小南很想再说几句感谢之言以表忠心,可他脑子乱成浆糊,只讷讷道:“多谢陛下。” 等马队走上兴庆大街,只见整条街面张灯挂彩,人山人海,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无数鲜花从四面八方扔向几位一甲进士,酒楼茶社临街的环廊上还围着不少年轻的姑娘,一个个扯着帕子,摇着团扇,发出诡异地尖叫声。 程岩:??? 什么情况?! 他不明白,对这些姑娘们来说,状元游街虽然三年就有一次,但像今科这种水准的却少之又少。 一来,他们都还很年轻;二来,他们颜值都不错;三来,他们都尚未娶亲! 没娶亲,就有诸多可能!诸多幻想! 何况,我们是雷剧! 第59章 第 59 章 “干!” 此时天涯虽远,人心却近。 明月之下,何愁无知己? 四月二十八,细雨绵绵中,一行人远送萧淮离京。 又两日,他们又在古道长亭边与林昭作别。 到了五月一日,程岩换上绣有鹭鸶的青色官袍,和庄思宜、阮小南同去翰林院值堂。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暂时不想娶亲。”程岩心情烦躁,就算非要娶,也不敢娶恩师的女儿。 庄思宜:“可你当时说的是举业未成,暂不娶亲,如今你已高中状元……” 程岩表情一僵,胡乱找了个理由,“可我迟早要外放为官,到时候也不知会去哪儿,万一是什么穷乡僻壤,又何必让姑娘跟着我受苦呢?” 庄思宜沉默地看了程岩半晌,看得程岩一阵紧张,正想移开视线,就见庄思宜缓缓笑了。 “你我相识仿佛还在昨天,可一转眼,阿岩都快二十了。”庄思宜感慨道:“二十,许多人已成家立业,你我却都不愿娶妻。” 程岩立刻注意到对方最后一句话,“……你也不愿娶妻?” 庄思宜摇摇头,“我根本无法想象,如何能与一个陌生的女子共度一生?” 程岩顿时觉得这个理由很清新脱俗,可以抄一下,忙应和道:“对,其实我正是这么想的。” 庄思宜笑了笑,“不过我不着急,上次杨氏害我,曾祖父当时便答应了我,日后我的亲事可以自己做主。” 程岩却想到了庄思宜前生那桩亲事,也不知今生是否一样,一时没有开口。 庄思宜见程岩低垂着眼,睫毛像羽扇一般,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忽然就想,若他能遇见个和阿岩一般的女子,或许成亲并没有那么为难? 他幽幽叹了口气,“你怎么就没个胞妹啥的?” 程岩:??? 程岩此时站在园中,望着西角的读书楼,道:“确实不错,这里也足够清净,明日我也找牙行打听打听,看有没有类似的宅子……不过,得小一点儿。” 庄思宜:“阿岩喜欢这里?” 程岩点头,“是挺喜欢的,园子也很漂亮。” 阮小南正想表示他也喜欢,就听庄思宜道:“那你还打听什么?这就是你的宅子。” 程岩:?? 见程岩一脸茫然,庄思宜笑着从怀里取出了房契,道:“阿岩,收好了。” 程岩瞪着那张房契,哪里敢接,他愣愣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帮你把这座宅子买下来了。” “……帮我?那你呢?” 萧淮一见他们就道:“哟,是咱们的大三/元来了!” 众人立刻起哄,将程岩迎入座。 今天来此的都是程岩的同科并同乡,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他来京后才认识的。 当然了,像唐广燕那等跟鹤山书院有仇的,萧家兄弟也不会邀请。 “萧兄,你何时动身啊?” 萧家给萧淮谋了个沿海富县的县令,要不了多久他就得启程了。 “唉,我后日就走了。”萧淮颇有些愁苦,虽说去那等富县当县令很滋润,可他从小就没独自出过远门,心中难免忐忑。 “要是三哥和我一道就好了。” 萧瀚白了他一眼,“谁让你只考了个三甲?” 在大安,三甲名次靠前的能谋个推官,再往后就只能是县令了。而萧瀚名列二甲,虽没考中庶吉士,但也被选为吏部部属,得以留在京中。 “三甲怎么了?”萧淮愤愤道:“我上任时还能顺道回家看看爹娘,你能吗?” 萧瀚:“……” 两人说话间,程岩偷偷看了林昭一眼。 对方和萧淮名次差不多,同样被吏部选为县令,但由于朝中无人,地方嘛……就很偏僻了。 程岩本担心林昭听了不好受,但见对方一直傻乐,心中一哂,是了,林昭素来心大,怎会因为这种事计较,能做官估计已经很高兴了。 程岩有些奇怪对方今天居然这么早回来?但想着之前的自我提醒,他并没有多问。 反而是庄思宜见他脸色不对,担忧道:“出什么事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程岩犹豫了下,道:“思宜,你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 庄思宜神情微变,“何意?” 程岩心想跟庄思宜也没啥不好意思的,索性直接道:“你听说过关阁老要择我为婿的事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程岩觉得庄思宜似乎松了口气,可等他凝神细看,又见对方很严肃的样子,“这件事是真的吗?” 程岩:“我也不清楚,今天小南问我,我才知外头都传遍了。” 庄思宜眉头越拧越紧,“万一,只是万一,关阁老真有这份心思呢?你会接受吗?” 阮小南:“……”气成河豚! 那天,程岩最终还是接受了房契,但坚持要给庄思宜银子,否则他不敢住。 庄思宜当然是不肯要了,但见程岩态度强硬,也只好依了对方。 如此,程岩的家底几乎被掏了个空,但有了房,他就得请管家、下人、护卫等等,这又是一笔开支,搞得他都想去赚润笔费了。 好在天降及时雨——老家忽然来人了。 来人有两位,一位姓程,叫程贵生,是程老爷子的堂弟,按辈分,程岩还要叫对方一声堂叔公。 程贵生今年四十有八,此前一直在某位官老爷家做管事,五年前那位官老爷致仕,遣散了家仆,程贵生也就回了清溪村。 程贵生这次来,是想跟程岩推荐自己,希望日后能跟着程岩 分卷阅读1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15 。 “哈哈哈哈,不管几甲,有个官身我就算熬出头了,省得爹娘老叫我回去。”林昭朗声大笑,一脸得意。 程岩:“……”果然! 众人又聊了会儿,酒菜便送上来了,一席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程兄,阮兄,思宜。”萧瀚长眉一挑,一张脸因为酒色而更显艳丽,他举杯道:“多谢诸位为我鹤山书院又争回一枚牌匾。” 原来由于此次科举,一甲全部来自鹤山书院,皇上竟亲自赐下了“第一书院”的匾额,如今早已送往苏省。 程岩笑道:“萧兄不必自谦,是咱们一块儿争回来的。” “哈哈哈,那唐、唐广燕还想让山长后悔。”阮小南小脸已喝得红彤彤,“昨、昨天他见了我低头就跑,多半是自、自惭形秽。” 由于程岩已有决定,这件事很快便定下了。 该办的手续都办好,程家便迎来了自己的大管事。 而另一位来客,却是钱府派来的,对方带来了过去几个月金翠阁的五成利。 “老爷和少爷都特意交代了,银子要亲自交给程大人和庄大人。”钱府管事有些紧张,局促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少爷吩咐小的转交给程大人。” 程岩得知是银子,简直心花怒放,但表面上还是很淡然地点点头,一副视钱财为粪土的清高模样。 而等他私底下拆了钱忠宝的信,得知自己究竟分到多少钱时,几乎就想在床上滚一圈。 不是他爱钱如命,而是他真的缺银子啊,这一下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能不高兴吗? 场中气氛凝滞而沉重,庄思宜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意识到,庄明和是想让他心慌。 寂静中,庄思宜突然轻声一笑,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的举动,看似轻而易举打破了室内的凝重,但庄明和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见任何愤怒。 庄思宜微微眯起眼睛,他此时已能确认对方的态度确实改变了,换句话说,庄明和终于开始正视他。 毕竟庄家未来到底由谁做主,短时间内尚难有定论,而自己在官场上的起点比庄明和更高,注定将瓜分家族原本已对庄明和倾斜的人脉、资源和利益,对方又怎敢掉以轻心? 果然,随后的谈话庄明和始终密不透风,不论庄思宜怎么挑衅,或是含沙射影,试图激起对方的不满,庄明和都没多余的反应。 他的二叔就像突然穿上了盔甲,让庄思宜无可奈何。 两年多的一幕幕袭上心头,他记得奔流向芙蕖县的漓漓江水,还有那满江岸的桃林,以及只有桃花落尽时才会有的“桃花鱼”; 他记得芙蕖县盛开的凤堇花,还记得通往鹤山书院那道长长的石阶; 他记得书院后山的红枫,记得被烈火烧过又重焕新生的书楼,记得池塘里摇尾的锦鲤,记得每个角落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那是他的过去,更是他的人生。 而今,他离开了书院,但书院中的一切都烙印在他心间,成为他永生难忘的回忆。 程岩忽然端着酒杯站起来,其余人察觉到动静,都停下来看他。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程岩声音微哑,说不清是喝了太多酒,还是因为有太多不舍。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谨祝各位,前程锦绣,鹏程万里!” 只是在庄思宜临走前,庄明和忽然问道:“那位今科状元,似乎跟宜儿十分亲近?” 庄思宜猛地沉下脸来,又在见到庄明和唇边一抹不屑的笑容时,明白对方是在试探和示威,而自己却情绪外露了。 他眼神一冷,沉默地退出书房。 四月的京城气候正好,莺飞燕舞,春绿满城,但走出庄家的庄思宜却感觉彻骨的冷。 “你怎么了?”程岩见庄思宜面色不好,猜到可能是跟庄明和之间发生了不快。 庄思宜摇摇头,“我没事,别担心。” 再过不久,他和阿岩都将进入官场,而官场中的争斗暗流汹涌,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无尽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兰宴结束,庄思宜自然要去跟二叔庄明和道别。 但这一回,下人们并未将他带去以往用来招呼他的茶厅,而是将他带到了庄明和的书房。 进书房前,庄思宜还在琢磨着庄明和的用意,但当他见到坐于书案后的庄明和时,心中霎时警惕起来。 此时天色已晚,室内却没有点灯,唯有夕阳照进房中,描绘出一地金色的斑驳。 庄明和大半个人都隐没在阴影中,他仪容端正,神情肃穆,周身散发的气场让庄思宜感到陌生。 似乎在对方眼中,自己不再是庄家的小辈,而仅仅是个权势远不及他的小官。 那是上官对下官的威慑,是双方品阶差距带来轻慢和压迫。 庄思宜定了定神,朝庄明和行了礼,对方既不叫他坐,也不开口。 此时程岩手上还拿着块西瓜,表情明显呆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后立刻惊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阮小南心虚道:“外、外头都这么说,京城小报里上也有写。” “没有的事儿,你别胡说啊。”程岩下意识否认,他可不敢跟太子殿下抢妻子,这是要害死他吗? 可一想到关庭对他的亲近,以及早前还问过他是否有娶亲,程岩又觉得未必没可能。 而且消息传得这般广,恩师就不曾耳闻吗?假设恩师知道这件事,又为何放任流言不管?莫非…… 程岩越想越头疼,瓜也吃不下了,敷衍了阮小南几句便忧心忡忡地回了家。 结果刚进院子,就见庄思宜已经等在那儿了。 他未来的敌人,不会仅仅只有庄明和,也不仅仅都与他一般官职。 只要利益有所冲突,不论双方处于何种悬殊的地位,都会是潜在的敌人。 一个小小的翰林,还远远不足以从棋子成为棋手,不足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庄思宜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眼底晦涩不明。 四月底,吏部的选官到了尾声。 这日,程岩、庄思宜和阮小南同去登记了官牒,领了牙牌、官服等。若无意外,他们至少要在翰林院待够三年,但还有很多人,不日就将离京了…… 程岩几人到酒楼时,雅间里已经很热闹了。 之后一段时间,新上任的管事程贵生充分展示了他的能力,不管是采买下人还是打理程府,或是一些人际往来上的处理,都让程岩很满意。 而朝堂上也很平静,如今晁鹏率领的北军已和单国正面冲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北边的战事上。 程岩每日里点卯、放衙,或是见见友人,或是去关庭面前刷刷存在感。 关庭原本就喜欢他,自然欢迎,而程岩频繁出入这位新任阁老府上,也让不少人心中有了猜测。 “阿岩,关阁老是不是要择你为婿啊?” 一座小院中,阮小南忍不住问出了憋了好久的话。 他前些日子在距离青阳巷不远的 分卷阅读1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16 金阳巷买了个一进的小院,平时没事儿就请程岩来家中一起用功。 在阮小南看来,即便有了官身,学问也一日不可懈怠。 倒是庄思宜真不在意,道:“那天我就是和钱忠宝开个玩笑,银子你收着吧。” 程岩并未搭理对方的话,既然钱家要用庄思宜的名头,该给的当然要给,他问道:“你这些天忙什么去了?为何总这么晚回来?” 两人虽说搬了家,可庄思宜还是每天都会来程岩这边,有时候入夜了也不走,就在客房住下。 但最近一段时间,庄思宜都不跟他一块儿放衙,回来的也越来越晚。他们分明都在翰林院,程岩真不知对方哪儿来那么多事? 庄思宜顿了下,含糊道:“有些事要办。” 程岩见对方不太想说,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如今大家身在官场,有利益牵扯其中,自然也会有隐私了。 只是他心里难免有几分失落,便暗暗告诫自己,日后一定要注意分寸。 庄思宜赏了他个冷眼,转头冲程岩道:“宅子我已经买了。” 程岩愣了下,庄思宜居然背着他们买了宅子?而且还一直瞒着没说?他莫名有些不爽,道:“你何时买的?” 庄思宜:“上月,就在青阳巷。” “那里宅子很贵吧?”阮小南咋舌,青阳巷靠近秦王府,周围住户多是官身,既安全又安静。更有一点,青阳巷距离翰林院步行只需一刻钟,离皇宫也不远。 “还好。”庄思宜道:“走,咱们去瞧瞧。” 从客栈到青阳巷要走半个时辰,庄思宜吩咐庄棋雇了一辆马车。 青阳巷说是巷,其实路很宽,马车也能随意出入。 由于程岩是状元,他的官职为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而阮小南和庄思宜都是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尽管几人官职不大,但胜在清贵。 平时里,他们除了修修书,修修史,草拟一些文稿,基本没什么大事。加之翰林院中几位上官脾气都不错,衙门里的气氛还算轻松。 总之,程岩的小日子还挺滋润的。 有了闲暇时光,程岩就准备买栋宅子。虽说客栈里住着也不错,可总不能日后的人情往来都在客栈里进行吧? 反正他现在不差钱,就算京城地价贵,买个一进的院子总还买得起,再不济,他还能租啊! 于是趁着休沐,程岩就找来庄思宜和阮小南商议。 “好啊!”阮小南十分捧场,“阿岩我们买在一处,到时候又能一起住了。” 伴随着马蹄声,他们来到了一座宅子前。 宅门旁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树上结着许多青涩的小果,连地上也落了不少。 程岩看了半天也没认出那是什么树,索性收回视线。他见门额的匾额已经被拆下,大门看上去似乎刚清洗过,就连兽口门环都擦得澄亮。 “就是这儿了。”庄思宜开了锁,带着两人进门,“之前的主人原本在刑部供职,最近准备外放,估摸着也不打算回来,便想卖房子。” 庄思宜还是从萧瀚那里得来的消息,他觉着不错,便买下来了。 几人绕过影壁,来到一座庭院。 “两进的宅子,这儿是前院,两边是厢房……”庄思宜一路介绍,领他们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咱们现在都未成家,一个人住,两进足够了。” 对于程贵生的主动,程岩虽有意外,但并不排斥。 一来,他如今已经“飞升”,除了拉拔家人外,肯定也要照顾族人。 二来,程贵生的人品还是可以信任的,据他所知,在他还未在这具身体里重生时,有一年程家出了点儿意外,日子过得挺难,差点儿就供不起原主读书。是程贵生送来银子解了燃眉之急,又一直帮衬着他们。 三来,他本身就需要有经验的人帮忙,还能顺便教一教二郎。 “这些年回了家,不用伺候人,家里小辈也孝顺,日子挺好。”程贵生脸上露出个自嘲的笑,“可我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还是想找点儿事做。大……程大人若不嫌弃,随便安排个什么差事给我,也不用非得要管事。” 程贵生知道自己是程岩的长辈,有些担心对方为难,可他真是在家里待不住,便提前跟族长和程老爷子打了招呼,主动来找程岩了。 程岩也并不纠正程贵生的称呼,一旦对方真要为自己办事,身份上就不能错了,他不想去考验人心。 “我住隔壁。” “……” 庄思宜笑容明朗,“隔壁也是两进的宅子,布局和你这儿差不多。原先住着位御史,后来得罪上官被贬出京,估计其他人觉得不吉利,房子空了一年多都没卖出去,但我从来不信这些。” 他叹了口气,“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两座连一块儿的宅子,回头我们可以将西墙打通……” 庄思宜滔滔不绝地展望未来,程岩却神思不属,他具体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头一团乱。 好半晌,才听阮小南弱弱地问了句,“那我呢?” 庄思宜:“你?明天去牙行问问吧。” 说完,他狂放地饮尽杯中酒,“嗝……” 程岩嘴角一抽,“小南,你伤还未痊愈,少喝点儿。” 阮小南立刻将酒杯放下,双手乖乖搁在膝头,脑袋垂下,没了声音。 程岩:??? 再仔细一瞧,人已经睡着了。 “………………………” 席上诸人各自联络着感情,外放的且不说,留在京城的肯定要为将来的人脉打好基础。仅仅是同乡同科还不够,众人将能想到的关系全都扯了出来,恨不得连祖宗八代都给翻遍。 程岩一直没怎么说话,大多时候只坐在一旁笑望着众人,尤其是几位鹤山书院的同窗。 第60章 第 60 章 程岩笑道:“因为我知你必有理由。” 庄思宜:“什么理由?” 程岩:“比如,你防备我?” 庄思宜:“……” 程岩见对方表情裂了,忍不住笑出声,半晌才正色道:“比如,你不想我受牵连。” 庄思宜沉默片刻,“此事得罪人,我做得,阿岩却是不行。” 程岩知道庄思宜的意思,对方姓庄,不管庄思宜和庄家之间有什么龃龉,只要他冠着这个姓氏,背靠江南庄氏,就有着天然的优势。而自己没有背景,更无根基,真要踩着他人上位,就算一时得意,日后也绝不会好过。 “若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他们就算心有迁怒,也明白此事怪不到你头上。而且一开始我也没多少把握,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因此便没跟你说。”庄思宜有些愧疚,“后来有了结果,我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总觉得有愧于你。” 程岩并不认为庄思宜会因为利益而瞒他,其中必有隐情,他等着庄思宜来告诉他。 但一直到放衙时,他也没见到庄思宜。 回去的路上,阮小南问道:“掌院大人历来按规矩办事, 分卷阅读1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17 钦容兄怎么得到他推荐的?” 他来得稍迟,并不知先前的争论,惊讶之余还以为程岩早就得了消息。 程岩摇摇头,“不清楚,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阮小南一愣,顿时急了,“哼!他连你都瞒着,果然心机深重!我找他理论去!” “他多半还在东宫,你去哪里找他?” 阮小南一想也是,他停下来,“既然如此,暂且放他一马,明日再与他算账。” 程岩笑了笑,“有劳小南了。” 当天,程岩等了庄思宜许久,可一直到亥时末对方都没回来,他只有先行睡下。 可他刚躺上床,就有下人来报,说庄思宜来了。 程岩披上外衣去了书房,没多久,庄思宜便进来了,带着一身酒气。 “你喝酒了?”程岩微讶。 庄思宜没应声,只是看着程岩。 程岩正给他倒茶,见他半天没动静,抬头道:“你怎么不说——” 庄思宜:“张怀野来翰林院简直屈才,都察院才是他的归属。” 程岩:“他若去了都察院,皇上只怕没个清净了。” 三人脑补着张怀野唾沫横飞慷慨激昂给皇上“洗脸”的样子,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时,忽有下人来报:“大人,关阁老派人送来了帖子。” 程岩接来帖子一看,原来是恩师邀请他后日上关府赴宴。此事看上去很平常,毕竟连皇上都知道关阁老很喜欢他,平日两人交往也多,但用得着送帖子这么郑重其事? 程岩直觉不对。 他道:“你们要不要回去看看,会不会也收到了帖子?” 大清早,翰林院一众同僚正打趣道:“黄修撰近来可谓春风得意啊,什么时候动身去临湘啊?” “哈哈哈……”黄修撰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就等吏部的文书了。” “到时候提前招呼一声,咱们也好为你设宴送行啊,是吧?庄兄?” 有那消息灵通的翰林已知事情始末,心中对庄思宜这个人重新有了衡量,也多了几分慎重。 庄思宜微微一笑,黄修撰也兴奋道:“一定,一定。” 几人闲聊的同时,一匹快马飞驰入城门,马上的士兵大喊道:“捷报!!!” “捷报!!!” 程岩:“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要再想想。” 庄思宜也不是非要程岩现在就下决定,毕竟距离三年还远着,他道:“好,你再想想。” 程岩又叮嘱道:“既然你已为太子侍读,一定要好好辅佐太子殿下。” 他相信庄思宜的判断和能力,有了庄思宜的日常洗脑,或许太子能早些成熟起来,不至于一被人煽动就想要御驾亲征。 庄思宜:“嗯,你放心。” 又过了三日,黄修撰终于得知自己要升官了。 虽说是外放,但临湘府同知乃正五品官,也就是说,他一下就升了三级! 被冷落多年的黄翰林顿觉扬眉吐气,走路都带风,衙门里见了庄思宜也一改往日横眉冷眼的态度,亲切得好似多年老友,还是随时可以两肋插刀那种。 他能考入翰林院,虽然脾性差了点儿,但脑子不笨,此时已想清楚了自己这个官是怎么得来的。其实就算他想不明白,庄思宜也会让他明白,毕竟庄思宜从来不是个“深藏功与名”的人。 程岩淡笑,“你有愧的才不是我,而是黄修撰,他等了多少年的机会就被你给抢了。” 庄思宜双眉一展,“我为他谋了个好差,他会感谢我的。” “哦?” 庄思宜这才娓娓道来,原来他听说太子殿下要选侍读后就动了心思,只是他深知翰林院规矩,以他的资历根本不可能被掌院大人推荐,于是便另辟蹊径,从别处下手。 他打听到掌院大人年少时曾受了一人大恩,对方是掌院大人的同乡,在外为官二十余载终于做到了临湘知府的位置,如今正来京述职,想要谋个京官,日后留在京中。 可那位知府看中的位置已被人占了,任凭知府如何走动,没有合适的官位也是徒劳。 “掌院大人性子严谨,素来不爱拉帮结派,纵然有心相帮,一来拉不下脸,二来没有合适的门路。”庄思宜道:“而且他能有今日高位,全靠陛下赏识,在官场中人缘并不算好,可以称得上一位孤臣。” 程岩点点头,前生真帝一驾崩,没多久掌院大人就遭弹劾,致仕回乡了。 虽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张怀野终究受了一顿申斥,可他回到翰林院时却神色如常,反倒是掌院大人脸很黑。 当时黄修撰就想:还好那日自己没和这疯子撕起来,人家可是连阁老都敢正面杠的…… 真勇士也! “张怀野未免也太狂了!”阮小南“哼”了一声,完全忘记他以往放过多少狂言狂语。 傍晚,阮小南和庄思宜同坐在程岩家的凉亭中,吹着习习晚风,闲聊着白日之事。 程岩饮了一口茶道:“张怀野看似胆大包天,可心中自有成算,知道皇上会忍他。” 毕竟在出战单国一事上张怀野曾立下大功,皇上还当着满京百姓褒奖了他,又怎会因一点小事就自打脸? 想那殿试上,张怀野可以说连皇上都怼了,皇上也只是降了他的名次。 没多久,掌院大人回来了,一向严肃的脸上也带着笑意,“尔等都知道了吧?” 众人均是点点头,掌院大人道:“陛下令翰林院草拟一份诏书,将北军大捷之事布诏天下,以振民心。” 他淡淡扫过众人,最后点了程岩、庄思宜、阮小南、张怀野等数人的名字,“你们各自草拟一份,明日值堂,一并交与我。” 掌院大人所选的都是初来乍到的翰林或庶吉士,几人心知肚明,大人是想给他们一次机会,同时也是一次考验,于是纷纷领命。 程岩对于诏书其实不擅长,水平大概就比他作诗要稍微好一些。 他知道自己比不上庄思宜和阮小南,也比不上张怀野,但态度十分认真。 可惜天赋受限,等张怀野写完一篇诏书,程岩都还没动笔…… 张怀野的人生信条中没有害怕两个字,他连皇上都喷得,何况一个修撰?“作为太子殿下的侍读,当然是有能者居之,此事由陛下亲自决定,黄修撰真有不满,何不找陛下理论?或者,问问掌院大人为何‘不守规矩’,要另荐一人?” “你——” 黄修撰很想撸起袖子跟张怀野抄一架,但想想对方的战绩,撕起来多半要自取其辱。而且张怀野可以不要面子,不要风度,他还是要的…… 尽管忍了这口气,但黄修撰心里已把张怀野给记恨上了,与之相比,连和庄思宜交好但对此事毫不知情的程岩都变得顺眼起来,黄修撰甚至歉意而饱含同情地看了程岩一眼。 程岩忍不住好笑,拱手对张怀野表示谢意,他明白对方说这番话的本意不是要帮他,但还是感激张怀野为他拉走仇恨。 哪知张怀野又玩味一笑,“程 分卷阅读1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18 修撰也莫要在意,庄侍读瞒着你也是情理当中。你学识胜过他,又得陛下赏识,若也要竞争,叫庄侍读如何是好?涉及自身利益,亲兄弟又算什么呢?” 程岩:“……” 他想起庄思宜近日的异常,原来对方一直在为这件事奔走? 可庄思宜这样做不是摆明了得罪人吗?不止是黄翰林,其他同僚也会不快吧? “呵,还是庄侍读有本事,来翰林院不足三月,就从七品编修跃升至六品。”黄翰林酸溜溜道:“我见他每日与程修撰同进同出,还以为你们真的亲如兄弟,没想到竟连你也被蒙在鼓里。” “哈!庄侍读当然有本事,否则为何掌院大人同时荐了你与他,而陛下却择他而舍你?”忽有人出声讥讽,程岩一看,竟是张怀野。 张怀野虽没考中一甲,但也以庶吉士的身份留馆,并非他想要帮庄思宜说话,而是他素来看不惯官场上的“资历论”,一个个没有能力没有功劳,不过多当了几年官,就能理所当然地等着要好处?凭什么? 作为一个职业愤青,看不惯,就是要喷! “黄修撰与庄侍读都有君前奏对的机会,你比对方年长,又多在翰林院待了这些年,却仍未被选中,为何不反省自己?反而迁怒旁人?” 京城的夏天闷热异常,程岩不是个经常出汗的人,但每天早晨醒来脖颈都粘着一层薄汗,非得冲个凉水澡才能精神些。 等他用过早膳,半湿着头发出门时,却不见平时和他一块儿点卯的庄思宜。 难道庄思宜起来晚了? 正想着,小厮牵着马过来了,大安朝不讲究文人非要坐轿子,程岩一般都骑马去值堂。 他让小厮等了会儿,亲自去敲庄府的门,却得知庄思宜今日走得特别早。 程岩皱了皱眉,翻身上马。 可当他一进翰林院,就发现今天的气氛格外不同。 似乎……有点凝重? 平日他一来,大家都是和声细语的跟他打招呼,但今天每个人都不说话,而且眼神颇为古怪。 结果可想而知。 第二天,掌院大人在看过众人草拟的诏书后,一共选走了三份,正是张怀野、阮小南和庄思宜的。 他将诏书转呈内阁,内阁在精挑细选后,最终决定将张怀野那份呈给陛下。 皇上对这份诏书甚为满意,当即宣召张怀野入宫觐见。 原本是人人羡慕的事,哪知张怀野在奏对时丝毫不改嚣张做派,竟直言应该让定安侯乘胜追击,攻入单国老巢。 文武百官对此意见不一,张怀野就当着皇上的面跟反对者吵了起来,舌战群雄,好不威风。 然后……皇上怒了…… 许多百姓起初都愣了愣,他们已经很多年没听过“捷报”二字了,等反应过来,当即有人激动道:“莫非是北军胜了?” “北军?你说晁小将军他们?” 尽管晁鹏身有爵位,但百姓们还是习惯叫他一声“晁小将军”。 “一定是!有晁小将军领兵,我大安必胜!” 百姓们奔走相告,京城各衙门也很快得了消息。 一位庶吉士踉跄地冲入翰林院北厅公堂,“捷报!我大安北军大败单国军队,已夺回边境六城!” 安静。 “如今萧瀚在吏部任职,跟我透露了一些消息……” 知府想谋的那个差事,虽已被人占了,但对方并非执意要留京,而是想去富庶之地任职。那人年事已高,官场上怕是走到头了,还不如赶在致仕前给自己攒点儿家底,享乐清闲。 知道了这件事,庄思宜立刻有了方向——他只要让对方心甘情愿腾出京官之位便可。 而整个大安朝,还有比苏浙两省更富庶之地吗? 那里,正是庄思宜的根基所在。 前些日子,庄思宜便一直在为这件事活动,庄氏留在京中的人脉,也在庄敏先首肯后相继被他动用起来。其实整件事说难不难,但说简单,又牵扯到好几位官员的调动,其中琐事繁多,稍有差错就会全盘皆废,但最终,还是被他给办成了。 庄思宜一招空手套白狼,却让所有人都得到满意的结果,也为自己争取到一个机会。 而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话还没说完,程岩的下巴就被捏住了。 他整个人都呆滞了一瞬,见庄思宜微微低头,正半垂着眼盯着他,萦绕在两人间的酒气更浓。 程岩呼吸一窒,情急地挥开对方的手,瞪眼道:“你喝醉了吗?这都从哪儿学来的,把我当成哪家姑娘了吗?” 庄思宜却笑了笑,“我只是想看看阿岩生我气没。” 程岩:“我为何要生你气?” 庄思宜:“侍读一事,我瞒了你,你真不生气?” 程岩摇摇头,老实说他内心其实暗爽着,因为庄思宜成了太子的侍读,就与太子多了几分牵绊,日后哪怕再发生前生的情况,或许也不会那般绝情? 庄思宜看出程岩真没有半点不高兴,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松了下来,嘴上却道:“阿岩不生气,我反而有些失落了……” “皇上,皇上他此时正当壮年……” “我指的,不是皇上的身体。”庄思宜肃容道:“这一两年来,皇上愈发喜怒无常,行事风格与过去大相径庭,如今朝中看似安稳,但各种党派林立,私下斗争激烈,我担心形势会愈发不可控。一旦矛盾爆发,内阁就会成为险要之地,身处其中,很容易被卷入旋涡,沦为别人手中棋子,甚至是杀人的刀。即便安稳等到轮值结束,也难保日后不受牵连。” 程岩明悟,“而东宫储位已稳,待在太子殿下身边,最为安全。” 庄思宜微一颔首,又道:“我打算三年一到,立刻申请外放,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走。” 三年后…… 程岩有些犹豫,若按照前生的情形,三年后真帝已然驾崩,朝中恐怕要经历一段时间动荡,嘉帝身边也正需要人……不过今日局面与前生已大大不同,真帝也未必会同前生一般…… 庄思宜:“阿岩,虽说乱局中机会也最多,但我们用不着冒险,你的抱负,我们可以用一生来实现,何不等朝政稳定后再回来?” 庄思宜摇头,“若有帖子,庄棋应给我送来了。” 程岩皱了皱眉,就听阮小南道:“不会是要给你说亲吧?哈哈哈!” 程岩:“……” 庄思宜:“……” 公堂上只有那庶吉士急促的喘息声,他胸口不住起伏,见众人呆呆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遍? “我军胜了?!”头一个有反应的是庄思宜,纵然早有预料,但他仍是激动得差点儿把书给扔出去,好在关键时刻找回了理智,想到手中的书乃是孤本,于是小心翼翼地放回公案上。 程岩也猛地站起来,“真的?” “真的!捷报已送上朝了!” “好!” 翰林院人人一脸喜色,尤其是曾经参与过集会的新翰林和庶吉士们,更是与有荣焉。 程岩 分卷阅读1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19 心中一阵火热,如今大安胜了,朝廷不用再议和,也避免了养虎为患,前生的噩梦十有七八不会再发生! 狂喜包围着他,程岩下意识想与人分享,他看向庄思宜,对方也正好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服。” 程岩是真心服气,庄思宜还真是谁都不亏啊?但他还是有些好奇,“你为何要去争太子侍读的位置?再过不久,轮值内阁的两位翰林也该回来了,掌院大人必然会再荐人去听差,你若能谋到这一份差事,岂不是离权利中枢更近?” 但凡由翰林院派去内阁执勤的官员,都称作内阁行走,尽管品阶没有变化,但能够接近诸位阁老,还可参与密勿,更快累积政治资本和经验。 而太子侍读只为太子殿下讲论经史,涉及不到机要事务。 庄思宜并未立刻作答,他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道:“皇上,老了……” 原本随意坐着的程岩骤然紧绷,双手不自觉拢成拳,他猛然间想起,不论前生或是雷剧,距离今上驾崩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 但庄思宜不应该知道,即便自己讲过那场梦,如今现实有变,庄思宜怕是不相信了。 “如今曾祖父态度明确,他是决定扶持我了,我那二叔还想从中作梗,可惜,他生的儿子没他精明。” 程岩知道庄思辉最近出了点儿事,但一直没想过会和庄思宜有关,想来是庄思宜为了绊住庄明和,故意设计。不过他对此毫不意外,甚至觉得这样的庄思宜才符合他记忆中的样子。 整件事严丝合密,至少同样的条件摆在他面前,他也是做不来的。 程岩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累,但庄思宜似乎乐在其中。 “那你为黄修撰谋了什么差事?他可真够倒霉的,今日还被张怀野喷了一顿。” “我听说了。”庄思宜刚刚才从那位知府的宴上回来,有消息灵通的人早告诉了他,“黄修撰在翰林院坐了那么多年冷板凳,自然心急,一个临湘府的同知,想来他不会失望。” 程岩一愣,“可是那知府所荐?” “正是。” 程岩环视一周,没见到庄思宜,正想问问同僚,就听一位黄姓翰林道:“程修撰早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程岩莫名其妙。 黄翰林讽笑一声,“掌院大人都已经告诉我们了,你又何苦再做隐瞒呢?” 程岩一蹙眉,“究竟何事?” 他的困惑不似作伪,另有一翰林道:“程修撰莫非不知?庄编修……不对,如今已是庄侍读了,方才掌院大人已带他入东宫觐见太子殿下了。” 程岩一怔,此前他的确听说太子殿下选一位侍读,但翰林院从来是按资排辈,他一直以为这个机会属于黄翰林的,对方在翰林院已待了七年有余,年纪也三十多了,正是合适。 怎么……成了庄思宜? 第61章 第 61 章 庄思宜看了他半晌,“那就多谢了。” “别客气。”程岩欢快地盛了碗粥递给庄思宜,后者喝了一口,忽然问道:“程兄可有表字?” “有。县学夫子为我取的,叫子山。” “子山。”庄思宜低低念了遍,仿佛雪落的声音,“听起来真不错。” “听起来真不错。” 眼前,庄思宜的声音和记忆重叠,连外貌都一般年轻。 程岩忽而笑了,“确实不错。” “……………………” 而程岩在询问过程仲后,对方也表示要跟他一同离开,最后,整个程府就只留了几个看门的丫鬟婆子。 等到晁鹏回京,程岩特意去拜见,自然也见到了程松。 如今三郎已年满六岁,或许是开始习武的缘故,身量长了不少,比一般六岁孩童高上许多。他听说程岩要离京后,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动不动就哭闹,反而目光灼灼地说:“等三郎学会本事,就来给哥哥当护卫,哥哥去哪里,三郎也去哪里!” 程岩摸摸他柔软的发顶,笑道:“好,哥哥等着你。” 转眼便到了出发前一日,恰好又正是休沐日,关庭和晁鹏齐来程府,为程岩主持了冠礼。 当晚,庄思宜直接包下了京城最豪华的酒楼,邀请一众友人和同僚们为程岩践行。 他一瞬间的迟疑没有逃过关庭的眼睛,后者了然一笑,脑子里闪过不少走套路的狗血戏码,无非是“穷书生爱上富家千金”、“心中所爱却已另有良人”等等。 “罢了,若有为难之处,尽管开口。”关庭淡笑道:“你虽不能为我关家婿,但也是我关庭的学生,我总要为你打算。只要不事涉皇家,不违背人伦天理,我想,没有我说不成的亲事。” 程岩:?? 不管程岩如何懵逼,关庭无意再纠结这个话题,转口道:“今日让你来,还有一事与你相商。” 程岩没想到此事竟这么简单就过去了,心中感激关庭体恤,松了口气道:“请恩师吩咐。” 关庭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可愿意外放?” “外放?”程岩一愣,“恩师也认为我该外放?” “哦?”关庭很意外,“莫非已有人与你提过?” 程岩:“思宜前不久倒是说过……” 阮小南就是个乌鸦嘴! 此时,程岩浑身僵硬,端坐席上。 这次关府设宴,居然只请了他一个人,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程岩觎了眼正对面和蔼的恩师,又瞟了眼身旁神色不一的关家公子们,觉得多半就让阮小南给说中了…… 只见大公子唇角含笑,但眼中却隐有一抹冷静的审视; 二公子一直冲他挤眉弄眼,笑容暧昧; 三公子——也就是关家小姐的同胞哥哥,从头到尾已不知瞪了他多少眼…… 如此待遇,应该是选妹夫没跑了吧? “嗯?”庄思宜果然提起些兴致,“叫什么?” 程岩:“恩师说,岩从山,表字便为子山。” “子山?子山……” 庄思宜喃喃念了两遍,竟生出种莫名的熟悉感,想要探寻却又捕捉不到一丝痕迹。 他并未注意到,从他唇齿间念出这两个字时,程岩有片刻的失神。 多久了?程岩自问。 若从前生算起,或许已快二十年,他都没听过庄思宜这么叫他了。 其实最初,庄思宜也不是唤他“阿岩”的。 关庭颔首,“那他是如何看法?” 程岩稍一犹豫,还是将前几天与庄思宜的谈话删删减减地说了,当然去掉了最为敏感的部分。 关庭听后竟颇为欣慰,“钦容果然机敏,不过……三年后走,不如现在就走。” 程岩面露疑惑,“为何?” 如今朝上还算安稳,而且在翰林院待满三年外放,所积累的政治资本和资历远非他此时可比,选择也会更多。 关庭这回没再卖关子,直接道:“皇上有意点你去内阁轮值。” 程岩大惊,“皇上为何突然想到我?” 分卷阅读1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20 一旦决定外放,程岩立刻放出了消息。 许多人都表示不解——多少人想入翰林院而不得,程岩任修撰不足三月,就要离开了?尤其当众人得知程岩的外放之地竟是某偏远贫苦的小县城时,更觉得不可思议,怀疑他是否得罪了上官? 但见程岩依旧时时出入关府,便转而想道:此人多半有病。 “你真决定要去云岚县?”关庭也搞不懂程岩究竟想些什么? “恩师,您都问过学生好几回了。”程岩颇为无奈,“学生确实选了云岚县。” 关庭还是不甘心道:“如今有缺的地方虽不多,但富庶之地并非不能运作,即便你想做出政绩,又何必选宁省?那里战事频发,云岚县又地处边陲,最是动荡,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这段时间,来劝程岩的人有很多,但他却执意要去云岚县。 因为前生,单国就是从云岚县攻入大安的,在程岩心中,云岚县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但这个理由程岩只能跟庄思宜说,庄思宜却不以为然,“如今单国已被定安侯赶回老巢,不似你梦中那般还有大安钱粮支持,就凭他们也想在三年内攻我大安?” “我知道,可边境百姓实在太苦了,我想为他们做一点事,何况,林兄任职之地也在宁省,他去得,我为何去不得?”程岩不想再谈,跳过这个话题,“说起来,定安侯是不是快回来了?” 前几日朝廷就已下诏,令北军暂时在原地驻守,定安侯即刻回京。 用完就扔,很符合朝廷一贯的路数。 大多人其实早有预料,朝廷能出战单国已属难得,若要继续作战,别说军饷粮草需要重新筹措,牵扯到的人事也异常繁杂。 何况就连主战派也不敢保证,一旦深入草原腹地,北军还有多少胜算? 如今的局面来之不易,没有几人敢于冒险。 庄思宜笑道:“我就想你高兴。” 程岩心中一热,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端起酒杯以示谢意。 庄思宜举杯与他一碰,瓷杯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相视一笑,互看着对方饮下杯中酒。 同桌的萧瀚忍不住抖了抖,默默地想:就普通敬酒而已,居然能喝出交杯酒的架势,什么水平? 有了庄思宜这一带头,陆续又有不少人来找程岩敬酒,就连张怀野都难得没摆出一副嘲讽脸,认真做了首诗赠与程岩。 他们将离愁化入酒中,别绪融作诗篇,一伙人喝得面红耳赤,醉态渐露。 萧瀚大着舌头念完自己的送别诗,问身旁一位翰林:“我可为状元郎?” 关庭捻须一笑,“你既唤我一声‘恩师’,我便为你取个表字如何?” 前生,程岩的表字乃是县学里的夫子所起,如今关庭有此意,他哪儿会拒绝? 关庭应该是早就想好了,不经思索道:“岩从山,坚韧巍峨,便叫子山如何?” “子山……”程岩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那一刻,他忽然感受到宿命轮回的玄妙,因为他前生的表字,正是“子山”! “多谢恩师。”程岩深深拜下。 程岩在“不愿让姑娘跟着我受苦”和抄袭庄思宜的“无法跟陌生女子共度一生”两个理由间犹豫了一瞬,但最终哪个都没用。 因为面前的人是关庭,是前生唯一知道他为何不娶亲的人。 他不想骗对方,此刻却也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关庭见他久久不言,叹了口气,“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坐着好好聊。” “是。”程岩仍是低着头,惭愧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既然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关庭笑了笑,“但我想知道,你是否有什么顾虑?” 程岩心头转过千百个念头,却依然沉默。 当萧瀚见了满大厅的人,便跟庄思宜打趣道:“知道的你这是在践行,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办喜宴呢。” “喜什么喜?”庄思宜冷着脸,“我心里正烦着。” 萧瀚:“你……” “怎么?” “算了,没事。”不管庄思宜和程岩是不是那种关系,都与他全然无干,他又不是兔儿神,管那么多做甚? 很快,酒菜上了席,五谷五牲、六畜八珍应有尽有,看的不少家境普通的客人咋舌。 程岩之前并不知这些安排,一切都是庄思宜在操办,此刻见了心中也忍不住滴血——这得多少银子? 他有些心虚地拉了拉庄思宜,小声道:“太破费了……” 庄思宜:“算算日子,估计就在这几日了。” “那我临走前应该能见上一面,听说定安侯会留守京中,三郎只怕要跟来了。”提起程松,程岩忍不住露出笑来。 庄思宜:“你这次外放,会让二郎跟着吗?” “这要问他的意思,看他是想留在京中,还是随我走。”程岩正色道:“若二郎留京,劳烦思宜帮我多照看着。” “我说过,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放心便是。”庄思宜大包大揽,又道:“阿岩,你执意要去云岚,我也拦不住,但我会令庄棋与你一块儿。” 程岩一惊,“不必——” 庄思宜:“庄棋本事不凡,不但能护你周全,还可为你办差,只有他跟着你我才能放心。否则,我有很多种办法搅和你赴任云岚之事。” 庄思宜似乎想笑一笑,可笑容还未展开就冷掉了。 “如此看来,外放之事的确宜早不宜迟。其实我二叔的想法,甚至林阁老是否真心用你都不重要,关键皇上也想让你去内阁轮值。即便这次能避开,可隐忧仍在,且越往后,局势只会更加难测。” 程岩点点头,“我也有此担心。” 庄思宜眉头紧蹙,“可我刚成为太子侍读,无法与你一道外放……” 程岩笑道:“又不是此生不见了,三年不过弹指,平日年节往来,书信交流,必不会疏远。” 庄思宜见他说得如此轻松,心头莫名发堵,低声道:“若真只是弹指便好了。” 程岩暗叹一声,其实他也有不舍,毕竟重生以来,他多半时间都和庄思宜一起。想到不久后自己将独身一人,亲人、朋友大都不在身边,心里难免有些抵触,如此境况很容易让他想起前生某段抑郁的日子。 但庄思宜情绪已非常低落,他不好火上添油,便道:“对了,今日恩师还为我起了表字。” “嘭——” 车厢里一声巨响,车夫下意识回头,坐在车沿的庄棋忙掰正他的脑袋,“别管别管,好好驾车……” 马车渐远,融进夜色。 程岩思绪飘远,回到了遥远的从前…… 那一天夜里格外冷,程岩独坐院中,听着化雪时的滴水声,默默守着身前一座小火炉。 炉上正熬煮着一锅山药大枣粥,程岩搓了搓手,就听院门被推开了。 庄思宜见了程岩,明显一愣,“这么晚了,程兄还未睡?” 程岩只觉得身上一下暖和了 分卷阅读1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21 ,笑着问:“庄兄回来了?你饿吗?” 庄思宜朝他走来,瞟了眼炉子,“怎么还在熬粥?你晚上没吃?” 程岩不好意思地笑笑,“庄兄前几日受了凉,今日又被拉去诗会,想必没怎么吃。我便随意煮了点儿粥,好歹能养一养胃吧?” 尽管不知庄明和用意,但多半不怀好意…… 程岩原以为自己能够在翰林院安安稳稳地待三年,没想到阴谋算计离他这么近,若非恩师提前知会,他就陷于被动了。 关庭见程岩愁眉不展,道:“此事你再好好想想,事关你的前程,勿要被眼前利益蒙蔽了。” 程岩:“是。” 两人随后又谈了一些琐事,程岩临走前,关庭特意将他送至书房门口,道:“你快二十了吧?” “等到八月,学生就年满二十了。” “可有取表字?” 程岩微愣,“未曾。” 关庭见他犯难,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 他确实很喜欢程岩,从初次见面就觉得此子十分亲近,在后来的相处中更添好感,因此才想把女儿许配给对方。 却一直忘了问,对方是否情愿? 原本他想就这么算了,又担心今日不把话说开,会让程岩心生误会,便半开玩笑道:“可是担心外人说你靠着岳家?” 程岩摇摇头,勉强笑了笑。 “那是……有了心仪之人?” 程岩顿了顿,“……没有。” 翰林嘻嘻傻乐,抚掌道:“我儿成了状元!” 阮小南眼神涣散地背着《孝经》,身旁一位同乡伏在桌上,早已鼾声震天。 张怀野冷眼凭栏,似乎下一刻就要破口大骂,却忽然手势一起,高声唱起了秦腔—— “我岂肯贪图荣华自安泰,骂得那卖国贼子一个一个头难抬……”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说着故事,有人叹着人生。 散席时,一个个老爷们若非有下人照料,几乎快走不动路了。 “不久前,林阁老突然跟皇上提起了你……” 原来北军传来捷报那日,皇上下朝后留了几位阁老议事,自然是商议北军的后续安排。他们不可避免地谈到了张怀野在朝上那番话,进而说到轮值内阁的翰林即将换人,这时,林阁老竟忽然提出想让程岩去内阁听差,皇上也欣然同意。 “林阁老怎么会荐我?”听到此处,程岩一头雾水。 那林阁老便是林太傅,也就是前生怂恿嘉帝御驾亲征的人,别说程岩一个小小的翰林,平时根本接触不到除关庭以外的阁老,就算能接触到,对于林阁老他也是避之不及。 关庭:“我帮你打听过了,是吏部庄侍郎向林阁老荐了你,你与庄侍郎可有交集?” 庄明和?程岩摇了摇头,他和庄明和唯一的交集就是庄思宜,可要说庄明和是看在庄思宜的面子的上而举荐他……那是不可能的。 庄思宜惊道:“莫非你因此事得罪了恩师?” “恩师怎会这般气量狭小?”程岩当即反驳,便将关庭所言细细转述一遍,“……恩师是为了我着想。” 期间庄思宜神色数变,越听脸色越难看,到了最后却颓然地叹了口气,涩声道:“是我连累你了。” “这又怪不了你。”程岩失笑,“不过你二叔想要与你为难,为何荐我去内阁?” 庄思宜:“林阁老乃是庄明和的座师,你到了林阁老手下,很有可能会受到庄明和的辖制,我自然会有所顾忌。” 程岩:“所以,你二叔觉得能借我威胁你?” 庄思宜:“怎么,阿岩不相信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程岩:“……我很荣幸?” ???!!! 程岩整个人都石化了,血液直冲脑门,堵住了所有思绪。 直到耳垂被含住,他才反应极大地抖了抖,终于做出了行动上的反抗——想要推开庄思宜。 但他的手刚一碰到对方,就被反被握住了。 那只手干燥而温热,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但手的主人却明显跟平时不一样——庄思宜的眼底醉意朦胧,像蒙了层薄雾,又像倒影着万千星辰的湖面,正温柔而专注地看着他。 程岩只觉得喉咙发紧,尴尬、恐慌、羞愤,还有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挤压在一起,脑子里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庄思宜薄唇微动:“好、好妹妹……” 程岩:“…………………………………” 庄棋上前来搀扶庄思宜,却被对方挥开,他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家少爷跌坐回椅子上两次,等终于勉强站了起来,又紧紧抱住一旁的程大人不肯撒手。 程岩无奈地半扶着庄思宜,其实他被那么多人敬酒,原本早该醉了,但后来庄思宜一直帮他挡酒,反倒比他醉的厉害。 他还是第一次见庄思宜喝到神智不清,心里又疼又愧,自告奋勇地说:“我来扶他吧。” 程岩半拖半拉,艰难地将庄思宜扶到马车前,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 谁知一上车,庄思宜就靠了过来,手横在他腹部,额头抵在他肩上。 程岩此时身心俱疲,也就由着对方了,他阖目倚在车壁上,本想小憩片刻,但不知是马车太过摇晃,还是车厢里充斥着醉人的酒意,程岩只觉得脑袋更晕了。 突然,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在他耳上,程岩微一皱眉,半醉的他远没有平时敏锐。还不等他想明白究竟那是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似乎、可能……被舔了一下…… 程岩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庄思宜,这是在跟他耍流氓吗? 却见庄思宜淡淡一笑,“你应该知道,我做得出来。” 程岩:“……” 本来程岩想采取拖延战术,回答得模棱两可,结果当天晚上,府上就多了一个人。 程岩看着包袱款款的庄棋,心中很内疚,想着对方就要远离从小伺候的庄小少爷,反跟着自己去边关吃土,真是可怜。 哪知庄棋一脸喜色,“大人,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人了。” 程岩:“……” “还请程大人多多怜惜哦。” 程岩如坐针毡,战战兢兢,终于活着熬过了这顿饭,却又被关庭叫去了书房。 “你初来京城时,我曾问过你可有婚配,你说没有。”关庭坐于书案后,微笑着问:“如今,还是没有吗?” 来了!果然来了! 程岩脑子一乱,身体更快做出反应。 只见他“噗通”跪地,垂首道:“学生未曾婚配,是因不愿婚配。” 关庭一愣,很快明白程岩猜到他想说什么,并选择拒绝,于是渐渐收了笑容,问道:“为何?” 不论前生的夫子,亦或今生的恩师,都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心性坚韧,宽仁豁达的人。 然而前生,他多半令人失望了。 今生,必然不负。 当天,程岩前脚一回家,庄思宜后脚就找上了门,见了他便问:“恩师可与你提了那件事?” 程岩苦笑着点点头,“提了。” “那你…… 分卷阅读1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22 ” “自然是拒绝了。” 还不等庄思宜松口气,又听程岩道:“我可能马上要准备外放。” 第62章 第 62 章 待程岩叫起,吴一天谄笑着上前几步,指着后方一瘦高的中年文人,“大人,这位是县衙的主薄胡成喜。” 中年文人在吴一天点到他时,竟大着胆子对上了程岩的眼睛,数息后,他微微躬身,“下官见过县尊大人。” 程岩微一点头,吴一天又指着另一黑脸汉子,“大人,这一位乃是县衙典史赵大河。” 黑脸汉子老老实实垂首行礼,“属下见过县尊大人。” 在大安,典史虽掌管一县监察狱囚,却没有品级,属于未入流,故而不可自称下官。 随后,吴一天又挨个儿介绍了巡检、闸官等等,待众人一一见礼后,一行人便吹吹打打,将新任县令迎回衙门。 没多久,一座县城便映入程岩的视野。 庄思宜怔了怔,猛地翻身下床,连鞋子也顾不得穿,“怎么走了?几时走的?!” 下人战战兢兢,“卯、卯时就出发了,您昨日醉酒,今晨老爷就没叫您,说让您好好休息。” 已冲出房门的庄思宜慢慢停下来,他望着头顶刺目的阳光,心头发堵,几欲呕吐。 “现在几时了?” “巳时。” 许久,庄思宜低低一叹,“走了啊……” 追不上了。 而他心中牵挂之人,此时正躺在马车中补眠。 但他并不知道,程岩之所以敢去,是因为有过类似的经验。 前生,程岩做县令的地方虽没有云岚县荒僻穷困,但凶险更甚一分。 当地民风彪悍,且常有山匪闹事,五年内连死两任县令,其中一任,还是在县衙里被活活烧死的。 更令人心惊的是,程岩在交接时,发现县衙府库亏空巨大,足有十几万两之多!若是换算到如今的衍生世界,只怕得有几百万两了。 在当时的大安,府库亏空是很常见的事,因为地方上涉及许多银钱支出,比如军需、河工、灾荒、承办差务等等,可每笔支出只要超过一千两就必须上报户部,经户部核准后再下拨到地方。但户部的银子大都很难及时下拨,或者根本不予以批准,官员们要办事就只能从府库里挪钱。 原本,官员们是打算先借用着,等户部银子下来了再填补,但一来二往,许多支出都未能得到弥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亏空。 可以说,大安的每任地方官员上任,都要接下前任留下的亏空摊子。他们只能暗自祈祷,亏空案不要爆发在自己的任期上。 次日,庄思宜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程岩家的客房。 他手捂着额头,试图按住一阵阵袭来的钝痛,脑子里好像有千百个小人正举着锤子使劲凿,将昨夜的记忆凿成了碎片,唯剩一点零碎的画面。 庄思宜甚至想不起自己怎么回来的。 “庄棋……” 喊出来的声音干涩嘶哑,简直像另一个人的,庄思宜这才感到喉咙像火烧一般,又渴又疼。 “庄棋!” 他不耐地又喊了遍,可推门而入的却并非庄棋。 “大人,庄棋已经跟着老爷走了……” 就连县衙前悬挂木联的两根大红立柱,也被擦洗得干净澄亮,仿佛是灰暗的县城中唯一一抹鲜亮。 看看城,再瞧瞧县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在一众衙役的恭贺声中,程岩面无表情地进入公堂,接受众人参拜。 但这时候,他还不能算是云岚县正式的县令,盖因上任前的交接还未完成。 原本,交接应该由前任县令领着大小官员将县中情况告知新任县令,可云岚县的上任县令已死,便只能由县丞来代劳。 吴一天将县中诸物、诸事逐一汇报,又取出账本供程岩查看。 但官场上人尽皆知,所谓的账本其实有两本,一本是给自己看的,上面记录了真实的账务;而另一本则是给外人看的,账面自然漂亮。 昨晚被庄思宜那么一吓,程岩一宿都没睡,今天一上车就倒下了。 可他现在明明困得半死,偏偏死活也睡不着觉,只要闭上眼就会想到那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耳朵上阵阵发烫。 庄思宜,庄思宜…… 程岩咬牙切齿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心想昨天怎么没把人揍一顿?还好妹妹呢,他庄思宜哪儿来的妹妹? 烦死了!!! 程岩使劲搓了搓耳朵,就听同车的程仲道:“大哥,你耳朵不舒服吗?我今天老见你揉,都发红了。” 程岩一顿,佯作淡然道:“没事,可能被蚊子叮了,有点儿痒。” 程仲乐呵呵道:“估计是有人在挂念你吧,今天咱们走的时候也没跟庄大哥招呼一声,他怕是正想你呢。” 程岩:“……” 这是大安财政制度的问题,自关庭任户部尚书后一直试图改革,但一来,皇上想将国家财政控制在中央,因此并不支持关庭的想法;二来,亏空问题积弊已久,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但普通的地方亏空也就几千上万两银子,像十几万两这等巨大数额的亏空,大多赴任官员都不敢办理交接。 程岩当时面临两难——若是辞官,他的前程也就没指望了;若是交接,那他将迎来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豪赌! 但程岩一心想要做出政绩,向世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再回到京城,成为恩师和嘉帝的助力。 于是,他决定以身涉险,亲自引爆这座火山! 两年多的提心吊胆,无数次命悬一线,他终究做到了。之后加官受赏,他成为了大安百姓人人皆知的青天大老爷。 就在人们都以为他将平步青云时,程岩却卷入了派系斗争的泥沼,临到死也就是个四品官,还毁了名声。 想到这些事,程岩沉沉叹了口气,程仲却误以为他大哥在为日后担心。 “大哥,之前庄大哥都提醒过我了,说云岚县局势凶险,叫我一定要谨言慎行,平时多观察,多思考,不能给你添麻烦。” 程岩欣慰一笑,“我让你背县衙中人的关系谱,也是希望你心中有数,该避的人要避,该防的人要防,免得不慎着了别人的道,引来祸端。” “我知道,庄大哥说我是你弟弟,就是你的软肋,一旦你与云岚县地方势力发生冲突,很可能有人会想要利用我来害你。”程仲眼神一黯,“其实我跟来了,哥哥反而束手束脚,但我……” 原本程岩听着程仲一口一个庄大哥还有些不自在,可当他对上程仲不安的眼神时,却笑道:“有亲人陪在我身边,只会让我思虑更周全,行事更周密。二郎,你不止是我的软肋,更是我的铠甲。” 程仲眼眶微红,满腔热血,“哥!我必不让你失望!” 马车渐渐远离了京城的繁华,伴着初秋的风驶向更北的远方…… 而此时,被吴一天咒骂的人正独坐在书案前,拆开了手中的信。 从程岩来 分卷阅读1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23 到云岚县的第一天,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庄思宜的来信。信里大多是些趣闻琐事,或者京中近况,鲜少提及政事。 程岩并非每封都回,但隔三差五总会回一两封。 说来也怪,以往庄思宜每天在他眼前打转,程岩有时候还觉得烦。如今庄思宜不在身边,两人只能以书信交流,程岩反而格外期待对方的来信。 每天晚上读信时,也是他最放松的时刻。 然而今天这封信却不同,它并未经由驿站,而是庄府的下人亲自从京城送到了他手上。 米氏心疼地取出帕子为吴一天擦脚,“老爷,既然这么辛苦,你何不称病不去了?” 吴一天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称病,可一来若不盯着他,放他跟那些泥腿子们接触,我也放心不下;二来,那姓程的刚刚上任,我若不去,岂不是不给他面子?” “莫非老爷还怕他记恨你不成?” “呵,”吴一天不屑道:“再过不久就快到收粮的日子了,我只是想着能把姓程的小子伺候好了,省得他成日里没事找事,耽误咱们的大事。” 米氏:“万一,他还是不知收敛呢?” 吴一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自然会有人给他点儿厉害看看。” …… 临走前,林昭道:“子山兄,若有难事可与我来信,我必会倾尽所能帮你。” 程岩笑道:“你也一样。” 他们过去是同窗,如今是同僚,未来,更将是前路上互相扶持的朋友。 天涯海角,情谊不变。 八月十八,程岩终于抵达了云岚县境内。 此地秋意比他们经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浓郁,沿途层林染金,枯叶铺地,风一来,卷着纷飞落叶落在古旧的官道上,看上去平添几分萧瑟。 云岚县的县丞带了县衙的人在城外三里地相迎,程岩一下马车,就对上了一张笑成菊花的老脸。 云岚县的城墙很高,但砖石看上去颇为老旧,程岩心想若是敌军来攻,这样的城墙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土崩瓦解。 好在这些年草原的军队一向只骚扰周边村县,倒是鲜少来云岚县,莫非……是嫌城里穷? 等进了县城,程岩对“穷”这个字的含义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而程仲更是大为吃惊,他虽是农家子,但从小长在大安最富庶的省份之一,哪里见过这种……连他们村都不如的“城”? 只见主街道全是由坑坑洼洼的土路铺成,地面上还有不少鞋印和车轮碾过的痕迹,可以想象一旦遇上下雨天,这条路会烂成什么样? 沿街的商铺没几家,小摊贩们卖的东西大多早已过时,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街上的行人也是稀稀落落,各个衣衫破旧,面黄肌瘦,且精神面貌极差,看上去皆是死气沉沉的,即便见到城里来了新的县令,他们竟也懒得多看一眼。 而与县城的破败相反的是,云岚县的县衙却格外不错。整个县衙坐北朝南,共有大门三座,堂厅五间,存屋更是以百计数。 如果仅看这点,云岚县还真是吏治清明,至少官员们似乎并没有中饱私囊,贪污腐败。 但程岩是不相信的,他反而更加警惕——若是问题不在亏空上,那前两任县令到底因何事一走一死? 他沉吟半晌,最终,将视线落在了粮食这一项。 云岚县地处大安最北方,辖下一共七个村子,共有耕地两万余亩。而耕地也分上中下三等,云岚县的耕地大多为下等。 按照正常情况,下等耕地一亩产粟除壳后约八斗,中、上等耕地产粟则更多,若无天灾,一县一季总产粟应有三万石。 如今新政推行,人头税被改为土地税,按照一亩地两分税来算,这三万石粮食有六千石要入府库,倒与记录的府库存粮基本一致。 但衙门征粮,真的只征了两分吗? 至少从云岚县百姓的状态来看,并不像能够吃饱的。 程岩拿到的当然是第二本,因此,他的首要任务便是清库查账。而此事并非短时间内就能完成,于是,他在交代了几句后,便放了众人离开,自己则将庄棋叫到书房。 “大人有何吩咐?” 庄棋猜到程岩必定有事交代,果然,就听对方道:“庄棋,你照着我们带来的关系谱,再去核实一遍,看看有无遗漏。” “是。” “顺便,帮我盯着吴一天、胡成喜,以及赵大河三人。” 虽然只有短暂的接触,但程岩还是从一些细节上判断出,衙门中确实以这三人为尊。比如站位时众人下意识保持的距离,又比如迟疑时探寻的视线,再比如那三人说话时其他人讨好的表情…… 当然了,从官职而言,县丞和主薄品阶本就高上一些,受人尊敬也不奇怪,可那未入流的典史又是如何服众的?须知县中还有不少九品小官,他们的身份可比典史更尊贵。 程岩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发现庄思宜和阮小南的来信都同属于一种风格——肉麻。只是有些话从阮小南口中说来,程岩只觉得好笑,换了庄思宜……程岩摸了摸自己微烫的脸颊,暗自骂了句。 信的最后,庄思宜道:“几日后就是中秋,今年不能与阿岩同过,但你若抬头看看月亮,我就在月光下。” 此时程岩刚洗过澡,正披衣坐在窗前,任干燥的夜风拂过他湿润的长发。 程岩将信折好,随人偶一起放入匣中,只是关上木匣那一瞬,他仍忍不住望向了窗外。 一轮银月悬挂夜空,似是白玉盘,又似瑶台镜。 程岩忽然心潮涌动,眉眼间一片温柔。 八月十六,程岩来到了宁首昭阳府,而云岚县就归属于昭阳府管辖。 他初来乍到,自然要在未来的上官面前刷个脸熟,而让程岩意想不到的是,林昭居然特意赶来了府城与他一聚。 两人一别已有数月,程岩见林昭又长高了不少,暗搓搓有点嫉妒。 “子山兄,你怎么也选了宁省?还是云岚县那等下县中的下县。”林昭十分不解,大安的县城根据税收或人口划分了上、中、下三等,他是没的挑只能去下县,可程岩完全能选个好去处。 程岩:“不是想着林兄就在隔壁乌兰县吗?” 他本是随口说笑,哪知林昭突然红了眼眶,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 程岩非常尴尬,只得据实相告。 当天,程岩借着谈话又打听了不少关于昭阳府的情况,但因两人都有公务在身,只得匆匆告别。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非常不爽的程岩坐起身,严肃地看着他二弟,“二郎,我交给你的关系谱都背好了吗?” 程仲立刻端正了态度,“大哥放心,我都背好了。” 程岩点点头,“云岚县自原先那位老县令致仕后,三年间便换了两任县令,第一任只干了五个月便辞官走人,上一任又牵扯进县试舞弊,在押解回京的途中病死了。到底真病还是假病我们不得而知,但显而易见,云岚 分卷阅读1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24 县的水很深。” 深到没有人敢接任,县令一职足足空缺了半年。 这一点,也是关庭反对程岩选择云岚县的原因。关庭曾说过,云岚县天高皇帝远,地方势力多半已结成关系网,外来的官员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夹着尾巴憋屈地熬过任期,要么索性辞官,再要么……就准备好面对一场生死博弈。 而在关庭眼中,程岩初涉官场,性子又正直,很容易跟对方冲突起来,因此格外担心。 八月十二这天,程岩来到了距离云岚县三四百里远的南河县。马车停在驿站时,驿长送上了一个匣子和一封信。 两样都是庄思宜寄来的,从他离京当日就寄出了,一路快马加鞭,竟还赶在了他前头。 信中除了交代一些琐事,便是祝他生辰吉乐,而生辰的贺礼就存在木匣中——是个木雕的人偶。 程岩取出手掌大小的人偶把玩,心想,庄思宜应该很喜欢玩雕刻,从当年送自己的玉佩,到如今的人偶……真是个被举业耽误的雕刻大家。 他手中的偶不论五官、神态,都与庄思宜一模一样,还穿着件庄思宜挺喜欢的外衫,而且四肢和脖颈处还装有机关,能够灵活地摆出各种动作。 庄思宜在信中说,他一共刻了两个人偶,一个是钦容,另一个自然是子山。 “我将钦容送你,自然是希望阿岩能够时时睹物思人,而子山,就暂时陪在我身边,以慰相思之苦。” 那么多余的粮食征到哪里去了?更奇怪的是,程岩翻遍县中过往三十年的卷宗,竟无一例上告强征税款之事。 要知道,即便是正常征税,衙门和百姓也时常发生纠纷,为何云岚县却这般“干净”? 程岩心头有了大致的猜测,为了求证,他便以“体恤民生”为由,在完成交接正式上岗后,亲自率衙门中人到各个村,帮助百姓秋收。 对于新县令上任点燃的第一把火,不管众人心里如何抱怨,表面上都很支持。 于是一连好几天,云岚县的田地里处处都是官老爷们辛勤劳作的身影。 晚上,吴一天拖着自己的老残腿回了家,爱妾米氏赶紧上前来伺候。 当米氏脱下吴一天的鞋袜,屋子里立刻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但米氏就跟闻不到似的,捧着吴一天一双臭脚,心疼地哭道:“老爷,您的脚又给磨破了。” “成天被程岩那小子盯着干活,一干就是好几个时辰,能不磨破吗?”吴一天愤愤道:“姓程的也不知怎么想的,好好的公堂不坐,偏要去自找罪受,真是贱的慌!” 最为奇怪的一点,便是那吴县丞已经干了十九年,胡主薄也干满了十二年,至于赵典史就更不得了,他的典史之职还是从他父亲手中接过来的…… 云岚县三年换两任县令,部属却各个稳如泰山,如何令程岩不起疑? 就在程岩分析着县衙情况时,吴一天和胡成喜也坐到了一块儿。 “你觉得这位新县令如何?”此时的吴一天脸上没了谄媚的笑,看上去竟有些阴沉。 胡成喜表情微讽,“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吴一天:“再是初出茅庐,也是大安第一个三元状元,据我所知,他还是那位新任阁老的爱徒。” “那又如何?做县令看的是能力,又不是学识,阁老远在京城,能帮他什么?”胡成喜淡淡喝了口茶,“他若乖乖听话,咱们送他三年圆满又如何?若是不安分……哼!” 吴一天:“我看他那样子,并不像是个听话的。” 胡成喜又笑了笑,“不听话就打,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哈哈哈哈,胡兄说得在理……” 两人神态轻松,口吻轻慢,丝毫没将这位程大人放在眼中。 此后一段时间,程岩一直忙于清账,诸如在职官员、房屋、马匹、犯人等倒是很好核对,可涉及到钱粮就不那么容易了。 因为粮食不但得称重量,还得查核霉变比例,好粮坏粮要区分开来。而赋税涉及面就更广了,朝廷却只给了一月核查期,但一月内往往很难查清楚。 好在跟着程岩来云岚县的,还有关庭安排的几位查账好手,众人只用了二十天,便将所有物资、账目一应清点核对完毕。 让程岩意外的是,核查出来的结果和县丞给他的账本差距不大,也就是说云岚县的亏空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请问,来的可是新赴任的县尊程大人?”县丞笑问道。 程岩没有立时回答,他静静地扫过前来迎接的人,暗自推测着他们的身份。 良久,程岩对庄棋点了点头,后者往前一步,朗声道:“我家大人受吏部派遣,今至云岚县任县令一职。” 说罢,出示了敕牒等一应凭证。 县丞确认了程岩的身份,忙领着众人跪下,“云岚县县丞吴一天,领县衙诸人,恭迎程大人。” “恭迎程大人!” 声音洪亮,态度恭敬,从礼节上而言,挑不出半分错来。 第63章 第 63 章 而公堂外一些围观的百姓们也都议论起来,竟是人人都未曾听过。 程岩淡淡扫了眼吴一天和胡成喜,见两人脸色都不好,毕竟民不知政,就意味着当地官员失职。 只见吴一天指着李大牛道:“放肆!公堂上岂容你胡言乱语!明明是你知法犯法,还敢怪衙门没有知会清楚!”说完,他又对程岩拱手,“大人,此人必是为了逃避刑罚,故意推说不知,下官认为,应即刻将他收押。” 程岩:“要不,你来审?” 吴一天表情一裂,“……不敢,是下官逾越了。” 程岩不理他,又问李大牛:“你是从何处收粮?价钱几何?” 李大牛战战兢兢道:“草民都是从同村人手中收的粮,一石粟给他们十两银,或是等价的次粮……” 程岩默了默,再次感叹了一番雷剧的物价,又道:“可有证据?” 不经由驿站,说明庄思宜很谨慎,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程岩好奇地拆开信封,然而入眼第一行,就让他脸色瞬变。 “云岚县典史赵大河,或许与幽国有所勾结。” 庄思宜在信中说,他得到最新消息,云岚县前任县令被捕后,曾对审他的人提过,怀疑赵大河与幽国人有接触。 原因是县令某次在赵大河家做客时,被一赵家下人撞倒,当时他只当对方不小心,等回家后才发现怀里多了封信。 信中提到赵大河这些年一直与幽国人有来往,并将强征来的粮食倒卖给幽国。 县令起初半信半疑,但某天,他藏在书房中的信件突然不见了。县令怀疑出了家贼,最可疑的便是赵大河曾送他的一名妾氏。可不等他有所行动,忽有人状告他泄题,称他借妾氏之手将县试考题高价售卖给考生。 面对已流传在外的考题,县令又惊又急,想要自证清白。哪知妾氏却主动认罪,并说自己受了县令指使, 分卷阅读1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25 随即撞柱而亡。 如此人证物证俱在,县令被押解回京,悲愤与恐惧下,被一场风寒夺取了性命。 庄思宜告诉程岩,昭阳知府曾派人去云岚县调查过,可惜一无所获,最终判断涉及幽国之事,只是县令试图脱罪的说辞。但他却认为县令出事的时机太过巧合也太过蹊跷,其中或许真有隐情,让程岩切记谨慎。 就比如……小心美人计。 程岩读到此处忍不住笑了,美人计还真是赵大河爱用的招数。 其实他早已重点关注此人,因为庄棋之前查证关系谱时,查到了一件意外的事——吴一天家有一位姓米的妾氏,其实是赵大河一直隐藏在外的私生女;而胡成喜家一位贴身伺候的丫鬟,竟是赵大河远房的堂侄女。 对此,吴胡二人似乎一无所知。 程岩有时候看见吴一天和赵大河凑一块儿,心里就想,吴一天是不是该喊赵大河一声“岳父大人”? 其实这个案子很好判,只要程岩按照律法来执行,谁也挑不出错来。但他很清楚,既然赵大河选择借此给他挖坑,又怎会这般简单? 须知律法之外,还有人情。 云岚县地处边陲,粮食不丰,程岩虽还没找到足够的证据,但从种种迹象推测,百姓们交完粮税后,每年能存下的粮食不会太多。 而那些粮食,是很难养活一家人的。 这时候,他们就需要将好粮换为粗粮、杂粮,虽有些难以下肚,但至少分量足。 可百姓们大多淳朴,若直接与粮商交换很容易被坑骗,因此,他们习惯将粮食卖给有换粮经验的村人,再由对方统一处理。 程岩知道,云岚县中无证收粮的绝对不止李大牛一人,此事牵扯到诸多百姓的利益,如果他今天严惩李大牛,那断的可不止一个人的生计。 此言一出,堂上诸人都愣了愣,赵大河飞快地看了程岩一眼,眼中有藏不住的惊讶。 半晌,吴一天迟疑道:“大人的意思是……” 程岩:“此事本官会再查,若李大牛所言无虚,又何罪之有呢?” 吴一天下意识反对,“大人不可——” 程岩:“要不,你来审?” 吴一天:“……” 赵大河满心困惑与焦躁,这一坐就坐到了放衙。 等他和吴一天、胡成喜秘密聚在一块儿通气后,三人更是困惑不已。 一个说只聊了诗赋,一个说只问了公事,一个说只拉了家常。 他们想不明白程岩的用意,又隐隐怀疑,其他人有没有说谎? 尤其是胡成喜,他下意识隐瞒了程岩那句嘲讽满满的“一问三不知”,心底生出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其实在大安,很多县的县丞和主薄是由一个人兼任的…… 就在他们猜测着程岩意欲为何时,程二郎那边却有了进展。 程仲原就是种地的好手,几天相处下来,村民们发现这小伙子虽然说话不着调,但干起活来勤勤恳恳,不喊苦不喊累,对他也亲近了不少。 庄思宜在信中说,这些梨乃是太子殿下所赏赐,他想着程岩孤苦伶仃在边关,想必也没什么水果吃,自己一个都没留,全给程岩送来了。 而且送梨的寓意很好,可以说非常符合他现在的心境了。 等庄棋前来求见时,程岩正读到信的末尾,庄思宜道:“也是,和阿岩比起来,谁都不算美人。” “……” 程岩深吸口气,默默收起信,从果盘里递了个梨给庄棋。 庄棋笑嘻嘻接过,问道:“是我家少爷寄来的吗?” “嗯。”程岩本想问庄棋所来何事,但出口却道:“你知道……送梨是什么寓意吗?” 庄棋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梨乃分离,送梨便是说不愿分离,自然是表达思念与牵挂了。” “……” 之后几天,倒是风平浪静。 程岩依旧去田里帮着秋收,等秋收结束,他又每日带着几个下属去各个村里瞎逛。 赵大河一直偷偷派人跟着程岩,但却也搞不明白程岩想要干什么? 其实程岩只是想了解下几个村子的情况。 云岚县穷,不仅仅是因为吏治腐败,还有诸多原因。这里人少田少,位置荒僻,百姓的意识也很落后,就算肃清了吏治也走不出困局。 程岩希望,自己能为云岚县的百姓们找到一条改变命运的路。他既为朝廷派选的“父母官”,那则该严而似父,慈而如母,深爱治下百姓,才不会辜负自己的官名。 短短时间,程岩已走遍了县城七村,在第一场霜降时,他收到了庄思宜从京城寄来的几大框梨。 程岩忍住难为情,干咳一声,“找我何事?” 庄棋神色一肃,原来是赵大河那边有了异动。 “赵家一个族人突然来了赵府,但只待了一个时辰又匆匆回去了,我打听到,他们在找人写状子。”庄棋有些惭愧,“可惜具体是为何事我还没打探清楚,也不知是不是冲着大人来的。” “哦?”程岩挑了挑眉,兴味道:“自我上任以来,还没有一人来告状。” 他虽不知赵大河想做什么,但如今的情势,他们俩迟早都会对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们能如何?” 两日后,县衙门外的鸣冤鼓敲响了。 不过由此可见,三个人的关系并非表面上那般牢固,至少赵大河一直心有防备。但只要涉及到粮马税收,就绕不过县丞和主薄,也就是说,在强征田税一事上,这三人绝对是合作关系。 那么除了这件事,赵大河还想防备什么? 而程岩先前疑惑为何幽国很少来骚扰云岚县,如今也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意思。”程岩低低一笑,提笔在信纸上写道:“哪儿来的美人?” 而后唤来庄棋,将庄思宜信中所说详细转述一遍,吩咐对方好好查一查赵大河。 次日,程岩自己没下田,同时将县丞吴一天叫来了议事堂。 程岩端坐上首,慢悠悠喝了口茶道:“吴大人好像是建和十三年的举人?” 吴一天心里揣摩着程岩的用意,对方为何单单找他谈话?但面上却陪着笑脸道:“正是。下官学识不比大人,当年连着三次都未能考中进士,便去吏部报名待选,也是运气好赶上一个缺,就被派到此地任职了。” 当时程岩正与一众官员在议事堂商讨收粮之事,听见鼓声,程岩不动声色地看了几人一眼,却见吴一天和胡成喜都面露惊讶,而赵大河则低下了头。 莫非……今日之事,赵大河并未知会其他人? 程岩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去公堂。” 前来告状的是一名老者,名叫张有根,他要告的则是同村村民李大牛。 程岩打量着跪在堂上的二人,见那李大牛约莫三十来岁,皮肤黝黑,一脸老实相,此时面对他和左右衙役的注视,整个人都在哆嗦。 张有根的状子上说,李大牛这几年一直都在各村 分卷阅读1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26 收粮,再将收到的粮食转卖给粮商,赚取中间的差价。 若是以往,李大牛的做法也没什么错,只是三年前新政推行,朝廷为了抑制粮商低买高卖,扰乱粮市,便禁止了民间私自收粮。想要收粮,除非你能拿到衙门的凭证,一旦无证收粮,就将面临牢狱之灾,短则一年,长则七年。 程岩微笑道:“吴大人谦虚了,本官听说你在乡试上作的一首试帖诗文采藻丽,情思渊雅,被考官大人夸赞为不可多得的佳作。” 吴一天脸上的笑意不变,但眼角却多了几条皱纹。 程岩所说的确搔中了他的痒处,那首试帖诗也是他这一生最为得意的作品,试帖诗想写出意境来不容易,他当时也是灵光一闪,半刻钟成诗。只可惜经义上他始终弱了一筹,文章虽漂亮,却不够浑厚深刻。 “下官才疏学浅,让大人见笑了。”吴一天谦虚道。 程岩淡淡一笑,之后便顺势聊起了诗词歌赋。 吴一天先还迷糊着,后来见程岩处处都能说到他心坎上,也很佩服对方的学识,心道不愧为大安首个三元状元。 他的态度稍稍放开了些,但心中却一直存着警惕。 李大牛:“有、有的,草民虽不识字,但靠着画圈做了个账本,或者大人可以去村子里问,村民们都能为草民作证。” 程岩转头问胡成喜,“胡主薄,我记得云岚县有规定,凭证收粮的底价为九两一石对吧?” “回大人,确实如此。”胡成喜态度恭敬,心里却想着程岩为何越过县丞来问他?莫非他之前那个念头还真有可能? 程岩点点头,“朝廷推行此项新政,是为了稳定粮市,以防有不良商人压榨百姓,低价从百姓手中买粮,再高价贩卖……” 他极富耐心地将这一政令掰开、揉碎了讲给众人听,是希望百姓们明白新政的好处,减少抵触心理。 作为县令,他不但要“治民”,更要“教民”。 “……此乃皇上一片爱民之心。”程岩缓声道:“而李大牛十两银子收粮,比衙门规定的底价还多了一两,百姓们也能得到更多利益。他的行为不但没有扰乱粮市,反而在其中起到了纽带的作用,为村民行了方便。何况,新政之事,他并不知情。” 程岩点点头,他早就猜到胡成喜能答上来。 因为在此前的暗查中,他得知胡成喜这个人虽说搜刮起民脂民膏来毫不手软,但本身还是有点儿能力的,这些年县衙里的大部分琐事,都是对方在处理。 不仅如此,胡成喜年少时还颇有才名,据说记忆力非常好,几乎能做到过目不忘,对方刚刚的表现已足以说明这一点。 若非胡成喜在老家得罪了人,十几年连回原籍参加乡试都不敢,也不至于只能缩在这穷乡僻壤当主薄。 “本官还以为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程岩笑了笑,“看来胡主薄这些年着实用心。” 一问三不知?又?莫非程岩是指吴一天?胡成喜心里琢磨着,可吴一天不是说只聊了诗赋吗?但诗赋需要来衙门里谈?而且谈那么久? 胡成喜心里有了怀疑,又听程岩道:“你在云岚县任主薄有十二年了吧?” “回大人,下官乃是建和二十八年来到云岚县,至今已十二年了。” 说完,胡成喜就愣了下,因为他发现程岩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好像是惋惜,又好像是生气,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胡成喜不雅地吸了吸鼻子,又偷眼观察了下周围,而后小声道:“你们在聊什么?聊这么久?” 吴一天也不瞒着,“就说了些诗赋,倒也没谈别的,你说他是何意?” 胡成喜愣了下,正待开口,就见程岩身边一书吏走出来,“胡大人,县尊大人请您进去。” “是。”胡成喜理了理衣袍,匆匆进了议事堂。 待他落座,便听程岩开门见山道:“胡主薄,如今你手头都管着那些事?” 胡成喜一怔,不是讨论诗词歌赋吗?不过他很快回过神,道:“下官主要帮着吴大人做事,县里的粮马、税收、户籍等等,下官都会过问。” “如今县里上马、中马、下马、驹马各有多少?县中耕地多大?上下等田各占几成?每一等田收粮几何……” 噼里啪啦,一大堆问题砸下来,全在胡成喜刚刚所说的几项事务范围内。 胡成喜整个人都懵逼了,他刚刚听到了多少问题?十二?十三?还是更多?这该从何说起?姓程的莫不是要为难他? 呵呵,多半是了,要是自己答不出来,程岩肯定会借机立威。 胡成喜心中有了判断,人倒是冷静了些,他沉吟片刻,不慌不忙道:“回大人,本县有马共一百六十三匹,其中上马仅六,一匹可换大米五石,绢布五匹……” 尽管算不上滴水不漏,但胡成喜也基本能答上来,而且还自主发挥地说了些程岩没有问到的情况。 他滔滔不绝地答了小半刻钟,才停下来看了程岩一眼,眼中有抹隐晦的得意。 胡成喜本来以为会在程岩脸上看到意外或惊讶,哪知对方只淡淡道:“继续。” 胡成喜表情僵了僵,暗自运了运气,又接连说了一刻钟,说得口水都快干了,终于回答完程岩的问题。 “不错。” 若再有心思不纯之人刻意煽动,多半就要坏事。 此时,书吏已念完状子,程岩惊堂木一拍,问道:“李大牛,你可知罪?” “回、回县尊大人,俺、草、草民不知道不能收粮啊!”李大牛眼看着都快哭了,语无伦次道:“以前俺们也一直收粮啊,没说不能收啊,咋的收粮还要坐牢啊?” 程岩冷声道:“新政已推行了三年,相关政令还张贴在县衙门前,你为何推说不知?” 李大牛:“草、草民不识字啊!” 程岩:“怎么,莫非衙门没有派人到各村宣讲新政?” 李大牛急急摇头,“没有啊,大人,草民真的从未听说过,否则,草民也不敢干啊!” 两人足足谈了一个多时辰,忽然,程岩道:“时间不早了,今日就与吴大人聊到这儿吧。” 说罢端起茶盏,示意吴一天该走了。 吴一天一脸懵逼,啥套路? 但见程岩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也只得揣着满腹疑惑退了出去。 刚走出议事堂,吴一天就见到了主簿胡成喜,惊道:“胡兄,你怎么也来了?” 胡成喜颇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县尊大人叫我来的。” 其实他已经到了半个时辰,一直等在外头喝风,九月的云岚县已经很凉了,差点儿没把他吹出毛病来。 一个和程仲一般大的少年嘀咕:“又在瞎吹牛了。” 程仲一急:“我才没吹牛!哼,有机会你们去了就知道。而且咱们苏省三成都是上等田,中等田也有五成,光我们武宁县,一季能有十几万石粮呢!” 少年:“呵呵,那我们这儿还八成都是上等田呢。” 分卷阅读1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27 程仲:“你瞎说,我翻过县里的卷宗,整个云岚县的上等田还不足一成。” 少年不屑,“那上头上写的你也信?” 此话一出,周围好几人表情都变了,那少年也自知说漏了嘴,不安地看向程仲。 却见程仲似乎毫无觉察,正一脸气愤道:“你这人说话太不老实了,连三岁小儿也骗不了!” 众人觉得无语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只是心头难免心虚,又聊了几句便都散了。 此时,程仲正跟几个村民坐在田埂上吹牛打屁,一人问道:“听说你们南方的田一年可以种三季粮,可是真的?” “有些地方气候好,的确能种三季,但大多还是只能种两季。”程仲喝了一口水,有些自豪道:“不过我家乡就算是下等田,一亩也能产一石二斗的粮。” 这话配合着他的表情说出来,就有些显摆的意思。 有人不太信,问道:“真的假的?咱们这儿中等田才能产那么多。” 程仲呲着白牙笑了笑,“当然是真的,要不咋说我们苏省是大安粮仓呢?”他眼珠一转,又道:“我家中等田,一亩能产粮三石!” 这话就更没人信了,村民们尽管没见过世面,但一生与土地为伴,常识总是有的。 不过大多人见程仲年少也并不在意,顶多一笑置之,唯有那些年轻的村汉却不服气,心道这程仲也太能吹了,前天说自己被毒蛇咬过啥事没有,昨天又说自己亲手打死过一头老虎…… 另一边,赵大河也回到了家中。 不久,有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赵府,他们各自递上一封信,前者乃米氏所书,后者则是赵大河那个远房堂侄女写来的。 赵大河看了信后,表情愈发凝重。 “老爷,出了何事?”赵夫人款款走进书房,“怎么一回来就闷在房里?” 赵大河将信收好,“今日程大人分别找了我和吴县丞、胡主薄谈话,可他只跟我聊了几句家常便不说话了,叫我干坐了两个时辰。方才我跟吴县丞和胡主薄碰了面,总觉得他们有所隐瞒,便让人去打探。” 他语气一沉,“可惜那俩丫头也是废物,什么消息都探不出来!” 赵夫人不满道:“那程岩究竟想做什么?又是叫你们种地,又是莫名其妙要谈话,看上去可真不是个省事儿的。” 赵大河点点头,“县衙收粮在即,看来,得给他找点儿事做。” 等人一走,程仲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傍晚,程仲回到了县衙,在见到程岩后便将打听来的事说了,“哥,看来这云岚县的上等田可不止卷宗上记载的。” 程岩点点头,若真如此,那赵大河等人贪下的粮食比他想象得还要多。 “这些村民各个守口如瓶,不敢提强征税款的事,但如果能证实县衙以好田充次田上报,便足以说明云岚县每年的总产粮都是虚报,府库里的存粮自然也不对。”程岩笑看着程仲,“你今日做得很好。” 程仲高兴道:“他们还当我什么都没听出来呢。” 程岩拍拍他的肩,“哥哥再交代给你一件事,帮我查清楚,云岚县到底有多少上等田和中等田,我会安排人配合你。” “是!” 胡成喜正推敲着程岩言行中的深意,可不等他想明白,程岩已端茶送客了。 从议事堂出来时,胡成喜又见到了典史赵大河,两人只来得及眼神交流一番,赵大河便被唤了进去。 这一次,程岩的套路又不同,他开始和赵大河拉家常,“令郎今年十六了吧?可曾进学?” “回大人,属下的犬子五岁开蒙,只是……”赵大河苦笑了下,“属下身为吏员,按照大安律例,三代内不得参加科举。” 程岩愣了愣,“属下的犬子”是什么鬼?算了,雷剧嘛……于是很自然地转问起别的事。 尽管两人的对话不涉及政务,但赵大河总觉得程岩话中藏有陷阱,内心始终很戒备,回话也是不尽不实。 或许是他掩饰得不够好被程岩看出来了,对方渐渐没了谈兴,埋首处理起公务来,但也没说放他离开。 第64章 第 64 章 此事迅速传遍京城官场,人人都觉得程岩命好,年纪轻轻已被皇帝特赏过两回,若无意外,必将平步青云。 作为程岩的好友,阮小南当然高兴,放衙后,他还特意去了庄府打探情况。 今日轮到庄思宜入东宫值堂,阮小南便想着对方作为太子侍读,或许能知道些内/幕。 庄思宜的确没让他失望,不但说清了前因后果,甚至连派系双方的骂战都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就跟躲在殿外听过墙根儿似的。 阮小南听得两眼放光,兴致勃勃道:“看阿岩如此威风,在穷乡僻壤当县令也能搞得风生水起,我忽然觉得外放也没那么可怕。” 庄思宜给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因为那是阿岩,若换成你……” 阮小南一蹦三尺高,“我、我是榜眼,你比我还不如,你就是个第三名!” 对于程岩的决定,衙门中大多人都认为他疯了。 新政就摆在那里,以往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反正朝廷也管不到这穷乡僻壤来,可如今都有人告上衙门了,程岩却还敢枉顾律令,可不是疯了吗? 赵大河却是又惊又喜,他原本计划着等程岩判了李大牛的罪,便煽动百姓闹起来,最好扰得程岩焦头烂额。 但如今的局面比他预想得还要好——程岩结案后,卷宗会送达昭阳府,由府官们复核。像这般明显违背了新政的错判,那些官老爷们又怎会坐视不理?到时候一顿责骂下来,程岩还不是得乖乖听话,重审此案? 如此反复,更失民心。 届时百姓的不满愈多,自己就能让这把火烧得愈旺! 赵大河本以为程岩是个精的,不想对方竟蠢到给他送人头,简直喜滋滋。 但他并不知道,程岩心中早有成算,因为前生就发生过类似的事。 满厅的人都看了过来,几名衙内的视线更是复杂——庄思宜还干过这等怜香惜玉的事? 庄思宜也想着——我还干过这事? 但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些零碎的片段——江面泛起的凌凌波光、船夫从水里救上来的女童、会试发榜一地惨白的蜡烛、人群中与番邦人对视的少女…… 这些片段徐徐消散,唯有程岩专注看着少女的样子却愈发清晰。 庄思宜顿时就不爽了,面无表情道:“不认识。” 慕容紫魅:“……” 庄思宜:“让开。” 慕容紫魅:“……………………” 桂阿林默默同情了程岩一瞬,又觉得对方真是脑子有病,连立场都摆不正,活该被当枪了! 他恭敬拱手,“下官明白了。” 当天夜里,有快马从知府衙门往京城疾驰而去,然在此之前,程岩已将一封信交给了庄棋,令对方安排信得过的人赶去京中,务必亲自将此信交到关阁老手上。 分卷阅读1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28 庄棋领命离开,程岩则负手走出室内。 他望着一轮明月,不免想起了那个说会在月光下的人。 庄思宜,又在做什么? 程岩万万想不到,庄思宜此刻正被一群女人环绕,犹如得道高僧掉进了妖精窝。 原来今日正是京城第一妓馆万春楼选花魁的日子,庄思宜被几位新结识的衙内拉着,也跟着来看热闹。 庄思宜:??? 阮小南一直等到蹭了晚饭才离开,他一走,庄思宜的表情立刻沉下来。 今日之事,旁人看见的是程岩风光无限,而他却看见了其中凶险——云岚县处处是陷阱。 更让他失落的,是程岩从头到尾就没跟他透露一星半点。 庄思宜深深地意识到,程岩离他太远了,远到他就快抓不住…… 一阵寒风吹过庭院,枯叶纷扬而落。 庄思宜伸手接住一片,他盯着落叶,又猛地握紧拳头,将叶片碾得粉碎。 可关阁老乃是推行新政的中坚力量,为何他的弟子却要拆台? 桂阿林觉得此事不对劲,或许其中有什么弯弯绕他没看出来,一时拿不定注意,便上报给了昭阳知府。 知府大人在看过卷宗后,沉吟片刻,问道:“你是如何看法?” 桂阿林踟躇道:“下官认为,此案人证物证俱在,李大牛确实无证收粮,违反律法,理应受罚。” 知府却笑了笑,“可身为县令,应知百姓利而与之兴,知百姓害而与之去,程县令的判词也不无道理。” 桂阿林怔了怔,随即注意到了知府那抹饱含深意的笑容,他忽然灵光一现——是了!知府大人乃是林阁老的门生,自然属于保守派一系。而程岩的判词把“凭证收粮”的疏忽之处全给指了出来,岂不是给保守派的人送上了攻击新政的由头? 何况,程岩又是革新派主力关阁老的学生,让学生打老师的脸,岂不快哉? 历朝历代,变革一开始总是充满了理想化,可在政策的推行过程中,却往往会发生一定偏差,导致结果也偏离预想,甚至与初衷背道而驰。 前生的“凭证收粮”就是如此,制定政策的人是为了国家与百姓,可在实践中却伤害了百姓的利益,以至于闹出了民乱。 当时保守派便借此疯狂攻击新政,若非改革派势大又有决心,怕是要赔上好几人的前程来平息此事。 在这件事上,程岩和关庭并没有落井下石,他们都认为政策本身并没有错,只是不够周全。师生二人虽然“叛变”了,但私下里还是为新政操碎了心,于是你一条我一条地补充,竟将这项政策慢慢完善。 没多久,革新派关于新政的修订也出来了,竟与他们师生二人所想一致。 如今赵大河歪打正着,提前爆出了“凭证收粮”的隐患,程岩就想借此机会早点儿补上政策的漏洞,以免日后酿成大祸。 其实作为县令,程岩是有权利通过奏疏直接向朝廷汇报和请示的,但奏疏原则上要逐级申诉,除非事从紧急或者情势逼人,少有人会越级上报。 就在此时,关庭却忽然出列,“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真帝黑着脸,半晌才道:“呈上来。” 总管太监李胜从关庭手中接过奏折,转呈真帝,真帝并未直接翻开,而是问道:“关爱卿,你历来主张变法,今日之事,有何见解?” 关庭恭敬道:“回陛下,纵观各朝变法,新政之初总是万般艰难,除却来自各方的阻力,还因为‘典有明文,事有权宜’。” “一成不变的政策,与实际执行总会有出入。盖因新政必须靠人来落实,而不同的人,根据其才能、品德、观念的差异,施政效果也大有不同。若是遇见能力不足的官员,施政必难于人,反之则易于人。” “就拿此事来说,虽有律法当前,但法是不变之法,人是常变之人,若法有不足,便应以权宜应对。这一点,云岚县县令就做得很好,若地方官员都如他一般擅治、善治,我大安变法又有何难?” 真帝并未表态,但神色却缓和稍许,“云岚县县令,我记得好像是新科状元吧?” 于是,程岩便只让庄棋偷偷派人盯着,并未出手制止。 另外还有件好事,也不知是否那日的谈话有了些效果,近日胡成喜办起公务来积极了许多。此人能力不错,程岩安排的一些琐事他都能处理妥当,也算是给程岩分忧了。 而程岩先前寄给关庭的那封信,此时也到了对方手中。 关庭读完信后,抚掌大笑:“真麒麟子也!” 他迅速联络了几名革新派官员,挑的都是嘴皮子利索的,等安排好一应事宜,便选择按兵不动,安静等着被程岩挑中的那把枪发挥作用。 果然,两日后的早朝,忽有御史发难,矛头直指新政。 对于大安第一任“大三/元”,真帝自然不会忘了。 关庭:“回禀陛下,正是程岩。” 真帝微微颔首,缓缓翻开折子,只见上头罗列了种种办法,无一不是对“凭证收粮”之策的修订和补充,从收粮卖粮、调控粮市、监督监察再到律法责任,都有了更为明确和细致的条例。 看到最后,真帝的怒火渐散,似笑非笑道:“法为原则,因事制宜?关爱卿,你是提早知道了云岚县一事,才想到要写这份折子吗?” 关庭也不避讳,反正满朝上下都知道程岩是他的爱徒,便道:“回陛下,臣确实从前日就收到了程县令的来信,他在信中详细说了李大牛一案,且对‘凭证收粮’一策提出了不少有用的见解。臣得他启发,这才找了数位同僚完善此策。本想今日早朝呈给陛下,没想到……” 话说到这份儿上,保守派大都反应过来了——哪里是他们借程岩当枪使唤,分明是程岩与关庭串通一气,把他们当猴耍了! 其实也不是没人想到这种可能,只是李大牛一案事出突然,他们不认为短短数日革新派就能想出补救之策。因此,他们还是更倾向于程岩脑子进水…… 可结果呢?人家不要太清醒哦,不但算计了他们,还将皇上都给哄住了! 慕容紫魅眼中泛起泪光,仿若珠光夺目,不知让多少人心都碎了。 庄思宜却皱起眉头,正想发火,老鸨匆匆赶来,一边赔礼一边让人将慕容紫魅拉走,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位爷已经到了不耐的边缘,若魅儿继续纠缠,只怕要落得没脸。 等一脸呆滞的慕容紫魅消失在人前,几名衙内看向庄思宜的眼神都带着敬意,“庄兄定力真足,面对那般绝色的女子也不动心。” “真不知什么样的美人才能入庄兄的眼?” 庄思宜笑了笑,脑海却浮现出程岩的模样,他算算日子,距离阿岩上次回信已过了三日,今天该有信到了。 一想到这里,庄思宜瞬时没耐心久留,他又忍着坐了会儿,便借口还有公务,踏着夜色匆匆回了家。 果 分卷阅读1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29 然,一进家门下人便递上程岩寄来的信,庄思宜捏着信封,只觉得一天疲惫尽散,随手取了片金叶子赏给下人。 就在这时,楼上忽地洒下片片花瓣。 花雨中,一位绝色女子单手单腿缠绕着根锦绸,另一只手作蝴蝶展翅状从二楼飘曳而下,轻纱裙摆随之扬起,仿若白云飞瀑,立刻引来一片吸气声。 庄思宜:“……”是不是太浮夸了? 等那女子落地站好,庄思宜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竟觉得有点儿眼熟? 正巧,女子也望着他的方向,两人目光交汇,一时间天雷勾动地火——只见那女子娇躯一颤,猛地上前几步,来到庄思宜面前,“恩公……” 庄思宜:???叫谁呢? “恩公,我是魅儿呀。”女子表情似喜似忧,似怜似哀,“您忘了吗?多年前,是您从冰寒的江水中救起了魅儿,又是您送魅儿去医馆,让魅儿得以活下去…… ” 庄思宜:“……” 信中,程岩先聊了一些琐事,又在后半部分提到了云岚县贫困的现状,也说了自己的一些扶贫设想,比如以一对一,定向帮扶。 庄思宜细细琢磨着这八个字,破天荒地没有立即回信,他认为真要落实此策一定会有诸多意料之外的麻烦,故而思索良久,直到入了子时,庄思宜才提起笔,写下了自己的想法和建议。 他足足写了七八页纸,终于说完了正事,庄思宜顿了顿,想着要不要将今日遇上慕容紫魅的事也提一提,毕竟阿岩对这个女人似乎颇为关注…… 但心里另一道声音却在说——提什么提?睡觉! 于是庄思宜就去睡觉了。 由于庄思宜的刻意隐瞒,程岩尚不知命运的重逢已降临在雷剧男配和女主之间。这阵子县里一直忙着收田税的事,衙门上到县丞下到衙役都防着他。 程岩虽知其中肯定有猫腻,但他并不想打草惊蛇,毕竟与强征税款比起来,“通敌”才是更为严重的罪行,他必须核实清楚。 程岩并不想给人留下“目中无人”的印象,于是,他的目光落在了府城的官员里,从中选了一把枪…… 很快,卷宗送到了昭阳府,而复核此案的乃是一府通判桂阿林。 此时他正坐于公案后,像往常一般不急不缓地处理着公务,时不时喝口茶润润嗓,看上去非常闲适。 “噗——” 一口茶水喷出,桂阿林眼睛瞪得老圆,他来不及擦拭唇边的水渍,匆匆将手中卷宗又读了一遍,表情一言难尽。 ……疯了吧? 这是桂阿林的第一反应,虽说断案是件很复杂的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束缚和影响,但像李大牛这种明显违背制度条文的行为,居然被判无罪? 然而当他注意到县令的名字时又是一愣——程岩?今科状元?关阁老那位爱徒? 一位美貌妓子端着酒杯正想凑过来,就听庄思宜冷冷道:“离我远点儿。” 妓子微怔,很快又勾起个妩媚的笑,“公子人都来了万春楼,又何必拒奴家于千里之外……” 话未说完,她就对上了庄思宜的视线——平静中却带着莫名的威慑,让妓子浑身发冷,屁股忍不住往挪远了些。 “哈哈哈哈,庄兄真是不解风情。”一名衙内笑道,“莫非是看不上这等庸脂俗粉?” 另一人也随之调侃道:“若不是小弟知道庄兄还未娶妻,只怕要当你惧内了。” 与庄思宜关系最近的衙内忙来解围:“庄兄素来不近女色,今日肯陪咱们来这万春楼已是难得,你们就别再为难他了。” “不近女色?难道庄兄还想为将来的妻子守身如玉不成?” 庄思宜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那是自然。” 真帝确实非常满意,如果朝上每次争吵都能如今日这般有个不错的结果,他又怎么会嫌弃大臣们的口水?须知他烦的从来不是争吵,而是吵到最后又没有解决办法,那吵来吵去有什么用?专门膈应他吗? 真帝又赞赏地看了关庭一眼,心想还是关爱卿懂得为朕排忧解难,哦,还有程岩,朕可真有眼光。 这时,又听关庭道:“陛下,新政是没有错的,错的只能是人。若新政有漏洞,那便是制定他的人有错,若新政推行不利,那便是推行他的人有错……有错,当改则改,等到改无可改,新政大成。” 真帝此时看关庭万般顺眼,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又道:“当改则改,当赏自然要赏。来人,传朕口谕……” …… 这日朝上,真帝嘉奖了关庭,当然也没落下程岩。 只是程岩刚刚从翰林院外放为县令,官阶升了半级,如今已是正六品。于是真帝并未给程岩升职,而是赏了他只有五品官员才能佩戴的银鱼袋,以示恩宠。 顿时引来满场哄笑。 片刻后,最先头的衙内又道:“那庄兄待会儿可得把持住啊,我听说万春楼新来了好些个姑娘,都是从各地精挑细选上来的,楼里的老鸨说了,今年万春楼一定要争到京城花魁大选的头名,一雪前耻。” 庄思宜挑了挑眉,“妓院也讲究雪耻?” 衙内:“万春楼的花魁已经连着两年输给娇翠阁了,人家为何就不能雪耻了?” 正说着,只闻一阵乐声响起,花厅中遮挡的帘幕被拉开,只见七八个姿色不凡的少女或操琴,或吹笛,或翩然起舞,犹如百花绽开,招来满堂春色。 衙内们顿时停止笑闹,专心打量着诸女。 有人偏爱那白裙的清冷,有人看上了红衫的娇俏,还有人喜欢紫衣的魅惑…… 他们兴致勃勃地议论着,唯有庄思宜始终冷漠得仿佛在修禅。 庄思宜内心毫无波动,反正从殿试放榜到现在,同样的话他不知从阮小南口中听过多少回了。 见他沉默,阮小南“哼”了声,单方面宣布胜利,翘着腿悠哉哉道:“反正我不想外放,我就喜欢翰林院,就想一辈子老死在翰林院。” 庄思宜随口道:“你若只是为了看书,去国子监也行啊。” 阮小南一愣,稍稍脑补了下去国子监任教的场景,但一想到自己将被一群或老或少求知若渴的眼神包围……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我才不去国子监,一群学渣休想吸我的血!” 庄思宜:“……” “你呢?”阮小南难得施舍了点同窗爱,“三年一到,你要外放吗?” 庄思宜:“那得看阿岩的,他去哪儿我去哪儿。” 阮小南愣了半晌,没想到庄思宜为了友情居然能奉献到这一步,而自己却扒着翰林院不放,不禁落寞一叹:“是我输了……” 御史详细讲了云岚县李大牛一案的来龙去脉,并直言道:“且不说云岚县官员失职,未曾将朝廷的律令宣讲到位,百姓不知法,不懂法,因此才会犯法,实乃情有可原。” “单就‘凭证收粮’一策来说,此策名为爱民,实则病民。村民想要拿到官府的凭证难于登天,可若不允许他们收粮转卖, 分卷阅读1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30 其他村民就只有自己与粮商接触。尽管朝廷规定了收粮底价,但无奸不商,粮商完全可以缺斤少两,或是从粮食的质量上挑刺,零零总总,其中能够做虚造假的手段极多,损害的还是百姓的利益。” “而仅‘凭证收粮’一条就有如此多隐患,殊不知其他政策一旦落到实处,问题又有多少?据我所知,有不少官员为了推行新政,邀功请赏,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引得百姓怨声载道,如此新政,究竟是益国,还是伤国?” 别看御史唾沫横飞,但他心里很清楚,皇上不可能就此废除新政。只是人的不满总会愈积愈多,今日一点,明日一点,今日废除一条政策,明日就能废除十条,总有一日,新政俱废! 有了他领头,其余保守派的朝臣们相继顶上,革新派亦不甘示弱,双方引经据典,吵得不可开交。 你说“凭证收粮”误国误民,我就说延续旧法等同纵容粮商兴风作浪;你说新政“兴害除利,应该废止”,我就说你“大惊小怪,因噎废食”。 两边正战到酣时,忽听一声怒斥:“够了!” 朝上立刻安静如鸡,气氛凝滞而沉重,百官们尽皆垂首,谁也不敢看真帝的脸色。 第65章 第 55 章 人在异乡,年节时总是特别脆弱,程岩有些想家,还有些想念庄思宜了…… 好在云岚县的百姓始终惦记着他,从这天一大早,就不断有人往衙门送吃食,并点名是给县尊大人的。 程岩当然不可能收,这里的百姓自己还饿着肚子呢。可他怎么拒绝都没用,那些百姓一着急,索性将东西放县衙门口就跑了,等程岩追出来,哪儿还能见着人? 总之,程大人的冬至还是挺热闹的。 这天放衙,程岩又收到了庄思宜的来信,信里除了一些问候,还有一幅画。 画上只有一个人,竟是程三郎。 数月不见,三郎似乎又壮了些,跟小时候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尤其是神态和精神气,尽管五官还是一团孩子气,可眼神却暗藏锋锐,好似一只即将展翅的雏鹰。 赵大河眼神一寒,若非上任县令发现了那个秘密,他也不会出手。 可程岩与那两人不同,赵大河能感觉到,此子不是来混资历的,而是真心想做实事,可为何对方却对征粮一事不闻不问?是真没有发现其中猫腻吗? 赵大河其实都做好跟程岩对上的准备了,且挖好坑等着对方跳,如今却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不实在,也不安稳。 还有件事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按说李大牛那案子已送去府城那么久了,怎么半点音讯也无? 赵大河心急火燎地又等了几天,终于等来了……皇上的嘉奖??? 那天他正在衙门里,忽闻天使驾临,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皇上的人,怎么会来云岚县这等穷乡僻野? 可当听完天使代皇上所传的口谕,再看看程岩接到的赏赐,他整个人就处于懵逼中。 庄棋:“是!” 冬至一过,程岩便着人在衙门外贴出一张告示,征招所有对地质勘查有经验的人,不拘士子或是农户。 许多人大惑不解,前来问询,程岩便解释说是为了修路、凿井以及引渠。 众人一想也能理解,毕竟云岚县的路实在不忍直视,而且水井也特别少,有两个村子甚至共用一口井。 但衙门中的人并不为程岩的爱民之心而有所动容,反倒觉得这人咋那么多事? 不过程岩如今在云岚县官声特好,他一开口,不少百姓都应召而来,程岩安排人一一考核,凡留用者都能得到一定赏银,之后还有月钱,于是民间的热情更为高涨。 “你说,程岩哪儿来那么多钱?” 但随即,程岩神色一肃,“不对。这些天二郎已带着人去暗查云岚县田地的情况,若把官府瞒报的上、中等田的产粮量算上,他们何止贪污了三成粮?一年下来,只怕两三万石粮食都被他们瓜分了!” 一石粮若按照市价来卖,至少也是十一二两,也就是说,每年他们都贪污掉了二三十万银子! 这笔账算得程岩心惊,想不到一个三万多人口的下县,腐败情况竟如此严重! “庄棋,你搜罗好证据,切勿打草惊蛇。” 程岩决定待时机成熟,便亲自上书朝廷,如此严重的腐败案他已不想再逐级申诉了。他就不信,府城官员会对云岚县强征田税的事一无所知! 庄棋:“大人,您说这么多粮,赵大河他都怎么处理的?莫非真的与幽国有牵扯?” 程岩:“这几日你跟着他们,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庄棋有些迟疑地说:“暂时没发现是么不对,只是……” “佛像底座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我下去后,找到个巨大的仓库,库中堆积了很多粮食,粗略估计大概有一两万石。”庄棋皱了皱眉,“此外,仓库还连着两条地道,一条较宽,通往城外大兴林,沿路有车轮碾压的痕迹,还有些新掉落的谷子。很显然,他们贪污的粮食就借这条地道运入破庙的;而另一条仅容一人过,居然通向了赵大河府上。” “地道?”程岩这才明白为何赵大河在征粮期间能够足不出户,竟是挖了地道?他简直都想笑了,“赵大河当个典史真是屈才了,他干脆做个土拨鼠好了。” 他转念一想,这一两万石粮食很可能是本季多征收的全部粮食了,便道:“看来吴一天和胡成喜并等人并没有直接分粮,估计全权交给了赵大河处理,事后他们再拿银子。” 庄棋点点头,又道:“不过,近期内我并未探查到有大批粮食从赵家祖祠运出,因此,我怀疑祖祠中也有一条地道,他们借地道将粮食转运了出去。” 程岩:“那条地道多半也是通往大兴林的,你暗中找一找,看看能否有发现。” 庄棋应是,表情更凝重几分,“大人,还有一事。我在仓库中不但找到了粮食,还发现了不少煤石。” “你说什么?”程岩一怔,“你确定?” 庄棋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块用帕子包裹的东西,“我偷偷带回来了一小块,大人,您看。” 他放下笔,站起了身,“动手吧。” 令随言出,庄棋立刻行动。 当吴一天和胡成喜各自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时,两人都又懵又惊。 直到他们被带到衙门公堂,见程岩正坐在公案后,吴一天怒道:“大人这是何意?下官虽位卑,但也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岂容你肆意羞辱?” 程岩的目光淡淡扫过二人,并不多说,只扔了本册子在他们面前。 吴一天根本不看,依旧瞪着程岩,然胡成喜却相对冷静,他见程岩这般咄咄逼人,心中隐有不祥之感,于是,胡成喜捡起了地上的册子,只翻开第一页,他顿时瞳孔急缩。 原来册中所记,竟是云岚县真实的田地情况和粮食产出,还有一 分卷阅读1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31 笔笔官府强征的粮税! ……凉了。 胡成喜再也站不住,双膝一软,“噗通”跪地,手中册也掉落在地上。 吴一天顺势瞄了眼散开的册子,顿时明白了胡成喜为何献出膝盖,但他有他的倔强,依旧梗着脖子道:“大人,捉贼捉赃——” 程岩:“本官说你是贼了吗?” 吴一天:“……” 程岩见他仍不肯服软,轻扯唇角:“怎么?还等人来救你?你进来县衙这么久,见着一个熟人了吗?不好奇他们去哪儿了吗?” 吴一天这才惊觉,心想程岩莫非把人给控制住了?可程岩带来的人也就三十多个,远少于衙役和县兵,他怎么做到的?算了,就算衙役和县兵指望不上,这不还有赵氏几百口族人吗! 只要赵大河没事,他就没事。 于是他愤愤道:“既然我们不是贼,您又为何如此待我们?” 赵府中,赵大河沉声问他的夫人,“这笔额外支出需要上报户部,但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向上面请示……” 赵夫人一边给赵大河捶腿,一边道:“他可不就是有钱吗?李大牛那事,皇上赏了他不少金银呢。” 赵大河:“莫非他真是自己补贴?嘁,还真是大公无私。” 赵夫人娇笑一声,“那谁知道呢?” 这时,门外忽有下人通传:“老爷,客人到了。” 赵大河神情一凛,猛地推开夫人,导致后者没站稳一屁/股着地,又委屈又茫然地望着自家老爷披衣就往外走。 然等她反应过来客人是谁,顿时一个激灵,垂下头乖得有如鹌鹑。 赵大河哪有心情注意其它?他脚步匆匆进了书房,房中已有一名中年男人在等着。但见那人身形魁梧,高鼻深目,虽穿着打扮与大安男子无异,但却并不像寻常大安人。 “何出此言?”程岩来了兴致,云岚县衙门里的人串通一气,百姓也多有顾虑,庄棋还能从哪儿找人? “城中不是有那么多乞丐吗?”庄棋道:“他们消息灵通,又不引人注意,只要你有办法让他们听你的。” 对于从小就被庄家培养的庄棋,收服几个乞丐再简单不过。 程岩恍然大悟,难怪庄思宜会说,庄棋不但能保护他,还能帮他办差。 庄思宜为他设想得如此周全,程岩多少有点感动,看向庄棋的眼神也分外柔和。 庄棋莫名觉得有点冷,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让少爷知道这一幕…… 同一时间,赵大河也在府上琢磨着程岩的事。 今次程岩没有插手征粮让他很意外,其实以往两任县令对征粮一事也并未横加干涉,一个或许看出问题便辞官走了 ,另一个则睁只眼闭只眼,若非…… 不可能吧?一个农民无证收粮的案子,怎么会上达天听?而程岩明显违背律法的判罚,居然还受到了皇上的嘉奖? 而且,朝廷还为此修改了律法!从今往后,每个村子都可以推举数位村民,到衙门申领收粮凭证,名正言顺地转卖粮食! 赵大河简直快疯了,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程岩乃关阁老爱徒,一定是对方暗中托了关阁老帮忙! 不管云岚县的官员们如何震惊,百姓却都陷入了狂喜。 他们万万没想到,皇上居然会关注到他们的苦难和委屈,并想方设法改变这一切。 他们本以为自己早已被朝廷放弃,身在边城,不但日子过得艰辛,就连性命都得不到保障。 他们以为没人会来救他们,朝廷只将他们当成是阻挡草原铁骑的防线,更是随时可以献祭的牺牲品。 庄棋:“赵家祖祠只是赵大河设置的障眼法,甚至可能是陷阱,若大人真派人去赵家祖祠查粮,只会一无所获,反被他倒打一耙。真正的存粮之地,是城北那座破庙。” 原来庄棋一直盯了赵大河两个月,也没能看出什么,对方自征粮结束后,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看上去再正常不过,正常到连庄棋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但前几日大雪后,县城里有处棚子被积雪压塌了,几个“棚户乞丐”实在没地方去,便想到了城北一间废弃的寺庙。 云岚县穷,加上城里人少,寺庙荒废多年也没人修缮。 原本那间寺庙是乞丐们的聚居地,但七八年前,庙里的乞丐一夜之间死绝,从那之后,寺庙便有了闹鬼的传闻。 那几个乞丐虽有些惧怕,可大冬天不找地方遮风就要冻死了,他们决定去试住一晚。 哪知就这么一晚,他们还真遇见鬼了,据说半夜里破庙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似乎还有模糊的人声,可庙中除了他们明明没有外人。 乞丐们吓疯了,连夜逃了出来,他们撞鬼的事也随之传开。 有探子将此事报给庄棋,但庄棋不信鬼神之说,并未当回事。熟料下午时,探子再次来报,说他发现有人在跟踪那几名乞丐。 乞丐有什么可跟踪的?庄棋当即就觉得不对,莫非那破庙真有蹊跷? 于是当天晚上,庄棋便偷偷潜伏在破庙外,等到子时,空无一人的庙中果然传来动静,像是从地底传来的,一直临近丑时才消停。 即便如此,庄棋也不信庙中有鬼,他怀疑是有人在作怪。 为求谨慎,庄棋并未入庙中查看,而是又观察了两三天。 待他确认动静只会在子时出现,便选在丑时潜入了破庙。以他的敏锐,很快察觉庙中那座蛛网缠身的佛像很不对劲,经他细细检视,发现其竟是一处机关。 程岩笑了笑,缓声道:“请你们看戏。” “什么戏?” “诛九族的戏。” 而如今的情势完全在他意料中,唯一意外的是,他突然“忙碌”起来。 原来自李大牛案有了定论,当天就有不少浦安村的村民跪在县衙门前谢恩,李大牛更是痛哭不止,直言是皇上和程岩还了他一个清白,给了他一条活路。 那之后,来衙门的百姓突然变多了,他们鼓起勇气敲响了“鸣冤鼓”,今天告隔壁的牛踩了自家的田,明天告有小贼偷了鸡窝里的蛋……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程岩本想着或许有人能站出来说说田税?但很可惜,一直都没有。 没就没吧,他也不在意了,百姓们的顾虑他明白,无非是担心他这个官当不长久,害怕将来遭受报复。但程岩相信,只要能将赵大河彻底摁死,那便墙倒众人推——冤有头、债有主了。 程岩断案精准且快,只两个月就将百姓们积攒了许多年的旧日恩怨给理清了,他又将县衙中存放的卷宗重新整理过,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一年冬至。 自重生以来,程岩每个冬至都和庄思宜一起,如今一个人,竟是格外不习惯。 见程岩挑起了眉,庄棋干脆道:“那吴一天和胡成喜与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倒是赵大河……他每天一放衙就回家,之后绝不出门,也不见有谁去赵府拜访。” 程岩眉心一皱,记得在官府征粮前,赵大 分卷阅读1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32 河也偶尔会在放衙后和友人小聚,或是去勾栏院一夜风流,突然一反常态,多半就有问题。 他微一沉吟,“继续盯着,这么多粮食他不可能藏在祖祠自己吃,一定会转运出去。” 庄棋:“是!” 庄棋正准备退下,又听程岩问道:“庄棋啊,我安排这么多事,你盯得过来吗?” 程岩知道庄棋这回来还带了些人手,可他见对方办事这般利索,突然就好奇庄思宜到底安排了多少人? 庄棋抬眼狡黠一笑,“大人就是再多安排些也不妨事,云岚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手。” 程岩盯着这幅画良久,忽然心生感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每个人都在变化着。 但至少三郎,变得更好了。 这幅画是庄思宜所画,除此之外,对方还在信中提到,皇上将关尚书的女儿许给了太子殿下,不知是不是错觉,程岩总觉得这一段文字透着些欢快,或者说是幸灾乐祸? 但不管怎样,太子和关家千金的婚事终归回到了历史的正轨,他希望这两人今后的人生,却不再像正史记载的那般悲惨。 这时,房门被叩响。 程岩:“进来。” 来者是庄棋,他一脸严肃道:“大人,我找到赵大河存粮的地方了。” 程岩不解,“不就是赵家祖祠?” 程岩解开方帕,就见帕上躺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煤石,色泽黑亮,隐隐透着暗光。 一股寒气从背脊直往上窜,半晌,程岩才涩声道:“有多少?” 听庄棋大致说了个数量,程岩更为震惊,须知在大安,煤矿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严格由官府把持,并且设有专门的机构监管。赵大河到底从哪里得来那么多煤石?是与掌管煤矿的官员有所勾结,还是有别的渠道? 程岩认为前者可能性不大,因为要打点的官员太多且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翻船,他更倾向于后一种。 突然,程岩灵光一闪——宁省产煤,赵大河有没有可能,找到了哪一处私矿? 若云岚县真有煤矿,对于当地百姓的日常生活将有很大便利,而作为官府,也能够从中谋取一定利益,增加县里的财政收入。 他捏紧手中的煤石,道:“如今已入隆冬,草原那边的日子不好过,若赵大河真的通敌,那最近就会有动作,你好好盯着。” 京城还是秋日,云岚县却已迎来第一场雪。 雪花仿佛融化的白云,将这座老旧的边城覆盖,入眼一片银海。 此时程岩正披着斗篷站在院中,望着被白雪衬得愈发娇艳的红梅,想到了去年寒冬时,庄思宜说要带他去庄府赏梅园。 后来他们的确去了庄府,却是看兰。 这时,庄棋小跑进来,“大人,打探出来了!官府征粮为五五数,和农民各占一半。” 程岩皱了皱眉,五成,比他想象得还多,难怪云岚县百姓活得这般艰难。 他冷声道:“五成中有两成上缴了府库,那另外三成粮食都被赵大河等人中饱私囊了? 庄棋点点头,“他们做得谨慎,征粮只征两成就走,但三两日后便会趁夜去农户家,将剩下的粮运往浦安村赵家祖祠。” “祖祠?”程岩冷笑,“但凡赵大河的先祖中有明辨是非者,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赵大河点燃火把的同时,一缕烛火也将程岩的书房照得透亮。 他正坐在案前,手腕上绑着沙包练字,突然,庄棋匆匆赶到,“大人,赵家动了。” 程岩笔势一顿,缓缓抬头,听庄棋细细说来。 原来庄棋自怀疑赵家祖祠也修有地道后,这几天都在搜查大兴林,说来也巧,今晨刚刚被他们搜出个地道入口,可还不等他们确认地道是否通往赵家祖祠,便有下属来报,说林子里来了十来个男子。 庄棋等人立刻躲了起来,不一会儿,只见一群人出现在视野内,观其身形和长相很像是幽国人,那些人钻入了那条地道后便一直没出来。 庄棋:“而就在刚才,我安排盯着普安村的人来报,说赵家族长带着几名族人去了赵府,但天色已晚,他们看不太清,只能确认其中一人身量很高,浦安村中并无这号人物。我怀疑那人正是今日出现在大兴林的男子之一。” 程岩皱了皱眉,沉默地望向窗外——簌簌白雪纷扬而落,那是世间最无垢的白。 但事实上,他们错了。 皇上记得他们,也在乎他们,以前的“漠不关心”或许只是皇上不知道、只怪那些狗官蒙蔽了皇上的视听。 但新来的程县令不一样,他不但会帮着他们做农活,还会为他们讨公道! 云岚县,终于等来了一位好官! 一时间,整个县城都是颂扬程岩的声音。 对于这样的结果程岩早有预料,他前生和昭阳府知府共事过,当时双方都属于保守派一系,表面上还算和睦。 他对那人的性子有一定了解,便试着去赌一把,就算赌输了,他再上奏疏也不迟。 此时,中年男子见赵大河进来了也不起身,稳稳坐在上首的位置,“赵大人,好久不见了。” 赵大河将右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弯腰行了个礼,“小的见过桑波大人。在大人面前,小的哪儿算得上什么大人?” 这话说得绕,却逗得桑波爽朗大笑,“将来赵大人到了咱们幽国,吾皇赏你个爵位,可不就是大人了吗?” 赵大河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喜意,忙道:“多谢吾皇恩典。” 桑波:“只要你好好为吾皇办事,我大幽绝对不会辜负你,东西准备好了吗?” 赵大河自得一笑,“一切就绪,请大人随我来。” 只见赵大河走到东墙一幅画前,抬手撩起那副画——画卷后有一块凸起。 赵大河轻轻一扭,便听“咔”的一声响,书房中央的石砖挪开了一块,露出了黑幽幽的地道,宛若深渊。 第66章 第 66 章 尽管桑波今日才到了云岚县,可他已从赵氏族人口中得知了县中近况,知道新来的程县令是个难缠的角色,且跟朝中阁老关系密切,不可能被收买。再看今天这番阵仗,那县令估计早就知道赵大河的行事,之所以隐忍不发,就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简而言之,今日不是他们药丸,就是对方要凉。 至于对方凉了之后要怎么收场……桑波斜睨了赵大河一眼,呵呵,那就不干他的事了。 桑波深知“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并不跟庄棋掰扯,大手一挥道:“上!”。 他见对方也就十来人,比自己这方足足少了一大半,便没有太过担心。他却不知,这十来人都是庄家训练出来的好手,一个打三不在话下。 双方掏出兵器,很快展开了一场恶斗。 而在树影的遮挡下,程岩好整以暇地盯着早已僵成石块的吴一天和胡成喜,他见两人面白如纸,嘴唇发青,一副受惊过度的痴呆样,显然并不清楚赵大河干的 分卷阅读1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33 勾当。 可程岩仍旧恶趣味地道:“两位熟知律法,可知通敌是什么罪?” 个傻逼,到了这时候还蠢得跟猪似的,那就别怪我卖你了,他正欲开口说吴一天手上藏了本私账,却听对方道:“胡成喜家里的贴身丫鬟春菊是赵大河的侄女,他俩背着我不知干了什么勾当,大人,你好好查查他!” 卧槽! 别说已瞬间陷入呆滞的胡成喜,连程岩都惊了——吴一天居然知道这件事,莫非他一直装傻? 程岩表情微妙地问了句:“吴大人,那你知道米氏的身世吗?” 吴一天眨眨眼,“那是下官心善,怜惜她卖身葬父,便将她买下来了。” 程岩怀疑地看着吴一天,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此人高深莫测起来,竟有些看不透了。 “大人!”胡成喜一嗓子几乎喊破了音,“吴一天那个宠妾米氏是赵大河的私生女!算起来,吴一天还得叫赵大河一声岳父哇!” 程岩:“……………………”你俩说书呢? 随即,他从怀中掏出个像火折子般的东西,待他拔开塞子,只听一声尖啸,一点银白光芒直冲暗云! “是传信弹!”吴一天惶恐道:“不好!他们要搬救兵!” 胡成喜也是愁容满面,“这赵氏族人可有好几百,说不定衙门里还有些人也会赶来……” 唯程岩懵逼,“传信弹?什么东西?” 道理他都懂,就是传信用的,可那不是响箭吗?怎么还能发光? 他脑中突然闪过几个雷剧中的片段,顿时沉默了。 “大人,要不咱们先逃吧?”吴一天非常有觉悟地挡在程岩身前,挣表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程岩淡淡一笑,“不急,他们叫不来人。” “不可能!米氏是个好姑娘,你胡说八道!” “春菊对我忠心耿耿,你才血口喷人!” “呵呵,我早看出你近来不对劲,事事都要和我别苗头,是不是早就窥伺我的县丞之位?” “科科,你算什么县丞,一问三不知,事事都是我在做,你有什么资格当县丞?” …… 两人话一说开,便再也顾不上面子,只想拼劲全力立功保命,于是你来我往泼妇骂街般地撕起来,细数对方黑历史,什么“强抢民女”、“强占田地”之类都是寻常的,到了最后连“接盘侠”、“喜当爹”之类都爆了出来。 双方脸红脖子粗,直接就要动手了! 程岩这才知道,原来胡成喜和吴一天还互给对方戴过绿帽子……感觉,关系有点复杂啊…… 他见两人吵得实在忘我,正想提醒两句,却见吴一天“哇”地哭出来,“这么多年我把你当兄弟,你却睡我的女人。” 程岩一懵,咋开始卖惨了?却见胡成喜也叹了口气,“你不也让我帮你养了儿子。” “我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我也只是一时迷失……” 程岩:“……”突然感觉兄弟这个词好廉价…… 程岩轻咳一声,“你俩吵完了?” 两人齐齐抬头,幽怨地看着他。 程岩强忍住一身鸡皮疙瘩,“嗯,那就先看戏吧。” 夜已深,厚重的黑云遮挡了星月。 刺骨寒风仿佛咆哮的怒龙,气势汹汹席卷而过,试图将万物冻结。 大兴林中。 三五十人举着火把,火光映出张牙舞爪的树影,狰狞得好似要将大地撕裂。 突然,地面奇异地拱起了一块,有人惊呼道:“来了!” 一群人蜂拥上前,竟将地皮揭了起来,露出个黑乎乎的大洞。 洞口处有一人探出了半个身子,正边往外爬边道:“都运过来了,准备放绳。” “好!”接应他的人回头比了个手势,立刻有几名壮汉拿着绳索过来,将结了环扣的一头扔入洞中。 吴一天一抖,“噗通”跪在他面前,当即涕泪横流道:“大、大人饶命,下官一片丹心向朝廷,绝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啊!” 胡成喜也傻了,他的确跟赵大河串通着侵吞粮税,确切地说,他是被收买的。其实刚开始他也不愿意,他也害怕,可他已不能回家乡,仅有云岚县这一处容身之所,若是不依着对方,他连这个小小的主薄都当不上! 只是时间久了,当初的不甘与惧怕都成了理所当然,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和幽国勾结啊,如果他早知赵大河胆子这么大,那他宁可辞官做个普通百姓,也绝不会和对方牵扯! 胡成喜这会儿终于明白了程岩先前那句话——可不就是场诛九族的大戏吗? “我、我……” 胡成喜再是心思敏捷,此时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他眼露绝望,乞求地望向程岩。 程岩见两人都被吓得狠了,知道时机已至,便道:“其实,本官也相信二位的清白,二位读的是圣贤书,自有读书人的傲骨和脊梁,断不会与幽国那帮蛮子勾结。” “对对对,我们不会!”吴一天立刻点头如捣蒜。 程岩:“不过本官相信没用,你们在云岚县十余年,却一直没发现手下之人贪污粮税、私通敌国……你们说,若朝廷知道了,皇上会信你们吗?” 胡成喜见程岩还肯跟他们废话,甚至将贪污粮税的事也推给了赵大河,渐渐领悟出点儿门道,人也冷静下来。他心知自己的前程和性命都在程岩手上握着,也不敢再打马虎眼,直接道:“大人想让我们做什么?” 程岩笑看着他,似乎很欣赏他的识趣,但却一直没开口,而是将目光又转向了前方战场。 胡成喜心中大急,心想程岩简直太阴险了!如今对方完全占据主动,却一个提示都不给,明显就是想要他自己坦白,和盘托出,直到他满意为止!可程岩什么都没承诺,完全是空手套料,偏偏自己连讲条件的余地都没有! 不能犹豫了!要保住命,只能乖乖听话! 胡成喜斜睨吴一天一眼,见对方鼻下挂了串亮晶晶的鼻涕,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反正在他俩基情四射的吵架中,程岩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而且他也听出来这两人都不知道赵大河是否藏有私矿。 至于为何要放两人一马,一来,是因为云岚县这种小地方,大多人都不愿意来,若这两人都被清算,吏部选官不知何时才能到。在他的计划中,一旦肃清了吏治,就要着手推行扶贫之策,到时候人手紧缺,他等不起。 二来,他缺钱,而这两人从百姓手中贪了很多钱,与其收归朝廷,再被其他人贪了去,不如用在云岚县的百姓身上。 三来,这两人都有把柄在他手上,也不敢不听话,即便将来他离任了,云岚县至少还有他们帮忙盯着,以免“人存政举,人亡政息”。 官场上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他只能选择对自己、对百姓最有利的。 当然,程岩也打算让恩师帮忙物色合适的人手,若有能替代者,他是不会心软的。 等了 分卷阅读1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34 片刻,他们感觉手中绳索左右晃了晃,便道:“拉!” 很快,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被拉了上来,又立刻被人扛走,放到了一辆板车上,而附近的板车足有二十多辆。 如此反复数十次,各架板车上的麻袋已堆成了小山高,几十个汉子都累得满头大汗。 不少人脱了外衫,一身肌肉虬筋毕露,好似完全不受寒风侵蚀。 等到洞底的人都爬了上来,赵大河擦着汗对桑波道:“大人,都搬完了,趁着天没亮你们这便走吧,我已经打点好——” 赵大河突然收声,原来他见桑波做了个“稍待”的手势,并且一脸凝重。 他皱了皱眉,心说桑波不是要出什么幺蛾子吧?可又怂包地不敢问。正纠结间,赵大河忽见桑波神色一变,便对方大喝道:“是谁?!” 赵大河一凛,周围的人也都警惕四顾。 而此时,前方的战况已渐渐明朗。 庄棋领着十余好手,将赵氏一群乌合之众并十来个幽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桑波这才知道为何那县令敢如此托大,只派了这么些人来。 他冲着赵大河发怒道:“你的人呢?不是有探子在附近守着吗?” 原来每次交易,赵大河事前都会安排族人守在附近,除了通风报信外,遇上了难以解决的状况还能及时回村子里求援。 可今天这些探子不但没发现庄棋等人,甚至这么久了也没带救兵来。 桑波骂归骂,心里却很清楚,那些探子多半被控制住了。 赵大河也是满脸的生无可恋,他手上的刀已经卷边,整个人筋疲力尽,心想莫非今日就要折在这里了?折在程岩那个毛头小子手上? 可突然,他灵光一现,激动地吼道:“我有办法!” 浓郁而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四野,吴一天和胡成喜都有些不忍直视,稍稍偏过了头。 唯有程岩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光照在他清隽的脸上,仿佛也融化不了他眼底的寒霜。 就在人人都以为尘埃落定时,突然,桑波猛地从口中吐出颗铁丸,眼神坚毅、铿锵有力地吼道:“为了吾皇!” 程岩:“……”这一幕有点眼熟? 只听庄棋一声大吼:“是霹雳弹!快趴下!” 程岩心神一震,虎扑向前,就听耳畔爆炸声响,伴随着大地的颤动,无数碎石尘土打在他背上。 这一刻,程岩悲从中来——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风声仿佛鬼哭般钻入耳膜,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但下一刻,四周突然火光大亮,十二三个举着火把的青年分散出现,将他们围在中间。 这些人赵大河大多没见过,可他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庄棋,心中慌得一批。 偏巧这时候桑波又猛转过头盯着他,眼底满是怀疑。赵大河三魂七魄都快被吓出窍了,想要解释,就见庄棋笑眯眯道:“辛苦赵典史,今日助我们擒获了这些幽国人,县尊大人一定会为你向圣上请功。” 赵大河怒极:“你放屁!” 桑波不是个傻的,此时已看出赵大河确实不知情,但对方办事如此粗心大意,以至行迹败露,让他很难摆出好脸色。 于是,他瞪了赵大河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庄棋——从对方的话中听来,此人应该是云岚县新任县令的人。 “啊?” “且看便是。” 见程岩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吴一天和胡成喜虽不明所以,但心中稍微踏实了些。如今程岩给他们的印象可以说非常深不可测了,既然对方说没问题,那不如……再观望观望? 反正,他们也没有选择。 很快他们就发现,程岩并没有骗人——传信弹发了 ,但周围一点儿动静都没。 眼见援兵迟迟不至,赵大河真的绝望了,已方的人马已越来越少,也就十来人还在勉强支撑。他心神一晃,忽然被人一刀砍中大腿,痛得他单膝一弯,扑倒在地。 鲜血汩汩涌出,很快染红了地面,事实上,大兴林的这片土地早已变成腥红色——到处是躺着的人,他们或是伤重,或是……已经死了。 第67章 第 67 章 是的,赵氏一族的确掌握着私矿。 原来早在赵大河父亲那一辈,便有族人发现了一座矿山,但他们并未张扬,而是暗中筹谋二十多年,将矿山掩藏起来,令其变作赵氏的私矿。 而矿山上采矿的人,大多是他们从别处买来的流民,同样都被割了舌头。 听到此处,庄棋等人多有不忍,程岩也皱了皱眉,问道:“此事海县令可知?” 海县令,便是三年前圆满致仕的那位老县令,恶事也没少做。 赵大河摇摇头,“他只知道强征粮税一事,至于私矿的事除了我们族中的成年男性外,谁都不能说。” 程岩轻嘲:“你们还挺能保守秘密的。” 赵大河沉默片刻,道:“大人,我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可否给我儿子留条命,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若再来一次,他真的会阻止吗? 庄思宜不敢肯定,因为那是程岩的心愿,而且对方做得那样好。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如果真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必定想尽办法也要陪着程岩一块儿赴任。 因为只有在程岩身边,他才能真正安心。 到了下午,庄思宜终于等回了关庭。 当他听完了整件事的始末,心中除了为程岩高兴外,更多的却是后怕。 他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对方,想确认对方真的无碍,强烈的欲/望盘踞在他脑中,几乎摧毁他的理智。 忽然,庄思宜转过一个念头,竟缓缓笑了起来。 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云岚县竟闹出了这么一档子荒唐事。 朝上物议沸腾,而在翰林院中,庄思宜也多少听闻了一些。 他当即便坐不住了,不等到放衙,就找了个借口提前走人,火急火燎地跑去关庭府上等着。 只要一想到程岩和那些人的恶斗,双方甚至直接动了刀子和火器,庄思宜就心惊肉跳,恨不能插翅飞到对方身边! 庄思宜不知自己等了多久,期间他反反复复地想象着那些血腥的画面,尽管他知道程岩没有大碍,可他就是禁不住猜测,对方是否受了伤?是否报喜不报忧? 这一刻,庄思宜心中无比后悔,他当时为何不阻止程岩去云岚县? 天下那么多县城,要为百姓做实事,去哪里不可以呢? 程岩浅浅一笑,“招了。” 说罢,他朝对方拱了拱手,“林兄,今次多谢你了。” 林昭挠挠头,“你我兄弟,何须谈谢?不就是借点儿人吗?” 程岩笑着揽过他的肩头,“既然你已来了我云岚县,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走,咱俩好好喝一顿。” 林昭顿时大喜,“好!今日不醉不归!” 两人迎着朝阳,勾肩搭背地走在云岚县清晨的大街上,背影渐渐融入晨光…… 三日后,从云岚县发出的一道奏疏,快马加鞭地 分卷阅读1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35 赶往京城。 又数日,奏疏被送入了文渊阁。 但此刻,他也不好表露出来,只默默合上奏疏。 这一道奏疏在几位阁臣手中传阅了一遍,每个人心思各有不同,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这件事,必须得尽快上奏给陛下。 但凡事涉幽国,对于朝廷来说都不是小事! 何况云岚县作为边关城镇,竟已与幽国牵扯如此之深!若非此次事发,暴露了隐患,等他日幽军大举来攻,云岚县岂不是要直接开城门放人? 而除了云岚县外,其他边城又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宁省离京城如此近,一旦被破,京畿危矣! 由于内阁中处理的都是机密要务,一般官员和闲杂人等不许擅入文渊阁,外人都不清楚这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张心岚发火的消息却不胫而走,引来诸多猜测。 直到次日早朝,皇上也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光是申斥宁省巡抚的话就足足几千字,偏偏宁省巡抚不在朝中,只有列位朝官们悲催地承受着皇上的怒火。 霹雳弹动静一过,留下满地残尸断肢,但真正被炸到的人却不多,因为…… 可能桑波口肌无力,那颗霹雳弹并未吐多远就爆炸了,于是倒霉的除桑波外,就是和桑波离得特别近的几个幽国人。 别说庄棋等人完好无损,就连赵大河都只受了轻伤——他虽然和桑波站得不远,可关键时刻,他随手捞了个族人挡在了自己身前,让程岩对他的无耻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程岩倒是很庆幸赵大河能够续命,让他抓到个活口,还是主犯。 程岩拍拍身上的土,便让庄棋等人打扫战场,自己则先回了衙门。 他走时,吴一天和胡成喜都心有余悸地跟在后头,一副很依赖他的模样,宛若小鸡仔跟着老母鸡……不,程岩自认该是老鹰才对! 待赵大河被投入牢狱,起初还抵死不从,直到他发现县衙里的衙差都很陌生,又看到赵氏几百人口都被抓进来后,才明白大势已去。 可面对程岩的盘问,他还是坚持不开口。 程岩也不逼他,而是笑了笑,“今日幽国人虽死伤殆尽,但他们的人头已足够证明一切。何况你不说,赵氏族人总有口风不严的,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你一样无法脱罪。既然都要死,不如痛快些,省得再受皮肉之苦。” 赵大河冷冷一笑,依旧不吭声。 程岩:“你是不是想着,一旦承认就是诛九族的罪名,故此你的族人也必将守口如瓶,求一个侥幸?” 赵大河脸色微变,显然被程岩说中了。 程岩轻笑出声,“四十年前,北陵周氏助前朝余孽谋反,除了周氏嫡脉基本被斩尽杀绝,其余旁支也不过流放罢了。你觉得,你云岚县赵氏一族,还能和北陵周氏比?让皇上为你开诛九族的先例?” 赵大河:“……”并不想要这个先例。 程岩:“大安没有前朝那般血腥,你那些族人里很多都是旁支吧?只要他们站了出来,不但能保命,说不定还能换个好点儿的地方流放,你说他们会不会保密?” 程岩见赵大河虽面无表情,可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攥紧,心知对方已有犹豫,便道:“其实周氏嫡宗还留下了一脉血缘,你可知为何?” 说完,他也不等赵大河回答,转身走了。 然这件事根本无需他解释,作为大安人就没谁不知道的,那周氏族长在兵败后立刻投降,还帮着朝廷抓捕前朝余孽,以此换来了他曾孙的一条命。 尽管他那位曾孙一生都将在朝廷的监视下度日,或许还将受尽欺凌与磨难,但好歹活下来了。 活下来,就有希望。 程岩只在公堂上坐了半个时辰,庄棋便来报,说赵大河愿意招了。 ……挺快,很符合赵大河的心理素质。 程岩一点不意外,其实赵大河这个人没什么可怕的——心虽狠,但脑子一般。对方之所以能在云岚县搅风搅雨,无非是靠着赵氏一族根植此地多年。 一旦没了族人可倚仗,他也不过是没牙的老虎罢了。 这一回,赵大河没敢再作妖,他颓败地靠着牢门,见了程岩便缓缓开口:“说来话长……” 程岩:“你捡着短的说。” 赵大河一顿,悲愤地看了程岩一眼——老子都快死了,还不能多说几句话吗? 于是赵大河固执道:“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是个孩子……” 当夜,赵大河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几乎说尽了自己的一生。 记录口供的书吏毛笔写劈了三支,程岩也听得头晕脑胀,但好歹他想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比如赵大河是如何与幽国牵扯上,比如赵大河怎么指使他人陷害前任县令,又比如赵家那个向前县令告密的仆人,全家都被割了舌头,送往赵家的一处私矿。 很快,六位阁臣齐聚一堂。 张心岚乃首辅,座位自然在东首,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关庭一眼,心里琢磨着关庭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并未出言试探,而是直接将奏疏递给了次辅赵文博,“赵中堂,你看看。” 赵文博乃是内阁年龄最大的阁臣,五十五岁才被点中一甲,如今已年近八十。 但年龄并未磨去他的火爆脾气,待他看完奏疏,直接破口骂道:“真真下九流之辈,竟敢如此虐待生民,欺瞒朝廷,通敌卖国、谋反逆天,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谁给他的权利!” 其余几位阁臣都目露震惊,仅仅从赵文博骂出的几句话,已足够他们猜到七八分真相。 而关庭却寻思着,方才张心岚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件事还与他有关?可他哪儿认识什么下九流之辈? 直到他也接到奏疏,才终于明白了张心岚那一眼的含义。 和其他人不同,他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层隐秘的欣慰与骄傲——他的弟子,果真没让他失望! 程岩回头看着他,半晌,微微点头。 “你带来的人手不多,衙差和县兵也不会听你使唤,而我赵氏族人几百余口,你是怎么将他们全给抓住的?” 程岩淡淡一笑,“因为我还有朋友……哦不,是兄弟。” 赵大河:? 当程岩再次从牢里出来时,天已蒙蒙亮了。 一线晨光倾泻而下,微微刺痛了程岩的眼睛。 他以手遮目,却透过指缝看见了藏在云层后的那抹朝阳,红得那般夺目,那般绚烂。 晨光之下,有一道人影渐渐靠近,对方身材魁梧,容貌粗犷,眼神却清澈见底,“子山!那贼子招了吗。” 程岩垂眸看着他,并没有回答,而是道:“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你一个小小典史,为何有胆子与幽国勾结?” 赵大河顿了顿,“我想当官。” 在大安,皂吏通常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代传下去。他们虽有一定权利,但却无法参加科举,终究只能是下等人。 “桑波跟我承诺过,只要我好好为他们办差,等时机成熟就能将我们全族接 分卷阅读1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36 去幽国,还会封我一个爵位。” 程岩失笑,“爵位?这你都信了?”他见赵大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禁窝火,冷冷道:“若你父亲当年将私矿上报,或许早就得了封赏,有了官身。” 须知县衙中本就有不少未入流或从九品的小官,拿来赏赐一个有大功之人并非难事。 赵大河却只当程岩在唬他,自嘲地笑了笑。 程岩见他冥顽不灵,也不再多说,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又听赵大河道:“大人,我也有一个问题。” 当天,诸位阁老如往常一般在各自值房中处理公务,首辅张心岚搁下毛笔,端起茶轻呷一口。 茶香清雅,鲜爽生津,稍稍驱散了张心岚忙碌了一天的疲惫。他一手放茶,一手从公案上拿起本奏疏翻开,入眼便是满页方正光洁的馆阁体,让他不禁挑了挑眉。 “这字还不错,看着有些陌生。”张心岚自言自语,视线已移向了第一行—— “云岚县县令臣程岩谨奏……” 程岩? 看着这个名字,张心岚脑中浮现出一位清隽的青年,对于大安第一任三元状元,他和所有京官一样皆是印象深刻,甚至从心底而言,他很羡慕关庭能有这样一位门生。 不过程岩如今只是位县令,奏疏怎么直接就送上来了? 张心岚不认为程岩做事会如此冒失,就算程岩不懂,关庭还不会教吗?于是,他的注意力更集中了些。 这一看,张心岚的姿势就再没有变过。 时间缓缓流逝,当张心岚看完最后一个字,他猛地合上奏疏,面色已极为难看。 半晌,他重重拍响公案,怒道:“一个小小典史,安敢如此!” 声音传到房外,吓得几位阁吏都抖了抖,众人面面相觑,猜测着究竟是何事让脾气甚好的张首辅大发雷霆,但很显然,绝不会是件小事。 “来人!” 房中传来张心岚的声音,有阁吏应声而入,就见张心岚站在公案后,面沉如水,“去将几位阁老请来堂上,本阁部有要事!” 阁吏心头一颤,忙道:“是!” 第68章 第 68 章 庄思宜一想有道理,但还是摆出了主子的威严,“那你就该连夜寄信给我。” “我寄了啊……”庄棋弱弱地分辩:“可您不是来这儿了吗?兴许路上就错过了吧……” 他见小少爷表情更难看了几分,忙表忠心道:“我这些日子每天都有寄呢,少爷,您一回京就能收到好多信了。” 庄思宜被气了个内伤,“滚,别在我跟前碍眼!” 庄棋见危机解除,笑眯眯地拱手,“是!少爷!” 待他走到门边,又回头道:“那少爷,既然您来了,我还需要写信吗?我可以直接交给您,没有时间差!” 庄思宜:“……滚!” 但不管怎样,有了程岩这一打岔,两人终于从奇怪的气氛中脱离。 程岩暗暗松了口气,正想问庄思宜到底来干嘛,就见对方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绸,朗声道:“云岚县县令程岩听宣——” 程岩本能地跪下,直到膝盖触地,才想着庄思宜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宣旨?庄思宜?就一个人这么简陋? 他神思恍惚地听着庄思宜念着一道道旨意,除了表彰他此番功绩外,最重要一层意思便是升了他半级官。 程岩在翰林院是从六品,外放后自动升了半级,通常而言六品县令都是上县县令,他这个下县县令已经很特殊了。可如今再升半级,他的官阶就变成了从五品——从五品的县令,大安历史上从未有过! “……克忠报国守信全身,嘉乃丕绩,以洽朕意。钦此。” 庄思宜将圣旨合拢,道:“程大人,接旨吧。” 程岩却没有接下,而是迟钝地抬头。 从他的角度仰望庄思宜,不禁让他想到了前生时,自己也曾同样跪在对方面前。 当时那道圣旨是送他去死的,而如今…… 庄思宜见程岩愣着,笑道:“想什么呢?还不接旨?” 程岩微微垂眸,再次抬眼时已再无迷茫,他恭谨地接过圣旨,避开庄思宜来扶他的手,站起来道:“怎么是你来宣旨呢?你不是在东宫轮值吗?” “云岚县出了这么大事,我哪儿还有心思值堂?”庄思宜道:“我求了恩师和太子,有他们替我周旋,我便以钦差的身份来了。” “不愧是雷剧。”程岩小声嘀咕。 “什么?”庄思宜没听清,他见程岩摇摇头,便凑近了些低声道:“皇上口谕,云岚县大小事宜,你可便宜行事。” 程岩琢磨了一会儿,这意思多半是指吴一天和胡成喜了,他心中大安,又道:“可即便是传旨,怎么只有你一人来?” 庄思宜:“仪仗都在后头,我跑得快。” 程岩:“……”还可以这样吗? 如今正事也办了,程岩便邀庄思宜去了书房,他斟了杯茶递过去,道:“你何时回京?” 庄思宜幽怨道:“我才来,阿岩就要赶我走了。” 程岩表情凝固了一瞬,“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年关将至,你回去还须数日,岂不是要赶着走?” 程岩给了他们田地,给了他们住处,给了他们活计,还给了他们一份为人的尊严。 至于能不能守住这份尊严,程岩帮不了他们,只有靠他们自己。 一刻钟后,程岩和程仲来到了位于城东的县学,整个县学占地很小,但云岚县所有生员加起来也不过七人。 程岩这次过来事前没有通知,他的出现令县学中人十分惊喜,尤其是几位秀才。 对于学生们而言,程岩最令人敬畏的身份并非一县父母官,而是状元!是大安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大三/元! 程岩简单地考校了几人,发现云岚县的生员在功课上远不能和武宁县生员比,即便是武宁县学问最次的生员,来了云岚县估计也能一骑绝尘。 但并非此地的学生不努力,而是教导他们的教谕水平有限。在武宁县,教谕至少也要举人出身,而这里却都是些多年乡试不中的老秀才,他们自己都考不中,又怎能教好学生? 虽说流民的不稳定因素有很多,但他们想留下对于程岩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因为云岚县人口太少,可不论开荒屯田,或是修路建房等等,都需要大量人手。 何况,一旦朝廷派出的监煤官到了,县衙拿到接管矿山的正式文书,程岩还希望多些有经验的人参与到采煤炼煤中来。 当然,程岩也不敢将众多流民聚在一起,而是分散安置。 除了县城有少数流民外,大部分流民都被安排去了各个村子里,好在云岚县荒地多,也不怕没地分给他们,只不过需要重新开垦罢了。 流民之所以离居四方,大多是因为失去了土地,如今他们再次有了地,不少人感恩戴德,都希望能够在云岚县安定下来。 而留在县城里的流民,程岩 分卷阅读1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37 也划出城北一块地给他们暂时居住,并有官差时时监视。虽说那片地目前只简单地搭了些棚子,但只要流民肯努力,棚子总有一天会变成房子。 程岩当然不会为这两只吸血水蛭冒险,但为了日后行事方便,他在奏疏中也写明了对二人的打算,就看皇上是否愿意网开一面,让他们戴罪立功。 对于结果,程岩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因为恩师必然会明白他的难处,也定会尽力帮他周旋。 但这些话他不能对两人直言,否则两人非吓死不可,因此他只能敷衍着,等待京城的消息。 这一等又是十天,眼见就要过年了。 云岚县虽贫困,但年节的气氛照样浓郁。 此时,程岩正带着程仲往县学去,一路上可见家家户户都换了新桃,红符和红灯笼妆点着这座被白雪弥漫的城,似乎也驱散了一些清冷,平添一份热闹。 街上行人很少,但时不时都能见到扫雪的人,其中一些是城里的乞丐,另一些则是赵家私矿上的流民。程岩救下他们后,不少人却不愿离开,因为他们不知该何去何从。 庄思宜笑了笑,“我这次来,就是来和阿岩一起过年的。” 程岩一怔:“吏部许了你这么久的假?” 庄思宜失笑,“你忘了,二十就要封印了,到时官员们都放了假,谁还管我?等开印时我再回去复命便可。” 程岩这才反应过来,如今已是腊月十一,而每年腊月二十左右,朝廷就会将所有官印都封存起来,俗称“封印”,预示着一年的公事完毕。从这一天起,除了轮值的官员,其余人便可安安心心休春假了。 在大安,春假足足有一个月,要等到正月二十,朝廷才会统一开印。 程岩默默一算,那庄思宜足足能在云岚县待上一个月,他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淡淡道:“那我让下人为你收拾间客房。” 庄思宜半开玩笑道:“还收拾什么房间,你我许久未见,干脆就同居一室,每日秉烛夜谈,抵足而眠,岂不美哉?” “不美。”程岩默默补充了一句,“有你在我睡不好,你老压着我。” 对方就站在阳光下,身后身旁都是厚厚积雪,阳光倾洒,照在雪堆上反射出七色光晕,那些绚烂流光仿佛霞衣般披在庄思宜肩上,为他描绘上一层迷蒙的光边。 程岩觉得这一幕很不真实,可当他停在青年身边,对方眉目中的笑意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程岩骑在马上,俯视着对方,“你怎么会来?” 程岩感觉喉咙发紧,连说来的话都微微变调,也不知庄思宜听出来没。 庄思宜却只是伸出手,掌心摊开,“阿岩,下来。” 程岩怔怔看着对方纤长的手指,一根根骨节分明,半晌,他递出手,覆在庄思宜手上,借力翻身下马。 还不等他站稳,就感觉一股大力拉扯,他身体往前倒,下一刻已被庄思宜抱住了。 马蹄踩在湿漉漉的地面,溅起点点泥水,寒风扑面而来,吹得程岩双颊通红。 当他来到县衙大街时,遥遥便见到衙门前等着一人,对方身形修长,身着青色官袍,看上去分外眼熟。 程岩呼吸一窒,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他应该不至于想念一个人想到出现了幻觉吧? 理智上程岩觉得不可能,但身体却更快做出反应。 他夹紧马腹,用力甩了一鞭子,身下骏马一声嘶鸣,跑得更快。 伴随着马蹄疾响,程岩越来越靠近对方,他呼吸急促,心跳渐快,几乎快跳出了嗓子眼儿——果真是庄思宜,可他怎么会来云岚县?! 如此恶性循环,云岚县已几十年没出过举人了。 但这种情况并非朝夕可变,程岩今次来主要是为了商议二月县试一事。 当年他是学生,被别人考,如今他成了县令,也要考别人了。 云岚县读书人少,但每次参考县试的人也有两百上下,个中环节琐碎复杂,程岩自然需要帮手。 这一聊就聊到了中午,程岩和程仲在县学里“蹭”了顿饭,待他从县学里出来时,忽见一衙役策马疾驰,行到近处猛地收住缰绳,匆匆下马道:“大人!皇上派了钦差前来,如今正在衙门等您。” 程岩一怔,看了程仲一眼,程仲急道:“哥,你快骑马回去吧!” “好,你路上小心。”说罢,程岩翻身上马。 而京城的纷纷扰扰暂时还影响不到程岩,他很清楚自己的那封奏疏将掀起多大风浪,可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首要之事,还须放在民生上。 此时,程岩正带着程仲等人清点吴一天和胡成喜“捐”上来的银钱,虽还未清点结束,但粗粗一算,足足有六七十万两之多,还不包括已被他们折换的田产和房产! 至于赵大河、或者说赵氏一族的财产他就没管了,上头自会派人来查。但根据赵大河的口供,这些年族里的财产加起来足有数百万两,若非他们将粮食和煤石贱卖给幽国,获利极少,只怕会是个更为惊天的数字。 程岩深吸一口气,心想这云岚县的官员各个都跟水蛭似的,一座县城都穷成这样了,他们居然还能从百姓身上吸那么多血! 这时,有人上报说吴一天和胡成喜来了,程岩皱了皱眉,这两人近日天天来“求见”,无非就是想从他口中听到个准话。 但程岩虽有心暂时保住他们,话却不能随便应的。 因为有了赵大河的口供,两人的事根本瞒不住,除非程岩擅自更改口供。但县衙人多眼杂,他若真这么做了,落到有心人眼中,也就成把柄了。 程岩脑子里空白了一瞬,直到他听见耳边传来庄思宜的声音:“阿岩,我可真想你。” 程岩下意识接口,“我也挺想你的……” 一说完他就觉得没对,从他见到庄思宜起到现在的这一连串反应,是不是太娘炮了点儿! 程岩的理智终于上线,他扭头看了眼县衙门口的兵丁,那两人眼神与他对上,立刻齐刷刷抬头望天。 程岩:“……” 为了补救形象,程岩抬手大力地拍了拍庄思宜的背,故作豪爽地大笑道:“钦容兄,好久不见!又结实了哈哈哈!” 庄思宜:?? 程岩:“……”我怕不是个智障? 庄思宜:“……” 历来只要程岩坚持,庄思宜从来拗不过他,不,应该说庄思宜总会退让。 于是,庄思宜还是可怜巴巴地去了客房。 但程岩并不知道,就在那间客房中,庄思宜已将庄棋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前阵子不是特意交代你多看着点儿阿岩,三令五申让你凡事都要跟我讲,结果呢?云岚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居然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庄棋特别委屈:“少爷,自从收到您那封信,我就安排了两个人专门监视……” 在庄思宜斜飞过来的眼刀下,庄棋连忙改口:“关心程大人,连大人每日 分卷阅读1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38 吃什么,吃了多少也都记录在册,一一汇报给您。可当日事发突然,我发现赵大河那边有动静后,赶紧上报了程大人,大人当即就决定动手,我哪儿有时间跟您说啊。” 第69章 第 69 章 庄思宜回想着刚刚见到的那些面黄肌瘦的村民,心中不是滋味,更为程岩感到焦虑。阿岩身为一县父母官,肩负着村民的责任,也背负着村民的希望。 “你打算怎么做?”庄思宜知道,程岩不会无缘无故带他来。 程岩从袖里取出一块石头递给他,“看看。” 庄思宜接来一瞧,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程岩总不可能拿块石头来逗他,于是仔仔细细地观察,突然,他注意到石头上有一点米粒大小的翠绿,“这是……玉?” 程岩笑了笑,“你学过玉雕,你觉得这块玉水头如何?” 庄思宜沉吟片刻,道:“只从露出的这部分来看,勉强能算中上等玉,但包在石头里的部分我无法判断。” 程岩:“你怎么知道石头里都是玉?或许就只有表面这一点呢?” 庄思宜苦笑,“我只是害怕连累阿岩,既然阿岩不嫌弃,那……”就辛苦你了…… 剩下几个字,全都被程岩下一句话给憋回了庄思宜的肚子里—— “思宜若担心这个,今晚我便住书房,你好好在这里休息吧。” 庄思宜:“……” 庄棋:“……” 突然安静。 程岩正不明所以,忽见庄思宜飞快睃了庄棋一眼,后者愣了愣,干巴巴道:“可夜里少爷还需要人照顾。” 程岩皱了皱眉,“你受凉了?” 庄思宜摇头,“我没事,先走——”话说一半,他突然捂住胸口,做出个想吐的动作。 程岩心一紧,想着庄思宜从京城过来,怕是有些水土不服,忙道:“你先别走,我让人请个郎中来。” 庄思宜声音略微虚弱,“这么晚了,哪里来的郎中?” 程岩一想也是,何况云岚县的郎中水平也很……诶?庄棋大佬不是挺全能的吗?程岩道:“庄棋可会一点简单的医术?” 庄思宜:“嗯,会一点儿。” 程岩:“那你先等着,我叫他来给你看看。” 胡成喜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现在坦白程大人从未谈起过你,都是我瞎说的,结局会不会比较美好? 而他身边的吴一天则勾了勾嘴角,阴暗地想——活该,叫你自作聪明,叫你拍马屁,叫你出风头! 见胡成喜久久不言,庄思宜也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他刚一皱眉,就听堂中传来了程岩的声音,“是思宜来了吗?” 庄思宜一听对方召唤,也懒得搭理二人,直接跨步进了门。 然而等他一见到程岩,就听对方道:“你能见风了?” 庄思宜:“……”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只好虚咳几声,“昨夜休息的好,庄棋说我可以出来走动了。” 程岩:“哦,那就跟我走一趟?” 程岩刚刚开口,就见庄棋沉沉地叹了口气。 程岩顿时更紧张了,“到底是什么病?” 庄棋:“倒不是大病,少爷只是微感风寒,多多休息便能痊愈,不过……” 程岩心下一松,不禁埋怨地瞪了眼一惊一乍的庄棋,又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少爷不能见风。”庄棋顿了顿,“这样吧,我先去给少爷熬点儿药。但今天晚上,少爷可千万不能出去了。” “不行。”庄思宜看起来更虚弱了几分,他勉强扶着桌沿站起来,“我留在这里,万一给阿岩过了病气,那我于心何安?” 说罢,他摇摇晃晃往前迈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庄棋一个滑跪猛地抱住庄思宜的腿,“少爷不可!若您再吹了风,等到风寒加重,岂不更给程大人添麻烦?” 程岩一怔,也跟着去拉庄思宜,“是啊,你别出去了。” 当天晚上,庄棋抱着两床厚被子,撅着嘴打了地铺。 地上又冷又硬,他自然睡得不够好,反倒是庄思宜枕着阿岩的床铺,一夜好梦。 次日一早,庄思宜刚洗漱好就听说程岩去了公堂,原来大早上就有一位百姓敲响了鸣冤鼓,不过只是简单的小纠纷。 庄思宜心里叹着,当县令可真不容易,不过转念一想,也是程岩这个县令当得太让百姓有信任感,鸡毛蒜皮的事都能找来,其实大多时候,百姓轻易是不愿意报官的。 此时的公堂外站了许多围观百姓,众人神色轻松,还有嗑瓜子聊天的。庄思宜混进去时,就见程岩一身官服坐在案后,神情肃穆,凛然威风。 他心中忽然就有种自豪感,想象着某日程岩的官服换成仙鹤绯袍,周围的环境也从公堂改到了朝堂上,不知又是怎样的风姿? 庄思宜又沉默了,片刻后道:“你说,阿岩为何要去书房,是不是怀疑我们了?” 庄棋迟疑道:“应该不会吧,刚才我们俩都发挥得很好。” “好什么好?!”庄思宜又来了火,“你不知道你有多浮夸?” 庄棋不忿,心说你比我还浮夸呢,但面上也只能乖乖认错,“少爷说的是。” 庄思宜心情烦闷,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庄棋:“少爷,做戏做全套,我还要留在这儿照顾您呢……” 庄思宜:“……” 现在重新培养小厮还来得及吗? 宁省的冬天比京城还冷上许多,园中草木都结着一层碎冰,风来时,冰花簌簌而下,在灯下看着很美,但庄思宜根本没心情欣赏! 若不是刚刚在席上喝了点儿酒,他怀疑自己立马就能被冻硬了。 这时,就见程岩默默从袖子里掏出个一拳大小的手炉,并对他微微一笑。 庄思宜:“……” 但庄思宜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非常自然地从程岩手中拿过手炉,“多谢阿岩了。” 程岩:“……”要点脸! 不过庄思宜只是搓了搓手炉,便单伸出只手来握住程岩,“这样咱们不都暖了?” 其实他以往和庄思宜一块儿的时候,饭量大概也就这么多,只是他有些吃不惯宁省的口味。虽说厨子都是从京里跟来的,可调料和食材没办法从京城采购,程岩便吃得稍微少些。 可庄思宜,不应该发现才对。 “嗯?”庄思宜开始装傻,“我先叫庄棋过来……” 程岩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庄思宜的反应未免太耐人寻味了?于是他默默留了个心眼儿。 原本程岩以为庄思宜是想拿喝汤当借口找机会宿在他房中,毕竟这种事对方也没少干,但庄思宜喝完汤,居然主动表示要回房了。 程岩简直意外,不信任的视线追随着庄思宜的背影,就见对方披上斗篷、推开门,然后…… “阿嚏——” 一连数个喷嚏。 程岩的视线滑过两人,半晌,他缓声道:“那庄棋你便留下来吧,这全府上下,唯你懂些医术,自 分卷阅读1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39 然由你照顾他最好。” 庄棋:“……”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等庄思宜喝完一碗药,程岩又安慰了他几句,便起身去了书房。 他一走,庄思宜和庄棋互看一眼,后者立刻道:“少爷,您这回可不能怪我,我都照着您说的演了。” 庄思宜气道:“我让你随便弄碗补药,你倒好,让我喝那么苦的药,还一大碗!” 庄棋委屈巴巴:“我不是担心程大人起疑吗?所以选了味道重的,可真是补药啊!” 程岩也认同庄思宜的判断,点了点头道:“能有三四百也不错,不过这养兵的钱……越往后越指望不上朝廷,到时候还得各县自己想办法。” 庄思宜:“先别想那么多,不如咱们聊聊你之后的打算?” 程岩莞尔:“怎么,思宜还要帮我办差不成?” 庄思宜拱了拱手,“请大人吩咐。” 烛火下,庄思宜眉眼含笑,眸中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待用过饭,程仲提前回了屋,而庄思宜则提议去小花园里逛逛,顺道消食。 一说完,他就看见程岩神色微妙起来,起先庄思宜还奇怪,直到他进入小花园——光秃秃的也就算了,关键是冷啊! 傍晚,程岩、程仲和庄思宜就在家中吃了顿便饭,席间,三人自然聊起了赵大河一案。 当听庄思宜提到宁省巡抚已接到旨意回京,皇上要亲自听其解释时,程仲忧心道:“那哥哥岂不是得罪了这位巡抚?” 庄思宜笑了笑:“怕什么?那巡抚若不蠢,就该感激你哥哥。” 见程仲不明白,庄思宜便耐心解释道:“这件事,昭阳知府肯定要吃挂落,但皇上至今没有下达旨意,那知府必然很不安,因为越是不处理,越是说明皇上很愤怒。而宁省巡抚则不同,皇上令其上京解释,未尝不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也意味着还要用他。简而言之,阿岩办的这件事对巡抚并没有太大影响,反而帮他清除了隐患。”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北军夺回六城后,一直在原地镇守。原本皇上想将北军分散安置,但云岚县的事让朝廷提高了警惕,皇上很可能会把一部分北军抽调至各边城,以作防卫……” 程岩一听,惊道:“北军会来云岚驻守?” 须知大安为了集中控制军权,也为了更快捷地统筹调兵,军队大都集中在府城和重要关口,而县城除了衙差和少量县兵,是没有正统兵力的。 因此,一旦遇到敌国来袭,许多县城都是兵民一起上……或是一起逃。 边关丢城已是家常便饭,不过今天你占一占,明天我用别的东西再交换回来,如此反复,已经成了大安与幽国双方皆知的潜规则。 庄思宜一怔,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当程岩给他的石头肯定不一般,里头必然都是玉了。 程岩转头看着他,“你说,如果这块石头卖五百两,值吗?” “那要看玉的大小有多少,若是只有这么点儿必然不值,若是全玉还要再看种水地子……”庄思宜说到一半,突然灵光闪现,“莫非你想让人赌玉?” 程岩笑了笑,“是赌石。” 不久,庄棋又来报道了。 路上估计有下人跟他提了缘由,因此他一进门便目露焦灼,“少爷?您觉得哪里不适?” 庄思宜神情恹恹,却仍顽强道:“或许只是有些累……” 庄棋匆匆向程岩行了礼,又迅速走向庄思宜,给自家少爷把脉。 只见庄棋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程岩不禁揪住了心,莫非庄思宜还患了什么难治之症不成? 上一次,程岩见郎中给人治病时露出这副模样,还是三郎得了冬瘟……哦,不对!今年正月初一,他在宫中庆典偶遇王博,后来王博晕倒,郎中说对方快不行了时也是这副表情…… 可庄思宜来时明明好好的,怎么一点铺垫都没有? “他怎么……” 等审完案,百姓们纷纷散了,庄思宜便绕去议事堂找程岩,临进门前,正好见两位官员从屋里出来。 由于庄棋早就将云岚县衙门中的重要人物画给了庄思宜,故而庄思宜一眼便认出那两人正是胡成喜和吴一天。 此时,胡成喜和吴一天皆是喜气洋洋,春风满面,不知道的还当他俩升官了呢。但事实上,两人只是从程岩口中听到准话,知道自己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 当他们对上庄思宜时都愣了愣,还是胡成喜脑子更快,立即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昨天便听县衙的兵丁说,程大人一位好友身负钦差之职,来云岚县宣旨了,那人还和程大人在衙门口抱了好久,足见兄弟情深。 望着眼前的陌生青年,胡成喜拱了拱手:“原来是庄大人。”他早没了半年前的倨傲,客气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下官久仰大人之名了。” “哦?莫非程大人与你说起过本官?”庄思宜自然将胡成喜的“百闻”当做是从程岩那儿听来的,好奇道:“他都怎么说的?” “呃……” 他的掌心很烫,然而指尖却有些发凉,比程岩的手背还凉,冻得程岩睫毛一颤。后者见庄思宜面上一派淡然,好像并不觉得两个二十岁的大男人牵着手有什么不对? 如果我这时候抽回手,会不会显得很扭捏?程岩不禁陷入沉思,一直想到他回了屋,完全忘记他还有另外只手晾在外头,已经冻麻了…… 等坐下来喝了口茶,程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跟我回屋了?” 庄思宜答非所问道:“我去叫庄棋去准备点儿山楂桂圆汤,一会儿端来。” 程岩:“喝那个作甚?我晚上没有喝汤的习惯。” 庄思宜:“今天你吃得比平日里多些,刚才外头冷,咱们又没走几步,山楂好歹能消食。” 程岩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我吃得比平时多?” 庄思宜:“去哪里?” 程岩玩味一笑,“你不是要帮我办差吗?” 到了中午,程岩带着庄思宜来到一处矿上。 这座矿便是赵家先前侵占的私矿,由于四面荒凉,平时鲜有人烟,加上赵家护得严实,煤矿又藏于地下,因此才一直无人发现。 “此地离大盐村比较近,一开始也是大盐村的村民先发现了煤石,可他们不认识,只知道这种黑色的石头可以反复燃烧,但烟雾有毒。”程岩骑在马上,指着一处矿道:“后来有赵家人偶然见到了村民使用煤石,当即就怀疑附近有煤矿,也确实被他们给找到了。” 庄思宜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皱了皱眉,“大盐村就是方才我们经过的那个村子?” “对。”程岩翻身下马,“我云岚县辖下一共七村,其中大小盐村最为贫困。大盐村耕地极少,且都是最下等的田,而小盐村在一处山坳中,平日里出入极不方便。” 庄思宜:“对,这件事是晁侯爷提起的,且得到了不少北方官员的支持, 分卷阅读1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40 恩师也是其中之一。”他微嘲一笑,“赵大河的事就连很多南方官员都后怕不已,反对者并不多。” 程岩挑了挑眉,“他们怕什么?以往就连城被占了,他们不也稳如泰山吗?” 庄思宜:“占城,那是明面上的交易,而我大安边城私通敌国,可却进行在暗处,让人不得不怀疑幽国的目的。若多来几座云岚县这样的,他日幽国不再只为占城,而是真想侵吞我大安时,宁省三日内必将沦陷,那京城……呵,对很多人来说,惜命才是首要的。” 程岩不禁好笑,又觉得很可悲。 庄思宜:“如此,宁省白白多了一部分兵力,那位巡抚高兴还来不及。” 程仲明悟,又道:“那庄大哥认为,朝廷会派多少人来云岚县驻守?” 庄思宜:“估计不会多,少则三四百,多则一千。边关几十座城,加在一起也要好几万人,几乎占北军一半兵力了。” 第70章 第 70 章 “赌石?” 庄思宜还是头回听到这个词,但也不难理解,“你想让人来买这些石头?” “什么石头,这叫毛料。”程岩从庄思宜手中拿回石头,道:“等新年开印,朝廷就会派下监煤官来我云岚县,因此,我便想提前将这座矿山的情况了解得更清楚些,反正不论如何,煤矿都会是县衙来负责。” 而程岩之前借着修路、凿井的借口,寻来了一些对地质勘查有经验的人,如今既然用不着他们再去找赵家的私矿,程岩便令他们去测量矿山占地大小,或者探探周围还有没有别的矿。 可惜结果并不美妙,根据勘查,矿脉占地并不大,对民生和县财政的帮助很有限。就在程岩觉得遗憾之际,却有人来报,说在距离矿山四十里地外,发现了一座小型玉矿。 “玉矿?真没想到云岚县穷了那么多年,竟是深藏宝山而不自知。”庄思宜笑着摇摇头,又道:“不过这宝山也砸不到百姓头上。虽说玉矿倒是能由民间来开采,但矿税太高,只怕云岚县中没人愿意接手。” 矿税乃是大安独有的一种税,朝廷对于玉矿并不像煤矿那般紧张,若有人发现了玉矿,只要申报朝廷得到批复后,当地衙门便可自行做主。但衙门人手与精力有限,通常都是将开采权交给了民间。 不过,朝廷每年会根据玉矿开采量和玉的成色估价,征收一半税率,地方衙门也要从中抽取两成税率,剩下三成刨去开采、人力、运输等成本,民间只能得到一两成的利。 两人看了林昭半晌,没办法,还是扛回去吧…… 但林昭原打算当天就回乌兰县,因此程岩并未让人准备客房,此时收拾已来不及,只能把林昭送去庄思宜房中。 程岩本想将寝卧让给庄思宜,自己去睡书房,庄思宜却道:“何必呢?挤一晚上就是了,我俩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这话听起来虽怪怪的,但却是实话,程岩便没再反对。 由于喝了酒,程岩很有些犯困,他洗漱好爬上床,刚躺下没多会儿便睡着了。 等庄思宜进来时,就见程岩仰躺在床上,灯火下,对方卷翘的睫毛投映出一排阴影。 庄思宜走近了些,发现程岩的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这几日两人同吃同住,他自然知道程岩每天有多忙碌,不禁一阵心疼。 他伸出手,隔着一段距离描绘着那片青黑,仿佛想为程岩抹去所有疲惫。片刻后,庄思宜轻轻地触上了那排睫毛。 房门很快被推开,但进来的却是程岩,后者道:“都巳时了,你还不起来吗?” 庄思宜一愣,“我睡了这么久?庄棋呢?” “我让他帮忙处理了一点事。”程岩调侃道:“怎么了,还需要他服侍你才肯起来吗?” 庄思宜揉揉眉心,也没多说,但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程岩站在床边,打量了庄思宜片刻,半晌开口:“你可是不舒服?” 庄思宜摇了摇头,“或许是昨日没睡好,没什么大碍。” 程岩:“是吗?我还以为你又要叫庄棋来陪你唱大戏。” 庄思宜:“……” “其实什么?”庄思宜见程岩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凝重,好奇道。 程岩默了默,“没事,走,咱们去别处看一看。” 当天,程岩带庄思宜跑遍了大半个云岚县,回到县衙时,他感觉大腿内侧微有些刺痛。 等回了房,程岩褪下裤子一看,双腿内侧都磨破了一点皮。 也难怪,毕竟他重生以来骑马的次数不多,可今天一骑就是大半天,而且路况也不太好。 程岩从柜子里取出瓶药,晃着两条大白腿坐回床上。 屋子里烧着碳,倒是不觉得冷,可药膏擦在腿上仍刺激得程岩微微一抖。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阿岩——” 庄思宜一眼就见到程岩赤着两条腿,一只手还放在了不可描述的位置,他呼吸一窒,脑子里乱成一团,最终僵硬地转过身,“……打扰了。” 程岩:?? 本来还很尴尬的程岩,突然就敏锐地猜到了庄思宜的想法,没好气道:“我上药而已!” “你怎么了?”庄思宜稍稍转回头,眼神有些发虚。 程岩:“骑马蹭破了点儿皮。” 庄思宜立刻转身,“我看看。” “看什么看?”程岩顿感难为情,他赶紧套上裤子,“你来找我何事?门也不敲。” 庄思宜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稍稍舒了口气。他走到桌边,随手给自己斟了杯茶,试图靠喝水来压下狂乱的心跳,但斟茶的手却不住发抖,茶水洒了一桌。 庄思宜挫败地放下茶壶,杯中茶水映出他苍白的脸,泛着微微的波澜,投射出心底的涟漪。 良久,庄思宜再次回头,看向了床上的人。 ——他的确醉了,或许早在很多年前,他便醉了。 并且,一醉不醒。 “林兄?”庄思宜微微一笑,“他怎么来了?” 程岩:“你来我这儿的事,必定也传到了乌兰县,今日恰好封印,林兄估计是来探望你的。” 庄思宜:“确实许久没见了,我还得谢谢他上次慷慨相助于你。” 程岩睨他一眼,“用得着你来谢?” 两人说笑着出了门,见到林昭后三人都很高兴,便约着去了云岚县唯一一家酒楼。 当林昭得知程岩的“赌石”计划,当即表示出兴趣,“子山兄应该知道,咱们乌兰县也有一座玉矿,本来开采权在平西侯手上,但大半年前,老侯爷不是……去世了吗?走得急,还没来得及选定世子,平西侯府为了爵位斗得厉害,也没人来管这处矿。” 程岩点点头,平西侯的死在京城闹得可是沸沸扬扬,除了爵位之争外,还因为平西侯是死于“马上疯”……总之相当不光彩。 他干笑两声,正待装傻,就见程岩探出一只手。 下一刻,额上有微凉的触感。 程岩拧着眉,“好像有 分卷阅读1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41 点发热,我去请个郎中来。” 临出门前,程岩又转头道:“下回别咒自己了。” 庄思宜:“……………………………” 没半个时辰,云岚县仅有的三名郎中都被程岩给请回来了。 经过诊断,庄思宜的确染了风寒,不过情况并不严重。 几名郎中商议着开了药,又叮嘱庄思宜多休息,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庄思宜方才如梦初醒,“哦,宣旨的仪仗来了。” 程岩:“……” 旨意已经宣过,仪仗来了无非也是“点个卯”,双方打了个照面那些人便匆匆走了,让程岩又很想吐槽雷剧的设定。 累了一天,程岩多少有些疲惫,等用了晚膳又处理了些公务后,他便准备休息了。 而庄思宜也没再作妖,乖乖回了自己屋子,但夜里,他却做了一个梦。 梦中总有一双大白腿晃来晃去,又长、又直、又白……晃得他周身燥热。 待他一觉醒来,发现全身都是汗意,且头晕脑胀的,他哑声唤道:“庄棋。” 庄思宜当然明白了程岩的隐含之意,他沉吟半晌,微微笑了,“此事或有可为,但其中存在不少隐患,你最好先告知恩师,事先得到他的支持。” 程岩颔首,“我会与恩师商议,以免落人口实。但我还需要你帮我,思宜认识诸多世家子弟,他们可是最有闲和钱的人……” 庄思宜笑意为更为明显,“义不容辞。” 两人在矿上转了会儿,随意聊着如何完善“赌石”的种种规则,庄思宜见程岩说得头头是道,不禁佩服对方的奇思妙想。 程岩很心虚了,毕竟他的意识中还有一个后世宅男的记忆,尽管宅男了解得也不全面,但仅仅是一些概念,已经足够程岩奉若至宝了。 “其实,我……”几乎就想坦白真相,但程岩最终还是忍住了,且不说重生种种太过玄妙,而是前生的事已经过去,又何必讲出来徒增尴尬呢? 有些秘密,就永远藏在心中好了。 “我上个月查了查,那座玉矿等到今年二月一过,开采权就到最后期限了。”林昭想了想道:“我估计平西侯府暂时分不出经历来操心玉矿的事,等到开采期限一到,我打算令衙门收回玉矿。” “也好。”对程岩来说,玉矿当然是越多越好,只不过……“若平西侯府回过神来,估计还有一番纠缠。” 林昭笑嘻嘻道:“那就要看子山兄的了,若是能早点出政绩,我也有底气跟他们谈条件,总归不吃亏就行。” 程岩笑着举杯,“祝我们如愿。” 最后,三人都喝得有些上头,尤其是酒量最差的林昭,整个人已经站不直了,嘴里嚷嚷着那套要横霸江湖的胡话。 程岩:“他还没忘记他的江湖梦呢?” 庄思宜:“不忘初心,好事。” 程岩:“……” 或许是睫毛太软,庄思宜的指腹并没有太明显的感觉,但心中却泛起难以言说的悸动。 他怔怔地盯着程岩熟睡的脸,良久,庄思宜竟俯下身,吻上了对方的眼睛。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鼻端闻到了他熟悉的皂角香味,庄思宜有一刹那的恍惚,但突然间,脑中有一根弦猛地绷断,他瞬间直起身,急速往后退了几步。 ……他在做什么? 胸中一团躁动的火焰突然被寒水扑灭,凉意席卷全身,庄思宜感觉不可置信的同时,又有种隐藏得极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意料之中。 他忽感脑子涨得发疼,认识程岩以来的一幕幕重复闪现在脑海,试图将他的意识撕碎,又如同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一定是醉了,是他喝多了。 因此除了高门大户,一般人都无力承担。 程岩:“开采权我不打算交出去,而是由衙门来筹建一个原石市场。到时候百姓从衙门领取相关凭证后,直接从官府购原石,等赚到了钱再上缴矿税,尽管他们仍只能留三成利,但却节省了开采成本,而且通过赌石,百姓的三成利或许可以变四成、五成、甚至更多。相应的,朝廷和衙门相应也能征取更多的税收。” 庄思宜想了想,道:“即便如此,百姓购买原石的初期成本从哪里来?” 程岩:“可以向官府申请无利或低利借贷,具体细则我还要考虑。而且,只要此事有利可图,来购买原石的人又何止是云岚县的百姓?商人的鼻子最灵,我真正看中的,是他们。” 所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但商人却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阶层。 其实对程岩来说,最重要的并非赌石,而是通过赌石吸引来的人流。 因为有了人就会有需求,有了需求就会有市场,有了市场就会有钱,到时候,云岚县众多百姓都能从中得利。且一旦形成规模,哪怕云岚县的玉矿采完,别地也会源源不断送来原石。 程岩照顾了庄思宜一上午,直到庄棋回来才接手。 庄思宜这病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没两三日便好全乎了,只是身上还有些没力气。所以后来一段日子,他没再跟着程岩出去,每日等程岩办完公务回来,两人就在房中商议“赌石”细节,渐渐也理出了百十条规矩。 看着这些成果,庄思宜颇有些满足,感慨道:“一年前,我们谈论的还是举业,转眼间却成了政事。” 程岩笑了笑,“不好吗?我行举业,为的就是这一天。” 庄思宜也跟着笑起来,“海晏河清,时和岁丰?” 程岩:“这才到哪儿啊?” 庄思宜正想说话,外头传来下人通传,说乌兰县的林县令来了。 第71章 第 71 章 “阿——县、县尊大人。”钱忠宝一直跑到程岩跟前,才反应过来如今对方已是官身。他正想行礼,就见程岩拍了拍他的胳膊,似笑非笑道:“怎么?忠宝还跟我客气上了?要疏远我么?”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钱忠宝使劲摇头,他害怕阿岩真的误会。 程岩闷笑两声,“你我多年好友,今日又特意来帮我撑场子,何须多礼呢?” 钱忠宝心下一松,呵呵傻乐,其实真要改口,他也挺别扭的。 程岩:“忠宝,那些人……” 钱忠宝回头一看,见其余马车上的人也下来了,只是都站在原地,一时不敢过来。 “阿岩,他们都是我爹生意上的朋友,这次来,也是想来买玉的。” 程岩点点头,“你爹呢?” 次日,程岩醒来时微感头疼,心知是醉酒的关系,便也没急着起床,索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躺着躺着,他忽然觉得不对……庄思宜呢? 程岩睁眼,见床上果真少了个人,他伸手一探,发现庄思宜躺过的地方都变凉了,显然人已起来了很久。 程岩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眼,见外头天光大亮,估计已很晚了。好在昨日已封印,他也没什么公务,便也不着急。 又躺了会儿,程岩才半坐 分卷阅读1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42 起身,唤了下人进房准备洗漱。 只见一圆脸的小厮端着脸盆进屋,程岩随口问道:“庄大人呢?” 小厮一愣,回道:“回老爷,庄大人走了。” 程岩正往身上穿衣,听了也没太在意,“他去哪儿了?” 小厮表情似有些困惑,愣愣道:“回、回京了。” 程岩笑道:“你可以选择切、擦、磨三种方式将解石,若是出玉,便是赌涨,反之则是赌赔。忠宝是想自己来解,还是让老板帮你解?” 钱忠宝眼珠一转,他之所以买下这块原石,一是为程岩撑场面,二是他从原石表面纹路来判断,其中有玉的可能性不小,于是想了想道:“先擦吧,我不会擦,让老板帮忙擦好了。” 那摊主却还愣着,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银子。 其实,摊主对赌石心里也没底,但此事乃是他最信任的县尊大人推行,又有衙门开放的无利借贷,卖不掉还能找衙门原价回购,反正怎样都不吃亏,便试着递交了一份申请。 没多久衙门给了他一份凭证,他便去玉矿区买了几十块原石,本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第一天就卖出一块,还是两千两之多! 两千两!能买多少只鸡啊!摊主表示算不出来。 程岩第一次见到这枚玉便想到了庄思宜,当即就将玉买了下来。 在程岩想来,庄思宜估计是遇上了难以解决的事,又不想让自己担心,故此才突然“失联”。 事实上,庄思宜的确遇上了难事,以至于日夜煎熬。 他活了二十一年,周围也有过好男风的友人,可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喜欢男子。在他的设想中,他应该会在几年后娶一位安分贤淑的妻子,为他打理后宅,绵延子嗣。而程岩也会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参与他的喜怒哀乐,与他永为知己、兄弟。 但若只是兄弟,他又怎会想亲吻对方?随便将程岩换作萧淮或林昭等人,光是想想都令他寒毛直竖。 庄思宜不是个优柔寡断、自我欺骗的人,以往是没往那方面想过,可如今他很确定,他喜欢程岩,关乎情爱的那种喜欢。 他不知这份感情从何而起,但这些天反复回想过去,每每都会想到他第一天去兰阳社学,自己站在讲堂上,隔着重重目光与程岩对视那一瞬间。 那时候,他也不知这个少年会在他的人生中留下如此深刻的一道痕迹。 钱忠宝半点不在意,“不委屈,能帮上阿岩的忙,我高兴还来不及。” 程岩心中感动,又介绍了些云岚县的特产和美食,听得钱忠宝一个劲儿咽口水,“阿岩,你别说了,咱们还要先去看玉呢。” 马车一路上并未停留,而是直接来到了原石市场。 一行人相继下车,入眼便见到一排排搭建整齐的棚子,每个棚中都支着个小摊,摊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头。 程岩介绍道:“我县玉矿青玉最多,其次青白玉,白玉最为稀少。而此地一共分三个区域,甲区,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见,多是一些中小型的原石;乙区则都为大型原石;至于丙区……” 程岩神秘地笑了笑,“我们还是先来看甲区吧。” 众人跟着程岩走到一间棚子前,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棚子边上还挂着个木牌,上面写着“甲区一号位”,不仅如此,就连摊子上的原石也都用朱笔写上了一行数字。 “这里的原石都是从云岚县的玉矿里开采出的,每一块原石都登记在册,若你们怀疑有涂色、镶嵌、真假混色等等作假的情况,便可随时来官府查证。一经发现有人弄虚作假,本县必将严惩,同时也会十倍赔偿于你们。”程岩笑了笑,“诸位都与玉石打了多年交道,想必对原石的真假自有判断。” 程岩:“原石两千两卖给你如何?” 王商人一怔,“大人可能保证原石里都是玉?” 程岩嗤笑一声,“王先生打得好算盘,我若真知道原石里有多少玉,为何还要卖你两千,想要以小博大,不冒一点风险怎么行?” 王商人面色一变,顿时明白了程岩的意思,“大人,可是想叫我赌一把。” 程岩:“两千两,敢赌吗?” 众商人面面相觑,他们事前都以为来了就可以直接买玉,哪里知道还有这种套路,难怪方才程岩解释了一通什么涂色造假的。此事听起来倒是新奇,两千两对他们而言也只是微小的数目,但万一赌输了就等于花钱买了块破烂石头,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而王商人的心思又多了一层,心说程县令既然已点中他,那他何不花两千两买对方高兴?就算亏了,他也能将这位县令打发了不是?正想要点头,他就听钱忠宝道:“我来赌!” 接着,他就见钱忠宝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摊主,而后愣愣地望着程岩,“怎么赌?” 去年县试,云岚县出了舞弊案,县令就此倒台。而今年,程岩已经彻底掌控县衙,一场县试当然是顺顺利利的。 县试第一天,程岩坐于公座,望着下首数百名学生,不禁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 他记得考试那天格外阴冷,冻得他手指都快发麻了,但武宁县再冷也没法儿跟云岚县比,因此,程岩特别贴心地为考生们准备着不少火炉,希望他们能发挥得更好一些。 反正,如今的云岚县也不缺碳。 只是云岚县的考场特别破旧,连考棚都没多少间,大多人都是露天而坐。作为县令的待遇当然比考生好一些,可县试一连四场,他每场都要来报道,也是非常折磨人了。 等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考生们终于解脱了,可程岩并不能休息,还有几百份卷子等着他审阅。 好在他提前便请来了县学的教谕和生员们帮忙,几人同坐公堂,一一审卷。 庄棋此刻才知道,他和他家少爷已暴露得如此彻底,眼下已抵赖不得,只道:“少爷只是担心大人……” 程岩:“我并无怪你的意思,就想知道他是不是遇上了难事?” 庄棋摇摇头,“大人放心,少爷很好。” “那他确实跟你联系了?”程岩奇道:“为何不给我来信?” 庄棋:“呃……” 程岩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好再为难,便道:“算了,我亲自去问。” 于是程岩一回去就给庄思宜写了封信,除了问他近况外,程岩还送上了一份生辰贺礼。 贺礼是村民们从玉矿中挖出的一枚白玉,玉质浑浊,混杂着不少血絮,从水头来看算不得什么好玉,但晃眼一看,那些血絮就像天然而生的“思”字。 钱忠宝表情一僵,支支吾吾道:“他、他有很重要的事在忙,所以就派了我来……” 程岩一猜便知,多半是钱老爷瞧不上他这里的小打小闹,但又不好得罪他,便只让钱忠宝出面了。不过,钱忠宝还是跟以前一样藏不住事,这样子还怎么做生意? 他也不打算拆穿对方,只对钱忠宝点了点头,“让他们过来吧 分卷阅读1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43 。” 对着其他人,程岩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尽管态度亲切,但一身官威不容忽视。 同来的十来位商人在路上就听钱忠宝讲了程岩的背景,知道对方除了县令的身份外,还是大安唯一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就连皇上都十分欣赏。 因此,他们各个表现得安分守己,就怕惹程岩不快。 众人行了跪礼后,便又回到马车上,一道进了城。 “什么?!”程岩猛地抬头,“庄思宜回京了?” 小厮被吓了一跳,不安道:“今日卯时,庄大人就走了……” 程岩皱了皱眉,匆匆披上外衫就出了房门,还未走出小院,便见庄棋过来了。 “你家少爷呢?”程岩不敢相信庄思宜居然不告而别,说好的一起过年呢? 庄棋干巴巴地笑了下,“少爷他忽然想起来京中还有急事,赶着回京了,他见您睡得沉,便没有叫醒您。” 说罢,庄棋又从怀里取出封信,“这是少爷让我转交给您的。” 程岩沉着脸接过信,展开一开—— 匣中有一封信,还有一个锦囊。 他拆开信,熟悉的字迹是来自程岩的问候,庄思宜认真读完信,这才解开了锦囊——乳白色的玉很凉,几乎将他的掌心冻伤。 等程岩收到庄思宜的回信时,已是正月末。 朝廷派来的监煤官赶到了云岚县,他也正式拿到了煤矿和玉矿的两份交接文书。 但在庄思宜的信中,仍旧没有提到究竟发生了何事,只简单解释为“事涉东宫,不便详谈”,并让程岩不必担心,称自己心中有数。 既然庄思宜不想说,程岩瞎操心也没用,至少从信中看来,庄思宜有信心解决他的麻烦。 程岩一向很信任庄思宜的能力,如此便抛开了此事,专心应对起即将来到的县试。 商人们听了程岩这番话,反倒越来越困惑,有一王姓商人实在憋不住了,问道:“大人一直在说原石,那玉呢?”他们可是来买玉的。 程岩指着摊子上的原石,“玉不就在里头吗?” 王商人尴尬地笑了笑,“县尊大人说笑了。” 程岩蹲下身,见一块西瓜大小的原石表层上,露出了拇指宽的绿色,他曲指轻敲:“王先生,你是做玉石生意的,来瞧瞧这玉如何?” 王商人心头虽有不满,却不敢违逆程岩的意思,他凑近了些细细观察,半晌道:“质地较粗,色泽偏黄,应该属于豆青地,但玉中有些黑斑,且通透不够,应为干青种……算中下等。” 程岩:“这块原石中若全都是这种玉,价值几何?” 王商人琢磨了一下,“两万银子应是有的。” 车队浩浩荡荡,转眼便来到了云岚县城门外。 钱忠宝望着以青砖砌成,约三丈高的县城城墙,不禁长大了嘴,“阿岩,你们云岚县的城墙看着真结实。” 与他同乘一车的程岩微微笑了,心说当然结实了,那可是这几个月来重新建的。不仅仅是城墙,从城门到原石市场的一段路也同样改头换面——泥土地变成了青石砖,街道也随之拓宽,看上去开阔不少。 除此之外,他还令人将临街的商铺都统一修葺过,并自掏腰包建了一间客栈,两间酒楼,为的就是个“面子”。 很多人认为面子工程劳民伤财,浮华无效,可程岩却知道,对这些来淘金的商人而言,没了“面子”,谁想看你的“里子”? 这不,钱忠宝的兴致就明显高了不少,“阿岩,我来之前还听说云岚县很穷,什么都没有,我娘还让我把被褥都给带上了,可现在一看,你们这里明明挺好的。” 你娘说得没错……程岩在心中默默道,他虚咳一声,“忠宝,我本想邀请你来我府中小住,但其他客人还需要你帮忙照应,只有委屈你住客栈了。” 不管何地,考生们的水平都参差不一,而云岚县的考生整体又更差一些,以至程岩在阅卷时看了不少笑话。 比如他手上这份卷子,题出于《尚书·秦誓》中,本该答“昧昧我思之”,意为我暗暗思量,偏有考生在试卷上写着“妹妹我思之”,逗得程岩差点儿把茶水喷出来,信手批道:“哥哥你错了。” 还有一份卷子也让他忍俊不禁,对方连“亲戚”的“戚”都不会写,直接在卷面上写道:“我乃昭阳府同知大人的亲妻。” 程岩琢磨了会儿是哪位同知大人这般倒霉,顺手回道:“所以我不敢取(娶)。” 这些趣事,程岩都写信告诉了庄思宜。不过以往是庄思宜主动寄信,如今却反了过来,只有程岩先寄了信,庄思宜才会回信。而且回信的内容简洁了不少,通常也就一页纸,和过去的长篇大论比起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一切都显得庄思宜有些冷淡,可偏偏对方前几日还特意送来了个南江的厨子,说是照顾程岩的胃口。 因此,程岩并没有察觉不对,还是坚信庄思宜是被事情给绊住了。 何况他也没空去琢磨那么多。 以往庄思宜是每天一封,日日不停,就算他回京路上不方便写,可这二十多天过去了,再慢也该到京城了吧? 程岩不免担心庄思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找来庄棋一问,后者讪笑道:“大人,连您都不知道少爷的情况,我就更不知道了。” 程岩:“哦?你俩私下不是一直有联系吗?” 庄棋:“没……” “否则他怎会知我平时的饭量?还知道我自己掏钱补贴了县里的财政?”程岩挑眉,“我没说,难道不是你说的?” 庄棋:“……” 庄棋刚想解释是庄思宜来了云岚县后特意问过他,又听程岩叹了口气,“难怪我总觉得被人盯着,还一度怀疑是赵大河派来的人,可仔细一想,若赵大河真找人来监视我,又如何能逃过你的眼睛?所以,就是你安排的吧?” “………………” 可确定是一回事,担忧和害怕是另外一回事。 庄思宜不怕自己喜欢男人,喜欢就喜欢了,是男是女又有何干系?但他害怕面对即将重塑的观念与认知,更害怕程岩知道自己的心意后,会嫌恶厌憎…… 不,以阿岩的性格,他当然不会厌憎自己。 但只要不是接受,对方任意一种选择对庄思宜来说都无法承受。 然而阿岩会接受吗?庄思宜没有半点把握。 因此,他需要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不能让对方察觉。 庄思宜静静看着书案上一个木匣,那是程岩寄给他的,良久,他沉重地吐了口气,慢慢打开了匣子。 车夫心头一惊,忙勒马急停。 “何事?” 车厢里传来了年轻男子的声音,车夫赶紧应道:“回少爷,前头好、好像是县尊大人。” 话音一落,车帘已被撩开,一个胖乎乎的青年探出了半个身子。 “忠宝。”程岩见到老友,当即笑着招呼。 “阿、阿岩!”钱忠宝眼睛微瞪,慌着要下 分卷阅读1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44 车,只是动作有些笨拙。 但很快,后头一辆马车连着跳下几个小厮,匆匆赶来搀扶。 等钱忠宝站定,随手挥开了挡着他的下人,满脸带笑地冲程岩跑去,看上去仿若一颗圆滚滚的球。 程岩见了直想笑,久不见忠宝,对方竟又胖了那么多?听说钱忠宝两年前便没再读书了,一直跟着钱老爷学做生意,看这样子显然小日子过得不错。 县试一结束,程岩就投入到他的“赌石”大计中,在此之前,他已提前跟恩师知会过,并得到了对方的支持。 由于细则繁琐,程岩必须亲自落实,好在胡成喜是个得用的人,对数字极为敏感,而且记忆力极好,程岩便让他专人负责借贷事宜。 对此,吴一天很嫉妒,又暗搓搓担心自己地位不保,但他可不敢给胡成喜使绊子,只能更积极向上,奋发努力,争取能在县尊大人面前多刷点儿好感。 程岩察觉到了他的求生欲,便让他主持采玉一事。 整个衙门轰轰烈烈地动员起来,周边的百姓们也都兴致高昂,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云岚县的原石市场渐渐有了雏形。 七月初六,程岩亲自选定的黄道吉日,原石市场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县城北门外三里地,二十来辆马车徐徐驶来,领头的车夫见不远处站着几名男子,为首者身着官袍,头戴乌纱,身份已昭然若揭。 “谢了。”程岩把木匣合上,情绪有些低落,顿时觉得这个年没什么意思。 程岩的丧气太过明显,连更晚醒来的林昭都察觉了,对方一如既往地“能言善道”:“没事,等到明年过年,说不定庄兄还会来呢?也不过三百多天罢了。” “三百多天……”程岩更丧了。 等将林昭送走,程岩的情绪还没缓过来,而且越临近除夕,他就越提不起精神,干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其实如果庄思宜不来这一趟,他也没那么难受,可偏偏人来了又毫无预兆地离开,让程岩格外遗憾与失望。 于是整个年节,他都将自己关在书房,准备县试的事。 一直快到大年十五,也就是庄思宜的生辰,程岩才惊觉不对劲——庄思宜居然好久都没有给他写信了? “阿岩,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上路了……” “……” 怎么感觉这么不吉利? 待程岩迅速读完信,就见庄思宜的说辞和庄棋一样,并未具体解释原因,只在最后提到自己留了笔银子在庄棋那儿,若是程岩需要,随时可以去取。 他刚将信收好,庄棋已从袖中取出个小木匣递了过来,“少爷说了,如今县里财政紧迫,他知道大人甚至亲自补贴了一些,便让我将这些银子交给大人。虽说比起一县的支出只是杯水车薪,但多少也有点儿用处。少爷还说了,大人若觉得为难,就当是他借给大人的。” 程岩默默接过匣子,打开来开,里面塞满了银票。 其实拿个人的银钱补贴县里财政本就是无奈之举,若非必要程岩绝不会动用这笔银子,但还是为庄思宜的用心而感动。 只是昨晚两人才一起睡,今天人不但走了还给了他一大笔钱,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第72章 第 72 章 程岩虽想从商人们身上捞钱,但也不愿原石市场变成地下赌坊一般,动不动就让人赔穿底裤,他希望人人都能在云岚县赚到钱,实现双赢。 程岩微微眯眼,看来一些规则还需要完善。 当天夜里,程岩一晚上没睡,一直在研究关于“赌石”的种种细则。 等到巳时,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乘着马车前往原石市场。 一入其中,就见昨天的商人们一个不落,正分散在甲、乙区转悠。但钱忠宝却和另两个商人等在门口,见他来了,钱忠宝道:“阿岩!我们今天想去丙区看看,昨日你还没介绍丙区的情况呢。” 程岩笑了笑,“真精神,昨日不是输得快哭鼻子了吗?” 钱忠宝立即羞愧起来,他昨天除了第一块原石赌涨了,后头的无一例外全赔,最终算下来亏了将近两万两。对他来说这点儿钱虽算不上什么,可一直输心情会变得特别丧…… 不过一觉醒来,钱忠宝已经满血复活,他回想起昨天,感觉自己像被下了蛊毒一般,太过失去理智了。 “这块原石很贵吧?”钱忠宝走上前,发现原石旁边竖在个小木牌,上面写着“十万两”的售价,顿时瞪大了眼。 不过想想,以这块原石目前的资质来看,确实也值这个价。 “大人,这里只有一块原石吗?”一位商人问道:“为何也不见老板?” 程岩指了指自己,“本县就是老板。” 商人:“啊?” 程岩:“这块原石,是我的。” 原来丙区只卖品级最高的原石,价格自然高昂,百姓们承担不起,程岩不也敢将这些原石无偿贷给他们。 今日摆在众人的面前的原石,不过是程岩给出的饵,他希望终有一天,这些富商们能用最高质量的原石将整个丙区填得满满当当。 钱忠宝心中一紧,就连程岩也微微皱了皱眉。 不该啊,这块原石表现很好,他也是请专人分析过才摆来丙区的,为的就是想讨个好彩头。 “哎呀,垮了,一刀就垮了。” 不少商人此时都得了消息赶来丙区,此时正围在一处议论,说惋惜也好,说幸灾乐祸也罢,总归说出来的话很扎心。 钱忠宝嘴一撇,可怜巴巴地看了程岩一眼。 程岩拍拍他的肩,再次强调:“忠宝,要有主见。” 钱忠宝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让人将切过的一半原石再次放上水櫈,继续解石。 钱忠宝:“……”怕了。 绿色,微微泛着一点兰的绿镶嵌在切面上,均匀地融化在玉中,通透的没有一丝杂质。 那一点绿,仿若被冰冻了万年,仅仅是看上一眼都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出绿了!”程岩大喜,却见钱忠宝跟被点了穴似的定在当场,他奇道:“忠宝,继续啊。” 良久,钱忠宝缓缓抬头,肉嘟嘟的脸似有些扭曲,一双眼睛写着茫然。 “忠宝?”程岩又催促了一声。 “阿岩……”钱忠宝声音飘忽,几乎带着气声,“这好像是龙、龙……” “龙石种!”一名坚守着等切石的商人吼道:“怎、怎么可能呢?” 此话一出,摊主再度埋头苦干。 原石在铁刷下露出了越来越多的绿色,众人的眼睛却越来越红。 “那个……钱少爷啊,你看这块原石,我出四千两,你卖给我如何?”先头那位王商人后悔得不行,眼见绿色都快有巴掌大小了,只要别是只有表面一层,钱忠宝怎样都不亏啊! 钱忠宝理都不理他,撸了撸袖子道:“继续擦!” 众人眼睁睁看着原石绿面越来越大,又不知过了多久,摊主突然停手,“咦?” 接着,他将原石 分卷阅读1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45 放进水桶里清洗一番,再抱出来时,就见绿色边缘出现了浅淡的红雾。所谓“雾”,是指石头外层与玉之间的物质,简而言之,玉是肉,雾就是皮。若解石解出了雾,一般意味着石里有玉;而从有玉的一面反擦出雾来,则大概率说明已触到了“皮”,再往后就没“肉”了。 商人们虽对赌石没研究,可对玉有研究啊,红雾一现,他们都怀疑剩下的一半不会有玉了。 对了,这个人,五百两银子赌中了鸡蛋大小的冰种翡翠,纵然是五百两黄金也买不来啊!王商人擦了擦嘴,眼神再度坚定——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待我明日再战! 一部分人抱着和王商人同样的心思,打算明日再来捞本,还有些人则渐渐冷静下来,看向程岩的眼神十分复杂。 赌石,也是赌博的一种,而且披上了一层官府的皮。 而“赌”,不论在何朝何代,不论对王公贵族或是平头百姓,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吸引力。云岚县掀起的这股赌石之风,只要能正常做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席卷整个大安 那么除了赌,其中是否有别的商机? 程岩面对几人的打量只作不知,他在心里默默算了笔账。若是按照寻常方式卖玉,今日解出来的玉石总价仅仅是实际盈利的七成,也就是说,同样分量和质地的玉石,通过“赌石”便可多赚取三四成的利润,这还是在有人解出冰种的前提下。 如此结果,比程岩预想得更好一些,但或许是新事物带来的新奇感,商人们的疯狂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摊主应声停了手上的动作,其余人方回过神,都不解地看着程岩。 程岩:“忠宝,这块原石你想卖吗?” 钱忠宝呆了呆,“卖?” 程岩:“你这块原石赌涨了,你便能以更高的价位转卖他人,自然是稳赚不赔了,当然,你也可以继续赌下去。”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赌石还有这种玩法,心说中途转卖也不错,自己有赚不说,还能将风险转嫁给别人。 但他们此时都颇为谨慎,默默估算着原石中存玉的大小,犹豫着要不要接盘。 钱忠宝却一点机会也不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我不卖,我要继续赌。” 望着黑脸男子面前足有半人高的原石,周商人心中抽痛,也不知姓姜的这回能赚多少?想想又不甘心,于是默默诅咒:最好出的都是最次的烂玉,让姓姜的本金都赢不回来! 受了刺激的周商人收回视线,脚一蹬板,只见第三块原石就要切开,又听隔壁一声吼:“哎呀,切垮了!” 垮你妹啊!周商人心中愤愤,狠狠瞪了乙区一眼,但很快反应过来——垮了!姓姜的是不是赔了,哈哈哈哈…… 他摇头晃脑地回过头,还沉浸在得意的余韵中,却突然发现第三块原石已在刚刚的惊呼中被切成了两半,而中间…… 周商人擦擦眼睛,定睛一看,莹润的碧绿色像冰晶一般清透,切面足足有鸡蛋大小…… 这是……冰、冰种? 周商人吞了口唾沫,掐指算了算,冰种、正阳绿……他只用五百两就买到了冰种翡翠? 下一刻,周商人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诸位稍安。”程岩并未直接收下银票,而是道:“十万两只是底价,至于它的价格……”他暧昧地拍了拍原石,“由你们来定。” 钱忠宝:“何意?” 程岩手指向原石一旁放着的木箱,“丙区,竞争的是暗标。所谓暗标,是指购石者对原石估价,将你们能够接受的最高价位投入木箱中,其中出价最高者得。当然,出价不能低于原石底价。” 对于购石者而言,暗标的风险又多了一重。第一重风险,来自于玉的价值是否符合他们的出价;第二重风险,则是他们的出价能否胜过旁人。 但相应的,丙区的原石也必然是质量最上乘的,赌涨的几率远胜甲乙区,想要赢取暴利的人定然会追捧。 商人们恍然大悟,这种模式和某些商行的操作一样,他们多少也有耳闻。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都有意一试。 如此暴利,可比直接卖玉赚多了。 下一刻,就见王商人猛扑向与刚才的原石编号最近的一块,“我赌!” 整个市场顿时热闹起来,明明商人不多,偏偏营造出一种沸腾的错觉。他们分散于各个摊子挑选原石,到处都能听见讨价还价的声音。 一名周姓商人见摊子上有些原石一点绿都没,表层也不见松花蟒纹,跟普通石头无异,便好奇地询问程岩。 程岩:“赌石分全赌和半赌,刚才忠宝解的那块石头便是半赌,像你手上这种完全不见绿的,则为全赌。全赌的原石没有半赌的贵,但风险也更大,就看你敢不敢冒险了。” 周商人眼睛一转,问摊主道:“我这块原石怎么卖?” 摊主的定价原本并不高,此时坐地喊价道:“五百两一块。” 程岩一见钱忠宝的精神状态,便明白对方醒过神了,心中暗自点了点头。有些事外人提点是没用的,只能靠自己醒悟。 他扬了扬下巴,“走吧。” 昨天一众人赌得兴起,谁都没想到来丙区转一转,今日一见,丙区和甲乙区完全不同。整个丙区内没有棚子,只有一间木屋,屋外还站着不少把守的兵丁。 一看这阵势,钱忠宝和另外两位商人都不禁郑重了几分,心里也多了些期待。 屋中很开阔,十几张木桌分散陈放,其中一张木桌上还摆着块两尺高的原石。 钱忠宝等人一入内便倒吸一口冷气,盖因那块原石表层露着近六寸长的绿色,颜色极正,也颇为通透,看得出水头上佳,必然价值不菲。 没有。 还是没有。 一直没有…… 水櫈旁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碎石,钱忠宝早已累得浑身大汗。 如今,就连表层有绿的那部分他也擦过了,可得到的翡翠价值不超过四五万两,而他购买原石的出价则是十五万两! 只剩下碗口大的一小块原石没有解,钱忠宝沉默地拿了过来,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原本热闹的景象已变得冷清,大多围观者都失望地散开了。 钱忠宝揉了揉被汗水迷花的眼,双手也因为一直解石开始颤抖,但或许是有程岩陪着他,他并没有灰心丧气,他想要相信一回自己的眼力。 随即,钱忠宝一刀切下—— “这位老板,还不帮忙解石?” 在程岩一声催促下,摊主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将银票收好,便上前抱起那块原石,放在棚中一张水櫈上。 那水櫈由平台、麻绳、转轴、木桶、侧板以及砣具构成,只要一人用双足反复踩踏蹬板,便可切割玉石。 但老板却只是取出一把铁刷,沿着原石上一点绿色的边缘擦磨。 伴随着刺耳的擦刮声,原石的碎屑仿若尘雾,雾后,渐渐露出了更多的绿。 分卷阅读1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46 “哎呀,出绿了,是不是赌涨了?” 商人们很快接受了这个词,一个个都兴奋起来,没有什么能比“赌博”更能刺激人心了。 钱忠宝死死瞪着那块原石,只见绿色越来越多,很快便有五六寸长。 这时,程岩却道:“停一下。” 那摊主颇为不安地看了钱忠宝一眼,“还、还擦吗?” 钱忠宝想了想,“不擦了,你直接切开吧。” 摊主立刻递过来一支笔,让钱忠宝沾了朱墨在原石上划了道线,而后,摊主便顺着这条线将原石切成了两半。 “唉,真没了!” 众人见一面切口雾中透着绿,另一面却什么都没有,可见原石存玉的确只有一半大小。 但钱忠宝不信邪,又让摊主将没绿的那半原石切成了几块,可惜依旧不见绿。他惋惜地叹了口气,指着带绿的一半道:“那就帮我把这块擦完吧。” 最终,解出来的玉足有两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水头较次,也确实是豆青地,价值约莫有一万两。 不管怎么说,钱忠宝这一出是赚了,而且赚了本金的五倍。 经过几番勾心斗角,虚伪试探,最终,还是钱忠宝赢得了这块原石——不靠心计,就靠砸钱多! 程岩:“你亲自来解?还是我让叫人来帮你解?” 钱忠宝昨天赌了一天,也亲手解过一两块原石,便道:“我亲自来。” “也好。”程岩便招来人将原石抬上水櫈。 钱忠宝拿着朱笔,迟迟下不了决定该从哪儿画线,就听程岩道:“赌石一定要有主见,解石要干脆果决,不可犹豫。” 钱忠宝郑重地点了下头,提笔从正中划了条线,而后操纵水櫈用力切下! 沙石飞溅,尘雾四散,然等原石断成两块,从切面来看却不见一点绿色。 这天,首次来到原石市场的苏省商人们皆赌红了眼,大多人饭都没吃一口,却根本不觉得饿。他们有人脱下了外衫,有人甚至打着赤膊,其实云岚县的夏天并不热,可商人们早已被“赌”之一字刺激得头脑发昏,心如火焚。 到了子时,程岩见众人还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便对手下一人做了个手势。 片刻后,就听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商人们愣愣转头,见一兵丁道:“子时收市,巳时开市。诸位老爷可以将未解的原石带走,也可寄存在此,明日再取。” “都子时了?”王商人抬头望了眼乌漆嘛黑的天,夜风一吹,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才渐渐找回理智。 一算账,自己一个白天就花出去七八万两,可切除来的玉还未超过三万两的价值。 他这是……血亏? 王商人手捂着嘴,将涌出喉咙的鲜血又给吞了回去,正心惊胆颤之际,又见到了一脸喜气的周商人,脚步虚浮地从他身边飘过。 周商人皱了皱眉,又想着不过五百两,何必斤斤计较,不若在县尊大人面前表现得大方点儿混个脸熟,没准儿今后自己还要常来呢? 于是他从摊子上选了又两块全赌的原石,“我买三块。” 周商人对自己的解石技巧很有信心,便表示要自己解。 可惜他运气却不怎样,一连解了两块都令人遗憾,其中一块甚至切出点黄雾,可惜整块原石切碎了还是不见半点绿。 他心塞地拿起第三块拳头大小的玉石,自嘲道:“十赌九输啊……” 就在这时,忽听场中一人大吼:“涨了!赌涨了!” 周商人顺势一瞧,就见乙区围着几个人,人群中一个黑脸男子正在解石。对方姓姜,跟他同是南江府的玉商,一向不太对付。 周商人顿觉心酸,他刚才听姜商人要去乙区赌石,心说那边都是大型原石,赔死对方才好呢。结果一转眼,人家就赌涨了。 “什么!”对玉石相当外行的程岩愣了愣,他虽辨认不出此玉的种水,但龙石种他还是听说过的。相传这种玉生长在岩洞里,终日不见阳光,唯与严寒为伴,可以云岚县玉矿的环境怎会生出龙石种? 他怀疑道:“你确定吗?” 那商人也迟疑地摇摇头,“光滑细润,幽寒阴冷,看起来倒像书中所描述的,可此玉极其罕见,我也没见过真的啊。” 程岩心神急转,短短时间已想到一枚龙石种的玉会为云岚县带来什么,以至于浑身发汗。他定了定神,“忠宝,你再擦擦,不要来,慢慢急……” 钱忠宝:“……” 听着程岩发颤的声音和颠三倒四的话,钱忠宝手抖得更厉害了,“阿岩,我害怕……” “别怕。”程岩按住钱忠宝的肩,一脸云淡风轻道:“你看我害怕了吗?” 于是,他将情由一说,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两位商人一眼,那两商人当即反应过来,对啊!他们不但能赌石,还可以卖石啊! 就拿昨日众人疯狂的架势来看,赌石是“十赌九赔”,可卖石却是“稳赚不赔”! 程岩暗自观察着两人神色,心下满意,笑问道:“这块原石,你们想赌吗?” 两名商人都有些犹豫,十万两虽不算负担不起,但也不是小数目,万一输了…… 不过就表层露出的绿色而言,玉质非常好,而且范围也很大,周围还不见雾。一旦赌涨,别说十万两,二十万两甚至三五十万两都有可能…… 他们思忖的当口,钱忠宝已绕着原石转了一圈,他细细观察着原石外壳,从皮壳的均匀细致、颜色以及纹路等等来分辨,心中渐渐有了底,便道:“阿岩,我想赌。” 那俩商人一听,顿时急了,凡事最怕人抢,他们也没时间琢磨了,尤其见到钱忠宝已经从怀里取出银票,忙表示他们也想赌。 第73章 第 73 章 不过,庄思宜信中并未提到自己受了伤。 “他怎么受伤了?” 丁子鸣一愣,才反应过来岩还不知道这件事,显然是庄思宜有意隐瞒。他见程岩面色不好,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干笑两声,“哈哈,也没什么大事……” 程岩却不容他回避,又执着地问道:“庄兄伤哪儿了?” 丁子鸣只好道:“就是头被砸破了,不过程大人别担心,皇上派了太医给庄兄诊治,如今差不多都好了……”只是一开始太医的说辞有点骇人,称庄思宜脑中有淤血,可能会导致失明…… 当然,这一点丁子鸣是不会讲的,反正后来淤血也消了,庄思宜啥事儿都没有,倒是把太子殿下感动得够呛。 他见程岩的表情还是很难看,似乎想要再问,赶紧道:“程大人,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我家那几座玉矿……” 程岩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何况云岚县确实需要与新的玉矿合作,于是勉强笑了下,“世子,请。” 因此,昭阳府的新任知府便对程岩委以重任,送来了一大批灾民请他代为安置。 程岩忙前忙后,连过年都省了,等他终于能喘口气时,发现竟已到了正月十五。 而这一天, 分卷阅读1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47 恰好是庄思宜的生辰。 没能去京城见庄思宜,程岩除了失落外,更多的却是难过。 他坐在书案前,带着薄茧的食指正轻抚着一尊木雕人偶,那是前年庄思宜送他的生辰贺礼,此时此刻,他竟格外思念对方。 程岩微微抬头,望着窗外悬挂的满月。 清辉柔和,一地银霜,但月光下,并没有那个人。 程岩沉吟片刻,道:“本官去见一见千户大人。” 今年七月,朝廷从北军抽调了五百人驻守云岚县。 在大安,凡七百人以上的驻军会成立上千户所,五百人以上则为中千户所,三百人以上则为下千户所,但千户所却不受县衙管辖,而是归属于万户所的辖制范围。 因此,程岩与那位千户大人交集很少,若非如今情势紧迫,他是断不会找对方求助的。 其实如果换了寻常的军队,程岩也不会跑这一趟,盖因大多的军和匪也没什么两样。但北军在晁家的带领下,除了勇猛锋锐外,也是出了名的爱民守纪,程岩便想要试一试。 果然,那位郑千户一口应下,当日就抽调了三百兵力参与到救灾事宜中。 云岚县的灾情渐渐稳定,但随着降雪不断,宁省多地灾情愈发严重。 一来,那些村县不一定有北军驻守,就算有县令也未必会去寻求帮助;二来,它们也不像“暴发户”云岚县一般,有钱将县里的大半房子翻修加固,这一遇上雪灾,被压塌的房屋起码多了数倍;三来,不论是县衙府库或是百姓存粮,大多县城也根本无法和云岚县相比。 有了这一方匾额,云岚县的原石市场就等于得到了朝廷的肯定,注定会吸引更多目光。 而到了今时今日,原石市场的规模已成,无需程岩再事事操心,因此,他将更多精力放在了民生上。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民生之首则为“食”。 可惜宅男不能教程岩如何种地,即便有些新物种和新概念,他也要慢慢去找,慢慢去试验,但云岚县并不是个合适的地方。 因此,程岩便请了些种地技能点满的老农开堂讲课,另外,他还发出告示,称每家每户产粮只要达到一定数额,衙门就会予以补贴,多产多得。 除此之外,程岩还不忘自己定向扶贫的策略,尽管云岚县百姓的生活整体滋润不少,但还是有些人因为自身,或旁的拖累,依旧维持在赤贫线下。程岩花了数月时间了解情况,逐一针对,以求为他们找到一条致富的路。 他帮不了所有人,但他想尽可能地多帮一些人。 由于庄思宜事前打过招呼,云岚县的原石市场又正红火,丁子鸣在程岩的陪同下逛了一圈县城后,便表示愿意为云岚县提供原石。 程岩心头一松,但也高兴不起来,自打听说了庄思宜受伤的事,他一整天都有些精神恍惚。 当晚,程岩回到县衙已是半醉,程仲见了忙上前扶着,“哥,怎么喝了这么多?” 程岩揉了揉眉心,“没事,二郎,我想让你去京……”他顿了顿,终究没把话说完,“算了,靖康伯府的世子会在云岚县多住几日,这些天我都要陪他,你跟着我一道。” 程仲知道大哥有心培养他,事实上这半年多来,大哥也带着他见了不少人。 起初他总会紧张,作为一个乡间长大的平头百姓,在面对那些王公世家的公子时难免拘谨,怕自己闹笑话给哥哥丢人,因此几乎不敢讲话。 哥哥从不问他,只是下次依旧带着他。 见他如此勤政爱民,县衙中的其他人不免受了几分影响,做事时也多了些真心实意。 九月末,程岩收到家中来信,说程金花顺利生下个闺女,也就意味着,程岩又多了个妹妹,比他足足小了二十二岁…… 由于要往家送贺礼,程岩想着自己和程仲都许久未归家,索性让程仲带着贺礼回了一趟清溪村,等过完春节再回来。 程仲一走,程岩不禁更寂寞了些,便将更多精力花在公务上。 忽然某一天,程岩猛地惊觉,前生真帝驾崩的日子已经过了,而他并未收到从京中传来的噩耗。 程岩望着窗外和风树影,微微一笑,看来明年的春闱,可以如期举行了…… 转眼又到了一年的冬日,吴一天和胡成喜围炉而坐。 半晌,程岩道:“帮我把庄棋叫来书房,我有事问他。” 程仲:“好。” 等庄棋一出现,程岩开门见山便道:“你家少爷伤好了吗?” 庄棋顺口道:“好得差不多——”说完,惊恐地看着程岩。 灯下的程岩半笑不笑,看起来有些阴森,“所以,你也知道他受伤了?” 庄棋一脸尴尬,哭丧着脸道:“其实我也很为难……” 程岩心里明白,如果庄思宜有交代,庄棋必不敢说,对方毕竟不是他的下人。他并没有和庄棋生气的意思,可心里不问明白总不踏实,便道:“如今我已知此事,你何必再瞒?具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二月,靖康伯府给云岚县送来了数十余车的原石,而在这些原石中,忠勇侯府家的小公子竟解出一枚非常罕见的紫玉,而且玉质极好。 但这位小公子并未把紫玉收为己有,而是请了一位久负盛名的玉雕师将紫玉雕成了一尊佛像,又在六月皇太后生辰那日,献上了这尊玉雕。 皇太后多年礼佛,见了玉佛十分欢喜,而身为孝子的皇上自然龙颜大悦。 真帝不但厚赏了忠勇侯府,还顺道给了程岩一点甜头。 原来真帝一直关注着这位他亲自点中的状元,何况就算他不想关注……关阁老偶尔也会假装不经意地提两句。 而程岩也回馈了真帝惊喜——云岚县这一年的税收,足足是去年的数倍! 他们大安的第一任三元状元,仅仅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就让一个下县的财政收入赶上了中县,真帝不禁想着,若多给对方一些时间,云岚县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不久后,朝廷的人将真帝亲手所书的匾额送来了云岚县,匾额上唯有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玉石街。 但庄棋还是不肯开口,微微垂着脑袋。 程岩心中一叹,道:“你准备一下,等封印后随我回京一趟。” 庄棋猛地抬头,惊道:“您要去京城?”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须知原石市场刚步入正轨,事情又多又繁琐,程大人每天扑在政务上,现在居然说要回京? 程岩:“你不告诉我,他也不告诉我,我放心不下,不就只有亲自去看看吗?” 庄棋嘴唇微动,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天夜里,云岚县下起一场大雪,白雪簌簌,堆积在树梢屋檐,似要将松柏都压倒。 次日,大雪又转为暴雪,暴雪一连下了三日,等到雪停,整座云岚县都仿佛冰雪砌成。街上的积雪将近一尺深,百姓连出行都很困难,热闹的原石市场也终于变得冷 分卷阅读1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48 清起来…… 前一阵,平西侯府来了人,说想拿回乌兰县玉矿的开采权,林昭当然不愿意,他打听到平西侯府至今爵位还没归属,如今来的人虽是侯府嫡出的少爷,但也做不了平西侯府的主,便直接拒绝了。对方很是不满,天天都上县衙闹事,林昭又不敢赶对方走,很是心烦了一阵。 “还在闹,不过……”林昭嘿嘿一笑,“不过却不是为了玉矿之事。那人听说了云岚县的赌石市场,也来凑热闹,结果一度沉迷,输了十几万两。如今你们不是有了规定,散户只要赌赔十万两,一年内就不许再来原石市场吗?他跟我闹,是知道乌兰县玉矿与你们有合作,想让我跟你们打声招呼,再放他继续赌。” 程岩一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林昭:“侯府的少爷嘛,纵然平西侯府式微,十几万两他又怎会放在眼中?” 两人说说笑笑,沿路有金红枫叶吹落而下,一时间好似回到了凤堇花开的芙蕖城。 年末的时候,云岚县来了一位贵重的客人。 而这二十多年间,大安面对幽国总是一退再退,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如此,决定来票大的,以弥补之前的损失。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虽然半途中拐入了一条岔道,但又勉强归于原位。 建和四十一年冬,幽国六万大军齐出,卷着浩荡烽烟,向宁省而来! 而县城却不是最苦难的,云岚县辖下几个村子,不但交通受堵,其中好几个村都有牲畜被冻死,寒冷的天气让不少老人小儿患了病,偏偏连郎中都请不到。 根据去各地探查的衙役奏报,有些村子甚至有房屋被压塌,砸伤了好几个人。 尤其是位于山间的小盐村,由于大雪堵了上山的路,加上山道湿滑结冰,衙役根本上不去,完全不知村中情况。 程岩听得此事,双眉间几乎拧成一个“川”字。 目前这场雪看似是停了,但谁也不能保证之后还会不会下,若是风雪再起,灾情只会愈发严重。而且这场雪影响的可不止云岚县,据他所知,宁省已多地受灾,很可能要不了多久,云岚县还要收容别地的灾民。 但不论如何,首要之事是尽快把道路清理出来,还有,必须要将小盐村里的村民先转移出来。 听了程岩的命令,新上任的典史深感为难,“可是大人,如今差役和县兵已尽数出动,人手还是吃紧,仅是清理县城就要花上数日时间,又哪里腾得出手来转移小盐村村民?” 等他见的人多了,自然也学了很多,有时哥哥太忙,他便代哥哥去招待一些客人,小心伺候着,渐渐也能独当一面了。 和一年多前初到京城的自己比起来,如今的他变化太多,程仲很感激大哥的栽培,也很想为对方分忧,甚至兴起过自己也去考科举的念头。 可一拿起书……算了,人生已太过艰难,何苦再为难自己呢? 读书是为难,可陪着人玩乐却不是,程仲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又听程岩道:“今日已是腊月十三了吧?” 程仲点了点头。 “腊月十三……”程岩望着院中一株梅树,微微叹了口气。 去年这时候,庄思宜已经来了云岚县,今年,对方还会来吗? 他们已有一年未见,重生以来,他和庄思宜还从未分开过那么久。 果然,云岚县玉矿出了龙石种的消息迅速扩散,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大安都知道了“赌石”这种玩法。 无数人蜂拥而至,不论是来送银子的,还是来捞银子的,人人皆沉迷在云岚县的原石市场流连忘返。 短短时间,人们已经完全掌握了赌石的规则,甚至开发出一套观石口诀来。 对此,程岩是大写的服气。 此时他正和林昭走在县城街头,望着与往日完全不同的热闹街景,以及沿街两侧无数新建的商铺酒楼,林昭感叹道:“还是子山兄有本事,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云岚县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看着哪儿还像边城啊?” 程岩淡定道:“哪里,多亏了北军那场胜仗,整个边关已安稳了近两年,否则,那些惜命的商人也不敢轻易来此置产。” “也是,如今云岚县有了北军抽调的几百驻军,确实令人安心不少。”林昭感叹一番,随即又乐道:“不过子山兄也不必谦虚,托了你的福,今年乌兰县的府库终于能富裕点儿了。” “没有你们乌兰县的玉矿,仅云岚县开采出的原石哪儿够?互帮互助罢了。”程岩和林昭互吹一波,又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对了,平西侯府的人还在找你闹吗?” 胡成喜捧着一盏热茶道:“当年我初来云岚县,以为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没想到还能有今日。”他有些自嘲地笑笑,“我知道,我这个官实在德不配位,若非程大人当初放我一马,只怕……” 吴一天也心有戚戚,感叹道:“是啊,我也以为云岚县永远都这么穷呢,哪知就两年时间,县城都变得我快不认识了。” 胡成喜:“只可惜以程大人的政绩,明年秋任期一满,势必要离开。若大人能多待几年,没准儿云岚县真能成为边关唯一的上县。” 吴一天一叹:“可不是吗?” 热茶白雾腾腾,茶香飘远,横跨大漠。 苍鹰俯瞰着被白雪覆盖的草原,已休养生息两年的幽国终于缓过气来。 和原本的历史不同,由于大安并未与单国联合,后者无力继续与幽国交战,幽国最终保住大半地盘。如今见危机已除,幽国便再次兴起了劫掠大安的念头,以熬过这个寒冬。 他们早已被大安养肥了胃口,即便两年多前大安终于强势了一次,选择和单国正面交锋,但在幽国人看来,也是不过是大安的朝廷见单国只是小国才壮了回胆子,歪打正着罢了。 程岩曾带着一位瘸腿老妇人的刺绣屏风,亲自去昭阳府给知府家的老太太送礼,盖因那刺绣精美,却由于老人独身一人,性子木讷,一身技艺只能蒙尘。 他也曾设宴款待前来云岚县的贵人富商们,宴席上的青梅酒醇香清甜,乃一位养着三个孩子的寡妇亲手所酿。 程岩借用自己的人脉,让一些村人的手艺得以为外人知,甚至不惜当了回骗子。 小盐村有位老人做的糖人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却被自己的混账儿子拖累,日子过得可怜巴巴。程岩便令庄棋将对方的儿子偷偷绑了,又骗老人说已为他儿子找了个营生,只是三月内不得归家。 老人很信任程岩这位县令,想着既然儿子不在,便答应跟着程岩去府城,参加府城为期一月的秋园会。老人的糖人深受欢迎,索性又在府城多待了两月,待老人回到家中,不但收获了银子,还收获了一个被庄棋狠狠调/教过的“孝顺儿子”。 至于那些确实没本事的人,程岩则让他们统一进学,由县衙挑选些愿意收徒的木匠、泥瓦匠、铁 分卷阅读1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49 匠、石匠等等来教授他们技艺,或是让他们去玉矿、煤矿区找份营生。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会接受衙门的安排,但程岩尽力了。 对方乃是靖康伯府的世子丁子鸣,正是庄思宜特意介绍而来。 其实原石市场开放半年中,云岚县接待的王公贵族不在少数,这一位之所以重要,是因为靖康伯手中控制着六座玉矿。 程岩为了招待好丁子鸣,一大早就带着属下出城迎接,等见到人后,程岩首先上前拜见,丁子鸣态度也很热情,朗声笑道:“时常听庄兄提起程大人,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今日可算见到了。” 程岩也笑了笑,“庄兄他还好吗?” 丁子鸣:“好着呢,前一阵不是才立了大功?我临来云岚县前去看过他,伤也快痊愈了。” “伤?”程岩表情微变。 立功他知道,庄思宜前阵子救了太子,对方的来信中提过,说今年西山秋猎,太子在狩猎时不慎摔断了腿,只好暂时住在西山山庄休养。也不知是否流年不利,偏巧某天夜里当地发生了地动,是庄思宜冒险将太子给背出来的。 当时程岩还有些意外,山庄里那么多太监宫女,庄思宜居然会上去抢功,一点也不像对方的行事风格。前生的庄思宜虽渴求功名,但这种直白的表忠心刷好感却是不屑做的,程岩还猜莫非是庄思宜和太子相处多时,被太子的良善宽和感动,多了几分真心。 千难万难,最终,钱忠宝还是成功将玉石给擦了出来。 那商人眼睛发直地盯着玉石,喃喃道:“龙石种,果真是令日月无光,山川失色……” 到了这时,众人已能确定此玉正属于龙石种,可惜的是,钱忠宝最初那一刀将玉给切成了两半,但合拢看着也有鹌鹑蛋大小,价值无可估量! 当天,钱忠宝并未带走那枚价值连城的玉石,因为他不敢。 等最初的兴奋过去,他很快想明白了,自己一介平民……也不算,一个“微胖”秀才,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拥有这样的无价之宝,非要强行占有,只会招来大祸。 于是,钱忠宝在程岩的指点下,决定将此玉献出去,至于献给谁,他还要回家与父亲好生商议。 但为了安全,玉就暂时存放在了程岩这里。 程岩当然是有点心酸的……好吧,可以说非常心酸了!毕竟出玉的原石本是属于他的,不过想着龙石种的潜在价值,程岩还是满足了。 他知道,有了这枚龙石种玉石的诞生,云岚县的原石市场就有了屹立不倒的底气,即便有别的府县想要跟风效仿,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撼动云岚县的地位。 第74章 第 74 章 胡成喜领命退下,程岩又交代了庄棋一些琐事,后者刚应下,却突然间愣住了,眼神发直地盯着城楼之外。 程岩顺着庄棋的目光转过头,就见远方有一人一马,正迎着落日余晖,驰骋在暗金色的大地上。 马上的青年半伏着身,黑色斗篷随风翻涌,好似浓墨,又似夜花,在天边红霞的映衬下,竟显出几分诗意的凌厉。 尽管隔了老远,但程岩依旧一眼认出了来人! 而此时,对方已逼近城下,朗声喊道:“我乃户部宁省清吏司主事庄思宜,开城门!” “少、少爷……”庄棋傻傻地应了声,随即激动地吼道:“是少爷!快开城门!” 这位贵公子是来云岚县赌石的,此时却也走不得了,而和他一样的人还有很多。 施狄虽生于武将之家,但从小到大都待在京中,从未见过真实的战场。以往他听说边关百姓如何艰难,如何凄惨,也不过假模假样的同情一番,直到此次幽军来袭,他和一众世家子被困在云岚县,见多了生死,终于能感同身受。 这些天,施狄和几个武将家的公子一直在帮忙守城,程岩很感激他们,于是拍了拍施狄的肩,以示安抚。 “堵涧水暂时没关系,咱们云岚县什么都不多,就是井多。” 两年时间,程岩着人在云岚县城和辖下村落都凿了不少井,原本是希望便利百姓,没想到如今还有意外的用处。 程岩继续问胡成喜:“存粮呢?” 胡成喜:“前个月才缴了今年的粮税,如今府库存粮不多,加上百姓捐的粮,应该只能支撑一月。” “一个月……”程岩心道:一个月决计等不来朝廷的救兵,一个月之后,又该如何? 同一时间,云岚县城楼。 新砌的青砖城墙此时已布满血迹,砖墙缝隙处插着数不清的箭矢,百来具尸体堆积在城楼下……眼前的一切皆宣告着,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尽管寒风凛冽,但程岩额上却全是汗珠,他侧目看了眼被担架抬走的一具具尸体,心中一阵难受。 这些士兵,很多人还不足二十岁! “可算是又守住了一天……”郑千户擦了把脸,血与汗糊成一团。 自腊月十二起,幽国人每天都会来攻城,城外围了至少五千兵力,而他们县城驻守的士兵不过五百人,加上县兵和衙役,也凑不过千人。 云岚县此前因为赵大河暗通幽国的关系,倒是很少有幽人来扰,等到赵大河被捕后,城中又迎来了驻守的北军,百姓们便更为放心。 见庄思宜误会,程岩赶紧否认,“没……你一路来也累了,咱们先回去再说。” 庄思宜点点头,两人抬腿就走,留下还想打听下京中情形的施狄兀自抱怨,“这正事儿还没说呢,怎么就走了?” 他一脸懵逼地转过头,就见城楼下蹲着个人,浑身凝聚着幽怨之气。 施狄:“……” 庄棋:“……” 少爷,您看看我啊,您看不到忠心耿耿的棋棋了吗?嘤…… 这种尴尬也并非头一回了,程岩很快处之泰然,他退开庄思宜的怀抱,笑道:“原来你们认识?” “咱们这些京里的公子,谁能不认识庄兄啊?”施狄又奇怪道:“不过户部主事是啥玩意儿?你不是在东宫为太子讲读吗?” 庄思宜将空掉的手心藏在袖中,默默攥紧,他不冷不热地回道:“主事就是主事,朝廷给我的新任命。” “都这时候了,朝廷还有心情往宁省派官?”施狄没好气道:“要派也派个将军什么的吧,派个文官算怎么回事?而且户部宁省清吏司在昭阳府,你身为主事不在府城里待着,来云岚县作甚?还嫌不够乱的?” 庄思宜懒得理他,程岩也肃着张脸,心中却有着隐秘的高兴——庄思宜想帮他,是为了他而来的。 只是此情此景提醒着他这份高兴并不合时宜,程岩忙心虚地假咳一声。 “阿岩,你受凉了?” 下一刻,程岩已经飞奔下城楼!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城门被打开一条缝。 缝隙中,一匹白马一跃而入,马上之人骑术高绝,他双手勒紧缰绳,骏马随之扬起前蹄,而他端坐马上,在夕 分卷阅读1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50 阳下宛若一尊完美的雕像。 庄思宜俐落地翻身下马,就见程岩慌慌张张地从城楼跑下来。一路来的担忧与害怕,在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时,都化作了浓稠的情意。 他眸中含笑,微微展开双臂,“阿岩。” 怀中猛地一撞,庄思宜感觉程岩紧紧地抱住了他。但他的第一个念头却不是惊喜,而是意外,因为阿岩在他心中一直是含蓄的,没想到今日竟会如此热情。 不过,庄思宜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原本松松放在程岩腰间的手瞬间收紧,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对方嵌入身体中。 程岩觉得有些疼,但也顾不上了,此时他的确是万般激动,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人。 在没有见到庄思宜前,程岩想的都是如何能让云岚县的百姓们熬过这场劫难;而庄思宜一来,程岩忽然就坚信不疑,他们一定能熬过这场劫难。 不是对自己不信任,而是太信任对方,这种信任,源自他重生以来一点点地积累。 从最初的恨意和防备,到今时今日的全心依靠,个中变化只因为庄思宜能够在每一次危难时站在他身边,与他患难与共,给予他底气和勇气。 何况,他真的很想念、很想念这个人。 “阿岩,我真想你。” 然而最先将思念宣之于口的却是庄思宜,他的唇几乎是贴在程岩鬓角,温热的吐息让程岩的耳朵微微泛红。 程岩只觉得连耳根都痒起来,略微不自在地挣了挣,在庄思宜稍稍松开手后,他便抬起头,凝视着对方浓墨般的眼睛,问道:“你怎会这时候来云岚县?” “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 腊月十九,封印前一日清晨,一匹快马飞驰入京,让原本还高高兴兴搓手等放假的百官们心情一沉,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青阳巷,庄府。 庄思宜刚穿戴好,准备去翰林院点卯,忽有一小厮疾跑而来,“少爷!不好了!幽国六万兵马突袭宁省,如今已占领八城!” 庄思宜一顿,“宁省?” 随即,那小厮头一回从自家少爷脸上看见了名为惧怕的表情,只听庄小少爷声音发紧,“可有云岚县?” 小厮:“没有,是宁白、顺梅、德丰……” 他才汇报了一半,庄思宜已经撩起官袍往院外冲,带起的风冻得小厮一个激灵。 因为你说过,你喜欢的人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与你携手进退,不离不弃。 纵然心中如是想,庄思宜却只笑了笑,“放心不下,便来了。” 庄思宜虽没明说,但程岩莫名认定对方放心不下的是自己,他微微垂眸,又忽然皱了皱眉,“这回你不会突然又走了吧?” 庄思宜一顿,颇为无奈道:“你就在这儿,我还能走哪儿去?” ……上回不就突然走了吗?程岩正想秋后算账,就听不知何时过来的施狄道:“原来是庄兄?唉呀,若不是见你身高体长,我还以为是程大人家的媳妇儿赶来了呢!话说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乳燕投怀?哈哈哈哈……” 其实施狄只是很没文化地随口一说,并非真觉得两人有什么,毕竟论起肉麻来,他们武人间的友谊从不服输。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庄思宜赞赏地看了施狄一眼,程岩却尬得不行。 这次幽国大举入侵,许多人一开始都未回过神,好在程岩反应快,及时下令关闭城门,加上这几年县城墙经过反复加固翻修,总算结实了不少,如此才堪堪挡住了幽军的首次突袭。 “一天,也不知还有多少个一天。”程岩苦笑了下,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打击士气,便转移话题道:“城中还剩下多少兵力?” 郑千户:“加上县兵和衙役,满打满算估计不超过七百。” 程岩皱了皱眉,又问一旁的胡成喜,“伤员安置如何?” 胡成喜的声音疲惫,却仍恭谨道:“各家医馆都按照大人的交代来救治伤员,目前看来,情况比预想要好很多,一些连郎中都束手无策的伤员竟也挺过来了,而且城中不少百姓都主动去医馆帮忙……” 他刚说了一半,就见庄棋匆匆跑上城楼,神色凝重道:“大人,有探子来报,幽人将涧水上游给堵了,想断了我们城中饮水。” 不待程岩开口,一旁乡宁伯府的二公子施狄猛地一拳捶在城墙上,“他娘的!这些狗蛮子别落在我手上,我非将他们扒皮抽筋,生生烤了吃!若我还能活着回京,必要亲自请战!”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改变了单国入侵的历史,却还是无法扭转乾坤。 程岩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甚至有些钻牛角尖地想,这场浩劫,是不是因他而起?如果他不除掉赵大河……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靠出卖大安换来的一夕安寝,终究会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他没有错。 “一个月不够。”程岩道:“向百姓征粮,由县衙统一发放。从现在开始,除了兵丁衙役和老幼妇人,其余人等,包括我本人的粮食减半。” 胡成喜一愣,“这样会不会出事?” 程岩摇了摇头,“没有办法了,我相信,云岚县的百姓会理解的。”顿了顿,他又道:“态度好点儿,但若有人执意不肯上缴粮食……抓,胆敢闹事者……就地格杀。” 不是他心狠,而是此时此刻,县城绝不能乱起来。 第75章 第 75 章 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庄思宜直接道:“林兄,我们进去再说?” 林昭忙应道:“对对对,钦容快请进。” 一入屋中,庄思宜便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林昭讶然道:“借兵?” 庄思宜:“对,乌兰县没有设置千户所,但衙役或县兵能借点儿给我吗?” “你想要多少?”林昭得知庄思宜是从云岚县来后,本以为对方是来帮程岩借粮的。 若是借粮,他会很为难,因为能借的他都给程岩送去了,如今府库存粮仅够县中支撑十日,而这十日,正是云岚县一旦城破后,乌兰县能够支撑的最长时间。 但若是借兵,他还能匀出来点儿…… 庄思宜:“有多少?” 程岩见庄思宜打定了主意,也知对方说得没错,一时为难起来。公心上,他应该让庄思宜去试一试;但私心上,他不舍对方如此奔波…… 半晌,他轻声问道:“你不累吗?” 然庄思宜却笑道:“阿岩,只要能帮到你,我就不累。” 当晚,云岚县南城门开,一位青年策马扬鞭,踏着星月微光,汇入浓墨般的夜色。 乌兰县,县衙。 虽已是寅时,但林昭还未睡,事实上他已失眠多日。 大军压境,与乌兰县只有一线之隔,他又哪里睡得着?何况,挡在前线的还是他的好兄弟。 直到许多天以后,他们听说天一县的粮食全都运往了云岚县后,朱县令终于恍然大悟,顿时暴怒道:“他、他们云岚县,那个庄思 分卷阅读1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51 宜,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来抢粮?!” 那主薄却多想了一层,“大人,那庄思宜的官身可不是假冒的,会不会真是朝廷的意思?” 朱县令忍不住爆粗道:“屁个朝廷的意思,朝廷要让我等出粮,为何没有文书!” 这下子,主薄也不吭声了。 公堂上响起朱县令狂躁的吼声:“欺人太甚!本官一定要上告朝廷,本官、本官这就去写!” “大人且慢!” 主薄着急地抱住困兽般的朱县令,换来朱县令怒目相视! 但主薄依旧执着道:“大人,您若上了这道折子,让朝廷知道咱们轻而易举就将粮食交出去了,好像……对咱们也不利?” “钦容兄?!” 庄思宜:“一别两年,林兄可还好?” 林昭愣了好半天,随即一把熊抱住庄思宜,“钦容兄!你为何会来此啊?” 洪亮的声音几乎要震破屋瓦,庄思宜只觉得耳朵一阵嗡鸣。 同样是拥抱,傍晚阿岩抱着他时不要太美滋滋,现在……他快被勒吐血了! “林兄……”庄思宜虚弱地推了把林昭,后者手松开,他才终于能喘口气了。 被林昭实力碾压的庄思宜心中暗暗反省,看来自己还不够强壮,日后锻体时在多加两块石头好了。总之,他绝不能让当初第一次去鹤山书院爬山时的情景再现了! 朱县令一惊,好像也是啊!他急道:“那怎么办?” 主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下官认为,得先把粮食抢回来,再行上告。” 朱县令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云岚县……你敢去抢?” 主薄:“……”不敢! 两人又静默片刻,忽的,朱县令双眼一红,跌坐在地,捶腿嚎哭道:“娘希匹!那姓庄的,就他娘的是个强盗!” 而在此之前,首次作案成功的强盗庄思宜已进入了保山县。 保山县的县令欧阳文端坐书案前,正兢兢业业地处理公务,突然间,他感到一股寒意上蹿,接着连打了数个喷嚏。 欧阳文披了件外衫便继续埋首办公,丝毫不知有人正“磨刀霍霍向欧阳”。 林昭老老实实道:“县兵和衙役加起来两百多吧。” 庄思宜:“那就两百多吧。” 林昭顿时一副便秘的表情,哀怨控诉道:“钦容兄你未免太偏心了,人都被你借走,那咱们县怎么办?” 庄思宜:“你放心,十日内原原本本地给你还回来。” 林昭讶然道:“原原本本?你不是让他们去守城?” 庄思宜并未回答,而是留给林昭一个耐人寻味的笑。 次日,晨光穿云。 天一县的城门外,来了个身穿青色官袍的青年,青年骑在马上,身后则跟着一队兵丁。 城门兵虽看出对方乃大安官员的打扮,但边关正处于战乱中,对方又带着如此多的人手,他们依旧警惕道:“还请这位大人出示凭证。” “……走了?”朱县令双腿打颤道。 主薄望了眼公堂大门,小心翼翼地回:“……走了。” 堂中安静片刻,朱县令又道:“不抓我们?” 主薄:“好像没抓?” 朱县令:“你说,到底为了何事?” 主薄沉思良久,“不知道。”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心头都覆上了一片阴影。 朱县令喉咙发堵,惊恐地望着一身凛然之气的庄大人,反倒是他身后的主薄愤怒地吼出了他的心声,“庄大人,您这是何意?” 庄思宜冷冷看了主薄一眼,“本官何意,你心中没数吗?” 主薄被庄思宜不容置疑的语气给唬住了,也学着朱县令开始反省起来,却又听庄思宜道:“府库在何处?” 朱县令和主薄打死也想不到大安的朝廷命官会带兵抢粮,还以为是户部清账时发现了什么问题,一个个哭丧着脸,战战兢兢地指路。 庄思宜见两人都老实了,又继续恐吓朱县令,直到从对方手中拿到了开仓凭证,才对身后的乌兰县兵丁吩咐了几句。 兵丁们来前已得了林县令的指示,说是让他们只管听庄大人的吩咐行事。其实他们也不清楚个中缘由,还以为天一县的官员真的犯了事,虽疑惑为何户部要在此时清查府库,还是听话地去搬粮。 就这样,庄思宜借着众人的消息不对等和他“卓越”的演技,堂而皇之将天一县府库的粮食搬走大半,直到他临走时,朱县令等人还是懵逼的。 庄思宜皱了皱眉,“其它县就算了,但若云岚县破,天一和保山两县同样难保,如此浅显的道理,两位县令莫非想不明白?” 程岩苦笑道:“未必是想不明白,而是在他们看来云岚县多半没了指望,到时候他们还得靠自己挡住幽军,粮食当然要留着自己用。” “真是愚不可及!”庄思宜讽刺道:“即便云岚县城破,可支撑得越久对他们就越有利,否则就他们那俩小破城能挡住幽军三日吗?” 他突然起身,“给我备马,我亲自去借。” 程岩一惊,“现在?” 庄思宜:“时间紧迫,一刻都不容耽误。” 程岩:“可是已经很晚了……” 庄思宜:“趁夜更好。” 此时,他面前摊着一摞账册,桌上还有一盏浓茶。 室内很静,以至外间的脚步声格外清晰,林昭皱了皱眉,“谁?” 门外响起了下人的声音,“大人,是户部宁省清使司的主事大人来了。” 户部主事?林昭脑子里浮现出个干瘦老头的形象,但对方不是一个半月前任期结束,回京述职了吗? “林兄,是我。” 林昭一顿,觉得声音很耳熟,像是…… 他猛地站起身,匆匆开了门,就见庄思宜正站在门外。 庄思宜亮出牙牌,“本官乃户部宁省清吏司主事,有要事见朱县令,速开城门。” 城门兵核实后,忙跪下道:“见过大人。” 随后,天一县城门开启,青年骑着马和一众兵丁入城。 他们一路来到县衙,朱县令已带着县中官吏们跪迎在县衙门前,毕竟户部主事乃正六品,还是京官外放,对他这个从七品的县令而言,已是高高在上了。 就不知这位新任的庄主事来他天一县作甚? 朱县令正琢磨着,忽见那位庄主事做了个“翻掌”的手势,老实说……还挺帅气的,不过……啥意思? 等跟着庄思宜入城的一众县兵猛扑上来,将衙门前的人全数擒住,朱县令终于懂了那浓浓中二气息姿势的含义——给我绑了! 尽管事发突然,朱县令却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他脑中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着是他把妾氏抬成平妻的事被上面知道了,一会儿又想着是不是他纵容二弟偷偷开赌坊的事被告发了,可这些都跟户部没干系啊! 当庄思宜听说城中存粮紧迫后,沉吟片刻,道:“我这次出发时,朝中是战是和还没有定论。” 程岩一惊,“他们又想议和?” 庄思宜抬手让程岩稍安勿躁,“或许 分卷阅读1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52 是上次击退单国给了朝廷信心,这一回,主战的人明显占多数,多半是要战了。” 程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庄思宜道:“但即便要战,也不是三两天能做下决定的,期间必定有一番利益争斗。而朝廷点兵出将、筹备军需粮草等又要花费一定时日,等大军来援,至少也要两三个月以后。” 对此程岩早有预料,他道:“和我推算的差不多,可即便县衙从百姓手中收来了粮食,也顶多支撑一个半月。” 庄思宜:“我来时路过昭阳府,如今府城已乱,怕是无力予以云岚县帮助。但乌兰县、天一县和保山县都在云岚县后方,有你们挡住敌军,他们暂时安全无虞,你可有向这三城求助?” “何止三城?这些天我不断差人出城求援,周围几县早已跑遍了。”程岩淡淡一笑,“乌兰县在林兄治下,不用我求助他也给我送了粮来,只是如今情势危急,他身为县令也要为县中百姓考虑,不可能把粮食全给我。至于其他县……” 他叹了口气,“我与他们交情浅淡,这种时候,人人自危都来不及,又怎会愿意帮我?” 回到县衙,程岩和庄思宜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去了书房。 程岩给庄思宜倒了杯热茶,瞅着对方脑袋问道:“我听说你为了救太子殿下,受伤了?” 庄思宜愣了愣,他早已从庄棋的信中得知丁子鸣多嘴的事,还知道阿岩差一点儿就要回京来探望他。只是当时他一来没想好该以何种态度面对阿岩,二来,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讨好太子身上。 他在太子心中越有位置,他要做的事才会越顺利。 不过此刻程岩问起,庄思宜也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伤早已痊愈,只是害怕阿岩担心,便没有告诉你。” “可你不告诉我,我会更担心。” 庄思宜心中一软,“那以后阿岩想知道什么,我必不隐瞒。” 程岩严肃地点点头,正想顺势问庄思宜为何成了宁省的户部主事,对方却率先发问:“如今城里是什么情况?” 程岩一愣,忙将幽国入侵以来的种种告知。 庄思宜听得认真,问得也格外细致,让程岩渐渐忘了原本想说的话,一一作答。 第76章 第 76 章 直到见了本人,才知此欧阳文并非彼欧阳文。 事实上,只要庄思宜当场将欧阳文擒拿,他完全可以名正言顺地控制府库。但他听阿岩对此人颇为欣赏,且入城以来见城中井然有序,百姓不见仓惶之色,可见县衙治理有方,便决定暂不管这份闲事。 反正他的目的只想要粮,对“欧阳文”的真实身份根本不感兴趣,也并不想为原本的欧阳文伸张“正义”,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欧阳文”听了庄思宜的话明显愣了愣,随即自嘲一笑,撩起衣摆跪在庄思宜面前,“下官……草民赵清源,乃建和三十一年的秀才,家中本经营着几家米铺,但八年前……” 原来,赵清源正是苏省临纱县人。八年前,临纱县县令欧阳文因看上了赵清源大哥的未婚妻,想要强纳其为妾,便陷害赵家米铺兜售毒米,谋害人命。赵家十余口人尽数被投入大狱,赵父和赵家长子被处斩,其余人则发配极北。 “或许我们赵家流年不利,去极北的路上又遇上山崩,只有草民一人活了下来。”赵清源平静地述说着,只是声音中仍有掩藏不住的恨意。 少顷,庄思宜跟着欧阳文进了书房,后者道:“庄大人想要粮,只要直接拆穿下官的身份便可,但您并未这么做,为何?” 庄思宜:“因为大敌当前,保山县作为云岚县后方,此刻不能乱。且本官见你这个县令,确实做得比‘欧阳文’更好。” 没错,欧阳文并非真正的欧阳文,庄思宜在见到对方第一眼时便认了出来。 多年前,欧阳文还在苏省任职时,曾来庄府拜见过庄敏先,庄思宜也偶然见过对方一面,印象中是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但去年,云岚县开设赌石市场后,周边各县县令都陆续去了云岚县观摩,这件事程岩来信告知了他,信中也提到了欧阳文。 而庄思宜因为担心程岩,早把云岚县周边各个官员的来历查了个清楚,他很清楚保山县的欧阳文正是他年少时见过的那一位,对方还跟他二叔有些牵扯。 当年欧阳文贪污一事败露,正是身在吏部的庄明和保下了对方。 可程岩信上的欧阳文不论性格或外貌都与他记忆中的大为不符,且此人还拒绝升官,根本不像贪婪之辈。庄思宜当即便觉得事有蹊跷,但他当时正为自己的感情所苦,保山县的县令又碍不着程岩什么,便没有细查。 这次他要来保山县借粮,事前又向程岩打听了一番,得知这位县令为人正直,厚德爱民,心下更是疑惑。 然下一刻,堂上几名保山县的衙役纷纷抽出兵刃,乌兰县的兵丁们虽不明所以,但见势不妙,便即刻将庄思宜护住,同样拔刀相向。 双方之间毫无预兆地剑拔弩张起来,但庄思宜似乎成竹在胸,笑了笑,“怎么,欧阳大人想要对本官动手?莫非,你以为杀了本官就能守住秘密?” 欧阳文面色赤白,干裂的嘴唇微颤,半晌,他颓败道:“烦请庄大人随下官去书房一趟。” 庄思宜负手站在公堂中,却未有动作。 欧阳文略带嘲讽地笑了笑,“怎么?大人不敢么?” 庄思宜扬了扬眉:“本官只是在想,欧阳大人居然真的很在乎这个秘密。” 欧阳文森寒地瞥他一眼,换来庄思宜挑衅一笑。 庄思宜语带戏谑,“你当了这么多年匪,做起官来还似模似样的?” 赵清源苦笑:“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不过赎罪罢了。” 庄思宜:“本官可以给你继续赎罪的机会,只要你愿意借粮。” 赵清源抬头,“大人,草民不可能不顾县中百姓的安危。” 庄思宜略一思索,“保山县最多能挡住幽军三日,我便给你留三日粮,加上县中百姓本有的存粮,也尽够了。” 赵清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还是心怀侥幸,“若保山县多撑了几日,而县中却无存粮,岂不是草民的罪过?” 庄思宜冷冷睨他一眼,“五日,只能给你留五日粮。你要知道,府库里的所有粮食,本官有理由全部带走。” 赵清源沉默良久,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庄思宜似笑非笑:“欧阳大人如此爱民,莫非保山县的百姓是民,云岚县的却不是?” 欧阳文:“下官能力有限,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欧阳文!”庄思宜突然提高音量,吓得公堂上一众人抖了抖。 而欧阳文依旧不惊不慌,毫不惧怕地与庄思宜对视,却听对方冷声道:“你莫非忘了,你是为何来到保山县?” 庄思宜从主座上起身,慢慢踱步到欧阳文身前,“你本为苏省金宣府临纱县县令,却因贪 分卷阅读1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53 赃枉法、聚敛钱财而被御史告发。若非朝中有人护你,你早已是人头不保,还哪儿有机会来保山县装模作样?” 欧阳文顿时心中狂跳,他强自镇定道:“原来大人查过我?可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庄思宜却笑了,“我不但查过你,七年前,本官还见过你呢……” 欧阳文猛地抬头,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恐惧。 四日后的夜里,庄思宜带着保山县的大批粮食回到了云岚县,而程岩就站在南城门等着他。 县中的城门兵兴奋不已,三日前,他们已经接收了大批粮食,而庄大人这次带回来的粮似乎还要多些。 但程岩却知道,保山县和天一县的存粮都有限,至少比不上云岚县。运粮车看起来有好几十辆之多,其中一半装的却都是沙土。 他和庄思宜商议过,这样做无非想让县中百姓多一些信心,也多一些期望。 有时候“希望”,比一切都重要。 “回来了?”城门灯火下,程岩眉眼含笑,望着眼前风尘仆仆的青年。 “回来了。”庄思宜走上前,同样带着笑意,“不负所望。” 庄思宜不置可否,但并未反驳程岩的话。 回到县衙后,庄思宜先洗了个澡,再去书房找程岩议事时,却发现程岩已伏在书案上睡着了。 不过几日没见,程岩又消瘦不少,枕在胳膊上的脸似只有巴掌大。 光与影模糊了他的轮廓,却有一种迷朦的诱惑,庄思宜缓步走近程岩,抬手轻抚过对方微皱的眉心。 指腹触感温热,却让他感觉像被火灼了下。 庄思宜慢慢收回手,静静凝视着程岩,良久,他的视线定在了程岩有些干裂的唇上。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一点一点地靠近,在即将触到时,却又停下了。 庄思宜这次只带了十来个兵丁,并没有要再次抢粮的意思。 一来,是他从程岩口中得知,保山县的欧阳县令为人廉洁正派,也并非像朱县令那般糊涂;二来,有件怪事他想要确认一下。 不久,庄思宜见到了欧阳文,他观对方身材清瘦,面相文弱,心中一哂,暗道:果真如此。 欧阳文察觉庄思宜盯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同寻常,暗自皱了皱眉,但仍恭敬道:“不知庄大人此来为何?” 庄思宜心中有了底,索性直接道明来意,说自己要借走城中府库大半存粮。 欧阳文见他如此理所当然,简直都要被气笑了,“大人将粮借走,叫我保山县的百姓如何生存?” 庄思宜不紧不慢道:“欧阳大人莫非不知,一旦云岚县城破,保山县将直面幽军,以你们县城的防卫能挡得住幽军几天?何不把粮食借给云岚县?若云岚县能撑得住,保山县自然无忧,将来朝廷知道了,也要计你一份功劳。” 欧阳文微微一笑,“庄大人何须给下官画大饼呢?您的前提是,云岚县必须撑住。” 庄思宜眸色稍冷,“怎么,欧阳大人觉得云岚县必破吗?” 当时赵清源万念俱灰,本想随家人同去,可大仇未报,他便打算偷偷逃回临纱县。 但在途经保山县附近的大关山时,突然遇见了一头山大虫,危急时刻,一群山匪把他给救了。 “他们虽是匪,但还挺有趣。”赵清源想到大当家从某富商手中抢回来位美貌女子,居然只让对方天天给他洗脚,忍不住就想笑。 但匪终究是匪,纵然良心未泯,但干的依旧是打家劫舍的活。 “起初,草民总想逃走,但他们怕草民将他们卖了,一直盯防着草民。”赵清源道:“不过大当家的见草民读过书,对草民颇为尊重,一直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时间越久,赵清源就越习惯,或者说是麻木。 他几乎快忘记了报仇,每天只顾着吃喝拉撒睡,再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欧阳文只叹了口气,便不肯回话了。 庄思宜嗤笑一声,“实话告诉你,朝廷已往宁省发兵,最快一月就能抵达前线。而云岚县城墙坚固,防卫严密,城中有千户所驻守,且不缺水源。只要粮食足够,云岚县完全有能力撑到援军赶来。” 欧阳文却不为所动,“庄大人,您说朝廷发兵至宁省下官信,但不用一月就能赶来?下官虽只是小小县令,可也知朝廷出兵牵扯到方方面面,绝不可能说动就动。别说一月,两月内能来已是不易,云岚县即便得到保山县的粮食,也难以支撑那么久吧?” 庄思宜见忽悠不了对方,转而道:“欧阳大人,听说你来保山县上任不久,便亲自带队剿灭了一窝山匪?” 他说完这句话,便紧紧盯着对方,见此人面上虽无异色,但放在膝上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庄思宜微微眯眼,继续道:“你剿匪有功,吏部本有意擢升你为一府推官,可你高风亮节,竟然拒绝了。” 欧阳文神色淡淡:“山匪猖獗,危害的是保山县百姓。下官乃一县父母官,自然要为百姓思虑,剿灭山匪不过是本分,当不得朝廷的封赏。” 就这样,赵清源在山寨一住五年,已把自己当做山匪。本以为日子就会这般延续,但两年半前,他跟山匪们下山抢劫时,竟然见到了欧阳文! “我亲手杀了欧阳文。”赵清源的表情分外痛快,甚至忘了自称的规矩。 那天,他不但第一次杀了人,还将欧阳文砍成了烂泥。但欧阳文赴任时带了七八十个手下,双方交战间死了不少山匪,就连大当家都伤重不治。 “后来,有山匪从欧阳文的行囊中翻找出他赴任县令的一应凭证,他们这才得知居然杀了朝廷命官,加上大当家又死了,山寨里人心惶惶,不知今后该怎么办。”赵清源道:“若欧阳文迟迟不赴任,必然有官府来查,到时候,山寨危矣。” 庄思宜:“所以,你就拿着欧阳文的凭证,冒充他的身份当了保山县县令?” 赵清源颔首应是,当时他说服了山寨里的人,其他山匪便充作他的幕僚、家丁和佣人,一块儿来到了保山县。 为了不留后患,他一上任便假意带山匪们出城剿匪,一把火将山寨连带着欧阳文等人的尸体,全烧得干干净净。 而赵清源,从此就成了“欧阳文”。 回县衙的路上,庄思宜跟程岩讲了他借粮的经过,听得程岩咋舌不已。 “保山县姑且不说,可你强抢天一县的粮食,若朱县令将此事上告……”程岩一顿,突然笑出声,“原来如此。” 庄思宜:“阿岩果真聪慧。” 程岩失笑,“你夸我,岂不是在吹捧你自己?” 其实说来简单,如今战事危急,朱县令就算上告,朝廷也来不及处置。至于将来,要么他们守住城池,大功一件,谁还会揪着抢粮之事不放?即便上面要问罪,那也是功大于过;要么他们守城失败,到时候性命堪忧,抢粮反倒是无足轻重的小罪了。 更何况,庄思宜这粮抢得如此容易,朱县令多 分卷阅读1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54 半不敢上告,否则自己也要吃挂落。 若非此事难以封口,别的县城听到风声必然会有所提防,程岩相信,庄思宜绝不介意多“抢劫”几个县。 他默默同情了朱县令一瞬,道:“有了这些粮,好歹能多撑一月,接下来便听天由命吧。” 第77章 第 77 章 林校尉怒火直蹿,暴跳如雷,“臭小子,你敢告状!” 不待程松开口,伍参将却道:“规矩如山,任何人都有责任监督,怎么,你敢违逆军规,却不敢担责不成?” 林校尉鼻翼急扇,气得浑身发抖,半晌,他跪下身,一字一顿道:“属下甘愿领罚!” 等林校尉被拖走,伍参将威严的视线又扫过其余诸人,直将一个个军汉看得低下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片刻后,伍参将转身回了营帐,程松自然跟了上去。 一入账中,伍参将便将程松拉到跟前,叹了口气道:“你看见他们饮酒,就该直接来找老夫,何必亲自出面,惹人生厌?” 程松孩子气地笑了笑,“伍爷爷,我不怕他们讨厌我。” 伍参将拧了拧眉,似要说教,程松却不紧不慢道:“师父说过,军中以实力为尊,以目前的情况,我不论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喜欢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乎呢?等上了战场,自然见分晓。” 正想着,他又听庄思宜道:“阿岩,如果,我是说如果。城若守不住了,你会逃吗?” 程岩下意识道:“当然不会,县中百姓都在这里,我往哪儿逃?”顿了顿又问:“你呢?真要到了破城之日,你……会先走吗?” “你在这里,我又往哪儿走呢?”庄思宜的语气认真而笃定,就像一个承诺。 程岩心中一乱,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了些,他避开庄思宜的视线,嘀咕道:“真会说话。” 庄思宜本有些后悔方才的情不自禁,但见阿岩并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又心痒痒地想继续作死。 可就在此时,他忽听庄棋一声大吼:“小心!” 接着一股大力朝他冲来,伴随着“轰隆”巨响,庄思宜看见了城楼上艳红的火光。 而被庄思宜压在身下……不,是被庄思宜和庄棋一起压在身下的程岩已经顾不上推开他们,因为火光之上,一名幽国人背负不知用何种材质制成的“双翼”,竟如飞鹰般盘旋在空中! 这个年,云岚县是在战火中渡过的。 过了正月,县城依旧被白雪覆盖,城墙的表面结着一层冰,将填补缺口的沙土冻得十分牢固。 云岚县的城墙还在,城就还在,哪怕兵力已严重不足,但仍有许多青壮年自愿拿起武器,登上城楼。 因为城墙之后,是他们世世代代的家园。 幽军久攻不下,粮草渐渐不支,但他们又舍不得放弃这块肥肉。 这次,他们之所以会派遣重兵压境,一来是云岚县这些年的繁荣他们有所耳闻,二来,则是因为两年前,十余幽人死在了县中。 他们要为同族报仇,或者说,他们要以云岚县百姓的血,来震慑大安所有边城。 云梯用了,钩车、木马也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攻城手段幽军全用了,但很可惜,云岚县的城楼始终如高山长河般横档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无法前进一步。 黑脸汉子所指的是领军的伍参将,伍参将本为晁将军的亲信,这次不跟着晁将军,反而领着他们几千人去云岚,除了照顾程松外,还能是什么原因? 这一想之下,林校尉心情更差,恨不得当即就将程松踹下马来,扔回京城! 两人之间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入程松耳中,他面无异色,只是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是夜。 大军停下扎营。 一堆篝火旁坐着十来个军汉,林校尉也在其中。 众人神色轻松,闲聊着荤段子,林校尉慢悠悠从怀中取出酒囊,刚拔开酒塞,就听一人道:“军中不许饮酒。” 以前他只当少爷一个人犯病,如今看着程大人也越来越不正常,他真想戳瞎自己的狗眼。 这时,他又听程大人道:“你说,朝廷发兵了吗?” 庄思宜:“已经一个多月了,应该发兵了。” 程岩:“朝廷一定会战吗?” 庄思宜:“你在这里,恩师一定会竭力主战,何况这一次,太子殿下的立场也很明确。” “太子殿下?” 程岩已经知道庄思宜这回能及时赶到云岚县,得益于太子和关阁老的联手运作,对方之所以谋了个和翰林八竿子打不着的户部主事,是因为户部尚书正是关庭。 庄思宜:“对。皇上对太子殿下十分看重,太子殿下若是主战,大安就有五成几率出战,再加上恩师等人的推动,以及上回对单国一战的胜利,朝廷出兵十拿九稳。” 程岩想到上一世,太子虽然受了林太傅的影响决定御驾亲征,但当时情势不同,就目前而言林太傅应该是主和的,便有些忧心道:“万一太子殿下改变想法了呢,毕竟林太傅……” 庄思宜冷笑了下,“那也得太子殿下肯听林太傅的。” 程岩见他如此自信,又知对方如今与太子关系亲近,忍不住打趣道:“看来我们思宜,已成太子殿下的心腹了。” 一句“我们思宜”让庄思宜心中一荡,他佯装淡定道:“何来心腹不心腹,只是太子殿下良善宽和、爱民亲民,必能体察边关百姓的苦楚,心系边关百姓的安危。” 程岩仔细观察庄思宜的表情,实在看不出对方有几分真心,但若换成前生的自己,是决计想不到有天能从庄思宜口中听到这番话。 也不知将来的历史中,庄思宜又是什么身份? 是依旧如原本剧情里描述的那样权倾朝野,还是会书写一段君臣相宜的佳话? 施狄:“……” 程岩:“……” 庄思宜:“……” 庄棋:“呵。” “哈哈哈哈,果然好箭法!”天上鸟人一阵大笑,又从怀中一摸。 很显然,摸出的又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霹雳弹——幽国有一种罕见的矿石,能制霹雳弹,但却无法量产,只能将其作为出奇制胜的绝招,但眼下,幽人便祭出了绝招! 程岩瞳孔一缩,正是心惊肉跳时,却听尖啸声传来,一支长箭正正射中了鸟人手中的霹雳弹。 昏黄灯火下,程松一双眼坚毅又自信,好似一只幼兽张开爪牙,跃跃欲试地等待着初次狩猎。 伍参将失笑地揉了揉程松的脑袋,但下一刻却又面露忧色,“云岚县……” 程松抿了抿唇,笃定道:“云岚县还在,我哥哥一定会为大安守住国土,分毫不退!” “……” “……………………” 雷剧也要讲基本法吧?为什么人还能上天?! “快看!鸟人!” 不远处传来兵丁们惊慌的喊声,程岩抽了抽嘴角,又见施狄几步上前,掷地有声道:“且看本少爷的箭法如何!” 说罢, 分卷阅读1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55 施狄从一兵丁手中抢过弯弓,摆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拉弓上弦,对准“鸟人”一射! “嗖——” 长箭发出啸声,撕裂黑夜,直冲敌人……接着,箭矢与目标相隔十万八千里,以飞星之速消失于夜色中…… 那声音稚嫩,林校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他一转头,果真见程松正站在不远处,面色不佳地盯着他。 林校尉本就不喜欢程松,此时更是火大,嗤笑道:“一个小小兵丁,还管起你爷爷来了。” 程松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军汉们的大笑声。 林校尉只当程松怕了,心中更是不屑,悠哉哉喝起酒来。 刚喝没两口,又听一道声音响起:“校尉林于军中饮酒,违反军纪,来人,将他拖下去杖责五十!” “咚——” 酒囊落地,林校尉再次回头,却见伍参将沉着脸站在他身后,而跟着伍参将同来的程松还冲他吐了吐舌头。 “轰隆——” 天空燃起烈火,宛若黑夜中的一抹伤痕,巨大的爆炸声中,鸟人化作灰飞。 烟尘像细雪般飘落,火光中,庄棋身姿挺拔,犹如矗立在城楼上的一杆长/枪。他默默将弓箭递还给身旁的兵丁,深藏功与名。 众人大松口气,不少兵丁手脚发软,跌坐在地。 庄思宜终于肯从程岩身上爬起来,又来扶他,问道:“阿岩没事吧?” 程岩怔怔地望着庄思宜,忽然想着雷剧自有雷剧的克星,如果庄思宜当时能将慕容姑娘请来,于城楼上惊艳一舞,是否今日云岚县之危早已破解?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告诉自己觉不能对雷剧妥协!程岩借着灯火望向远方的连绵群山,道:“刚才那人应该是从崖顶飞跃而下,大家盯着点儿,一旦有异动,不拘是鸟还是人,都给我射下来!” “遵令!” 思来想去,幽军头领决定减少进攻的次数,直到新一批粮草运至。 在此之前,就挖壕围城好了,要么让县中百姓主动开城门投降,要么……直接饿死。 对此,程岩只有两个字——做梦! 投降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尽管危机依旧在,但幽军减缓了攻势却让县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百姓们认为,情况总会越来越好,因为县尊大人告诉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相信这位县尊大人,程大人当初有办法助他们摆脱贫困,如今也一定会带领他们熬过战争。 然而此时,被百姓们当成神一样的程大人正站在城楼上,望着漫天寒星,和庄思宜谈情说爱……不,是谈星星谈月亮,从人生哲学谈到诗词歌赋。 不管幽军有什么打算,云岚县的防卫不会松懈,日夜都要有人巡守城楼。但县中人手紧缺,因此,就连身为县令的程岩也自我分配了轮值的任务。 冬风凛冽,吹得程岩的衣袍烈烈作响,他搓了搓几乎快被冻僵的手,就听庄思宜问:“冷吗?” 程岩摇了摇头,“不冷。” 庄思宜顺口就接道:“我摸摸。” “……” 程岩干脆伸手碰了下庄思宜的后颈,见对方被冻得一抖,忍不住笑出声。 两人身后,庄棋依旧作蘑菇状,周身的幽怨之气再次聚拢。 “他娘的!”魁梧汉子低声咒骂。 黑脸汉子见了,笑眯眯道:“林校尉急什么?无非就是走一趟的事儿,晚几天再赶去与晁将军汇合也不迟。” “晚几天?”林校尉提高声量,“这一来一回,浪费多少时日?到时候若有人哭爹喊娘闹着不肯走,吵着要找哥哥怎么办?” 黑脸汉子急道:“小声点儿,再怎么说,他也是晁将军的弟子。” “哼!”林校尉心情不爽,又瞪了眼少年,终究压低了声音,嘟囔道:“晁将军素来英明,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糊涂?” 黑脸汉子:“晁将军才不糊涂,那程松据说根骨极佳,七岁就能拉开八斗的弓。” 林校尉:“八斗算屁!他若肯再磨炼几年,两石三石也未尝不可能,但如今他才不到九岁,能顶什么事儿?上战场又不是儿戏,岂能带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若真遇上危险,莫非咱们还要分心护着他不成?” 黑脸汉子讽笑道:“谁用你来护?晁将军不都安排好了吗?” 说罢,他扬了扬下巴,视线转向大军的最前方。 云岚县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而在京城与宁省的交界处,上千人的兵马正往北进发。 一名身材高瘦的黑脸汉子骑在马上,冲着并行而骑的魁梧汉子努努嘴,后者顺着黑脸汉子的目光转头看去,就见一八九岁的少年骑一匹白马,双脚勉强能够到马镫,身形看着有些摇晃。 魁梧汉子不屑地冷哼,心道连马都骑不稳,也不知来凑什么热闹。 他心中对少年极为不满,盖因今次大军出征,晁将军已率领五万人马奔赴平玉府和丰鹰府,根据朝廷的情报,幽国大军正集结两地。 要想得到军功,显而易见应该跟着晁将军,但就因为斜后方的少年,他们偏偏要往云岚县去。 云岚县虽同样地处边关,可一个小小的县城能挡住幽军几天?只怕早已被洗劫一空,他们就算去了也是白费功夫! 第78章 第 78 章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晁将军为何敢让年幼的程松加入北军,原来晁将军不是在奶孩子,而是为北军锻造了一把最锋利的刀。 夜风呼啸,将草原上刚冒头的嫩茬覆上一层霜,大安军士们似乎也被冻住了,竟无一人敢说话。 半晌,还是程松打破了寂静。 “林校尉,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被点名的林校尉心里一抖,终于回过神来,他掩饰性地虚咳一声,“自然是护送粮草回营。” 程松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为何要回营?” 林校尉被问得一愣,“那不然呢?” 程松:“当然是继续进攻,趁着夜色,从后方突袭幽军。” 场中除了风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便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听清楚了吗?”见无人响应,程松又问了一次。 林校尉一个激灵,再看向程松的眼神格外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是羡是妒,还是别的什么。半晌,他心一横——反正程松连晁将军的令牌都拿出来了,他们也不能违逆,干脆就赌一把! 有了他的决定,其余军士自然掩下心思,不敢有异议。待队伍重新安排了一番,将士们尽数骑上战马,整装待发。 程松策马来到队伍前方,他微微仰起头,漆黑的眸子定定望着身旁的林校尉,一字一顿道:“云岚县,没有失。” 林校尉一怔——是啊!他刚刚全副注意力都在幽军身上,此时才想到,幽军还在,幽人甚至还在为前线运送粮草,就说明云岚县依旧固守在大安的边陲。 那样一座小小的县城,居然能挡住如狼似虎的幽军两个月? 林校尉觉得 分卷阅读1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56 不可思议的同时,更升起一股敬意,胸中激荡不已。他提起一口气,挥起马鞭高喊:“孩儿们!跟我冲!” 极目之处,只见一轮红日正从草原尽头缓缓升起,随着朝阳之光刺破晨雾,世界的轮廓渐渐清晰。 恍惚间,程岩仿佛看见了一面红色的旗帜。 那抹红,是他熟悉的红,是比鲜血更艳、比朝阳更夺目的红——那是独属于大安的红! 程岩心中狂跳,有一句话哽塞在喉间,他想奋力嘶喊,但发出的声音却干哑得如同被砂砾磨过。 “是、是大安……” 似乎没有人能听见他的话,城楼上一片静默。 这时,程岩感觉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十分用力。 因为谁都知道,县中存粮就快没了。 好在百姓们的情绪还算平稳,虽各个饿得面黄肌瘦,但也没有谁舍得为难他们的县令,更不愿投降。 因为百姓们知道,降,就等于死。 一上城楼,郑千户就见程岩面色很差,一双眼中布满血丝,反倒是庄思宜情况好些,还跟他打了声招呼,“千户大人。” 郑千户点点头,“二位大人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庄思宜拍了拍程岩,“阿岩,走吧,先回去睡会儿。” 程岩疲惫地搓了搓脸,正往前迈了一步,却突然顿住。 远方,似乎隐隐传来了厮杀声? 程岩:“可否出战?” 郑千户愣了愣,脸上再次浮现笑意,“可!若我推测无误,我方乃是夜袭敌营,幽人猝不及防之下必将四散逃窜,很可能会逃来云岚县方向。即便不往这边逃,我们也能从正面进攻,与我方大军形成夹击之势,必将让幽人首尾不顾!” 程岩干裂的唇轻抿,眼中划过决然,“好,那就开城门。” 稀薄的晨光中,刺耳的摩擦声又一次响起,云岚县的北城门在封闭了两个多月后终于徐徐敞开。 城门口,几百兵丁整齐排列,最前方的郑千户抽出长刀。刀尖指着青天,仿佛要借天地之势,他高声喊道:“弟兄们,随我——杀!” “杀!!!” “杀!!!!!” 林校尉:“……” 不是,小盆友,虽然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是不是太膨胀了? 但林校尉现在对程松格外服气,因此也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咱们只有一千骑,何况伍参将给我们的军令本就是劫粮草。” “但伍参将也没有说不能干别的,若不是他打算从后方突袭,我们又何必千辛万苦地绕过来呢?事前我们可不知道能遇上幽军运粮的队伍。”程松显然未被说服,小大人一般侃侃而谈:“再说,若只是劫粮草,伍参将又何须派出一千骑兵?他虽未明说,但多半是想让我们视情况行事。如今我们粮草劫得顺利,士气大振,正该乘胜出击。而夜晚正是幽军防备松懈之时,不但对敌情容易判断失误,且命令不易传达。如此良机,怎能错过?” 林校尉一愣,觉得程松说得有些道理,可还是太冒险了,便道:“夜袭也不一定非要在今夜,何不与大军汇合,准备充分后再行动?” 程松:“咱们劫走幽军粮草,动静不小,万一明日叫幽军的探子发觉,岂不是打草惊蛇?再想突袭反倒难了。” 林校尉心中更为动摇,却还是犹豫道:“可据我们此前得到的消息,幽军足有五千以上兵马。” “五千人又如何?若我们三路进发,突袭幽军大营左中右三个后方,搅乱敌营,等到伍参将率兵来援,胜率可谓极大。”程松分析道:“何况,我们还能伪造声势,让幽军猜不透我方人马的数量。” 听起来是很容易……但林校尉还是底气不足,若是一千骑全陷进去,且他们又没有伍参将的明确指令,到时候真是万死都不足以赎罪。 程松看出对方的意思,耐心彻底告吹,索性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朗声道:“众将听令!” 所有人皆是一愣,火光照耀下,令牌反射着幽寒的冷光,上面只刻着个“晁”字。林校尉当即认出,这是属于晁将军的令牌! 而得到这枚令牌者,在军中就有便宜行事之权! 晁将军,居然给了程松这个小娃娃这么大的权力? 程松无视他人的震惊,继续道:“见此令如见大将军!尔等一应事务,上至于天,下至于渊,都归我程松一人处置!现令你们留守五十人看住粮草,斥候回营报信,其余人等,随我夜袭敌营!” 寂静。 程岩并不知道朝廷的军队已经向云岚县进发,更不知他那还不满九岁的弟弟也在其中。 这天一早,程岩刚走出屋子就见庄思宜站在院中,对着一盆清水发呆。 “你愣着做什么?”程岩奇道。 庄思宜苦笑,“瘦得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再这么下去,估计不用等到城破,我先就饿死了。” 程岩顿时感觉心被扯了下,皱眉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庄思宜微一挑眉,“阿岩心疼我了?” 程岩不说话,仍旧眉头不展。 庄思宜看出程岩真不高兴了,讪讪地摸摸鼻子,“阿岩别与我生气,我不说便是。” “我没生气。”程岩抿了抿唇,“但我不喜欢你胡说八道。” 庄思宜连忙赔罪,态度良好,可程岩还是心情沉重,因为府库的粮食确实快见底了,而大安的军队却迟迟不来。 程岩不确定地看向其余人,见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忽听有人惊惶地吼道:“敌军来了!幽人又来了!” 程岩猛地追头,只见一线晨光下燃起了灼灼火光——那里,正是幽军大营。 他心里一惊,正要下令众人防卫,可突然间觉得不对。 若幽军来袭,为何营地却突然起火?一个念头闪过程岩脑海,他推开庄思宜,趴在城楼上往远处往,几乎探出大半个身子。 “阿岩?” “大人?” “嘘!”程岩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他努力睁大眼,想要看得清楚一些。 可惜敌营太远,除了那片火光,他什么都看不见。 苍鹰安睡,群狼夜出。 而在某一个地方,却燃起了上百具火把。 火光照耀处,可见一地死尸和几十辆板车,车上装载着满满的粮草。 一匹白马上,程松收刀如鞘,白净的脸上沾着斑斑血迹,而他身旁的林校尉已经彻底傻掉了。 不止是林校尉,其余军士也惊愕地瞪着程松,眼底还残留着一抹恐惧。 原本伍参将下令让他们劫粮草时,林校尉还不满队伍中有程松这个拖油瓶,哪知一上战场,程松却好似杀神一般,轻易收割着敌人的性命,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这次护送粮草的幽人约莫有两百之多,眼下已被斩杀殆尽,其中至少一成,是死于程松之手。 据林校尉所知,这是程松第一次上战场,也是对方第一次杀人,他很想问程松:你就不怕吗?但望着程松稚气未脱的脸,他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奔驰的马 分卷阅读1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57 蹄声如骤雨惊雷,草原上响起众将士的吼声:“杀!!!” 寒夜星暗,天光见晓。 卯时末,郑千户打着哈欠登上城楼,接替轮值了一夜的程岩等人。 前些日子幽军派“鸟人”突袭城楼后,云岚县的防卫就更为严密。城楼各个角落都安排了人日夜盯守,期间又协助庄棋成功射下两个“鸟人”。 这一回庄棋留了力,“鸟人”不曾在空中爆炸,他们甚至抓了个活口。如此,众人不但得知了“鸟人”的羽翼乃帐篷和树枝所制,还白得了三颗霹雳弹。 或许是羽翼制作不易,又或许是大安的防卫很有效,幽人数次失手后,便再次偃旗息鼓。 云岚县又安稳了一段时日,但众人的心情却一日比一日沉重。 庄思宜自然知道程岩心事,安慰道:“别急,就算粮食没了,县里不还有些马匹吗?宰了也能顶几天。再不济,可将军士们的皮甲拿来煮,皮革也勉强能吃。” 程岩勉强一笑,“怎么什么事到你口中,都很容易似的?” 庄思宜:“因为只要还有解决的办法,就不必绝望。” 程岩一愣,终于展颜,“你说得对。”随即又叹了口气,“真希望援军明天就来……” 或许是程岩的心愿太过强烈,以至上苍都听见了,当天夜里,他心心念念的安国救兵已出现在云岚县四十里外。 大军不知走了哪条路,并未直接到云岚县,而是绕过了云岚县和守在城外的幽军,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幽军后方。 夜里的草原万籁寂静,浩瀚的星海悬挂苍穹,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岩终于松开覆在双眼上的手,下巴枕在庄思宜肩上,望着遥远的前方,道:“思宜。” “嗯?” “我要,开城门。” 话音一落,程岩便挣开庄思宜的怀抱,走向了郑千户。 “千户大人。” 郑千户还在叉腰狂笑,被程岩一打断差点儿没噎住,他猛咳了几声,问道:“程大人有何事?” 程岩:“城中兵力还剩几何?” 郑千户:“只算千户所和县兵,应有四百。” 他缓缓转过头,对上凝视着他的一双眼,不确定道:“是不是大安?” 庄思宜极力克制住激动之情,稳稳点了下头,“是。阿岩,安军来了。” 下一刻,只听城楼上响起了守城兵粗犷的喊声,“是安军!安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这声嘶吼仿佛清水倒入油锅中,整个城楼的气氛瞬间沸腾,不论官员或是百姓,不论世家子弟或是兵丁衙役,所有人疯狂扑向城墙,眼中也只剩下那一抹红! 程岩单手盖住眼睛,想要按下那股汹涌滂湃的酸涩之意,他感觉到庄思宜紧紧抱着他,他们双颊相贴,身体同时在发抖。 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也变得虚幻,除了颊边的温热,程岩找不到一点真实感。 他下意识蹭了蹭脸,庄思宜似乎愣了下,而后更用力地抱紧他。 第79章 第 79 章 林校尉屏住呼吸,细细回忆着方才的一幕。 他,似乎、好像、仿佛看见了……两支箭一前一后射出,第二支箭后发先至,擦碰到了第一支箭的箭身,竟改变了第一支箭的方向——原本是往前平射,忽然急转直下,猛扎入贼首的后背…… 还可以这样……? 林校尉决定要再确认一次,他小心翼翼问道:“射中了?” “中了。”程松将长弓挂在背上,跳下由幽军尸体堆成的台阶,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说:“我的箭矢所到之处,都是我大安的领土,敢来犯者——诛。” 远方山峦披上了金色的霞衣,原本宁静的清晨已被喧嚣取代,幽军营地处处战火,厮杀声不绝于耳。 程松手持长刀挥向一人脖颈,刀锋嵌入坚硬的骨骼却无一丝顿感,就像削菜瓜一般轻易斩下一颗人头。 其实林校尉他们听说的传言有误,七岁时,他的臂力已能拉开一石的弓而并非八斗,至于现在…… 程松微微眯眼,一拳打在扑向他的幽人胸口,对方于睡梦中惊起后尚未来得及穿衣的赤/裸上身,立刻出现了明显的凹陷,在呕出一大滩血后,心脏破碎而死。 不少幽人见程松身形最小,战力却猛,明明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偏偏杀人不眨眼。 他们对视一眼,决定集中绞杀此人。 十余把兵刃冲着程松刺来,眼见四面八方都是闪着寒光的凶器,程松双腿用力,一跃而起,瞬间蹿高三尺。 他于半空中一个后翻,双膝稳稳架在一人肩上,而后两手交错、自上而下地抱住那人脑袋,用力一拧! “咔——” 两人站在城楼上一唱一和,庄思宜扮逗哏,程岩演捧哏,至于观众……只有他俩。 而此时的幽军营地,幽人们早已被揍得仓惶而逃。 在“杀神”程松的金大腿下,九百余骑都不用等伍参将的援军,就将五千幽人尽数分散隔断,逐一击破。 幽人再没了往日的耀武扬威,他们甚至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攻守异形,明明昨日还胜利在望,今日却要亡命天涯了? 但每个人心中都隐隐有了预感,大安,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他们践踏的大安了! 这时,只听一人急道:“那贼首要逃!” 程松抬眼一看,就见一高壮男子策马狂奔,已冲出了营地! 他冷哼一声,随意翻上一匹战马,挥鞭追了上去。 随即,他余光又瞄见几名幽人拔剑刺向郑千户,而郑千户不退不避,只抬起左臂,打开了手腕捆绑着的机关铁盒。 下一刻,那些幽人竟全部倒下,满地翻滚,痛苦哀嚎。 “那是什么?!”程岩揉了揉眼睛,神器吗?他什么都没看到啊,怎么幽人说倒就倒了呢? 庄思宜负责解说道:“暴雨梨花针,此物扁平如匣,匣中暗藏七根毒针,针如牛毛,出必见血,是江湖中最有名的暗器。” 程岩:“……” 两人谈话间,程岩又见庄棋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形如鸟笼、以铁索操控的兵器,但见庄棋一抛一扯之间,便摘下幽人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那又是什么?!” 庄思宜顿了顿,有点被问住了,心中暗骂庄棋给他出难题,但此时也无法向场外求助,为了维护自己全知全能的高大形象,他只有深沉思索。 半晌,庄思宜不太确定道:“应该是血滴子,此兵器以革为囊,内藏快刀数把,一旦囊罩人头,快刀绞紧,首级立取。” 伴随着胫骨断裂声,程松再杀一人! 他撑着死人已歪掉的头颅,整个人翻身而下,一手将尸体抓来身前,挡住前方的攻击,而另一只手则捏住后方斩来的长刀。 “锵——” 长刀被巨力捏断,程松后起一脚将来敌踢飞数丈远。 他都不用回头,就知后方威胁暂除,便用两手抓住尸体背心,横举而起,砸向一众幽人! 分卷阅读1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58 战场上,程松仿若有百臂千眼,不论周围敌军如何逼迫,都难以近他的身。 今日,是他初上战场,也是他第一次杀人。 程松忘不了夜雾弥漫的草原上,他收割第一滴血的瞬间。害怕?好像也曾有刹那的害怕和恶心,但随之而来却是恨意、是兴奋! 这些幽人,逼我亲人、杀我同胞、辱我先祖、侵我国家! 他们——都该死! 而他,已有了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去坚守! 转瞬间,七八具尸体横躺在称松脚下,断肢与鲜血累积出幽人的恐惧,他们看向程松的眼神几近绝望,任谁也想不到这具小小的身躯中竟蕴含着如此大的能量! 一位红眉幽人在程松的目光扫过来时,竟骇得退了一步,待他反应过来后又顿感羞恼,于是鼓起勇气大喝一声,提着双斧冲了过去。 然等他冲到当前,却发现程松转瞬便没影了,正疑惑间,背心忽地一痛,他下意识低头,就见刀尖从自己胸膛刺出。 “伊、伊尔勒格……” 幽军头领听见身后急促的马蹄声,下意识回头,一见是程松,几乎被吓得肝胆俱裂,急道:“扔霹雳弹,有多少扔多少,给我炸死他!” 生死关头,头领终于祭出大杀/器。 面对第一将领的命令,幽人们即使再怕,也颤颤巍巍地丢出了他们仅存的几颗霹雳弹。 安国的军士们一见,顿时急道:“小心!” “轰隆隆——” 炮火声连续炸响,仿佛整个草原都在颤抖,整方天地都要崩塌。黑烟笼罩中,程松座下战马被炸飞数丈高! “程松——” 末了,庄思宜不忘贴心地补充道:“此乃江湖中排名第二的冷兵器。” 程岩:“那第一呢?” 庄思宜一手指向战场另一处,“从倭国传来的五位十方刀,一旦触动机关可直斩枭首,更妙之处在于,它不管扔得多远,都能飞转回主人手上,可谓不离不弃,生死——” 他话还没说完,程岩就见施狄从城楼上抠下一块青砖,一砖头将那五什么刀的拍了下来。 “相依……”来不及吞回最后两个字的庄思宜,默默闭嘴。 程岩:“呵呵,排名第一?” 庄思宜:“……” 就在林校尉愣神之际,程松已从地上捡起一把弯弓,又从林校尉挂在战马上的箭筒里抽出两支羽箭。 林校尉一惊,一来,那弯弓看上去足有两石重,即便壮年武人也很难拉开;二来,烟雾虽正在散去,但人的视野仍会大受影响,何况那贼首已距离他们老远。 “你不是想……” 话说一半,他就见程松踩在几具堆叠的尸体上,将弓弦拉满。 “……”娘!救命!儿砸遇到了一个巨力怪! 林校尉心想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但耳中连续响起的两道箭啸声,却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即便如此,他依旧不相信程松能射中贼首,不止是他,幽军头领也是同样想法。 此头领是个非常敬业的反派,听见爆炸声后居然勒马停下,回过身美滋滋地欣赏营地中的惨状。 红眉幽人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直直倒在了地上。 程松不懂那几个字的含义,却见周围的幽人各个面露惊恐,正不住往后退。 原来,伊尔勒格便是幽人教义中的万恶之源,主宰着黑暗与杀戮。 在幽人眼中,程松便是黑暗,便是杀戮! “啊啊啊啊——” 一名幽人狂叫着逃跑,程松皱了皱眉,似乎嫌吵,他抬手一掷,手中刚抢过来的长/枪如疾风骤雨般射向前方,直将那人捅了个对穿。 这一下,其余幽人更是吓破了胆,一个个面如死灰四散逃窜。 明明身处战场,转眼间,程松身边已无一个敌人。 烟雾遮挡下,他终于看不见那个可怕的矮个子了,顿时仰天长笑。 突然,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速速调转马头往前狂奔。就在他刚刚跃出数丈时,便听见了身后传来了箭啸声,头领一阵庆幸——还好我机警! 他已顾不得去猜测箭出谁手,而是赶紧压低上身,几乎与马背齐平。 他想,再是厉害的神箭手,在烟雾的障碍下,也不可能射得很精准。 果然,下一刻,他便感觉背脊蹿起一阵阴寒,似有什么锋锐之物正快速擦过,但并没有碰到他分毫。 头领正暗自得意,忽然间背心一痛,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便连带着身下战马一块儿摔倒。 草原空旷,马嘶人嚎的凄厉之声传得格外远,林校尉当然也听见了。但他不是很确定,确切地说,是他不敢确定。 即便目力不错的他,什么都看见了…… 而同一时间,程岩刚刚收回了投掷霹雳弹的手,第一次使用,效果不太好,有一颗还差点儿砸中自己人,程岩感觉很心虚。 正如郑千户所料,的确有部分幽人逃来了云岚县城下,正与县中兵丁们展开激战。 只见一兵丁手上套着副虎爪刀,擒住一名幽人用力一撕,便将幽人撕成了两半,一时间血液与内脏齐飞。 程岩忍不住干呕了一下,他前生也亲自杀过山匪,但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啊! ……手撕敌人,也可以被世界法则允许吗?! 真是神一般的雷剧! 林校尉大急,忙策马冲入烟雾中,却见个身高只到他胸口的矮小身影,从死马的马腹下爬了出来。 原来在敌军掷出霹雳弹的那一瞬间,程松已勾住马脖子,翻身藏于马腹下。 此刻,他虽有些一瘸一拐,但多半来自于摔伤。 “程、程爷,您没事吧?”林校尉完全不觉得叫个八岁多的小孩子“爷”是一件羞耻之事,他都恨不能直接送上自己的膝盖了。 程松抹掉了唇角溢出的血迹,冲着他甜甜一笑,“我没事。” 林校尉:“……”感觉好可怕! 他简直都不敢面对程松了,于是将视线转向正渐渐被风吹散的烟雾中,林校尉望着前方一道模糊的背影,叹道:“没事就好,可惜,让那贼首逃了!” 程松眨眨眼,状似天真道:“逃?往哪里逃?” 第80章 第 80 章 “三、三郎?”程岩望着高头大马上那张熟悉的脸,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几年不见,三郎长大了许多,五官轮廓也有了些许变化。嗯,至少圆圆的下巴肉眼可见地尖了不少…… 但他不会错认自己的亲弟弟,可三郎怎会来此? 要知道,再过两月,三郎才满九岁! “哥哥!!!”程松从马上一跃而下,洒泪当场,“三郎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他一路狂奔,而后直直撞入程岩怀中,奔涌的泪意很快染湿了对方的衣襟。 这一番操作下来,就轮到林校尉等人眼睛脱窗了——战场上那个人挡杀人、否挡杀佛的悍将,竟在须臾间就化身为粘人撒娇的哭宝,光是那声千回百转的“哥哥”, 分卷阅读1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59 就让他们抖落了一地鸡皮。 程岩倒是不意外程松的反应,但心头的火几乎快将他自己都烧着了,他用力扶住程松的肩,正想质问……嗯?很结实。程岩猛然意识到,程松居然已长到快有他下巴高了,顿时一阵心酸,两行清泪落下——晁侯爷,你到底对我们家松松干了什么?还我萌萌哒小团子三郎! 林校尉胳膊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自然也跟去了医馆。他见云岚县的医馆不同寻常,不但处处花草,整洁干净,就连伤患们也都平和泰然、井然有序,似乎心情都挺不错的。 林校尉回想着入城以来所见种种,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这样一座小县城能顶住幽军两个月的围困。 其实他从小生活在边城,自认很清楚边城的情况。在他的记忆中,一旦遇到幽军来袭,官员们十有六七会选择弃城暂避,即便不逃的,也很难坚守住十日。 他的父亲,就是因为当时的县令懦弱无能,率先逃跑而导致城门轻易被破,最终惨死在幽人的屠刀下。 因此,他此前一直不认为云岚县能够守住。 但事实告诉他,他所遭遇的黑暗并非全部,在他想象之外,总有光明。 林校尉看着来往的医者病患,心中不免对身为县令的程岩多了份敬意。 待一回房,程岩刚关上门,就听“噗通”一声——程松竟跪在了庄思宜面前。 庄思宜明显一愣,便要来拉程松,但书生的体力……反正,程松纹丝不动。 庄思宜为难地看向程岩,程岩虽也很惊诧,却并未上前帮忙。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程岩知道,程松绝不会无缘无故下跪。 果然,就听程松道:“三郎已经听说,是小庄哥哥为云岚县借来许多粮食,小庄哥哥大义,请受三郎一拜。” 说罢,程松果断地磕了个头。 庄思宜恍然大悟,心中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复杂之余更有一点惭愧。 因为他不是为了大义,只是为了阿岩。 庄思宜再次拉了程松一把,这次程松配合地站起来,便听庄思宜道:“你不必谢我,我借来的粮也只够多撑二十来天。如果没有你哥哥调配安排,稳定人心,没有你们的及时救援,云岚县危矣。” 程松固执道:“可若没有那二十多天,哥哥的压力只会更大,县中的情势会更危机,或许也撑不到我们来,所以小庄哥哥就是三郎的恩人。” 庄思宜还想再说,却被程岩止住,他虚虚一抱拳,“行了,你们二人都有功,我身为云岚县县令,代百姓们谢谢你们了。” 庄思宜和程松互看一眼,同时笑了。 这时,庄棋敲门进来,见他家少爷和程家小公子笑得极为默契,心中不知为何浮现出“父慈子孝”四个字来,又顿觉不妥,心道自己只怕也要步上少爷和程大人的后尘,跟着犯病了…… “何事?”庄思宜问道。 庄棋定了定神:“午膳已备好,请少爷、程大人、程小公子移步。” 其实此时刚到巳时,远不是用午膳的时候。但岩幽军的粮草今日就将送来云岚县,何况县城已开,再不用担心粮食吃紧,加之程岩等人连着两个月没吃上顿饱饭了,因此,午膳也准备得格外早。 何况厨子们也憋了很久,整天不是稀粥就是各种粗粮面饼,如今可算有机会舞一舞了。 而另一边,程岩、庄思宜也带着程松往县衙走。 一路上,程岩已打听到不少情况,也从旁人口中得知了战场上的程松有多威风。 震惊之余,他也后怕不已,尤其得知程松差点儿被霹雳弹炸到后,更是骇得说不出话。 他为程松自豪,但也不可控制地希望弟弟离战场远一点,毕竟刀剑无眼,万一程松有个什么好歹,叫他如何是好? 这次,程松不就摔伤了吗? 程岩一时有些后悔让程松跟着晁鹏习武,即便要保国安民,也用不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来吧?但他见程松兴致勃勃的样子,终究什么都没说。 身为兄长,他要成为三郎的依仗,而非拖累。 身为大安子民,他更不能为一己之私,埋没大安的将才。 程岩微一颔首,对程松道:“三郎,走,哥哥带你尝尝云岚县的美食。” 程松兴奋地应下,还不忘拉着庄思宜,“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出了门,留下庄棋默默地想:程大人,您家厨子是少爷从苏省找来的,您忘了吗? 席间,程岩得知程松已将海夫子接去京城,颇为吃惊道:“何时的事?你先前的来信中未曾提过啊?” 程松吞下口中饭菜,拿布巾擦擦嘴才道:“去年十二月初,三郎写信给哥哥了,但……” 但战事一起,程岩哪儿还能收到信? 原来二郎程仲回乡后,得知海夫子这两年时常受族人骚扰。程家虽有意帮衬,但涉及海家嗣子之事,外姓人又怎好多说?后来,海夫子彻底烦了,索性将海氏族人挂在他名下避税的田产悉数还了回去,惹得族中人大为光火,便到处败坏海夫子的名声。 海夫子偶然得知,差点儿没气晕过去,还是在程家人的照料下慢慢缓了过来,但终究落下了病根。 程松表情愤愤:“爹娘他们怕我担心,都瞒着我,多亏了二哥偷偷告诉我。哼!那海氏族人如此可恶,夫子何必留在六水村中?我便写信与夫子,请他来京城。” 说完,他高兴一笑,“夫子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程岩虽不知归还田产一事前生也曾发生过,但也知道在原本的世界中,海夫子同样跟族人决裂了。他心说海氏族人可真够蠢的,以前欺压海夫子一家,把人逼得背井离乡,如今又硬贴上去逼海夫子认嗣子,一见目的无法达成,他们又粗暴地与海夫子撕破脸,简直目光短浅到了极致。 殊不知,若族人们好好敬着海夫子,将来不论是三郎或者他自己,亦或者海夫子曾经的学生们,多少会给他们几分颜面。 这些人,都不用别人去打脸,自己就能作死。 “那海夫子到了京城,也住侯府吗?”程岩又问道。 程松:“三郎帮海夫子租了个两进的院子,离侯府很近,三郎每天都去探望夫子。” 程岩挑眉,“你哪儿来的钱?” 不远处,庄棋望着这一幕,心中感叹:“一家人气氛真好啊……”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总之,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安军终于被迎入城内。 由于战争结束得太快,伍参将率领的援兵到现在都没赶来,程松只领着一千骑兵,便斩首敌军近两千人,俘虏一千余人,可谓大捷! 而此战安军损失极少,死者五十余人,伤者三百余人。 轻伤者,已让郎中来处理了伤口;伤势稍重者,也被小心安置入医馆。 程岩也知战事紧急,人命关天,不知有多少府县和今天之前的云岚县一样,在绝望中等待救赎。可一想到程松马上要走,还是去那等最危险的 分卷阅读1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60 地方,与最残暴的敌人厮杀,心里很难受。 但他不想程松跟着难过,便强作淡定道:“也好,哥哥还等着三郎为我程家争光呢,但三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程松郑重地点点头:“哥哥放心,三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因为关心三郎的人很多,大家都会伤心,三郎不想让你们伤心。” 程岩鼻头一酸,忍不住摸了摸三郎脑袋。 巳时末,伍参将终于姗姗来迟,他带着的大多是步兵,因此赶来的速度慢了些。 伍参将并没有半点迟来的心虚,在听说手下军士的战绩后,甚至一点不意外,只笑着对程松道:“大将军眼光果真绝妙,他先前将令牌交于你,老夫还略有担心,但他让老夫只管放心便是。如此看来,却是老夫多虑了。” 林校尉等人这才得知,原来程松有晁将军令牌一事,伍参将早已知晓。 军队在经过一番修整后,伍参将便准备率军前往平玉府,只留了一些重伤不能行的军士在云岚县养伤。 程松:“师父借我的,师父说了,等三郎立下战功受了封赏再还他。师父还说了,武人不但要知兵还要通文,三郎有跟着海夫子继续念书。” 程岩彻底放下心,晁鹏对程松简直没话讲了,估计比亲儿子还上心。 庄思宜看出他心思,笑道:“定安侯就一儿两女,儿子醉心于机关术数,不喜武学,女儿又被侯夫人教导成了大家闺秀,三郎是他唯一的指望,他能不上心吗?” 程岩想想也是,顿时坦然了不少,心道待他日再见晁鹏,一定要好好拜谢侯爷。 饭后,原本程岩想让三郎先歇歇,下午再带他去县城里逛逛,程松却丧着脸道:“三郎只怕歇不了,伍爷爷应该快到了。” 程岩不解,“伍参将来了又如何?” 程松:“如今师父正领兵与幽军交战,等伍爷爷一来,我们便要即刻出发,尽快与大军汇合。” 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程岩将程松推开,却对上了自家弟弟的红鼻头红眼,万千愤怒霎时就发泄不出来,他不自觉软声道:“三郎,你怎么会来啊?” 程松抽噎道:“三、三郎长大了,三郎可以保护哥哥了。” 程岩心下一阵感动,“三郎!” 程松:“哥哥!” 围观众:“……” 庄思宜见兄弟俩就在众目睽睽下互诉思念,完全无视周遭的人,心中好笑之余又有些酸溜溜的,便道:“小三郎,你只看得见你哥哥吗?” 程松这才扭过头,被泪水洗过的眼眸分外清澈,只听他甜甜地喊了声:“小庄哥哥。” 庄思宜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三郎如今有了真马可骑,不会再有兴趣‘骑马马’了吧?” 程松表情一僵,面上微微泛红,害羞地将脸埋进程岩怀中,逗得庄思宜哈哈大笑。 二月一十六,晴。 这天,云岚县中张灯结彩,鞭炮齐鸣。 尽管昨夜他们还身处于随时都会被炮灰的不安中,今日的气氛却仿若在过年。事实上,所谓的彩灯和鞭炮,本就是百姓们准备过年的东西,只是……当时没用上罢了。 县城北城门两侧挤满了欢呼雀跃的百姓,而程岩就站在城门前,迎接将他们拯救于水火中的勇士们入城。 “外面领军的也不知是谁,若是晁将军就好了。” 庄思宜笑道:“怎么,阿岩想三郎了?” 程岩叹了口气,“我与三郎已快三年未见,自然想他,可惜想也见不着啊。” 然而等他看见领头一人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就连庄思宜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庄棋更是合不拢下巴! 大军加上俘虏和民夫等等,一共几千人,浩浩荡荡由东城门而出。 此刻,阳光正好,暖阳驱散黑暗与阴寒,光芒普照大地。 程岩等人望着遥遥远去的大军,心情各有各的复杂。但他们谁也不知,便是从这一天起,或者说,从今日晨起那一战起,一个崭新的名字首次登上了历史舞台,开启了属于他传奇而辉煌的一生。 据后世史料记载,程松自初战起,战必胜、攻必取,一生从无败绩。 此后数十年间,这位被后世誉为千年难出的一代名将,率领安国铁骑东征西讨,威震列国。 程松与他的程家军,以卓越的功绩镇守着华夏山河,世世代代,永被铭记。 第81章 第 81 章 同一时间,关府。 丫鬟白芸正端着一壶茶往花园走,突然斜里冲出来个人,差点儿撞她身上。 白芸急退一步,才看清是关六,顿时娇声斥道:“关六,你瞎啦?没见到你姑奶奶这么大个活人?” 若是往常,关六一定忙着跟她赔罪,熟料关六竟不搭理这茬,反道:“老爷是不是在花园?” 白芸白眼一翻:“你不废话吗?我乃伺候老爷的贴身丫鬟,老爷不在,我端着这壶茶给谁送——” 话还未说完,关六已经匆匆跑走,留白芸气得在原地跺脚。 “老爷!老爷!” 寂静的花园中,忽然响起关六的喊声,让本就心事重重的关阁老更觉烦躁,怒道:“吵什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二月末,又一年迎春花开,京城刚考过一届会试,众多举子仍留在京中,等待着几日后的杏榜发榜。 书生们聚在一起,除了讨论学问,一般就是议论时事。 此时某间茶社中,一大耳书生道:“也不知北军战事如何了?晁小将军应该已经到前线了吧?” 另一清隽书生道:“什么小将军,如今定安侯已被封为大将军,乃我安军最高统帅!” 大耳书生:“我不是叫习惯了吗?不对,你注意力太偏了吧?我问战事呢。” 清俊书生笑了笑,“战事我如何得知?但大将军一出马,必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说得好!”隔壁桌一蓝袍书生附和道:“想当年大将军率北军对阵单国,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鼻屎小国打得是屁滚尿流,今次换了幽国,当然也是一样!” “刘兄,你身为举子,说话就不能文雅点儿吗?”蓝袍书生身旁一人皱了皱眉,掩住口鼻作嫌弃状。 蓝袍书生:“怎么?陈兄认为我说得不对?我说单国乃鼻屎小国已是看得起它,明明弹丸之地,也敢来犯我大安!” “好、好、好!”关庭兴奋得胡子都在抖,“不愧是老夫的弟子,不愧我大安的三元状元!” 关六见老爷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也跟着高兴起来。 须知这些时日,老爷日日唉声叹气,愁得夜不能寐,无非就是为了云岚县那位程县令。倒不是老爷不关心北方战事,而是老爷对晁侯爷有信心,可老爷极为看中的弟子却很可能陷在云岚,回不来了。 尽管老爷不说,但善于察言观色的关六也能看出来,老爷是后悔了——后悔当年没有阻止程大人,也后悔因为一时心软,将庄大人也搭了进去。 如今云岚县终于传来了好 分卷阅读1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61 消息,可不让人大松口气吗? 关六正想得入神,就听关阁老道:“伺候我更衣,老夫要入宫!” 关六一呆,老爷让他伺候更衣了?他一个看门儿的,也有资格伺候老爷更衣了?今日伺候更衣,明日是不是就有机会入书房伺候磨墨,红袖添香……呸!是从此走上巅峰,成为人生赢家了? 如此天降馅饼,让关六乐得见牙不见眼,忍不住想得长远了些。 这两人便是三年前与程岩同乘一条船来到京城的陈、刘二位书生,那刘书生在国子监读书两年,去年回苏省参加了乡试,终于中了举人,虽说排名有些不好看,但怎么也比当年倒数第二的陈书生强。 两人又一同参加了今科会试,这几天都有些坐立难安、茶饭不思,每日除了来茶社听人闲聊混日子外,空余的时间简直度日如年,几乎就快憋疯了。 和往常一样,一人开了头,另一人便开始互怼,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忽听清俊书生又道:“说起三年前,京城那次举子集会可是热热闹闹,轰轰烈烈。” 大耳书生跟着感叹道:“是啊,我当时身在家乡,恨不能立即动身来京支援,只可惜天高路远,也就只能在府城响应几声了。” 清俊书生笑了笑:“上一科也是人才济济,当时率先发起集会的张大人,他上个月写的一篇文章你们可读过?其中一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据说将朝廷上的主和派臊得无地自容。” 大耳书生:“对!还有我大安第一位大/三/元!说起来,程三元这几年为何没动静了?” 清俊书生也迷茫地摇摇头,“好像是没听说过他的消息。” 刘书生眼见又有了插嘴的机会,忙道:“程三元两年多前就已外放为官,听我国子监里的同窗说,政绩很是卓越,得了皇上两回封赏呢!” 几人默默对视一眼,都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茶社中不少举子皆冲向了门口。 只见一名士兵策马疾驰而来,他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握着本深褐色的册子,众士子一见便知是奏折。 待士兵经过茶社门前,刘书生忍不住激动地喊道:“云岚县胜了?” 当然,士兵并不会回答他,而是一掠而过。 但刘书生并不失望,他怔怔转回头,哑声道:“云岚县,胜了。北军,胜了。” 半晌,茶社中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整整二十多年,大安终于又一次将幽国踩在脚下,大安人,终于又能够昂首挺胸! 却在此时,他听见了一道清脆的女声,“是,老爷。” 关六:“……” 望着不远处白芸窈窕的身影,关六气成河豚。 很快,捷报传入内阁,传遍百官,传到了皇上的案头。 真帝原本因幽军进犯之事气得病了一场,如今面色虽还泛着白,但已是龙颜大悦。 他从位置上站起来,负手来回走动,表情渐渐凝重。 最终,他一咬牙,仿若下定决心般道:“当年之事,的确是朕错了……” 他话一出口,殿中人“噗通”跪了一地,各个吓得两股发颤——皇上,竟然说自己错了?真龙天子,怎会有错? 说完,他又忍不住笑起来。 程岩皱了皱眉,“你又笑什么?” 庄思宜:“我只是想到,当年兰阳社学突然遭了匪患,那日我见你脸上蹭脏了一块,便帮你擦掉,你却猛地退开,将我当做洪水猛兽一般。如今,倒是不怕我了,嗯?” “我可没怕过你。”程岩失笑。 前世今生,他从来没有害怕过庄思宜,不过重生之初,也的确将此人当做洪水猛兽了。 可如今…… 程岩眼中突然多了一抹晦涩——他曾经好不容易遗忘并极力抗拒的事,似乎在渐渐重演,但面对可以随时与他进退,可以不惜性命来帮他的庄思宜,他真的束手无策。 大耳书生兴致勃勃道:“哦?是去何地做官了?” 刘书生一愣,神情有些微妙,“云岚县。” 话一出口,几人都沉默了。 自战事起,云岚县便半点音信也无,只怕已凶多吉少了…… 就在此时,茶社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随之传来的则是男子粗犷的嘶吼—— “捷报!捷报!” “云岚县大捷!!!” “北军大捷!!!!!!” 却听真帝又道:“晁家已经向朕证明了他们的忠诚,这一次,我大安决不能凉了将士们的血。传旨,朕要厚赏……” 伴随着吹绿草原的春风,一卷明黄圣旨被送达了云岚县。 圣旨中,并未提及具体的赏赐,只是,皇上要求程岩和庄思宜入京面圣。 没错,除了云岚县县令外,还有户部主事庄思宜。 原来,真帝已从程岩的奏报中,知道了庄思宜在此次守城中的种种功绩,对于这样有勇有谋的臣子,他当然也要见一见。 何况,庄思宜不但是他极为看好的一位臣子,更是庄敏先的曾孙。 县衙内,下人们正忙着收拾行李。 虽说程岩的任期还有小半年,但谁都知道,程大人这一回京,必然不再是云岚县的县令,会有更好的去处等着他。 在百姓们心中,县尊大人就是那人中龙凤,云岚县的浅滩根本留不住对方。 其实依着程岩的资历和人脉,原本他也不用来云岚县。但他对此地总有一份执念,似乎只有来云岚县走一趟才能安心。 如今云岚县在他的治理下,吏治清明,百姓安康。且幽国和单国先后遭受重创,怕是短时间内很难卷土重来。 历史再一次偏离轨迹,但终究去了程岩的执念。 于他而言,也不再有一定要留下的理由,他想换个地方看看。 毕竟,大安很大。 但再如何,程岩毕竟在云岚县待了两年多,临到离开,难免会有不舍。 这座县城耗费了他太多心血,县中的每一寸土,每一块转,都浸润着他的汗水与辛劳。县里的每一个百姓,他几乎都能记得清样貌,甚至记得他们两年多来的变化。 这里,是他的治下,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前程和希望。 庄思宜一进院子,就见程岩站在院中,望着书房发呆。 “阿岩,你愣着作……”见程岩转过头,庄思宜话也没说完便笑出了声。 程岩莫名其妙,“怎么了?” 庄思宜:“你刚干什么去了?脸上怎么沾着灰?” “哪儿?”程岩摸了摸脸,随口道:“应该是我刚才取图的时候蹭上了,那图挂了许久,难免沾了些灰尘,我又怕他们不小心给弄坏了,便亲自取下来。” 庄思宜几步上前,抬起程岩的下巴,拇指轻轻一抹。 经过大半月的休养,程岩的脸色红润了许多,皮肤恢复了往日的细润。庄思宜感觉到指腹的温热,心中滋生出一种隐秘的暧昧,他定了定神,故作寻常道:“可是东墙上那幅图?” 他知道程岩在书房东墙挂着一张云岚县 分卷阅读1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62 的舆图,图上不但标注了每个村缺什么,产什么,还标注了整个县城所有贫困户的位置。 除此之外,程岩还有几本册子,册中是云岚县贫困百姓的名录。就像郎中的病案一样,程岩将每一位贫困户的情况描述得很详细,就连他们每个阶段的变化也一一记录。 “是那一幅。” 得到程岩肯定的回复后,庄思宜想了想,道:“回京面圣时,你可以将舆图和名录都带入宫中。这些都是你的政绩,让皇上和文武百官们看看也好。” 程岩瞅了他一眼,一时没答腔。 庄思宜自知提议颇为功利,可也知程岩并非迂腐之辈,便好奇道:“你可是有何顾虑?” “我就是觉得专程带入宫中似乎太刻意了。”程岩思忖着说:“但你说得没错,我的心血,自然要让人看见。待回京后,我会将舆图和名录交于恩师,恩师自会让皇上知道。” 庄思宜点点头,“本就是你正该得的,也好让天下人知道,地方上的为官者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庄思宜敏感地注意到程岩的表情变化,只当对方是不舍,便道:“县中后续之事,你已安排得很好,若你还不放心,我会想办法调来一位信得过的官员继任县令一职。而且云岚县就在这里,将来有机会,我也会陪你回来看看。” 程岩勉强笑了笑,抬头看了眼碧蓝无云的天空,道:“顺其自然吧。” 关六被吓得一抖,但想到刚刚听见的消息,仍壮着胆子往前一跪,“老爷!好消息,北军大捷,云岚县也传来捷报!” 关庭一惊,屁股都离了座,又重新坐了回去,“你说什么?” 关六:“北军大捷,云岚县的幽军也退了!老爷,云岚县还在!云岚县守住了!” 下一刻,他就见关老爷手按住胸口,急促喘息,脸色也涨得通红。 关六心中大骇,忙膝行上前,抱住关庭的腿道:“老爷,您没事儿吧?老爷!” “咳咳——”关庭猛咳几声,可算是把胸口憋的气给咳出来了,他没好气地轻踹了关六一脚,心道蠢死了,见我憋气也不知来顺顺,抱着我的腿算怎么回事?但随即,他的心神又转到关六方才所说,顿觉一阵狂喜,恨不得迈着老胳膊老腿在花园里跑几圈! “真的胜了?”消息来得太突然,关庭颇有些患得患失。 关六:“真的,捷报已送入宫中,满大街都传遍了!” 第82章 第 82 章 马车所过处,百姓们纷纷叩首,齐声高呼:“谢——程大人!”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让程岩再也控制不住,他放下车帘,微微垂头,任眼泪夺眶而出。 他感觉到庄思宜正轻拍着他的背,却不知庄思宜并未看他,而是怔怔盯着摇晃的车帘,眼底黑沉,仿若深海旋涡。 这,就是民心么? 庄思宜默默问自己,从来只为了功利做官的他,第一次有了些微的迷茫。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海晏河清,时和岁丰”这八个字,对他同样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车队徐徐远走,渐渐消失不见。 留在原地的胡成喜,望着极目之处那一线微弱的晨光,轻声道:“太阳,就快出来了…… 这时,只见前方有数人高举着一把巨大的红盖伞,伞上缀着数不清的小绸条,程岩知道,那些小绸条一定写满了百姓的名字的。 这是他前生便得到过,今生又一次拥有的殊荣。 这是每一位官员都梦寐以求的万民伞! 一行人越来越近,程岩终于看清领头的正是吴一天和胡成喜,等他们走到跟前,百姓们将万民伞抬到程岩近处。 伞盖遮挡着程岩的头顶,甚至挡住了他一部分视野,透过绸条,他隐隐看见吴一天那张贯来谄媚的笑脸:“程大人,请您上车。” 程岩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眼前方的百姓,便在庄思宜的陪同下回了马车。 “驾!” 车夫一声吆喝,车轮滚滚向前。 刘书生可不信,道:“大人太过谦了,您的事迹,咱们学生中都传遍了!” “哦?”程岩微一挑眉,心中有些好奇。他这几年做的事,或许皇上知道、朝臣们知道,但学生们为何会知道? 刘书生神情激动,“您知道,今科春闱刚放榜不久,这几日天天都有各种宴,那些贡士们也少不得会邀请些翰林来。其中有一位翰林很是赏脸,几乎场场不落,不论是比诗比词比文章,他都会以您的事迹来创作——或是玉石街、或是扶贫策、或是赈济灾民、或是固守城池……久而久之,大家便都知道了。” 程岩嘴角一抽,硬着头皮问道:“那位翰林是……” “是阮大——” “阿岩!”只见斜里杀出一人,直接朝程岩撞上来,并牢牢抱住了他,“阿岩阿岩!可想死我了,我每天放衙都来城门口晃悠,就等着你呢!” 程岩对于正搂着他又蹦又跳的人,实在是好笑又无奈,“小南,好久不见。” 庄思宜见程岩一副纵容的样子,顿觉忍不了,一把扯开阮小南,沉声道:“阮编修,你身为朝廷命官,当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因为一旦人过界石,便彻底走出了云岚县的地境。 “吁——” 车夫一个急停,程岩没坐稳扑倒在庄思宜身上,庄思宜赶紧抱着他,正要斥骂,就听车夫道:“老、老爷,您看……” 说罢,车夫为程岩挑起了车门帘。 只见前方的海角亭旁站了许多百姓,无论男女老幼,每个人都提着一盏灯,将漆黑的夜照得通明。 程岩心中一震,急着就要下车,庄思宜匆匆来扶。 两人一落地,才发现前来的百姓远不止他们刚刚所见,从海角亭往前延伸,道路两侧挤满了人,灯火照亮的路一直铺了老远,前方一片光明。 刘书生被庄思宜突然变脸的样子吓了跳,然阮小南却只给了庄思宜一个白眼,还告状道:“阿岩,要不是庄思宜从中作梗,我早就来找你了。前年过年之前,我本来想来云岚县,他却将我荐去户部值堂,不但害我不能离京,连修书都没时间了,你快帮我骂他!” 程岩:“……”你这样,户部的大人们能忍吗? 他见阮小南虽长了些年岁,但性子却无多大变化,连个子也……咳。 程岩怕继续杵在大街上,阮小南会说出更多奇怪的话,便跟刘书生道了别,将阮小南拉到了马车上。 车厢里,阮小南接着絮叨,等叽里呱啦说完他早就在信中反复提过的这两年的经历,又得意洋洋道:“我趁着这几日大宴小宴的,狠狠宣扬了一番阿岩的功绩,省得他们老是张怀野张怀野的。哼!一甲不入的学渣,整天写些假大空的文章来博取名声,阿岩可都是在做实事。” 程岩:“……我谢谢你了。” “别客气,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阮小南喜滋滋,又道:“对了,阿岩这次回来会留京吗?” 程 分卷阅读1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63 岩:“我也不知,要听朝廷的安排。” 阮小南眼巴巴道:“若阿岩留京就好了,算算日子,林兄也快任职结束,我们四人又能在一处了。” 程岩笑了笑,“若林兄知道你如此挂念他,必然很高兴。” 阮小南撇了撇嘴,思维十分跳跃地又说起了另一件事,“阿岩,我爹给我起了字,叫雅南。” “以雅为南?”程岩顿时想到《诗经》里的一句话,“南”字在千年前,是指钟镈类的乐器。 阮小南点点头,斜眼瞟了下庄思宜,道:“不过我还是喜欢阿岩叫我小南,才能显出你我关系不同寻常,其他人可不行。” 庄思宜心中冷笑,再给小矮子找个什么活计好呢? “你们……” 程岩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心头沉甸甸的,但却是一种秋日硕果丰收的感动。 这个世间,做事不求回报的人何其少,程岩自认不是那等高风亮节的圣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只是他不求捷径,踏实地去实现他的目标。 但种种目标中,从来没有一种是想得到百姓的感激。 他认为自己既然身为父母官,就应该为他们遮风挡雨,这是他的本职,不需要感谢。 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程岩感受到极大的触动。 不止是他,车队中的每一个人,包括庄思宜,都被那撼天覆地的声音震得说不出话。 其他城门兵见了,也纷纷效仿,跪地齐喊:“恭送程大人!” 随后,几人陆续站起来,为云岚县有史以来最好的一位县令大人,推开了厚重的城门。 马车再次启动,车队缓缓驶离了这座边陲小城。 车内,程岩紧抿住唇,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庄思宜能感觉到他并不平静。 庄思宜伸出手,覆住了程岩微凉的手背,陪着对方一起沉默。 城楼的火光渐渐没入夜色,城外黑漆漆一片,唯一的光源来自车队的火把。 马车摇摇晃晃,约莫一刻钟后,便到了云岚县的界石处。界石旁有一座六角木亭,名为海角亭,此亭为前朝一任县令所建,寓意“天涯海角无相忘”,县中但凡有人要远行,亲朋好友都会在亭中相送。 原来这位书生,便是当年状告苏省秋闱舞弊的刘某。 刘书生一听程岩提到他的死对头,表情立刻变了,道:“其实我跟他不熟。” 程岩笑道:“可我见你俩总是形影不离。” 刘书生急道:“谁要跟他形影不离!”接着又幽怨道:“何况,人家现在每天大宴小宴不停,又哪里有空来搭理我这个失意人?” 程岩听明白了,估计是陈书生今科高中,而刘书生却落榜了。 他顺口安慰道:“刘兄勿急,至少你已考中举人,大不了下一科再试。” 刘书生垂头丧气道:“也只能等下一科了……” 这时,他忽听程岩问道:“对了,今科会元是谁?” 七日后,天还未亮,程岩已整装待发。 他是故意选在了卯时出发,临走前也并未张扬,因为他不想让百姓来送,也不喜欢那些依依惜别的场面。 车队蜿蜒向县城东门而去,两年半以前,程岩便是从这道门进入了云岚县,而那时候,云岚县中全是坑洼的土路,如今则换成了平滑的砖石。 没多久,车队来到了东门前。 由于程岩坐的只是寻常的马车,城门兵并未认出来,他们见一大队人马黑灯瞎火地就要赶着出城,立时警惕道:“来者何人?” 程岩微微撩起车窗帘子,“是本县,开城门。” 几名城门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县尊大人,要走了。 这些个城门兵都归县衙管,早些年,他们的头儿是赵大河,那时候每个人都过得很滋润,不但寻常百姓们惧怕他们,就连云岚县不多的士绅商人,见了他们一样恭恭敬敬,就怕得罪了他们。 后来,赵大河倒台,县尊大人提拔了新典史,他们的好日子也结束了——不但没了以往的种种优待,而且被管束得特别严。 刘书生:“是个年龄颇大的举子,姓王名博。” “王博?”程岩的笑意扩大几分,得意地瞟了身旁的庄思宜一眼,“你看,我说他会回来的。” 庄思宜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某年初一,那个差点儿一命呜呼后来却大彻大悟的老书生,居然中了状元。 他不禁失笑,又见程岩笑得可爱,心头有些痒。 “对了!程大人,您怎么回京了?”刘书生忽然觉得没对,极为关注程岩的他记得对方任期还没满。 程岩也没有隐瞒,直言道:“皇上宣我回京了。” 刘书生双眼“唰”地一亮,又十分敬畏道:“皇、皇上?” 见程岩点头,刘书生只觉得对方的形象愈发高大,激动道:“可是因为大人守住了云岚县之事?” 程岩笑道:“云岚县可不是靠我一人能守住的。” 三月初十这天,程岩在阔别京城近三年后,再次见到了那座巍峨的城墙。 此时正值殿试前期,但会试早已放榜,满京都是意气风发的新科贡士,和丧气失意的落榜举子。 程岩透过车窗往外瞧,看着热闹的街景,唇角浮上一抹怀念的笑。 突然,他余光瞄见个熟悉的人影,忙让车夫停车,“刘兄!” 前方一名书生有气无力地回头,见了他顿时一愣,随即瞪大眼睛,提着衣摆小跑而来,“程大人!” 程岩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庄思宜也随之跟上。 刘书生又是一惊,忙一一行礼,但却被程岩拦住:“刘兄不必多礼。” 三人简单寒暄后,程岩道:“怎么不见陈兄?” 程岩胸中激荡,只觉得鼻腔一酸,眼底泛上潮湿。 他忍了忍,定定看向人群最前方的一人——程岩认得,对方正是小盐村那位制糖人的老人,而老人身旁站着的,则是他原本不学无术,后来被庄棋狠狠调/教过的儿子。 但见老人提灯朝他走来,到了身前,老人竟颤悠悠地递上了一支糖人。 那糖人身穿青袍,头戴乌纱,五官轮廓与程岩一模一样。 程岩郑重接过,几番想要说话都发不出声,半晌才道:“老人家,您……” 他刚一开口,老人却跪在地上,颤巍巍道:“程大人今日就将离开云岚县,日后,也不再会是云岚县的县令。但大人为云岚县、为草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都将时刻铭记。在我们心中,您永远是我们的县尊大人,是我们云岚县的一片青天。” 他以头叩地,“且让草民们再送大人一程吧。” 不等程岩有反应,前方百姓们纷纷跪地,声音震耳欲聋:“恭送——程大人!” 一开始,他们对县尊大人是心存怨恨的,可时间久了,县中的变化他们也一点点看在眼中。那些变化,是他们出生十几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也从未想象过的。他们看着这座城越来越热闹,越来越繁华;看着街上行人们的笑容越来越多,步子越来越轻盈 分卷阅读1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64 ;看着父母的精神越来越好,儿女们的面色越来越红润;又看着每当天寒时,原本畏惧他们的百姓也会为他们盛上一碗热汤……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怨恨早已消散,而后才发觉,原来自己喜欢这种变化。 因为云岚县,是他们的家。 而这一切变化之初,都是马车上这位青年所带来的,对方,是他们的县尊大人,也是他们的青天老爷。 可现在,程大人却要离开了。 领头的城门兵走到马车前,解下腰间大刀轻放在地,又整了整衣衫,恭敬地跪下。 他一连磕了三个响头,便直起身,干脆有力道:“恭送程大人!” 第83章 第 83 章 程岩愣了愣,景宣是谁? 突然,他脑中霹过一道惊雷,几乎将他炸得魂飞魄散——景宣,不是真帝死后的谥号吗?! 由于北方战事刚刚结束,尽管此前被幽军占领的城池已悉数夺回,但大都残破不堪,急需善后。 真帝与朝臣们先就此事商议,他点了关庭的名,问道:“户部能拨下多少银子?” 关庭心中迅速估算一番,报出个数来,工部尚书一听,却出列表达不满,认为户部的银子给太少,让负责修缮城池的工部很为难。 两人一来一往吵了几句嘴,真帝皱了皱眉,道:“新政已推行多年,为何京中银库仍旧不丰?” 关庭老神在在道:“回禀皇上,新政以来,纳税田地已从过去的四百万顷回升至五百万顷,加之各项赋税制度的变化,国库存银确实大增。但这几年来,北军两次出征,西南平乱一战,都需要大笔银钱支撑,且前年西省大地动,事后的抚恤以及修缮又花出一笔……” 他不紧不慢地汇报着财政状况,刚说到一半,真帝没了耐心,挥挥手道:“想办法再多拨出一点儿银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银子,叫别人怎么办事?” 关庭也不争执,垂首应了。 程岩:“是。” 此后,就到了程岩一个人的表演时间,由于他在家中便打好了腹稿,讲起来头头是道,条理分明。而且,程岩还根据宅男记忆,学了几招“当众演讲”的小技巧,比如时时设置小悬念,偶尔讲点儿小故事,总之务必保证皇上和众臣的注意力集中,若不是奏对时有官员全程监视他的仪态,程岩还想为自己设计几个小动作。 见程岩表现得格外大方,真帝感觉十分舒心,唇畔的笑容一直未退。 等到一刻钟后,程岩已将他的任职经历大致汇报结束,不论真帝也好,朝臣们也好,都有些意犹未尽。 朝堂上安静片刻,复又听真帝道:“你方才所说的舆图和名录,朕已经看过了,接下来朕问你的话,你要据实回奏。” 程岩一听便知,皇上果然要考他了,便恭敬应是。 真帝看了李胜一眼,后者忙对一旁的小太监做了个手势。 程岩心中暗笑,方才他的确是故意的。盖因气势这东西从来是此消彼长,只要他先拿出绝对的自信将皇上镇住,即便之后稍有错漏,皇上也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错了。 目的已达到,程岩便不再耍花样,老老实实地答了。 之后,真帝又点了几处,程岩都回答得很好。 但真帝尤不满足,又让人将几本名录带来,翻开名录册一一考问程岩。 比起舆图来,名录册更被程岩所熟悉,因为其中的一笔一划都是由他亲自书写,每一个人的情况他都有亲自调查,可谓了如指掌。 等到真帝终于心满意足,将名录册递还给李胜,道:“诸位爱卿,你们以为如何?” 众臣们“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就明白皇上哪里是想听他们的意见,根本就是想听他们的夸赞。毕竟,程岩越好,就越代表皇上有眼光。 于是,各种溢美之词轮番上阵,让程岩感受到了犹如公开处刑般的羞耻。 足足小半刻钟过去,程岩才终于得到解脱,而此时,真帝已再次回到御座上,道:“朕听说,今次对幽一战立下大功的程松,是你的亲兄弟?” 皇上这一问,殿上不少人都很吃惊。 如今程松的名字在京中可谓家喻户晓,提起来谁不竖起大拇指,但在他们的印象中,对方乃定安侯的弟子,是战场上的小阎王,没想到,程松竟还有个身为大安首位三元状元的哥哥! 程家有了这对前途无量的兄弟,只要不自己作死,说不定百年以后又会是个底蕴深厚的世家! 不少人对程岩更高看几分,当然,也有人心存忌惮,比如庄思宜的二叔庄明和。因为庄思宜的关系,庄明和对程岩有着本能的敌意,方才他虽顺着皇上的意思吹捧了程岩几句,但心中一直在骂街,而今又听程岩承认了与程松的关系,更是心绪难平。 在他看来,程岩和庄思宜早已捆绑在一处,程岩的助力,就等同于庄思宜的助力。 想他刚听闻庄思宜居然会为了程岩上赶着去北地送死时,只盼着庄思宜回不来才好,谁知人不但回来了,还立下了大功。 庄家的人脉本就在向庄思宜倾斜,如今,庄思宜又得到了“前程远大”的程家兄弟相助,叫他怎么不窝火? 时别三年,真帝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点中的三元状元,对方还如此给他长脸,让他不禁多流露了几分笑意,“平身。” 程岩:“谢陛下。” 等程岩站起身,真帝又细细打量他片刻,道:“朕记得上一回见你,已是三年前殿试放榜之日了吧?” 程岩:“回皇上,正是。” “一转眼都三年了啊……”真帝颇为感叹。 人年纪越大,就越怕时间的流逝,作为皇上更是如此,何况真帝此前刚大病一场,如今三个月过去,竟还未痊愈,让他更加意识到自己老了。望着殿上长身玉立的青年,真帝不免有些嫉妒,但很快定下神来,道:“你是从何时去的云岚县?” 程岩:“回陛下,臣乃是乙未年八月赴任云岚县的。” 真帝笑了笑,“乙未年八月,到今天也不过两年零七个月,云岚县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你来告诉朕和众位大臣,这两年多的时间,你都做了哪些事?” 程岩知道,恩师的意思是皇上会派人来宣他明日入宫觐见,便点头应下。 临走前,关庭不忘吩咐,“明日,皇上除了会让你殿上奏对外,多半还会考考你,你认真准备,切勿出错。” 程岩一拜:“是。多谢恩师提点。” 关庭的猜测没错,程岩刚回府没多久,宫里就来了旨意,令他明日入宫面圣。 既然要入宫,程岩当然要好好准备,他一直忙到深夜,次日又早早起床,将自己打理一番,这才骑马去了皇宫。 天刚刚破晓,文武百官依次由午门入内。 待鞭鸣响起,皇上安坐奉天殿内,朝臣们行一拜三叩之礼,礼毕,早朝正式开始。 接着,又有几位朝臣上奏,期间便有人提到了 分卷阅读1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65 平玉府辖下某县,在幽国入侵之际,百姓竟围攻县衙,杀了县令,而后也未能守住城,让幽军从此县直入平玉府境内。 真帝听后十分火大,言辞狠厉,意欲将一县百姓打成乱民,严加处置。 对此,不少大臣们竟为百姓们求情,盖因那座县城的县令平日横征暴敛,恶迹累累,在幽军来时,竟想逼迫手无寸铁的百姓们出城迎敌,而自己却准备带着护卫们出逃。百姓们忍无可忍,这才铸下大错。 得知缘由,真帝尽管余怒未消,口气却稍稍软了些。 他沉沉一叹,道:“同样是一县父母官,有些人将治下搞得民怨沸腾,而有些人,却能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将原本萧条破败的一座下县治理得民心安稳,四乡平安。” 真帝对身后的总管太监李胜点了点头,便见李胜往前一步,高声道:“皇上有旨,宣云岚县县令程岩觐见——” 殿外,程岩已等候多时。 他听见了殿上宣旨,顿时神情一凛,谨慎步入殿中,行跪礼道:“臣云岚县县令程岩,叩见皇上。” 只见两名太监抬着长卷来到殿前,又将长卷铺展开来,众臣便见到了一副清晰的舆图。 他们刚刚听了程岩的奏对,已知这是一幅云岚县的地图。 真帝从御座上站起,慢慢走下台阶,来到舆图前,随意指着某处道:“你来说说此地。” 程岩一看,真帝所指正是云岚县相对富裕的村子——米河村,便道:“回陛下,此地为米河村,占地为一百六十七顷,其中耕地为四千一百二十六亩,山地为八百七十三亩。米河村共五百五百四十六户,一千八百二十三人,其中壮年……” 程岩噼里啪啦一通说,细致到连真帝都感到意外,表情有些懵。 待介绍了米河村的基本情况,程岩又开始讲此地的历史,最后才讲到米河村的优劣势以及近年来的发展。 等他全部说完,真帝却没有反应,程岩沉稳地等候片刻,才听真帝道:“……不错。” 随即,真帝指着地图上另一处,“那这里呢?呃……可以简略一点。” 由于程岩要去官府,阮小南只能委屈巴巴地先回家,约定明日再见。 申时末,收拾好自己的程岩来到了关庭府上。 许久未见,府门前还是如往常一般等了不少人。程岩在众目睽睽下,提着简单的礼物便被门房热情地迎入府中,惹来个别排队的人好奇打探。 “刚刚那人是……?” “空降吧你?程大人都不认识,也好意思来关府排队?” 问话的人一头雾水,但很快反应过来,“莫非是程三元?” “正是。”回话之人冷哼一声,“记住,新人就要多潜几日,别什么都问。还有,别说老哥没教你,你下次换身衣服再来,什么色儿啊?辣眼睛,小心关阁老轰你走。” 府外的奇葩对话程岩自是不知,此时,他已来到关府书房,见到了关阁老。 程岩弯腰一拜,“弟子见过恩师。” 关庭抚须大笑,“子山无须多礼,快起来让老夫看看。” 程岩站直身子一笑,还未说话,就见关庭眉头一蹙,“都瘦了……” 程岩:??? 怎么您也来? 关庭让程岩坐下,又殷殷关切了好一番,才喝了口茶,跟他聊起了正事。 “你在云岚县这些年,勤政爱民,能干有为,不过两年间便将一座下县治理得风生水起,让我很意外,也很自豪。”关庭微笑道:“虽然你来信中已提过不少,但大多笼统,今日你便好好给我说说罢。” 几人一路闲聊,很快到了程府。 程岩刚下马车,就见一人侯在府门前,见了他忙一脸灿笑地迎上来,“小的关六,见过程大人。” “原来是关六啊……”程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关六菊花一紧,忙道:“程大人,老爷算着您这几日要回京了,便吩咐我给您送帖子。” 程岩从关六手中接过帖,翻来一看倒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恩师想见他。 他将帖子收好,道:“待我梳洗打理一番,再去见恩师。”说完又似笑非笑道:“几年不见,你都能帮恩师送信了?” 关六讪讪一笑,心中却有些得意——托了那日报喜的福,他终于脱离了门房这个极其容易炮灰的岗位,能入老爷院子里伺候了,勉强也算接近了权力中心不是? 这一切,还都要感谢程大人呢! 如此一想,关六的笑容愈发殷切真诚,真诚到让庄思宜觉得刺眼。 但他不高兴,皇上却很高兴,兴致高昂道:“程爱卿刚刚讲了如何治民、安民、富民,那你再跟大伙儿说说,此次幽军入侵,云岚县周遭府县尽皆沦陷,你又是如何挡住了幽军连续两月的攻击,守住云岚县的?” 程岩心中一喜,终于轮到他吹别人了! 如果方才那一通程岩主要是在展示自己,那现在他就要重点吹程松和庄思宜。 于是,程岩又滔滔不绝起来,每当感觉词穷时就把刚才百官们对他“处刑”的话挪用过来,直将程松和庄思宜吹成了两道彩虹。 当然,他也不忘提到了林昭,以及另外两位借粮的县令,虽说后两位并非自愿,但确实帮了他大忙。 嘻嘻,谁让他程岩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呢? 一直到程岩吹无可吹,便听到真帝朗声笑道:“好啊!好!大安有如此多能臣干将,实乃天佑我景宣,天佑我大安百姓,哈哈哈哈……” “是。”程岩拱手应道,便从他赴任之初慢慢讲起。 他这一讲,便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连关府晚膳的时间都错过了。 临到最后,关庭长长一叹,看向程岩的眼神十分欣慰,“那你今日来,可有带上你说的舆图和那几本名录?” 程岩:“弟子带来了。” 关庭耐人寻味地笑了笑,打趣道:“你这个机灵鬼。” 他这一句话闹得程岩浑身蹿起了鸡皮疙瘩,但程岩却不在意被看破了心思,态度大方地将两样东西呈上。 关庭随意捡起本名录翻看,起先表情还带笑,越看到后来却越是凝重,待他看了一小半,有些不舍地将名录合上,道:“这几本册子和舆图,就先留在我这里吧,我得仔细看看。” 他看了眼窗外天色,道:“时辰不早了,待会儿宫里估计会派人去你府上,今日我不便留你,你早些回去吧。” 第84章 第 84 章 程岩笑笑,“就像你说的,我自己的事何须旁人来议论,所以……”他微一挑眉,“你也不要议论。” 庄思宜:“……” 之后几天,庄思宜除了拜访海夫子外,还入了东宫几次,让程岩深感对方很得太子恩宠,暗搓搓有些嫉妒。 前生,明明他才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人之一。 不过除此之外,两人就有些无所事事,他们偶尔会出门访友,大多时间都在府中看看书,写写字,或是闲谈一二。 到了三月 分卷阅读1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66 十五,距离殿试已只剩五日,京城里却发生了一件热闹事儿。 原来,大安不仅仅是会试、殿试每三年就有一回,连“花魁大赏”也同样是三年一次。 所谓的“花魁大赏”,便是将大安各地有名的花魁同聚京中,从中选出一位才情样貌最为出众的“百花之王”,历来都与殿试的日子差得不远。 除了同窗,自然还有同僚。 程岩看了眼“大喷壶”张怀野,和三年前比,张怀野似乎并无变化。 对方注意到他,竟朝他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躬身一拜。 程岩愣了下,就听张怀野道:“我代边城的百姓谢谢你。”说完,张怀野又冲庄思宜一拜,“也多谢庄大人。” 程岩和庄思宜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有点懵——这是张怀野吗?怕不是鬼上身了吧? 下一刻,就见张怀野站直了身,道:“不过固守我大安疆土,保护我大安百姓,本就是咱们为官之人的责任,今日我之所以谢你们,也全靠同行衬托——那些丢城的无能之辈,早就该一头撞死,还有脸上书向皇上求情!” 程岩:“……” 庄思宜:“……” 嗯,还是张怀野。 花亭前方布置着一张张圆木桌,一直延伸到了船尾,而程岩就坐在离花亭正面最近的位置。 此时他身处一众衙内间,其中便有比他早回京一步的施狄,对方道:“真没想到,程大人也会来这种地方,若知你有兴趣,我早将花帖给你送来了。” “就是!庄兄来找我拿帖子时我还奇怪呢,先头主动塞给他都不要,今日还要了两份,原来……”给云岚县运了不少原石的丁子鸣也道:“程兄还真是有雅兴啊,哈哈哈……” 程岩被两人调侃得颇为尴尬,他摸了摸鼻子道:“之前没见过,便想来见识一番。” 又一名衙内道:“程大人今次来便对了,历届花魁大赏都不如这一年质量高,不但有苏省名妓如莹儿,还有陕省来的赵小鼓,听说那赵小鼓声如黄莺,一说话便能让人脸麻腿酥……”他微微眯起眼,一副神往而陶醉的模样,“当然了,在我看来还是咱们京城万春楼的花魁最为出众,魅儿姑娘不但姿容绝色,更有数不尽的奇思妙想……” 程岩精神一振,“你说的可是慕容紫魅?” 庄思宜斜眼瞄了程岩一眼,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浑身散发的冷气让空气陡然降温。 萧瀚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的,雅南兄还想自己找不成? 阮小南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当然,寻常女子岂能配得上我?” 有那好事者道:“那阮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阮小南沉思片刻,非常直男癌地说:“自然是貌美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皆知——” “呵。”张怀野冷笑一声打断道:“阮编修还是先想法子长高点儿吧。”他又端起酒杯,斜睨阮小南一眼,“不过,阮编修还能长吗?” 阮小南筷子一放,大怒道:“我高不高也有人喜欢,总比某些人人见人厌来得好!” 张怀野顿时变了脸色,原来半年前翰林院同僚想为他说和一位官家小姐,但他与那小姐见过面后,对方却对他十分不喜,没多久,又听说那家人看上了阮小南,只是阮小南不同意罢了。 但三年前的殿试前夕,京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朝廷是否会对单国开战一事上,那一年的“花魁大赏”只好暂停了。 程岩是从阮小南口中得知这一消息的,起初他还没当回事,但又隐隐觉得耳熟,这让程岩很是奇怪,因为前生并没有什么“花魁大赏”,他又是从何处听来的呢? 但下一瞬,程岩脑中划过一道闪雷——“花魁大赏”,可不正是雷剧第一集女主出场的剧情吗?! 于是,庄思宜从友人家中回府时,就见程岩正等在他家,见了他急冲冲道:“思宜,今夜有花魁大赏,你有办法带我上花船吗?” 庄思宜愣了愣,表情很有几分微妙,“阿岩为何突然对此有了兴趣。” 程岩当然没办法解释,只敷衍道:“我听说花魁大赏缺了一届,许多才情出众的妓子都等着今年来一较高下,想必是人才济济,便想去看看热闹。” “……”人才济济是这么用的?庄思宜心情很不爽,张口就想拒绝,但对上程岩万分期待的眼神,他又实在拒绝不了,叹道:“既然阿岩想去,我去找两张花帖来。” 因为要上花船,就必须得到“花魁大赏”的花帖,否则就只能站在护城河沿岸远观。 原本还兴致勃勃的衙内突然打了个寒颤,他环视一周,却并未发现异常,便继续道:“原来程大人也听过魅儿姑娘之名?也是,如魅儿姑娘十三岁那年便夺了京城花魁大选的头名,自然艳名远播。可惜自那以后,魅儿姑娘便深居简出,不再露面,如今三年过去,也不知她是何等的惊艳了……” 丁子鸣:“说起来,三年前魅儿姑娘初次亮相万春楼,好像差不多也是咱们这些人,当时庄兄还做出那副样子,差点儿没把我笑死!” 四周顿时响起哄笑声,程岩心中却“咯噔”一下。 感觉,丁子鸣的话信息量好大啊…… 原来庄思宜不但早已逛过妓院,三年前还见过慕容紫魅,但这些事,庄思宜从未在来信中提过。 最让程岩在意的是,丁子鸣口中的“那副样子”,是什么样子? 惊艳?迷醉?神魂颠倒?或是别的什么? 他从来都不敢小看女主对男人的吸引力。 但程岩转念一想,庄思宜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极为正常,看上去并不像被女主勾了魂的模样。他瞅了庄思宜一眼,见对方神色淡淡,也并未对“慕容紫魅”这个名字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程岩心中一定,问道:“思宜当时是什么反应?” 丁子鸣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终于想到了一个贴切的形容:“贞洁圣女凛然不可侵犯。” 程岩:“……” 当天,程岩从奉天殿中出来时,官阶又升了半级。 他今年八月才满二十三岁,却已是正五品官,若再往上升,一身青色官袍便能换做绯色。 不过他虽升了官,可却还未有具体的差事,因为升职一事完全是皇上太过兴奋后一拍脑门定下来的……虽说,以程岩的政绩升官也很正常,可具体升去哪里,吏部还没有定论呢…… 程岩回到府上时,庄思宜还没回来。 程岩知道,庄思宜也接到了入宫面圣的旨意,不过却不是殿前奏对,而是去了景宣·真帝的御书房。 想到方才殿上那一幕,程岩还是感觉匪夷所思,偏偏满朝文武和一众宫人们似乎都没觉得不对,他也不好大惊小怪。 等程岩用过午膳,又派人去隔壁问了问,得知庄思宜依旧不在,他便提着昨日便准备好的礼物,去拜见海夫子。 马车停在了一座小院前,程岩叩响门,没一会儿,大门从里头被打开 分卷阅读1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67 。 程岩望着许久不见的朱仆人,微笑道:“学生程岩,来拜见夫子了。” 席上,众人叙着旧情。 程岩从庄思宜的来信中得知,萧瀚一年前便已成婚,据说成亲当日,万千少女泪洒京城,恨不得披着红盖头,穿着大红嫁衣,站在萧瀚身旁的人是自己。 如今一年过去,萧瀚的妻子已怀有身孕。 从萧瀚的言辞中,程岩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妻子很满意,也很期待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 不过谈及此事,众人不免问起了程岩和庄思宜的情况,他们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三,在大安都算“晚婚晚育”了。 两人很有经验地试图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庄思宜还故意祸水东引问起了阮小南来,毕竟阮小南今年也有二十了。 阮小南丝毫不知庄思宜心机深沉,得意洋洋道:“我若找不到心仪的女子,是决计不会成亲的。” 程岩一听庄思宜应承下来,当即激动道:“那你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庄思宜见程岩一副心急的样子,顿时就想反悔,可也只道:“必不叫阿岩失望。” 有了庄思宜出马,程岩当然如愿上了花船,而且,还是个特别好的位置。 此时月朗星稀,护城河上燃满了花灯,远望去,仿佛海天倒转。 一艘花船停在河中央,船上处处以繁花妆点,船头搭建了一座花亭,四面皆垂缀着白色轻纱,正南面还挂有两盏风铃。 晚风一吹,风铃轻响,轻纱似潮汐起伏,显得格外暧昧与缠绵。 庄思宜见程岩表情不对,道:“莫非阿岩不信?” 程岩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已是庄家长房的独苗独脉,若不娶妻,又如何繁衍子嗣,如何为你父母延续香火?” 庄思宜沉默半晌,道:“阿岩是这么想的?” 程岩:“不是我这么想,是天下人大都这么想。” 庄思宜轻轻一笑,“我自己的事,又何须旁人来议论?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死后一了百了,管那么多作甚?孝不孝的,又怎能以子嗣来论断?若我的儿女皆是大奸大恶之徒,那对我父母而言,我是孝还是不孝呢?所以,做人啊,开心最重要。” 程岩:“……”最后那一句仿佛也在哪里听过?下一句是不是“不如我下面给你吃”? 咳,其实程岩心里很认同庄思宜,但他还是觉得吧……大奸大恶的儿女是不存在的,成亲与否都不存在,庄思宜未免想太多。 庄思宜发觉程岩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心中奇怪,但猛地反应过来道:“是我问你,阿岩倒是问起我来了。” “程、程相——程大人?”朱仆人大为惊讶,随即漾开笑容,回头道:“老爷!老爷!程大人来了!” 说罢又赶紧将程岩迎入院中。 程岩刚走了两步,就听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多会儿,他就见一位杵着拐杖的老人出现在不远处。 海夫子比记忆中又老了些,但精神还好,对方见了他,先是一愣,随即张了张嘴,就在程岩怀疑海夫子也要祭出老人家的金句“都瘦了”时,海夫子把拐杖一扔,快步朝他走来,“长高了……” 程岩:“……”搞不懂你们老人家。 不过见海夫子身体康健,程岩自然高兴,他将礼物交给朱仆人,亲自上前搀扶着海夫子入了正堂。 但他也顺着庄思宜道:“回去做主事也好,昭阳府刚经过战乱,正是百废待兴,急需要庄大人这样的人才。” 庄思宜见程岩眼睛微弯,嘴唇微翘,笑得像只得意的狐狸,还是特别好看那种,就忍不住道:“可我若去了昭阳府,日日不见阿岩,叫我如何有心思做事呢?” 程岩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又来胡说八道,我去收拾一番,准备去鹤来楼了。” 程岩匆匆回房,庄思宜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暗光。 这天晚上,萧瀚等人在鹤来楼设宴,为程岩和庄思宜接风洗尘。 一入雅间,程岩就见到了不少昔日的同窗,有些人今科已中,有些人却落榜了,但此时谁也没将失意写在脸上,屋中气氛热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庄思宜饱含深意地看了程岩一眼,道:“我不打算成亲了。” 程岩一愣,“不成亲?何意?” 庄思宜:“不想娶妻,便不成亲,反正家人已许我婚事自主,也无人会逼我。” 程岩:“莫非你一辈子也不娶妻吗?” 庄思宜:“正是。” 程岩仔细观察了庄思宜的神色,见对方不像在说笑,可他却不相信。不论真实历史或是雷剧中,庄思宜可都有娶亲的,对方现在说不娶,只是庄敏先还没给他指人罢了。 虽说从后世记载来看,庄思宜和他那位妻子的结局并不好,但程岩很清楚地记得,前生庄思宜在信中告诉他自己要成亲时,字里行间满满都是期待。 想到此处,程岩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复杂的笑。 一整个下午,程岩都待在海夫子府上。 他们师生二人不但聊家事,也聊国事,当海夫子听闻程岩在云岚县的经历,不禁真情流露道:“老夫年轻时,也曾想过有朝一日能谋得官身,为我大安百姓多做些实事。可惜老夫学识有限,到最后也只是个举人,而苏省进士多、举人多,侯官的人也多,轮不上我这个老头子。” 海夫子欣慰的看向程岩:“但虽没有官做,老夫这一生也并不庸碌,至少老夫的学生,能为老夫实现心愿。子山,你一日为官,就要时时记住身上的责任,切不可懈怠。” 程岩恭敬道:“学生谨遵夫子教诲。” 当天,程岩离开海夫子家回府后,庄思宜已经在院子里等他了。 得知程岩去探望了海夫子,庄思宜道:“等明日,我也去见见夫子。” 程岩坐下来喝了口茶,问:“皇上给你升官了吗?” 庄思宜半开玩笑道:“我可没阿岩的本事,且听吏部安排吧,说不定还让我回昭阳府继续做我的户部主事。” 程岩知道庄思宜只是说笑,虽说对方任户部主事还未满半年,但谁都知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庄思宜的野心和本事,想换个位置又有何难? 事实上,自张怀野入朝为官后,想给他说和的人也不在少数。而他一个二十有五的男子,确实也想成家了,可他每次都抱着极大的希望,结果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张怀野不明白是何为,但场中人无一不知,那些小姐们背后都说与张怀野交流后,不是觉得自己蠢笨如猪,就是觉得自己愧对父母、愧对国家、愧对天地,还说张怀野要娶的哪儿是女子,分明只有圣人才配得上他。 如今被阮小南一说,张怀野当即就要和对方理论,还是萧瀚见势不妙,忙出面打了圆场。 众人赶紧配合地转了话题,庄思宜则和程岩相视一笑——嘻嘻,计划通。 一直偷偷观察他俩的萧瀚忍不住 分卷阅读1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68 以手抚额,唉,脑阔疼。 由于大多人次日还要上值,聚会便散得有些早。 回去的马车上,庄思宜佯作不经意道:“说起来,阿岩如今还未遇到心仪之人吗?” 程岩一顿,反问道:“思宜呢?你比我还大,可有成亲的打算了?” 第85章 第 85 章 施狄急道:“丁兄,她们又是哪儿来的,先前没听过啊!” 丁子鸣低头看了眼,道:“是浙省醉欢楼的,此前确实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应该是醉欢楼的秘密法宝!” 施狄:“这次花魁大赏果然品质很高,强敌众多,也不知魅儿姑娘能否杀出重——” 他话还没说完,先头那个慕容紫魅的忠实迷弟·衙内道:“呵,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是双生姊妹才有些新鲜感罢了,论样貌,哪里及得上魅儿姑娘半分?” 衙内抓了颗花生扔进嘴里,斩钉截铁道:“你看着吧,即便再来十个八个,也无人会是魅儿姑娘的对手。” 他的话仿若预言,此后众人又陆续迎来十多位花魁亮相。她们虽各有出众处,或是一双眼,或是一双腿,或纤纤玉指,或婀娜细腰……但只看样貌,确实没有谁能胜过众人记忆中的慕容紫魅。 庄思宜见程岩兴致渐缺,暗自有些高兴道:“我都跟你说了,不过一群庸脂俗粉,你还非要来。” 程岩幽怨地看他一眼,心说我也不想来啊,但今天是女主第一天上线,是本世界开启新大门的关键时刻!我不来看看能安心吗?! 他微微一愣,顿时就想戳瞎自己眼睛,却又忍不住朝另一边的庄思宜看去…… 程岩见对方双腿间毫无动静,心下一松的同时,又不禁面红耳赤。 为了掩饰异样,程岩抓着酒杯急喝了一口,还未吞下酒液,就听庄思宜道:“阿岩,你喝的是我的酒……” “噗——” 程岩直接喷酒了,又听庄思宜低声笑道:“不过,我是不嫌弃的。” 说罢,程岩就见庄思宜从他手中拿过酒杯,又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便就着杯沿湿润处,缓缓贴上薄唇…… 即便是程岩这种清心寡欲的人,都感到赏心悦目。他正想夸赞两句,就听庄思宜道:“不过如此。” 程岩瞅他一眼,见庄思宜神情冷漠,眼中有毫不掩饰地不屑。 事实上,从今日来此,庄思宜似乎就一直不太高兴。 “庄兄,你这就错了。”施狄忙解释道:“这些丫头们只是来暖场的,真正的花魁一个都还没上场呢,且等着吧。” 话音一落,就见亭中女子们纷纷退到了花亭两侧,将中间的位置给空了出来。 乐曲声未停,悠扬笛声中,一位身穿鹅黄纱裙的美貌女子从花亭北面一屏风后徐徐走出,女子身姿妙曼,步履轻盈,宛若一朵盛开在湖面的莲花。 “快看!”丁子鸣不知从哪儿摸出张花里胡哨的纸,对着纸上的一排排名字道:“第一位,东省艳阳楼的柳漓漓!” 几乎是同时间,就听见一道婉转莺声,“小女子柳漓漓,见过诸位。” 程岩:“……”好像有哪里不对? 两人间充满基佬味的对话并没有人注意到,事实上,除他俩之外,人人都沉浸在慕容紫魅惊心动魄的美貌中。 直到慕容紫魅稍稍屈膝,启唇道:“我乃慕容紫魅,见过诸位。” 不是“小女子”,也不是“奴家”,在慕容紫魅心中,“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怎能与寻常女子的自称一样?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却依旧有些魂不守舍,一时没有说话。 这时候,花亭的白纱又一次垂下,大家才纷纷反应过来,原来所有花魁皆已亮相。 “魅儿姑娘,真是……”丁子鸣痴痴地望着白纱,只觉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词句能形容方才一幕带给他的悸动,最终只轻轻一叹,“得此佳人,我便是神仙也不愿做。” 几人说笑间,忽闻一阵鼓鸣。 他们循声一望,就见花亭四周吹起薄烟,袅袅烟雾中,隐隐可见白纱后出现了女子妙曼的剪影,随即便响起了丝竹弦乐声。 “来了!”施狄精神一振,身子不自觉前倾,似想将白纱遮掩下的人看得更清楚。 丁子鸣:“你们猜,第一个出现的会是谁?” 有那年纪稍大的公子道:“上次花魁大赏我倒有幸见识过,一开始,应该是所有参选的花魁齐齐亮相……” 正说着,就听音乐突然加快了节奏,并伴随着强劲的鼓点,白色纱幕缓缓被拉开。 薄烟弥漫间,人们终于看清了花亭中的真相。 只见一众妙龄女子或坐或站分散于花亭中,有人抚琴,有人吹笛,有人敲鼓,有人摇铃。她们身着统一的粉色纱裙,面上略施粉黛,看上去或娇俏或秀美,或清丽或娴雅…… 程岩兀自回想着雷剧剧情,发现剧情发展和他刚刚的经历并不相同。 在雷剧里,慕容紫魅并没有这样大的名气,可以说就是个初次登台的新人。她是蒙着面纱走出来的,仅是身形就迷倒了一片人,与她同台的花魁气不过,还当她相貌有瑕不敢示人,便假装不经意地挥落了她的面纱,而后……顺理成章地助攻慕容紫魅惊艳四方。 程岩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对慕容紫魅实在太过在意了。其实这方世界已经大变样,即便雷剧影响再大,还能让“南北榜案”再发生一回?还能让真帝忽然驾崩?或者,它还有办法让单国在两三年内一统草原,再进犯大安一回? 再退一步,他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如剧中一般,对慕容紫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而且第一集他和庄思宜都还没上线呢?现在不也坐在花船上了? 程岩忽然间茅塞顿开,大彻大悟,不禁低低一笑。庄思宜见了好奇道:“阿岩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程岩摇摇头,“就是觉得我以前太较真了。” 已走到花亭中央的柳漓漓福身一拜,让一众衙内们惊道:“还真是!丁兄,你从哪儿弄来的名册?” 丁子鸣得意洋洋,正想吹嘘一番,又见屏风左右分别绕出一位女子。 一人红衫,一人绿衣,明明是两种极为不相和的颜色,穿在她们身上却似红梅与绿竹,格外夺人眼球。 两位姑娘一亮相,柳漓漓便已让到一旁。 “奴家珍珍。” “奴家爱爱。” 姑娘们齐声拜道:“见过诸位。” 人群中传来一阵抽气声,盖因这两名女子竟生的一模一样! 迷弟衙内跟着道:“可若不是神仙,又怎配拥有这样的女子呢?” 丁子鸣:“你说的也是……” 程岩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他见庄思宜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有些高兴,打趣道:“思宜真不喜欢吗?” 庄思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程岩并没有被慕容紫魅迷住,顿时心情大好,冷哼道:“哪怕她真是天上仙子下凡,在我眼中也不过凡花野草,不值一提。” 分卷阅读1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69 程岩笑了笑,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酒液入喉,带着一丝浅淡的甜意。 由于慕容紫魅一露面便已吊打全场,接下来的表演自然很难提起大家的兴致,看客们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位白裙乌发的女子,根本没耐心欣赏其他人。 也就轮到苏省的如莹儿、陕省的赵小鼓,以及那对双生姊妹表演时,众人还多看了两眼,其余时间,大都在聊天饮酒。 就连丁子鸣都将花名册给揉成一团,扔在了脚下,一边喝酒一边道:“真是白白浪费本世子的时间。” 慕容紫魅自认这些年,她的颜色比以往更上了数个台阶,如今已是泰山绝顶,独领风骚。 她想,若恩公见到她施展的绝技,就一定会受她所吸引! 于是,慕容紫魅更加振奋,她闭了闭眼,静静听着鼓点的节奏,而后一手抓住长杆,以单腿为支点,身体往一旁倾斜,与长杆隔出一臂距离。 接着,她一步步沿着正位方向绕杆而走,待一圈走完,她又背靠长杆,滑身下蹲,再翘臀、弯腰、挺胸,宛若水蛇般站起来。复又猛一转身,双手抓紧长杆,攀身而上。 在一片抽气声中,慕容紫魅姿态优雅地往上攀爬,她越爬越高,直至杆顶后才松开一只手向外伸展,仿若蝴蝶羽翅翩翩扇动。 她的上半身渐渐离开长杆,缓缓下腰,暧昧的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颚线,长发更如瀑布般垂落。 如此诱惑的一幕,竟让花船上不知多少人起了反应。 程岩由于专注垂首,一不小心余光就瞄到了隔壁衙内的……呃…… 他总觉得自己身在雷剧中,时时担惊受怕,但雷剧也是真实的世界,这里的所有人也是真实存在,他们真实地改变了历史,被改变的历史也成为真实。 何况,慕容紫魅有她的女主光环,他不也有重生的金手指? 庄思宜面露疑惑,正想继续问,就感觉丁子鸣猛地抓紧他,“魅儿姑娘出场了!” “没兴趣……”庄思宜刚说三个字,整个人就懵了,不止他,包括程岩在内的所有人都懵了,因为慕容紫魅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退去一件外衫。 程岩:“……”雷剧里好像不是这么演的? 下一刻,他就感觉一只手盖在他眼睛上,耳边传来庄思宜严肃的声音:“非礼勿视!” 程岩好笑地拉下了庄思宜的手,问道:“你怎么不遮你自己呢?” 庄思宜振振有词,“她便是脱光了,对我而言也不过一根萝卜,遮不遮有何区别?只是她此举太过伤风败俗,我怕污了你的眼睛。” 程岩确实也没好意思看,他低着头,听着亭中乐声已停,唯有如骤雨般强劲的鼓点声犹在继续,就像敲在人心上。 故此,程岩当然也看不见花亭中多出一根杆子,而慕容紫魅又脱下一件衣衫,只穿着十分修身的白衣白裤,更衬得她纤腰盈握,聘婷多姿。 而正欲表演的慕容紫魅粗粗扫了眼台下众人,见每个人都被她的行为所震慑……不对,不是每个人,最前面一桌有两个……咦?恩公??? 若非被万众瞩目,慕容紫魅真想使劲揉揉眼睛。 当她确认对方的确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后,却没有以往那般冲动,因为两年前屈辱的一幕她还没忘…… 她不知恩公是否还记得她?这次来花魁大赏是为了谁?而今又为何不看她? 这时,只听乐声渐缓,与方才明快的节奏全然不同。 程岩抬头一看,就见屏风后再次走出一位女子,那女子生得美艳无双,却全身素白无一点妆饰,就连一头青丝也未挽,松松垂落在腰臀处,丝滑似锦缎。 如此一来,更显得女子额上那一点红梅分外妖娆,仿佛直接烙印在众人的心上,让所有人为之神魂颠倒。 当然,“所有人”还是夸张了,至少庄思宜就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刻薄道:“她这是在守丧吗?真晦气。” 说完,他见竟无人附和,才发现花船上寂静无声,就连护城河沿岸的喧闹都消失了…… 庄思宜皱了皱眉,见程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亭中女子,心情愈发烦闷,强忍着怒气道:“阿岩,你喜欢这样的?” 程岩其实正在想,三年不见,慕容紫魅已足以称得上一句倾国倾城了……他听庄思宜突然问话,便随口道:“你不喜欢吗?” 哪知庄思宜却一副深受侮辱的样子,忍了忍道:“如此姿色,不及你万一,也配让我喜欢?” 第86章 第 86 章 庄思宜只觉得十分失落,又不能把话说明白,竟也没注意到程岩想到的人居然是名男子。 但程岩却反应过来了,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就怕庄思宜看出不对,毕竟寻常男子听说“携手白头”,不应该往女子那一边想吗? 他虚咳一声收回手,反甩锅道:“你这都不准吧?要不就是那人还没出现,我目前还没有遇到这样的女子。” 庄思宜淡淡一笑,很干脆地承认:“嗯,我逗你的。” 程岩:“……” 两人在花船上低声聊着,忽听鼓声停下,程岩下意识回头,就见慕容紫魅正坐在地上劈了个叉…… = =||| 程岩的内心再次受到摧残,又见慕容紫魅站起身来,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妩媚一笑,柔声道:“魅儿献丑了。” 其余人跟着反应过来,顿时一个激灵,纷纷叩首:“参见公主!” 一时间,花船上竟乌压压跪了一片,而护城河畔的围观群众本不明所以,此刻听见船上传来的呼声,也都慌乱地跪了下来。 参拜之声反复回荡在夜色中,短短时间,公主已抢尽了慕容紫魅的风头。 高林公主扫了眼众人,又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慕容紫魅,唇角勾出了满意的弧度,她慢声道:“诸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齐声:“谢公主!” 可如此一来,大家就更加不明白高林公主的目的,她乃皇室血脉,至尊至上,为何却要为难一个青楼妓子?未免太过有失身份。 唯有程岩皱了皱眉,他想到雷剧中,高林公主所嫁夫君也是慕容紫魅的爱慕者,高林公主心中妒忌,好几次设计谋害慕容紫魅,却都被后者的女主光环破解。 莫非,就是因为这个?说起来,他好像的确听说皇上将高林公主许给了某位侯爷的小公子…… 但慕容紫魅并未立刻开始表演,而是走下花亭,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程岩嘴角抽了抽,他感觉慕容紫魅是往他们这边来的,但自己身为剧中的炮灰反派,显然在女主心中不配有姓名,对方多半是为了庄思宜。 看来,雷剧剧情还想要负隅顽抗一下…… 果然,慕容紫魅停在了庄思宜身前,她微一福身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愿帮魅儿一个忙?” 她之所以没喊恩公,自然是怕庄思宜不记得她了,但她并不认为庄思宜会拒绝如今的她。 孰料,圣女庄再次上线 分卷阅读1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70 ,冷冰冰道:“不帮。” 慕容紫魅:“……” 她忍住心中的震惊和委屈,哀哀切切道:“魅儿只是想借您的披风一用。” 庄思宜:“不借。” 庄思宜却握得更紧,道:“别动。” 程岩心头莫名慌乱,催促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到底会不会?” 庄思宜哪里会看什么手相,本想随口胡诌,却心念一动,很有心机地暗示道:“阿岩的命线与天文线相交,寓意着将来与你携手白头之人,多半是曾和你相互扶持,共抗大敌,甚至救你于危难的人。你想想,你的人生中,是否出现过这样的人?” 程岩拧着眉头认真思考,半晌,他恍然大悟,抬头看着庄思宜。 庄思宜鼓励一笑,“想起来了?” 程岩迟疑地点点头,有些不确定道:“雷将军?” 庄思宜:“………………” 可她却听慕容紫魅道:“公主既然说要比剑,那便比剑吧。” 林百香稍稍抬起头,就见慕容紫魅不见一丝慌乱,甚至还带着浅淡的笑意。不知为何,林百香的心顿时就踏实下来,心想也是,公主说要比剑,她们还能拒绝吗? 事情就此敲定,亭中闲杂人等悉数退去,高林公主也抽出腰间长剑,摆出了阵势。 对于大多看客而言,高林公主此举实在不知所谓,自降身份,但免费得了场热闹看又有什么不好的?正巧,他们还未欣赏够魅儿姑娘的表演呢。 于是,众人便都假装忘记亭中之人尊贵的身份,只当她是来逗趣的,纷纷鼓掌叫好。 高林公主显然脑子不好,哪里猜得出众人的心思?她甚至觉得十分得意。 作为公主,她的确地位尊崇,一呼百应,但却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气氛。想她从小爱剑,七八岁便跟着宫中侍卫首领学剑,父皇还亲自为她请来了女剑师,她就不信,今次她还能输了不成? 何况她乃公主,谁又敢判她输? 程岩正思忖着,就听高林公主道:“都说花魁乃百花之王,可本宫认为,只有如我等这般皇室贵女才配得上花王的赞誉。但本宫若直接抢花,怕是有人不服,故此,本宫想与慕容姑娘比一场,瞧瞧究竟谁才有资格当这‘王’!” “这……” 林百香一脸为难,花魁的名头说来好听,可实则只是最下等的妓子。哪怕高林公主的意思是为了争花王而非花魁,但此事一旦传出去,伤的可是公主的名声…… 高林公主不知她心思,见她面色犹豫,便沉下脸来,“怎么,你敢不听本宫的话?!” 林百香吓的“噗通”跪地,抖着声道:“奴家不敢,不知公主想如何比试?” 高林公主冷冷一笑,“方才你们又是歌啊又是舞的,真是没一点儿新鲜,本宫今日既然身着男装,不若比剑可好?” 林百香愣了愣,比剑?魅儿可不会剑术…… 程岩既尴尬又不好意思,他瞟了庄思宜一眼,见对方眼中含笑,再不见初来时的不快。 他微微垂眸,道:“思宜,咱们能先走吗?这、这实在是太、太……” 而之前还心烦气躁想离开的庄思宜却拒绝道:“大家都在这里,此时若走未免太过失礼,阿岩再忍忍吧。” 忍到你再也不想听见“慕容紫魅”这四个字,为止。 庄思宜见程岩坐立难安,便道:“阿岩不看表演,不如来替我看看手相如何?” 程岩幽幽道:“我治《周易》,帮你们算卦便罢了,如今还叫我看手相?我不会。” 庄思宜却一把抓过他的手,假正经道:“那我来替阿岩看看。” 程岩心道与其在这里枯坐忍受,不如转移一下注意力,便也没有拒绝。 他顺从地摊开掌心,便被庄思宜握住,对方的食指沿着他的掌纹缓缓游走,指腹摩擦间带来的轻痒,让程岩下意识往回抽了抽。 下一刻,花船上响起了巨大的掌声,就连护城河沿岸也爆发出阵阵欢呼,还有人竟燃放烟花,以此表达对慕容紫魅的欣赏与爱慕。 对于大多人而言,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舞姿,也从未想过有人能只靠一根杆子就跳出了让人血脉偾张、浑身战栗的惊世之舞。 哪怕慕容紫魅的表演已结束,但刚刚的一幕都深深印入他们脑海,刻入他们的灵魂。 如此气氛之下,花魁大赏的结果还用说吗? 只见一位三十几许的美貌妇人款款走到花亭中央,丁子鸣一见对方便认了出来,惊道:“今次主持花魁大赏的,竟然是花仙子林百香!” “花仙子?”程岩感觉头有点晕。 丁子鸣:“是啊,林百香昔年也是万春楼头牌,她十四岁亮相人前,一直到二十四岁淡出人们视线,十一年间,只要有她参选的花魁大赏,花魁就一定是她。” 施狄也道:“对,我听我爹说,那林百香跳舞时还能引来蝴蝶,因此被誉为花仙子。” 等她胜了慕容紫魅,倒要看看某人还会不会一口一个“魅儿”? 高林公主深吸口气,提剑便舞,剑势如虹,水银泻地,一招一式快得仿佛只见剑影而不见人。即便是完全不懂剑法的人,也能看出高林公主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他们稍稍收了轻视之心,喝彩声倒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而站在角落里的慕容紫魅却峨眉轻蹙,可转念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往庄思宜的方向看去,微微笑起来。 等公主收了剑势,花船上的掌声更大,高林公主擦了擦额上薄汗,不可一世地笑了笑。 而后,她轻蔑地扫了慕容紫魅一眼,慢声道:“该你了。” 慕容紫魅屈膝应是,转头对身边的丫鬟吩咐了几句,没多久,就有人抬上一面大鼓,也为她送上了长剑。 然脑中存储着雷剧印象的程岩只觉眼前划过道白光,他微微晕眩了下——如果他没看错,此人,正是真帝的独女高林公主! 除他之外,还有些时常出入宫中的看客也认出了高林公主,一个个惊得眼睛都快脱窗,就连庄思宜也难得呆愣,杯中酒洒了也未觉察。 他们想不明白,公主,为何也会来花魁大赏?还是这幅打扮? 众人疑惑间,高林公主已缓步走入花亭,站在慕容紫魅身边,道:“慕容紫魅,本宫早就听说你手段不凡,最擅于魅惑男人,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 她话说得极为刻薄,花船上不少慕容紫魅的拥护者都变了脸,他们正想出言呵斥,却猛然注意到“本宫”二字。 能用“本宫”的……是谁?后宫妃嫔?太后?显然不可能。那就只剩下……高林公主?! 程岩没料到高林公主居然这么轻易就“脱马”了,但或许是他被雷剧冲击过多次,已有些免疫,此刻竟头一个回过神来,叩拜道:“参见公主!” 慕容紫魅干脆利落地踩上圆鼓,宁心静气。 片刻后,她足尖轻点,感受着鼓面微颤,耳中传来浑厚的鼓声。 慕容紫魅抽出长剑,抬 分卷阅读1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71 手慢舞,虽与高林公主疾风骤雨般的剑势不同,却另有一种刚柔并济的轻灵。 合着不紧不慢地鼓点声,她的剑势忽快忽慢,但每一招都恰到好处。 突然,鼓声骤停,慕容紫魅恰好摆出个飞燕凌空般的姿势。但下一刻,她足尖快点几下,鼓声复又变得急促有力。 只见她红唇轻启,慷慨激昂地念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慕容紫魅:“………………” 还是一直对慕容紫魅心存爱慕的衙内看不过眼,道:“魅儿姑娘,你用我的吧?” 慕容紫魅虽不情愿,可也不敢继续缠着庄思宜,害怕惹怒对方,自己会彻底没了脸面。而且,恩公这般冷酷无情,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也让她生出几分怨气。 她从衙役手中接过披风,道了谢后,又哀怨地看了庄思宜一眼,便转身回了花亭。 此刻的慕容紫魅虽连番遭受打击,却并不沮丧,反而激发了心中战意——她一定要让恩公刮目相看! 慕容紫魅将长发束起,学着男子在头顶结了发髻,随后披上披风,从丫鬟手中接过长剑。 在握剑那一刹那,她的眼神霎时从柔媚变得锋锐,加之她本就穿着修身的衣裤,晃眼一看,还真像哪家的风流儿郎。 程岩:“……”雷剧的世界,他不懂。 亭中,林百香轻拍双手,便有两位粉衣少女从屏风后走出,皆是手捧托盘。 一人盘中放着十来朵娇嫩的鲜花,但连程岩都知道,那鲜花并非真花,而是绢花,因为绢花不会凋落,寓意着花魁们容颜永驻。 而另一人的托盘中,则是一朵更大的绢花,仿若百花之王。能得此花者,自然也是花魁之王! 不必说,此花理所应当属于慕容紫魅。 就在林百香即刚捧起“花王”时,忽听花船上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等等!” 众人循声一望,就见一锦衣公子站起身来,对方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生得颇有女相,但大多人都觉得脸生。 …… ……………………………… “噗——” 程岩喷酒+1。 第87章 第 87 章 程岩正思忖着,就听高林公主道:“都说花魁乃百花之王,可本宫认为,只有如我等这般皇室贵女才配得上花王的赞誉。但本宫若直接抢花,怕是有人不服,故此,本宫想与慕容姑娘比一场,瞧瞧究竟谁才有资格当这‘王’!” “这……” 林百香一脸为难,花魁的名头说来好听,可实则只是最下等的妓子。哪怕高林公主的意思是为了争花王而非花魁,但此事一旦传出去,伤的可是公主的名声…… 高林公主不知她心思,见她面色犹豫,便沉下脸来,“怎么,你敢不听本宫的话?!” 林百香吓的“噗通”跪地,抖着声道:“奴家不敢,不知公主想如何比试?” 高林公主冷冷一笑,“方才你们又是歌啊又是舞的,真是没一点儿新鲜,本宫今日既然身着男装,不若比剑可好?” 林百香愣了愣,比剑?魅儿可不会剑术…… 慕容紫魅:“………………” 还是一直对慕容紫魅心存爱慕的衙内看不过眼,道:“魅儿姑娘,你用我的吧?” 慕容紫魅虽不情愿,可也不敢继续缠着庄思宜,害怕惹怒对方,自己会彻底没了脸面。而且,恩公这般冷酷无情,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也让她生出几分怨气。 她从衙役手中接过披风,道了谢后,又哀怨地看了庄思宜一眼,便转身回了花亭。 此刻的慕容紫魅虽连番遭受打击,却并不沮丧,反而激发了心中战意——她一定要让恩公刮目相看! 慕容紫魅将长发束起,学着男子在头顶结了发髻,随后披上披风,从丫鬟手中接过长剑。 在握剑那一刹那,她的眼神霎时从柔媚变得锋锐,加之她本就穿着修身的衣裤,晃眼一看,还真像哪家的风流儿郎。 程岩:“……”雷剧的世界,他不懂。 亭中,林百香轻拍双手,便有两位粉衣少女从屏风后走出,皆是手捧托盘。 一人盘中放着十来朵娇嫩的鲜花,但连程岩都知道,那鲜花并非真花,而是绢花,因为绢花不会凋落,寓意着花魁们容颜永驻。 而另一人的托盘中,则是一朵更大的绢花,仿若百花之王。能得此花者,自然也是花魁之王! 不必说,此花理所应当属于慕容紫魅。 就在林百香即刚捧起“花王”时,忽听花船上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等等!” 众人循声一望,就见一锦衣公子站起身来,对方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生得颇有女相,但大多人都觉得脸生。 但慕容紫魅并未立刻开始表演,而是走下花亭,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程岩嘴角抽了抽,他感觉慕容紫魅是往他们这边来的,但自己身为剧中的炮灰反派,显然在女主心中不配有姓名,对方多半是为了庄思宜。 看来,雷剧剧情还想要负隅顽抗一下…… 果然,慕容紫魅停在了庄思宜身前,她微一福身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愿帮魅儿一个忙?” 她之所以没喊恩公,自然是怕庄思宜不记得她了,但她并不认为庄思宜会拒绝如今的她。 孰料,圣女庄再次上线,冷冰冰道:“不帮。” 慕容紫魅:“……” 她忍住心中的震惊和委屈,哀哀切切道:“魅儿只是想借您的披风一用。” 庄思宜:“不借。” 其余人跟着反应过来,顿时一个激灵,纷纷叩首:“参见公主!” 一时间,花船上竟乌压压跪了一片,而护城河畔的围观群众本不明所以,此刻听见船上传来的呼声,也都慌乱地跪了下来。 参拜之声反复回荡在夜色中,短短时间,公主已抢尽了慕容紫魅的风头。 高林公主扫了眼众人,又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慕容紫魅,唇角勾出了满意的弧度,她慢声道:“诸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齐声:“谢公主!” 可如此一来,大家就更加不明白高林公主的目的,她乃皇室血脉,至尊至上,为何却要为难一个青楼妓子?未免太过有失身份。 唯有程岩皱了皱眉,他想到雷剧中,高林公主所嫁夫君也是慕容紫魅的爱慕者,高林公主心中妒忌,好几次设计谋害慕容紫魅,却都被后者的女主光环破解。 莫非,就是因为这个?说起来,他好像的确听说皇上将高林公主许给了某位侯爷的小公子…… 程岩既尴尬又不好意思,他瞟了庄思宜一眼,见对方眼中含笑,再不见初来时的不快。 他微微垂眸,道:“思宜,咱们能先走吗?这、这实在是太、太……” 而之前还心烦气躁想离开的庄思宜却拒绝道:“大家都在这里,此时若走未免太过失礼,阿岩再忍忍吧。” 忍到你再也不想听见“慕容紫魅”这四个字,为止。 庄思 分卷阅读1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72 宜见程岩坐立难安,便道:“阿岩不看表演,不如来替我看看手相如何?” 程岩幽幽道:“我治《周易》,帮你们算卦便罢了,如今还叫我看手相?我不会。” 庄思宜却一把抓过他的手,假正经道:“那我来替阿岩看看。” 程岩心道与其在这里枯坐忍受,不如转移一下注意力,便也没有拒绝。 他顺从地摊开掌心,便被庄思宜握住,对方的食指沿着他的掌纹缓缓游走,指腹摩擦间带来的轻痒,让程岩下意识往回抽了抽。 慕容紫魅干脆利落地踩上圆鼓,宁心静气。 片刻后,她足尖轻点,感受着鼓面微颤,耳中传来浑厚的鼓声。 慕容紫魅抽出长剑,抬手慢舞,虽与高林公主疾风骤雨般的剑势不同,却另有一种刚柔并济的轻灵。 合着不紧不慢地鼓点声,她的剑势忽快忽慢,但每一招都恰到好处。 突然,鼓声骤停,慕容紫魅恰好摆出个飞燕凌空般的姿势。但下一刻,她足尖快点几下,鼓声复又变得急促有力。 只见她红唇轻启,慷慨激昂地念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可她却听慕容紫魅道:“公主既然说要比剑,那便比剑吧。” 林百香稍稍抬起头,就见慕容紫魅不见一丝慌乱,甚至还带着浅淡的笑意。不知为何,林百香的心顿时就踏实下来,心想也是,公主说要比剑,她们还能拒绝吗? 事情就此敲定,亭中闲杂人等悉数退去,高林公主也抽出腰间长剑,摆出了阵势。 对于大多看客而言,高林公主此举实在不知所谓,自降身份,但免费得了场热闹看又有什么不好的?正巧,他们还未欣赏够魅儿姑娘的表演呢。 于是,众人便都假装忘记亭中之人尊贵的身份,只当她是来逗趣的,纷纷鼓掌叫好。 高林公主显然脑子不好,哪里猜得出众人的心思?她甚至觉得十分得意。 作为公主,她的确地位尊崇,一呼百应,但却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气氛。想她从小爱剑,七八岁便跟着宫中侍卫首领学剑,父皇还亲自为她请来了女剑师,她就不信,今次她还能输了不成? 何况她乃公主,谁又敢判她输? 庄思宜只觉得十分失落,又不能把话说明白,竟也没注意到程岩想到的人居然是名男子。 但程岩却反应过来了,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就怕庄思宜看出不对,毕竟寻常男子听说“携手白头”,不应该往女子那一边想吗? 他虚咳一声收回手,反甩锅道:“你这都不准吧?要不就是那人还没出现,我目前还没有遇到这样的女子。” 庄思宜淡淡一笑,很干脆地承认:“嗯,我逗你的。” 程岩:“……” 两人在花船上低声聊着,忽听鼓声停下,程岩下意识回头,就见慕容紫魅正坐在地上劈了个叉…… = =||| 程岩的内心再次受到摧残,又见慕容紫魅站起身来,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妩媚一笑,柔声道:“魅儿献丑了。” 然脑中存储着雷剧印象的程岩只觉眼前划过道白光,他微微晕眩了下——如果他没看错,此人,正是真帝的独女高林公主! 除他之外,还有些时常出入宫中的看客也认出了高林公主,一个个惊得眼睛都快脱窗,就连庄思宜也难得呆愣,杯中酒洒了也未觉察。 他们想不明白,公主,为何也会来花魁大赏?还是这幅打扮? 众人疑惑间,高林公主已缓步走入花亭,站在慕容紫魅身边,道:“慕容紫魅,本宫早就听说你手段不凡,最擅于魅惑男人,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 她话说得极为刻薄,花船上不少慕容紫魅的拥护者都变了脸,他们正想出言呵斥,却猛然注意到“本宫”二字。 能用“本宫”的……是谁?后宫妃嫔?太后?显然不可能。那就只剩下……高林公主?! 程岩没料到高林公主居然这么轻易就“脱马”了,但或许是他被雷剧冲击过多次,已有些免疫,此刻竟头一个回过神来,叩拜道:“参见公主!” 等她胜了慕容紫魅,倒要看看某人还会不会一口一个“魅儿”? 高林公主深吸口气,提剑便舞,剑势如虹,水银泻地,一招一式快得仿佛只见剑影而不见人。即便是完全不懂剑法的人,也能看出高林公主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他们稍稍收了轻视之心,喝彩声倒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而站在角落里的慕容紫魅却峨眉轻蹙,可转念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往庄思宜的方向看去,微微笑起来。 等公主收了剑势,花船上的掌声更大,高林公主擦了擦额上薄汗,不可一世地笑了笑。 而后,她轻蔑地扫了慕容紫魅一眼,慢声道:“该你了。” 慕容紫魅屈膝应是,转头对身边的丫鬟吩咐了几句,没多久,就有人抬上一面大鼓,也为她送上了长剑。 下一刻,花船上响起了巨大的掌声,就连护城河沿岸也爆发出阵阵欢呼,还有人竟燃放烟花,以此表达对慕容紫魅的欣赏与爱慕。 对于大多人而言,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舞姿,也从未想过有人能只靠一根杆子就跳出了让人血脉偾张、浑身战栗的惊世之舞。 哪怕慕容紫魅的表演已结束,但刚刚的一幕都深深印入他们脑海,刻入他们的灵魂。 如此气氛之下,花魁大赏的结果还用说吗? 只见一位三十几许的美貌妇人款款走到花亭中央,丁子鸣一见对方便认了出来,惊道:“今次主持花魁大赏的,竟然是花仙子林百香!” “花仙子?”程岩感觉头有点晕。 丁子鸣:“是啊,林百香昔年也是万春楼头牌,她十四岁亮相人前,一直到二十四岁淡出人们视线,十一年间,只要有她参选的花魁大赏,花魁就一定是她。” 施狄也道:“对,我听我爹说,那林百香跳舞时还能引来蝴蝶,因此被誉为花仙子。” …… ……………………………… “噗——” 程岩喷酒+1。 庄思宜却握得更紧,道:“别动。” 程岩心头莫名慌乱,催促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到底会不会?” 庄思宜哪里会看什么手相,本想随口胡诌,却心念一动,很有心机地暗示道:“阿岩的命线与天文线相交,寓意着将来与你携手白头之人,多半是曾和你相互扶持,共抗大敌,甚至救你于危难的人。你想想,你的人生中,是否出现过这样的人?” 程岩拧着眉头认真思考,半晌,他恍然大悟,抬头看着庄思宜。 庄思宜鼓励一笑,“想起来了?” 程岩迟疑地点点头,有些不确定道:“雷将军?” 庄思宜:“………………” 第88章 第 88 章 程岩微微一笑,“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好生想一想,毕竟海上有许多未知的危险,一个不慎,轻则血本无归,重 分卷阅读1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73 则……性命不保。” 程仲直接道:“哥,不必多想,我愿意。” 程岩:“你不为你父母想想?至少,你得先说服他们吧?” 程仲愣了愣,道:“行,哥,你给我点时间,我想想怎么办。” 程岩本以为这件事很难办,哪知第二天程仲又找上他,“哥,我已经说服爹娘了!” “真的?”程岩不可置信,他二叔姑且不论,林氏是那么好说服的吗? 程仲看穿他心思,得意道:“你们都不懂我娘,跟她不用讲什么大道理,只要告诉她这样能让我有出息,还能赚回许多银子就行了。” 程岩默了默,“她不担心其中风险?” 但接下来的时间程岩并不轻松——不论他喝茶、聊天、逗妹妹或是和柴秀才讨论学问,对方都以极度灼热的视线盯着他,仿佛被多年前的程金花上身。 程岩不禁怀疑,他小姑一家都是魔鬼吗? 幸好妹妹还小,程金花和柴秀才不便多留,申时便要走了。 临走前,柴秀才支支吾吾道:“大人,学生想求您一副墨宝。” 程岩很无奈,尽管他提了很多次称呼问题,但柴秀才坚持不肯改口,他叹道:“姑丈想让我写什么?” “学生想参加下一届乡试,所以想请您写……”柴秀才羞涩地瞟了程岩一眼,嘴唇张了张,似难以启齿。 程岩耐心地等着,半晌才听对方道:“逢、逢考必过。” 程岩:“……” 我真的不是考神啊! 但对着柴秀才渴望而热切的眼神,程岩还能拒绝吗?不能。 此时他还不知,在柴秀才考中进士后,这幅墨宝突然扬名于士林。那时候,不仅是上门拜见程岩的学生,就连诸多同僚都会为了家中晚辈来求他写这四个字。甚至寺庙里都有“逢考必过”的赝品卖,不少考生买了挂上墙,日日焚香敬拜…… 当然了,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次日,程岩便带着程仲去了钱家,他与钱老爷密谈一下午,等出来时,钱老爷眼睛都是红的,还一个劲赌咒发誓,一定要忠心追随程大人,以报程大人恩德,搞得守在外间的钱忠宝一脸茫然。 等安排好程仲和钱家的事,程岩又去了鹤山书院拜见老师云斋先生。但他只住了三天就回了家,因为老师流露出了要给他说亲的意思…… 如今他二十有二,好像身边老老少少都在操心他的婚事,程岩压力巨大,可有些话不能直说,他只能心怀愧疚地找尽借口,敷衍过去。 “噗——”程金花忍不住喷笑,她也没来拉自家丈夫,而是道:“大郎,你姑丈最是仰慕你,昨个儿听说你回来了,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 程岩囧,赶紧上前扶起柴秀才,“姑丈,您可折煞我了……” 柴秀才局促地站起来,清秀的脸上涨得通红,张口便道:“学生背过!” 程岩:? 柴秀才:“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程岩:“……”好像是他院试的文章? 眼见柴秀才还要滔滔不绝,程岩赶紧制止,其他人也忙着转移话题,可算安抚住柴秀才一颗躁动的心。 他也不知能敷衍多久,过一天便算一天吧。 此后数日,程岩除了访友外,便一直陪伴着家人。 程家几乎每天都很热闹,前来拜访者上至一县县令,下至周边村民,甚至还有从别省来的读书人。 程岩也不是人人都会见,若有那品行不端的,他便会毫不留情地送客。每每这时,程柱都会配合地冷脸出现,让那等想耍小心思的人都不好开口。 偶尔,程岩还会去六水村走走,不为别的,就是想替夫子气气海氏族人。 海夫子去京城前便卖了家里的田产,买的人恰好是当年为六水村招来冬瘟的古老爷。如今程岩一回来,不但从古老爷手中买回了全部田产,还花钱请村人专门打理。 如今海家虽无人住,但院中百花常盛,绿萝常春,周围的田间更是一片绿油油。 程岩每次去,都能发现有海氏族人躲在附近偷偷观望。他也不赶人,就是喜欢欣赏他们嫉恨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程仲:“担心啊,可想要干大事,不承担点风险怎么行?只要回报足够,我娘就算担心也会支持。” 程岩没料到林氏思维这么简单,哭笑不得道:“那好,明日我带你去钱家。” 当天上午,已嫁为人妇的程金花回来了。 程岩听说时心止不住抖了下,但等他见到程金花,就知道担心已是多余。 程金花胖了些,怀里抱着她刚满半岁的女儿,整张脸上盈满幸福的笑,见了程岩也只亲切地招呼道:“大郎回来啦?咱们一家子可盼了你好久,平安就好。” 程岩愣了愣,随即微笑着招呼:“小姑。”又吩咐下人送上他准备好的礼物。 下人领命后,程岩就想去逗妹妹,他还是头一回见这个小妹妹呢。可刚迈出一步,就见一人“噗通”跪在他脚边,颤声道:“学、学生见过大人!” 程岩身形一僵,就跟被点了穴似的,程家其余人也愣了,定眼一瞧,下跪者居然是程金花的夫婿柴秀才。 如此过了月余,眨眼间田地里的早稻已开了花。 算算日子,程岩差不多该启程前往曲州了。 武宁渡口,程岩笑着辞别家人,可等他上了船,脸上的笑却再也挂不住。 他本以为庄思宜当时不留他,是打算来找他,可这些日子别说人了,连一封信也没见着,就连他去了信也没有回音。 庄思宜这个人,像是忽然间从他生命里消失了。 算了,消失便消失吧。 而“开海禁”本就是新政的策略之一,关庭出于对新政的回护,理所当然地应下,后来也让程岩参与其中。 尝过甜头的程岩,自然知道这其中有多么庞大的利益,更重要的是,有了后世记忆的他,更明白四海之外的世界有多么惊奇辽阔,海权对一个国家而言又有着多么重要的战略意义! 程岩回想着宅男意识里一段屈辱而遗憾的历史,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让后人的遗憾可以少一点。 前生他资本有限,加上朝中之事已让他心力交瘁,于是只入股了海运生意。 而今生,他想亲自参与其中,想让二郎立下不世之功,也想让与他们血肉相依的大安变得更好! “海运生意?”程仲懵了,“可朝廷不是一直禁海吗?” 程岩压低声音道:“若无意外,这几年内朝廷会开放海禁。如果你愿意,到时候我安排你先加入某支船队,等你攒够了经验,便可与钱家合作,亲自率船队与外邦通商。” 程仲心跳刹那间变得狂乱,他脑中出现了蔚蓝色的海洋,还有夕阳下一队帆船的远影。程仲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他吞了口唾沫,果断道:“哥!我愿意!” 程岩不想再为此事烦心,他将失落掩埋在心底,再压上几块石头封存。一路上他看看书,钓钓 分卷阅读1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74 鱼,闲情逸致地坐了十余天船,终于来到了曲州府。 但他刚从船上下来,整个人就僵住了。 只见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位锦衣青年正弯眼对他笑:“大人,您缺幕僚吗?不管任何情况,都能与你携手进退,不离不弃那种。” 晚饭后,程岩将程仲叫到书房。 兄弟俩相对而坐,程岩道:“二郎,今日我听二叔母的意思,她似乎不愿你再跟着我?” “唉,幽军入侵的事把她吓怕了。”程仲叹了口气,又道:“哥,我当时没回云岚县,你会不会怪我?” 程岩失笑:“我怪你作甚?我都说了,你做得对。” 程仲嘻嘻一笑,“我猜哥也不会怪我。”随即,他的表情渐渐严肃,“哥你不知道,当时突然没了你的消息,爷奶先后都急病了,大伯非要来找你,大伯母也整天哭,我就想着,如果哥哥没事,咱们去了也是给你添乱;如果……那哥哥一定希望我照顾好这个家。” 程岩心中一酸,沉默地拍了拍程仲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会儿,程岩又道:“二郎,对于你娘的意思……你是如何想的?” 程仲毫不犹豫道:“我当然还想跟着哥哥。” 程岩:“可曲州府虽无幽国之危,却地处沿海,偶有匪患,说不定也会打起来,你就不怕你娘担心?” “二郎,你不可能永远跟着我……” 程岩见程仲着急想说话,忙抬手制止道:“别急,你先听我说。” 见程仲点了点头,程岩才继续道:“我想送你去钱家。” 程仲一怔,“钱家?金翠阁的钱老爷家吗?” 程岩:“对,钱家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自从他们将云岚县开出的龙石种献给了镇南侯,金翠阁便开到了京城,如今整个大安都有钱家的铺子。我会跟钱家老爷说定,让你跟着他做事,多看、多学、多听,等到学有所成,再回来经营自家的生意。” 程仲微惊,“哥,我们也要做首饰买卖吗?” 程岩:“不,是海运生意。” 根据程岩的记忆,再过两年,大安会开放海禁,允许民间赴海外经商。到时候,关家一位想要去外邦做生意的远房亲戚会找到关庭,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庇佑。 程仲微有迟疑,想了想还是道:“大伯说男儿志在四海,我虽不像大哥心怀天下,但也想四方闯荡。至于我娘……她以后会明白的。” 程岩静静看着程仲,不知不觉间,他的二弟已成熟稳重了许多。 其实程仲的变化他一直都看在眼中,对方虽不爱读书,但天生机灵,且对于想要做的事又有着一股子狠劲。 在云岚县时,程岩就不止一次见过程仲私底下对着铜镜偷偷练习如何待人接物。 程仲会自己跟自己说话,自己跟自己磕头行礼,自己跟自己讲笑话,他会反复琢磨自己的语速和神态,如果觉得不好,那就一遍遍地练下去。 程岩亲眼看着程仲从一开始见了大人物的手足无措,到逐渐能够从容应对,甚至独当一面。好几个京城来的世家子都曾对他说过,你弟弟很有灵气,可以多多培养。 每次听到类似的话,程岩除了欣慰骄傲外,更有一种怜惜。他想,若非程仲受白身所限,一定能做得更好。 因此,程岩一直希望,他的二弟能够有更好的前程,更广阔的人生。 第89章 第 89 章 “其实也不难理解。”庄思宜闲闲地往车壁一靠,“杨氏在庄子里待了一年多,虽是养尊处优,但她在担惊受怕之下日渐憔悴,老了可不止十岁。而我祖父的妾氏不过双十年华,又最是温柔小意,祖父哪里还想得起他的夫人来?” 杨氏自从嫁入庄府,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她虽不至于撒泼打滚,却整日里拈酸吃醋,把庄世熙搅得烦不胜烦,愈发不待见她。 程岩:“你祖父如此不顾发妻,未免有些荒唐,你曾祖父就不管吗?” 庄思宜:“管也没用,曾祖父还能管住他儿子要睡谁不成?反正也是在祖父的后宅里闹腾,他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庄家这一闹就闹了三年,闹得人人都习惯了。 可数月前,庄世熙当着一家人宣告,他那位爱妾有孕了,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杨氏再也忍不了,当即和庄世熙撕打起来,连上前劝架的几个小辈都受了池鱼之殃。 庄思宜微怔,复又笑起来。 去府衙的马车上,程岩也基本问明了情况。 其实吏部给庄思宜的任职早就下来了,他却一直瞒着,等程岩一走,庄思宜也跟着收拾行李出发,期间还回了趟南江府,见了庄敏先。 不过,庄思宜并没有待很久,他已到曲州将近一月,连两人的住处都安排好了。 程岩挑眉,“莫非你又住我隔壁?” 庄思宜笑嘻嘻:“阿岩就是聪慧。” 程岩忍住想翻白眼的欲望,又问:“你为何不在家中多待些时日,陪陪你曾祖父?”在他的记忆中,庄敏先也就剩下这两三年了。 庄思宜:“我倒是想陪,可家里乱成一团,曾祖父催着我赶紧走。” 偶尔,庄思宜会有种错觉,他认为阿岩是喜欢他的。 但每当他顺着这份感觉抽丝剥茧,去探寻蛛丝马迹,又觉得不过是自欺欺人。 若说亲密,他俩的确足够亲密,但他也见过比他们相处更为亲密,甚至同食同住,同榻同眠的人,人家照样娶妻生子,感情再好也仅仅是友谊罢了。 而且,他身边不是没有好男风的朋友,他仔细观察过,阿岩和那些人都不一样。虽说阿岩目前还尚未对某个女子表现出特别来……哦不,以前有一个慕容紫魅,不过经花魁大赏后应该也不会了。但阿岩从不否认自己会娶妻,也曾说过对未来妻子的设想。 庄思宜想,阿岩应该还是喜欢女子的,只是那个被他喜欢的人,还未出现罢了。 若是旁的事,即便只有三成把握,庄思宜也敢一博。 唯独是这件事,哪怕他有九成把握,也依然像被蛛网缚住,不敢试探、不敢冒险。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承受不了失败。 “我三叔的头都被砸破了,哈哈哈……”庄思宜毫无同情心地笑道:“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南江府都知道了,曾祖父最在乎庄家的名声,差点儿没气出个好歹来。他直接令人对祖父执行了家法,抽了祖父好几十鞭子,至于杨氏……又被禁足了。” “家法?”程岩都懵了,“你祖父也有五六十了吧?” 庄思宜:“是啊,几十岁的人了,哭得眼泪鼻涕直掉,伤还没好又被罚去跪祠堂,好惨啊。” 听起来是挺惨的,但庄思宜的表情却像讲笑话。 程岩又道:“那妾氏呢?” 庄思宜:“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咱们庄家血脉,曾祖父再不喜欢,当然也要护着。” 程岩:“可杨氏都被禁足了,你家还怎么闹?” “此乃皇上的意思 分卷阅读1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75 ,望你好自为之。” 薄薄几页纸,在庄明和手中却仿佛千斤重,他面色青白,唇无血色,把一旁的俞氏吓了一跳。 “老爷,您……” “噗——” 腥臭而浓稠的鲜血冲着俞氏迎面喷来——庄明和,晕倒了。 其实程岩心里也这么想的,但与同僚应酬时,总不至于程府庄府都不分吧?他叹了口气道:“那也没办法啊。” 庄思宜一见有戏,又道:“有啥没办法的?我在西角开个小门,把两间宅子打通,平时我就和你住,有事再回去不就行了?” 程岩呆了呆,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你开个小门,宅子也要租两间,若不回去住岂不更浪费? 可不等他反驳,就见庄思宜指着墙边的小门道:“我知阿岩也觉得浪费,所以提前开好了。”说完,他又佯作委屈:“在京城你就不同意,结果我还不是常住你府上,有什么区别呢?还累得我每次都要出府再进府。” 程岩:“……” 程岩也懒得再掰扯这件事,反正就如庄思宜所说,对方迟早会把他家当自己家。 两人逛完了院子,便又进了书房。 书房早有下人来收拾过,程岩刚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听庄思宜道:“你还把它带来了?” 程岩抬眼一看,见庄思宜手上正握着尊木雕,正是当年送给他的那一尊…… 他突然有点儿脸热,掩饰道:“就随便带带。” 庄思宜挑了挑眉,又问道:“那我送你的玉佩你也随便带着吗?” 程岩表示不想说话。 庄思宜见程岩不吭声,竟走过来搂住程岩的腰,“藏哪儿了,让我看看。” 程岩下意识推开对方,从腰间取出一枚玉佩,没好气道:“带着呢!” 庄思宜没接,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带着就好,阿岩可切记收好了,这可是我送你的……信物。” 程岩:“……” 程岩:“敢问庄大人任何职啊?” 庄思宜:“同知。” “同……”程岩恼道:“又胡说八道。” 庄思宜:“我没有胡说,同知本就无定员,你是同知,我还不能是了?” 程岩狐疑地瞅着他,见庄思宜不像在说笑,奇道:“可即便如此,一府哪儿有两位同知同时卸任的?” 庄思宜:“本来是不没有,不过被我替下来的那位同知如今平调去了南江,比起曲州府,自然是南江府更富庶安乐了。” 程岩一听便懂了,道:“你倒是煞费苦心。” 庄思宜:“谁让我想和阿岩一块儿做官呢,怎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程岩冷哼一声,就在庄思宜以为他要否认时,却听程岩道:“惊喜,意外。” 然等他读了信,心却越来越凉。 信中只说了两件事,其一,他母亲又被禁足,其根源是他父亲的小妾怀孕了,他很可能将要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其二,庄敏先在信中质问他,为何要阻碍庄思宜留京,设计庄思宜外放曲州。 “你与宜儿同宗同族,本应同气连枝,但你却暗中陷害,阻他前程,实在令我失望,更为我庄氏所不齿!今日我便告诉你,宜儿乃庄氏下任家主,庄家的一切都属于他,一旦有需要,庄氏每一个人都必须为他牺牲,也包括你。” 庄明和都懵了,他什么时候干过这件事?他是给庄思宜下过绊子,但庄思宜那般精明,从来都不中招啊!而且他身为吏部侍郎,居然也能被庄思宜瞒住,等人走了才知对方外放去了曲州,这完全就是庄思宜的示威和挑衅,他脸都肿了好不好?怎么还成了他干的?! 庄明和拿着信纸的双手不住颤抖,只觉得头晕眼花,恍惚中,他看见了信中最后一行字—— “不还有三叔一家,和我那位送妾氏去京城伺候二叔,自己在家伺候长辈的‘贤良淑德’二叔母吗?”庄思宜冷冷道:“他们早就把庄家的一切看作是自己的,否则又怎会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如今祖父有可能会多个老来子,在他们看来不就跟我一样有威胁?” 程岩想想也是,庄家,哪个又是省油的灯了? 庄思宜又笑了笑,“不过也好,我本来就打算早点儿走,还要先一步来曲州为阿岩安排好住处呢。” 程岩盯着庄思宜看了会儿,也跟着弯起嘴角。 约莫一刻钟,马车停在了一条名为“芝麻巷”的巷子里。 这一回,庄思宜找了两间三进的宅子。由于程岩的随从们先一步到了曲州,如今宅子里上上下下都已经打理好了。 庄思宜带着程岩逛院子时,有几分可惜道:“你我一个人住,三进的院子也太大了,若咱们同住一间,却是正好。” 庄思宜又笑了笑,撩起腰间的玉佩,意有所指道:“阿岩送的信物我也时时带着,不过如今自是不用睹物思人了。” 程岩瞟了眼庄思宜手中的玉佩,这些年,对方一直都佩戴着他送的廉价白玉,老实说,和庄思宜一点都不搭…… 不过或许是庄思宜风姿不凡,竟让不少人误以为白玉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有衙内特意跟庄思宜打听过…… 正想着,外间忽有人通禀:“老爷,礼物都准备好了。” 程岩应了声,正了正衣冠,道:“我先去拜见知府大人,你自便吧。” 待程岩一走,庄思宜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他抽开椅子坐于书案前,静看着那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木雕。 半晌,他叹了口气,点了点木雕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他喜欢你吗?” 程岩好奇道:“你家又闹什么事儿了?” 庄思宜的表情颇有些幸灾乐祸,“我,有四叔了。” 程岩回想了下庄世熙和杨氏的年纪,一时有些惊——厉害啊!但转念一想,庄思宜的表情看着可不是什么好事……不,应该说对他来说是件好事,那么对杨氏…… “庶子?” 庄思宜点点头,“想不到我祖父老树开花,这把年纪,还能给我添个叔叔。” 程岩:“……” 原来当年杨氏企图让庄思宜“喜当爹”一事暴露后,庄世熙一怒之下抬了个妾回来,杨氏倒是几次想对妾氏动手,可惜她先被禁足,后又被庄敏先送去了庄子。 等她好不容易回到庄府,却发现府中已变天了。以前一直宠着她的庄世熙,现在连正眼都不瞧她,反倒对那个妾氏恩宠有加。 周围的喧嚣顷刻间退去,唯有庄思宜含笑的声音愈发清晰,程岩愣了好一会儿,呆呆道:“你怎么在这儿?” 庄思宜:“我辞官了。” 程岩大惊失色:“什么?!” 庄思宜轻笑出声,“这你都信了啊?” “……” 不过一番惊吓后,程岩总算找回点儿理智,又想起庄思宜说的第一句话,一时心脏有些难以负荷。 程岩干咳一声,“你怎么来这里?还什么幕僚?” 庄思宜笑道:“我不是说过,将来找个有海的地方一块儿外放,你当时还不信,这不就成了?” 分卷阅读1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76 程岩斜睨他,“你也是曲州的官?” 庄思宜:“正是。” 庄思宜再次看了眼桌上的木雕,便往椅背一靠,很浅地笑了笑。 同一时间,京城,庄府。 小妾俞氏正在为庄明和更衣,忽然,外间有人道:“老爷,南江来信了。” 庄明和淡淡道:“谁来的信?” “是太老爷。” 庄明和精神一振,匆匆挥退俞氏,亲自去开门。 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庄敏先的信了,似乎从他母亲被送去庄子那一年,庄敏先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下来,后来庄思宜考中一甲,进入翰林院,庄敏先便再没有给他寄过一封信。 他原以为,庄敏先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孙子,如今看来,他还未被彻底放弃! 不过,至少他还有时间。 若是不久的将来,阿岩喜欢上某个女子,那说明自己以为的暧昧都是假象。 如果阿岩一直没有喜欢的人,那自己始终是与对方最亲密的那个,他相信时间回带给他回馈,总有一日,他能够如愿以偿。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陪在阿岩身边。 庄思宜原本以为他爬得越高,就越能护阿岩周全,可以他的资历,纵然一味向上爬,等站到高位也不知要多少年后。而云岚县的事告诉他,危险并不仅仅来自于朝堂,只要阿岩外放一日,就时时都有遇险的可能,他只有陪在阿岩身边才能安心。 何况,阿岩有能力解决面临的困境,也有能力走到高位,而过程中的艰辛,才是自己最应该分担的。 第90章 第 90 章 “此乃皇上的意思,望你好自为之。” 薄薄几页纸,在庄明和手中却仿佛千斤重,他面色青白,唇无血色,把一旁的俞氏吓了一跳。 “老爷,您……” “噗——” 腥臭而浓稠的鲜血冲着俞氏迎面喷来——庄明和,晕倒了。 周围的喧嚣顷刻间退去,唯有庄思宜含笑的声音愈发清晰,程岩愣了好一会儿,呆呆道:“你怎么在这儿?” 庄思宜:“我辞官了。” 程岩大惊失色:“什么?!” 庄思宜轻笑出声,“这你都信了啊?” “……” 不过一番惊吓后,程岩总算找回点儿理智,又想起庄思宜说的第一句话,一时心脏有些难以负荷。 程岩干咳一声,“你怎么来这里?还什么幕僚?” 庄思宜笑道:“我不是说过,将来找个有海的地方一块儿外放,你当时还不信,这不就成了?” 程岩斜睨他,“你也是曲州的官?” 庄思宜:“正是。” 然等他读了信,心却越来越凉。 信中只说了两件事,其一,他母亲又被禁足,其根源是他父亲的小妾怀孕了,他很可能将要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其二,庄敏先在信中质问他,为何要阻碍庄思宜留京,设计庄思宜外放曲州。 “你与宜儿同宗同族,本应同气连枝,但你却暗中陷害,阻他前程,实在令我失望,更为我庄氏所不齿!今日我便告诉你,宜儿乃庄氏下任家主,庄家的一切都属于他,一旦有需要,庄氏每一个人都必须为他牺牲,也包括你。” 庄明和都懵了,他什么时候干过这件事?他是给庄思宜下过绊子,但庄思宜那般精明,从来都不中招啊!而且他身为吏部侍郎,居然也能被庄思宜瞒住,等人走了才知对方外放去了曲州,这完全就是庄思宜的示威和挑衅,他脸都肿了好不好?怎么还成了他干的?! 庄明和拿着信纸的双手不住颤抖,只觉得头晕眼花,恍惚中,他看见了信中最后一行字—— 庄思宜微怔,复又笑起来。 去府衙的马车上,程岩也基本问明了情况。 其实吏部给庄思宜的任职早就下来了,他却一直瞒着,等程岩一走,庄思宜也跟着收拾行李出发,期间还回了趟南江府,见了庄敏先。 不过,庄思宜并没有待很久,他已到曲州将近一月,连两人的住处都安排好了。 程岩挑眉,“莫非你又住我隔壁?” 庄思宜笑嘻嘻:“阿岩就是聪慧。” 程岩忍住想翻白眼的欲望,又问:“你为何不在家中多待些时日,陪陪你曾祖父?”在他的记忆中,庄敏先也就剩下这两三年了。 庄思宜:“我倒是想陪,可家里乱成一团,曾祖父催着我赶紧走。” 不过,至少他还有时间。 若是不久的将来,阿岩喜欢上某个女子,那说明自己以为的暧昧都是假象。 如果阿岩一直没有喜欢的人,那自己始终是与对方最亲密的那个,他相信时间回带给他回馈,总有一日,他能够如愿以偿。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陪在阿岩身边。 庄思宜原本以为他爬得越高,就越能护阿岩周全,可以他的资历,纵然一味向上爬,等站到高位也不知要多少年后。而云岚县的事告诉他,危险并不仅仅来自于朝堂,只要阿岩外放一日,就时时都有遇险的可能,他只有陪在阿岩身边才能安心。 何况,阿岩有能力解决面临的困境,也有能力走到高位,而过程中的艰辛,才是自己最应该分担的。 “其实也不难理解。”庄思宜闲闲地往车壁一靠,“杨氏在庄子里待了一年多,虽是养尊处优,但她在担惊受怕之下日渐憔悴,老了可不止十岁。而我祖父的妾氏不过双十年华,又最是温柔小意,祖父哪里还想得起他的夫人来?” 杨氏自从嫁入庄府,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她虽不至于撒泼打滚,却整日里拈酸吃醋,把庄世熙搅得烦不胜烦,愈发不待见她。 程岩:“你祖父如此不顾发妻,未免有些荒唐,你曾祖父就不管吗?” 庄思宜:“管也没用,曾祖父还能管住他儿子要睡谁不成?反正也是在祖父的后宅里闹腾,他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庄家这一闹就闹了三年,闹得人人都习惯了。 可数月前,庄世熙当着一家人宣告,他那位爱妾有孕了,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杨氏再也忍不了,当即和庄世熙撕打起来,连上前劝架的几个小辈都受了池鱼之殃。 程岩:“敢问庄大人任何职啊?” 庄思宜:“同知。” “同……”程岩恼道:“又胡说八道。” 庄思宜:“我没有胡说,同知本就无定员,你是同知,我还不能是了?” 程岩狐疑地瞅着他,见庄思宜不像在说笑,奇道:“可即便如此,一府哪儿有两位同知同时卸任的?” 庄思宜:“本来是不没有,不过被我替下来的那位同知如今平调去了南江,比起曲州府,自然是南江府更富庶安乐了。” 程岩一听便懂了,道:“你倒是煞费苦心。” 庄思宜:“谁让我想和阿岩一块儿做官呢,怎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程岩冷哼一声,就在庄思宜以为他要否认时,却听程岩道:“惊喜,意外。” “不还有三叔一家,和我那位 分卷阅读1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77 送妾氏去京城伺候二叔,自己在家伺候长辈的‘贤良淑德’二叔母吗?”庄思宜冷冷道:“他们早就把庄家的一切看作是自己的,否则又怎会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如今祖父有可能会多个老来子,在他们看来不就跟我一样有威胁?” 程岩想想也是,庄家,哪个又是省油的灯了? 庄思宜又笑了笑,“不过也好,我本来就打算早点儿走,还要先一步来曲州为阿岩安排好住处呢。” 程岩盯着庄思宜看了会儿,也跟着弯起嘴角。 约莫一刻钟,马车停在了一条名为“芝麻巷”的巷子里。 这一回,庄思宜找了两间三进的宅子。由于程岩的随从们先一步到了曲州,如今宅子里上上下下都已经打理好了。 庄思宜带着程岩逛院子时,有几分可惜道:“你我一个人住,三进的院子也太大了,若咱们同住一间,却是正好。” 庄思宜又笑了笑,撩起腰间的玉佩,意有所指道:“阿岩送的信物我也时时带着,不过如今自是不用睹物思人了。” 程岩瞟了眼庄思宜手中的玉佩,这些年,对方一直都佩戴着他送的廉价白玉,老实说,和庄思宜一点都不搭…… 不过或许是庄思宜风姿不凡,竟让不少人误以为白玉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有衙内特意跟庄思宜打听过…… 正想着,外间忽有人通禀:“老爷,礼物都准备好了。” 程岩应了声,正了正衣冠,道:“我先去拜见知府大人,你自便吧。” 待程岩一走,庄思宜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他抽开椅子坐于书案前,静看着那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木雕。 半晌,他叹了口气,点了点木雕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他喜欢你吗?” 程岩好奇道:“你家又闹什么事儿了?” 庄思宜的表情颇有些幸灾乐祸,“我,有四叔了。” 程岩回想了下庄世熙和杨氏的年纪,一时有些惊——厉害啊!但转念一想,庄思宜的表情看着可不是什么好事……不,应该说对他来说是件好事,那么对杨氏…… “庶子?” 庄思宜点点头,“想不到我祖父老树开花,这把年纪,还能给我添个叔叔。” 程岩:“……” 原来当年杨氏企图让庄思宜“喜当爹”一事暴露后,庄世熙一怒之下抬了个妾回来,杨氏倒是几次想对妾氏动手,可惜她先被禁足,后又被庄敏先送去了庄子。 等她好不容易回到庄府,却发现府中已变天了。以前一直宠着她的庄世熙,现在连正眼都不瞧她,反倒对那个妾氏恩宠有加。 书房早有下人来收拾过,程岩刚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听庄思宜道:“你还把它带来了?” 程岩抬眼一看,见庄思宜手上正握着尊木雕,正是当年送给他的那一尊…… 他突然有点儿脸热,掩饰道:“就随便带带。” 庄思宜挑了挑眉,又问道:“那我送你的玉佩你也随便带着吗?” 程岩表示不想说话。 庄思宜见程岩不吭声,竟走过来搂住程岩的腰,“藏哪儿了,让我看看。” 程岩下意识推开对方,从腰间取出一枚玉佩,没好气道:“带着呢!” 庄思宜没接,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带着就好,阿岩可切记收好了,这可是我送你的……信物。” 程岩:“……” “我三叔的头都被砸破了,哈哈哈……”庄思宜毫无同情心地笑道:“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南江府都知道了,曾祖父最在乎庄家的名声,差点儿没气出个好歹来。他直接令人对祖父执行了家法,抽了祖父好几十鞭子,至于杨氏……又被禁足了。” “家法?”程岩都懵了,“你祖父也有五六十了吧?” 庄思宜:“是啊,几十岁的人了,哭得眼泪鼻涕直掉,伤还没好又被罚去跪祠堂,好惨啊。” 听起来是挺惨的,但庄思宜的表情却像讲笑话。 程岩又道:“那妾氏呢?” 庄思宜:“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咱们庄家血脉,曾祖父再不喜欢,当然也要护着。” 程岩:“可杨氏都被禁足了,你家还怎么闹?” 偶尔,庄思宜会有种错觉,他认为阿岩是喜欢他的。 但每当他顺着这份感觉抽丝剥茧,去探寻蛛丝马迹,又觉得不过是自欺欺人。 若说亲密,他俩的确足够亲密,但他也见过比他们相处更为亲密,甚至同食同住,同榻同眠的人,人家照样娶妻生子,感情再好也仅仅是友谊罢了。 而且,他身边不是没有好男风的朋友,他仔细观察过,阿岩和那些人都不一样。虽说阿岩目前还尚未对某个女子表现出特别来……哦不,以前有一个慕容紫魅,不过经花魁大赏后应该也不会了。但阿岩从不否认自己会娶妻,也曾说过对未来妻子的设想。 庄思宜想,阿岩应该还是喜欢女子的,只是那个被他喜欢的人,还未出现罢了。 若是旁的事,即便只有三成把握,庄思宜也敢一博。 唯独是这件事,哪怕他有九成把握,也依然像被蛛网缚住,不敢试探、不敢冒险。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承受不了失败。 其实程岩心里也这么想的,但与同僚应酬时,总不至于程府庄府都不分吧?他叹了口气道:“那也没办法啊。” 庄思宜一见有戏,又道:“有啥没办法的?我在西角开个小门,把两间宅子打通,平时我就和你住,有事再回去不就行了?” 程岩呆了呆,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你开个小门,宅子也要租两间,若不回去住岂不更浪费? 可不等他反驳,就见庄思宜指着墙边的小门道:“我知阿岩也觉得浪费,所以提前开好了。”说完,他又佯作委屈:“在京城你就不同意,结果我还不是常住你府上,有什么区别呢?还累得我每次都要出府再进府。” 程岩:“……” 程岩也懒得再掰扯这件事,反正就如庄思宜所说,对方迟早会把他家当自己家。 两人逛完了院子,便又进了书房。 庄思宜再次看了眼桌上的木雕,便往椅背一靠,很浅地笑了笑。 同一时间,京城,庄府。 小妾俞氏正在为庄明和更衣,忽然,外间有人道:“老爷,南江来信了。” 庄明和淡淡道:“谁来的信?” “是太老爷。” 庄明和精神一振,匆匆挥退俞氏,亲自去开门。 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庄敏先的信了,似乎从他母亲被送去庄子那一年,庄敏先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下来,后来庄思宜考中一甲,进入翰林院,庄敏先便再没有给他寄过一封信。 他原以为,庄敏先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孙子,如今看来,他还未被彻底放弃! 第91章 第 91 章 他一抬眼,就见燃灯寺旁的追星湖畔围满了人,湖上燃放着一盏盏河灯,载着人们的心愿,随夜风飘向远方。 湖面泛着金色微光,好似黎明破晓那一瞬。 分卷阅读1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78 程岩忽然一阵恍惚,眼前的一幕好似重复上演的昨天,前生时,他和庄思宜也曾站在南江府的湖岸,望着他们放入水中的河灯,随着清波远去。 正是在那一天,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也是第一次对庄思宜有了秘密…… “阿岩,要不要去放河灯?” 耳边传来庄思宜的声音,程岩摇了摇头,“不去了,没意思,都不灵的。” 前生他所许的心愿,一个都没有实现。 夜色下,绵延灯火足有两里长,仿佛火烧长河,万花盛开。街道两侧歌舞百戏,鳞鳞相切,管弦鼓乐与嘈杂嬉闹声不绝于耳。 此刻,庄思宜手上提着盏兔子灯,而程岩则将刚买的面具遮在脸上。 面具是个长胡子老人的下半张脸,自然挡不住程岩清隽的眉眼和挺秀的鼻梁,他弯着一双眼冲庄思宜笑,看上去略显稚气,让庄思宜很想吻上他眉间。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庄思宜饶有兴致道:“阿岩平时正正经经,今日却难得放松,就这么喜欢这些花灯?” 程岩大方一笑,“我不是与你说了,小时候就想来看一看,今日既得偿所愿,自然兴奋。” 庄思宜:“咱们南江的上元花灯节可比这里热闹,阿岩莫非没去过?” 程岩顿了顿,半晌才低声道:“去过。”说完,他又看了眼前方,道:“燃灯寺今日有斋会,我们也去见识见识吧。” 程岩清晰地感觉到庄思宜柔软的唇触碰着他的掌心,仿若亲吻。他只觉得从足底蹿起一股酥麻之意,将他的脑子也给麻痹了,几乎不能思考。 然庄思宜却跟没事儿人似的抬头,又从怀里取出张绢帕,帮程岩擦了擦手,道:“阿岩,走吧,别挡着后头的人了。” 程岩简直被庄思宜的厚脸皮给惊呆了,“你……” 庄思宜:“快走,小师傅都瞪你了。” 程岩下意识转头,见赠药的小和尚果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确切地说是盯着他和庄思宜,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程岩脸上一热,果断道:“走!” 庄思宜低低一笑,对小和尚点点头,便抬步跟了上去。 唯剩下帮提着兔子灯又拿着面具,却未等到施药的庄棋委屈巴巴:“少爷,等等我啊!” 他先一步走了,身后的庄思宜挑了挑眉,总觉得阿岩隐瞒了什么。 两人穿过长街花灯,鼻端便闻到了愈发浓郁的香火气息。 只见灯火最亮处焚香如雾,隐隐可见一座雄伟佛寺隐匿于烟雾鼎盛中。 不少信众正排着队等候,程岩虚眼一瞧,道:“游记上说,这日寺庙会熬煮汤药相赠路人,以结善缘。” 话音一落,前方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回过身道:“两位客人乃是从外地来的吧?说的正是,今日燃灯寺的汤药皆在佛前供奉过,最灵验不过,喝了可强身健体,防治百病,二位莫要错过了。” 程岩笑着谢过,转头对庄思宜道:“去看看吗?” 庄思宜薄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但见程岩似乎很有兴致,索性闭上嘴点了点头。 两人排了小半刻钟,终于来到了赠药处。 排在他们前头正是方才那位老人家,只见他先从一个木桶中舀出清水净手,接着对个七八岁的小和尚笑了笑,道:“有劳小师傅了。” 小和尚一手持着把长勺,一手竖在胸前,口念佛号:“阿弥陀佛。” 接着,小和尚从面前的铜盆里舀了一勺褐色的药汁,老人则捧起双手,任对方将药汁倒入他手心。 程岩还当药汁也是用来洗手的,却见老人埋首掌心,将药汁喝掉了。 “……” 老实说,程岩内心是拒绝的。 但此时老人已离开,小和尚正仰着头看他,虽没有催促,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让程岩很惭愧了——他要是嫌弃,会不会对佛祖不敬? 庄思宜自是知他心思,有些好笑地拉着他去净手,低声道:“阿岩既看了游记,为何不知斋会上以手接药乃曲州风俗?那药汁都是很干净的,咱们便入乡随俗一回吧。” 奶狗潮湿的鼻子抽了抽,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程岩,让程岩心都软了。他一边轻抚奶狗,一边好奇地问庄思宜:“那妇人笑什么?” 庄思宜:“应该是被庄棋点了笑穴。” 程岩:“……” 他琢磨了会儿,确认应该是雷剧中的产物,便很从容地接受了。 就在这时,巷中又出现一人,对方身形清瘦,一副读书人的打扮,然当程岩看清那人的脸时,顿时愣住了。 庄思宜察觉他的异常,奇道:“阿岩怎么了?你认识?” 程岩回过神,表情复杂,“你不认识?” 他这一问,庄思宜更觉得奇怪,于是仔细打量着那人,发现对方正直勾勾看着他,其在灯影下的轮廓确实有几分熟悉。 程岩又看了陆清颜一眼,对方衣着还算光鲜,但眼中的沧桑却骗不了人,估计这些年也吃了不少的苦头。想到前生时陆清颜的得意和风光,程岩心情颇为复杂,却并不同情,他对庄思宜道:“我们走吧。” 庄思宜应了声,摸了摸程岩怀中小奶狗的脑袋,轻笑道:“遇上阿岩,你这小东西也算因祸得福了。” 三人一狗前后离开,待他们走出巷子,凶恶妇人便上前捶了陆清颜一下,怨道:“你可真没用,就任他们欺负我们娘俩吗?” 陆清颜面无表情,“他们乃曲州新来的两位同知大人,你若不服,追上去便是。” 妇人一惊,不敢再抱怨,只狠狠瞪了陆清颜一眼,便开始安慰嚎哭不止的儿子。 而陆清颜却始终望着一行人离开的方向,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连指甲都陷入肉中。 他慢慢走上前来,看也不看妇人和男童,而是一直走到庄思宜身前,躬身道:“学生见过二位大人。” 显然,他认出了庄思宜和程岩,也知道他们的身份。 庄思宜眉头紧蹙,“你……” 陆清颜却打断了庄思宜的话,道:“内子粗鄙,犬子顽劣,皆因学生管教不当,都是学生的错,还请二位大人责罚。” 庄思宜愣了愣:“他们还真是你妻儿?”陆清颜会娶这样的人? 陆清颜淡淡地应了声,并未因庄思宜那句明显意有所指的问话感到难堪。 庄思宜和程岩对视一眼,后者道:“算了,放了他们吧。” 庄棋一听程大人都开口了,就知少爷肯定会同意,于是手上力道一松,把男童放下,又给妇人解了穴,便退回到庄思宜身边。 程岩心想大不了浅尝一口,其余再偷偷漏掉好了,便勉强点了点头。 待净过手,程岩也学着老人的样子捧好双手,等着小和尚赠药。 很快,他掌心中盛了一勺药汁,程岩忍着不适低头喝了,入口倒只是微微泛苦,没什么怪味。 可就在他想稍稍松开指缝时,却有另一只手覆在他手背下。 庄思宜:“小心,这可是佛祖赐的药呢。 分卷阅读1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79 ” 程岩愣了下,还想给庄思宜使个眼色,又听对方道:“别浪费了。” 说罢,庄思宜竟当着众人的面,微微躬身,就着他的手将余下的药汁喝了…… 待几人走远了,小和尚却仍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有信众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小和尚才收回视线,喃喃自语道:“奇怪,他们本该是相克的命数,为何却变成相宜了?” 多半是自己的相面之术不够精湛,虽然师父老夸他有灵气,可他毕竟太小了。 小和尚抓抓自己澄亮的脑袋,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专心施药了。 而程岩自是不知自己遇见了真的神棍,他此时正与庄思宜理论,“你为何要从我手上喝药?” 庄思宜:“我不喝,阿岩就会故意将药汁漏掉,若让人发现了多不好?” 程岩:“那你可以提醒我,大不了我喝完便是。” “阿岩那般不情愿,我如何舍得逼你?自然要为你分忧了。”庄思宜振振有词,还反问道:“不过区区小事,阿岩为何如此在意?” 程岩觉得很憋屈,但又不好意思直说,正纠结间,又听庄思宜道:“前面是不是在放河灯?” 下一刻,无所不能地大佬庄棋将手上东西一扔,飞速出现在男童身前,一手夺了男童的棍子,一手则拎起了男童。 男童似乎被吓住了,整个人呆滞了片刻,但等他反应过来后立刻哇哇大叫,还试图抬腿踹庄棋。 庄棋当然不会被他踹到,反而教训道:“你一个小娃子,为何如此暴戾残忍?” 还不等他训完,就听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哪个杀千刀的敢欺负我儿!” 随即,巷中一户人家的大门敞开,冲出来个凶神恶煞的妇人,口中还不住叫骂:“老娘可是秀才娘子,有种的你们别跑,看老娘不把你们抓去见官!” 妇人直冲庄棋而去,庄棋侧身一避,随手拍了下妇人,就见那妇人陡然一僵,接着狂笑声不绝,浑身肥肉不住抖动,就跟听了天大的笑话般,可表情却透着痛苦。 程岩此时刚将受伤的小奶狗抱起来,那奶狗颇有几分灵性,或许是察觉出程岩的善意,又或许是没了力气,它并没有挣扎。 庄思宜一怔,不知程岩为何突然情绪低落,本欲细问,却听程岩道:“回了吧,其实这花灯节也不过如此,或许只在存于幻想时,才格外令人神往。” 说完,程岩转身便走,连湖岸都不曾靠近。 两人并排穿行于人流中,谁都没有说话,后面的庄棋拎着一堆东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等他们从燃灯大街拐入另一条街,喧嚣渐渐散去,程岩才终于从回忆的泥沼中挣脱。 他忽然就有点愧疚,觉得自己很败兴,本想跟庄思宜赔礼,却听见一声隐含痛苦的呜咽。 声音是从巷子里传来的,程岩此时正站在巷口,他借着巷中昏暗的灯火,隐隐看见个男童正手持一根木棍,而男童脚边,则是一只蜷缩着的小奶狗。 正疑惑间,他见男童已举起木棍,显然是冲着小奶狗而去! 程岩心头一紧,就想上前阻拦,可他终究离得远了些,就在棍子即将抽向奶狗的一瞬,只听庄思宜道:“庄棋!” 八月,花好月圆。 程岩刚过了生辰不久,便迎来了中秋。 衙门很早就放衙了,程岩和庄思宜也难得有闲地坐在院子里品茶。 庄思宜放下茶盏,“今晚上有花灯会,阿岩想不想去逛逛?” 程岩:“当然要去,小时候我看过一本游记,其中有篇讲的就是曲州的花灯会,上面说当天夜里,府中的百姓会备上香果、花烛、斋碗,跪拜上苍,求天神降下福祉……” 程岩慢慢讲着书中关于花灯会的记载,庄思宜静静听着,只觉得那花灯会再有趣,也不如程岩所描绘。 待两人用了晚膳,便带上庄棋,三人一同出了门。 他们没有乘轿,也未骑马,而是步行。约莫走了半刻钟后,便来到了城东的燃灯大街。 燃灯大街的名字,显而易见也是由花灯会而来,曲州的花灯会历史悠久,至少比这条街的名字更久。 庄思宜认真回想,脑中忽然闪出个人来:“陆清颜?!” 也不怪他一时没认清楚,一来,他和陆清颜相处时间很少;二来,眼前的陆清颜和记忆里的变化很大,对方明明和他们一般年纪,却十分憔悴,若说过去的陆清颜和程岩还有三四分相似,如今却仅有一分像了。 当年陆家被巡盐御史清算,陆清颜离开鹤山书院后,庄思宜就再没有关注过这个人,可他记得陆家不是在徽省吗?陆清颜怎么会出现在曲州? 而且,听妇人的意思她家丈夫还是秀才?那丈夫莫非指的陆清颜?难道陆清颜仍有功名,并未受家族牵连? 尽管心中千思百转,但庄思宜并未主动询问,而程岩也不打算开口。 巷中除了妇人的笑声,还有男童的哭嚎声,此起彼落,听起来很是瘆人。 半晌,陆清颜终于动了。 第92章 第 92 章 庄思宜回了个不冷不热的笑,“不是你请我来的吗?” 陆清颜:“学生可请不动庄大人,若非庄大人害怕学生说出你的秘密,又怎会来见学生呢?” 庄思宜并未搭理他的话茬,而是找了张椅子坐下,扫了眼满桌的茶点,慢声道:“说吧,何事?” 陆清颜又笑了笑,他走到庄思宜身边,亲自端起茶壶为对方斟茶,“庄大人何必心急呢?您就不奇怪,学生为何会在曲州?” 他见庄思宜似是不耐地皱了皱眉,兀自道:“当年大人出手,我陆家一夜败落,学生也差点儿被牵连。若非家父机敏,事发前便将学生的户籍转到曲州一位远房亲戚家,怕是从此举业无望,一生落魄了。” 庄思宜满不在乎道:“陆兄,你父亲乃是多行不义,罪有应得,与我有何相干?” 陆清颜神色一变,声音陡然提高:“若不是你,那巡盐御史怎会来查我家?我又怎会离开鹤山书院?怎会寄人篱下,被逼娶个粗鄙的无盐女?” 庄思宜似笑非笑:“所以陆兄今日让我来,就是要听你满腹怨气,好叫我羞惭反省吗?” 庄思宜唇角一勾,眼中却冰寒如霜,“我拒绝。” 陆清颜一呆,很快反应过来庄思宜在耍他,顿时肝火大盛,“庄思宜!你就不怕我真的告诉程岩你喜欢他?男女之情的喜——” 话未说完,他的脖子已经被卡住了,只听耳畔传来庄思宜阴寒的声音,仿若毒蛇吐信,“你爱说便说,我求之不得。” 当日,庄思宜佯作寻常地回到程府,而陆清颜也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 夜里,陆清颜忽然发起了高热,迷迷糊糊间,他竟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的程岩和庄思宜反目成仇,而他却成功取代程岩,成为了离庄思宜最近的友人。为了能给庄思宜更 分卷阅读1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80 大的助力,他不惜娶了庄明和的庶女,以便随时监视庄家二房。 因为即便在梦中,他也知道自己得不到庄思宜的真情,他只想永远陪在对方身边。 至于“啸天”这种充满了日天日地气息的名字,肯定是庄思宜给起的。 程岩抱着啸天坐下,有下人端来清水供程岩净手,程岩摇摇头,“待会儿吧,我陪它玩一会儿。” 庄思宜挥了挥手,让身后几名下人去给程岩打扇,自己则从碗里捻了颗葡萄递给程岩,“阿岩不净手,便由我来服侍吧。” 一名持扇的下人身子一抖,赶紧低头,掩饰住自己一言难尽的表情。 程岩斜睨庄思宜一眼,“我可用不起庄府的少爷。” 庄思宜见他不接,也不继续纠缠,反想将葡萄喂给啸天。 “别。”程岩按住庄思宜,“我问过了,狗若吃了葡萄可能会导致內腑衰竭。” 庄思宜一愣,悻悻道:“阿岩可真尽心,你若是……” 下午,庄思宜忽说要去访友,程岩知道对方自来了曲州,就结识了不少曲州的世家公子,也没多想,只让庄思宜路上小心。 他却不知,庄思宜一出门脸就沉了下来,“庄棋,你不用去查了。” 跟来的庄棋一愣,“莫非少爷知道是何人寄信了?” 庄思宜冷冷一笑,“我这不正要去会会他,你不必跟着了。” 庄棋有些担心,“少爷……” 庄思宜停下步子,不容质疑道:“你找个地方躲好了,申时末在长丰街的四喜酒楼等我,勿要被人发现行踪,若是阿岩看出破绽,我饶不了你。” 庄棋委屈巴巴,“是。” 之后,庄思宜独自到了长丰街隔壁的福天街,找到了家茶社,直接上了二楼。 一入雅间,他便见到了已等候许久的陆清颜,对方微微笑道:“庄大人还是来了。” 庄棋简直泪流满面了——他,没有失算! 果然,庄思宜听了程岩的话,便缓了神色对庄棋道:“姑且放你一马,给我好好查一查,府上也多盯着点儿。” 庄棋大喜:“是!” 庄思宜懒得理他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慢悠悠拆开信。 信很短,只有寥寥几行字,可当庄思宜快速扫完整封信后,心头怒火灼烧,恨不得当场将信撕了,但他只是平静地将信纸塞回信封。 程岩好奇道:“谁寄来的?” 庄思宜讽笑一声,“鬼知道,芝麻蒜皮的小事也搞得这般神秘,阿岩无需担心。”说罢将信递还给庄棋,再次闭眼躺了回去。 程岩见庄思宜不想多说,又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便体贴地不再多问。 他本想说阿岩若有了儿子,必定慈爱温和,但一想到阿岩会有儿子,他便什么兴致都失了,随手将葡萄一扔,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会如何? 庄思宜不知道,他只希望那天永远都别来。 程岩见他神叨叨的,皱了皱眉,本欲关心一番,却见庄棋急匆匆地进来,道:“少爷,庄府的洒扫下人在侧门缝隙处捡到一封信,说是给您的。” 庄思宜睁开眼,漫不经心地接过,“谁送来的?” 庄棋惭愧道:“还不清楚,下人们捡到信时特意查看了,府外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 庄思宜冷冷地瞅了他一眼,把庄棋吓得缩了缩脖子,心道:看来今日时机没选好,他还故意趁着程大人在的时候过来的,真是失算! 程岩见了,随口帮腔道:“送信之人肯定不想让你们发现,多半是趁夜来的,塞一封信无声无息,谁还能时时防备?何况庄棋陪着你日日住我府上,也不好怪他疏忽吧?” 陆清颜苦笑道:“学生只是再次见到了庄大人和程大人,才确认心中猜想罢了。” 庄思宜:“莫非你早就有此怀疑?” 陆清颜沉默半晌:“旁观者清。” 庄思宜又笑了,“所以,你自以为拿到我的把柄,便想借此威胁我?” 陆清颜也淡淡一笑,“是不是把柄,全看大人的意思,大人若不在意,那还算什么把柄呢?不过,依学生看来,程大人尚未察觉大人的心思,若被他知晓自己最亲近的友人心中爱慕于他,也不知程大人能否接受?毕竟,你们都是男子。” 庄思宜缓缓收了笑容,静静审视着陆清颜,后者不闪不避,与他对视。 良久,庄思宜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陆清颜上前拦住他,“还请庄大人给个准话。” 尽管已到了秋日,但曲州的气候还是闷热不已。 这日休沐,庄思宜坐在院中的藤椅上,大爷似的叫来三五个下人帮自己打扇,脚边还放着冰盆。 一只半大的杂毛小狗趴在冰盆边上,懒洋洋地甩动着尾巴。 庄思宜手上也没闲着,正剥着葡萄皮,剥好的葡萄全放入桌上的瓷碗里,如今已堆了一小半。 忽然,他听见前方传来动静,庄思宜抬头一瞧,就见程岩走了进来,他忙招呼道:“阿岩,来吃葡萄,我亲自剥的。” 程岩笑了笑,正要过去,就感觉小腿被扒住了,低头一瞧,一只小狗正扑在他腿上使劲甩着尾巴。 程岩弯下身将小狗抱起来,乐道:“啸天真是越来越精神了。” 他怀里这只狗,自然是前一阵从男童手中救下来的。 当日他们将小狗带回府中,经庄棋检查确认小狗的骨骼脏腑并未受伤后,程岩才放下了心。他本来没有养宠物的兴致,但既然与这只狗有缘,索性就养在了身边。 陆清颜疯狂地往前一扑,“庄思宜,我对你忠心耿耿,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庄思宜嘲讽一笑:“忠心耿耿?你数次违背我的意思对付阿岩,当我不知道吗?” 陆清颜眼眶赤红,咬牙切齿道:“那是因为他针对你,他恨你!你再是百般讨好,他也不会领情!总有一日,你们会走上绝路,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庄思宜并未被他激怒,而是平静道:“即便真有那天,那也只能由我来动手,你算个什么东西?” 陆清颜:“庄思宜——” 陆清颜猛地从梦中惊醒,却对上了自家妻子惊喜的脸:“老爷你醒啦?郎中说了,只要你今夜能醒,便无大碍了!” 他醒了?陆清颜微微垂眸,掩住眼底的涩意。 他醒不了,也不愿醒,至少在梦里,他曾经拥有过。 陆清颜真的很恨程岩,不论是现实,或是梦中。 可笑的是,这场梦的结局,却是他栽在了程岩手里。 临行刑前,庄思宜来了狱中。 陆清颜怔怔地看着对方,哑声道:“是你对吗?是你让王博提醒了程岩。” 他想对程岩家人动手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程岩绝不可能提前知悉,唯一能看透他想法的,只有庄思宜。 或许是见他快死了,庄思宜并未瞒他,“我就算什么也不做,你也不会成功的。” 陆清颜:“不可能!我早已有万全准备,程家一群泥腿子,怎么逃得过 分卷阅读1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81 !” “你那些鬼蜮伎俩,阿岩一定有办法应付。”庄思宜忽然笑了笑,笑容中隐含骄傲,“因为,他是我亲自教出来的。” 陆清颜深吸两口气,强压心中怨愤,寒声道:“学生今日请大人来,自然是有事求大人。我知庄大人本事不凡,交友广阔,为官三载便从七品升至五品,可见深得帝心。学生想请庄大人运作一番,让家父和几位叔叔能够从流放之地回来。” 庄思宜:“就这点儿小事?” 陆清颜一怔,他还以为要颇费心思才能说动庄思宜,可听对方的意思……是要答应了? 庄思宜:“此事不难,不过我也有一事想要请陆兄解惑。” 陆清颜心中一松,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切,更有着掩藏不住的得意,“庄大人是想问,学生为何能知道你的秘密?” 庄思宜:“不,我是想问陆兄既然对我如此关注,应该早知我赴任曲州之事,为何今日才来找我?” 因为我不想让你见到我如今的样子,我想在你的记忆中依旧是当年的模样…… 可惜,不论我千般不想,万般不愿,我还是遇上了你……还有他。 他甘愿沦为庄思宜的棋子,甚至是匍匐在对方脚下的一条狗,只要是庄思宜想对付的人,他都会竭力为其扫清障碍,不管用多龌龊的方法,多阴毒的手段。 他也甘愿沦为程岩的替身,努力扮作对方的模样,可庄思宜即便醉了,也从未错认过。 梦中的寒夜似乎感觉不到凉意,陆清颜走入庄府花园时,隐隐知道这天是庄思宜曾祖父的忌日。 他见庄思宜醉伏在亭中的石桌上,周围一个下人都没有,待他匆匆走近想要扶起对方,才听庄思宜醉意朦胧道:“阿岩,阿岩……” 他知道庄思宜口中的“阿岩”不是他,但他却鬼使神差道:“阿颜在。” 庄思宜缓缓抬头,盯着他看了许久,而后一点点靠近。 陆清颜心脏狂跳,缓缓闭上眼睛,却听对方道:“你不是阿岩。” 他猛地睁开眼,正对上庄思宜冷漠的眼神,没有半点温度。 第93章 第 93 章 村长摇了摇头,又对程岩道:“孙女顽劣,还请诸位客人不要介意,今日你们来得巧,正赶上村中的百寿宴,快快有请吧。” 程岩先前已领教过普罗山村民热情好客的性子,也知道山上的姑娘也比寻常女子大胆许多,自然没放在心上。他刚要应下,那个叫湘儿的姑娘竟一把扯着他的袖子,将他往村子里拉,“俊哥哥,湘儿带你去见余阿婆!” 别看湘儿个子娇小,力气还很大,程岩又不好甩开袖子,只得无奈跟上。 他一走,庄棋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两步,觉得此时还是离少爷远些为好,却听对方道:“你躲什么?” 庄棋:“我没……” 庄思宜冷眼一瞥:“回去再收拾你。” 庄棋:??? 震惊!变态主人对我不怀好意肿么破?! 等他们沐浴结束,心下皆是一松。 对比同屋沐浴的艰难,同床共枕就很轻松了,反正他俩一起睡的日子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 两人都累得不行,闲聊几句便双双进入梦乡。 一夜好梦。 次日清晨,程岩醒来时发现他和庄思宜又是四肢纠缠,抱成一团。对于这种情况他已经十分淡定,于是轻轻拔开庄思宜的手,慢慢坐起来。 可不等他坐直,头皮传来一阵扯痛,“嘶……” 这一声抽气倒把庄思宜给吵醒了,对方微微睁开眼,迷糊道:“怎么了?” 程岩没好气道:“你压着我头发了。” 而程岩也终于想起来他是在哪儿听过九花茶了,正是上次花魁大赏,几名衙内有提过。 其实九种花茶分开都不新鲜,九花茶胜就胜在心思奇巧,据那些衙内说,九花茶连装茶的茶具都格外精致,很得女眷们欢心。 “原来令尊乃制茶大家。”程岩笑着拱手,“失敬了。” 男子朗声笑道:“家父制茶的手艺确实不凡,他年轻的时候,我阿嬷生了场大病没钱治,还是父亲用了几种野山花制成茶叶才换来了银子。从那以后,父亲就慢慢做起了茶叶生意……” 随着男子娓娓道来,程岩便听了一出茶商的发家史。到了中午,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普山县。 男子本欲邀程岩等人入府做客,但程岩有要事在身,便婉言谢绝。最终,男子安排了一位熟悉普罗山地形的中年老仆给程岩做向导,双方就此别过。 有了老仆带路,程岩此行很顺利,不过两日便走遍了普罗山三大村落。和他事前所听来的一样,每个村子虽环境不同,但终归是各有各的穷法。 而今天,他们要去的便是普罗山上的最后一个村子——长寿村。 “苏省是个好地方啊……”村长摆出个邀请的手势,道:“几位客人远道而来——” “阿公,他们是谁呀?” 一道娇脆的声音打断了村长的话,便见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来到村长身边,一双灵秀的美目好奇地游移在几位陌生人之间。 程岩见小姑娘可爱,下意识地笑了笑,他这一笑,庄思宜就冷了脸。 那小姑娘敏感地察觉到两人的态度,很快便只看着程岩,笑嘻嘻道:“这位哥哥生得真俊。” 程岩:“……” 庄思宜:“……” “湘儿,别胡闹!”村长训斥了一句,换来小姑娘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老仆摇摇头,“多是不多,长寿村中如今有两位百岁长者,九十以上者却有五六位之多,八十以上更有十余人。” 程岩先前翻过卷宗,得知长寿村人口不过七百余,其中长寿者竟如此之多?他正感慨间,有村人发现了他们,一名六十来岁的老者朝他们走来,对方显然认得老仆,问道:“阿山来了啊?” 老仆行了个礼,“见过村长。” 村长微微颔首,又疑惑地打量着程岩等人,“这几位是……” 老仆对程岩等人的身份也不清楚,只含糊道:“他们是我家少爷的朋友……” 程岩则补充道:“晚辈姓程,听说普罗山风光好,便和友人同来游玩。” “咱们普罗山确实山明水秀,风景如画。”村长看上去像读过书的,说话颇有些文绉绉,他含笑道:“听几位客人的口音,莫非是从苏省来的?” 程岩微愣,他说的可是官话,只是难免带点儿乡音,对方这么快就听出来了?他拱了拱手道:“晚辈们确实从苏省而来。” 庄思宜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禁想象着程岩脱到了哪一件?曲州天热,穿的也单薄,若没记错,阿岩的外衫下就剩里衣。 所以,阿岩是裸了上半身吗? ……不行!赶紧住脑! 庄思宜只觉得热气直往小腹蹿,慌里慌张地扒开衣服,竟先一步躲进桶中,直到被温热的水包围,他才觉得有点安全感。 可不等他松口气,又听见程岩那边入水的声音,显然,程岩 分卷阅读1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82 是光着身子了…… 庄思宜不可描述的地方已经渐渐有了反应,他猛地往下一沉,整个人泡进水里,溅开大片水花。 程岩被庄思宜的动静吓了一跳,他虚看一眼,发现木桶里没了人,惊道:“思宜?” 只听木桶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嗯,我洗头。” 两人要走,自然也要去衙门说一声。 阮春和如以往一般自动无视庄思宜,操着混杂着乡音的官话,一脸灿烂地看着程岩,“去吧去吧,需要本官为你们安排马车吗?” 程岩:“谢大人体恤,不过普山县距离府城较远,下官与庄大人骑马更快一些。” 阮春和:“那就辛苦程大人了。” 等程岩和庄思宜再次回到府中,下人们已备好马匹和行囊,两人便带着庄棋一人上路了。 他们紧赶慢赶,傍晚才到了距离普山县最近的青水县。 入了县城,庄思宜便道:“今日时辰已晚,我们就在青水县住上一晚,明日再赶路吧。” 事实上,屋子里的气氛确实很尬。 庄思宜站在逼仄的客房内,望着两桶冒着白烟的热水,根本不敢看程岩。 他觉得自己很怂,可是一想到当年科考前见到的长腿细腰……庄思宜就觉得鼻头发痒,只怕下一刻就要出丑。 由于两人都没动静,显得气氛更加不可描述。 半晌,程岩道:“你不洗吗?” 庄思宜:“……洗。” 说着,两人同时站起来,同时背转过身,又同时解开腰带退下外衫…… “不回,我祖父的妾氏多半是过年前后生产,家里必定一团乱,我回去作甚?”庄思宜闷闷回道,听起来有气无力。 心不在焉的程岩并未察觉出不对,他之所以会突然提前庄敏先,也是觉得两人间安静得太过诡异,便想找个极为安全的话题来打破沉默。 何况,若是按照正常发展,庄敏先也不过两年好活了。 虽说本方世界的走向已彻底不同,就连真帝驾崩的日子都变了。可庄敏先即便能熬过两年,终究已是八十来岁的高龄,万一有个好歹…… 程岩希望庄思宜能够多陪陪他曾祖父,以免将来后悔。 “曲州距离南江府不算太远,若是乘快马,也不过七八日便到了。”程岩迟疑地添了一句,“你曾祖父年纪大了……” 庄思宜顿了顿,知道程岩是在关心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个笑:“阿岩若肯跟我一块儿走,那我便回去吧。” 程岩笑了笑,“若府衙无事,我便和你一块儿回苏省。” 庄思宜稍稍抬头,就见自己的长发与阿岩的纠缠一处,心中浮现出“结发同心”四个字。 可惜程岩很快抽走了头发,道:“快起吧,今日还要赶路呢。” 两人收拾好下楼,庄棋已备好的了早膳。 尽管只是客栈里最简单的粥菜馒头,却也摆了满满一桌,程岩见了下意识道:“这也太丰盛了?” “这不算丰盛呢。”庄棋瞅了隔壁桌一眼,低声道:“比起来,我们已经很节俭了。” 程岩顺着看过去,就见隔壁桌坐了几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多半就是客栈老板所说的商队中人。 只见他们一桌子好酒好菜,正中央还摆着条吃了一半的鱼,程岩心道:大早上吃鱼,也不怕卡着。 念头刚一闪过,就见一男子忽然一咳,随后以手掐着自己脖子,双眉痛苦的拧紧。 虽说世间叫长寿村的村子很多,但既然敢取这样的名字,就足以说明村中人的寿数比大多人要长。事实上,普罗山上的几个村子穷是穷,可却被青山绿水所环绕,或许正因如此,村民们并不像程岩所见过的那些丧丧的穷苦百姓,反而有股子鲜活的生气,甚至给他一种每个人都安于贫困错觉。 就比如此时,程岩刚走到长寿村村口,就听见了一阵鼓乐声。 他遥遥一望,便见到不少村民围聚在村口不远处,男女老少们拉着手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程岩好奇道:“他们在做什么?” 老仆见人群中坐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想了想道:“应该是村子里有老人过百岁寿了。” 程岩眨眨眼,“多少岁?” 老仆一怔,“百、百岁。” 程岩和庄思宜对视一眼,又问:“听你语气稀松寻常,莫非村子里的百岁老人很多吗?” 程岩:“……” 等到庄思宜憋气到快窒息,他才从水里潜出来,深吸了几口气。 可惜,身下却并未平静,反而越来越激动,他觉得只靠意志是不可能压制住身体反应了,如今他泡在水中,如果动作轻一点,阿岩也不会察觉…… 庄思宜壮着胆子将手慢慢往下,忽听程岩道:“今年过年,你要回去探望你曾祖父吗?” 下一刻,庄思宜脑中忽然出现了曾祖父威严的老脸,顿时萎了。 …… ……………… 也好。 庄棋:???! 总之,有了庄思宜拍板,庄棋又坚持要住柴房,程岩也确实累得没精力跟这对主仆争辩,他们就在这家客栈住下了。 上楼前,程岩对小二道:“抬两桶水上来,再送一桶到……柴房。” 庄棋感动的眼泪汪汪,回忆起先前跟着程大人的那几年,心想为什么自己不姓“程”? 等小二送来了水,程岩便打算沐浴了。 一路风尘仆仆,全身上下也不知沾了多少灰,有些洁癖的程岩完全受不了。可他的手刚摸到腰带上,就下意识地瞄了眼庄思宜,这一瞄,顿时有点儿继续不下去了。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暴露身体了,居然突然感觉尴尬? 男子主动邀请程岩等人同路,又说普罗山山路难行,等到了县城他再为程岩安排个向导。 程岩笑着应下,于是一行人用过早饭,便一道上路了。 由于男子领着一支商队,行路并不快,程岩也只得放缓速度,策马与男子并行。 他们一路闲谈,程岩才得知原来男子姓陆,却是一孤儿,从小被普山茶商陆家老爷收养,那位陆老爷一生未娶,便拿他当亲子教养。 当程岩随口提到男子贩卖的茶叶时,只见对方神秘一笑,“敢问公子可听说过九花茶?” 程岩隐隐觉得名字有些耳熟,却听庄思宜道:“九花茶,以桂花、茉莉、蔷薇、兰蕙、桔花、栀子、木香、梅花九种花分别制成,九种花茶共为一组,可随心搭配,任意选择。此茶这些年渐渐盛行于世家高门的后宅,但民间尚未打开名声,莫非竟来自普山县?” 男子表情隐有得意,“正是,确切的说此茶来自我陆家,乃家父所创,尽管世面上花茶繁多,但一来制茶手艺不及我父亲,二来也不如九花茶品用方便。” 程岩确实累了,尤其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他点点头,“行,就找家客栈吧。” 几人选了家最近的客栈,可客栈里恰好入住了一支商队,于是客栈老板给出了雷剧里最常见的一句回 分卷阅读1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83 复,“二位客官请见谅,今日只剩一间房了。” 程岩皱了皱眉,正想换地方,就听庄思宜道:“一间就一间吧,你我挤挤便是。” 程岩:“那庄棋怎么办?莫非我们三个男人挤一张床?” 庄棋神情一凛,趁着少爷还没瞧过来,义无反顾道:“大人不必管我,我随便找间柴房窝一晚就行。” 程岩:“这不好吧?” 庄思宜:“没什么不好的,他连茅厕都睡过。” 程岩:“……” 那日以后,庄思宜再没有见过陆清颜。 他后来让人去查过,得知陆清颜已举家搬离了曲州。对此,庄思宜竟有些失落,他本想着若陆清颜真将真相告诉阿岩,他还能借此试探阿岩的态度,假若情况对他不利,他也有的是办法让阿岩相信陆清颜在说谎。 可惜了,陆清颜终究没那个胆子。 不过人都走了,庄思宜也不再纠结,此时,他正听着程岩的打算。 “我想再去一趟普山县,上次咱们只在县城里转了转,这回我想去村子里走走。”程岩整了整官袍道:“曲州最穷的几个村子都在普罗山上,我总要知道他们的困难之处在哪儿?” 庄思宜:“阿岩去哪儿,我跟着便是。” 程岩笑道:“你这个幕僚莫非一点建议也无?本官养你何用?” 庄思宜真情切意道:“属下一心待大人,为大人做事分文不取,只要能随侍大人左右,属下便心满意足。” 程岩眉眼一弯,“那本官就赏你随我走一趟吧。” 庄思宜拱手弯腰,“多谢大人。” 程岩:“……” 或许是卡入男子咽喉的刺很粗,男子的五官愈发扭曲,脸色也越涨越红。一桌子人都被他惊到了,犹豫着要不要去请郎中。 程岩莫名心虚道:“给他喝点儿醋试试。” 小二赶紧把醋送上来,男子猛灌了几口,又是洗喉咙又是呕吐的,很是折腾了一阵,可算是把鱼刺给吐出来了。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男子擦擦嘴巴,又对程岩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 程岩:“别客气。” 那男子为人热情,跟程岩搭上话后,自然而然地就聊了起来。 一聊之下,程岩才知他们正是普山县人,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而当男子听说程岩想去普罗山上的几座村子时,道:“还真是巧了,家父小时候就住在普罗山上,直到他开始贩茶,才从山里搬到了出来。” 第94章 第 94 章 老妇将碗往前一递,“喝吧。” 程岩和庄思宜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不解,只听湘儿道:“这是咱们村子里最珍贵的绿白茶,余阿婆喜欢你们,才请你们喝的。” 程岩虽没听过绿白茶的名字,但也感激地道谢,他接过碗,浅尝了一口。 茶水入喉,满嘴苦涩,程岩差点儿没吐出来,硬憋着吞下一口茶后,便非常有兄弟爱地把碗递给庄思宜,“你也喝。” 庄思宜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何尝不知程岩不怀好意?他似笑非笑,捧起碗很爽快地喝了口,表情没什么变化。 正当程岩怀疑庄思宜没有味觉时,就见对方冲他坏笑,“阿岩,你再来一口。” 程岩:“……” “咱们村子穷,几乎每家都吃不饱,秀明家更是艰难。”村长语气中有几分怀念,道:“那会儿我爹便是村长,家里的情况稍微好点儿,于是,我时常省下自己的口粮送给秀明,秀明也偶尔会给我带一些他自己做的吃食。” 村长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来,“他从小就聪明,很多东西都能自己琢磨出来,或是想办法从别处偷师,只要看过一两遍,秀明都能学会。” 可年少时的友谊随着人的成长,总会因为诸多无奈的原因而渐渐淡去。七八年后,村长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小家,对陆秀明的关注渐渐少了,两人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间疏远。 “有一年,秀明的娘感染了风寒,她的身体原本就不好,眼看快不行了,秀明便来我家求救。”村长的表情沉了下来,隐隐可见自责,“当时我出了远门,我妻子竟趁我不在,对秀明说了些很不客气的话,等我回来知道这事,秀明已带着他娘离开村子了,谁也不知他去了哪儿,此后二十多年我都没见过他。” 程岩听到这里,莫名就想到了前生的自己和庄思宜,他微一皱眉,道:“我听陆兄说,陆老爷是用几种野山花制成茶叶才换到了银子,自此便开始经营茶叶生意。” 村长点点头,“后来我也知道了,等秀明再次回村子里,他就已经是颇有家底的茶商了。” “哈哈哈哈哈!”湘儿魔性的笑声回荡四周,就连程岩也忍不住以拳抵唇,轻笑出声。 庄思宜本欲分辨,但一只手却被老妇握住了,对方将他的手覆在程岩的手背上,笑呵呵道:“你俩面相合宜,必将恩爱和睦,白头偕老。” 程岩心中一跳,下意识瞄了眼庄思宜,却见对方也正看着他,笑容分外温柔。 两人眼神缠绵之际,还是湘儿的笑声让他们回过神,“余阿婆,您摸错啦,他们俩都是男的。” 老妇愣了愣,随即摇头笑道:“人老了,眼盲心也盲。” 不不不,您心如明镜,一点不盲,庄思宜暗暗地想。 他见老妇从腰间取下个竹筒,不待开口,湘儿已机敏地找来个瓷碗,交给了对方。 庄思宜心中好奇,又见老妇拔开了竹筒的塞子,往瓷碗中倒了大半碗水。碗中水清澈纯净,还飘着几片嫩绿鲜叶,叶尖有一缕白。 原来,几十年前,陆秀明的父亲因与村中人斗殴,不幸断了腿,成了瘸子。陆父心怀怨恨,于某天夜里放了把火,将那户人家共五口人全数烧死。 “事后,陆父自知罪无可赦,便自杀了。”村长长叹一口气,“秀明的阿公阿嬷受不了这个打击,前后脚也病死了。就连秀明的娘也生了场重病,虽然为了秀明挺了过来,可从此只能靠药来吊命,根本无法照顾秀明,反而需要才五六岁的秀明来照顾她。” 村长缓声讲着往事,脑中浮现出一个瘦弱男童的身影。 犹记得当年,因为陆秀明父亲的罪过,村民们多少有些忌惮陆家人。他们虽知幼童无辜,可又禁不住想陆秀明继承了杀人凶手的血脉,将来是否也会和他父亲一样? “秀明性子敏感,他察觉到村人的态度,也模模糊糊知道他爹犯下大罪,渐渐变得沉默,也越来越孤僻。”村长无奈地笑了下,“可他越如此,村中人越怕他,到了后来,大家除了会捐点儿粮食救济他们母子,平时谁都不与他说话,就当他是个透明人。” 但村长觉得陆秀明很可怜,加之又比对方大一点儿,便时时照顾陆秀明,久而久之,陆秀明也开始粘他。 很快,程岩跟着村长来到了后山某处,望着几十株再普通不过的茶树,程岩还真没发现绿白茶树有什么特别的。 他 分卷阅读1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84 忍不住道:“真的从未有人培植成功过?” 村长的表情略有迟疑,不太自信道:“可能……有一人培植成功了。” 程岩精神一振,“谁?” 村长:“普山县里有一户姓陆的茶商,陆家的老爷叫做陆秀明,他或许有办法。” “陆家?”程岩和庄思宜互看一眼,这么巧? “你们认识?”村长愣了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是了,阿山就在陆家做事,他方才说你们是陆家少爷的朋友。” 程岩这才将他们与陆家少爷相识的经过说了,道:“陆兄说他的养父小时候就住普罗山上,莫非就是长寿村?” 村长眼中泛出了复杂的情绪,点了点头,“我和秀明是一块儿长大的……” 庄思宜见陆秀明言语如此不客气,心中微恼,但想着阿岩还有事相询,便忍住脾气,正打算说点儿什么让陆秀明改变心意,忽听程岩厉声道:“本官乃曲州府同知,现有事询问尔等,尔等要据实回答!” 接着,他就见程岩取出牙牌,以示身份。 室内静了一瞬,还是陆家少爷头一个回过神,忙跪了下来,又惊又惧道:“草民见过同知大人。” 庄思宜意外地瞅了程岩一眼,见对方眉目威严,气势凛然,心道:我们家岩岩,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庄思宜:“……” “我们万万没想到,来偷树的贼居然会是秀明。等将他从狗嘴里救下来,他非但不领情,还抱着一株被挖出来的绿白茶树不肯撒手。” 提及当天的事,村长还是带着余怒,只说在双方的争执中,有村民不慎提到了陆秀明的爹,陆秀明随即就红了眼,歇斯底里的把众人痛骂一顿,言辞相当恶毒。 村长愤愤道:“虽说他小时候,村子里的人待他过于冷漠,可也省下了吃食救济他,他怎能诅咒我们绝户?” 程岩心说这不就跟孩童吵架似的,因为一时激愤话赶话给顶上了吗?他瞅了庄思宜一眼,感觉到对方也很无语。 不过程岩身为外人也不好多说,便问道:“后来呢?” 村长很勉强地笑了下:“后来,秀明被我们赶出了村,连带着那株绿白茶树一起,从此他再没有回来过。” 程岩:“也就是说,其实您并不知道陆老爷是否真能移植绿白茶树?” “对,我不敢肯定。”村长道:“但我总觉得以他的性子,若是不达目的,应该还会来偷树……” 程岩眉头紧锁,不论如何,他都得去陆家确认一番。 当天,程岩谢绝了村长的挽留,紧赶着下了山。 他们在城中客栈住了一宿,次日便备上礼物,来到了陆府。 陆家少爷得知是程岩到访,自是惊喜地将人迎入府中,一路上,程岩见陆府的布置和他所想略有不同,园中石雕多是鹰虎象等雄健厚重之物,并无寻常商贾的浮夸之气,也无好茶者的清雅之风。 更不协调的是,满园竟种满了石榴树,此时正值秋季,树上已是硕果累累。 听着湘儿卖力地一通吹,程岩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真觉得脑子清明不少。这下子,程岩有些激动了,他隐隐感觉绿白茶或许是能开启普罗山致富之门的一把钥匙。 但此茶如此罕有,为何名声不显?程岩好奇地问出心中疑惑,这次回答他的却是村长,对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听了他们的对话道:“因为少啊。” 其实,绿白茶乃普罗山中生长的一种野茶,茶树极为少见,唯长寿村附近有一百来株。几十年前,长寿村的村民们发现了这种植物,曾试过培植,甚至还有外来的商客们见了此茶惊为天人,想要移植茶苗,可惜无一例外都失败了。非但如此,原本成熟的茶树也被频繁的催籽催根而毁得越来越少,如今只剩下三十来株。 而且,绿白茶茶菁难以制成茶叶,只能以鲜叶冲泡,不易保存,自然也不利于流通。 程岩不禁失望,心道即便此茶存在于前世,受这些困难阻碍,也只能藏名于深山或乡野杂谈中了。 但他仍是不死心道:“我能去看看吗?” “只要你们不是挖树,看看又何妨?”村长微微一笑,“请。” 不妙!程岩顿时警惕起来,听说普罗山的村民有抢亲的习俗!他才不要留下来当压寨男人! 程岩试图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但临开口前,他却鬼使神差地瞟了庄思宜一眼,而后才道:“我已有心仪之人。” “这样啊……”老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湘儿也不高兴地嘟起了嘴,但随即眉目一转,指着庄思宜嘻嘻笑道:“俊哥哥说有心仪之人,为何要看他?” 此话一出,程岩和庄思宜双双一愣。 “咦?你心仪的姑娘也来了么?”老妇不知“她”其实是“他”,乐呵呵道:“来,让阿婆看看。” 程岩脸上一热,正要解释,就见庄思宜已抢到老妇身前,笑眯眯道:“余阿婆。” 老妇顿了顿,似是没想到这位“姑娘”的声音还挺低沉,她像方才一般抬手抚摸着庄思宜的脸,表情愈发一言难尽,半晌,她勉强道:“女生男相,大富大贵,这姑娘生得倒是英气。” 庄思宜:“……” 程岩不禁觉得怪异,莫非这位陆老爷对子嗣之事十分执着?毕竟他无一儿半女,唯有一个养子…… 不对啊,陆老爷不是没娶妻吗? 但程岩并未多想,他跟着陆家少爷到了茶厅,便见到了此行的目的——陆秀明。 只一个照面,程岩就感觉这位陆老爷正如村长所说一般脾气差,事实也的确如此,对方一听他们是从长寿村来,当即就甩了脸子,端起茶便要送客。 陆家少爷一脸尴尬,“父亲,您……” 陆秀明:“长寿村来的人,老夫招待不起。” 陆家少爷:“可他们不过是村子里的客人,并非长寿村人,而且还救了儿子呢。” 陆秀明一个茶盏便向自家养子摔去,“他是帮你挡了剑还是挡了刀,不过多说了一句话就敢以恩人自居,也只有你这种猪脑子能认了!” 他正想给庄思宜使眼色,可目光却突然定住——阳光下,瓷碗中的鲜叶不知何时变成了通透的绿色,宛若翡翠,连原本澄澈的汤色也反射着粼粼碧光。 不止是他,就连庄思宜也感到惊讶,他从小见过的稀奇玩意儿不少,可这种茶还是头回见。 湘儿一直观察着两人,此时捂嘴笑道:“阿公说了,‘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这便是绿白茶名字的由来,它能吸收日光,灯火、月光……总之但凡遇光,茶水都会变成绿色。” “真的?”程岩感觉不可思议,不论是前生或是宅男记忆里,他都从未听说过绿白茶。不管茶水有多难喝,仅就汤色遇光可变的特质而言,根本不可能籍籍无名。 莫非,又是雷剧中独有的产物? “当然是真的。”湘儿自豪道:“而且你初尝此茶虽苦,但现在回味,是否又觉得甘甜 分卷阅读1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85 怡人了?” 湘儿一提,程岩才发觉唇齿间确实多了几分甘醇,又听对方道:“绿白茶的神奇之处不止于此,还能提神醒脑,清胃散寒,解酒解毒呢。” 程岩顺口一问:“陆老爷可是为了绿白茶树而回来的?” “正是,他想以重金求购。”村长回忆起那一天的事,想到印象中温顺乖巧的一个人,再见时竟变得古怪又刻薄,不禁又是一声叹息,“当时绿白茶树只剩四十余株,我们从未想过借此来换钱,也都不肯让外人再来糟蹋。可一来,秀明本就生于长寿村;二来,大多村民都对他心存愧疚,便同意交给他三株。” 一年后,陆秀明失败了,他再次来到村子,村长不顾众人反对,又让陆秀明挖走了两株。 两年后,陆秀明还是失败了,这一回,村长也拒绝了他的要求。但陆秀明却突然翻起旧账,闹得村长灰头土脸,无地自容,最终答应他可再取走一株,但也是最后一株。 “可三年后,秀明他又来了村子,这回没来找我,而是亲自去偷茶树。”村长苦笑道:“一个五十上下的人了,竟然会来偷东西,真是……” 程岩也觉得陆秀明此举有失体面,但仍好奇道:“他偷到了吗?” 村长表情一顿,“他被狗咬了。” 程岩:“……” 庄思宜确实非常不爽,他肃着脸跟了过去,就见程岩蹲在个老妇身前。 那老妇微微佝偻着身子坐于矮凳上,一双眼始终闭着,像是失明了,她骨瘦嶙峋的双手正抚摸着程岩的脸颊,估计是凭借摸骨来探知程岩的样貌。 庄思宜见程岩任凭老妇摸来摸去,明明有些洁癖的人,此时却很乖巧。 如此温暖的一幕,让庄思宜又一次有了被击中的感觉,从他知道自己喜欢程岩以来,仍会时不时为对方心动…… 这时,只听老妇道:“好、好,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可成亲了?” 程岩摇摇头,又想起老人看不见,忙道:“尚未娶亲。” 老妇干瘪的嘴弯起来,“那你觉得我们湘儿如何啊?” 程岩一愣,就见湘儿姑娘娇嗔一跺脚,“余阿婆!” “……” 第95章 第 95 章 凝滞的气氛中,屋子里其他人相继反应过来,皆惊恐万状地跪倒,不少人顶了天就见过县令,可眼前这位明显比县令还厉害!话说同知是几品来着?不管了,反正很大就对了! 陆秀明再不服气,也只能跟着跪下来,冷声道:“草民见过同知大人。” 程岩也不叫他起来,而是慢慢踱步到他身前,慢悠悠扫过墙上挂着的一幅字,以及室内一座屏风,半晌,他才开口道:“本官得知普罗山上有一种茶树,名为绿白,极为稀有,也极难培植。据长寿村村民所言,唯有你可培植此树,是吗?” 陆秀明不假思索地否认,“回大人,您都说绿白茶树极难培植,草民又是哪儿来的本事?不知是哪个小人信口雌黄蒙骗大人,大人可得狠狠治一治他们啊。” 程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他问话之初,便一直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当然也没错过陆秀明回话时,陆家少爷心虚的表情。 他心中自有判断,索性不搭理陆秀明,反而点了陆家少爷,“陆老爷说话不老实,陆少爷,你来回答本官。” 陆家少爷听了程岩笃定的语气,更是心慌害怕,他养父明明早就培植成功了绿白茶树,为何要对大人撒谎?可他从小惧怕陆秀明,此时也不敢拆台,支支吾吾道:“草、草民不、不知道……” 程岩:“你可知欺瞒本官是什么后果?其实本官真想查证,只需叫来县令强搜便成,但本官不想大动干戈,你可不要让本官为难啊。” 陆家少爷霎时就白了脸,他战战兢兢地望着程岩,心道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先前还亲切和善的程公子,转眼就变作了咄咄逼人的程大人? 一想到养父连同知大人都敢骗,还是这等轻易就能被拆穿的谎言,他就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很想就此晕过去。 “我、草民不敢……” 就在陆家少爷心理防线即将崩溃时,忽听陆秀明道:“大人别逼他了,我承认便是。” 陆秀明一来知道自家养子向来是个没大出息的,二来也知道程岩随时都能把威胁转化为事实,纵然他不甘不愿,也只得认了,“数年前,草民就找到了培植绿白茶树的方法。” 程岩心中一喜,面上却淡淡道:“哦?看来陆老爷还真有这个本事,那就带本官去看一看吧。” 小半柱香后,程岩等人来到了陆秀明的院子,他一入此院便觉得眼熟,仔细一想,竟是完全仿照了绿白茶树的生长环境,就连四周植物也跟普罗山上一模一样。 见程岩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陆秀明竟猜中了他的心思,不屑地笑了笑,“大人该不会以为这么简单就能成功培植绿白茶树吧?” 此话一出,陆秀明更为心动,这时,他又听程岩身旁的青年道:“陆老爷如此爱茶,想必听过仙女茶之名。” 陆秀明心中存着事,心不在焉道:“当然,此茶乃前朝贡茶,唯皇室能够享用,如今早已失传了。” 庄思宜微微一笑:“若你肯答应程大人的要求,我可以让你见一见这失传之物。” 陆秀明猛地抬头,“此话当真?” 庄思宜只道:“我乃南江庄氏后人。” 南江庄氏,在前朝可是出过皇后的!陆秀明吞了口唾沫,作为一个大半辈子与茶打交道的人,实在很难拒绝这样的诱惑。他左思右想,横下心道:“要我答应不是不行,只要你们让赵成水来跟我磕头认错便可。” 赵成水,便是长寿村的村长。 程岩眉心一皱,正要否决,却听庄思宜道:“好。” 庄思宜应了,程岩不好反口,但一走出陆府,他便质问道:“你为何要答应?” 庄思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程岩指的是他答应了陆秀明的要求,便道:“那陆老头子难缠得紧,若他坚持不应,咱们又要耗费诸多精力,如今他既已松口,我自然答应他了。” 程岩气恼道:“可你知道,赵成水并没有错,却要向他磕头赔罪,这是什么道理?” 庄思宜理所当然道:“委屈他一个,但普罗山上数千村民都能得到好处,难道不值吗?” 程岩却不依不饶:“可你有什么权利代赵成水决定是否受这份委屈?你说得如此轻巧,不过是慷他人之慨,若赵成水不愿意,你是不是还会认为他不识抬举?是不是还会以普罗山村民的利益来逼他低头?” 庄思宜不懂程岩为何突然钻了牛角尖,但程岩多年未与他红过脸,此刻竟让他手足无措,小心翼翼道:“阿岩,你到底怎么了?” 程岩并未回答,而是道:“你是不是觉得,赵成水一人的尊严只是小道,能够当舍则舍,随意牺牲?” 庄思宜很想说是,但面对程岩的怒火,他还是 分卷阅读1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86 改口道:“阿岩觉得不妥,全当我没说过吧。” 而从两人开始争执起就恨不得隐形的庄棋也终于松了口气,他瞪了眼一众围观路人,啐道:“看什么看?也不怕长针眼,呸!” 程岩死死盯着庄思宜,前生时的一幕幕像烈火般焚烧着他的理智。他承认自己输给了庄思宜,承认对方的功绩,但从未承认过庄思宜牺牲“小道”成全“大道”的手段,因为在庄思宜眼中的“小道”,很多时候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在他看来,庄思宜没有权利逼他们为“大道”牺牲。 重生以来他尽力忽视的矛盾,竟猝不及防地在此刻爆发,他和庄思宜,终究是两类人。 程岩深吸口气,甩袖而走,庄思宜彻底陷入茫然,但直觉告诉他不能让程岩负气离开,于是他猛地一动,竟从后抱住程岩,并凑到对方耳边撒娇道:“阿岩别与我生气。” 程岩整个人都懵了,等反应过来忙想推开庄思宜,对方却稳如泰山,让程岩不禁困惑庄思宜的力气何时变得这般大了? 此时街上人来人往,两人的动静引来不少人注目,程岩心急道:“你放开,有话好好说。” “你真能与我好好说?”庄思宜不信,“你分明还在生气。” 程岩言不由衷道:“我不气了。” 陆秀明的话有道理,却不符合情理,但程岩并未就此事与他争辩,而是道:“是本官失言,那我们不谈树,就谈谈人。你从小长于长寿村中,纵然村中人待你冷漠,可也省下口粮救济你,并未害过你。村中贫苦,若绿白茶树能够大范围培植,对他们而言也是一条出路,不止是长寿村,普罗山上其余三村都将受你惠泽,念你恩德。” 他见陆秀明面露讥讽,显然不屑,又道:“其四,绿白茶珍贵鲜有,且只有你能够培植炒制,一旦传了出去,以陆家的背景地位,是福是祸本官也很难断定,若有高位者铁了心威逼于你,你还能像面对本官时这般硬气吗?个中利害,想必陆老爷心中有数,除非,你想将绿白茶一辈子埋没在陆府,你舍得吗?” 陆秀明神色微变,他当然不舍得,他一心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和绿白茶一同扬名传世,否则,又怎会在绿白茶上花费诸多心血?若是为了生计,他有九花茶便够了。 但他也知道程岩所说有理,却仍不肯轻易承诺,只道:“我自能将培植制茶之法主动献给高位者,以求庇护。” “你的确可以,但茶叶你已制了出来,为何不献呢?”程岩挑了挑眉,“我猜,是你想靠绿白茶扬名立万,而你不能肯定,你口中的高位者会不会将绿白茶占为己有。” 陆秀明狠狠皱了皱眉,却未出言反驳,更让程岩确定心中猜想。 他并非凭空猜测,而是茶厅中那幅陆秀明亲笔所书的字让他初窥端倪,其内容无甚特别,字也算不上多好,但笔势雄浑,字势跌宕,墨断意连,势不可挡,字里行间,野心尽现。 程岩再联想到入府时所见的大气石雕,觉得陆秀明并不甘于平凡。 陆秀明只当程岩想请他制茶,毕竟绿白茶珍贵显而易见,别说是送上官,便是献给皇上也当得,可却听程岩道:“陆老爷可否指点普罗山上的村民一二,教他们培植绿白茶树?” “不可能!”陆秀明断然拒绝,等说完又担心惹恼了程岩,对方会直接对他施压,甚至威逼胁迫他。 然程岩却神色平静:“陆老爷不愿,本官自然不会相逼,否则对你不公。” 陆秀明刚要松口气,又听程岩道:“但本官仍想试着说服你。” 程岩也不管陆秀明愿不愿意听,兀自道:“其一,依本官所见,你所培植的绿白茶树并非完全成功,事实上,院中这几株比起普罗山上自然生长的茶树既矮且疏,而你尽力仿照普罗山中的环境,可见绿白茶树只有养于普罗山中,才是最适宜的。” 陆秀明张口就想反驳,程岩却不给他机会,“其二,你多年来也就培植出这几株,显然仅靠你一人是种不出几棵树的,自然也就制不出多少茶叶;其三,你用来培植茶苗的绿白茶树,原本就是不经长寿村村民的允许擅自挖来的——” “不经允许?”陆秀明显然被刺激到了,不管不顾地打断程岩,“茶树长在山上,并非哪一村哪一人所有,是长寿村村民蛮横不讲理,妄图将茶树占为己有,我为何要经过他们允许?” 庄思宜:“那你笑一个。” 程岩:“……” 他不想和庄思宜当街拉扯,勉强扯出个笑来,咬牙道:“行了吗?” 庄思宜却道:“暂时行了,但你若还想负气一个人走,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程岩这下真的被气笑了,“庄思宜,我怎么不知你这么无赖?” 庄思宜终于松开了手,浑不在意道:“现在知道也不迟。” 程岩一窒,又实在说不过对方,无奈道:“走吧走吧,快别在这里让人看戏了。” 庄思宜终于顺了意,两人并肩同行。 不过片刻,程岩便从陆少爷手中接到了一杯汤色清亮的茶,他见水中漂浮的不再是鲜叶,而是加工过的茶叶,香气也比由鲜叶冲泡出来的更为浓厚。 程岩并未立刻饮茶,而是多等了一会儿,便见茶叶渐渐染绿,茶水也镀上碧色。 他心中一定,抬眼看向庄思宜,见对方微微点头,程岩便端起茶盏,浅尝一口。 入口微苦,却不再像用鲜叶直接冲泡那般难以下咽,而过喉时的鲜爽甘醇却更为明显,程岩回味片刻,忍不住又尝了一口,才将茶盏递给庄思宜。 共饮什么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而此茶同样让庄思宜惊艳,一直偷偷观察着二人的陆秀明心中自得,故意道:“犬子手艺粗鄙,想必入不得大人的眼了。” 程岩笑了笑,“陆老爷过谦了,本官有一事想请陆老爷帮忙。” 程岩也不恼,反而笑道:“请陆老爷指教。” 陆秀明却道:“指教不敢当,草民就怕说了,大人也听不懂啊。” 庄思宜一皱眉,正要呵斥,却听程岩道:“哦,那别说了。” 陆秀明一噎,把即将出口的后续嘲讽都憋回了肚子里。 程岩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便走到几株绿白茶树旁细细观察,发现陆府中的茶树比之普罗山上的似乎矮小一些,枝叶也不够繁盛,心中暗暗有了计较,可他仍不动声色道:“陆老爷的本事本官算是见识了,本官听说此茶不易制成茶叶,不知陆老爷是否还能给本官惊喜?” 陆秀明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对那些蠢货而言当然很难,但天底下就没有我陆秀明制不出的茶叶。”他转身对跟来的陆少爷道:“去冲一杯来。” 陆少爷迟疑道:“可那二十八道冲泡之法我还没学会……” 陆秀明瞪了他一眼,不耐道:“又不是叫你自己喝,随便弄弄得了!” 陆少爷心惊胆战地看了程岩 分卷阅读1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87 一眼,见对方并无异色,便委屈巴巴地应下了。 但一个茶商的野心能是什么?总不能是权势滔天吧?程岩本以为陆秀明意在于利,但等他看过茶厅屏风上的画后,便推测对方意在于名。 因为画的内容乃是两只仙鹤与一名中年男子,其中的男子正是数百年前一位以画鹤著称的大家。 大家一生潦倒,死后却因一幅遗作名留千古,不但其人其画都被收录于画史,更有无数文人歌咏他画鹤的诗文。 即便到了现在,那位大家所画的鹤也被认为是难以超越的典范。 做出判断后,程岩当时就想好用什么来打动陆秀明,便道:“而本官请你亲自教导普罗山中的村民,那成全的必也是你的名声,本官,也可以帮你实现心中所愿。” 陆秀明沉默半晌,道:“你怎么帮我?” 程岩见他问的是“怎么帮”,而不是“为何要信你”,便知陆秀明已有松动,道:“本官会为你向朝廷请功请赏,让你陆家成为皇商,并保证陆家三代内,只有你们可制绿白茶,无人与你们分利。” 第96章 第 96 章 庄思宜盯着程岩许久,露出了一个让人看不懂的笑,“阿岩,这世上少有两全其美之事,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暂时无法完全认同。” 他见程岩皱了皱眉,先一步道:“或许将来,你我的观点和理念仍会有冲突,但我希望,阿岩能如今日一般,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如此,你才有说服我的机会,或者反过来,我才有劝服你的可能。即便我们都无法让对方服气,却也能相互理解。我们不求两全其美,但求一个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程岩拧紧的眉头渐渐舒展,明明两人之间矛盾犹在,可他心中却像卸下了一块巨石,仿佛两世郁结也散了不少,他认真地凝视着庄思宜,“我答应你。如果你觉得我有不妥之处,也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庄思宜感受到程岩的放松,促狭一笑,“阿岩怎会不妥,阿岩最好不过。” 程岩冷漠脸,可没维持多久,又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是两类人,但他们终究与前生不一样。 他少了自卑,多了勇气;而庄思宜则少了傲慢,多了赤诚。 他们愿意诉说,也愿意倾听。愿意理解,也愿意退让。 哼!肯定是装的!陆秀明看不惯赵成水惺惺作态,在对方撩袍跪下前却道:“等等。” 程岩猛一皱眉,心道若陆秀明莫非又要出幺蛾子?对方不答应是一回事,但若敢耍着自己玩,他一定会陪陆秀明好好玩一玩。 然陆秀明根本没注意到他,对方已经沉浸在打脸报复的快感中,微微扬起脸,“成水哥哥,今日此来,你可有不服?” 一句“成水哥哥”可把程岩雷得不轻,这是在叫仇人吗? 但赵成水却不觉异样,反而笑了笑,“我没有不服。” 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陆秀明愉悦,他狐疑道:“我如此为难你,你就没有生气不甘,心怀怨愤?” 赵成水摇摇头,又点点头:“老实说,我来是心甘情愿,但对你确实有些生气。” 陆秀明刚要得意,却听赵成水继续道:“但我一进来这里,便不生气了。” 陆秀明瞪大了眼,十分不满道:“为何?!” 赵成水的视线从茶厅中的屏风上滑过,神情颇为愧疚道:“因为,我确实错了,是我对不住你。” 他这一番话不仅让陆秀明懵了,就连程岩和庄思宜都大惑不解。 赵成水好似不曾察觉众人的心思,干脆地跪在陆秀明面前,“我原本以为秀明已变得记仇不记恩,今日才知,是我误会秀明了,是村子里的人伤了你的心。” 陆秀明急恼道:“我才没——” “我进府时,见到了园子里的石榴树,而今又见了屏风上的画……”赵成水见陆秀明神色一僵,心中更加确信,“仙鹤报恩的故事,秀明还记得呢。” 随着赵成水娓娓道来,程岩才知在两人小时候,赵成水跟陆秀明讲过一个故事…… 庄思宜耐人寻味地笑了笑,“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永不会变。” 可惜程岩并未领悟庄思宜的深意,还当对方指的是升官发财死皇帝。 等他们一回曲州,却接到一个令人震颤的消息——皇上,真的驾崩了! 前生的他们其实一直缺乏沟通,有时候或许不是庄思宜不想说,而是他不想听。 因为庄思宜的作法违背了他的信仰和原则,他便认为对方的话都是别有用心。 程岩定了定神,道:“思宜,我想与你谈谈。” 庄思宜见程岩摆出了严肃的态度,也缓缓收了笑,“你说,我听。” “今日之事,我认为牵扯到赵成水不妥。我理解你信奉的取舍论,我也承认,你答应陆秀明的要求确实能更快达到目的。”程岩缓缓道:“但我们之所以想要说服陆秀明,是为了让普罗山上的百姓们过得好,这件事原本就是我们身为官员的责任,如今反而将最重的担子压在了一个平头百姓身上。即便赵成水的牺牲有价值,可你与我,谁也没有资格代他做决定,哪怕有人要牺牲,要受委屈,也该是我们,而不是他。” 庄思宜静静听程岩说着,并不插言,直到程岩停下来,他才道:“阿岩是认为我急功近利,并没有真正为百姓考虑吗?” 程岩略微不自在,“也没有那么严重……” 最终,程岩对赵成水拜了拜,“村长高义。” 几人当日便下了山,他们顾不上奔波的疲惫,趁夜拜访了陆府。 陆家人当然不敢表示不满,陆少爷亲自来迎时,还诚恳地向赵成水表达了歉意,赵成水淡笑着说没什么,只是看向陆少爷的眼神透着客气与疏离。 他们一路穿过回廊往茶厅去,在途径园子时,赵成水忽然脚步一顿,但很快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往前走。 等一入茶厅,便见陆秀明已等在那里,下巴微抬,表情倨傲。 但再牛气哄哄,陆秀明还是得来拜见程岩,待他请程岩入了上座,自己也在下首第一把椅子上坐下,摆好姿势,等着赵成水给他跪下。 陆秀明本以为赵成水是被逼而来,心中必然不甘,可赵成水始终很平静。 庄思宜笑了笑,“其实阿岩说的没错,这件事上,我的决定的确让赵成水承担了本不属于他的责任与压力。不过,你说我们没有资格代他做决定,那也就是说,我们也没资格代他拒绝。” 见程岩狐疑地瞅着他,庄思宜道:“此事既然已牵扯到他,何不问问赵成水自己的意思?他若不愿意,我们不强求,可他若愿意呢?” 程岩皱了皱眉,“他怎会愿意,昨天那番谈话,我能感觉到他对陆秀明偷树又咒骂村人之事还存有怨气。” 庄思宜:“可你没问,怎知他就一定不愿?这件事,赵成水也有知情的权利。” 程岩 分卷阅读1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88 觉着庄思宜的话有一定道理,这个决定确实需要赵成水自己来做,便道:“那,我们便再问问他。”想了想,程岩又补充道:“我来问,以免你诱导他做出违心的决定。” 庄思宜失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他不等程岩回答,又道:“若赵成水真不同意,阿岩想怎么做?” “我会试着再去说服陆秀明,如果他实在不肯,我再想其它办法。”程岩想了想道:“或者我可以集中能人来一道研究绿白茶树的培植方法,又或者重新找一条致富的法子,仅仅是长寿村村人的寿数就足够做文章了,也不是非要借那绿白茶。总归这件事远未到绝路,就算以你的大小道来论,咱们不过是尝试了一条小道,即便走不通,还有许多小道可以尝试,未必就不能寻到大道。” 眼看着画师陷入绝境,可在一日清晨,他又听见了鹤鸣声。画师推门出去,便见两只仙鹤停在他家院中,地上则堆满了小山高的石榴。 画师一眼就认出,其中的雌鹤正是他当年救过的那只,便知这两只鹤是来报恩的。 当然了,故事仅仅是故事,不过是后人为了证明那位画师画鹤有多出神入化而编造的,但故事却随着画师的名声一直流传至今,也绘在了陆府茶厅的屏风上。 在程岩看来,那扇屏风透露了陆秀明的野心。 而在赵成水看来,那扇屏风却说明了陆秀明隐藏的诚意。 因为当年,还是孩童的陆秀明在听过这个故事后,便表示长大后要在普罗山上种满石榴树,以报答赵成水和长寿村村民的恩情。 到了这时候,连程岩都快信了赵成水的说辞,毕竟屏风还有可能是误会,但满园石榴树又如何解释? 可赵成水若是对的,那陆秀明成为茶商后,本有余力帮助村人,为何却什么都没做? 程岩困惑地转过视线,就见陆秀明的表情晦暗不明,半晌才道:“你误会了,我并无此意。但成水哥哥今日已给我下跪赔罪,我说的话自然也算数。” 如此,事情便定下了。 第二天,程岩亲自去了县衙,交代了一应琐事,又吩咐县令务必好好配合,便和庄思宜回了曲州。 路上,他仍是忍不住疑惑问庄思宜,“你说陆秀明到底怎么想的?” 庄思宜道:“不清楚,很多人一会儿是这个心思,一会儿是那个心思,到了后来,自己也不知自己想要什么。” 程岩半开玩笑道:“你呢?也是如此?” 次日,两人再次找到了长寿村。 这一回,程岩直接表明了身份,并且将昨日陆府中发生的事,巨细靡遗地转述给赵成水听。当然,他也不忘提了自己的想法,很直白地告诉赵成水除了这条捷径,还会有其它路可走。 哪知赵成水却道:“草民愿意。” 程岩愣了愣,“你可想好了?” 赵成水:“草民想好了。” 程岩认真观察赵成水的表情,并未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不情愿,他不解道:“为何?” 赵成水面对突然转变身份的程岩还有些紧张,却仍努力表达,“因为只要草民道歉,秀明就愿意将绿白茶树的培植方法传授我普罗山中人,不论对咱们村,还是对绿白茶树来说,草民这一跪都很值得。草民明白,大人也是为了草民着想,但草民清楚,草民跪的不是秀明,而是咱们村子的出路。” 程岩顿了顿,又去看庄思宜,见对方也微有动容,似是想不到一介村夫胸襟竟如此开阔,为人竟如此透彻。 程岩刚关上房门,就被庄思宜拉到床边坐下,直接道:“现在可以好好说了?” 程岩甩了甩手,表情有些尴尬,他一路回来也冷静了很多,觉得方才受了前生的影响,反应实在过激,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清楚呢? 他垂着眼,愧疚道:“思宜,我不该不明不白与你生气,对不起。” 庄思宜愣了愣,他本来都预设了很多种情况,没想到程岩会突然软了脾气,欢喜之余还有心疼,各种杂乱的情绪混在一起,但最终却汇成一句话,“阿岩,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永远都不必说。” 程岩瞅了他一眼,见庄思宜很认真,更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勉强笑了笑:“你脾气这么好吗?” 庄思宜意味深长道:“那得看对谁了。” 程岩不说话了,其实庄思宜的确大多时候都让着他,似乎将所有耐心都给他了,不仅仅是这一世,就连前生时,庄思宜对他也足够容忍。 但容忍是一回事,不妥协又是另外一回事,但凡在大事上庄思宜和他意见相左,对方其实从未妥协过。 以前,他觉得庄思宜表面隐忍,背地里却把事做绝,对他而言是种更深的羞辱,在程岩看来,庄思宜只是因为不屑与他论长短,直接选择用行动来示威。但如今换了种角度再看,他发现庄思宜更多的是无奈,而非不屑。 数百年前有一位大画师,最擅于画鹤,几乎以假乱真。 某日,画师在某处湿地旁作画,忽闻一阵凄厉的鹤鸣声,画师寻声找过去,就见一只雌鹤倒在染血的雪地中,胸腹处露出一截箭羽,眼看着是不好了。而另一只雄鹤则不住用鹤嘴轻触雌鹤的尸体,时时悲鸣,让画师不忍卒听。 在民间,鹤除了长寿外也寓意着忠贞,据说一只鹤死了伴侣,自己也不会独活。 画师实在不忍见雄鹤追随雌鹤而去,竟借雌鹤的尸体当场做了一幅画,画中的雌鹤栩栩如生,正欲展翅高飞。那画师将画卷覆在雌鹤尸体之上,下一刻,雌鹤竟活了过来,胸腹的伤也已痊愈! 原来是画师技艺太过精妙,以一幅画锁住了雌鹤即将飞散的灵魂,从而助雌鹤复活。 可画师本领虽大,生前却不得赏识,一直清贫潦倒。 晚年时,画师生了场病,倾家荡产治好了病,家中却连一粒米都没了。 第97章 第 97 章 庄思宜听程岩的意思只是种着玩,便笑道:“阿岩高兴就好。” 但等回了府城,庄思宜才发觉自己可能理解有误,因为程岩每日埋首书海,竟拿出了当年科举的劲头来查找关于培育海水稻的记载。 庄思宜几次明示暗示,程岩都振振有词,“国丧期间既不能玩乐,也不易有大动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不如给自己找点儿事做。” 庄思宜劝不过程岩,想想最近也确实挺闲,索性随他了。 转眼又是过了大半月,曲州终于添了几分凉寒之意。 这日,程岩正在书房翻看庄棋寻回来的几本杂书。 其实从百川村回来后,程岩看过的书足有上百本之多,但除了某些杂书上记载了哪年哪月某地海边长了稻谷外,其余什么都没查到。 但至少说明了海水稻的生长并非偶然现象,而是以往的发现都未曾引起人们注意罢了。 程岩喝了口茶,耐心翻看,他手中的书是前朝某位书生所写 分卷阅读1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89 的游记,可惜文辞普通,读起来十分枯燥。 不过,这位书生曾跟着一艘海船出过海,也到过外邦,因此程岩读得格外认真。 就比如现在这一部分,书生写到了一个名为天竺的国家,根据程岩的印象,天竺应该地处于大安的西南面,中间隔着吐蕃,也是个大范围近海的国家。 很多年前,便有华夏僧人从长安西行,到天竺求取佛经。 据游记记载,那书生走遍天竺十八城,见识了与本国迥异的风土人情,听闻了数不尽的历史传说,哪怕书生的辞藻再乏味,所描绘的新奇世界也让程岩颇为神往。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一行字上—— “丁丑,六月十二日。晨餐后登船,顺流而南,曲折西转十里,为河海接口。又二十里,下无尼蒙滩,沿岸碧青,稻浪延绵……” 程岩也不是第一次见庄思宜裸着半身,但心跳却不住加快,他忙小退一步,道:“我找你有事,还不把衣服穿上?” 庄思宜哪肯理会?程岩越是无措,他心中越是发痒,于是故意学着轻佻的动作,勾起程岩的下巴,“我身上哪儿没被阿岩看过,穿不穿有什么要紧?” 程岩一慌,想要推开对方,却在触到庄思宜温热的皮肤时猛地抽回手。 庄思宜被程岩一摸,顿觉心神一荡,只恨不得对方的手将他全身上下都抚遍。只想着那般情景,他便觉得嗓子发干,燥热无比,似乎立刻就要起反应,于是也不敢再逗程岩,赶紧松开了手。 程岩见庄思宜随意取了件袍子披上,偏偏并未穿齐整,露出了大片胸口。如此半遮半掩,更让他心神不宁,差点儿快忘了自己的来意,忙道:“近日天寒,你还不快将衣服穿好,不怕着凉吗?” 庄思宜只笑了笑,便听话地合拢衣衫,“多谢阿岩关心了。” 程岩暗自松了口气,找了把椅子坐下,强自镇定道:“思宜,我在一本前朝的游记中发现,原来天竺早就有人成功培育出了海水稻!” 他将手中书卷翻到那一页,而后递给了庄思宜,后者愣了愣,接过书卷细细一读,隔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天竺可在万里之外,与大安之间还隔着吐蕃,就算他们有培育之法,阿岩又从何处取得?” 程岩抿唇一笑,“你说,朝廷何时会开海禁。” 庄思宜一怔,是了,改革一派早有开海禁之意,如今皇上大力支持新政,怕是要不了就多久就会开放海禁了。 “阿岩想让人出海天竺?” 程岩微一点头,将自己的打算说了,“等朝廷一开海禁,我就写信告诉二郎。” 庄思宜见程岩几乎快喜形于色了,忍不住笑道:“没想到还真被阿岩给找出来了,若二郎能顺利带回培育海水稻的办法,又被你成功试种了出来,那岂不是能将沧海变桑田?” 程岩微微一笑,“沧海变桑田不敢想,能将盐地转为良田我就满足了。” 庄思宜继续说笑:“有如此功绩,阿岩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那我自然要好好巴结你,没准儿沾了你的光,后世的史书上也会有我的名字。” 程岩:“……” 闲谈时,忽听隔壁桌有一青年道:“真的,我都去看了,海边确实长出了稻谷!” 程岩一愣,脑子里顿时闪过点儿什么,注意力也不免被拉走。 细听之下,原来是有人在百川村的海边滩涂发现了几株高约五尺,形似芦苇却结穗的植物。有村民好奇地将植物带回家,却发现这竟是一株野生稻谷,稻米色近胭脂,煮熟后口感较涩、偏硬,类似糙米。 可百川村的海边常年被海水浸泡,根本不可能栽种稻谷,因此其他人都不信青年的话。 程岩拧眉,百川村不就是涠县的一个村子吗?而涠县恰恰正是曲州另一个下县,因为县中大多村落靠海,三十多年前时有倭国海匪从此地登岸,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久而久之,县中人口大量迁移,原本还算繁华的县城渐渐破败萧条。直到二十多年前朝廷下令禁海,县城才重回安宁,但之前十年动荡已伤了涠县的根基,一时间很难恢复。 程岩原本想等普山县培植绿白茶树一事步入正轨,再着手涠县的治理。毕竟涠县与普山县不同,它靠海近海,环境优越,等朝廷开放海禁后机会必然不少。 但他此时听到了青年的消息,隐隐觉得耳熟,总觉得其中隐含着一件关键之事,可他想遍前生也想不起来。 如今他瞧着庄思宜自信的样子,又想到新帝对庄思宜的信任以及朝廷目前的大好局势,不禁放下了心。 既然朝廷上用不着他来担心,程岩便一头扎在了民生上,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绿白茶树的培植。 陆秀明言而有信,一旦答应了就非常尽心,而普山县的县令不敢违背程岩的命令,也竭力配合。 普罗山上的村民在听了县衙书吏们的宣讲后,大都明白了此举的意义,尽管还是有懒货的存在,但更多人都愿意积极参与。 短短时间,普罗山上最适宜绿白茶树生长的区域已被开垦出大片土地。 程岩每次去“视察”,都能见到陆秀明瘦小的身影挤在人群中大呼小叫,看起来十分有精神,完全可以再战一百年。 这天,程岩和庄思宜刚从普罗山下来,两人找了间茶社休息。 于是,二人向青年打听了具体的情况,便直接从普山县赶往了涠县。 两人是第二天中午到的涠县,与普山县不同,身处涠县,一呼一吸间皆是海水的咸腥味,耳畔仿佛也时时能听见潮汐声。 程岩按照青年所说,找到了生长水稻的一处海滩,但稻子早被挖走了,他们一无所获。不过两人从村民口中倒是确认了一件事——这海边上的确长出了植物。 随后,程岩又找到了挖走稻子的几家人,可惜大多稻谷都被煮来吃了,唯有一家还剩几十粒谷子,通通被程岩要了过来。 当程岩见到手心上十来颗长着芒刺的谷粒时,满心的激动之情再难抑制,他可以确认,这的的确确就是稻谷,就是后世所说的海水稻! “思宜……”程岩声音微颤,“真的是稻谷,你看,真的是。” 程岩猛地捏紧书页,来来回回将那几行字读了好些遍,不肯错漏一处。 游记中提到,这类海边生长的稻谷一旦涨潮时就会被淹没,可退潮后依旧长势旺盛,且无需施肥、除草,只要汲纳海水的养料便可生长。更让程岩惊喜的是,这种稻谷能将盐田逐渐转化为良田! 他深吸一口气,卷起书就往庄思宜房中跑,连房门都忘了敲。 “思宜!我找到——”程岩冲入房中的脚步一顿,随即表情僵了僵,稍稍扭过头。 原来此时庄思宜刚刚结束锻体,出了不少汗,正赤着上身擦拭。 原本程岩忽然闯进来,庄思宜还有些小羞涩,但见程岩先不好意思了,他立刻就来了兴致想逗一逗对方,于是一扔脸帕, 分卷阅读1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90 笑嘻嘻道:“阿岩是来帮我更衣的吗?” 说着,他便朝程岩走了过去。 “阿岩,有事吗?”庄思宜见程岩眉头紧蹙,关切地问。 “我在想那几株稻谷。” 庄思宜笑道:“阿岩还真信了?海边的土地盐分极高,怎会生稻谷?而且你没听他们说,那植物竟同时开花、结实、抽穗,这怎么可能呢?” 程岩正欲分辨,突然,他脑子里划过一线灵光,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海边、盐分、稻谷……他终于知道熟悉感从何而来,正是来自宅男记忆里的一个名词——海水稻! “阿岩?” 程岩稍稍回神,对上庄思宜困惑又惊讶的眼神,才觉得自己过于失态,本想解释,可此事说来实在没有可信度。尤其,他只知道海水稻的名字,却并不知海水稻应该如何种植,就连以后世的文明程度也经过数十年研究,才终于找到了种植海水稻的方法。 “没事,我就是想去涠县看一看,那海边的植物到底是什么?”程岩改口道。 庄思宜虽认定青年在吹牛,但见程岩有兴趣,便笑道:“阿岩想去,我自然奉陪。” 消息来得猝不及防,曲州家家挂上白幡,寺院道观皆敲响了丧钟。 据阮春和说,皇上是六日前于早朝时突然呕血,随即昏迷不醒,当夜便羽化登仙了。 程岩默默算了算日子,这一世皇上的死,比前生足足晚了一年。 但无论如何,大安的新皇还是与前生一样,正是程岩一心追随的太子殿下——周嘉。 新帝登基,改元建安。 程岩本以为京中会迎来一番动荡,但从恩师和友人的来信中得知,这一回新帝继位,竟比前生时更为顺利。 或许是今生新政推行更快了一步,改革派势力渐大,压制住了保守派的趁势反击,而嘉帝支持改革的态度也比前生更为坚定。 对此,庄思宜似乎早有预料,劝慰程岩道:“阿岩放心便是,这些年林太傅做了多少错误的决定?不止先皇,咱们这位新皇对他也无多少信任了,敬着他,不过因为他是皇上的老师罢了。” 程岩想想也是,前生真帝驾崩时新政不过初露矛头,朝廷也没有对单、对幽两次胜绩,也就没机会证明林太傅的短视。加上新帝身边也没庄思宜这类强硬的改革派时时洗脑,保守派先期一度占了上风,两派冲突十分激烈,给了不少人可乘之机。 庄思宜也颇为震惊,似乎很久才消化了这个事实,他感叹道:“是我孤陋寡闻,我真没想到,海边上还真能长出稻子……” 程岩喜道:“这不就说明有稻子能不惧土中的盐分,海边滩涂其实也能种稻?” 庄思宜皱了皱眉,“可这些稻都是野生的,不知多少年才长了这么几株,足见海边并不适宜水稻生长。而且历朝历代,从未有记载海边能种稻,若阿岩打算在此事上耗费心力,无异于万中取一的机会,我认为不值得。” 程岩知道庄思宜说的在理,若非他能知后世,即便发现了海边长了稻子,顶多就图一个新奇,绝不会想要做什么。但宅男的记忆告诉他,华夏民族并非第一个培育海水稻的民族,早在很多年前,某些近海的外邦就已经培育出耐盐品种的水稻。 如果,他能得到外邦的培育方法,此事未必不可为。 一旦海水稻能够成功种植,受益的绝非一村一县,也绝非十年百年,而是整个民族的千秋万代! 但宅男对海水稻了解得太少了,程岩也不知道所谓的外邦究竟是指哪些国家?他此时不好跟庄思宜说太多,打算回去后查一查相关典籍杂书,看看能否有所发现。 因此,程岩道:“我只是想着,可以找些对此有兴趣、也有经验的农夫来试种,三五年不成,那就十年二十年,只要他们还愿意种,衙门就予以支持,多试一试,或许哪天就成功了呢?这件事又不用我们费什么心思,无非是存一个念想罢了。” 少年,你说反了。 程岩默默地想,后世史书上的确有你我的名字,不过是我沾了你的光,虽然吧,我并不想要。 他见庄思宜面带戏谑,便故作严肃道:“嗯,若你能为本官分忧,本官到时候便赏你一个姓名,让你即便不能青史留名,也能野史留名。” 庄思宜挑了挑眉,他就想和阿岩野史留名,最好还是男男之间不可说的那一种,叫后人都知他情意。 “好,那我就与阿岩野史留名。” 长长久久,永为传说。 第98章 第 98 章 等到放衙回府,程岩走进院子时,啸天如往常般对他猛甩尾巴,随即又朝他身后扑去,却直接扑了个空。啸天疑惑地吠了声,仰头望着程岩的眼神迷惘又无辜。 程岩弯下腰摸了摸啸天的狗头,“他回家了。”想了想又道:“或许以后也不会住这里,你便只有我一个主人了。” 啸天呜咽一声,委屈巴巴地趴在地上,脑袋埋进狗爪,仿佛听懂了似的。 之后,程岩像寻常一眼用饭、读书、沐浴、休息……似乎庄思宜的离开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可到了夜深人静时,程岩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前尘往事再一次侵入他梦中。 床上的程岩紧紧蹙着眉头,而梦里的他正和庄思宜站在南江府的朱雀湖畔——这一天,正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花灯节。 望着湖面上点点灯火,庄思宜道:“听说上元节的河灯很灵,阿岩可有兴趣放灯许愿?” 那时候的程岩几乎不会拒绝庄思宜的提议,两人便各挑了一盏河灯。 对方并未像上辈子那样抱着他痛哭,程岩想,或许是前世的庄敏先并非被庄世熙惹来的一连串糟心事所刺激,而是自然而然地生老病死,因此庄思宜只会难过,不会愤怒。 可眼前看似镇定的庄思宜,反而更让他担心。 程岩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很怕庄思宜会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做出无可挽回的恨事,因为他很清楚庄思宜有多在乎他曾祖父。 想了想,程岩咬牙道:“我且看能否与阮大人告假,与你一道回去。” 庄思宜一怔,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他静静凝视着程岩,许久才道:“阿岩,你真好。” 这句话程岩听来有点耳熟,好像是当年还在鹤山书院,庄思宜偶然发现自己被绿了时说过…… 程岩忽然走神,又听庄思宜道:“不过按照吏部规定,我只有一个月的假,而我这次回去也不知要耽搁多久。若曾祖父能够病愈,只怕也要两三月的时间,我赶不回来;若是……”庄思宜顿了顿,“守孝至少需要三个月以上,时间肯定不够,因此,明日一早,我会向阮大人提出辞官。” 他见程岩急着要开口,先一步道:“所以阿岩,你不用跟我去。曲州就你我两个同知,阮大人就算再照顾你,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许你告假。” 疏疏密密的河灯渐渐被梦境 分卷阅读1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91 吞噬,下一刻,程岩却已出现在南江庄府大门前。 府前两座石狮上洒着鞭炮的碎屑,门上一排排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府外除了程岩再没有旁人。 他在这里站了许久,久到浑身都冻得麻木,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要来。 其实,他已经很长时间未与庄思宜联系了,从得知对方有了未婚妻后,他便再没有回过庄思宜一封信,久而久之,庄思宜也不再寄信给他。 尽管如此,庄思宜成亲的日子他却始终记着,想忘也忘不掉。 程岩反复告诫自己该醒了,可还是在对方成婚前夕选择了外放,去哪里并不重要,只要路途中能经过南江府便好。 最终,程岩赶在了庄思宜成亲前日来到南江,住进了离庄府最近的一间客栈。 然等他望着马蹄卷起的落叶尘土,以及庄思宜渐行渐远的背影,程岩便再也笑不出来。 回到府衙,程岩本打算处理堆积的公务,可他提起笔,却始终无法落下一个字。 唯有他知道,让自己不安的不仅仅是庄敏先的生死,还有另一件事。 前生,庄敏先临死前为庄思宜挑选了一位未婚妻,今生,当然也有同样的可能。这就意味着,下一次再见庄思宜时,对方或许已经娶亲了…… 如果真是如此…… 若真如此,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吧? 程岩自嘲一笑,强打起精神埋首公务,庄思宜不在,他的担子相应就更重一些。 程岩也知自己一时冲动的话不切实际,他皱了皱眉,“可是你若辞官……” 庄思宜终于扯出个笑,“暂时辞官罢了,我想做官,何时不行呢?” 程岩一想也是,且不说看庄家面子,庄思宜如今可是皇上信重的臣子,曾经还救过皇上,再加上对方的本事,何时想做官都能补缺。 但他依旧心神不宁,道:“我只是担心你。” 庄思宜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程岩揽入怀中,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刹那的迟疑后,程岩缓缓回抱住对方。 室内灯火昏黄,室外漆黑夜雨,他们就站在明暗交错的中间,谁也不舍得放开彼此,仿若已融为一体。 次日清晨,程岩亲自送了庄思宜出城,一路上他尽量表现得轻松,不停地宽慰对方,又啰嗦地叮嘱了庄棋一通。 今日清早,他在客栈二楼的环廊看见庄思宜身穿喜袍,骑着白马前去迎亲;上午,他又看着庄思宜接了新娘的轿子回到庄府。 他看见庄府宾客盈门,又看着客人们逐一散去。 而后,他悄然来到了庄府门前。 此时残月如刀,寒风刺骨,但程岩丝毫不觉得冷,兀自站了一夜。 这一夜,程岩的梦碎了。 “什么?!”程岩手中笔落在纸上,将他所书的字迹糊成一团,但他已无暇他顾,满心都是不可置信——庄敏先怎会在此时病危,明明前生…… 前生,真帝也不是在今年驾崩的,很多事已于悄然间改变。 外间的秋雨不停,雨水卷着寒气侵入室内,这一幕仿佛前生复来。 “怎么会呢?”程岩愣愣地问,原本他们还打算今年封印时回南江过年,可因为国丧耽搁了,没想到这一错过,很可能就…… “数月前,庄世熙的妾氏诞下一名男婴,可如今不足半岁便已夭折,经查证,乃是杨氏暗自吩咐三房下毒。曾祖父听闻此等丑事,一时急火攻心,重病不起,怕是不行了。” 庄思宜面无表情,语调平静,但程岩能感觉他胸中压抑的怒火。 程岩是被压醒的,当然只是单纯被压着。 事实上,庄思宜在经过庄棋打岔后理智回笼,除了把程岩扶回床又亲自照顾后,并没有再做什么。 一来,他有些后怕;二来,从本心而言,他并不愿意在程岩不清醒的时候做一些事,甚至认为刚才的行为亵渎了对方,也亵渎了自己单纯喜欢的心情。 或许是从未经历过情爱,他心里始终保有一片洁净纯白的地方,希望那些美好的事情发生在你情我愿的之间,想必那时候的喜悦也远胜如今。 因此,他只是成功爬床,抱着程岩睡了一觉。 倒是程岩醒来时察觉不对,他这人不重欲,可不代表没有欲望,于是在这样一个宿醉的清晨,程岩发现自己的亵裤湿了…… 当时的尴尬难以言说,程岩也不愿再回想,总之那天他偷偷处理过后,再面对庄思宜就有些心虚。而庄思宜则怀疑程岩还记得醉酒时发生的事,心中也颇为忐忑,他壮着胆子旁敲侧击了几回,可对方又表现得一无所知。 程岩猛地回神,忙将红笺抢了回来,攥着红笺的手指不住发颤。 庄思宜见程岩面色发白,只当对方生气了,心中意外的同时又觉得新鲜,半笑道:“原来阿岩也有脾气了?是我不好,这便跟你赔礼了。” 程岩垂着眼,轻声反驳:“我没有生气……”说完又迟疑地瞅了眼庄思宜,没什么气势地问:“既然你偷看了我的愿望,那我也要知你的心愿才算公平。” 庄思宜淡淡一笑,“阿岩心中有国有家,而我却自私自利,不过是希望明年的恩科能高中罢了。” “哦。”程岩有些失望,但心里也知道如庄思宜那般许愿才是正常的,便提上河灯道:“我们去放灯吧。” 灯入湖中,随水飘荡。 朗朗月辉下,程岩站在湖岸,默默念道:国泰民安、国泰民安、国泰民安…… 等属于他的那盏河灯即将飘向湖中央,程岩却偷偷看了庄思宜一眼,心中唯剩下三个字,正是他写在红笺背面的那三个字——长相守。 如此让庄思宜很为难,他想坦诚又怕不打自招,到时候让两人难堪,可憋着不说万一错过了机会呢? 就这么纠结了数日,庄思宜左思右想,总觉得程岩对自己应该有那么点儿意思,他决定试探对方的心意。 可不等他付诸行动,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他的计划。 这日晚间,程岩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屋外忽然下起了缠绵秋雨。 程岩皱了皱眉,正打算去关窗,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房门就被推开了。 他一愣,就见庄思宜面色发白,独自杵在门口,连撑伞的人都没有。 “发生了何事?”程岩心揪了下,莫名有了不详之感。 庄思宜嘴唇微动,又停下来。烛火映照下,他的眼底一片晦涩,良久,庄思宜终于开口:“阿岩,我曾祖父病危,我要即刻回一趟南江。” 摊主交给他们一人一张红笺,并告诉他们,先将心愿写在红笺上,等放灯时则需默念自己所许的愿望,一直念到河灯飘至湖中央方可停下。如此,便能让满天神佛听见你所想,保佑你得偿所愿。 理智上,程岩是不相信的,他想,世上许愿者千千万,神佛又怎会一一搭理呢? 但理智归理智,他在书写心愿时却鬼使神差地生出个念头,并且一发不可 分卷阅读1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92 收拾。 程岩写得极为认真,一笔一划都不敢轻慢,待他落下最后一点,忽听庄思宜道:“你许的什么愿?写这么久?” 程岩心神一颤,下意识将红笺藏到背后,紧张道:“没、没什么。” 庄思宜默默看了他一会儿,便转过头,正当程岩偷偷松了口气时,庄思宜却忽然抓住他的手,抢过了红笺! 那一瞬间,程岩几乎忘了该怎么呼吸,周身忽冷忽热,脑中空空如也。 他愣愣看着庄思宜将红笺拿到眼前,戏谑地念出上面的字:“国泰民安?” 第99章 第 99 章 对方并未像上辈子那样抱着他痛哭,程岩想,或许是前世的庄敏先并非被庄世熙惹来的一连串糟心事所刺激,而是自然而然地生老病死,因此庄思宜只会难过,不会愤怒。 可眼前看似镇定的庄思宜,反而更让他担心。 程岩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很怕庄思宜会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做出无可挽回的恨事,因为他很清楚庄思宜有多在乎他曾祖父。 想了想,程岩咬牙道:“我且看能否与阮大人告假,与你一道回去。” 庄思宜一怔,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他静静凝视着程岩,许久才道:“阿岩,你真好。” 这句话程岩听来有点耳熟,好像是当年还在鹤山书院,庄思宜偶然发现自己被绿了时说过…… 程岩忽然走神,又听庄思宜道:“不过按照吏部规定,我只有一个月的假,而我这次回去也不知要耽搁多久。若曾祖父能够病愈,只怕也要两三月的时间,我赶不回来;若是……”庄思宜顿了顿,“守孝至少需要三个月以上,时间肯定不够,因此,明日一早,我会向阮大人提出辞官。” 他见程岩急着要开口,先一步道:“所以阿岩,你不用跟我去。曲州就你我两个同知,阮大人就算再照顾你,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许你告假。” 等到放衙回府,程岩走进院子时,啸天如往常般对他猛甩尾巴,随即又朝他身后扑去,却直接扑了个空。啸天疑惑地吠了声,仰头望着程岩的眼神迷惘又无辜。 程岩弯下腰摸了摸啸天的狗头,“他回家了。”想了想又道:“或许以后也不会住这里,你便只有我一个主人了。” 啸天呜咽一声,委屈巴巴地趴在地上,脑袋埋进狗爪,仿佛听懂了似的。 之后,程岩像寻常一眼用饭、读书、沐浴、休息……似乎庄思宜的离开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可到了夜深人静时,程岩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前尘往事再一次侵入他梦中。 床上的程岩紧紧蹙着眉头,而梦里的他正和庄思宜站在南江府的朱雀湖畔——这一天,正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花灯节。 望着湖面上点点灯火,庄思宜道:“听说上元节的河灯很灵,阿岩可有兴趣放灯许愿?” 那时候的程岩几乎不会拒绝庄思宜的提议,两人便各挑了一盏河灯。 程岩是被压醒的,当然只是单纯被压着。 事实上,庄思宜在经过庄棋打岔后理智回笼,除了把程岩扶回床又亲自照顾后,并没有再做什么。 一来,他有些后怕;二来,从本心而言,他并不愿意在程岩不清醒的时候做一些事,甚至认为刚才的行为亵渎了对方,也亵渎了自己单纯喜欢的心情。 或许是从未经历过情爱,他心里始终保有一片洁净纯白的地方,希望那些美好的事情发生在你情我愿的之间,想必那时候的喜悦也远胜如今。 因此,他只是成功爬床,抱着程岩睡了一觉。 倒是程岩醒来时察觉不对,他这人不重欲,可不代表没有欲望,于是在这样一个宿醉的清晨,程岩发现自己的亵裤湿了…… 当时的尴尬难以言说,程岩也不愿再回想,总之那天他偷偷处理过后,再面对庄思宜就有些心虚。而庄思宜则怀疑程岩还记得醉酒时发生的事,心中也颇为忐忑,他壮着胆子旁敲侧击了几回,可对方又表现得一无所知。 摊主交给他们一人一张红笺,并告诉他们,先将心愿写在红笺上,等放灯时则需默念自己所许的愿望,一直念到河灯飘至湖中央方可停下。如此,便能让满天神佛听见你所想,保佑你得偿所愿。 理智上,程岩是不相信的,他想,世上许愿者千千万,神佛又怎会一一搭理呢? 但理智归理智,他在书写心愿时却鬼使神差地生出个念头,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程岩写得极为认真,一笔一划都不敢轻慢,待他落下最后一点,忽听庄思宜道:“你许的什么愿?写这么久?” 程岩心神一颤,下意识将红笺藏到背后,紧张道:“没、没什么。” 庄思宜默默看了他一会儿,便转过头,正当程岩偷偷松了口气时,庄思宜却忽然抓住他的手,抢过了红笺! 那一瞬间,程岩几乎忘了该怎么呼吸,周身忽冷忽热,脑中空空如也。 他愣愣看着庄思宜将红笺拿到眼前,戏谑地念出上面的字:“国泰民安?” 然等他望着马蹄卷起的落叶尘土,以及庄思宜渐行渐远的背影,程岩便再也笑不出来。 回到府衙,程岩本打算处理堆积的公务,可他提起笔,却始终无法落下一个字。 唯有他知道,让自己不安的不仅仅是庄敏先的生死,还有另一件事。 前生,庄敏先临死前为庄思宜挑选了一位未婚妻,今生,当然也有同样的可能。这就意味着,下一次再见庄思宜时,对方或许已经娶亲了…… 如果真是如此…… 若真如此,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吧? 程岩自嘲一笑,强打起精神埋首公务,庄思宜不在,他的担子相应就更重一些。 “什么?!”程岩手中笔落在纸上,将他所书的字迹糊成一团,但他已无暇他顾,满心都是不可置信——庄敏先怎会在此时病危,明明前生…… 前生,真帝也不是在今年驾崩的,很多事已于悄然间改变。 外间的秋雨不停,雨水卷着寒气侵入室内,这一幕仿佛前生复来。 “怎么会呢?”程岩愣愣地问,原本他们还打算今年封印时回南江过年,可因为国丧耽搁了,没想到这一错过,很可能就…… “数月前,庄世熙的妾氏诞下一名男婴,可如今不足半岁便已夭折,经查证,乃是杨氏暗自吩咐三房下毒。曾祖父听闻此等丑事,一时急火攻心,重病不起,怕是不行了。” 庄思宜面无表情,语调平静,但程岩能感觉他胸中压抑的怒火。 如此让庄思宜很为难,他想坦诚又怕不打自招,到时候让两人难堪,可憋着不说万一错过了机会呢? 就这么纠结了数日,庄思宜左思右想,总觉得程岩对自己应该有那么点儿意思,他决定试探对方的心意。 可不等他付诸行动,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他的计划。 这日晚间,程岩正在书房里处理公 分卷阅读1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93 务,屋外忽然下起了缠绵秋雨。 程岩皱了皱眉,正打算去关窗,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房门就被推开了。 他一愣,就见庄思宜面色发白,独自杵在门口,连撑伞的人都没有。 “发生了何事?”程岩心揪了下,莫名有了不详之感。 庄思宜嘴唇微动,又停下来。烛火映照下,他的眼底一片晦涩,良久,庄思宜终于开口:“阿岩,我曾祖父病危,我要即刻回一趟南江。” 程岩也知自己一时冲动的话不切实际,他皱了皱眉,“可是你若辞官……” 庄思宜终于扯出个笑,“暂时辞官罢了,我想做官,何时不行呢?” 程岩一想也是,且不说看庄家面子,庄思宜如今可是皇上信重的臣子,曾经还救过皇上,再加上对方的本事,何时想做官都能补缺。 但他依旧心神不宁,道:“我只是担心你。” 庄思宜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程岩揽入怀中,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刹那的迟疑后,程岩缓缓回抱住对方。 室内灯火昏黄,室外漆黑夜雨,他们就站在明暗交错的中间,谁也不舍得放开彼此,仿若已融为一体。 次日清晨,程岩亲自送了庄思宜出城,一路上他尽量表现得轻松,不停地宽慰对方,又啰嗦地叮嘱了庄棋一通。 今日清早,他在客栈二楼的环廊看见庄思宜身穿喜袍,骑着白马前去迎亲;上午,他又看着庄思宜接了新娘的轿子回到庄府。 他看见庄府宾客盈门,又看着客人们逐一散去。 而后,他悄然来到了庄府门前。 此时残月如刀,寒风刺骨,但程岩丝毫不觉得冷,兀自站了一夜。 这一夜,程岩的梦碎了。 疏疏密密的河灯渐渐被梦境吞噬,下一刻,程岩却已出现在南江庄府大门前。 府前两座石狮上洒着鞭炮的碎屑,门上一排排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府外除了程岩再没有旁人。 他在这里站了许久,久到浑身都冻得麻木,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要来。 其实,他已经很长时间未与庄思宜联系了,从得知对方有了未婚妻后,他便再没有回过庄思宜一封信,久而久之,庄思宜也不再寄信给他。 尽管如此,庄思宜成亲的日子他却始终记着,想忘也忘不掉。 程岩反复告诫自己该醒了,可还是在对方成婚前夕选择了外放,去哪里并不重要,只要路途中能经过南江府便好。 最终,程岩赶在了庄思宜成亲前日来到南江,住进了离庄府最近的一间客栈。 程岩猛地回神,忙将红笺抢了回来,攥着红笺的手指不住发颤。 庄思宜见程岩面色发白,只当对方生气了,心中意外的同时又觉得新鲜,半笑道:“原来阿岩也有脾气了?是我不好,这便跟你赔礼了。” 程岩垂着眼,轻声反驳:“我没有生气……”说完又迟疑地瞅了眼庄思宜,没什么气势地问:“既然你偷看了我的愿望,那我也要知你的心愿才算公平。” 庄思宜淡淡一笑,“阿岩心中有国有家,而我却自私自利,不过是希望明年的恩科能高中罢了。” “哦。”程岩有些失望,但心里也知道如庄思宜那般许愿才是正常的,便提上河灯道:“我们去放灯吧。” 灯入湖中,随水飘荡。 朗朗月辉下,程岩站在湖岸,默默念道:国泰民安、国泰民安、国泰民安…… 等属于他的那盏河灯即将飘向湖中央,程岩却偷偷看了庄思宜一眼,心中唯剩下三个字,正是他写在红笺背面的那三个字——长相守。 第100章 第 100 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思宜忽然听见了记忆深处的一支童谣—— “杨树叶儿——哗啦啦,” “小儿郎睡觉——找阿妈,” “乖乖宜儿——你睡吧,” “蚂虎子来了——我打它。” 庄思宜心中一颤,抬眼看向床上的人,就见庄敏先眼神涣散,断断续续地哼着,可惜已是曲不成调。 小时候,对方便是哼着这首童谣哄他入睡,可今后,他却再也听不到了…… 忽然一阵心悸,程岩从梦中惊醒。 他大睁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床帐顶,还有些分不清梦境或现实。 直到察觉眼角的湿意,程岩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黑暗中,他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是,他喜欢庄思宜,从前生开始。 那时,庄思宜曾是照进他人生中的一束光,带他走出黑暗,让他看见了想象之外的世界,从而褪去软弱与自卑的外壳,披上了武装的铠甲。 后来,那束光熄灭了,因此他才会格外失望与痛苦。 对方的背叛,于他而言不止是道义上的背叛,更是一种信仰的崩塌。 原来他所以为了解的庄思宜根本不是真实的庄思宜,他所喜欢的也只是自己想象出的假象。 他曾一度怀疑自己,甚至认为庄思宜不是他的光,而是他的劫。 他见庄思宜面无异色,心下万般失望,厉声道:“我知道,庄家家主于你只是可有可无,威胁不到你什么,但……程岩对你也只是可有可无吗?若你固执己见,不听我的教诲,我便是死了,也有办法拉他入地府来为我送终!” 庄思宜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庄敏先,好似今日才认识对方一般。 而庄敏先则面无表情,冷漠渗出骨髓,仿佛眼前的青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 他们分明是至亲,但在此刻却若生死宿敌,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良久,庄思宜涩声道:“曾祖父,您一定要逼我吗?” 庄敏先眼中的愧疚转瞬即逝,终是狠下心道:“宜儿,不是我在逼你,是你在逼我,曾祖父是为你好,总有一日你会明白。” “为我好?”庄思宜牵了牵嘴角,“您不是为了我,您是为了庄家。您担心我耽于情爱,消磨意志;又担心我喜欢男子之事日后叫外人得知,遭人耻笑,带累了庄家的名声。在您心里,我的人生及不上庄氏半分重要。” “我总想着要多照看着你,可如今却是有心无力了……” “曾祖父,您会长命百岁……” 庄敏先勉强笑了笑,“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宜儿,你祖父是个不成器的,你二叔能力有限却又自视甚高,庄家交给他们我不放心。以前我压着你,除了顾忌你二叔的想法外,也是想磨练你,若非有先皇的意思,我还不想你这么快就跟庄明和对上。” 庄思宜只默默垂泪,说不出话来。 “但你比我想象的更优秀,倒是曾祖父小看你了。”庄敏先伸出颤抖的手,却又无力地垂下,他自嘲一笑,“竟是一点儿力气都没了……” “曾祖父——” 庄敏先打断庄思宜即将出口的话,神情郑重:“家主令就在我枕下,我已提前交代了族长和数位族老,今日,我便将庄家家主之位传于你……咳咳、咳……” 分卷阅读1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94 庄敏先一阵急咳,让庄思宜心惊不已,他抓住对方的手,不知该做什么才能让曾祖父好过一些。平日里事事成竹在胸的庄思宜,在面对至亲的生死病痛时,仍无助得像个稚童。 “别担心,我没事……”庄敏先的精神看着更差了些,强撑道:“宜儿,有两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 庄敏先似乎恼于被庄思宜说中心事,脸色十分难看,“我庄氏兴盛绵延数百年,是靠着多少先祖呕心沥血换来的功绩,以及多少庄氏族人的血骨所堆砌而成?岂能容你辱没庄氏门楣——” “我答应您。” 突如其来的服软,让庄敏先一怔,他微微眯眼,不太信任地审视着庄思宜,却见到对方眸中隐含的痛楚和绝望。 庄敏先的心狠狠被揪了下,别过眼不敢再看,哑声道:“宜儿,你别怪我,我只是不想见你毁了自己,也不想见庄氏从你手中败落。” 庄思宜木然地跪在床边,再不说一句话。 室内渐渐安静,唯剩庄敏先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两人离得很近,心却遥隔千里。 庄思宜忍着奔涌泪意,哽咽道:“曾祖父请讲,我一定竭力做到。” “其一,我知你对这府中大多人心有怨憎,但他们终究是你的亲人。”庄敏先面上带着忧色,“他们的本事远不如你,今后也碍不着你什么,曾祖父恳求你放他们一马,别让这个家散了。” 庄思宜毫不迟疑地应下,“我答应。” “好孩子。”庄敏先神情一松,眼底浮上笑意,“其二,我昔日有位得意门生,后来,他因父母皆命丧于倭寇之手,一时激愤便弃文从武了。” “可是梅先生?”庄思宜想起曾祖父有位很看中的学生正是姓梅,小时候,那位梅先生曾来过庄府,曾祖父还特意领着他去拜见对方。 “是他。”庄敏先微微颔首,“宜儿还记得呢?” 庄思宜:“曾祖父每次提及梅先生,言语间极是惋惜,我自然记得。” 庄敏先面露欣慰,道:“梅尧白有位独女,为人善良直爽,性子天真烂漫,断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般无趣。” 前生,程岩用了很长时间,经历了很多事,最终磨灭了爱,只剩下恨。 但命运将他带到了这个世界,让他和庄思宜有了重新相识与相知的机会,当恨意渐渐释怀,不知从何时起,他又找到了最初喜欢对方的心情。 或许,他对庄思宜的喜欢从未消磨过,它只是深埋于心,并在适当的时候生根发芽,纠缠网覆,再次困住他。 庄思宜不是他的光,也不是他的劫,而是一面镜子,让他以明心意,以知得失,从而成为更好的自己。 程岩抬手盖住了眼睛,清醒到天明。 这一夜程岩是如何纠结,庄思宜并不知道,他一路风尘仆仆,等赶回庄府时,庄敏先已病入膏肓,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或许庄敏先撑着那口气就是为了等庄思宜,昏迷多日的他,在庄思宜踏入庄府的同一时间,竟然清醒了过来。 庄思宜微一蹙眉,心中了有了不祥之感,果然就听庄敏先道:“翻过年宜儿便二十有五了,也是时候成家了,曾祖父知道你不喜那等循规蹈矩,心机深沉的女子,所以特意挑了她为你正妻,宜儿瞧着如何?” 庄思宜急道:“可您答应过我,不插手我的亲事!” 庄敏先却不理这茬,兀自道:“宜儿别看她此时家世不显,但如今朝廷已开海禁,梅尧白日后必将受到重用……” “曾祖父!”庄思宜打断对方,“不管梅先生是否受重用,哪怕那姑娘是当朝公主,我也不愿娶!我的功业,不用靠女人来成全!” 庄敏先缓缓收了笑,沉声道:“究竟是你不愿靠女人,还是你心有所属?” 庄思宜瞳孔一缩,戒备地看着庄敏先,却见后者冷冷一笑,“我不插手你的亲事,难道就放任你去喜欢一个男人吗?!” “曾祖父!”庄思宜又惊又骇,心想莫非庄棋出卖了他? “你不用去怀疑庄棋,他是你的心腹,若他敢背叛你,我第一个不容他。”庄敏先轻易看穿了庄思宜的心思,“但你乃我选定的庄家继任家主,我自然要盯着你,你觉得,你瞒得住我吗?” 尽管庄敏先此时说话都要大喘气,可一怒之下的气势仍让庄思宜心底发寒,他心知此事已不容辩驳,便横下心道:“既然曾祖父知道我喜欢他,那也应该知道,我今生绝不会再娶旁人!” 庄敏先沉默地凝视着自己的曾孙,半晌,软了语气道:“宜儿,你喜欢他,他愿意接受吗?他若不接受,你岂不是白白被耽误了?他若接受,你们同为男子,既不能昭告天下,更无法诞育子嗣,他能如你一般坚定不移吗?你们大可以各自成婚,对家人世人有个交代,至于私底下如何……谁又碍得着你们呢?” 庄思宜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他想不到庄敏先竟会说出这番话,心中不适的同时,他的口气也有些生硬,“如果我不知自己心意,今日我一定答应您的要求;但我已知自己爱慕于他,便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他,何况,一无所知的梅姑娘又何其无辜?” 他不理会庄敏先愈发难看的神色,自顾自道:“曾祖父,您不了解他,若他愿意与我相守,必然不会在意世人的议论,更不会在意所谓的子嗣。”说到这一句时,庄思宜眉间的凝重忽然化开,眼神也变得温和,“他会如我待他一般,一生爱我敬我,此世不渝。” 庄敏先见庄思宜冥顽不灵,强压住心头怒火,质问道:“宜儿,难道你真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庄思宜心中隐痛,却只是垂下头,闷不吭声。 如此,终于激得庄敏先勃然大怒,“好、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庄家的家主你也不配做!” 但他并不想搭理庄世熙等人,只留了庄思宜在房中。 而庄思宜望着已瘦成一把骨头的曾祖父,瞬间就红了眼眶。 在他记忆中,庄敏先永远是强大睿智的,是屹立不倒的,是全天下人包括皇上都会尊敬的,也是他心中权利的象征。 但不过转眼间,这位坚不可摧的老人忽然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虚弱地倚靠在床头。 庄思宜听着曾祖父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一会儿说到自己初入宫时受到的圣宠,一会儿又说到自己位极人臣时的压力和得意,最后,则说起了庄思宜的小时候。 “我初见你时,你才那么丁点儿大,却跟个小大人似的。”庄敏先叹了口气,似在感叹,“如今,宜儿真的长大成人,我又总觉得你还小,有时候望着院里的葡萄架,老觉着有个小时候的你垫着脚在那里摘葡萄……我们宜儿,最爱吃葡萄了……” 庄思宜伤心至极,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宜、宜儿……” “曾祖父,我在。” “宜儿……” “宜儿在。” 可是最终,庄思宜 分卷阅读1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95 也不知庄敏先想要说什么,因为他的曾祖父已经阖上了双目,并且,永远也不会睁开了。 良久,庄思宜缓缓站起身,却因跪得太久而晃了晃,他扶住床沿,默默为庄敏先掖好被角,便转身推开房门,对着等在院中的众人道:“曾祖父,仙逝了。” 片刻的静默后,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嚎声,而庄思宜则望着一旁的葡萄架,眸中如静夜深海,一片幽深。 第101章 第 101 章 话音一落,门外忽然吹来一阵阴风,灵堂上的烛火明明灭灭,让不少人打了个寒颤。 庄世熙心中一紧,瞅着棺材不敢再指责庄思宜,其他人则对视一眼,尽皆安分下来。 杨氏见庄思宜油盐不进,暗道不如先服软,等庄明和回来再从长计议,于是强忍不甘道:“你如此不孝,必遭报应,但为了父亲泉下安宁,我们做长辈的不与你计较,今日便顺了你的意。” “凭什么?!”庄世熙第一个不同意,“要走你们走,我庄世熙可无愧于天地,我不走!” 杨氏掐着指甲暗恨不已,又听庄思宜道:“祖父这辈子虽过得糊涂,但确实还算清白,其实是不必走的。” 庄世熙心中底气更足,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可是……”庄思宜佯作无奈地摇摇头,“孙儿曾答应过曾祖父,不会让庄家散了,那便只有委屈曾祖父一块儿走了。” 庄世熙不可置信,“你连我都敢赶走?”随即又觉得不对,“好哇,你曾祖父不许庄家散,你却将我们都赶走,独自留在庄府,岂不是明着违背你曾祖父的遗愿?” 庄思宜嘴角一勾,眼中却无笑意,“孙儿只是见你们并未将我当做一家人,何况孙儿身为家主,担负着一家之责,自然要留守庄府。” 他一通歪说,摆明是不讲道理了,果然,接下来便听庄思宜道:“若祖父执意不走,不肯遵从曾祖父的遗愿,那孙儿也只好不敬了。” 庄世熙咬牙,“你想做什么?” 庄思宜微微一笑,“自然是留您在灵堂,守着曾祖父的灵位忏悔了。” 说罢,他抬手轻拍两下,立即便有七八个青年冲进灵堂,他们虽身穿庄府下人的衣衫,但庄家其余人都很陌生。 “他们是孙儿培养的属下,如今自然也是庄府的下人。” 庄思宜微一颔首,一位青年便直冲庄世熙而去,狠狠扭住了他的胳膊! 剧痛传来,庄世熙当场哇哇大叫,他只觉得双臂被铁钳夹住,想要挣扎,却连动也动不了。此时庄世熙才醒悟,庄思宜从头到尾都是来真的,不免大骇。 “你不忠不孝!禽兽不如!必遭天打雷劈!” 庄思宜岿然不动,“哦,孙儿等着。” “你——啊!!!”庄世熙感觉身上压力更大,再也站不住,竟是重重跪了下来。 哪知庄思宜不闪不避,仍站在原地,生生受了这一跪,他浑不在意道:“既然祖父自知有愧,甘愿行如此大礼,那孙儿便领了。” 此刻别说是一众庄家人,就连庄棋看向庄思宜的眼神都带着担忧,他一直知道少爷骨子里的桀骜,也知少爷从来看不上除太老爷之外的庄家人。但过去,少爷总还顾忌着人伦常纲,顾忌着太老爷,多少会做一做表面功夫。 如今太老爷仙逝,不知少爷是否受刺激太过,竟似完全失去理智…… 庄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思念程大人,他想,也只有程大人能安抚少爷了。 除夕前几天,程岩收到了来自程仲的一封信。 信中称,船队已抵达天竺,并且找到了关于海水稻的培植方法,程仲还非常细心地为他搜集来一些种子,可惜的是,他们并未发现程岩所提到的其它几种农作物。 但不论如何,这已是天大的好消息。程岩将信中所写的培植方法反复细读,全数背下,若非此时并非播种海水稻的时节,他真恨不得即刻就命人试种。 等下人来问他门联要写什么时,程岩心念一动,提笔道: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此句虽不是联,而是前朝一位名臣的诗作,但却最符合程岩此刻的心境。 这一年的春节,程岩又是一个人过的。 算起来,他和庄思宜已经很多年没好好在一处过节了。 原来,程岩是打算趁着封印期间去一趟南江府,但庄思宜却拒绝了他,称自己要闭门守孝半年,等孝期一过就会回来。而曲州与南江相隔甚远,对方便让他不必奔波。 庄府挂起白幡,来吊唁者不计其数。 每当人们见到灵堂上那个身披麻衣,头上戴白的冷肃青年时,总会有一种感觉——庄家的泰山倒了,但却另有一座小峰拔地而起,将来,也定会成为让人仰止的巍峨高峰。 等到庄敏先头七一过,庄思宜便以新任家主的身份将庄府众人请到一处。 庄世熙瞧着满屋子都是庄思宜院中的下人,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又看了眼站在棺材前神情淡淡的庄思宜,不禁有些瘆得慌,便皱了皱眉道:“你一介小辈,还真摆出家主的谱了?深更半夜的,有事也不知来我院中求见,却要让我等长辈来这里?还懂不懂‘孝’字为何?” 庄家老三庄明绩也小声嘀咕:“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其余人虽有意附和,可终究是在庄敏先的灵前,他们不敢太过放肆。但在众人心中,谁也没将庄思宜这位家主当回事。 事实上,一开始他们根本不信庄敏先竟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大房,还是个小辈,若不是庄思宜确实有家主令在手,又有族长以及数位族老为旁证,他们早就闹起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坚信庄思宜的家主位坐不久,只要等到庄明和从京中赶回来,家主迟早会回到二房手上。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庄明绩本能地往后退了退,眼中满是惊恐。 到了此时此刻,已没有人再怀疑庄思宜说出口的威胁,他们都认为庄思宜是真的疯了。而庄世熙被羞辱和疼痛折磨得不得不低头,哭嚎道:“我、我走!我走便是,你快叫他们放了我!” “祖父能想明白,孙儿真为您高兴。”庄思宜睨了庄棋一眼,漠然道:“庄棋,代我送诸位一程。明日曾祖父下葬后,我不想再在庄府见到他们中任何一个。” 庄棋一凛,忙垂首道:“是。” 灵堂里的人逐一散去,也带走了方才的喧闹,只余一室寂静。 显然,程岩没有错信庄思宜。 而他从庄思宜的信中也了解到,早在对方还是新帝侍读时,便已找到机会向新帝诉苦。新帝信重他,感激他,在得知庄思宜“悲惨”的童年后,便表示一定会为庄思宜讨回公道。 如今,新帝实现了他的承诺。 不过,庄思宜这些日子的遭遇还是让程岩心疼,而心疼之余又有些不解——对方信中并未提到娶妻之事,是庄敏先没有开口,还是庄 分卷阅读1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96 思宜瞒着他? 但程岩也不敢问,或者说耻于问,他每每想到庄思宜的至亲刚刚离世,可他却在为自己隐秘的心思担忧,就感觉又羞又愧,无法面对自己,更无法面对庄思宜。 他困于各种情绪的煎熬,以至时时心乱如麻,只有将精力投注在公务上,才能稍稍缓解一二。 于是,程岩这些日子总是很忙碌,这一忙,就忙到了过年。 庄思宜不与他们多做口舌,直接道:“明日起,你们就搬出庄府,住去濮阳村的庄子吧。” 众人一愣,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隔了好一会儿,庄世熙才渐渐反应过来,当即暴跳如雷,“庄思宜,你好大的胆——” “庄明绩,十二年前与庄氏旁支一有夫之妇私通,后者诞下一男婴。但男婴天生无口耳有三足,乃为怪胎,后被庄明绩与妇人亲手溺死于粪池。” 庄思宜话一出口,庄世熙立马哑火,惊疑不定地望着自家三儿子。 不止他,其余人也都跟见了鬼似的瞪着庄明绩。 庄三太太瞪圆了一双眉目,颤着手怒指庄思宜,却又在见到庄明绩心虚的表情时,改指向对方,“庄明绩,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庄明绩可是庄世熙几个孩子中最像他的,又怂又草包,于是缩了缩脖子,“他、他胡说。” 但闪烁又回避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庄三太太不是傻子,当即就冲庄明绩扑了过去,对他又抓又挠,恨不得将他拆吞入腹。 场面顿时乱七八糟,庄思宜却跟看不见似的,又道:“庄明和,十年前于徽省罗明县任县令,因收受贿赂,将一辱人清白的恶贼放过,反判受害者不守妇德,导致后者蒙羞自尽……” “庄思宜,你血口喷人!” 原本正拉扯着庄三太太的杨氏,扔下媳妇儿就奔庄思宜而来,却被庄棋拦住,同时,庄二太太也被两位粗手粗脚的仆妇按住,她们只能听着庄思宜一条条数出庄明和的罪状,一时间汗如雨下。 如此一幕,气得庄世熙两眼发黑,他既恼两个儿子不争气,又恨庄思宜冷漠不留情面,便大声斥骂道:“庄思宜!你到底要如何?!” “祖父莫要着急。”庄思宜淡淡道:“我只是想让你们知晓,若你们执意不肯搬出庄府,这一件件肮脏的事很快便会人尽皆知。” 庄世熙:“你疯了?!” 庄思宜扯了扯嘴角,“我可没疯,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的难道是我吗?祖父,孙儿不过是为了庄氏名声着想,清理门户罢了。” 庄世熙气得浑身发抖,“你若将这些事传扬出去,你也讨不着好!我就不信,你真有这胆子!” 如此程岩只得按下思念,却也没忘记给庄思宜送上一份生辰贺礼。 于是在大年十五这天,正专注收拢庄氏一族势力的庄思宜收到了一尊木雕的人偶,正是多年前他亲手雕刻的。 当时,他将“钦容”送给了程岩,而今日,收到的却是“子山”。 其实他一直都将人偶带着,只是这一回走得太急才落在了曲州,如今程岩特意寄来“子山”,庄思宜自是心喜不已。 因为当年他说过,雕刻人偶是为了睹物思人。 那么,阿岩送礼的意义,便是在对他说——我想你了,你呢? 庄明和咬紧后槽牙,似在强忍什么,最终猛地站起身,甩袖而走。 留下杨氏和一众庄家人僵立当场,心中拔凉拔凉的。他们都意识到,若无庄思宜首肯,庄府,他们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等程岩得知皇上给庄思宜赐下匾额时,已入冬了。 此前,庄思宜做的事传得很广,就连曲州也有些议论。 阮春和好几次在他面前欲言又止,还是程岩相问,对方才说出了心中困惑。 “他这般六亲不认,就不怕受天下人唾骂吗?我真不明白,钦容到底在想什么?” 然程岩只道:“大人,下官与思宜多年相交,下官可以担保,思宜绝非外间议论的那般,他所做的事,一定是有道理的。” 阮春和摇摇头道:“可我大安以孝道治天下,不管他有何种隐情,如此行事,朝堂上的御史岂能放过他?” 程岩却笑了笑,“大人不必担忧,思宜敢这么做,必然会有完全准备,您且看吧。” 庄思宜漠然地站在棺材前,良久,他缓缓跪地,轻声道:“对不起,我骗了您。” 我本来不想骗您,是您不守信用在前,是您非要用阿岩来逼我,我没有办法,只好骗了。 既然骗一件事是骗,那也无所谓多骗几件,我便顺了自己的心意,都骗了吧。 烛火摇曳的阴影映在庄思宜脸上,将他唇畔的浅笑描绘得古怪而阴森。 “曾祖父且放心,您的暗棋我会一一清理,您的势力我会一一接收。若您泉下有知,不得瞑目,便可一直看着我。”庄思宜一字一句道:“我绝不会毁了自己,只要我在一日,庄家也一定会变得更好。” 待我身死之日,您可能安息? 庄思宜将一众庄家人赶出庄府的事,很快传遍南江府。 庄思宜:“不信便不信吧,祖父明日便知道了。” 庄世熙还敢和庄思宜赌脾气,但杨氏却已心惊胆战,她知道,庄思宜做得出来,一定做得出来!情急之下,她胡言乱语道:“庄思宜,你、你又没证据,今日我们就将你逐出庄府,看谁来信你!” 庄思宜轻嘲一笑,“我是家主,有家主令在手,谁敢逐我?而且,您怎知我没有证据?祖母别急,还是那句话,明日你便能见着了。” 杨氏气了个仰倒,心急如焚地喊道:“来人!来人!快将这个忤逆不孝之人拖下去!” 可惜整个庄府的下人都跟聋了似的,没有一人前来。 庄思宜漫不经心地理着袖子,根本不看杨氏,“别嚷嚷了,我已下令庄府众人,今日府中便是闹翻了天,没我的命令,谁也不敢来。” 庄世熙大怒,“你曾祖父信任你,将家主之位传于你,如今你在你曾祖父灵前,就敢这般胡来吗?你就不怕你曾祖父地下有知,黄泉不安吗?” 庄思宜:“孙儿怎么胡来了?曾祖父最在意的便是庄氏的名声,当然会理解孙儿行事,即便曾祖父真的抱恨黄泉,那也是因为你们的罪孽。” 同样是“庄府”,但原本庄府门额上的匾额乃是庄敏先致仕时先皇所赐,而这一方新的匾额,却来自于今上之手。 赐匾额的人换了,庄府的主人同样换了。 人们这才明悟,庄思宜敢如此恣意妄为,正是因为他身后站着新帝。 新帝承认了他,也默许了他的行为,那便不容天下人置喙。 “明和!皇上、皇上这是何意啊?” 濮杨村的庄子上,杨氏惊惶地望着她最信重的二儿子,希望对方能如以往一般,给她安慰,让她安心便可。 但这一回她却失望了,庄明和铁青着脸久久不言。 杨氏见状,如何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恰恰是她最难以接受的?她 分卷阅读1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97 怔怔站了会儿,怀着最后的侥幸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虽说近年来庄府闹出的笑话不少,但这件事还是让人们感到震惊——庄思宜怎么敢?那可是他的至亲长辈,纵然高门大户总有许多外人不得而知的阴私,但“孝”字当头,从没有谁敢如庄思宜一般不管不顾,将事情做绝。 难道他不要名声,不要前程了吗? 除了族人外,不少庄思宜的友人也试图来劝解他,但他们谁都进不去庄府的大门。 等到庄明和赶回南江,得知庄思宜竟如此张狂,他不怒反笑,当即劝家人安心便可。既然庄思宜自己找死,他这个做二叔的,又怎能不帮一把呢? 哪怕庄思宜真的狗急跳墙公开手中罪证,但只要他们能占据先机,一个大逆不道之人的话,谁又愿意听?何况,庄明和自认已将首尾清理得很干净,庄思宜不可能找到证据,不过是道听途说,故意诈他们罢了。 于是,有了庄明和的推波助澜,南江府一度物议沸腾,人人都在议论着庄家这位小辈是何等的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甚至有御史听到风声,特意向朝廷上了折子。 就在人人都以为庄思宜必将受到严惩,从此人生尽毁时,京城来人了。 但与他们所想不同,京城里的人不过是送来了一方匾额,上书“庄府”二字。 第102章 第 102 章 程岩并未拍到自己的脸,而是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猛地惊醒,就对上了一双他格外熟悉的眼睛,那双眼幽深如暗夜,仿佛蕴藏着星辰月光……仔细看,还藏着一丝惊愕。 “你回来了?”程岩呆呆地问着,下一刻,他注意到了庄思宜的右手——手背上微微泛红,手中,正握着一根野草。 程岩眼中划过一抹讶色,他将木匣放在桌案上,从中取出一本书,翻开了第一页。 “历代茶之著作,皆唯论采造之本,至于烹试藏饮,未曾有闻。吾辄条数事,简而易明,勒成三册,名为《茶经》……” 程岩认真看完了序,只觉得……文辞有待加强。 他瞅了陆秀明一眼,见对方一副自得的模样,忍了忍,并没有直说,而是又翻了一页。 第二页则是书目,目录就茶之原、品、香、艺、采、制、藏、烹等依次排列,可见书中记载所涉之广。 然等程岩翻完大半本书,发现此书冠以“经”并不算夸张,因为就他所读的部分,书中每一目每一则都写得极为细致深入,可见的确是下过功夫,耗过苦心的。 他将书册合上,放回匣中,便直接问道:“陆老爷真舍得将您几十年的心血白白赠与本官?” 就以程岩对陆秀明的了解,他是不相信的。 这回来求程岩,也不过是见对方对自己颇为宽待,且不似其他人一般鼠目寸光,便想碰碰运气,哪知道对方竟也不屑一顾! 他气恼道:“茶之一道虽被世人视作旁门左道,但其文化博大精深,与儒释道渊源甚深,难以割舍,分明乃道中恒道、大道,莫非大人也如寻常庸人孺子般瞧不上?” 程岩平静道:“不是瞧不上《茶经》,是瞧不上你的文辞。” 陆秀明表情一裂。 程岩:“颠三倒四、词不达意、废话连篇、主次不分。” 陆秀明:“……” 程岩:“尤其大段自我吹嘘的部分,全都要精简掉。别人感兴趣的是‘茶’,而不是你,若想让世人接受你的道,不求字字珠玑、微言大义,但至少也要层次清晰,简明精要。” 陆秀明被程岩一通打击,心灵受到严重创伤,没文化怎么了!读书少怎么了!你大三/元就能随意羞辱我吗?! 此前,程岩已着人将程仲寄回来的种子,以及先前他得到的几十颗谷粒,按照天竺的培植方法,提前发泡出芽,催生成苗。 如今,正是适宜海水稻插秧的日子。 程岩骑马到了府衙,他和几位府官要在阮春和的带领下同赴涠县百川村,与田农们一块儿插秧,以示官府对此事的支持与重视。 一行人乘着马车,于次日抵达了百川村。 涠县的县令早已等在村口,简单地寒暄后,便领着诸位大人们前去原先长出稻子的一处滩涂。 原本荒僻无人的海滩边上,不但多了不少兵丁把守,更围着不少想要看热闹的百姓。 大伙儿都已听说今日府城的官员们要来海边种地,他们虽觉得做戏成分居多,但能见见府官们也算是新鲜事。就连不少性子活泼的渔女也挤在其中,姑娘们不敢对着官员指指点点,可神态仍掩饰不住的兴奋,盖因这群府官中竟有位极为出众的青年。 渔女们虽不知青年官位有多高,但只看他的容貌和仪容,就让不少人心头小鹿乱撞,一个个眉目含春羞红了脸,目光兴奋而炽热。 跃入脑中的奇葩画面让程岩有些好笑,他定了定神,就见陆秀明手捧着匣子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却不说话,表情颇为挣扎。 程岩愈发好奇,正想发问,就见陆秀明双手递上木匣,垂首道:“草民,想将此物送给大人。” 程岩同样双手接过,问道:“匣中乃何物?” 陆秀明:“匣中,乃草民一生心血。” 程岩顿时郑重几分,小心地打开木匣,只见匣子里躺着一摞蓝皮书册,封册上写着“茶经”二字,观字迹乃是陆秀明所书。 “茶经?” 口气可真不小!这是程岩第一个念头,因为但凡有资格冠以“经”的书籍,无一不是某方面事物的专著。 “正是。”陆秀明就跟没听见程岩在“经”上的重音似的,很是理所当然道:“老夫花了四十余年,走访大安多地,悉心搜集了数百种制茶之方,终成此册。” 不过程岩并不打算亲自重撰《茶经》,他虽是状元,但仅就文辞渊雅而言,并不如同年阮小南和张怀野。 张怀野嘛,首先就不用考虑了,以对方的傲慢和自负,绝不肯答应帮一个无名小辈校书,何况他和张怀野的交情……呵呵。 于是,程岩便将主意打到了阮小南身上。 如此大半月后的某日清晨,远在京城的阮小南收到了来自曲州的一件包裹。 包裹中除了程岩的一封信外,还有三册《茶经》的抄录本。信中,程岩竟请托他帮忙校改《茶经》,并附上了亲手整理出的部分注释。 阮小南顿时来了兴致,他想阿岩如此上心的书,一定不是凡品! 然等他读完序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什么狗屁不通乱七八糟的?真真恶臭! 他这边老老实实地行了礼,那边湘儿已经提着篮子跑到程岩身边,拉着对方的袖子道:“阿岩哥哥都快一月没来了,湘儿都想你了。” 程岩正待开口,就听陆秀明斥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还不快叫大人!” 程岩笑了笑,“无妨,湘儿性子天真烂漫,随她吧。” 湘儿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欢喜道:“阿岩哥哥 分卷阅读1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98 最好了!思宜哥哥呢?还没有回来吗?” 程岩随口道:“湘儿也想他了不成?” 湘儿眼珠一转,捂着嘴笑道:“湘儿只是奇怪,平日里你们总形影不离,思宜哥哥竟舍得离开你那么久吗?” 程岩干笑两声,索性跳过湘儿的问话,转问陆秀明,“陆老爷,这第一批的绿白茶要制成茶叶,需要多久时日?” 陆秀明:“约莫一月时间。” 程岩点点头,“等茶叶制好,我打算先送入京中。” “程大人。”陆秀明突然道:“草民、草民……” 程岩微一挑眉,他见陆秀明几番欲言又止,心中颇为稀奇,此人素来乖张刻薄,即便对上他也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今日居然一副纠结又忐忑的模样。 “陆老爷究竟何事,直说便是。” 陆秀明咬了咬牙,一狠心道:“草民有一事相求。” 程岩:“请讲。” 但陆秀明并未直接开口,而是将程岩带去了他在长寿村临时居住的屋子。 一入室内,程岩便问道一阵茶香,只见桌案上堆满了茶具,显然不论陆秀明走到哪儿,茶总是不离身的。 他好奇地看着陆秀明,见对方神情严肃地从柜中取出一方木匣,而在将木匣捧到怀中的一刹那,陆秀明的眉眼忽然变得柔和,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嫡亲小孙子。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阮大人不禁将背挺得更直。 “阮大人,程大人,下官已按照你们的吩咐,将这一处土壤进行改良,并且根据盐碱含量的不同划分为若干小格子……”县令恭敬地介绍着此前的准备,不敢有一丝懈怠。 阮春和点点头,“辛苦你了,咱们虽有了培植之方,但还需要多多试验才是。” 众官员忙应是,又听阮春和道:“这便开始吧。” 一上午的劳作,让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皆是累得腰酸背痛,头晕眼花,就连程岩都有些受不了,毕竟曲州的太阳实在太毒了。好不容易熬过半天,官员们可算能喘口气,而他们今日也算做足了“面子工程”,便打算提前回去休息。 但程岩却不想走,他还想留下来再瞧瞧。 刚换上官袍的阮春和劝了两句,见他态度坚持,便道:“阿岩可别累坏了身子,今日咱们要在涠县住一日,你记得早点儿回来。” 程岩拱手道:“多谢大人关心。” 陆秀明讪笑道:“草民大半生都与茶打交道,可以说是茶改变了草民的人生,草民呢,也就想为茶做点儿什么,于是写成这几册《茶经》。草民敢担保,此乃历朝历代最全的有关茶的著作,足可以传于天下,传于后世!原本,草民打算将《茶经》刻为竹简,陪葬草民墓中,或许千百年后还有问世的机会,但草民遇见了大人……” 吹自己时陆秀明非常流畅,但等到要吹程岩了,他就磕巴起来,“遇见了大人……大人看中草民,委以重任……草民深受感动,无以为报,便想将《茶经》献给大人。” 程岩似笑非笑,陆秀明一大段话,估计只有“传于天下、传于后世”才是目的所在,但他佯作不知,“哦?本官还以为陆老爷是想请本官帮忙推广《茶经》,既然你没这个意思,又一片盛情,那本官便收下了。” 陆秀明一噎,他还准备诱导程岩,让对方主动提出推广此书,哪知程岩一句话就把他的目的给堵死了,要不要这么讨厌!还真想白拿不成!但陆秀明有求于人,不敢发火,只悻悻道:“大人若是顺便推广一下,也是可以的。” 程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陆老爷可算是说实话了,要本官帮忙,也不是不行……”他见陆秀明双眼放光,继续道:“但你这《茶经》想要让天下人接受,却并非易事……” 陆秀明双眉一拧,顿时不服了!他自认《茶经》乃前人所未有,后人可珍藏,怎么人人都看不上呢?要不要这么目光短浅?! 事实上,在程岩之前,他也曾向其他高门显贵自荐过《茶经》,但无不受到冷遇,稍微好点儿地收下了却束之高阁,有些则直接理都不理,甚至出言奚落。若非一直碰壁,他也不会心灰意冷地想要将《茶经》陪葬。 等官员们都走了,海边顿时清净不少,有胆子大的渔女给程岩送来了清凉的井水和果子。程岩笑着接过,又与她们闲聊几句,打听了些百川村的情况,便找了处阴凉的地方休息。 徐徐海风吹着,驱散了程岩的闷热,他倚坐在一棵老树下,取下斗笠盖在脸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岩于睡梦中恍惚听见一阵喧闹,可还不等他彻底苏醒,周围再度寂静下来,他便继续沉睡。 忽然,他感觉到光照,随即脸上痒了起来,像被虫子爬过,于是下意识抬手一拍。 “啪——” 春分一过,谷雨即来,又是一年种茶时,自然,也是采茶时。 普罗山上歌声阵阵,少女妇人们背着箩筐,手提木篮,边哼着歌边采茶。 湘儿刚摘下一片鲜叶,就听身后传来暴躁的吼声,“老夫说过多少次,芽叶大小、叶张厚薄、颜色深浅、茎梗粗细、水多水少都不一样,让你们分别来采,你又混杂一处!” 湘儿不满地嘟起嘴,“陆爷爷您说得那般细致,湘儿哪里记得住,不都是绿白茶吗?” 陆秀明气得口水乱喷,“鲜叶生长情况不同,若是混杂一处,将来制出茶叶也是焦熟不一、色泽花杂!还有,老夫让你轻采轻放,你怎么直接就往篮子里扔?滚滚滚,别糟蹋了这些茶!” “陆爷爷,您别凶嘛,湘儿听话还不——”湘儿撒娇到一半,忽而眼睛一亮,冲陆秀明身后道:“阿岩哥哥!” 陆秀明愣了愣,也转回头,就见程岩独自走了过来。 “草民见过程大人。” 这一年间,陆秀明也打听过程岩的身份,自然知道对方的来历,此时,在大安有史以来第一学霸前,他膨胀多年的自尊心濒临破碎…… 但忽然间,他神情一变——大三/元啊!为何不能请对方帮忙捉刀呢?那是多大的殊荣?!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弯下腰,“还请大人指点!” 程岩微微一笑,再次捧起了木匣。 此后三日,程岩几乎夜夜通宵达旦,将数册《茶经》反复研读,悉心注释。 他之所以会如此认真地对待陆秀明的请求,并非是出于圣父心态单纯想做好人好事,而是他知道这本《茶经》的价值。 从后世记忆可知,由于华夏绵延的历史中有太多战乱,不知多少古方古艺都湮灭在烽火中,让无数后人扼腕叹息,而茶之一道,也失传多矣。 至少,后世闻名的与茶相关的著作并非陆秀明所作,内容也大有不同,不知是因为原本的历史中,陆秀明所书的《茶经》早已失离,或是对方的墓穴还未被发现? 但如果他手中这几册书真能流传下去,对于后人来说无 分卷阅读1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199 异于前人留下的稀世瑰宝。 阮小南将《茶经》一扔,起身便走。今日休沐,待会儿还有一场斗诗会在等他呢,才不要为了一个学渣的东西浪费时间! 可他刚跨出房门,又顿住了,半晌,他气哼哼地转回书房,双手环胸道:“要不是为了阿岩!为了我们旷世绝伦的友谊!哼!” 同一时间,程岩也品尝到了绿白茶的新茶。 茶叶是陆秀明昨日送来的,今晨他便让下人泡了一壶,虽未采用陆秀明所教的二十八道冲泡之法,但仅是寻常一泡,茶水已足够甘醇清甜,回味留香,远比去年他所尝过的滋味更佳。 但他暂时不准备将茶叶送入京中了,因为《茶经》的缘故,他想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让绿白茶问世,反正此茶越陈越香,且先放放吧。 这时有小厮前来,“大人,都已准备好了。” 程岩点点头,“那便出发吧。” 第103章 第 103 章 于是他话锋一转,“哦,对了,确实还有一事。” “什么……”程岩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飘忽,也不知庄思宜察觉到不对没,但他也管不了了。 “我曾祖父给我择了门亲事。”说完,庄思宜就一错不错地盯着程岩,不想漏掉对方任何一个表情。 ……果然如此。 程岩缓缓地转动了下眼睛,他眼中干涩,心无酸苦,只是望着远方海天相接处,忽然生出种余生茫茫的遗憾。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说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就像了结了一件人生大事,得到了横跨前世今生的结果。 “那恭喜你了。”程岩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语气平静。 于是,慕容紫魅强忍心痛,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小树林中说出了“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的决裂之语,一心断情绝爱。 周勉失魂落魄,只感觉万箭穿心,为了挽回女主,他便想用苦肉计,在得知闽省有倭寇作乱时主动请战。哪知他一到闵省还真遇上了倭寇登岸,若非侍卫们誓死保护,周勉又有男主光环加身,只怕就要命丧黄泉。 但结果还是很值的。 周勉中了毒箭,等见到女主时已毒入心肺,太医说唯有七彩雪莲能救。慕容紫魅又愧又悔,对周勉承诺只要他能好起来,自己就嫁给他,不论是作妾或是婢女,都要和他一生一世。 随后,慕容紫魅便只身前往极北,上长白山寻找七彩雪莲了。 结果不言而喻,毕竟是女主嘛,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程岩猛然想起来,如今海禁一开,倭寇确实是隐患一件。 尤其,百川村当年就是倭寇长期登岸之地…… “对,我查证过相关史料,此事应该并非杜撰。”庄思宜将自己根据史料的一些推测细细说了,“总之,那一段时期,有记载的海匪劫掠事件只有十二起,且根据各县县志来看,其中冯家村和周边几个村落遭遇海匪的次数几近于无,直到二十年后周朝陷入八王之乱,造成整个华夏动荡,相关传说才渐渐少了。” 程岩沉吟片刻,“此事不管真假,都可以一试,即便百姓们无法战胜那群畜生,但也能更大几率地保全自己,而且,长年累月下来,未必不会有质的变化……比如为大安多培养出几位擅于海战的人才。” 庄思宜笑了笑,“阿岩深谋远虑。” 程岩睨他一眼,“我哪儿比得过思宜,你连冯家村都仔细考据过,可见早有打算了。” 庄思宜一本正经道:“我不也是为了能配得上你?” 程岩心尖一颤,表情紧绷,又不好叫庄思宜察觉,便低着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首先我们得找到一些对倭寇海匪作战颇有经验、又擅于教导之人。” 庄思宜:“我倒是有一人可推荐。” 程岩:“哦?” 庄思宜:“我曾祖父昔年有一位学生,叫做梅尧白……” “阿岩在想什么?”庄思宜见程岩神色忽然凝重,好奇问道。 程岩迟疑道:“你说,若倭寇来了,以咱们曲州的兵力能挡住吗?” 庄思宜也皱了皱眉,“虽说海禁一开,朝廷便多增派了三千兵驻扎曲州,但朝廷禁海二十多年,水师良将早就所剩无几,这三千人也都未曾与倭国交过手,若倭寇真的来攻,只怕危险。” 程岩点了点头,他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中,朝廷开海禁不到一年,闵省就发生了数起倭寇烧杀抢掠的惨事,而且那些倭寇抢完就跑,行动快捷,即便朝廷派了兵来也拿他们毫无办法,加之朝廷的精力更多在北方,暂时也无心顾及闽省。 上辈子程岩死时,沿海一代仍饱受倭寇之苦,直到后来庄思宜当政,才专门督造战船培养水师,闵省也逐渐安定下来。 程岩:“如今百川村乃海水稻的试种之地,为我曲州府重中之重,阮大人特意调遣一千兵力驻扎附近,但我还是担心……” 庄思宜:“那阿岩有何打算?” 庄思宜一怔,被程岩搞得有点儿懵。 他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真的为他高兴,但,似乎也不难过? 庄思宜略一迟疑,又道:“你是真心实意恭喜我吗?” 这一回程岩不说话了,他没有力气说第二遍。 庄思宜静静凝视着程岩,没等来答案,但他却缓缓笑了。 因为一句“真的”多么简单,阿岩却不说。 对方的反应并非听见挚友要成婚时的正常表现,确切地说,是非常反常的。 而程岩越反常,自己则越有底气和勇气。 程岩:“我也不知道,朝廷现在估计没精力来培养水师。如今晁将军正率北军征战幽国,此乃首要大事,至于闵省这边,总归离京城太远,说难听些,即便有什么事也伤害不到国之根基,算是被朝廷放养的地方。” 庄思宜:“阿岩可想过自己培养水师?” 程岩一愣,“自己培养,我哪里来的兵?驻扎的那些兵可不会听我的。” 庄思宜:“兵力有限的情况,靠兵不如靠自己,不论是曲州或是闵省百姓,大多时候只能自己与倭寇海匪为战,你可知道周朝末期的冯家村人?” 程岩:“你是说,那个平时和寻常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遇上匪患抄着武器就上比军士还凶悍的冯家村?” 周朝时期,闵省同样匪患严重,有一位从军中退下的冯姓男子带领村中百姓反抗,一村子的人平时除了种地外,每日都要操练,连妇女稚童也不例外。后来再遇上海匪登岸,他们无需依靠任何人,自己就能将毫无防备的海匪揍得落花流水,那些海匪起初还想要报复,但冯家村人都是不畏死的硬茬子,双方数次交战皆是损失惨重,最后,海匪便再不敢劫掠冯家村了。 但这件事只有些野史中有记载,真假却未可知。 程岩猛地抬头,“谁?” 庄思宜被程岩的反应吓了跳,“梅尧白,阿岩莫非听过?” “… 分卷阅读1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00 …” 他当然听过!庄思宜前生的妻子便是梅氏,而梅尧白,正是庄思宜的岳父! 但程岩只是摇摇头,“没听过……” 庄思宜总觉得程岩的反应不对劲,可他思来想去也不知缘由,只得继续道:“这位梅先生多年前便弃文从武,曾出任水师副将,多次领兵与倭寇为战。可惜后来朝廷禁海,他心灰意冷便辞官了,如今已赋闲多年。” 见程岩还是不说话,庄思宜又问了句,“阿岩,你觉得如何?其实我之所以举荐他,除了他的资历外,更重要的是他的年纪,梅先生不过四十许,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而当年的一干水师大将,大都已年入古稀。” 程岩觉得不如何,他脑子里一团乱! 一会儿想着前生庄思宜和梅氏成婚当日的热闹,一会儿又想着史书所载梅氏暴毙的结局。而以庄思宜此时对梅尧白的敬重,梅氏到底做了何事惹怒了庄思宜?最终,所有的疑惑都化为一个问题——庄思宜如今提起梅尧白,是以什么身份? 对方未来的女婿? “思宜。” “嗯?” “你这次回家,有没有遇见特别的事?”程岩纠结过后,终于鼓起了勇气问出憋了许久的话,他等着另一只靴子落地的声音。 “特别的事?”庄思宜一怔,“家中之事我不都写信告……” 但他忽然灵光一闪,从程岩听见梅尧白的反应,再到对方此时问的话,庄思宜突然有个意料之外的猜测——莫非,程岩知道曾祖父提过的亲事? 可当时屋子里只有曾祖父和自己,连庄棋都不在,阿岩不可能会知道啊?庄思宜心道应该是巧合,不过……他之前不是想试探阿岩的心意吗?此时岂不是大好良机? 久未相见的两人无声对视,仿佛无形中有什么黏住了他们的视线。 半晌,程岩才开口道:“打疼你了吗?” 庄思宜勾了勾唇角,“我又不是姑娘,你这点儿力气算什么疼?” 程岩:“疼了也不怪我,是你自己幼稚。” 庄思宜又笑了两声,也不反驳。他昨日清晨便到了府城,得知程岩来了百川村,便一刻都不想等,快马赶来了。 方才他一眼就发现了程岩,见对方难得在外头就睡着了,便忍不住想逗逗。 庄思宜坐在程岩身边,手指灵活地动了几下,便将野草编成一个简陋的同心结,“送你。” 程岩垂眼看了会儿,默默接过,又抬头对庄思宜笑了笑,两人再度陷入缠绵的对视中。 这一回的重逢少了以往的“惊心动魄”,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平淡。 海风一吹,庄思宜刹那间明白了一些事,过往那些若明若暗、似真非真的线索,在此时交织成网,网中央,是程岩单薄的身影。 他好像忽然能与程岩共情,察觉到对方平静下压抑的种种情绪,以至一时悲喜难辨,情潮涌动间,他终于开口,“阿岩,我拒绝曾祖父了。” 程岩顿了顿,视线慢慢移向他。 庄思宜温柔含笑,“你知道我为何一直不娶亲吗?” 程岩还没从那句“拒绝”里转过神,顺口就溜出真心话:“你不举?” 他的一生,有小善,无大恶,最后却被全盘否定,此事始终是他的心结。 如今他虽处于雷剧的世界,但也是一方真实的世界,所有的人,以及前朝过往都是真的,如果还有未来,那必然也是真的。 上一世他已无法改变,那么这一生,他希望能得到一个公正的结论。 程岩不免想到了雷剧里原身的结局……还好,他已经完美闪避了。他又瞟了眼庄思宜……嗯,这位也闪避了,否则按照剧情的进度,庄思宜此刻应该正为了女主和男主的真情而痛不欲生…… 说起来,也不知慕容紫魅现在如何了?是否已和周勉定情? 想到定情一段剧情,程岩突然顿了顿。 雷剧中,慕容紫魅和周勉虽互相爱慕,但周勉已有皇子妃,慕容紫魅又是青楼女子,连个侧妃也捞不着,而且她也不愿意作妾。 两人褪下鞋袜,赤着脚沿着沙滩并行,随意聊着琐碎闲事。碧蓝海浪没过他们的脚背,咸湿海风吹拂着他们的衣发,让人分外安宁。 庄思宜遥望着远方滩涂上依稀可见的绿苗,心中也颇为激动——原本以为不可能存在的事,竟然真的种出了希望的种子,若海水稻能够成功,功绩可是万万年! “阿岩,如今你真是千古功业即将在手,太出息了……” 程岩看了他一眼,半笑道:“这功业不也有你的一份吗?是谁说要我给他一个姓名的?” 庄思宜一语双关道:“我就想和阿岩上个野史,你给吗?” 程岩没听出来,还认真地点点头,“若我一朝得道,必然带尔等鸡犬升天。” 庄思宜:“……” 不过程岩倒是被庄思宜的话勾起了心思,其实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想太多,但对于“青史留名”却一直有执念。因为在上一世,他虽算不上遗臭万年,但留下的名声并不好听,而他始终认为,那样的名声对他并不公平。 第104章 第 104 章 两人舌尖相触的瞬间,尽管程岩还处于懵逼中,依旧本能地瑟缩了下。但庄思宜却感觉像是荒草原野忽然落下了一点星火,让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他将程岩压得更紧,身子几乎完全贴上去,极具侵略性地越吻越深,而程岩只能被动地承受,任对方在自己口中肆虐。 他们呼吸交融,唇齿间都是彼此的气息,也不知过了多久,程岩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神魂终于归位。 一种仿佛被人剥开的羞耻和类似窒息的恐惧让他下意识挣扎,庄思宜似有所察觉,微微松开,却仍贴着他嘴唇,哑声道:“阿岩,呼吸。” 程岩半边身子都麻掉了,色厉内荏道:“呼吸个——唔……” 他感觉庄思宜放在他腰上的手猛地箍紧,而对方的舌又一次灵巧地钻入他口中探索,凶悍地攻城掠地。 这一回,程岩从头到尾都很清醒,理智告诉他应该先与庄思宜说清楚,但他心底却滋生出极为隐秘的欢愉。更何况,此刻他手脚发软,根本无力反抗。 来吧,让狗粮狠狠淹没我吧,我棋棋,扛得住! 当天晚上,程岩和庄思宜回到了涠县,住进了县令为他们安排的客栈。 阮春和见了庄思宜其实有点高兴,但仍虎着脸道:“你打算何时回衙门啊?” 但庄思宜的回答却让人意外:“我从小无父无母,几乎是曾祖父一手带大,虽说按照世俗礼法只需为曾祖父守孝三月,但我还是想守够三年。” 他话一出口,连程岩都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庄思宜这意思,是不打算回来当官了? 阮春和拧眉道:“你可想好了?半年,本官可等你,但三年本官等不起。若你真要继续守孝,本官会上奏朝廷,让吏部择一位同知来补你的差事。” 庄思宜:“那便 分卷阅读2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01 劳烦阮大人了。” 等一回房,程岩便拉着庄思宜道:“你真不想当官了?” 庄思宜笑了下,搂着程岩道:“我把这么好的阿岩都拐骗到手了,他见你我浓情蜜意,高兴还来不及。” 程岩没好气道:“你曾祖父若泉下有知,不气坏都算万幸了。”说罢,又有些迟疑地问:“你拒绝了他提的婚事,他是不是气坏了?” 庄思宜心道,可不是气坏了吗?估计现在都恨不得从墓地里跳出来掐死他呢。不过,他与庄敏先之间的对话不适宜让程岩知道,便道:“曾祖父早就承诺过不插手我的亲事,没有多劝。” 程岩还是面有忧色,“可他并不知你要与我一起,我们同为男子,是无法孕育子嗣的,我还有个亲弟弟可让爹娘抱孙子,而你……” 庄思宜挑眉:“你有弟弟不就行了?将来让三郎生他十七八个孩子,大不了咱们过继一儿一女,凑一个‘好’字。” 程岩:“……三郎,才十一岁。”他知道你这么瞧得起他吗? 庄思宜又笑了笑,转而道:“我忽然想到多年前咱们去京城,陈书生为我算的一卦。” 程岩却有些忘了,问:“他怎么说的?” 庄思宜愣了愣,心下大安,他将程岩搂得更紧一些,而后凑在对方耳边道:“你说呢?我不举?嗯?” 随着庄思宜故意一蹭,程岩也察觉到抵住自己的东西,身体顿时一僵。 庄思宜又转过脸来看程岩,他原以为对方会害羞,甚至恼怒,但没想到,程岩居然眼眶微红,但唇角却带着笑意。 心脏急促地跳了两下,庄思宜只觉得胸口都胀满了,尽管程岩什么都没说,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盯着对方微肿而润泽的唇,眸光一暗,再次覆了上去。 两人吻得气喘吁吁,分离时,程岩将脸埋在庄思宜肩头,两手用力环住对方,一会儿又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闪动着缠绵的情谊。 片刻后,他凑在庄思宜颊边,轻轻地亲了下。 转眼间,程岩再次被吻得晕头转向、神志不清,慢慢的,他抬起双手,抚上了庄思宜的后背,也渐渐开始回应对方的亲吻。 程岩态度的变化当然逃不过庄思宜的观察,他先是一怔,随即欣喜若狂,终于放心地闭上眼,彻底沉溺于唇舌纠缠。 等到两人终于分开,身体却仍处于颤栗中,他们又互相抱了好一会儿,程岩才直勾勾地盯着庄思宜,“你……是什么意思?” 庄思宜与他额头相触,轻声道:“阿岩这般聪慧,岂会不知我的意思?” 程岩微微垂眸,又抬起眼来,一字一顿道:“我要听你说。” 庄思宜眉眼一弯,“自然是喜欢你,还能是什么?” 他语气虽笃定,但真正将隐藏了多年的情爱宣之于口,还是有些紧张。并非是担心程岩心里没有自己,事实上,刚才程岩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但他还是怕程岩只是被冲昏了脑子,等冷静下来就会碍于礼法人伦,拒绝他的心意。 但程岩只问他,“关乎情爱的喜欢?” 很纯洁的一个动作,甚至有点幼稚。但那一刹那,庄思宜忽然觉得权利、地位、名望,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世间再没有比两情相悦更美好、更让人心醉之事。 “阿岩很高兴?”他低笑着问。 程岩丝毫不扭捏地点头,“高兴。”想了想又补充道:“特别高兴。” 两辈子的夙愿一朝实现,他不能高兴吗?他不是不会热情,事实上,他的感情从来是炽热而真诚的,只是过去的他不敢,于是只能克制,只能隐忍,只能装作心无波澜,甚至连自己都骗了。 但如今,他再也无所顾忌,就算是一场梦,他也想在梦里放纵一回。 程岩再次亲了口庄思宜,这回换了一边脸,而后笑道:“你现在在我眼中,就是三元牌坊和十万两黄金。” 庄思宜被逗乐了,“那你还不换个地方亲?” 程岩坏心一起,故意问道:“亲哪儿?” 庄思宜:“他说我命里无子,真准。” 程岩:“……” 庄思宜亲了亲程岩光洁的额头,“不过我命里有你,就够了。” 程岩感动的同时又忍不住暗搓搓想:不不不,少年,有没有我你都无子,这个锅我不背! “你……” 程岩刚启唇,就感觉唇上一热。 “轰——” 脑子里好似瞬间炸开了无数颗霹雳弹,金红的火花从天而泻,如飞瀑坠入灵魂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仿佛天地都为之震颤。 ……怎么回事??? 庄思宜……在亲他? 事实上,庄思宜现在也是进退两难,方才他因为自尊受到极大侮辱,一时激愤就冲着程岩吻了下去。可当双唇相触,他又变得忐忑起来,担心程岩会拒绝。 但此时箭已出弦,饶是他再聪明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何况他也不想解释,不想再继续猜对方的心思。于是,庄思宜在短暂的犹豫后,直接探入了程岩本就未合拢的唇。 庄思宜笑了笑,“一心做你的幕僚不好吗?” 程岩:“我与你说正事呢。” 庄思宜这才严肃了些,“官自是要做的,这个同知却不当为好。”他见程岩面露疑惑,细细解释道:“若无意外,再过一年阮大人即将回京述职,而阿岩也任期将满。这一年多,曲州四方安定,一府税收也比之前略有攀升,而等到绿白茶一问世,再加上年末海水稻若能有个不错的结果,那么阮大人和阿岩的高升就是铁板钉钉。” 程岩一拧眉,他先前还没想过这些事,如今庄思宜一分析,倒是半点不错了。可……“那与你当官与否有何干?” “阮大人一走,知府的位置便空了下来。而海水稻初种,第一年即便能成功,收成也很有限,不说阿岩放心不下,朝廷也同样放心不下,多半会选择对曲州政务最为熟悉的官员接任。”庄思宜有条不紊地分析,仿佛已看到了一年以后的事,“如果我此时回来任同知,接任者必将在你我中择其一,选你的可能性更大。但不论选哪一个,必然意味着另一个要么升迁离开曲州,要么留在同知位置上继续干三年,因为曲州府已无合适的官位了。” 程岩明白了庄思宜的意思——若是升迁离开曲州,他俩谁也舍不得谁;若是一人留任同知,那便是整整六年不得升迁,履历上不太好看,对于庄思宜这种“升级狂人”来说,还不如不干呢。庄思宜多半是想等四年后,与他一起回京,直接谋一个品阶更高的京差,这并不算难事。 庄思宜知道程岩懂了,又道:“何况你我此前同为同知,职能上各有侧重,许多琐碎事牵扯了你我的精力,不若我无事一生轻,专心来帮你好。” 程岩见庄思宜心中有数,便不担心了,道:“那你拿你曾祖父当幌子,不担心他老人家入梦训你吗?” …… ………………………… 分卷阅读2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02 呃…… 程岩尴尬一笑,“那个……” 刚说两个字,就猛被庄思宜抓住了胳膊,对方扯着他往一排礁石走去。 庄思宜的手扣得紧紧的,程岩能感觉到对方压抑的怒气,但也没着急辩解。一来他心里正乱;二来……他还在忏悔怎么就不小心实话实说了呢?! 两人一路绕到礁石后,程岩暗自观察庄思宜的神色,见对方脸黑如锅底,一副气炸的模样,顿时更为心虚。 正琢磨着要怎么敷衍过去,他就见庄思宜冲他笑了笑,只是笑容……很有几分危险。 程岩莫名一抖,下一刻,他整个人被压靠向礁石,猝不及防之下,程岩脑袋差点儿撞上石头,但却有一只手垫住他后脑勺。 庄思宜指了指自己的唇。 哪知程岩却皮笑肉不笑:“找你的好妹妹去吧。” 庄思宜:??? 当然了,庄思宜没有好妹妹,只有找他的好弟弟了。 两人就在礁石后撩来撩去,卿卿我我,自然没注意到不远处蹲着个人影。 因为担心庄思宜而偷偷尾随的庄棋,此时抱着一块礁石迎风流泪——是感动的。 天知道这段时间自家老爷有多可怕,整日里将自己关在庄府,一天也难得说一句话,他简直担心死了!如今见了程大人,老爷终于又恢复如常! 如今老爷得偿所愿,想必是春风得意,心结也一朝而解,再不会半夜里阴森森眼冒绿光地盯着他了。庄棋恨不得将程大人供起来,并暗暗发誓: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嫌弃老爷和程大人辣眼睛了。 第105章 第 105 章 等程岩梳洗好,正准备下楼用早膳,就见庄思宜推门而入,一脸春风得意。 程岩幽怨地看他一眼,“庄大人可真有精神。” 庄思宜眉开眼笑,“那是,本狐昨日吸够了小公子的精气,功力一增数百年,能不精神吗?” 程岩一噎,就见庄思宜捧起他的脸,认真打量片刻道:“岩岩脸色不太好,一定是昨夜不够满足。唉,我都说要报答你了,你非不要。” 程岩暗自运了运气,挥开庄思宜的手,警告道:“一会儿在外人面前,别离我太近。” 庄思宜知道程岩是怕其他人看出端倪,不在意地笑笑,“你我之事,何须管他人的看法?莫非你还想瞒一辈子吗?” 程岩:“不必管他人看法,也不意味着想要被他人议论。” 庄思宜笑道:“既然岩岩态度坚持,我依你便是。” 次日晨起,房中却只有程岩一个人,他望着空荡荡的床,突然就升起个诡异的念头——昨日发生的一切是否是真的?庄思宜其实并没有回来? 他怔怔地下了床,忽听门外传来了庄棋的声音,“程大人,你起了吗?” 程岩心下一松,不禁笑了笑,自己真是太患得患失了,有些讨厌。 他清了清喉咙,“进来吧。” 庄棋推门而入,笑嘻嘻道:“老爷吩咐我来伺候大人。” 程岩:“你家老爷呢?” 庄棋:“老爷说他心情激荡,一大早出去跑马了。” 程岩:“……” 程岩顺从地走过去,庄思宜下意识想跟着,就听“吱”一声响——是程岩拖动椅子时发出的声音。 但以程岩的修养,平日里做什么素来轻拿轻放,如今显然是故意的了,庄思宜微滞,脚步一拐,选了个离程岩最远的位置坐下,拉动椅子的动作比程岩更浮夸。 两人的举动再次引来众人猜测,但谁也不好多问,只是心中忍不住嘀咕:这两人是不是有点幼稚?小孩子吵架吗? 待有人送来碗筷后,阮春便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桌上菜色:“诸位啊,咱们涠县的小鱼干乃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昔年本官在福清任职,最喜欢三潭楼的干煸小鱼干,那三潭楼的老板祖籍就在涠县……” 阮春和将桌上几道清粥小菜挨着介绍了遍,这才开始动筷。 他一夹菜,其余人也跟着动,然而程岩刚拿起筷子,就听“啪”的一声,筷子掉了。 店小二机灵地又送上一副,程岩接过后,便听阮春和道:“程大人,你的手怎么在抖?是不是昨日插秧累着了?” 程岩“唰”地脸红了,心道我不是插秧,我是拔萝卜呢! 程岩想到自己和庄思宜制订的计划,淡淡一笑,“尽力而为吧。” 但两人到了吕仙府后并未直接去梅家,而是找了间客栈住下,并且提前往梅府送了帖子,以示尊重。 在下人们将帖子交到梅老爷手上时,梅府一位丫鬟正急匆匆跑进后院一间厢房:“小姐!小姐!南江庄府的那位少爷终于上门来了!” “他、他来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娇美少女猛然起身,面上泛着惊喜而羞涩的潮红,“庄郎,终于来了……” 由于府官们要在县中住一晚,县令自然是贴心地将一间客栈都包了下来,房间充裕,连庄棋都能有间单独的屋子,庄思宜也不可能和程岩挤了。 但这样又怎能阻挡两个初通心意的小年轻,到了夜里,庄思宜洗完澡后便偷偷摸进了程岩房中。 程岩正准备入睡,听得动静转过身来,见了庄思宜却并不意外,反而耐人寻味地笑了笑,“庄大人接连奔波数日,不好好休息,来本官房中作甚?” 庄思宜幽幽叹了口气,“枕边没有阿岩,我夜不成眠。” 程岩挑眉,“莫非庄大人往日从来不睡觉吗?” 庄思宜信口胡诌道:“往日自是要睡的,因为只有睡着了阿岩才会入我梦中。” 程岩:“啧,那你为何不继续做梦了?” 庄思宜将程岩扯进怀里,道:“今日吸了阿岩的精气,可惜没饱,我又饿了,如何能睡?” “……” …… ……………………………… 居然这么快的吗?这一瞬间,程岩自认堪破了对方不孕不育的真相,原来并非不举,而是……算了,人生已如此艰难,有些事又何必拆穿? 程岩看向庄思宜的眼神饱含同情——大,究竟有何用? 他正想安慰对方几句,表明自己不嫌弃、不抛弃、不放弃的决心,可还没张口就被庄思宜恼羞成怒地封住了嘴,对方一咬他下唇,气道:“重来!” 总之这天晚上,程岩深深明白了大真的有用,他的两只手都快断了! 程岩暗自松了口气,他坐起身来,就注意到庄思宜下半身明显的隆起,顿时又害羞又高兴,因为庄思宜身体的反应,足以说明对方很喜欢他。 他抿了抿微麻的唇,故意调侃道:“我看你是蛇精吧。” 蛇本性淫,庄思宜明白程岩的意思,闭着眼睛懒洋洋道:“我若是蛇精阿岩应该害怕才是。”他微微睁眼,似笑非笑,“蛇有两鞭,阿岩不知?” 程岩:“……” 甘拜下风! 他自觉言语间无法占上风,便想下床倒杯凉茶,压一压身上的燥热之气,哪知一脚刚踩在地上,却被人从身后抱住——庄思宜拉着 分卷阅读2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03 他的手移向某处,低声道:“好岩岩,帮帮它。” 程岩手心摸到对方滚烫的不可描述之物,尽管隔着一层布料,他还是被吓得一缩,却被庄思宜死死按住,根本挣脱不得。 他转头想要教育对方,就见庄思宜根本没看他,而是望着别处,从脖颈到耳根都泛着红。 程岩斜睨他一眼,“也别叫我岩岩。” 庄思宜:“好的,岩岩。” 程岩:“……” 于是,当两人出现在一楼时,所有人都发现气氛不对劲。 原本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庄思宜和程岩,居然离了老远的距离,而且表情都很冷漠,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几位府官皆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 阮春和视线游移在二人间,片刻后指着身旁的位置,笑眯眯道:“程大人,来来来,坐本官这里。” 一众同僚都知程岩乃知府大人独子的挚友,很受阮春和待见,便也见怪不怪。 程岩简直服气了,他一贯知道庄思宜脸皮厚,却不想两人敞开心扉后,对方的功力还能更上一层楼。 他一边嫌弃着,一边又有些微微的甜,于是干咳一声,“精气乃人之本源,唯有精怪最爱吸食精气,庄大人是精还是怪啊?” 庄思宜亲了亲他的唇畔,贴着他道:“我是狐狸精,最喜欢阿岩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公子。”说完,轻轻吮住对方的唇。 两人亲了会儿,程岩原本觉得自己不重欲,可庄思宜一撩他就忍不住给予热情的回应,就跟被魂穿似的…… 而等他从亲吻的缠绵中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何时已被压倒在床上,庄思宜的手也已探入他里衣,正温柔地抚摸他的腰侧。 不仅如此,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亢奋,且自己也稍稍起了反应,只是不及庄思宜那般热情。 程岩心头一乱,紧张地躲了躲,意有所指道:“明日还要回曲州,要坐一天的马车。” 庄思宜微顿,垂着眼看他,程岩不安地盯着对方下巴,就感觉身上一轻,庄思宜已放开了他,翻身躺在床上。 他偷偷瞪了对面的庄思宜一眼,见对方正担忧地看着他,似想开口,忙道:“谢阮大人关心,下官没事。”说罢用力握住筷子,手也不再发抖。 阮春和却不肯放过夸奖程岩的机会,一本正经道:“程大人昔年在云岚县就有爱民如子的名声,如今来了咱们曲州,也依然为了百姓日日操劳,真让本官佩服啊。” 其余人见状,不管心中如何想,都跟着吹捧起来,让程岩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噗嗤——”,席上顿时传来不和谐的笑声,阮春和循声一望,不满道:“庄大……钦容有何见解啊?” 庄思宜忙收了笑,严肃道:“回大人,在下认为大人说得极是。” 程岩:“……” 不管程岩再怎么想撸起袖子找庄思宜算账,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勉强不失礼貌地微笑。 而其余人却从阮春和以及庄思宜的称呼中察觉到不对,暗自琢磨起来。 程岩没想到胡诌还有这等意外的收获,可当他将此事告诉庄思宜时,对方却一副早料到的样子,只往车壁上懒懒一靠,道:“这世间的人啊,都喜欢看表象,内情如何谁又关心了?” 程岩狐疑道:“你借口为你曾祖父守孝,该不会本就有此算计吧?” 庄思宜莞尔:“你猜呢?” 程岩却没心情和他闲说,他撩开车窗帘子,望着沿路茂盛的绿树,一时间心事重重。 庄思宜看出程岩的反常,不解道:“不过是去见梅先生,为何这几日你总是很紧张?” 程岩勾着帘子的动作一滞——他当然紧张!他们要见的可是庄思宜前生的岳父,如今换了他陪伴在庄思宜身边,面对梅尧白时难免会有心虚之感。 但庄思宜从头到尾也没提过庄敏先为他找的是哪家小姐,程岩也只能装不知道,便随口敷衍:“也没什么,就是……我找吕仙府调任过来的同僚们打听了一下,据说这位梅先生性子严厉,而且对朝廷早已心灰意冷,久不管事,我担心他不会答应。” “再严厉也不会吃人,何况看在曾祖父的面上,梅先生也不会为难你我。”庄思宜劝慰道:“咱们又不是请他率军打仗,不过是请他主持武学罢了,若武学能兴办,闵省就不缺能率领百姓抗匪的人才。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相信梅先生会明白武学对闵省、对大安的好处,不会推辞。” 原来……庄思宜也会不好意思?程岩暗暗好笑,瞬间心软了,他咬了咬唇,声如蚊蝇,“那你放开我,否则我怎么帮你?” 他感觉庄思宜一怔,望过来的眼神微带讶然,但当他们视线交汇时,又不约而同地错开了…… 室内安静了数息,片刻后,覆在程岩手背的力气一松。 程岩睫毛微颤,像是他忐忑又紧张的心,他深吸一口气,快速将手钻入对方的亵裤。 ……好大!比他往日所见还要壮观!不过也正常,毕竟以往都是蛰伏状态…… 程岩感受着掌下之物,忽然钻出个古怪的想法——这么大,都是我的。 但很快,羞耻感又袭上心头,他慌乱之下手就没个轻重,只听身旁一声闷哼,便有温热粘腻之物沾上掌心。 院中一会儿是庄思宜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一会儿又是程岩的笑骂,期间夹杂着几声狗吠,让守在门外的庄棋默默想:真是家和万事兴啊…… 没几天,府衙传出了庄思宜已不会再任职的消息,惹来诸多议论。 不少人来找程岩打探虚实,他们虽早知庄思宜辞官回乡的事,但也一直清楚阮大人为庄思宜留着差事,可庄思宜咋说不要就不要了?那可是一府同知! 众人皆是想不透,不过很可惜,他们也无法从程岩口中探听到真相,只得到了庄思宜要为曾祖父守孝三年的答案。 尽管少有人能理解庄思宜的决定,但大多人对他印象却好了不少。 毕竟,大安以孝为重,他们先前也听过庄思宜赶走庄家长辈的传闻,虽说后来有皇上的御赐匾额封口,可封得了嘴封不了心。 如今看来,庄思宜甘愿放弃前程也要为其曾祖父守孝三年,明明就是大孝之辈,那些风言风语必定是有人恶意中伤,嫉妒造谣! 庄思宜眼皮跳了跳,狠狠拍了下啸天的屁股,换来啸天委屈地叫了声,耷拉着耳朵,眼泪汪汪的。 “行了行了,你别欺负它了。”程岩想接过啸天,“啸天大了,别拎它脖子。” 庄思宜却先一步放下啸天,转而揽住程岩,“那欺负你行吗?或者,岩岩来欺负我?” 程岩下意识看了眼院中的下人,却不知何时已半个人影都没了。 “怕什么?庄棋机灵着呢。”庄思宜不以为然,“你怎么搞得我俩像偷情一样?” 程岩被说得有点儿尴尬,也是,这里可是自己府上。 庄思宜眉一挑,“还是……岩岩觉得这样刺激? 分卷阅读2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04 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配合。” 程岩:“……” 一顿饭吃得程岩满头大汗,饭后,自然就该回府城了。 庄思宜理所当然地想和程岩同乘一辆马车,却被后者毫不留情地拒绝。他卖惨无果,又不想和别人坐一块儿,便骑着高头大马跟在程岩马车旁。 他这番举动,更让诸位官员们摸不着头脑,心说难道是程大人单方面的冷战不成? 次日中午,一行人终于回到曲州府。 众人在得到阮春和的示意后,也没有再去衙门,而是直接回了家。 程岩刚一进门,原本正在院中扑蝶撒欢的啸天就直冲他奔来,可啸天刚跑没几步,忽然停下来,耸了耸鼻端,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下一刻,程岩就见啸天的狗脸上露出三分称得上困惑的表情,迟疑地向庄思宜走去,凑近了嗅闻。 “哟,咱们啸天还记得我呢?” 庄思宜正感欣慰,忽听啸天吠了一声,不等他反应,啸天就抱住他的腿,激情耸动起来。 庄思宜:“……” 寂静。 片刻后,院中响起程岩的狂笑声,他甚至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庄思宜黑着脸拎起啸天的后脖子,教育道:“你看清楚,我是谁?” 程岩几乎笑岔气,断断续续道:“你、你不是狐狸精吗?可能,他误把你当同类了吧?毕竟狐狸和狗也挺像的不是?”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第106章 第 106 章 庄思宜淡淡一笑,“梅先生当年可是我曾祖父的得意门生,你当不会有读书人抱着别的目的来武学?但只要他们入学,就有机会转文从武,成为我们需要的一方人才。” 程岩一想,读书人只怕比普通百姓更适宜武学,他们本就会断文识字,对于兵法的理解自然也更容易,如果在进学过程中对行兵打仗产生了兴趣,未必不能成为一名儒将。 他重重点头,“好,那我便添上‘忠君’。” 而要宣扬“忠君”,无需太过直白,只需从四书五经中的诸多文章选一些合适的列为必修,潜移默化则可。 程岩有了思路,很快完善了相关内容,他刚一写完,就听庄思宜道:“我为你出谋划策,岩岩可有奖励?” 程岩抬头,冲他笑了笑,“有啊。” 庄思宜顿时面露期待,而程岩则站起身褪下披着的外衫,问:“你沐浴过了吗?” 在庄思宜点过头后,程岩便缓缓解开了对方的腰带。 前生,他是见过梅清芷几次的,因此绝不会认错! 程岩的反常自然逃不过庄思宜的眼睛,他见程岩盯着亭中女子一动不动,心里顿时就不高兴了。虽说庄思宜不认为程岩会喜欢对方,但占有欲极强的他当即就压着嗓子道:“岩岩,你往哪儿瞧呢?” “我……”程岩才刚开口,就被庄思宜打断道:“她有什么好看的?长得还不如之前那个南宫紫魅。” “……” 程岩只觉得心里一口气突然就泄了,他无语道:“人家叫慕容紫魅。” 庄思宜冷漠脸,幽幽道:“你记得可真清楚……” 程岩:“……” 庄思宜只噙着笑道:“岩岩说的是,你为我更衣,我再亲亲你,岂不更好?” 说罢,便俯下身,含住了一直勾着他的红唇。 两人在黑夜中吻得忘我,一吻结束,庄思宜将程岩揽入怀中,借着窗外的月光描绘着对方的轮廓,心底一片柔软。 “我家岩岩真好看。” 程岩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我家思宜也好看。” 等说完,他又觉得这场面很熟,瞬间就想到多年前云岚县的那场冬瘟,当时庄思宜独自照顾患了风寒的他,在给他喂药时,两人间也有过类似的对话。 而在此刻温情的渲染下,程岩觉得连那些算不上美妙的记忆也变得甜蜜起来,他轻声问道:“思宜,你何时喜欢我了?” 庄思宜:“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琢磨了很久,但至今没有答案。总之,等我发现时,心里就只有你了。” 庄思宜:!!! “其实……” 庄思宜本想说“明日还有要事,今夜不如早些休息”,但见程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挑着眼尾看他,竟是少见的风流撩人。他心如火烧,一时间浑身都燥热起来,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此刻,庄思宜满脑子不和谐的画面,偏生就没想过程岩是否愿意雌伏于自己。 在他迷之自信地纠结,程岩已帮他脱下外袍挂好,而后翻身上床,裹着被子对着墙,看样子准备睡了…… ??? “岩岩?” “明日还有要事,今夜早些休息吧。” 程岩抽了抽嘴角,将桌上几页纸递给庄思宜,“你别闹了,快帮我看看,可有遗漏?” 庄思宜放下墨条,快速扫过纸上内容,道:“阿岩所想已极为详尽,但武学除了识文断字、兵法操练外,我认为还应该添一样。” 程岩:“什么?” 庄思宜:“忠君。” 程岩诧异地看向庄思宜,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两个字,还真是……奇妙的体验。 庄思宜还当是程岩没想明白,解释道:“创立武学,也是办学的一种,若要办学,就要得到当地官府的支持。如今你我在曲州,自然能让武学进展顺利,但我们一走,继任者未必肯多花费心力。要想武学能够一直兴办下去,实现百年树人的长久之计,就必须得到朝廷的重视和支持。” 程岩了悟,“而本朝历来忌疑武人,也从未办过武学,对此事虽不会制止,但多半会冷眼旁观。所谓‘忠君’一课,其实是做给朝廷看的。” 庄思宜:“不但是给朝廷看,也是给闵省的读书人看,只有在‘忠君’之下,他们才会对武学有更多的信任。” 程岩:“读书人?思宜觉得读书人也会来武学?” 同一时间,梅尧白也将夫人请来了书房,两人关起门来议论。 梅夫人喜道:“老爷,这位庄大人是来提亲的吧?” 她身旁的男子约莫四五十岁,眉间有道深深的刻痕,此时他拧着眉,显得那道刻痕愈发深重,“若是提亲,此前为何没有媒人上门?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梅夫人迟疑道:“或许帖上的程大人便是来说和的呢?” 梅尧白:“胡闹,如此不合规矩,岂是南江庄氏能做出来的?” 梅夫人一急,“那他来做什么?” 梅尧白沉吟片刻,“我也不清楚,等明日见过便知了,总之,若不是来提亲那便最好。” “老爷!”梅夫人不干了,“您怎么又说这些?南江庄氏乃世家高门,庄家公子更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如今庄府里更没了长辈压在上头,芷儿一嫁过去就能管家,我就不明白了,这婚事有什么不好的?” 但有了庄思宜这一打岔,程岩确实消去了不少紧张,便摇了摇头,“走吧……” 两人一离开,亭中的丫鬟便娇笑道: 分卷阅读2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05 “小姐,他们哪一位是庄公子啊?要兰儿猜,多半是蓝衣的那位,听说庄氏可是咱们大安首屈一指的世家呢,庄家的公子必然气势不凡。虽说另一位公子瞧着也是温文尔雅,但……小姐?” 丫鬟没规矩地品头论足一番,才发现她家小姐状态不对,此时一张脸毫无血色,惨白得吓人,哪里像见到心上人的模样? 而梅清芷的确也是大受惊吓,因为来的两人中,并没有哪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的庄郎! 晨光洒入室内,仿佛蒙上了一层氲氤的白,让视野中的一切都显得虚幻而朦胧。 但程岩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岩心想再不起就晚了,便推了推庄思宜,“思宜,醒了吗?” 庄思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是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而后才含糊地“嗯”了声,“醒了,什么时辰了?” 程岩坐起来,“估计庄棋一会儿就过来敲门了。” 庄思宜没再开口,又闭上了眼睛,几息后,他道:“岩岩,让我抱抱。” 程岩笑了笑,翻身骑到庄思宜身上,手放在他脖子上,“再不起来,我执行绞刑了。” 庄思宜闷笑两声,搂着他的腰道:“也好。反正我生是岩岩的人,死是岩岩的——” 梅尧白斥道:“妇人之见!就是因为世家高门,我才不想芷儿嫁过去!你可知庄府内有多少阴私之事?仅数月前庄家那场热闹就足以窥出一二,芷儿从小生在小门小户,又被你我娇惯,性子直率天真,如何算得过那些人?” 梅夫人也不满道:“那您何必巴巴地把芷儿从京里接回来?我送她入京,本就是让二姐帮着相看,您岂不是耽误了她?” 梅尧白:“那不是恩师已病入膏肓,他交代的事,我能拒绝吗?” …… 他们两人这番话若叫程岩听见了,必然大为震惊,他怎么都想不到,梅尧白并不想将女儿嫁给庄思宜。 此时,他正披着外衫坐于案前,将筹办武学的细则又认真梳理了一遍,等他搁下笔再抬头,发现庄思宜不知何时来了他房中,正挽着袖子为他磨墨。 “你还真成精了?一点儿声音都没。”程岩调侃道。 庄思宜夸张地掩袖一笑:“公子这般专注,奴家哪儿敢打搅公子?” 程岩眸光闪动,像漫天星辰明明暗暗,他轻啄了下庄思宜的唇,一双眼在月下亮得灼人。 两人默默凝视半晌,庄思宜低头吻了下程岩的眼睛,“闭眼,再看我,我就睡不着了。” “嗯。” 一夜无梦。 次日,程岩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的。 一睁眼就见到庄思宜犹在熟睡的侧脸,程岩的唇角便不可抑止的上扬。 这样的画面早已不是第一次,但自从两人袒露心意后,每天清晨看见对方,都能让程岩格外满足。 “老爷,程大人,你们起了吗?” 门外,庄棋又一次成功破坏气氛,他家老爷眼中闪过一抹戾气,没好气道:“起了!” 庄棋委屈巴巴,幽怨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想估计老爷又欲求不满了,今日他还是少出现为妙。 待几人吃过早饭,便出发前往梅府。 由于昨日便递了帖子,梅府中人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只是程岩今天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庄思宜心中不免困惑,他可不认为程岩会单单因为梅先生不好说话就紧张成这样,但对方不肯说,他也不愿逼问。 他们虽在一起了,但各自也有秘密,而他从来都不打算探问程岩的秘密。 两人在梅府下人的带领下往茶厅而去,经过花园时,程岩不经意扫过西面一方小亭,顿时脚步一顿。 亭中,正坐着两位女子,观其穿着,一人应是丫鬟,另一人……程岩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梅府的小姐——梅清芷! “……” 庄思宜哪里还看不出程岩根本没有他所以为的想法,就是逗他玩儿呢! 他心中好气又好笑,只得几杯凉茶下肚,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可身体虽平复,心中却不甘,庄思宜沉着脸吹灯上床,直接就压在程岩身上,轻咬了一口对方的侧脸。 “你是狗变的吗?”程岩吃痛,顺口就斥道。 庄思宜振振有词,“估计是吧,岩岩不都说了,狐狸和狗挺像的不是?” 程岩:“……”又要来个过不去的梗了吗? 他微微偏过头,教育庄思宜:“你为我磨墨,我为你更衣,多好?你还不知好歹。” 第107章 第 107 章 末了,庄思宜再次告辞:“如今误会已解,晚辈也不宜多留,只是……晚辈的为人,先生久了自然清楚。” 他临走前的隐晦一击,等于又扎了梅尧白一针,后者悻悻道:“那老夫也不多留贤侄了……”梅尧白又看了眼从头到尾几乎隐形的程岩,犹豫半晌,终究松了口:“程大人说的事,老夫会认真考虑。” 程岩一怔,忙道:“多谢梅老先生。” 等程岩混混沌沌地跟着庄思宜一道出了梅府,就见对方转脸一笑,“成了。” 程岩心知庄思宜是指“武学”一事,虽然梅尧白只说考虑,但对方心中有愧,十有八九会答应。但程岩见庄思宜心平气和,没有半分怨怼,仍好奇道:“庄思辉背后如此编排你,你就不生气吗?” “为何要生气?”庄思宜笑嘻嘻道:“我还想谢谢他呢,若非他背后嚼舌,今日梅姑娘又如何会助力你我?” 他悄悄勾了下程岩的手指,凑近了道:“别人如何看我,我不在意,只要岩岩认为我好就行了。今日我牺牲自己,又立一功,可又有奖励?” 梅尧白勉强牵起个笑来,“贤侄宽宏,老夫更为惭愧。虽说家丑不外扬,但事涉贤侄,还请贤侄稍待,老夫这便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梅尧白也不管庄思宜是否同意,兀自道:“来人,取鞭子来!” “老爷,不可啊!”梅夫人一听“取鞭子”,当即就慌了神,别看梅尧白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但力气绝不弱于寻常壮年,这一顿鞭子抽下来,芷儿非去掉半条命不可! 梅尧白:“不取也可。” 梅夫人心中一松,又听对方淡淡道:“那便让她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吧,从此,我梅尧白没有这个女儿。” “老、老爷……” 梅夫人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夫君,却听梅尧白冷冷道:“这个提议,不是她自己说的么?” 到了这一步,梅夫人终于明白梅尧白是铁了心,若她继续求情,才会真正害了芷儿,于是只能强忍心痛,捂着嘴呜咽。 家仇不得报,功业不得全,梅尧白满心遗憾,对朝廷更是深深的失望。 “晚辈明白梅老先生的顾虑。”程岩恭敬道:“但武学和寻常治学一样,乃是长久之事。先生的抱负若是传给一个人、几个人,或许不会有结果,但若能影响几十人,上百人,甚至千千万万人,那总有人能够为先生 分卷阅读2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06 实现理想。一代不行,还有下一代,再下一代,哪怕有朝一日武学办不下去,但只要信念在,希望就在。” 梅尧白微有动容,此事的确和单纯的领兵打仗不一样,但他心中仍有不甘,不肯轻易答应。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门外冲了进来—— “爹!女儿死也不要嫁给庄思宜!” 寂静。 不论是程岩、庄思宜,或是梅尧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给震住了。 羞耻感疯狂流窜在四肢百骸,侵入梅清芷五脏六腑,她面色涨红,一口气噎在胸口,只觉得自己像个哗众取宠的戏子——全情投入地表演,也无非让人当傻子逗乐罢了。 梅清芷整个人呆愣当场,又见庄思宜跨前一步,便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对于梅清芷而言,此刻最可怕的事情甚至都不是嫁给庄思宜,而是庄思宜要跟她寻根究底,让她再次将她演出的笑话回忆一遍,并且,摊开在众人前。 但庄思宜并未看她,只是拱了拱手,对梅尧白道:“今日贵府有事,晚辈不便叨扰,这就告辞。待过些日子,再来请教先生。” 说着,庄思宜便要拉程岩离开。 “贤侄且慢!”梅尧白此时已是万念俱灰,只觉得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但庄思宜在他府上无故受辱,对方虽有涵养不计较,他却不能理所当然地当做没发生过。 梅尧白深吸口气,挥开梅夫人,冷冷睨了梅清芷一眼,便上前对庄思宜深深一拜,“贤侄,今日府中这场闹剧,全怪老夫教女不当,以至她出言无状,犯下大错……老夫,向你赔礼了。” 庄思宜忙扶住梅尧白,“先生哪里话,不过是误会罢了,晚辈并未放在心上。” 原来,梅清芷此前在她位于京城的二姨母家小住了半年,偶然结实了京中一名叫庄思辉的举子,两人共同经历了一些事后,她渐渐对才华横溢又有世家气度的庄思辉动了心。 而庄思辉对她也并非无情,但当时庄家家主忽然离世,庄思辉要跟着其父回南江,临走前,对方还曾亲口许诺,说等他曾祖父孝期一过,便会禀明父母,来她家提亲。 “那日我隐隐听爹爹谈及此事,便以为是庄思辉……”梅清芷泪盈于睫,看上去颇有几分娇弱,“我一直等着,可今日才知爹爹想让我嫁的人是、是你,我一时冲动,便……” “原来如此。”庄思宜听了来龙去脉,如何还不明白是他的好大哥庄思辉在背后重伤他,让梅清芷将他视作恶人、小人,因此对方以为要嫁给他时,情绪才会格外激动。 他笑了笑,索性明言道:“曾祖父仙逝前的确跟我提过与梅府结亲一事,但我并未答应,梅姑娘实在不必担忧。”庄思宜又对梅尧白拜了拜,“此事也怪晚辈没有及时与先生说清楚,只因曾祖父走得急,晚辈也不知他竟事前与您打过招呼……” 梅尧白忙道:“贤侄如此说,实在让老夫无地自容了……” 两人又各自“自责”一番,梅尧白倒是真心实意,庄思宜嘛……也就是敷衍的虚情假意了。 程岩心中存了别的事,他还在琢磨前生梅清芷暴毙、庄思宜将自己一房单独迁出庄府,和今天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便敷衍地笑说:“再为你更衣可好?” 庄思宜不着痕迹地扫过程岩的唇,别有深意道:“不好,我想要岩岩为我吹箫。” 程岩狐疑地瞅他,“只是吹箫?” 庄思宜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只是吹箫。” 程岩总觉得庄思宜话里有陷阱,但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便道:“我答应便是。” 庄思宜:“君子一言。” 程岩:“驷马难追。” 至于梅清芷,她从庄思宜问出那句话起,就一直很安静,哪怕听见自己将受到皮肉之苦,也无半分惧色。 眼看下人已捧着鞭子入了房中,庄思宜却拦下了对方,道:“梅先生,您真的不必大动干戈,晚辈也不想因为此等小事,害您伤了身子。再者说,晚辈身为外人,也确实不适合看您执行家法。” 梅尧白老脸一红,总觉得庄思宜话里有话。 想他四五十岁的人了,竟在一个晚辈面前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正为难间,又听庄思宜道:“先生若想给晚辈一个交代,那可否由晚辈来问梅姑娘几句话?” 梅尧白一怔,忙道:“当然,贤侄请问。”他又警告梅清芷:“庄贤侄的问话你要据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 梅清芷顿了顿,缓缓点头。 庄思宜就站在原地,柔声道:“请问梅姑娘,你是从何人口中听说过在下?” 梅清芷抿了抿唇,其实她今天来这里,原就打算豁出去,也根本没有隐瞒的打算。如今虽生出误会,但她对庄思宜这个人仍有恶感,便皱着眉道:“是我在京中时,听庄郎、不,庄思辉告诉我的。” 梅清芷咬了咬唇,“女儿从京城回来后,有日去书房找爹爹,不小心听见了一点儿……” 梅夫人稍稍松了口气,别是谁多嘴就好,她招呼梅清芷坐下,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清楚……” “娘!”梅清芷扯着梅夫人的袖子撒娇道:“娘,您就别瞒着女儿了,这可是女儿的终身大事。” 梅夫人被梅清芷给逗笑了,她一贯宠爱这个女儿,几乎是有求必应,既然对方已有耳闻,她便不再隐瞒:“我是真不知道。确实,庄府提过要与梅家结亲之事,你爹忙着将你从京中接回来,也正是为了此事。可……这大半年来,庄府连半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原本猜着,或许是那位庄公子的至亲长辈过世还未满一年,他暂时不想谈亲事。可我听你父亲的意思,对方今日上门,也不像是来提亲的……” “今日上门?”梅清芷愣了愣,“娘的意思是,庄府要与我结亲的那位公子,就在今日上门的两位公子中?” 梅夫人狐疑道:“你如何得知来的有两位?”随即表情一变,“你该不会去见过他们了吧?!” 梅清芷却忽然提高了声量,急切道:“娘,庄府想让我嫁的究竟是谁?!” 梅夫人一怔,不知为何生出种不祥的预感,但仍下意识道:“正是三年前的那位探花郎,庄家长房的庄思宜。” “庄思宜?!” “小、小姐?”丫鬟愈发心慌,就怕闹出什么事来。 梅清芷默默坐了会儿,眼中的茫然变作决绝:“我要去见娘亲!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丫鬟虽不知缘由,但直觉应该拦下小姐,可她连梅清芷的一角衣衫都没抓住,对方就似风一般冲向梅夫人院子。 “娘!娘!” 梅夫人原本正捏着帕子忧心等待,此刻听着女儿的声音还吓了一跳,嗔怪道:“瞧你慌慌张张的,还有没有身为女子的端庄娴雅?” 以往梅清芷总是歪理一通,但今日她可没心思跟梅母纠缠,直言道:“娘,今日来府上的可是南江庄氏子弟?” 梅夫人愣了愣,“你也知道了 分卷阅读2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07 ?” “娘,他们是来……是来……”梅清芷含羞地垂下眼,“是来代人提亲的么?” 梅夫人皱了皱眉,庄家想要让梅清芷嫁过去的事,她和老爷都未漏过半点口风,芷儿是从何处得知的?难道是自己院中有下人敢乱传芷儿的亲事?万一坏了芷儿的名声可怎生是好?她提着心道:“芷儿,你告诉娘,庄家要来提亲的事,你究竟从哪儿听来的?” 梅清芷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个名字,在梅夫人惊诧的视线中,她眼睛一翻,身子一软,缓缓滑落在地…… 后院里的闹剧自然传不到前院,此时,程岩和庄思宜已坐在茶厅中,与梅尧白谈起了正事。 而梅尧白因为担心庄思宜是为提亲而来,始终心不在焉,甚至有些烦躁,在程岩提出办武学一事后,他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态度虽谈不上冷硬,但看上去已无可更改。 可程岩在公事上从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原本十分紧张的他,一旦涉及正事,那些隐晦的小心思早已不翼而飞,他一心只想让梅尧白答应。 于是,他耐着性子跟梅尧白一一解释,将他想办武学的初衷,以及武学办成后会为闵省带来的变化等等,都巨细靡遗地讲给对方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加上又有庄思宜从旁帮腔,言辞深中肯綮,终于让梅尧白渐渐专注,认真思考起来。 这些年来,梅尧白的确是对朝廷心灰意冷,当年他因父母家仇转投水师,不说做出多大功绩,但也在几年中打过不少胜仗,将大安水师原本的两成胜率增至四成。就在形式渐渐好转时,朝廷却突然下令禁海,不给他们任何分辨、争取的机会,在梅尧白看来,几乎就等于朝廷否定了他们的付出,或者说,朝廷放弃了他们。 因此,这二十多年来一直有人想劝他出山,毕竟论起文,当年他乃是二甲进士;论起武,他也有拿得出手的战绩。但梅尧白血已凉,只怕自己做再多依旧是白费功夫。 这下子可把梅夫人吓得够呛,她顾不上疼,忙冲到梅尧白身边帮他顺气,“老爷、老爷您别激动,切莫气坏了身子!”又着急地冲梅清芷吼道:“还不过来给你爹赔罪!” 梅清芷其实也受了惊吓,等回过神来顿时泪如泉涌,但她再担心父亲,仍固执道:“芷儿惹怒爹爹,爹爹想怎么罚女儿都行,哪怕是让女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甚至去死,女儿也绝无怨言。可女儿决计不愿嫁给一个嫉贤妒能、不忠不孝的伪君子!” 这一句话出口,梅尧白已是双目上翻,梅夫人更是心惊胆颤,至于两位外人……程岩依旧沉浸在呆滞中,庄思宜却挑了挑眉,缓缓开口:“这位姑娘,请问,你说的嫉贤妒能、不忠不孝……是指在下?” 屋里又是尴尬的寂静,梅尧白和梅夫人齐齐僵住,就连梅清芷也愣了愣,一家三口似乎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外人在,其中一人,正是当事者! “对!我……” 梅清芷刚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就见庄思宜轻轻笑了,“可在下何时说要娶你了?嗯?” “……” 但梅清芷显然不满足于众人的沉默,她哭着扑倒在梅尧白面前,叩地道:“爹,女儿不嫁,宁死不嫁!” 下一刻,就见梅尧白青筋暴跳,双目瞪如铜铃,整张脸都憋得通红,他抬手就冲着梅清芷抽下,却又听一声惊叫:“老爷!不要!” “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但梅尧白那一巴掌却打在了冲上来护住梅清芷的梅夫人身上。他虽未抽中梅夫人的脸,但对方脖颈一处却立马红肿起来,就连耳环都被扇掉了。 梅尧白又悔又心疼,更多的却是羞耻,他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将自家的不孝女拖下去埋了! 可偏偏梅清芷还火上添油,梗着脖子道:“娘,您让开!爹爹要打,就让他打好了!” 梅尧白一口气没提上来,指着梅清芷的手不住发抖,连嘴都有些歪了。 第108章 第 108 章 可过程中,李书生却瞄到了一本名为《茶经》的书。 他爹乃是左副都御史,为人清正清廉,最大的爱好就是品茶,李书生受了对方影响,自幼对“茶”颇感兴趣。 掌柜注意到他的目光,忙道:“这本《茶经》乃是一年轻公子放在本店寄卖的,这位公子要不要看看?” 李书生微一颔首,拿起《茶经》,随意翻开了一页。 “茶者水之神,水者茶之体。非真水莫显其神,非精茶曷窥其体……” 只入眼第一句,就让李书生来了兴致。 一来,这书乃是雕版印刷,而在大安,雕版印刷的成本非常昂贵,所印制无不是名家经典,有谁竟用来印一本《茶经》?二来,他虽懂茶,但也仅仅是能品出茶叶的种类、产地和采摘期,对于冲泡茶叶的水却无太多了解。 据他所知,水有泉水、江水、井水、露水、雨水、雪水等等天然之水,而每一种水又各有不同,比如泉水分为山顶泉、山下泉、石中泉、砂中泉等等,历朝历代,只有真正的茶之大家,才懂得分鉴水性。 而此本《茶经》,就讲了如何鉴别茶水性质。 而且,阮小南的融入手法非常自然,丝毫不显说教。 如今这一本《茶经》,爱茶者能从中看见茶道精华,士子们也能从中解读出儒家精义。阮小南甚至刻意收起了一贯的卖弄,以最平实易懂的文字来阐述茶道中蕴含的大道,目的就是想让寻常百姓也能够理解。 对方在信中自夸,称他完成《茶经》后,还特意找了几个不识字的古稀老人,将《茶经》的内容念给他们听,但凡有人听不懂,他都会重新校改,直到人人都懂为止。 程岩不免叹服,“小南确实太适合修书了,他不但博学广记,且对儒学经典钻研甚深,文字更是漂亮得毫无瑕疵,各种文风信手拈来。” 就连庄思宜都难以违心地贬低对方,只道:“小矮子还有点儿本事。” 程岩笑了笑,心说一遇上阮小南,庄思宜总会格外幼稚,莫非小南还有降智的天赋? “岩岩,如今《茶经》已著成,你要敬献给皇上吗?” 庄思宜听过程岩的打算,故而有此一问,哪知程岩却道:“献给皇上,等着落灰吗?《茶经》终究乃旁门左道,难以让皇上重视。” 庄思宜挑眉,“那你有何打算?” “不急。”程岩意味深长地冲庄思宜一笑,“还没准备完呢……” 不知为何,庄思宜的眼皮突然跳了跳。 等到暖夏之风吹入京城,又一年的乡试也将在八月来临。 京城本地的士子,自然要在京城考试。 这日,飞麓书院中的几名学生,便打算去书肆逛逛。他们拐入到墨文街,忽见一人迎面而来,还是个熟人! 一名圆脸书生惊喜地招呼道:“这不是庄兄吗?” 他知道是庄思宜来了,可此时脑中正 分卷阅读2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08 盘踞着“白发庄思宜”,以至他一时不敢回头,就怕憋不住笑出声来。 片刻后,庄思宜坐到程岩身后,又拿过他手中布巾,道:“我人进来这么久,岩岩瞧都不瞧一眼,如此冷淡,叫人好生寒心。” 程岩忍不住抖了抖肩,语带笑意:“既然知道是你,又有什么好看?” “万一是别的人进来了呢?比如庄棋,或者采花大盗什么的?” 程岩默默同情了和采花大盗相提并论的庄棋一瞬,道:“庄棋不可能不经禀报便进来,至于采花……这里哪儿来的花?” 庄思宜:“岩岩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程岩:“所以你是采花大盗?” 庄思宜:“……” 然对方只冷冷看他们一眼,便装作不认识一般,迅速与他们擦肩而过。 等人走远,圆脸书生才皱了皱眉,“那是庄思辉吧,我没认错吧?” 另一锦衣公子笑道:“李兄没认错,可人家自恩科加试考中举子,眼睛便长在了头顶上,自然不认识你了。” 又一人也附和道:“何兄说的是。自庄思辉中举,我便没在书院见过他,即便书院里教不了举子,他总该回来拜谢夫子们吧?” “那、那不是他刚中了举人,就遇到庄家那位……仙逝了吗?”李书生性子温和,还想帮庄思辉解释几句,“算一算,他估计是在发榜后回京的路上得到了消息,又得急匆匆赶回南江。” 最先那位锦衣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他名为何青,和庄思辉同窗多年,但从来都看不上对方,当年甲午科会试发榜时,他还故意花了五千两压庄思宜中经魁,把庄思辉气得吐血。 “可如今他已回京数月,你可曾见过他回书院?” 李书生不说话了,丧丧地叹了口气。 李书生顺着读下去,越读越觉得有意思,不知不觉竟看入迷了。 这时,其余几人都已选好书,何青见李书生一副要把脸埋进书里的架势,笑道:“李兄,看什么这么专注呢?” 李书生一怔,愣愣抬头,片刻后才道:“哦,一本《茶经》,写得真是妙极了。” 何青挑眉,“谁写的?” 李书生摇摇头,他还不知作者乃何人,便随手翻到第一页,只见序言后列着两个名字——陆秀明、阮小南。 阮小南??? 李书生懵逼脸:“我没看错吧?居然是阮翰林!” 晚上程岩沐浴后,便坐在床沿擦拭着头发,心里琢磨着白日之事。 他万万没想到,梅清芷竟然与庄思辉有私情,并且不愿意嫁给庄思宜。 梅清芷的心思,究竟前生就真实存在过?还是单纯受了雷剧影响?可即便在雷剧中,梅清芷最终也嫁入庄府了啊? 程岩还记得“庄思宜娶妻”那一集,当时,庄思宜因为庄敏先就快辞世,加之看清了慕容紫魅真心所爱乃是周勉,万念俱灰下,答应了庄敏先会娶梅清芷入门。 而新婚当夜,庄思宜根本就没去梅清芷房中,他独坐书房一整夜,回忆着曾与慕容紫魅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只觉心如刀绞,痛彻骨髓。 等到次日破晓,庄思宜已一夜间两鬓霜白…… 也是从这一天起,雷剧里的庄思宜才开始黑化的。 正想到这里,程岩听见了房门传来的动静声。 庄思宜轻轻扯了下被子,他确实没真准备让程岩做什么,不过是逗逗对方罢了,于是忍着笑意赔礼道歉。过了好一会儿,程岩才纡尊降贵的把脸露出来,问他:“你从哪儿知道这些事的?” “自从我知道自己喜欢男子,就去看了些书。”庄思宜笑嘻嘻道:“其实男男之间花样很多,改日你也瞧瞧,以你连中三元的本事,估计三天两就能把书都背下来。” 程岩没好气道:“我背那个作甚?” 庄思宜又忍不住逗他:“那就不背吧,由我来亲自指点岩岩。” 他本以为程岩又会羞恼,哪知对方眼睛一转,问道:“那你说说,都有什么?” 庄思宜一怔,顿时来了兴致,他翻身躺到一边,连被子将程岩带入怀中,低声道:“你可知何为吃元宵?” 字面上的意思程岩当然懂,但其隐含的意思嘛……程岩认真想了半天,摇摇头。 庄思宜低语几句,惊得程岩眼睛都瞪大了。 程岩心头一颤,半侧过头,就对上庄思宜含情脉脉的眼睛,他心酸地想:孩纸,我不会绿你的。 庄思宜不懂程岩为何忽然怜爱地看着他,只是遵从本能地吻了吻对方鬓角,和声道:“早点儿歇息了吧。” 程岩确实有些困了,他点点头,便抖开了被子躺下,却听庄思宜又道:“岩岩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说好的奖赏呢?” 程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奖赏是什么,他道:“我又没随身带着萧,等回去再吹给你听。” “何必等到回去?”庄思宜笑得不怀好意,俯身凑到程岩耳边说了几句,下一刻,他就见程岩从脖子到脸瞬间变得通红。 啧,真可爱。 程岩又羞又恼,一手肘顶在庄思宜胸口,随后负气地用被子捂住头。 “岩岩生气了?我与你说笑呢。” 须知办武学本就是一次试行,毕竟本朝武人的地位远不如文人,若同样需要束脩,那别人何不直接从文呢?程岩想的是,先期分文不取,将人“骗”了来再说。 梅尧白:“对于大多人而言,得到的太容易便不会珍惜,若有人只想凑凑热闹,学一两天便没了兴致,说来便来,说走就走,还办什么学?束脩一定要有,至少明面上要有,但可以少收一些,或者酌情减免。比如,以年考的成绩排位,前十者可免除所有束脩……” 梅尧白洋洋洒洒说了一通,显然是仔细斟酌过的,程岩觉得有理,他看了眼庄思宜,见对方也点头,便道:“如此,便依先生所言,具体细则,我们再来商议。” 等程岩一回曲州,就将办武学一事的进展禀报了阮春和,由于他前去吕仙府前便与阮春和长谈过,对方当然无异议,大手一挥让他安心去干。 末了,阮春和还不忘关心一句,“你和钦容和好了?” 程岩只能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道:好得夜夜同床共枕呢。 最终,程岩选定了城中一处废弃的教场,安排人手重新修缮。 “不过……”程岩稍稍收了笑,有些忧心道:“如此舆情对你很不利,哪怕有皇上的支持,他们心里未必服气。” 庄思宜却不在意,“待我为曾祖父守孝三年的名声传回去,那些流言蜚语便不值一提了。” 程岩想想也是,便展开属于自己的一封信。 信中除了盛情问候,无非是告知他《茶经》已编纂完成,剩下的长篇大论便是阮小南的表功之言了。 程岩完全能想象阮小南挺着胸膛得意洋洋的样子,笑意一直挂在脸上,惹得庄思宜频频皱眉。 等读完信,程岩才从包袱中取出一本书。 《茶经》原本 分卷阅读2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09 的三册,如今已精简为一册。阮小南不仅大肆砍掉了陆秀明的通篇废话,又为其修纂了文字,甚至还别出心裁地从每一回中各找出一个点,衍生一段儒学典故。 他从一个简单的“茶”字,讲到了修家治国平天下。 何青揽着李书生的肩,“既然他不认识你,你就当不认识他,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呵,这个庄思辉,还当他能仗着南江庄氏眼高于顶呢。我听说,他和他爹都被他那个堂弟给赶出庄府了吧?” 李书生反驳道:“可庄思辉还是庄氏中人啊,如今不还住在京城庄府吗?” “李兄啊,你未免太过天真。昔年太/祖登基,南江庄氏立有大功,而且庄家族人历来知进退,深得皇家信任。如今,前首辅大人虽离世,但皇上肯定还会继续用庄家人,那么用谁?从皇上赐匾额的态度来看,已经很明确了。而庄思宜对庄思辉一家可不客气,你说,庄思辉日后还如何仰仗庄氏背景?”何青摇摇头,“我估计只要庄思宜一提,京中庄家那栋宅子也会被皇上收回去。” 李书生听得震惊不已,“那庄思辉岂不是完了?” 何青:“他完不完我不知道,也不归我们操心,还是快些走吧。” 一行人闲聊着来到了文墨街上最大一间书肆松竹斋,新上任的掌柜一见几人穿戴,便知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立刻热情相迎,“几位公子来得正巧,今儿早上刚刚上了一批新书。” 等掌柜将新书搬出来,众人便捡着自己感兴趣地挑,他们都是为了准备乡试而来,选的自然也是与经史子集相关的。 就在创办武学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程岩收到了阮小南寄来的包裹。 和以往不同的是,包裹里有一封专门写给庄思宜的信,还挺厚。 往常,阮小南只给程岩写信,当然,信中也会稍带提一提庄思宜,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话,但也算敷衍的问候了。 因此见到这封信,别说程岩,就连庄思宜都有些好奇。 然当庄思宜把信展开,入目第一行就黑了脸,因为此信完全就是一本“仇人名单”,信中全是京城文武大臣们关于他不孝的议论。毕竟在皇上送出匾额前,庄府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作为积年世家,京中对此关切的人也很多。 阮小南不但细心地将每个人说了些什么都抄录下来,还在最后表示他个人是相信相信庄思宜的,绝对没有要故意气对方的意思。 凑过去瞄了几眼的程岩忍不住大乐,道:“这里加起来也有十几页纸吧,唉,小南还做了批注呢,何人、何时、何地所说都有记载,足见用心。” 庄思宜:“……”回去再找小矮子算账。 “陆地行舟,岩岩可明白?” “不懂。” “其实是……” 尽管两人说的都是不可描述之事,但却有种老夫老妻躺在床上闲话家常的安宁,渐渐的,程岩困意上头,声音越来越低,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庄思宜凝视着程岩的睡颜,半晌,他调整了下姿势让程岩睡得更舒服,再亲了亲对方的眼睛,也慢慢闭上眼睛。 两人原本打算在吕仙府多待两日,再登梅府的门,哪知第二天,梅尧白竟主动找上门来。 对方除了致歉外,便是答应了主持武学一事,这一点庄思宜和程岩并不意外,但却听梅尧白提到:“昨日听你们讲,不论百姓士子先期都可免了束脩,老夫认为此举不妥。” 程岩一愣,“为何?” 不知是不是庄思宜被噎住了,还是在憋什么怪招,之后便沉默地帮程岩擦头发。他的手法很轻,让程岩觉得很舒服,心一静下来,又开始琢磨方才的事。 雷剧里梅清芷“暴毙”和庄思辉无干,事实上从头到尾,梅清芷和庄思辉都没什么联系,那么今日这件事多半不是雷剧原因,很可能是前世就存在的,毕竟,在雷剧剧情之外,本方世界大多与前世一致。 程岩细细推想,假若前生梅清芷和庄思辉早在京城就生出私情,她回家后却得知要嫁给庄思宜。或许她也曾激烈反抗过,但依着梅尧白的性子决计不会纵容,而且,她也不可能拗得过梅尧白。 后来,梅清芷进了庄府,或者与庄思辉旧情重燃,又或者遭人陷害,但总归是让庄思宜颜面无光,庄思宜愤怒之下,才会自迁出户,对外称梅清芷暴毙。 虽然种种猜测并无证据,但程岩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真相,且这样的发展也符合逻辑。若真如此,那庄思宜的头顶何止是笼盖了一片草原,简直就是绿了江南岸的春风…… 正想得出神,程岩忽然感觉长发被撩开,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后颈。 “岩岩,擦好了。” 第109章 第 109 章 程岩其实并不爱夜里喝东西,但他前阵子太忙,三餐不定时,庄思宜便吩咐府里的人每晚睡前半刻钟给他送上一碗养胃的汤。 他端起碗,随口问道:“你家老爷呢?还没回来?” 庄棋干巴巴笑了下,“老爷他……” “我回来了。” 程岩一转眼,就见庄思宜进了房中,顺便带进来一身酒气。对方就跟看不见庄棋似的,径自走到他身边,俯身就要来亲,程岩赶紧一躲,心慌地瞟向庄棋所站的位置……哪儿还有人?连门都关好了! 耳中传来庄思宜的闷笑声,“庄棋这小子,别的不行,就是懂眼色。” 程岩:“……”不是,做人要讲良心,你确定庄棋干啥都不行?他比你行多了吧? 但程岩不敢实话实说,否则庄棋明天要找他哭了。 话虽未言明,但意思很明确,众人面面相觑,唯何青理智地分析道:“依我看,这位胡曦岚绝非等闲之辈,你们品品这篇文章的纯雅和内涵,很是不俗啊……” 其余人好奇一观,都不禁心生佩服。 有人推测道:“或许,这位胡兄是在效仿隐士之风,故而不愿行举业?” “很有可能,若他真的学识不精,又怎会被阮翰林请来作序?阮翰林可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 众人议论了一会儿,又提醒何青继续,可惜之后便是书目了。 “没了啊?!” “唉……为何我有种失落的感觉?好像猝不及防连胡了三把,结果赌场被人抄了。” “我也……” 何青好笑地合上书,正欲调侃两句,忽地心念一动,又翻至书册最后一页——果然,竟还有篇后序! 赵文博计划通,正要喜滋滋地接过,就听关庭道:“勿急,赵中堂且看。” 关庭将茶杯至于灯火下,没多久,汤色果真有了变化。 赵文博瞪着眼,就连眼角皱纹都快撑平了,正要大呼一句“神奇”,就见关庭端起茶杯就喝下了肚。 “……” 这晚,赵文博气呼呼离开关庭的值房时,远在数千里外的曲州府,庄棋正端着红枣汤叩响了程岩房门。 “进来。” 庄棋一进门,就见程岩正用布巾擦手,估 分卷阅读20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10 计是刚洗了手。 “大人,这是今日份的红枣汤。”庄棋恭敬地将一碗汤放在桌上。 李书生话一出口,众人皆是呆住。 半晌,何青才惊道:“真的假的?阮翰林若是出诗集我不奇怪,可他怎会著《茶经》?且不说此乃小道,我也没听说阮大人对茶多有钻研啊。” “真的。”李书生将摊开的书页递给何青看,“上头还列了个陆秀明,却不知是谁?”突然,李书生又想起掌柜先前的话,问道:“你说的年轻公子,生的什么模样?” 掌柜从几人对话中琢磨出写这《茶经》的人身份不凡,他原本没把这本书当回事,如今也激动起来,认真回想道:“那位公子看上去约莫十六七虽年纪,个子不高,圆脸、眼睛很大……”其实还有一句“从不拿正眼看人”,被掌柜机敏地给吞回去了…… “是他!正是阮翰林!” 若问众人对翰林院中哪位翰林最熟悉,定然要属最爱参加文会和诗会的阮翰林了,如今他们一听掌柜描述,就知必是阮小南无疑。 李书生一喜,“难怪!难怪这文章如此精妙。” 他起初还未多想,如今细细一品,书中文字简明精要,句句饱含深意,甚至与儒家经典结合得浑然一体,可乍看之下却丝毫不显山露水。 如此水准,又岂能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可众人联想到此书的作者之一阮小南,就认定此程岩正是彼程岩。毕竟阮翰林和程大人关系亲密,京中人人皆知。 何青来不及细读文章,就着急地往后翻,通常而言推荐序都是一人,但他总有种感觉——这本书绝不寻常! 果然,下一篇的推荐序乃是庄思宜所写,至此,一本《茶经》便囊括了乙未科殿试一甲全数人! 学生们激动异常,催促道:“下一页!快瞧瞧下一页是谁!” 何青深吸口气,下一页果真还是推荐序,但作序者却是个陌生的名字——胡曦岚。 “胡曦岚?谁啊?” “有点儿耳熟……我想想。”一名书生皱眉思索片刻,忽作恍然状,“啊!好像是海苍先生的外孙啊!早年我父亲外放浙省,有一年带我去拜访了海苍先生,我记得那时候领着我玩儿的人,就是叫胡曦岚。” 赵文博处理了会儿公务,便感觉头晕脑胀,站起身来伸展着老胳膊老腿儿。即便再不愿服老,他年龄确实大了,近来时时感觉力不从心,琢磨着自个儿是否该致仕回乡了? 活动了会儿,赵文博还是犯困,便打算去关庭的值房与对方商量点儿事——谈正事,总不至于再困了吧? 一入关庭值房,赵文博便闻到一阵清幽茶香,他精神一振,道:“关中堂,您这茶好香啊……” 关庭笑呵呵起身,对着这位资历最老的阁臣拱了拱手,“赵中堂怎么过来了?若不嫌弃,坐着喝杯茶吧。“ 赵文博欣然接受,他虽不像首辅张心岚一般好茶,但或许是从小家贫之故,他这人一贯抠门,但凡有正当的便宜可占绝不会推辞,即便如今身居高位,他仍保留着昔年的“美好品德”。 “哎呀,那就打搅了,哈哈哈……” 关庭早知赵·铁公鸡·文博的脾性,淡淡一笑,亲自为对方斟茶。 庄思宜见程岩不为所动,心头不爽,“岩岩就不醋吗?” 程岩挑着眼看他,“有什么好醋的,反正你只喜欢我一个,又不会搭理她们。” 庄思宜眼睛都笑弯了,“岩岩说得是。” 他低下头快速啄了下程岩的鬓角,“岩岩先把汤喝了,我回房洗一洗,等香了再来找你。” 程岩:“……” 庄思宜一走,程岩便拿起勺子。 入口的红枣汤微甜,他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等下人撤走了喝剩的红枣汤,庄思宜也半湿着头发进来了。 赵文博被关庭的表情给恶心到了,他当然知道“子山”就是程岩,毕竟关庭没事就挂在嘴边显摆。 须知攀比之心大多人有之,赵文博也不例外,可他们身为阁老平时也没啥可攀比的地方,唯一能战的就是后辈或弟子,论后辈,他们赵家子弟并不输关家,但每次一战到弟子,关庭就故作淡然地甩出他那个“三元状元”,直接王炸。 赵文博心里酸溜溜的,心说有什么了不起,他正要冷嘲热讽两句,忽地一愣。 “关中堂,怎么你杯中的茶,和我喝的茶不一样么?”他那杯茶汤色清亮,可关庭的茶却泛着碧绿色,似翡翠一般。 “一个茶壶里的茶,自然是一样的。”关庭道:“绿白茶遇光则变,赵中堂方才喝得太快,没见到此茶神奇之处。” “遇光而变?”赵文博一副“你驴我吧”的表情,他心思一转,“关中堂不会在玄说吧?不如你再试一次给我瞧瞧?” 关庭动作一顿,抬头盯着赵文博,赵文博则理直气壮地回看他。 片刻后,关庭又拿起个茶杯,倒了半杯茶。 “关中堂真是太客气了……”赵文博接过茶盏,本还想起个话头谈正事,哪知一闻到扑鼻茶香便忍不住了,他连坐都没坐下就一口喝了大半杯。 茶水入喉,赵文博只觉得生出了冷热两股气,其中热气直入肺腑,浑身说不出的舒畅;而凉气则直上脑门,驱散了困意,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还可以再战一百年! “好茶!”赵文博拿出喝酒的气势饮尽杯中茶,毫不客气地伸手探向茶壶,准备再添一杯。孰料关庭先一步拿走茶壶,笑眯眯道:“赵中堂真不客气啊……” 赵文博一怔,没想到关庭连一壶茶都如此抠搜,顿觉自己顶着“铁公鸡”的外号很冤,“关中堂未免太过小气,不过一杯茶罢了。” 关庭早习惯了赵文博的直言直语,淡定道:“你入口的这杯茶,可是经过了二八道冲泡之法,且茶叶我拢共得了二两,自是珍贵无比了。” “什么茶叶这般金贵?”赵文博斜着眼,似是不相信。 “此茶名为绿白茶,乃是曲州府普罗山上的一种茶叶,此前无人识,还是子山从一本《茶经》中发现此茶,看出了茶叶价值才着人培植。”关庭摸了把长须,悠悠道:“可惜产量不高,子山将他分到的那几两茶叶全给我送来了。这个孩子啊,就是孝顺又贴心……” 海苍先生乃南方大儒,学生们当然知晓,何青道:“我想起来了,海苍先生的女儿,不就嫁去了南江胡家吗?” “是啊!我还听说……咳。” 一人刚起了个头便讪讪闭嘴,但众人都懂他的未尽之言——海苍先生的女儿多年前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之后从未曾踏入胡家半步。 胡家虽不如庄家显赫,但也是一方世家,而海苍先生更是名声在外,因此,两方的恩怨很是热闹了一阵。但后来胡家不追究,海苍先生也未有表示,渐渐不再被谈起…… “多半就是那位胡曦岚了。” 他们都乃京中学子,不知胡曦岚早在多年前已考中举 分卷阅读2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11 人,并放弃了参加会试,因此奇怪道:“这些年上京赶考的举子,好像并没叫胡曦岚的人?莫非他和咱们一样,只是个秀才?” “那为何请他来作序,岂不是……”平白拉低了水准? 不日,关庭献上原本抄录的《茶经》,皇上下旨由皇家书坊刊印此书,而绿白茶,也正式被选为贡茶。 如此,《茶经》和绿白茶名声大噪,更引人追捧,最早的几十本雕版《茶经》早已被炒出不菲的价格。不过起初,大多人在意的只是《茶经》中列上的几个名字,然时间一久,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茶经》本身的内容,方才明白此书之妙,更理解为何有如此多的“大佬”为其作序。 此后,《茶经》里记载的烹品煮器都渐渐盛行,民间亦有更多人开始培植、产制茶叶,茶文化也在安朝达到了顶峰。 而《茶经》的原本一直收藏于大安皇宫,后毁于战乱,让无数人扼腕。好在民间存有《茶经》者众,仍有一部分流传下来,其中一本雕版《茶经》被收录于后世最大的博物馆中。 这本《茶经》被后人誉为茶叶的百科全书,乃是全世界最完整、最全面的一部介绍茶的著作,后世诸多与茶相关的著作都以其为蓝本,或加注释,或予以增补,并先后译成多国文字。 至于《茶经》的作者陆秀明,也如他所愿以“茶仙”之名万古传世,只是后人大多有些误会,竟将《茶经》另一位作者阮小南封为“茶圣”,这一仙一圣,从此锁了…… “没外人了,岩岩。” 庄思宜作势要亲,程岩抬手一挡,“你好臭,怎么喝了那么多?” 庄思宜轻啄了下程岩的掌心,将他的手拉下来,“今日梁二少爷生辰,席上,有下人来报二少夫人忽然晕倒,后来郎中诊过,说二少夫人有孕了,他这一高兴就没完没了了,我也不好扫兴。” 程岩了然道:“这是梁二少爷头一个孩子吧?也难怪。” “什么第一个?”庄思宜嗤笑一声,“他都有两个庶女了,后宅斗得厉害,你当二少夫人有孕为何要选在今日闹出来?” 程岩一惊,“你说二少夫人是故意的?” “孕期已三月有余了,她能不知道吗?”庄思宜不屑地笑了笑,心思一转道:“今日梁二少爷高兴是高兴,也没忘叫来好些个姑娘作陪,连我都被分到了两个。” 程岩:“哦。” 一股酥麻之感从指尖蹿起,庄思宜顺势就想再做些什么,却听对方道:“今日小南应该已将《茶经》放在书肆里寄卖了。” 庄思宜:“………………”破坏气氛就算了!还敢提别的男人! 但程岩莫名提起这件事,可见心中略有担忧,庄思宜收起不正经,道:“别担心,《茶经》不但有山长和咱们一干人等作序,小矮子还亲自修撰过,必会受士林追捧。” 程岩叹了口气,“就怕他们看见《茶经》二字,连翻也懒得翻。” 庄思宜:“我一直不太理解,你为何不直接打出招牌,反而要他们自己去发现?” 程岩抬眼盯着庄思宜轮廓分明的侧脸,慢吞吞道:“假如你有个箱子,如果事前有人告诉你箱子里装着许多宝贝,你会高兴、激动,但远不如你在毫无预兆下,亲自开出一件件宝藏来的震撼。而人受到的冲击越大,就越有倾诉的欲望,他们会觉得是自己发现了这本书,会更愿意与人分享,甚至会生出一种参与感。口口相传下,声势会来得迟一些,但等积累到一定程度,势必会比我们直接造势影响更大。” 解释完从宅男记忆里揣摩出的“自来水”营销,程岩又不确定地补充道:“我是这么想的……” “岩岩聪慧。”庄思宜笑了笑,又亲了口程岩,“奖励你。” 何青双眼一亮,直接往右下方看去,那里同样列着三个字——郑宗羲。 “云、云斋先生……” 何青两眼发黑,卧槽!这到底是一本怎样的书?! 当日,飞麓书院的学生们疯狂扫荡文墨街大小书肆,为的就是一本《茶经》,除他们以外,还有少数人也发现了这样一本极富收藏价值的书。 尽管消息并未传开,但各书肆老板也敏锐地嗅到了商机,有那机敏的,已在暗自打听寄售此书者的身份。 等到玄月初上,文渊阁中依旧灯火通明。 为防有紧急公务,每日夜里,内阁皆有阁臣值堂,今夜,正好轮到赵文博与关庭。 程岩心里觉得庄思宜黏糊透了,但面上却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士林好茶者多矣,《茶经》迟早会引人注意,纵然不在今日,也不会等太久,岩岩无需担心。”庄思宜略一安慰,又道:“《茶经》不过是一本杂书,岩岩为何如此煞费苦心?反而是关乎普罗山生计的绿白茶,你好像从不担心?” 程岩漫不经心道:“绿白茶有何好担心的?如此鲜有,即便直接献给皇上也使得。” 庄思宜:“只是若由你直接呈上,皇上只会看中你的心意,而借恩师运作,有他从旁推助,更容易让皇上注意到你的政绩?” 程岩确实有自己的小心计,也不遮掩,学着对方道:“思宜聪慧。” 庄思宜低低笑了两声,“哪里比得上岩岩,就比如,我至今也不明白你为何会请曦岚作序?曦岚兄虽有才学,可名声不显,对《茶经》造势似乎并无益处?” 因为胡曦岚是留名后世的大儒啊! 听了李书生一通分析,其余几位同窗都嚷着要买书,但掌柜却为难道:“那位年轻公子仅在本店寄卖了两本……” 何青眼疾手快,当即从架子上找到了另外本《茶经》,他哈哈大笑,以胜利者的姿态翻开一页,朗声念道:“天下名山,必产灵草……” 刚念了两三句,其他人便作愤愤然状要来抢书,何青闪避间不慎弄掉了书,正想俯身去捡,却在见到书页下方一行字后顿住了。 “哈哈!是我的了!”一名同窗更快一步拾起书,还没来得及显摆,就见何青急吼吼道:“快!快翻开!” 那同窗不明其意,愣着没动,何青不耐地抢过书,直接翻过序言——自序后,还有推荐序,而推荐序下方又列着一个名字——程岩。 身为大安的年轻学子,没有任何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程岩——大安的第一任三元状元,而在他成为状元之前,就已经是大安“忠孝仁义”的表率! 这个名字,不仅仅象征着大安学子的最高荣誉,更象征着持节不屈、爱民擅治的清官品格,如今,却出现在了一本“旁门左道”的《茶经》上?真是同一个人吗? 程岩眉头一皱,“你怎的头发也不擦?小心着凉了。” 庄思宜浑不在意地坐在床沿,勾着嘴角道:“不是有你替我操心吗?” 程岩无奈地从架子上取了布巾,走过去想帮庄思宜擦头发,却被猛地一拉,便坐到了对方腿上。 “……” 这种“ 分卷阅读2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12 坐大腿”的姿势是不是太娘炮了点儿?程岩本欲起身,却被庄思宜箍得紧紧的,对方另只手压低他的脑袋,便吻上他的唇。 待庄思宜肆意采撷一番,程岩早被亲得浑身发软,也没心思琢磨“娘炮”的事了,微红着脸靠在对方肩头。 “红枣汤是甜的。” 庄思宜撩拨的同时,拇指轻揉着程岩的唇畔,却被对方咬了口。 但程岩显然不能说实话,只敷衍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唔。” 等一吻结束,程岩笑道:“跟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庄思宜:“不是天机不可泄露吗?我帮你封嘴啊。” 程岩:“……” 两人就这么腻歪了半天,一直到庄思宜头发都干了,程岩才想起要帮庄思宜擦头发的事。 然而这夜以后,不论是《茶经》或是绿白茶,都渐渐有人议论,半月之后,京中几乎人人得知闵省曲州府出了一种奇茶,只是大多人只闻其名不见其物。同时,他们也知道了翰林院某位大人和友人同著了一本《茶经》,乃是由云斋先生以及建和三十九年的状元、探花,还有位不知名的隐士一齐作序。 如此声势下,皇上自然有所耳闻。 第110章 第 110 章 六月,皇上的口谕传至曲州府,陆秀明险些激动得晕过去。 与此同时,曲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有不少人都受到口头褒奖,其中,阮春和与程岩还分别得了赏赐。 不过绿白茶才培植一年,普山县还远未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故而皇帝的赏赐也仅仅是钱粮布匹等物,但已足以表明态度。 此时,庄思宜单手揽着程岩,望着满院赏赐调侃道:“我们岩岩,又出息了……” 程岩侧过头看他,“你是嫉妒,还是羡慕?” 庄思宜:“又嫉妒,又羡慕。” 程岩眼带笑意,“谁让你辞官不干了,否则也有你的一份。” 庄思宜信口胡言:“有岩岩在,一定能帮我实现抱负,做不做官又有什么所谓?我只想一心为你打理后宅,暖床叠被,管教啸天,再与岩岩野史留名……” “汪汪!” “这个方真荣多半是不擅与人接触,甚至有些恐惧人群。”庄思宜慢悠悠分析道:“听你说来,我还真难想象当年的他怎么敢顶着巨大压力状告东省贪污渎职案的,那可是与一省的官员和自家岳父对着干,胆气不俗。” 程岩叹了口气,“是啊,只听他做的事,又如何能料到他是这种性子?” 不过庄思宜提起东省之事,程岩不免觉得自己过于浮躁了,想那方真荣为人正直,只是性子内向孤僻,更需他多多包容理解才是。 正聊着,忽听庄棋来报,说是武学那边来了消息,教场改建已成,请程岩明日去看一看。 如此进度可比程岩预计的还要快上十余日,他心中一喜,自是答应。 次日恰好休沐,程岩一大早便和庄思宜来到教场。 原本一过照壁便可见一座拦马墙,如今已被拆除,而之前的三义阁与守备署都已改建为讲堂,旧军房则为学生的住所,唯有演武堂与演武场维持原样。 发生了啥? 等梁四爷再次恢复意识,人已在自己家中,他闻着一股子熟悉的酒香,缓缓从床上坐起,正想揉揉脑袋,忽听有人道:“醒了啊?” 梁四爷一惊,才发现室内坐着俩人,其中一个,正是方才的程大人。 他顿时警惕道:“你、你们怎会在我家?” 程岩露出个非常温和且友善的笑容,就连自称也是平易近人:“四爷别急,梁府的人都被我打发走了,日后也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梁四爷更觉不安,虽说程大人笑起来挺顺眼……但,他为何有种被猎手盯上的感觉? 稍一犹豫,他道:“大、大人为何要帮我?” 程岩:“敢问四爷可是姓梁,名文昭,字宣卿?” 过了两日,曲州府迎来了一位新同知。 这位同知名为方真荣,年约三十五六,出身非常不俗。 他虽是寒门子弟,却在十八岁那年便中了状元,算是大安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当年可谓风头无两。 可十几年过去,他却只是个五品同知,虽和程岩同品同级,但程岩为官仅五载,两者一比较,这方真荣未免太过令人心酸? 衙门中不少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私下里猜测两位同知会不会撕起来?毕竟大多数人遇上个和你起点一样,却处处都比你混得好的后辈时,要么觉得不自在,要么则是心怀嫉恨。 此时,一位黄姓通判正对自家夫人分析官场局势,末了,他洋洋得意道:“到时候鹬蚌相争,说不得老爷我还能沾点儿好处。” 黄夫人:“老爷,您都说了程同知有知府大人护着,且在京中还有阁老为靠山,这新来的方同知又如何与他斗呢?” 黄通判冷冷一笑,“聪明人当然会避着程岩,但方真荣若是脑子好,为何十八年来却只是个同知?夫人有所不知,那方真荣不但是大安最年轻的状元,岳父还是林阁老呢。” 黄夫人一惊,“那他怎么混得这么惨?” 总之,整个教场已大变样,就等着开放之日挂上匾额了。 程岩颇为满意,与人商议后,决定选在端午前一日正式开放。 等正事办完,程岩和庄思宜便打算上街逛逛 闹市中,两人并排而行,藏于袖中的手不停勾缠,又分开。或许是在许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搞暧昧颇为刺激,他们每一次相触皆是心有悸动,如此幼稚的游戏竟都乐此不疲。 路上,程岩道:“如今教场已改建完成,梅先生也从他昔年旧部中请了一些人来任教,可谓万事俱备了,只不知揭牌那日是个什么光景?” 庄思宜听出程岩有些担心,笑道:“岩岩是怕来的人多了,还是人少了?” “人怎会多?武学初办,又有束脩为门槛,大多人只会观望。”程岩叹了口气,“我是担心到时候门庭冷落……”他瞅了眼庄思宜,干咳一声:“身为幕僚,你可能为本官分忧?” 程岩心下了然,“走,过去看看。” 两人一露面,家丁们便有人认出了庄思宜,忙跪地道:“见过庄大人。” 庄思宜笑了笑,“如今我可不是大人。”他指着身旁的程岩道:“这位乃同知程大人,你们为何在大街上闹事扰民,便向程大人解释吧。” 家丁头子听出面前两位大人物对他们心有不满,紧张地解释:“回大人,当街扰民是小的们办事不利,但小的们是受了老爷的命令,要将四爷抓回去。他前些日子偷了梁府一间铺子的房契转卖,昨日铺子的掌柜来梁府诉苦,老爷方才知晓。” 还不待程岩回话,梁四爷却先破口骂道:“老、老、老子是梁、梁府的四老、老爷!老、老子拿梁府的东西名正言顺,叫什么偷、偷?!” 他这一开口,众人才知梁府的四老爷竟是个结巴,不少围 分卷阅读2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13 观群众都笑出了声。 梁四爷面上闪过一抹难堪,但又立刻被家丁头子的一句话激怒,对方道:“四爷,梁府可早就分家了!” 咳,总归《春山图卷集》的遗憾,也是后世所有人心中的遗憾。 如今上苍将弥补遗憾的机会交到了程岩手中,他又如何不珍惜,如何不欣喜若狂? 当日临走前,程岩对梁文昭许下承诺,“日后由我来支持你作画所需种种,你不必再与梁府纠缠,不必费心琐事,只需作画便可。唯有一个要求,你别再醉酒了。” 他的话梁文昭并未应承,可当他离开后,梁文昭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满园青翠,飞鸟长天,竟怔怔掉下泪来。 然庄思宜却皱了皱眉,他喜雕刻,对画技也颇有研究,可眼前这幅画他实在欣赏不来,好似孩童墨戏一般。但他看出了程岩的惊喜,不想扫兴,便道:“鸟儿画得不错。” 梁四爷嘲讽一笑,显然察觉庄思宜的敷衍,这十几年来,他已听惯了各种不客气的评价,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梁四爷随意拿起窗台上放着的一壶酒,刚拔开塞子,就听程岩道:“好啊!此画光色艳发,水墨淋漓,不见点画却层次显发,而画中鸟儿却形似写实,工整细致。两相结合,实中有虚,虚中有实,飘逸与华丽兼具,更显画技精妙。” 梁四爷:“……” 很明显的尬吹,听起来不但生硬甚至浅薄,一听就是门外汉的点评。但梁四爷却从程岩眼中看到了十分的真诚,一时心绪复杂。 程岩好似察觉不到自己的尴尬,又道:“四爷,今日我听梁府家丁说,你有十七幅宝贝,不知可否一观?” 梁四爷沉默半晌,走到架子前抽出一卷画轴交给程岩。 庄思宜刚要说话,前方突然传来嘈杂声,两人驻足望去,就见几个家丁正追赶着个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为了不被逮住,一路上掀翻了不少路边摊子制造障碍,摊主们各个惊慌四散,街面一片狼藉。 见状,程岩顿时火冒三丈,寒声道:“庄棋。” 深知程大人的命令比一切都重要的庄棋瞬间领会精神,几步就冲到中年男子身前,一把擒住对方。 男子还要挣扎,后来的家丁却已赶到,他们本想抓住男子,却被庄棋挡住。其中一名家丁情急之下就想掀开庄棋,孰料刚一伸手就被庄棋捏住了,痛得他大叫不止。 “放肆!我们乃梁府中人,你可是要与我们梁府作对?” 家丁头子怒斥庄棋,而不远处庄思宜却愣了愣,盯着被庄棋擒住的男子道:“梁四爷?” 程岩:“你认识?” 庄思宜:“算不上认识,只远远见过一两次,倒是梁二少爷跟我抱怨过多次,说他这位四叔小时候天资聪颖,长大了却文不成武不就,成日醉心书画,败了家里不少银钱。梁府明明早分了家,梁四爷还时常回府中要银子,要不到便撒泼打滚,甚至还偷过梁老爷书房中的古董摆设拿去卖。” 黄通判往软榻上一靠,懒懒道:“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当年东省黄河水患,涉及许多官员的贪污渎职,原本已经被压下来了,却是这位当时还在东省任职的方真荣将事情捅到御前,最终损失了东省一大批官员,差点儿把林阁老都给连累了。他方真荣‘大义灭亲’,林阁老焉能不恨?据说林阁老本欲让女儿与他和离,但方夫人坚持不愿,最终父女生怨,这些年方夫人连林府的门都进不了。” 黄夫人颇为无语,“如此好的牌面,他也能打成这样,真是……” 黄通判笑道:“方真荣又迂又腐,多年冷板凳坐下来,我就不信他没有半点怨言,尤其对比官路亨通的程岩,他难道就不眼红吗?若他们真对上,那就有好戏看了。” 然等到方真荣上任数日后,黄通判便知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盖因这位方同知与他所想的“嫉恶如仇”、“尖酸迂腐”完全不同,对方简直弱鸡得毫无存在感。 “今日我与他交接公务,他竟全程避着我的眼睛。”程岩坐在书房里跟庄思宜抱怨:“与我说话时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可以说是气若游丝,急死我了。” 庄思宜笑着递给程岩一块西瓜,“还是第一次见有谁能把你急成这样,我倒真想见一见那位方同知了。” 程岩皱眉道:“我想着日后要与他共事就头疼。对了,昨日阮大人还被他吓了一跳,大中午的,阮大人小憩醒来就见窗外飘过条人影,还当是自己眼花见了鬼,结果正是路过的方真荣。他人瘦,走路又快又没声音,还喜欢捡着没人的僻静处走,猛地撞上,真能吓你一跳。” 躲在院子角落被迫吃狗粮的啸天或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赶紧猛甩着尾巴叫了两声,以彰显存在。 程岩被逗得肩膀直颤,道:“可到时候史书上只有老爷我的功绩,夫人岂不是被埋没了?” 庄思宜嘴角一勾,“对我来说,纵然史书上千百字,也比不上和岩岩的名字列在一处。” 纵然知道庄思宜在说骚话,程岩仍有些感动,“你是吃蜜长大的吧?” 庄思宜挑了挑眉,“感动了?感动就亲亲我。” 程岩静静看了庄思宜一会儿,直接吻了上去。 两人唇齿相依,呼吸交融,俨然忘我。 一旁的啸天见摇了半天尾巴也无人搭理,委屈地“嘤”了声,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 少顷,程岩和庄思宜被领入了画斋。 画斋很大,东西墙面以及顶部都各开了一扇窗,阳光流泻而入,将室内照得极为明亮。 屋子正中央有一张一丈长的木桌,桌上除了笔架、笔筒等,还摆着许多盛着颜料的瓷碗瓷瓶,乍一看很乱,但乱中似乎又井然有序。 不过整间屋子里并没有挂一幅画,反倒是画筒和几排木架上堆满了画轴。 梁四爷走到东墙处推开窗,随口道:“画筒里的画,大人随意取吧。” 他的态度算不上恭敬,但程岩丝毫不在意,直接抽出一卷画,小心翼翼地铺展在木桌上。 入眼是大片浓墨色,偶有石青、柳黄等色彩为点缀,而画卷的最下方,却有一只精致的小鸟安睡画中。 程岩一见此画,更确认自己没认错梁四爷的身份,不可抑止地激动起来。 “谁敢!我梁、梁文昭对天发誓,若你们敢动、动老子的画,老子就吊死在梁、梁、梁府门前!” 程岩猛地回身,惊疑不定地望着梁四爷——他说他叫啥??! 但不等他确认,就见梁四爷挣脱了几个家丁的钳制,从猪肉摊子上抓起一把尖刀横在自己脖子前:“来、来啊!信不信老子血溅当、当场,让世人都知梁、梁文羽是个逼、逼死亲弟的畜生!” 面对梁四爷的无赖,家丁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抓人?万一真伤着对方怎么办?不抓?任务完不成回去也要挨罚啊! 关键时刻,一个稍微激灵些的家丁眼珠子一转 分卷阅读2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14 ,道:“四爷,你瞧,刀上沾着血呢。” 程岩正疑惑对方提这个干嘛,就见梁四爷垂头看了眼刀,随即身子一绷,两眼上翻,直直软倒在地…… 程岩:??? 梁四爷:“你还好意思跟我掰、掰扯分家,我与大、大、大哥乃同胞兄弟,父母一走他便将我逼、逼出梁府,只给了我几间赔钱的破、破、破铺子。好哇,既然他梁、梁文羽不要脸,今日我便让大、大伙儿都听听,咱们这位梁、梁府的当家老、老爷是如何分家不公,逼、逼迫兄弟的!” 家丁头子急道:“哪里是赔钱的铺子,若不是四爷您将铺子都换了钱,又怎会——” “我呸!那才多、多少钱?连买点儿上等材料都、都不够,打发叫花子呢?”梁四爷摆出一副泼皮的样子,“今日你们就、就算抓了我,房契也拿不回来,老子早都、都花光了!” 家丁头子还欲争执,程岩却没耐心听,他眉头一拧:“够了!要吵回梁府再吵,庄棋,你令人清点方才他们造成的损失,一会儿告知梁府,梁老爷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程岩无视几个家丁的惊恐脸,直接绕过他们就走。 可他刚走没两步,身后又闹了起来—— “放、放、放开老子!尔等不过是梁、梁府养的狗,也敢反咬主子!滚、滚回去告诉梁、梁文羽,要房契没有,要命倒、倒是有一条!” “老爷说了,若四爷坚持不配合,那咱们就只能去您府上,收了您十七幅宝贝!” 当长约一丈的画卷展开,就见大块墨色泼洒出的连绵青峰直入云霄,苍山下,曲州近郊春光正好,草色如青似碧,湖面烟波浩渺。 远处有旅人从东面而来,近处有游客沿湖赏景,他们或挑担、或骑骡、或执扇、或攀花…… 百人百面,栩栩如生。 即便程岩再不懂画,在见到这幅画的第一眼,也难免有头皮发麻之感,那是来自于灵魂的惊艳。 别说是他,就连庄思宜都颇为震撼。 与程岩不同,庄思宜自认是懂画之人,他原本欣赏不来梁文昭“豪迈”的画法,但在这幅画中的墨迹浓淡相适,深浅合宜,山景的磅礴写意映衬着城郊市井的精细逼真,竟是杂而不乱,结构分明。且画中每一人都各有身份、各有神态、各有情节,就连他们衣衫上的花竹绣样也能看得清楚,甚至布衣与锦袍的材质都能一眼分明! 梁文昭是怎么做到的?! 庄思宜想不明白,但当他再次看向梁文昭时,眼神已不一样了。 梁四爷迟疑道:“正是。” “那就是你了!”程岩大喜,连庄思宜都奇怪地瞅了他一眼。 梁四爷一头雾水,什么就是他的?又听程岩道:“我早听说四爷画艺高绝,心生仰慕,不知四爷可否让我欣赏一番您的画作?” 梁四爷微微眯眼,怀疑这位程大人是不是想对他的画做什么? 程岩看破他心思,失笑道:“我的确是仰慕四爷的画技,若真有别的心思,还用等你醒来再动手吗?” 梁四爷一想也是,以对方的身份没必要和他玩计谋,何况他又有什么值得谋算的呢?梁四爷脸色稍缓,带着些许自嘲道:“真没想到,我的画也有人能看得上眼?大人且随我来吧。” 说完,他见程岩表情略有困惑,稍一想便明白了,“大人,我只有情绪激动时才会口吃。” 换来程岩干巴巴一笑。 他不明白,程岩却明白,因为这一整套《春山图卷集》乃是后人眼中的无价瑰宝,被誉为十大传世名画之首,里里外外都被人研究透了。 完整的画卷由十八幅图构成,拼接在一起足有十六丈,为后世所存最长的一幅画。此画以云海群山江河为背景,描绘了渔村野市、茅庵草舍、城街桥船、花草藤木等静景,期间穿插着踏春、赶集、嬉戏、游船等动景,两者相宜,热闹鲜活,完全重现了安朝前期曲州府百姓安乐的生活。 画中有人物一千余,牲畜上百,房屋建筑四百余,无一不为画史之最。 此画不论从艺术价值还是历史价值而言,都非其它画品能够企及。 但可惜的是,《春山图卷集》并没有画完,第十八幅画只有墨稿,没有上色。 安朝以后,无数后人临摹此画,试图补全最后一幅画的色彩,但效果始终差了些许。 一是因为梁文昭的画技独一无二,二则是颜料难以还原。 据考证,画上的所有彩墨都是用最上等的宝石、化石、药材等调配而成,以至千年不腐不褪。不过十八副画完全没有红色,后人对此有诸多推断,但就程岩今日所见,真相应该是梁文昭晕血…… 第111章 第 111 章 “可不是吗?但我也能理解阮大人,程大人正身勤民,清慎明著,上能为阮大人分忧,下能安抚治下百姓,若我有这等得利下属,也会如阮大人一般捧在手心,事事照应。” 余通判冷冷瞅了黄通判一眼,心道:装!我看你继续装!当年程岩空降曲州府,让你想更近一步的念头落空,我就不信你不嫉恨! “这回的武学着眼于将来,于我闵省而言可是十年百年的大计,程大人如此费心,若真能顺利办成,说不定又是大功一件啊!” 黄通判一双三角眼早已看透人心,科科,我嫉恨,你就不嫉恨吗?你不也被程岩堵了路?你能昧着良心捧程岩,我就不能忍着呕血吹一波? “怎么叫说不定呢,有程大人出马,哪儿有办不成的事?不用想,今日曲州武学必然人山人海,门庭若市,将来我闵省也多的是能征善战的人才!”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空气中流窜着激情四射的火花。 这时,一名书办走入堂中,黄通判一瞧,忙道:“赵书办,你今日不是跟着程大人去武学了吗?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黄通判刚松了口气,就见一中年男子左手摇铃,右手持幡,幡上绣着太极八卦图,一看就是个算卦的。对方径直走向他,开口便道:“贵人留步!我观贵人器宇不凡,眉宇生辉,乃大富大贵之相,只是……” 呵,套路! 黄通判早知这些算卦的都是先说些好话,再话锋一转,故意吊人胃口,目的不就为了卦金。若是以往他断不会上钩,但今日有书生在前,此时他见了算卦的都觉得面目可亲起来,随口道:“想要多少卦金啊?” 中年男子一怔,顿时神情严肃,“我师承玄心道,修的是天地法,算的是人世情,怎能收贵人的卦金?” 黄通判也懵了,心说今日莫不是遇上高人了?但下一刻他就听对方道:“若贵人执意要酬谢,只需去到曲州武学,帮我的诗作投上一票即可。” “……” 黄通判:“你不是算卦的?还作诗?” 中年男子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虽不为名利,但也体恤将士们征战沙场的辛苦……” 只见武学门口挤满了 分卷阅读2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15 人,其中大半还是读书人。 这里分明是武学,读书人才掺和什么?然那些读书人专注盯着某处,表情一个更比一个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年院试发榜了呢! 黄通判皱了皱,直觉不好,他用胳膊肘捅了捅余通判,“余兄,你身材清瘦,比我看着像读书人,不如去打探打探?” 余通判本想拒绝,可望着黄通判“怀胎六月”般的腹部,也实在说不出让对方自己去的话,便不甘不愿地点点头。 于是,余通判从腰间取出把折扇,展开扇子半挡着脸,走到了人群中。 他个子不高,见不到墙上到底帖了些什么,只得拉来一书生问,“这位兄台,此处为何如此热闹啊?” 那书生转过脸,面上兴奋之情未褪,“观兄台的打扮也是读书人吧?你来得正巧,大伙儿正忙着在墙上提诗呢!方才程大人亲口应诺,三日内,只要作出诗文提于墙面,就可参加比选,其中最佳十首不但会被刻入演武堂中,作者还能向程大人求教文章!如今院试在即,若得到程大人的亲自指点是何等幸事?程大人可是我大安唯一的三元状元!平日里多少人想见一面而不得?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余通判一懵,“这是武学,提诗作甚?怎么又扯上院试了?” “告辞!” 黄通判直接拐入茶肆,口中骂骂咧咧,正要上到二楼雅间,就听大堂中的说书人惊木一拍:“紫面汉子大喝一声:‘大伙儿注意!都到城楼上来,幽军又要攻城了!’但见远方草原乌压压一片黑影,好似大日已落,黑夜降临。紫面大汉猛提一口气,念道:‘原上风草疾,战火犯边陲。将军征沙场,壮士出长城!’欲知此战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有诗!虽说狗屁不通,但却是写武人的…… 黄通判当即有了不祥的预感,就听那说书人道:“此回最后一篇诗文,乃我家幼子所作,若各位客官听得尽兴,可去城北武学投……” 后面的,黄通判已听不见了——他捂住了耳朵。 总之,这一日对于黄通判而言,无异于地狱一日游,或者魔鬼都来了人间。 两相比较,程岩顿时脸黑,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比庄思宜坚持得更久!大小不行,质量取胜! 然而心愿是美好的,程岩最后没能赢,但他自认也没输,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得到满足。 程岩闭着眼睛侧躺在床上,进入了贤者时间——不得不承认,庄思宜将他服侍得很舒服,对方近来技术渐长,也不知是勤于苦练还是天赋使然…… 忽然,他感觉庄思宜的手贴在他的腹部,又抹了一把,留下一片粘腻。 “……” 程岩猛地坐起来,气道:“你恶不恶心?” 庄思宜却勾着嘴角笑道:“不过是你我千千万万珍贵的子孙后代,岩岩还嫌弃不成?” 赵书办赶紧行了个礼,道:“回黄大人,今天武学没多少人来,程大人便叫我们先回来……”等中午再去…… 他话没说话,黄通判就急道:“怎么叫没多少人?今日揭牌仪式不搞得热热闹闹的? 赵书办:“对,但大多人都只问了问情况,也就十来人颇有意向。” 黄通判和余通判再次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姓程的也有今天”等等快意的情绪,那余通判干咳一声,“哎呀,我忽然想着还得去清查户籍,先走一步。” 黄通判精神一振,对啊,此时不去瞧瞧程岩的热闹更待何时?对方自来了曲州府就处处风光,前一阵的绿白茶与《茶经》一事还得了朝廷的嘉奖,偏巧他因心中不喜程岩,但凡程岩负责的事务他都能避则避,自然没捞着好处。 程岩必定是看出了他的态度,平时有什么公务都不找他,眼见着海水稻他也插不上手,黄通判对自己这三年的考评已不报指望,但也不碍着他去欣赏程岩吃瘪吧? “哎呀呀……”黄通判这一声叹得是激扬婉转,九曲回肠,“我今日也要去巡察水利,差点儿给忘了!” 等两位通判一前一后离开,书办懵了会儿,也转身走了。 他说话时手也没停着,庄思宜是个擅于学习与总结的人,他此前看了不少男男图册,此时全招呼在程岩身上了,后者哪儿还有心思与他争辩,若非被庄思宜抱着,程岩只怕都站不稳了。 见程岩不说话,庄思宜便当他默认,索性将人抱到了床上。 床帐滑落,如烟云过处。 纱幔中,庄思宜有些急迫地扯开程岩的衣服,俯下身从对方脖颈一直吻到心口…… 程岩难耐地楸着身下被褥,闭着眼小口喘气,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薄唇触碰的地方。忽然,他感觉一只手钻入了亵裤,程岩下意识曲腿,却被庄思宜压住,只听对方戏谑道:“又不是第一回了,躲什么?” “……” 他俩私底下确实互相帮助过好几回了,此时也没必要矫情,程岩便放松下来。 但他总怀疑庄思宜要作妖,于是稍稍撑起上身盯着对方动作,只见庄思宜放出自己的,与他相贴一处。 书生:“程大人说了,文武不分家,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武学提诗,自然也是歌咏武人的!” 余通判愣了片刻,细细捋了捋思路,“兄台的意思是,只要作一首关于武人的诗提于墙上,经过比选,最终选出十首,就能得到程大人的指点?” “对!”书生忙点头,又补充道:“即便落选,程大人也会将尔等诗文汇编成册,寄给晁大将军!如今大将军征战幽国一年有余,咱们别的不能做,至少能为北军将士们鼓一鼓气!” “……阴险!” 书生皱了皱眉,“什么?” “没、没什么。”余通判一个没忍住说了真心话,程岩竟借自己和晁大将军的名声当幌子,来给武学造势! 余通判满心郁愤地回到巷子里,和黄通判互相通气,后者也是一脸不爽,阴阳怪气道:“任他百般花样又有何用?别看那些书生此时积极,不过是为了他的指点或者求一个名声,提诗而已,又不是真要去武学进学。等这一阵子的热闹散去,众人得偿所愿后还不是该干嘛干嘛?到时候武学照样没人捧场,我看他还有什么招?” 可他刚要跨出堂外,忽听一声幽幽叹息自身后传来——不对啊?书办猛地驻足,堂中除了两位大人,哪里还有旁人? 他怀疑自己幻听,正想回头,又一声实实在在的叹息传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书办甚至感觉到颈后阴风阵阵,顿时汗毛直竖,飞速蹿出老远。 书办逃得飞快,却没注意到阴影处还坐着一人,被无视的方真荣望着空荡荡的议事堂,自言自语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娘子在的地方就是归途,唉……怎么还不放衙?” 就在府衙里传出闹鬼的风声时,黄通判和余通判也赶到了武学附近,两人还特意回家换了件衣服,此 分卷阅读2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16 时在某条小巷子里狭路相逢,表情颇有些魏渺。 黄通判:“余兄来清查户籍呢?” 余通判不冷不热一笑,“黄兄来巡察水利呢?” 两人对视半晌,便默契地转开视线,齐齐躲在巷口跟做贼似的往外张望。可这一看便愣住了——说好的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呢? “就是!”余通判附和完,神情顿时一变,盯着黄通判道:“黄兄可算是坦诚以待了。” 黄通判冷冷一笑,“彼此彼此。” 但很快,两人就知道程岩的花样有什么用了。 此后三天,武学外的人流始终络绎不绝,不少正在曲州府准备院试的学生们得了消息,纷纷于墙上提诗,一些人为了增加中选几率,甚至还一连作了好几首。 等三天一过,百姓们又围堵在武学外,你说大多人不识字?没有关系,书生们不都想中选吗?自然也要付出努力。 每日,武学周围都有不少书生来为自己的诗作拉票,他们会亲自为百姓念读讲解,甚至还会拉踩其余有力竞争者的诗作,为的就是百姓手中那一张票。 如今墙上所有诗作都被编了号,不可增补,百姓们领到武学发放的空票后,只要当场填上数字投入弥封箱中便可。 黄通判的苦闷无法排解,程岩却对如今的局面喜闻乐见。 得益于众书生的卖力宣传,曲州府人人都知衙门开办了一间武学,历朝历代关于武人或英勇、或悲壮、或热血的故事,也随着一首首诗文传遍大街小巷。 其中有一些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而有一些,却是百姓们未曾听过说的。 曲州府好似一夜间变得崇武敬武,不少幼童、少年在如此氛围的影响下,不禁对武人心生向往。就连城楼兵们都时时有百姓慰问,送茶送水,送西瓜送媳妇……咳,总归是在“婚恋市场”待遇提高了不少。 十日后,程岩终于从诸多诗文中选定十首,又亲自挑出一首列为第一,并当众表示,会将第一名的诗作刻上武学门前的立柱,让往来者尽皆观之。 然当这首诗的作者走出人群禀明身份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程岩望着眼前七八岁的男童,神情十分复杂——居然是他?而身后则传来庄思宜幽怨的声音,“哟,这不是岩岩的儿子吗?都长这么大了?” 程岩颤了颤唇,最终一句话都没憋出来,他又一次深刻地意识到——比脸皮厚,他从来都是输家! 又过了几天,便到了端午前一日。 这天一早,程岩就请了阮春和与他一同参加揭牌仪式。 两位上官不在,府衙里的官员们大都神色轻松,尽管还有一位同知大人坐镇,但……方真荣的存在也就类同于隐形吧。 于是大伙儿窜门的窜门,唠嗑的唠嗑,全不将他当回事。 这会儿,黄通判跟前儿就来了个余通判,后者故意用夸张羡慕的口吻道:“阮大人对程大人真是看中,平日里各种照顾不提,今日程大人一力主张的武学开办,阮大人居然亲自到场镇场子,还特意为程大人请来了粤省最有名气的舞狮队,我听说,为了与程大人撑台,阮大人连胡子都修了……” 黄通判心中冷笑,呵呵,当我傻子吗?听不出你想挑拨我与上峰的关系?我不爽,你也别想爽! 他和程岩之间,是否也会…… 庄思宜突然莫名心慌,他猛地捏住程岩下巴,低头吻下去,似乎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安心一些。 手中还提着茶壶的程岩有点扛不住庄思宜突如其来的“霸总”路线,他挣脱无果,只好放下茶壶回应起来。 此刻的庄思宜似乎格外激动,亲到程岩舌根都开始发痛了,他不想示弱,更加用力地回吻。 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很容易擦枪走火。程岩觉得该打住了,却发现庄思宜不知何时解开了他的衣衫,一只手探入他的里衣,正在他胸口放肆游走。 突然,对方碰到了他的敏感之处,程岩忍不住抖了抖,隔着衣服抓住了庄思宜作乱的手。 庄思宜闷笑两声,指腹一压,程岩立刻倒吸了一口气。 庄思宜趁势离开程岩的唇,凑到对方耳畔,哑声道:“我就摸摸,不干别的。” 一直到回了府中,庄思宜才感觉没对——那梁文昭名声不显,在曲州府更是有名的败家子,可程岩为何听了梁文昭的名字态度就迅速转变?若说程岩以前就知道此人,为何之前不去寻? 庄思宜先前没多想,如今一琢磨,竟是处处透着诡异,于是,他便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程岩倒茶的手一顿,半笑道:“你猜呢?” 庄思宜实在猜不出来,顺口道:“你梦见了?” 程岩露了个不太真心的笑,“对,我梦见梁文昭花了十七年绘制此画,让后世人都为他疯狂,可惜最终还差了一幅。因为他在画作即将大成时饮酒过度,不慎跌入护城河中,淹死了。” 庄思宜理智上认为程岩在和他说笑,但心里又隐隐觉得事情是真的。 听起来虽然荒诞,但当一个人的精神追求和信仰始终不被理解,心中的抑郁无法排解,借酒消愁也就不奇怪了。 而且若非如此,又如何解释程岩的行为? 庄思宜不免想到了很多年前,程岩告诉过他的梦境。梦里的故事虽和事实不一样,但若没有那场梦作为示警,他们不曾重视,不曾极力抗争,是否梦境终会成为现实? 这些天,黄通判只要走在街上都有万箭穿心之感——不论上衙放衙,走亲访友,他时时都能听见关于武学的议论声,正比如此刻,他趁着休沐日约上友人相聚茶楼,半途中却被一书生给拦住了。 听书生的口音并非府城人士,多半是来曲州应试的士子,然对方不知他身份,此时刻意高声道:“在下观老爷您必是饱学之士,今日偶得诗作一首,不知老爷可有兴趣一观?” “没有。”黄通判冷脸拒绝,孰料那书生理也不理,已兀自吟诵起来,吸引了不少百姓驻足。 待一首五言绝句念完,书生不忘体贴地解释,“在下这首诗看似在写美人,实则是以美人来讽刺战争的残酷,我……” “住嘴!” 黄通判甩袖就走,身后传来书生不甘的呼声,“在下编号一百一十一,您若是得空,别忘了帮在下投一票啊!记住了!三、个、一——” 黄通判心里直骂娘,后悔今日没有选择乘轿,这些读书人拉票越来越放肆了,前两日还只在城北武学附近,如今都跑到城西来了! 他闷头疾走,只怕又遇上没有眼色的拦路书生,好在一直等他走到茶肆门前,都再无人上前打扰。 第112章 第 112 章 程岩一皱眉,“你就知道庄思辉不愿娶么?” 庄思宜笑了笑,“我今年二十有五,却一直未娶,那是因为我有岩岩了。但庄思辉比我还大,你猜,他为何还未娶?” 程岩摇了摇头,前生时庄思宜很少提到庄家 分卷阅读2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17 人,他对庄思辉的经历并不了解,只知道对方娶了个京官之女。 庄思宜:“其实庄明和早就帮庄思辉订好了亲事,只是人家姑娘如今才十一岁。” 程岩:“……”年龄是不是差得有点儿多? 庄思宜嘲讽地笑了笑,“三皇子……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三王爷了。三王爷有一独女,生下来就不太好,倒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脑子比旁人笨些。但此女乃是三王爷最心爱的侧妃所出,可惜因为难产,侧妃生下女儿后便撒手归西了。 “三王爷对他的女儿十分疼爱,但对方又生来不妥,纵然是皇家贵女,日后的亲事也难免让人操心。”庄思宜表情不屑,“我那位二叔你也知道,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他听闻此事后便动了心思,因为那时储位未定,三王爷又颇受先帝信重,他便想要压一回宝。” 庄明和知道庄敏先绝不会同意,于是先斩后奏,这件事让庄敏先极为生气,但大局已定,加上庄敏先还想要培养庄明和,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梅尧白比程岩所想更为开明,或许是对方也曾经历过类似的悲剧,此时感同身受,竟一口答应下来,并且深深佩服罗寡妇的勇气。 他感叹道:“当遇见倭寇海匪,若人人都能提起武器反抗,久而久之,那些畜生断然不敢如此放肆。” 程岩笑着拱了拱手:“梅先生大义。” 等程岩与梅尧白告别,正要走出武学大门,忽然被人叫住了。 他回头一看,表情瞬间变得微妙,因为唤他的正是梅尧白的女儿梅清芷。对方也随着梅尧白来到了曲州,如今正住在武学中。 程岩稍有些犹豫,但还是停了下来,问道:“梅姑娘可有事?” 梅清芷比起上一回见面清减了不少,面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她勉强笑了笑:“程大人,上次的事……民女十分抱歉,尤其愧对庄公子……” 程岩很不喜欢梅清芷提到庄思宜,那是一种隐秘的占有欲,但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于是耐着性子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梅姑娘不必挂在心上。” 梅清芷微一抿唇,似乎做了什么决定,道:“程大人,民女想见一见庄公子,不知您是否方便带个话?” 程岩一愣,下意识就想拒绝,可话未出口,他又想,自己为何要着急拒绝呢? 是担心梅清芷改变主意要和庄思宜好,还是担心宿命又将庄思宜和梅清芷捆绑在一起,他这不是杞人忧天吗? 他日日和庄思宜在一起,能深刻地感受到对方有多在意他,喜欢他,他这些担心和不安,难道不是对庄思宜的不信任?难道不是侮辱了对方赤诚的心意? 那一刹那,程岩忽然茅塞顿开,他淡淡一笑,“我会帮你带话,但见或不见,要看思宜的意思。” 回府后,程岩便将梅清芷的请求说了,庄思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她要见我,无非是要找我打听庄思辉的事。我听说梅先生为她挑了户人家,如今她还死撑着不愿意嫁,但梅先生那个人嘛……总之,她多半是撑不住了。” 程岩一怔,“那你见她吗?” “见。”庄思宜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总不能让庄思辉继续耽误人家不是?” 那日过后,曲州府便传出了程大人有私生子的绯闻,差点儿没把庄思宜气吐血。 好在男童的身份也不难查,他名为陈一多,曾与程岩和庄思宜都见过,正是昔年在鹤山书院时,陆清颜引诱谢林污蔑程岩抛妻弃子时,那个抱着程岩大腿喊“爹”的孩子。 等人们得知陈一多乃程大人的远房族亲,谣言也终于止于“智者”。 对程岩来说,陈一多的出现不过是一段插曲,他只是为族中出了一位七岁便能考过府试的神童而感到欣慰。反倒是庄思宜格外上心,甚至将陈一多接来府中小住了几日。 程岩见庄思宜成日里“多多”长,“多多”短,跟个老妈子似的,不免好奇。 庄思宜却振振有词道:“我只是想着,若我和岩岩也有孩子,应该就是多多这样吧?” “……” 程岩:“你做梦!” 庄思宜将他拉进怀里,笑嘻嘻道:“那岩岩是要陪我做梦还是生孩子?” “回来的船只有两艘,约莫有四十余女子,而男人竟只剩下七八个。”妇人慢声道来:“咱们一个村八百余人,一场劫难后便只剩下不足四百,其中九成女子,男子唯剩一成,后来,林堰村则成了附近远近闻名的寡妇村。” 听到此处,程岩心里并不好受。 林堰村他当然知道,毕竟涠县是他重点关注的一县,他也知林堰村当年遭遇了什么,不过在县志中记载的仅有寥寥数语,而今日听闻妇人亲口讲述,程岩的心情愈发沉重。 战乱时,沿海一代的百姓实在太苦了。 “如今几十年已过,村子里依旧男丁稀少。”妇人自嘲一笑,“咱们村的女人常被视作不祥,名声不好听,外村的男子若非实在找不到媳妇儿,是不会选择我们的;而外村的女子,更不愿嫁过来。” 妇人是嫁给了同村一户姓罗的人家,可惜男人身体不好,早些年也过世了。 “咱们村男人少,男人要做的事女人都得做,所以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妇人道:“民妇听闻曲州府开办了武学,便和村子里部分村妇商量过,今日就想问问大人,这武学能否收女子?” 庄棋顿了顿,有些一言难尽,“回大人,她是位女子。” 程岩一怔,皱了皱眉道:“请人到茶厅来吧,我去见她。” 待程岩一入茶厅,就见到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对方生得不错,只是皮肤黝黑,骨骼粗大,此时直挺挺地站在厅中,看上去颇有几分英姿飒爽。 “民妇见过大人。”妇人匆匆跪地行礼。 “不必多礼。”程岩让妇人起身,开门见山道:“可是你想入府学进学?” 妇人爽朗一笑,“正是。” 程岩:“为何?” “没多久先帝立了太子,对太子极为宠爱,但头几年庄明和并未死心,直到太子储位越坐越稳,他才知自己压错宝了。”庄思宜心道他这位二叔最像曾祖父的一点,就是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自己的至亲骨肉,只是庄明和的利益在他自己,而庄敏先则只为了庄氏。 “纵然压错宝,三王爷依旧是先帝亲子,加之有曾祖父压制,庄明和也没有办法退婚。好在三王爷的女儿尚还年幼,此事便一直拖着。” 程岩听了前因后果,着实无语,这庄明和未免也太无耻了把?但想到庄思辉后来的亲事,他道:“如今先帝已逝,三王爷和皇上并无多少兄弟之情,前不久已去了封地,你二叔他是不是……” “是,他正琢磨着退婚。”庄思宜道:“不过此事得从长计议,一时半会儿退不了,庄思辉想要娶媳妇儿还得等上些时日。可就算庄思辉退了亲事,如今梅先生无官无职, 分卷阅读2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18 又无心仕途,依庄明和一贯的短视,也不会同意庄思辉娶梅清芷。” 程岩皱了皱眉,“这些事你怎的先前不和梅家人说?” 庄思宜唇角一勾,露了个坏笑,“她既然污蔑我,我便让她吃点儿苦头好了,反正梅先生也不会纵容她胡来。” 程岩顺口道:“心眼儿真小。” 程岩:“要生你自己生。” 庄思宜揉了把程岩的腰,“我就知道岩岩想和我生孩子。” 程岩:“……” 又一次比骚话输掉的程岩,索性封住了庄思宜的嘴。 于是庄棋进来院中时,就见到自家老爷和程大人又腻歪地啃在一块儿,作为全府上下吃狗粮第二多的人,他很淡定地退了出去。 庄棋在外头竖着耳朵偷听,直到再度传来说话声,他才假意咳嗽一声,随即快速走入院内通禀:“程大人,府外有人求见,说想要入武学。” 程岩奇怪道:“要入武学直接去便好了,来我府上作甚?” 由于此前一番造势,让不少人对武人心生向往,程岩也不忘见缝插针地宣传武学优势,倒是吸引来了一拨人,虽不至于特别火爆,但目前已有七八十个学生了,年龄从七八岁到三四十岁皆有,可谓跨度极大。 庄思宜拉过程岩的手,一脸委屈:“我心里早就被岩岩填满了,当然小了。” 程岩很想矜持地冷漠以对,可实在扛不住庄思宜的“糖衣炮弹”,忍不住笑起来。只是隐隐觉得此刻这一幕,他和庄思宜莫名有些“狗男男”的既视感…… 程岩暗自思量此事的可行性,若要收女子,武学肯定要单门开辟供女子住宿的地方,好在教场很大,这倒不是难事。但武学都是统一教学,除了教人识文断字,更重要的是每日操练,莫非也要请人专门教导,或者对女子的操练强度实行减半? 他正琢磨着,妇人又道:“民妇深知大人为难,大人只要能为我们安排住处,其它方面,我们与男子一样便可,他们做什么,我们也能做。” 程岩微一挑眉,“你们村有多少人愿意来武学?” 妇人:“加上民妇,约有三十余人。” 程岩:“此事我需要与负责武学的梅先生商议,若他无异议,我自然无异议。” 其实从本心而言,程岩是支持女子入武学的。一来,原本关于冯家村的传说中就有女性上战场;二来,有了宅男记忆的他,很清楚女人身上有多大的能量,何况还是如罗寡妇这般心性坚韧,勇于决断的女子。 男人有保护女人的义务,但若女人也有自保的能力,会减少更多的悲剧。 但他能接受,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接受,因此,他只有先询问梅尧白的意见,若对方不允,他再试着说服。 妇人缓缓收了笑,“民妇乃林堰村人。” 林堰村,也是涠县其中一村,与百川村相邻。朝廷禁海之前,林堰村同样曾是倭寇海匪大肆作乱之地。三十年前,倭寇登岸,烧村杀人,掳走林堰村上百女子。 “民妇被爹娘藏在床底,总算是逃过一劫,但劫难之后,民妇家中只剩下爹爹和哥哥的尸体,娘亲则被倭寇掳走了。” 妇人说起这段往事时表情平静,或许时间抚平了她的伤痛,但疤痕却永不会消退。 当时,劫后余生的村人们聚在一处,却始终等不来救援的官兵。他们望着满地残尸,听见家中失去女眷的大人小儿痛哭,有村人一时激愤,提议亲自追击,将被倭寇劫走的人救回来。 人在何时会激发勇气,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或许平时胆小如鼠的人,在遇到特定情况,也会爆发出震慑人心的力量。而这些村人先前遭遇倭寇侵袭时还惊慌得四下逃窜,如今面对亲人离难,竟都跟不怕死似的,各个群情激昂,当即就准备了船只。 村中的成年男子们一个个登船,女人们则留守。 她们一等就是半个月,期间等来了官兵,可惜官兵并没有要出海寻人的打算,她们只有继续等,终于等来了船回村岸。 第113章 第 113 章 由于阮大人近日有要务在身,不能同往涠县,次日一早,程岩便和庄思宜上路了。 马车摇摇晃晃,程岩半闭着眼睛道:“前些时候我去百川村看过,大多稻子都废了,只有几块田的海水稻长势不错,估计产量还不足一成。” 庄思宜:“能活一株已算成功,至少咱们能知道什么方向是对的,只要多试种,多选种,总会越来越有经验,种子也会越来越优良。” 程岩轻点了下头,“你说得对。”说罢,他微睁开眼,“你做什么?从方才起就动来动去,就不能安稳坐着吗?” 庄思宜扯开领口扇风,烦躁道:“你都不热的吗?” 七月的闵省酷热难耐,即便车厢里放着冰盆,依旧闷得像个蒸笼。 程岩毫无同情心地再度闭上眼,慢悠悠道:“心静自然凉。” 下一刻,他就感觉耳上拂过热气,睁眼一瞧,庄思宜不知何时压了过来,正一手撑着车壁,一手抚着他的腰侧,微低着头:“岩岩在我身边,叫我怎么心静?” 次日中午,马车终于到了涠县,县令早得了消息来迎,又陪着程岩去了百川村。 此时,栽种海水稻的地方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和试种那日相比,今天围观的百姓还更多些,甚至别的村县都有人赶来。毕竟,上回试种大多人无非看个热闹,心中并不相信,而今日却是丰收之日。 每个人都意识到一件事——原来海边,真的能种稻! 待程岩走近,百姓们纷纷让道跪拜,程岩则挂上了最为亲切的笑容,只是脑子里不免闪现出了些后世的画面,心想这种时候是不是和群众握握手更显得平易近人? 咳,好尬,算了吧。 渐渐的,那片熟悉的滩涂再度映入眼中。 大部分的稻谷都已经死掉了,但暂时无人清理,唯有西北方划出的几块格子里是浓密的金,沉甸甸的稻穗好似低着头,借着清浅的海水照出自己修长的倒影。 此刻,村长哪儿还有心思想其它?忐忑不再,担忧亦不再,他满心满眼只看得见手中一株颗粒饱满的稻子,竟一时失态,捧着稻子猛亲了几口。 程岩笑看着这一幕,却不知庄思宜何时走到他身边:“今日见了收稻,我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我们在书院时帮着村人秋收,第一回我被镰刀割了手,第二回我被蚂蟥吸了血。” 程岩乐道:“这种糗事你还好意思提?不该选择性遗忘吗?” “因为每件事里都有你,我怎么能忘?”大庭广众下,庄思宜依然敬业地撩骚,他用很轻的声音说:“仔细想想,那时候你每次碰我,我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多半已经动心了,你呢?” 程岩:“要听实话吗?” 庄思宜忽然心生不妙。 程岩兀自道:“大概就觉得你干啥啥不行吧。” 说完,他转过脸想欣赏庄思宜的不自在, 分卷阅读2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19 孰料对方勾起一抹笑,一字一顿道:“干……,肯定行。” 等放完了炮,有数位老人和几个年轻的渔女唱跳着丰收之舞,歌舞声中,吏员又递给了程岩一把系着红绸的镰刀。 原本按照县令的计划,应该由程岩来割第一刀,但程岩却把镰刀交给了一旁的百川村村长,他认真道:“这些海水稻是由你们辛苦劳作,日夜呵护而长成,如今,也正该由你们来完成丰收的仪式。” 村长一怔,下意识接过,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能抢了同知大人的风头,正想推拒,又听程岩催促道:“村长,请吧。” 这一回,村长不敢不听。 他提着镰刀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紧张得脑子空白一片,只得木然地走入田间,凭着本能完成了收割的动作。 可等他一刀割下,心里突然就踏实了,就像饥荒时找到了一棵繁茂的果子树,又像自家婆娘为他生下了第一个儿子。 那不仅仅是满足,更是希望。 程岩心尖一颤,微微偏过头,“倒还成我的不是了?” 庄思宜一本正经:“自然,你要对我负责。” 程岩默默看他,也不说话,他知道庄思宜肯定还有后半句,果然,就听对方压低声音:“你想不想试试走马观花?” “什么?”程岩懵了下。 庄思宜闷笑两声,凑在程岩耳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后者面上却渐渐浮上红晕。 前生加上今生前八年,程岩的确欲望浅淡,即便他喜欢庄思宜时,也未曾生出那方面的绮念,他不敢想。 程岩一直认为自己有慧根,可以修佛,可自从跟庄思宜好上以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误解?因为只要庄思宜一靠近,他就总想做点儿亲密的事,不过大多时候都出于面子忍着。偏偏庄思宜又常有“奇思妙想”,每每让他又是羞臊又是心动,就比如此刻,对方一说,他就忍不住脑补了,浑身也跟着燥热起来…… 良久,一位老农颤声道:“大人,您说的可都是真的?” 程岩当然有夸张与煽动的成分,但他此时却道:“只要有毅力恒心,能坚持不懈,就一定会成真。” “那、那我们岂不是再也不用饿肚子了?”老农踟躇地补充了一句。 程岩微微一笑,重重点了点头,“若海水稻真能够大范围种植,不止你们,大安所有的百姓,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下一刻,老农的泪水已夺眶而出,洗净了他原本浑浊的眼睛——如果能早一点发现这种稻谷,他也不用因为养不起而被迫承受骨肉分离之痛,只希望后来的人,再不用受这种煎熬。 老人干脆利索地跪下,激动高呼道:“拜谢青天大老爷!” 他身后,千余百姓跟着跪倒,洪亮的声音响彻天地:“拜谢——青天大老爷!” 在百姓们心中,他们不管程岩是哪里的官,官位又有多高,只要能为他们找到生存的路,能让他们安稳地过日子,就是他们头顶上一片青天! “诸位父老乡亲,快快请起!” 程岩一直难以习惯这样的场面,忙跟县令使了个眼色,可那县令竟也跟着人群跪倒了…… 程岩无奈,好说歹说劝了又劝,终于安抚了一众百姓。 等众人的情绪都平静下来,程岩便示意县令上前,后者知道——该收稻了! 由于今日之事意义非凡,县令早已安排好一应流程。 只见一吏员提着串鞭炮小跑而来,拘谨地将火折子交给程岩,请程岩点燃引线。 很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响,程岩捂着耳朵,隔着火硝的烟尘静静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庄思宜,而对方也正望着他。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海晏河清,时和岁丰,他们都不曾忘记。 历朝历代,万世传说,也从未有过! 程岩并不知百姓所想,他的目光滑过人群,最终锁定在庄思宜身上。 尽管他们只能隔着人海遥遥相望,但这一刻,程岩相信庄思宜必与他同心同情。因为这几百株海水稻的成功,就意味着大安四千万亩的盐碱地和滩涂有了可用的价值,若一亩地按照较低产量一石粮来计算,那就是四千万石粮,每年足足能养活一千万人口! 整整一千万!大安总人口也不过一亿多! 程岩忍住胸中激荡,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半年前,知府大人曾带领本官与诸位乡亲们在此片滩涂荒地种下了稻苗,半年中,本官无时无刻不在记挂,希望金秋之时,这些幼苗能够长成连荡稻田,结出粒粒真珠。如今,丰收时节已至,尽管稻苗十不存一,但终究有存活之数。只要存活一株,我们就有希望找到最正确的培植之法!一代人不成就两代,两代人不成就三代,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终有一日,这片荒地将碧浪延绵,稻香千里,漠漠沧海变桑田!” 他一口气说完,场面却寂静无声。 咳,他也是个身心健康的成年男子,对这种事有好奇怎么了?! 程岩自我鼓励一番,心虚地瞄了眼车帘,几乎是用气声回道:“那你小声点儿。” 庄思宜一怔,似乎没想到程岩会同意,随即展颜一笑,“你才要小声点儿。” 话音一落,庄思宜已含住了他的唇。 马车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坐在车辕上的庄棋耳朵一动,顿时张开嘴无声地咆哮! 脸呢?!还要脸吗?!笔直的庄棋只恨自己五感灵敏,连搭个车都得被迫塞狗粮,尽管他发过誓,对待狗粮要宽容要热情,可再这样下去,他还能笔直吗? 庄棋默默流下两行清泪,对程大人愈发同情——如程大人那般高洁之人,一定是被老爷逼的!一定! 暖风一吹,稻浪迎风而舞,发出沙沙声,像一支丰收的歌。 程岩原本还有些飘忽的思绪,在见到那片稻谷时便再也想不起其它。于他眼中,这些成熟的稻谷并不仅仅是稻谷,而是整个大安的延寿灵丹,是所有大安百姓生存的希望。 他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态度几乎可以算虔诚。 而当他真正触碰到一颗颗饱满的谷粒时,心情竟五味杂陈,难以言表,只觉得那一粒谷就是一个世界,一个永远没有饥饿的大同世界! 程岩定了定神,站直了身子转向人群。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那一双双眼睛从曾经的不信任到如今写满了震撼,也不过用了半年多的光景。 不知有多少长于海边的村民见过良田变成荒地,但不论他们多大年纪,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荒地还有可能变回良田。 在百姓心中,眼前这位程大人就如活菩萨一般——如果不是仙迹,又如何能扭转乾坤,让荒废的土地再度焕发新生? 既然决定要见梅清芷,庄思宜便也没耽误。隔天放衙,他便和对方约在一处茶肆。 程岩没跟着去,一来他去不合适,二来第一批种下的海水稻即将收获了,他得让下人们收拾行李,打 分卷阅读2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20 算明日去趟涠县。 等庄思宜回府已是傍晚,程岩故意酸溜溜道:“这么久?” 庄思宜叹了口气,“她哭就哭了快半个时辰,我总不能提前走吧?万一梅姑娘想不开自尽,我岂不是罪过?” 程岩斜眼看他,“哟,咱们庄老爷何时也会怜香惜玉了?” 庄思宜抚了抚程岩的鬓角,深情款款道:“什么怜香惜玉?我只懂怜岩岩,惜岩岩。” “……” 程岩默默地想,若庄思宜喜欢女子,就他这一套用在任何女子身上,怕都是无往不利吧?不过……他端详着对方俊逸的容颜,心道:这个人,是属于我的。 第114章 第 114 章 张心岚冷飕飕地看他一眼,心中暗骂:矫情! 不说其余几位阁老,就连因为立场问题不太喜欢程岩的林阁老都一脸激动,这可是恩泽千秋万代的事!但他仍心有疑虑:“赵中堂,盐碱地真能种稻?此事我从未听说过……” 护犊子的关庭立马不干了,“天下奇闻异事何其多,纵然是圣人贤者也不敢言尽皆知,而且奏折中不都写了,培植之法乃是从天竺寻来,我大安没有记载岂不正常?莫非林中堂认为,曲州府有胆子谎报此事,邀功请赏不成?” 林阁老面色一沉,正欲反驳,就听张心岚道:“此事事关重大,的确应派人去曲州核实、了解具体情况,毕竟奏折中也只说了大概。” 其余几位阁老纷纷赞同,关庭也无异议,他对程岩信任十足。 正事谈完,几位阁臣们便打算离开,张心岚刚往门口迈出一步,就听先头那位阁吏弱弱道:“那、那赵中堂他……” 张心岚的表情很可疑地僵了一瞬,诶?忘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金鱼脑,他干巴巴道:“奏折上所书乃是喜事,赵中堂多半惊喜过度才会晕倒,且等太医来吧。” 于是十余天后,曲州府衙再次迎来了皇上的大批赏赐,当然,只有参与海水稻相关事务的官员有赏。另外,就连第一批试种海水稻的村民们都得了银钱奖赏,百川村村长还被封了个“农博士”的响亮名头。 至于从天竺带回海水稻种和培植办法的程仲等人也得到了厚赏,程仲甚至凭此谋了个官身,虽只是虚品虚衔并无实权,但朝廷特意派了人前往清溪村宣旨,封了林氏一个诰命夫人。 林氏幸福得哭晕在现场,毕竟程老太太和李氏早在程岩晋升五品官后便有了诰身,可她只是程岩的二叔母,不配有姓名,本以为这辈子只能嫉妒羡慕恨了,没想到她儿子如此争气! 不过此乃后话,此时的程府内,庄思宜正为程岩系上嘉帝新赏赐的只有三品官才可佩戴的金鱼袋,但程岩并不是三品官,这回他只升了半阶,也就是从四品。 不过人人心里门儿清,明年三月阮春和回京述职后,空下来的位置必然会由程岩接任,到时候,他还会再升半阶。 而那时候,程岩也才二十五! “太招摇了吧。”程岩低头看着腰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前生他可没这待遇。 “又不让你出去显摆,不过是让我看看。”庄思宜打量着程岩的一身行头,叹了口气道:“真想看岩岩换身红衣。” 白露已过,初秋的风卷走了京城残余的暑气,缠绵细雨随风潜入夜色,润泽万物。 一大早,赵阁老府上,赵老夫人陈氏正伺候着自家老爷穿戴,随口抱怨道:“这天一日比一日更寒凉,老爷还不多穿点儿,您可不年轻了,上回太医也说过,您这身子经不起折腾,万一受了寒……” 赵文博不耐地整了整衣衫,“老夫的身体自己清楚,夫人莫要担心。” 陈氏知道赵文博是个驴脾气,只叹了口气,不再多劝。 待赵文博收拾好,早膳也都摆上了。 赵文博喝了一碗粥便要离座,陈氏皱了皱眉,“老爷,太医都说了您的身子得好好养着,我不求您人参燕窝,可咱们府里又不缺这点儿吃食,您好歹吃饱了再走啊?” 赵文博皱了皱眉,“今日事多,我得早些去值堂。何况今年东省大旱,最近京中米价上浮明显,更谬论其它地方?咱们府里是不缺粮,可皇上富有四海,如今每餐都只食四道素菜,老夫身为臣子也该以身作则。” 陈氏担忧道:“东省可是粮食大省,那今年米价可会大涨?” “不知,且看收粮的情况吧。”赵文博见自家夫人眉头紧蹙,又安抚道:“我大安地大物博,粮仓也不止东省一省。” 没多久,十数位內侍端着托盘走入殿中,为嘉帝和文武大臣们各自送上一碗米粥。 粥香四溢,缭绕于奉天殿中,位于御座的嘉帝甚至听到了大臣们肚子里的“咕咕”叫唤声,他微微笑道:“诸位爱卿,快请用。” 有了皇上的命令,不管饿不饿、想不想吃,此时也只能端起碗来。 众臣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训练过似的,但等他们一口米粥入肚,却觉得粥里的米比平常所食涩了不少,口感远不如其它大米。 等等!这种稻米也敢献给皇上?而皇上还兴致勃勃地请他们品尝? 这时,又听嘉帝道:“诸位爱卿以为此米如何啊?” 半晌无人回话,他们还没揣摩出皇上的用意。 可他心中却知形势严峻,盖因北军正深入草原与幽军作战,尽管目前战事顺利,可后方的军需粮草绝不能断,如今国库与各府库的粮食已征调了大部分,朝廷正为此焦头烂额。 不过这些话他却不好对旁人说,赵文博心中暗暗叹气,都说百姓靠天吃饭,其实一国又何尝不是呢?若大安年年丰收、粮食满仓,不但苍生得以温饱,大安的军队也能少受掣肘,要做任何事都更有余力和底气。 赵文博心事重重地坐上轿子,大安一般是三五日一朝,早朝并非天天都有,因此他直接去了文渊阁。 等到了值房,赵文博便让人泡了壶绿白茶。自他从关庭那儿尝过一次,就想方设法到处搜罗,可惜未果,最后还是皇上大方地赏下了半斤。 每每想到此事,赵文博都会在心中暗骂关庭死抠门。 阁吏离开后,赵文博的视线落在了桌案堆积的奏折上,他拿起最上头一本,恰好就是来自闵省曲州府的。 赵文博一挑眉,曲州府?不就是绿白茶的产地吗? 奏折署名乃是知府阮春和,赵文博打开折子,认真细看。 张心岚理解众人所受的冲击,径自补充道:“这种稻,便叫做海水稻。虽然第一批收获的稻子很少,但至少证明盐碱地的确能种稻,若能大范围栽种,便可为我大安人口密集处再增加耕地至少千万亩,增粮更是不计其数!更重要的是,这种稻长期种植,有希望改良土壤,让荒田再度变作良田!如此意味着什么,想必诸位清楚。” “真有此事?!” “不可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来自关庭,后者则是林阁老 分卷阅读2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21 。 张心岚递出奏折:“你们自己看吧。” 待奏折从诸位阁臣手中过了一遍,人人皆心潮澎湃,难以言表,也都明白了张心岚方才为何会如此反应。 关庭见奏折上明确提到海水稻乃由程岩一力推行,胸中得意的要上天了,他故作云淡风轻地捋了把胡须:“这孩子,惯爱胡闹。” 没多会儿,阁吏端着茶壶进来了,可当他见到屋中情景时,手中托盘落在地上,茶壶也顷刻间摔得粉碎。 只见赵阁老双目凸出,脸色涨红,握着奏折的双手连连发抖。 阁吏心头一慌,忙冲上前,就在他将要挨到赵文博时,对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赵文博晕倒一事很快传遍文渊阁,首辅张心岚和其他几位阁臣相继赶来,自然也不忘请太医。 此时,张心岚眉头紧锁,他知道赵文博近年身体有碍,之前还晕过一回,原本是想致仕的。可新皇登基不久,朝廷正需要他们这些重臣老臣,赵文博便按下没提。 但这段时间以来,赵文博人已精神许多,为何今日会忽然晕倒? 他找来阁吏问明情况,对方也一头雾水,惊魂未定道:“赵中堂吩咐下官泡壶茶,下官一回来,他就、就晕倒了。” 张心岚猜测的不错,等太医来诊过,确认赵文博乃一时心喜导致晕厥,并无大碍,反而因为这回晕倒冲发了体内挤压的邪气,也算因祸得福了。 于是第二天,一位钦差从京城出发,前往闽省曲州府求证海水稻一事。在他行船途中,日子便到了八月十二。 这天是程岩的生辰,而他也度过了重生以来最为平静的一个生辰,唯一收到的贺礼,是庄思宜亲自下厨煮的一碗长寿面,味道很好,可见是费了心的。 其实从今生算起,他俩已相识九载有余,从十八岁那年开始,每年生辰他都会收到庄思宜的祝福,今年是他俩互通心意后的第一个生辰,反而不如往年热闹。 但程岩却觉得极为满足,因为他喜欢的人也同样喜欢着他,他们可以陪伴、相守、共度余生。 所谓长相守,那便是一辈子的事,前生徒留遗憾,今生,他终于得偿所愿。 又过了几日,钦差终于到了曲州,阮春和领着程岩和一众府官热情迎接。 海水稻?什么东西? 大臣们虽然不明白,但听名字就觉得很厉害,莫非是在海水里种稻子? 在嘉帝一个眼色后,张心岚解释道:“海水稻,乃是闵省曲州府所出的一种新品种水稻,它能够在海边滩涂和盐碱地生长……” 张心岚巨细靡遗地介绍了何为海水稻,以及培植海水稻的进展,又讲到了海水稻的优势。 最后,他总结道:“我大安四千万亩盐碱地,其中至少有两千余万在人口稠密处。若海水稻能培育出良种,普及栽种,百姓们不需迁移,也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便能改良荒地,此乃大善!因此,朝廷决定制定相应政策律法,鼓励民间种植海水稻。” “啪——” 一人手中碗摔在了地上,那是位年迈的臣子,他自知失仪,缓缓跪地,可也忍不住胸中激荡。 钦差并未在府城停留,而是直接去了百川村,尽管如今百川村的海水稻试验田早已空旷一片,但钦差走访了多地百姓,又在见到数百斤胭脂色的稻谷后,确认了海水稻的存在。 于是八月末的某日早朝,登基不足两年的嘉帝在与百官们议完正事后,忽道:“众位爱卿可用了早膳?” 除了少数知道内情的臣子,其余人皆是一头雾水,不懂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迟迟无人答腔。 但大安上朝早,若有朝臣住得远,那四五更天就必须起床梳洗,稍晚了便来不及用膳。加上官员们担心早朝时突然想出恭或放屁,一般不敢吃太多,如今确实有不少人都觉得饿了。 嘉帝其实并不需要他们回答,自顾自道:“近日闵省敬献上来一种新稻米,朕想让诸位爱卿都尝尝。” 说罢,他转头对先帝留下的总管太监李胜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吩咐了下去。 “赵中堂,到底是何事?”关庭先前就瞄到了奏折属地,自是比旁人更紧张,此刻他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就怕听到什么噩耗。 “海水稻。”张心岚木然地蹦出三个字。 关庭一懵:“什么?” 张心岚吞了口唾沫:“曲州百川村,海边滩涂,能种稻。” 几位阁老面面相觑,一时没有接口。 张心岚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他缓了缓心绪:“这份奏折,是说曲州府找到了一种能在盐碱地栽种水稻的方法,他们于今年春天在百川村海边滩涂试种,如今已收获了第一批长成的稻子。” 话音一落,室内再次陷入死寂。 嘉帝站起身,缓缓踱步而下,“当然,我大安地广,荒地很多,自太/祖以来,朝廷一直在想法设法地鼓励民间开垦荒地,但荒地大多位于人烟稀少处,普通人不愿去,即便愿意也未必有精力、能坚持。” 毕竟开荒不但涉及到地质选择,还包括水源灌溉等等琐事,即便各种条件都满足,可大安并没有太多能够在贫瘠土地中生长的植物种子。因此,垦荒前几年很有可能收成极小,甚至颗粒无收,若无朝廷补贴,农人们完全有可能饿死。 年轻的嘉帝得益于庄思宜三年中接地气的教导和洗脑,和前生已完全不同,他并非困在皇城中的“井底之蛙”,而是真正知民、懂民。 “朕常常问自己要怎么办?也与诸位爱卿商议过许多办法,可惜尚未理出头绪。如今,你们手中的稻米却让朕看见了一条充满希望的路,这条路通往百姓安康,国祚绵延,通往千百年后世世代代的功业,尽管它很可能布了满汗水、泪水和荆棘,但却已有了明确的方向。” 众朝臣们愣愣地望着自家皇上,这稻米有这么牛逼? 下一刻,就听嘉帝道:“这条路,便是以播种海水稻来改良盐碱地,让我大安再增良田千万亩!” 见场面微冷,关庭舍身带节奏,“回陛下,此米入口微涩,但却别有甘甜,似乎也比普通稻米更有嚼劲。” 他一开口,又有人道:“此米虽已熬成粥,但就口感而言比寻常大米更硬一些,类似糙米,可又比糙米味甜。” 有了两人带头,朝中诸位身高位显、事务繁忙的大臣们纷纷化身为米店掌柜、菜场大妈,就碗中米高谈阔论起来。 一直到他们口水都快说干了,嘉帝才笑道:“诸位可知我大安有耕地几何?” 张心岚精神一振,知道正戏要开场了,于是上前道:“回陛下,我大安耕地共计六百万公顷。” 嘉帝:“那摊在人头上,又能得到多少呢?” 张心岚:“回陛下,不足一亩。” “不足一亩?”嘉帝重复了一句,随即笑容渐收:“应该是远不足一亩。据朕所知,若是将耕地分 分卷阅读2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22 摊至人头,每个人只能分到五六分地,而这些地,要养活大安足足一亿六千万人口,除此之外,还有军需、饥荒、灾害,零零总总,哪样不需要粮?可耕地就这么少,如何满足粮食的供给?” 程岩只当庄思宜指的是四品以上才能穿的绯色官袍,笑了笑道:“若未来几个月不出岔子,明年你就能见着了。” 庄思宜似笑非笑:“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想看你穿大红喜袍。” 程岩:“……” 庄思宜:“啧,野心真大。” 张心岚:“他晕倒前就没什么异常?” 阁吏思索片刻,迟疑道:“赵中堂手上拿着一本奏折。” 听了阁吏所言,张心岚很快从地上找到了那本奏折,他见奏折来自闽省曲州,心道赵文博若真是看了奏折才晕倒,那必然是天大的事。 会是什么?倭寇?海匪?赵文博不至于承受不住吧? 张心岚一脸凝重地翻开折子,但很快,他的神情骤然一变,捏着奏折的手连青筋都鼓了出来。 其他几位阁臣察觉出异样,各个精神紧张,却又不好打搅张心岚。 室内一片沉寂,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片刻后,张心岚缓缓抬头,张了张嘴,却未说出一个字。 他不会去怀疑皇上和首辅所言真相,他只知道,他的家乡就有无数盐碱地,以至大多百姓都在饥荒与贫瘠中度过一生。 但据祖辈们所说,那些盐碱地也曾是好田、良田,他的家乡也曾水旱从人、沃野千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好田和良田终究变作了死田。 他被家乡的水土养育,自然深爱脚下的土地,自儿时起就励志要让家乡的田地重焕生机。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渐渐明白了自己的不切实际,因为良田变荒田乃不可逆转,至少他翻阅无数史书杂记,从未见过。 后来,他考中了进士,入了官场,成为家乡最有地位和名望的人,但已不再做梦。 可今天,皇上却告诉他,他的梦,有人帮忙实现了! 嘉帝并未指责这位老臣,只是宽和地请对方起身,因为他第一次听到确切消息时也曾激动难言,险些失态。 他对着还有些神思不属的臣子们道:“此等功德成就,理应大赏、厚赏、重赏……” 第115章 第 115 章 程岩看方真荣的眼神都不对了,这莫不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是了!方真荣当年之所以能舍身炸东省,正是因为他在东省治理黄河水患! “请方大人赐教。”程岩郑重道。 那天,是程岩与方真荣认识以来交流最愉悦的一天,也彻底改变了他对方真荣的印象。 原来方真荣从小就对天文水利感兴趣,也一直潜心研究,只是仕途不顺,没有得到展示的机会。 在程岩详细问询下,方真荣将他的判断根据一一道来,越听,越让程岩心惊胆颤。 于是程岩一回府,便找庄思宜说了此事,庄思宜一皱眉:“方真荣确实有些本事,我听说,当年他在东省时就提前预警过黄河水患,但东省官员无人肯听,最终酿成大祸。今次之事,我们可以多查阅相关书文杂学验证,同时也多请教富有经验的农人,若结果一致,曲州府必须早做防范。” 程岩忧心忡忡:“只有曲州防范也无用,一旦他推测成真,受灾范围必定极大。” 庄思宜:“到时候,只怕你要提前与恩师写封信了。” 程岩点点头,感叹道:“我大安南方苦洪涝久矣,北方却时有干旱,若是……”他突然一顿,想起了前生水库一事,正是庄思宜主持修建的晋堰水库,使晋江水得以畅通北流,减少南边江水流量,同时调蓄中下游径流,从而大大改善了北旱南涝的局面,否则,又怎会被誉为千古工程? 他正想得入神,就听庄思宜接口道:“想要改善,得从晋江上游想法子。昔年……曾祖父曾与我提过,说可打通玉瓶山,在晋江上游建一座水库,如此便可分流南北,控制中下游水势。” 庄思宜的思绪飘至许多年前,那时他才十岁上下,曾祖父抱着他坐在葡萄架下,说着自己难以实现的抱负和理想。 而年幼的他天真地问:“那曾祖父为何不建呢?” 庄敏先落寞地笑了笑:“因为难啊,国力、人力、权利,缺一不可,稍有不慎便会落得满盘皆输,遗臭万年。若非大决心、大胆识和大毅力者,决计不可妄动,曾祖父我啊,没这个本事。” 庄思宜陷入回忆,并没有注意到程岩震惊的眼神——原来晋堰水库一事竟是庄敏先所提起,而庄思宜从很早就有了建水库的意识! 他几番犹豫,终是道:“那你呢,你也认为该建水库吗?” 庄思宜沉默片刻,道:“如果我有能力,一定会尽力促成。” 程岩愣了愣,才明白庄思宜为何非要同乘一骑,他回过头问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庄思宜笑了笑,“自然是灵丹妙药。” 程岩着实被勾起了好奇心,何况庄思宜又不会坑他,便答应了。 下一刻,眼前陷入了黑暗,程岩感觉到庄思宜为锦带系上了结,复又催动白马。 上山时白马跑得并不快,或许是什么都看不见的缘故,程岩的思维活泛起来,开始琢磨庄思宜到底要干嘛? 难道又要放烟火?可需要到这荒郊野岭来吗?莫不是想要野合什么的…… 想到这里,程岩蓦地一僵,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被庄思宜日常灌输的黄色废料腐蚀得差不多了,再也不复当年的纯洁。 就在他自我反省间,忽然闻到了冷梅幽香。 这野峰上竟有梅林?莫非庄思宜是带他来赏景的?不知为何,程岩竟有些失望。 十一月末,天气迅速转凉,不过几日就从酷暑变为寒冬。 又一月过去,便到了这一年的除夕。 前年的除夕正赶上先皇驾崩,去年的除夕又赶上庄思宜服丧,加上程岩在云岚县的几年日子,算起来,他和庄思宜已经很久没能好好过一个年了。 原本,程岩对这一天很是期待,可一早上庄思宜就没了影,直到傍晚才回来。 程岩颇为不快地质问:“你去哪儿了?” 庄思宜却不答,而是道:“一会儿吃了年夜饭,你跟我去个地方?” 程岩狐疑地瞅了他两眼,“你想干嘛?” 庄思宜笑了笑,“去了不就知道了?莫非我还能害你不成?” 程岩微微眯眼,心里琢磨着庄思宜想耍什么花样,多半是准备了什么惊喜给他,便道:“行吧,如你所愿好了。” 如果因为他的出现而导致晋堰水库的消失,老实说,他承担不起。 重生以来,他一直庆幸自己改变了历史,但只有这件事,他害怕历史因他而变。 程岩烦躁地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暂且放置。 之后一段日子,府衙找了不少老农探问天象反常之事,而方真荣在查阅过曲州府往年 分卷阅读2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23 卷宗,以及翻阅过一些史料后,给出了更为有利的证据——明年有很大可能会发生严重的洪涝灾害。 由于事态严峻,阮春和不敢擅专,特意向朝廷示警。但朝廷不可能因为一件并未发生的事大动干戈,引发恐慌,只下令南方各地注意防范,话说得不轻不重,大多衙门都不以为然。 对此,程岩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顾好曲州一府。 随后一段时间,程岩深刻地领会了庄思宜那句话。他万万没想到,这一路就跑了快一个半时辰,他整个人都快被风吹麻了! 此时他阴暗地想:庄思宜要和他共乘一骑,是不是想借他挡风来着? 要知道,曲州府的夜风还是很凌厉的! 但这时候,他听庄思宜“吁”了声,白马渐渐缓了下来。 “到了?” 程岩借着月光疑惑地打量着周围,前方似有座不过百余丈的小峰,峰顶隐有灯火。 “还没到。”庄思宜的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清晰,“岩岩,接下来我得用锦带蒙住你的眼睛,等到了地方才能摘下来。” 又过了会儿,程岩隐隐听到了清脆的铃响,白马也缓缓停下。 “到了。”庄思宜翻身下马,单手扶住程岩的胳膊,“岩岩下来吧,我扶着你。” 程岩刚一站定就急着扯掉罩在眼睛上的锦带,不能视物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暖黄的光微微刺目,他半眯着眼,视野从一片混沌逐渐变清晰,而后,程岩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呆愣地僵立当场。 ——漫山遍野的梅花灼灼盛开,而比梅花更红的是缠挂在枝丫上的轻纱绸缎,以及数不清的大红灯笼。灯穗被风铃所取代,一盏盏延伸至天之尽头,像飞离尘世的孔明灯,又似星海铺成的路。 而他就置身于梅林间,鼻端暗香浮动,耳畔轻铃阵阵。 眼前,是不知何时褪去了外衫的红袍青年,正手捧另一件喜袍笑道:“我算过了,子时一过便是良辰吉日,正宜你我梅下缔约,永结良缘。” 两个大男人抱一块儿骑马的画面……程岩想想就不寒而栗,于是严正拒绝,但庄思宜这回却很坚持:“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不过同骑罢了,多大的事儿?大过年的街上也没人,你要是怕被人看见,用帽子遮住不就成了?” 程岩挣扎了片刻,心道今日且放飞一回,便自发上了马。 他刚一坐定,就感觉马身摇晃,身后一重,想来是庄思宜跟着上来了。 果然,一双温热的手覆在他手背,只感觉庄思宜用力一拉马缰,白马嘶鸣,奔踏向前。 寒风呼啸,一路疾驰。 坐在前头的程岩体验很奇妙,他能感觉到身后温热的躯体,就像被庄思宜整个搂在怀中,但身前却又空落落的,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不得满足。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没多会儿两人便出了城,程岩提高声音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儿?怎么都出城了?” 耳畔传来庄思宜的回答:“别急,还早着。” 程岩微一皱眉:“但此事牵扯过多,险阻重重,耗时久远,牺牲太大,无异于一场赢面有限的豪赌。即便有朝一日你权倾朝野,同样会遭到很多反对,甚至是千万人的唾骂,你不怕吗?” 他问出来就知道自己傻了,庄思宜可从来都不怕。 庄思宜不屑地笑了笑,“反对和唾骂有什么可怕?只有不能控制局面的人才会害怕。何况一时的议论并不能说明什么,不论成败,历史总会给予公正的评价。” 程岩默了默,“但我们活在当下。” “是啊,我们活在当下。”庄思宜懒懒道:“当下的我不过岩岩的幕僚,手中无权,人微言轻,何必操心这些事?” 程岩知道现在和庄思宜纠结这个问题也没结果,勉强笑了笑。 只是,今生的庄思宜还有机会去完成这件事吗?嘉帝不是他的傀儡,他也没办法通过“令立新君”而迅速上位,想要主持修建晋堰水库,阻力只会更多。 若程岩只知前生,必定会为此窃喜,但他了解了后世种种,又实在不能违心地否认水库的功绩。 于是饭后,庄思宜亲自为程岩系上斗篷,拉着他走出府外。 府门前停着一匹白马,正是庄思宜的坐骑。 程岩不解,问道:“还要骑马,很远吗?” 庄思宜:“不是太近,岩岩先上马吧。” 程岩一愣:“我上你的马?那你呢?” 庄思宜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与岩岩共乘一骑。” “……” 程岩没听清:“你说什么?” 方真荣声音提高了些,“海鸟,消失了……” 程岩更为不解:“何意?” 方真容摇摇头,“我得想想,想想。”说罢闷着头回了自己的位置。 程岩蹙了蹙眉,也不好再纠缠,便处理起自己的事了。 就在他愈发专注时,室内忽然传来一声椅子倒掉的声响,把程岩给吓了跳,他一抬头,就见方真荣面如白纸,仿佛见了鬼般盯着桌案上一张纸。 “方大人?” 方真荣丝毫不理会程岩的招呼,抬腿就便往外跑,可没跑几步他又忽然停住,转身冲到程岩跟前,难得大声道:“你是不是要接任知府的位置?” 海水稻一事迅速传遍整个大安,百川村这座并不知名的小村也随之扬名天下。 不论沿海或是内陆,不论中原或是边陲,每一个大安百姓心中都种下了希望的种子,对推行此事的程岩自然满怀感激。 时至九月,程岩收到家人的书信,得知了程仲受赏一事。 同时,程仲也在信中说,程钱两家的船队已开始组建,但至少还需一年准备时间。不日他又将随关家的船队出海,但这一回却不会去太远。 另外,程仲还说家人为他订了一门亲事,那姑娘是他自己看上眼的,只等这次出海回来两人便要结亲。 读完信,程岩将之收好,摸了摸蹲在旁边的啸天,心中一派安宁。 家人都好,真好。 而上一世的今天,正是嘉帝被俘虏的消息传回京城那天,当时整个大安人心惶惶,谁又能好呢? 程岩:??!什么鬼?!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但你说出来几个意思?!! 然方真荣根本不需要他回答,兀自道:“程大人,大事不好,曲州府必须早做准备!” 程岩一懵:“何意?” 方真荣:“今冬天暖,天象异常,前日竟天降大雨!我听闻附近海岛数千只海鸟一夜间不知去向,多半是暖水反向,鱼群大量死亡,海鸟无食才会迁离。如此反常,与建和二十六年的记载一模一样,那年曾发生天狗食日、旱涝反常,风灾不断的现象,若我推测无误,明年春夏之际,恐有大灾!” 程岩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就凭些海鸟便预测会有大灾?危言耸听可还行? 但忽然间,他脑子里闪过一件事,前生单国入侵的次一年,大安南方的确多地都发生了洪涝灾害 分卷阅读2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24 ,而闵省似乎格外严重。似乎,好几个县直接被洪水吞没,从此消失了…… 只是他当时心事太多,又远在京城,并没有太过关注。 难道方真荣猜得没错? 等庄思宜回来时,就见程岩正坐在藤椅上,望着漫天红霞发呆。 夕阳余晖勾勒程岩侧颜的轮廓,在脖颈处落下一块光斑,好看得让庄思宜挪不动腿。半晌,他才慢慢靠近,伸手摸了摸程岩的脸,“岩岩想什么呢?” 程岩没有回头,仍贴着庄思宜温热的掌心,“大概是觉得活着挺好吧。” 庄思宜:??? 程岩抿唇一笑,“和你说笑呢。” 庄思宜盯着程岩看了会儿,他觉得程岩不是在说笑,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是真高兴,索性也不再问。 这一年的冬季似乎消失了,以往自十月起曲州府就会持续转凉,但今年一直到十一月,太阳仍旧毒辣刺目。 衙门里,程岩刚处理好手边的公务,就见方真荣浑浑噩噩地飘了进来,程岩原本不想理会,但见方真荣面色不好,便关切道:“方大人,可是遇上事了?” 方真荣缓缓转过头,表情中带着一丝惊恐,喃喃说着什么。 第116章 第 116 章 程岩愣了愣,才明白庄思宜为何非要同乘一骑,他回过头问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庄思宜笑了笑,“自然是灵丹妙药。” 程岩着实被勾起了好奇心,何况庄思宜又不会坑他,便答应了。 下一刻,眼前陷入了黑暗,程岩感觉到庄思宜为锦带系上了结,复又催动白马。 上山时白马跑得并不快,或许是什么都看不见的缘故,程岩的思维活泛起来,开始琢磨庄思宜到底要干嘛? 难道又要放烟火?可需要到这荒郊野岭来吗?莫不是想要野合什么的…… 想到这里,程岩蓦地一僵,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被庄思宜日常灌输的黄色废料腐蚀得差不多了,再也不复当年的纯洁。 就在他自我反省间,忽然闻到了冷梅幽香。 这野峰上竟有梅林?莫非庄思宜是带他来赏景的?不知为何,程岩竟有些失望。 程岩:??!什么鬼?!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但你说出来几个意思?!! 然方真荣根本不需要他回答,兀自道:“程大人,大事不好,曲州府必须早做准备!” 程岩一懵:“何意?” 方真荣:“今冬天暖,天象异常,前日竟天降大雨!我听闻附近海岛数千只海鸟一夜间不知去向,多半是暖水反向,鱼群大量死亡,海鸟无食才会迁离。如此反常,与建和二十六年的记载一模一样,那年曾发生天狗食日、旱涝反常,风灾不断的现象,若我推测无误,明年春夏之际,恐有大灾!” 程岩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就凭些海鸟便预测会有大灾?危言耸听可还行? 但忽然间,他脑子里闪过一件事,前生单国入侵的次一年,大安南方的确多地都发生了洪涝灾害,而闵省似乎格外严重。似乎,好几个县直接被洪水吞没,从此消失了…… 只是他当时心事太多,又远在京城,并没有太过关注。 难道方真荣猜得没错? 程岩微一皱眉:“但此事牵扯过多,险阻重重,耗时久远,牺牲太大,无异于一场赢面有限的豪赌。即便有朝一日你权倾朝野,同样会遭到很多反对,甚至是千万人的唾骂,你不怕吗?” 他问出来就知道自己傻了,庄思宜可从来都不怕。 庄思宜不屑地笑了笑,“反对和唾骂有什么可怕?只有不能控制局面的人才会害怕。何况一时的议论并不能说明什么,不论成败,历史总会给予公正的评价。” 程岩默了默,“但我们活在当下。” “是啊,我们活在当下。”庄思宜懒懒道:“当下的我不过岩岩的幕僚,手中无权,人微言轻,何必操心这些事?” 程岩知道现在和庄思宜纠结这个问题也没结果,勉强笑了笑。 只是,今生的庄思宜还有机会去完成这件事吗?嘉帝不是他的傀儡,他也没办法通过“令立新君”而迅速上位,想要主持修建晋堰水库,阻力只会更多。 若程岩只知前生,必定会为此窃喜,但他了解了后世种种,又实在不能违心地否认水库的功绩。 两个大男人抱一块儿骑马的画面……程岩想想就不寒而栗,于是严正拒绝,但庄思宜这回却很坚持:“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不过同骑罢了,多大的事儿?大过年的街上也没人,你要是怕被人看见,用帽子遮住不就成了?” 程岩挣扎了片刻,心道今日且放飞一回,便自发上了马。 他刚一坐定,就感觉马身摇晃,身后一重,想来是庄思宜跟着上来了。 果然,一双温热的手覆在他手背,只感觉庄思宜用力一拉马缰,白马嘶鸣,奔踏向前。 寒风呼啸,一路疾驰。 坐在前头的程岩体验很奇妙,他能感觉到身后温热的躯体,就像被庄思宜整个搂在怀中,但身前却又空落落的,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不得满足。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没多会儿两人便出了城,程岩提高声音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儿?怎么都出城了?” 耳畔传来庄思宜的回答:“别急,还早着。” 程岩点点头,感叹道:“我大安南方苦洪涝久矣,北方却时有干旱,若是……”他突然一顿,想起了前生水库一事,正是庄思宜主持修建的晋堰水库,使晋江水得以畅通北流,减少南边江水流量,同时调蓄中下游径流,从而大大改善了北旱南涝的局面,否则,又怎会被誉为千古工程? 他正想得入神,就听庄思宜接口道:“想要改善,得从晋江上游想法子。昔年……曾祖父曾与我提过,说可打通玉瓶山,在晋江上游建一座水库,如此便可分流南北,控制中下游水势。” 庄思宜的思绪飘至许多年前,那时他才十岁上下,曾祖父抱着他坐在葡萄架下,说着自己难以实现的抱负和理想。 而年幼的他天真地问:“那曾祖父为何不建呢?” 庄敏先落寞地笑了笑:“因为难啊,国力、人力、权利,缺一不可,稍有不慎便会落得满盘皆输,遗臭万年。若非大决心、大胆识和大毅力者,决计不可妄动,曾祖父我啊,没这个本事。” 庄思宜陷入回忆,并没有注意到程岩震惊的眼神——原来晋堰水库一事竟是庄敏先所提起,而庄思宜从很早就有了建水库的意识! 他几番犹豫,终是道:“那你呢,你也认为该建水库吗?” 庄思宜沉默片刻,道:“如果我有能力,一定会尽力促成。” 十一月末,天气迅速转凉,不过几日就从酷暑变为寒冬。 又一月过去,便到了这一年的除夕。 前年的除夕正赶上先皇驾崩,去年的除夕又赶上庄思宜服丧,加上程岩在云岚县的几年日子,算起来,他和庄思宜已经很久没能好好过一 分卷阅读2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25 个年了。 原本,程岩对这一天很是期待,可一早上庄思宜就没了影,直到傍晚才回来。 程岩颇为不快地质问:“你去哪儿了?” 庄思宜却不答,而是道:“一会儿吃了年夜饭,你跟我去个地方?” 程岩狐疑地瞅了他两眼,“你想干嘛?” 庄思宜笑了笑,“去了不就知道了?莫非我还能害你不成?” 程岩微微眯眼,心里琢磨着庄思宜想耍什么花样,多半是准备了什么惊喜给他,便道:“行吧,如你所愿好了。” 于是饭后,庄思宜亲自为程岩系上斗篷,拉着他走出府外。 府门前停着一匹白马,正是庄思宜的坐骑。 程岩不解,问道:“还要骑马,很远吗?” 庄思宜:“不是太近,岩岩先上马吧。” 程岩一愣:“我上你的马?那你呢?” 庄思宜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与岩岩共乘一骑。” “……” 程岩看方真荣的眼神都不对了,这莫不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是了!方真荣当年之所以能舍身炸东省,正是因为他在东省治理黄河水患! “请方大人赐教。”程岩郑重道。 那天,是程岩与方真荣认识以来交流最愉悦的一天,也彻底改变了他对方真荣的印象。 原来方真荣从小就对天文水利感兴趣,也一直潜心研究,只是仕途不顺,没有得到展示的机会。 在程岩详细问询下,方真荣将他的判断根据一一道来,越听,越让程岩心惊胆颤。 于是程岩一回府,便找庄思宜说了此事,庄思宜一皱眉:“方真荣确实有些本事,我听说,当年他在东省时就提前预警过黄河水患,但东省官员无人肯听,最终酿成大祸。今次之事,我们可以多查阅相关书文杂学验证,同时也多请教富有经验的农人,若结果一致,曲州府必须早做防范。” 程岩忧心忡忡:“只有曲州防范也无用,一旦他推测成真,受灾范围必定极大。” 庄思宜:“到时候,只怕你要提前与恩师写封信了。” 海水稻一事迅速传遍整个大安,百川村这座并不知名的小村也随之扬名天下。 不论沿海或是内陆,不论中原或是边陲,每一个大安百姓心中都种下了希望的种子,对推行此事的程岩自然满怀感激。 时至九月,程岩收到家人的书信,得知了程仲受赏一事。 同时,程仲也在信中说,程钱两家的船队已开始组建,但至少还需一年准备时间。不日他又将随关家的船队出海,但这一回却不会去太远。 另外,程仲还说家人为他订了一门亲事,那姑娘是他自己看上眼的,只等这次出海回来两人便要结亲。 读完信,程岩将之收好,摸了摸蹲在旁边的啸天,心中一派安宁。 家人都好,真好。 而上一世的今天,正是嘉帝被俘虏的消息传回京城那天,当时整个大安人心惶惶,谁又能好呢? 随后一段时间,程岩深刻地领会了庄思宜那句话。他万万没想到,这一路就跑了快一个半时辰,他整个人都快被风吹麻了! 此时他阴暗地想:庄思宜要和他共乘一骑,是不是想借他挡风来着? 要知道,曲州府的夜风还是很凌厉的! 但这时候,他听庄思宜“吁”了声,白马渐渐缓了下来。 “到了?” 程岩借着月光疑惑地打量着周围,前方似有座不过百余丈的小峰,峰顶隐有灯火。 “还没到。”庄思宜的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清晰,“岩岩,接下来我得用锦带蒙住你的眼睛,等到了地方才能摘下来。” 程岩没听清:“你说什么?” 方真荣声音提高了些,“海鸟,消失了……” 程岩更为不解:“何意?” 方真容摇摇头,“我得想想,想想。”说罢闷着头回了自己的位置。 程岩蹙了蹙眉,也不好再纠缠,便处理起自己的事了。 就在他愈发专注时,室内忽然传来一声椅子倒掉的声响,把程岩给吓了跳,他一抬头,就见方真荣面如白纸,仿佛见了鬼般盯着桌案上一张纸。 “方大人?” 方真荣丝毫不理会程岩的招呼,抬腿就便往外跑,可没跑几步他又忽然停住,转身冲到程岩跟前,难得大声道:“你是不是要接任知府的位置?” 如果因为他的出现而导致晋堰水库的消失,老实说,他承担不起。 重生以来,他一直庆幸自己改变了历史,但只有这件事,他害怕历史因他而变。 程岩烦躁地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暂且放置。 之后一段日子,府衙找了不少老农探问天象反常之事,而方真荣在查阅过曲州府往年卷宗,以及翻阅过一些史料后,给出了更为有利的证据——明年有很大可能会发生严重的洪涝灾害。 由于事态严峻,阮春和不敢擅专,特意向朝廷示警。但朝廷不可能因为一件并未发生的事大动干戈,引发恐慌,只下令南方各地注意防范,话说得不轻不重,大多衙门都不以为然。 对此,程岩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顾好曲州一府。 又过了会儿,程岩隐隐听到了清脆的铃响,白马也缓缓停下。 “到了。”庄思宜翻身下马,单手扶住程岩的胳膊,“岩岩下来吧,我扶着你。” 程岩刚一站定就急着扯掉罩在眼睛上的锦带,不能视物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暖黄的光微微刺目,他半眯着眼,视野从一片混沌逐渐变清晰,而后,程岩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呆愣地僵立当场。 ——漫山遍野的梅花灼灼盛开,而比梅花更红的是缠挂在枝丫上的轻纱绸缎,以及数不清的大红灯笼。灯穗被风铃所取代,一盏盏延伸至天之尽头,像飞离尘世的孔明灯,又似星海铺成的路。 而他就置身于梅林间,鼻端暗香浮动,耳畔轻铃阵阵。 眼前,是不知何时褪去了外衫的红袍青年,正手捧另一件喜袍笑道:“我算过了,子时一过便是良辰吉日,正宜你我梅下缔约,永结良缘。” 等庄思宜回来时,就见程岩正坐在藤椅上,望着漫天红霞发呆。 夕阳余晖勾勒程岩侧颜的轮廓,在脖颈处落下一块光斑,好看得让庄思宜挪不动腿。半晌,他才慢慢靠近,伸手摸了摸程岩的脸,“岩岩想什么呢?” 程岩没有回头,仍贴着庄思宜温热的掌心,“大概是觉得活着挺好吧。” 庄思宜:??? 程岩抿唇一笑,“和你说笑呢。” 庄思宜盯着程岩看了会儿,他觉得程岩不是在说笑,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是真高兴,索性也不再问。 这一年的冬季似乎消失了,以往自十月起曲州府就会持续转凉,但今年一直到十一月,太阳仍旧毒辣刺目。 衙门里,程岩刚处理好手边的公务,就见方真荣浑浑噩噩地飘了进来,程岩原本不想理会,但见方真荣面色不好,便关切道:“方大人,可是遇上 分卷阅读2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26 事了?” 方真荣缓缓转过头,表情中带着一丝惊恐,喃喃说着什么。 第117章 第 117 章 庄思宜瞅着前方一座三元牌坊,笑道:“寻常读书人不是拜文曲就是拜文殊,咱们这儿倒好,都拜起岩岩来了。” 程岩见一书生手握三炷香,正对着牌坊恭敬行礼,口中念念有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咱们绕一趟吧,我可不想被围观。” 心愿是美好的,可惜现实残酷。 程岩虽没被学生们逮住,却在进村时撞上了村民,整个村子立马沸腾起来,最后,程岩和庄思宜还是被程家人欢欢喜喜给迎了回去。 等一家人兴奋落座,又连连追问程岩近况,同时不忘好好感谢了庄思宜一番。 程家人都还记得这位出身不凡、气质天成的庄公子,也知对方乃是程岩的同僚,态度自然恭谨又热情。 待众人的激动之情渐渐平复,终于恢复理智——不对啊,大郎怎么回来了? 程岩见庄思宜丝毫不紧张,奇怪道:“你就不担心吗?” 庄思宜:“为何要担心,你家人单纯地爱护你,必然会理解你。” 程岩叹了口气,“是啊,他们会理解我。”只是理解之前,也难免会失望…… 庄思宜知道程岩心事,但此刻说再多也无法排解对方的忧虑,只能握住程岩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既然决定了要走,两人也不耽搁,隔天便收拾好行囊出发了。 由于时间较赶,程岩和庄思宜没有走水路,而是选择了骑马。一连赶了七八天路,总算在这日下午抵达南江府,两人弃马换船,于次日来到了清溪村口。 这次回来程岩并未通知家人,故此村口也没有程家人等着,但却聚着不少读书人。 程岩惊讶地看了庄思宜一眼,啥时候,他咋不知道? 可惜李氏和程柱早就被庄思宜拉走了注意力,谁都没发现程岩的异常,李氏还愣愣道:“你家人默许了?” 庄思宜毫不迟疑地回答:“正是。爹、娘,其实阿岩常年在外,如果想要隐瞒或是敷衍,对他来说反倒轻松。但爹娘乃是他至亲之人,他不想骗你们,这回特意告假,正是为了向你们坦诚。”庄思宜落寞地叹了口气,“阿岩背负得太多,又太怕你们伤心,他实在太累了……” 程岩:“……”戏精! 但李氏哪知真相,她听了庄思宜的话,只觉得心里揪着疼,捂着嘴痛哭出声。 程柱拍了拍李氏的胳膊以示安慰,眼中的疼惜一闪而逝,他哑声道:“这件事,我们要再想想。”顿了顿,又冲庄思宜道:“别乱认爹娘。” 庄思宜:“……” 程岩:“……”莫名幸灾乐祸? 程岩沉默片刻,正想开口,就听“噗通”一声,庄思宜竟抢先跪下,竖起三指道:“爹、娘,我与阿岩虽同为男子,但彼此爱慕,已共盟婚誓,许下终身。今日我对天发誓,我庄思宜定会一生敬他、爱他、照顾他。若违此誓,必叫我乱箭穿身,暴尸荒野,死后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话罢,室内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别说程柱夫妇,就连程岩都被庄思宜不要脸又不要命的一番话给镇住了,不过庄思宜怎么知道他爹问的是这事? 他转念一想,庄思宜多聪明,只需察言观色也能猜出一二了。 事实上庄思宜的确是猜的,他虽不知前因后果,心里却有七八分把握,即便猜错了,这也是个坦白的好机会——既然程岩不想说,就由他来捅破好了。 可看这一家人的反应,显然他并没有猜错。 庄思宜心念一动,又补充道:“爹、娘,我与阿岩之事早已禀明家中长辈,他们也都默许了。” 程岩心一横:“庄思宜。” “嘭——” 屋中一扇屏风倒下,露出了藏在后头的程柱,对方历来毫无波动的眼中满是震惊,整个人僵硬得像快门板。 “咚——” 又一声响,程柱晕了。 李氏:他爹!” 程岩:“……” 林氏洋洋得意又不免遗憾道:“二郎孝顺,还要接咱们一大家子去城里住,可爹娘偏不肯,怕打搅了二郎两口子,唉,你说这城里多好啊……” “吃你的饭!”程老爷子难堪地瞟了庄思宜一眼,心道林氏这个大嘴巴,都在客人面前乱说些什么? 林氏委屈巴巴地应了声,背地里却不住给程岩使眼色,无非是想让程岩帮忙劝劝二老。然程岩心里一团乱,尤其他注意到爹娘爷奶在林氏提起程仲婚事时,一个个欲言又止又殷殷期待的样子,更觉得心虚气短,哪儿还注意得到林氏的求救信号? 饭后,庄思宜跟着程岩回了书房,两人相对落座,庄思宜直接道:“岩岩方才不说,可是后悔了?” 程岩摇了摇头,眼底带着忧虑,“既然决定回来这一趟,又怎会后悔?只是,我不知如何开口……”他歉意地看着庄思宜:“对不住。” 庄思宜一挑眉,“何出此言?” 程岩心想他和庄思宜彼此相爱,却不能名正言顺地介绍对方给家人,反倒遮遮掩掩,就跟庄思宜见不得人似的,这让他很不好受,于是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 庄思宜突然有种自己是程岩养在外头的真爱白月光,但碍于家族压力不能被扶正的错觉,他好笑道:“你人都是我的了,我有什么好委屈的?而且我说过,你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他的体贴让程岩愈发内疚,后者咬咬牙道:“今日人多,改日有了机会,我单独和娘谈一谈。” 可以想见,程家自是一阵鸡飞狗跳。 好在程柱好得快,还没等家里人请来郎中,他已经彻底清醒了。 此刻,一家人都围在屋中,程老太太伏在程柱床前痛哭道:“老大啊,你是要吓死娘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 程柱飞快地瞄了眼人群中的程岩和庄思宜,嚅嗫道:“中暑了。” “啊?”程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薄袄子,又望向窗外刚长出几茬嫩芽的枯枝,感觉一言难尽。 但总归人没事了,程老太太哭着抱怨了几句,便被程老爷子叫走了,临走前不忘叮嘱程柱好好歇息,顺道将跃跃欲试想要打探的林氏也给拖了出去。 等屋子里清净下来,程柱坐起身,冷冷地审视着程岩和庄思宜:“大郎,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 对哦!李氏一个激灵,她刚光顾着担心程柱,居然忘记了程岩抛给她的惊天大雷!此时一想也觉得晕眩上头,她捂着心口道:“大郎,你是在和娘说笑吗?” 程岩淡淡一笑,“是啊,到了八月,已是二十有六了。” 李氏心中一酸,她的大郎自出生起,二十多年来半数时间都不在她身边,尤其最近十年,两人聚少离多,让她甚为牵挂。尽管她早已习惯这种状态,可平日里总会忽然想起对方,偏偏想了却又见不 分卷阅读2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27 着,那种滋味,是连心尖都在发痛的无望。 “大郎,这些年你一人在外,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娘实在不放心……” 程岩心头一凛,忽然猜到了李氏要说什么。 果然,只听李氏道:“过去你总说先立业后成家,如今你已为一府同知,也算立业了吧,还不想成家吗?” 程岩握了握拳,那些原本快消散的勇气,在面对李氏直白的问话时,忽而重新凝聚成一块坚硬的石,砸在他心上。 他直直跪地,不给自己退缩的机会,“娘,其实我已找到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李氏呆了呆,下意识道:“谁?” 但很多事如果开头失去了勇气,往后只会愈发胆怯。 一连三日,程岩始终找不到开口的机会,或许有过,也被他生生错过了。 如此,程岩的情绪越来越紧绷,庄思宜看在眼里,又不舍给程岩压力,只好装作不知,心里却犹豫着是顺其自然,还是主动出击? 不等庄思宜做出选择,这天,李氏却找到程岩,一脸神秘地将人叫进了屋。 程岩一见屋子里没旁人,随口道:“爹呢?” 李氏顿了顿,有些磕巴道:“你爹他、他有事!早上就出门了!” 若是平时,程岩早就起疑了,但他此时心不在焉,便不疑有他,“娘找我何事?” 李氏小心翼翼地看了程岩一眼,又默念了一遍酝酿了多日的话,迟疑道:“一转眼,大郎也有二十五了……” 过完年一开印,阮春和就要准备回京述职了。 他这次回京必然高升,因此提前上门恭贺的人络绎不绝。 这日,程岩也找上了阮春和,却是想告假一月,回一趟老家。阮春和虽不知程岩回去作甚,但他对程岩素来优容,加之体恤程岩两年多来的辛苦,便大手一挥,准了假。 于是程岩一回府,就找到庄思宜说了此事。 庄思宜奇道:“为何忽然要回去?” 程岩颇有些心事重重,“这一年来,家里对我的婚事颇为上心,前后暗示过好几次,每次我都敷衍过去。如今你与我已拜天地,我想亲自告诉他们。只是阮大人一走,我多半就会接任曲州知府一职,到时候更走不开了……” 庄思宜一挑眉:“所以岩岩终于要带我回去见公婆了吗?” 程岩斜睨他:“公婆?你是我媳妇儿不成?” 庄思宜一本正经:“岩岩说是,我就是。” “还有你!” 程柱对庄思宜早没了往日的和颜悦色……好吧,虽然“和颜悦色”这个词在他身上并不存在,但以往他还是很欣赏庄思宜的,如今嘛……他恶狠狠地瞪着庄思宜,示威地捏了捏拳头,“如果你不够好,我会让你的毒誓成真。” 不知怎的,平时舌灿莲花的庄思宜,面对程柱的威胁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吞了口唾沫,勉强笑了笑,“我会对阿岩好的。” 然心里却唾弃着自己的怂包——不敢叫爹,也不敢叫岩岩。 他意识到,自己人生中最可怕的敌人,终于出现了…… 但事关重大,牵扯甚多,程柱所谓的想想也不可能三五天就有结果。 后来几天,他和李氏对外还能勉强维持平静,可一到独处时,总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一边担心程岩日后会受到非议,老了没人照顾;一边又害怕程岩负担太重,过得不开心。 或许是出于逃避心理,两人甚至有些躲着程岩。 这样的气氛下,程岩也待不下去了,他比预计得早了几日提出返程。 临走那天,程柱主动提出要送他们一程,但一路上,程柱都处于沉默状态。直到几人到了武宁县渡口,程柱忽然说了长句:“这几天我和你娘好生想过了,可我们都想不明白,也一时无法接受。” 程岩露出一分失望,又听程柱道:“但不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只希望你开心、顺遂。如果你的决定不会变,那么多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总会想明白的。” 程岩眼睛一酸,哽咽道:“谢谢,爹。” 以及,对不起…… 李氏忧心忡忡地代大家问出疑惑,程岩几番想要直言,但面对众人关切的神色,心里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道:“知府大人要回京了,临走前特意给了我一个月的假,许我回家探亲。” 庄思宜瞄了程岩一眼,很体贴地补充,“阿岩平日里差事办得好,知府大人特意许了他假。” 李氏不懂官场上的事,但却从程岩来信中知道庄思宜也是曲州府同知,奇道:“那知府大人还同时许了你们俩的假?” 庄思宜笑了笑,“我已辞馆一年有余,如今……”他意有所指道:“只是帮阿岩处理一些内务琐事。” 李氏愣了愣,不知为何觉得庄思宜话里有话,但以她的智慧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只拘谨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多谢庄大、庄公子照顾了。” 庄思宜还想再说,被程岩偷偷扯了下,于是微笑闭嘴。 一家人聚在一块儿用晚膳,席上,程岩又了解了一些家中近况,比如程仲的未婚妻乃是府城人士,故而程仲特意在府城买了座大宅子,只等亲事一办便住进去。 第118章 第 118 章 但事关重大,牵扯甚多,程柱所谓的想想也不可能三五天就有结果。 后来几天,他和李氏对外还能勉强维持平静,可一到独处时,总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一边担心程岩日后会受到非议,老了没人照顾;一边又害怕程岩负担太重,过得不开心。 或许是出于逃避心理,两人甚至有些躲着程岩。 这样的气氛下,程岩也待不下去了,他比预计得早了几日提出返程。 临走那天,程柱主动提出要送他们一程,但一路上,程柱都处于沉默状态。直到几人到了武宁县渡口,程柱忽然说了长句:“这几天我和你娘好生想过了,可我们都想不明白,也一时无法接受。” 程岩露出一分失望,又听程柱道:“但不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只希望你开心、顺遂。如果你的决定不会变,那么多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总会想明白的。” 程岩眼睛一酸,哽咽道:“谢谢,爹。” 以及,对不起…… 可以想见,程家自是一阵鸡飞狗跳。 好在程柱好得快,还没等家里人请来郎中,他已经彻底清醒了。 此刻,一家人都围在屋中,程老太太伏在程柱床前痛哭道:“老大啊,你是要吓死娘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 程柱飞快地瞄了眼人群中的程岩和庄思宜,嚅嗫道:“中暑了。” “啊?”程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薄袄子,又望向窗外刚长出几茬嫩芽的枯枝,感觉一言难尽。 但总归人没事了,程老太太哭着抱怨了几句,便被程老爷子叫走了,临走前不忘叮嘱程柱好好歇息,顺道将跃跃欲试想要打探的林氏也给拖了出去。 等屋子里 分卷阅读2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28 清净下来,程柱坐起身,冷冷地审视着程岩和庄思宜:“大郎,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 对哦!李氏一个激灵,她刚光顾着担心程柱,居然忘记了程岩抛给她的惊天大雷!此时一想也觉得晕眩上头,她捂着心口道:“大郎,你是在和娘说笑吗?” 李氏忧心忡忡地代大家问出疑惑,程岩几番想要直言,但面对众人关切的神色,心里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道:“知府大人要回京了,临走前特意给了我一个月的假,许我回家探亲。” 庄思宜瞄了程岩一眼,很体贴地补充,“阿岩平日里差事办得好,知府大人特意许了他假。” 李氏不懂官场上的事,但却从程岩来信中知道庄思宜也是曲州府同知,奇道:“那知府大人还同时许了你们俩的假?” 庄思宜笑了笑,“我已辞馆一年有余,如今……”他意有所指道:“只是帮阿岩处理一些内务琐事。” 李氏愣了愣,不知为何觉得庄思宜话里有话,但以她的智慧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只拘谨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多谢庄大、庄公子照顾了。” 庄思宜还想再说,被程岩偷偷扯了下,于是微笑闭嘴。 一家人聚在一块儿用晚膳,席上,程岩又了解了一些家中近况,比如程仲的未婚妻乃是府城人士,故而程仲特意在府城买了座大宅子,只等亲事一办便住进去。 “还有你!” 程柱对庄思宜早没了往日的和颜悦色……好吧,虽然“和颜悦色”这个词在他身上并不存在,但以往他还是很欣赏庄思宜的,如今嘛……他恶狠狠地瞪着庄思宜,示威地捏了捏拳头,“如果你不够好,我会让你的毒誓成真。” 不知怎的,平时舌灿莲花的庄思宜,面对程柱的威胁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吞了口唾沫,勉强笑了笑,“我会对阿岩好的。” 然心里却唾弃着自己的怂包——不敢叫爹,也不敢叫岩岩。 他意识到,自己人生中最可怕的敌人,终于出现了…… 程岩心一横:“庄思宜。” “嘭——” 屋中一扇屏风倒下,露出了藏在后头的程柱,对方历来毫无波动的眼中满是震惊,整个人僵硬得像快门板。 “咚——” 又一声响,程柱晕了。 李氏:他爹!” 程岩:“……” 但很多事如果开头失去了勇气,往后只会愈发胆怯。 一连三日,程岩始终找不到开口的机会,或许有过,也被他生生错过了。 如此,程岩的情绪越来越紧绷,庄思宜看在眼里,又不舍给程岩压力,只好装作不知,心里却犹豫着是顺其自然,还是主动出击? 不等庄思宜做出选择,这天,李氏却找到程岩,一脸神秘地将人叫进了屋。 程岩一见屋子里没旁人,随口道:“爹呢?” 李氏顿了顿,有些磕巴道:“你爹他、他有事!早上就出门了!” 若是平时,程岩早就起疑了,但他此时心不在焉,便不疑有他,“娘找我何事?” 李氏小心翼翼地看了程岩一眼,又默念了一遍酝酿了多日的话,迟疑道:“一转眼,大郎也有二十五了……” 过完年一开印,阮春和就要准备回京述职了。 他这次回京必然高升,因此提前上门恭贺的人络绎不绝。 这日,程岩也找上了阮春和,却是想告假一月,回一趟老家。阮春和虽不知程岩回去作甚,但他对程岩素来优容,加之体恤程岩两年多来的辛苦,便大手一挥,准了假。 于是程岩一回府,就找到庄思宜说了此事。 庄思宜奇道:“为何忽然要回去?” 程岩颇有些心事重重,“这一年来,家里对我的婚事颇为上心,前后暗示过好几次,每次我都敷衍过去。如今你与我已拜天地,我想亲自告诉他们。只是阮大人一走,我多半就会接任曲州知府一职,到时候更走不开了……” 庄思宜一挑眉:“所以岩岩终于要带我回去见公婆了吗?” 程岩斜睨他:“公婆?你是我媳妇儿不成?” 庄思宜一本正经:“岩岩说是,我就是。” 程岩惊讶地看了庄思宜一眼,啥时候,他咋不知道? 可惜李氏和程柱早就被庄思宜拉走了注意力,谁都没发现程岩的异常,李氏还愣愣道:“你家人默许了?” 庄思宜毫不迟疑地回答:“正是。爹、娘,其实阿岩常年在外,如果想要隐瞒或是敷衍,对他来说反倒轻松。但爹娘乃是他至亲之人,他不想骗你们,这回特意告假,正是为了向你们坦诚。”庄思宜落寞地叹了口气,“阿岩背负得太多,又太怕你们伤心,他实在太累了……” 程岩:“……”戏精! 但李氏哪知真相,她听了庄思宜的话,只觉得心里揪着疼,捂着嘴痛哭出声。 程柱拍了拍李氏的胳膊以示安慰,眼中的疼惜一闪而逝,他哑声道:“这件事,我们要再想想。”顿了顿,又冲庄思宜道:“别乱认爹娘。” 庄思宜:“……” 程岩:“……”莫名幸灾乐祸? 庄思宜瞅着前方一座三元牌坊,笑道:“寻常读书人不是拜文曲就是拜文殊,咱们这儿倒好,都拜起岩岩来了。” 程岩见一书生手握三炷香,正对着牌坊恭敬行礼,口中念念有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咱们绕一趟吧,我可不想被围观。” 心愿是美好的,可惜现实残酷。 程岩虽没被学生们逮住,却在进村时撞上了村民,整个村子立马沸腾起来,最后,程岩和庄思宜还是被程家人欢欢喜喜给迎了回去。 等一家人兴奋落座,又连连追问程岩近况,同时不忘好好感谢了庄思宜一番。 程家人都还记得这位出身不凡、气质天成的庄公子,也知对方乃是程岩的同僚,态度自然恭谨又热情。 待众人的激动之情渐渐平复,终于恢复理智——不对啊,大郎怎么回来了? 林氏洋洋得意又不免遗憾道:“二郎孝顺,还要接咱们一大家子去城里住,可爹娘偏不肯,怕打搅了二郎两口子,唉,你说这城里多好啊……” “吃你的饭!”程老爷子难堪地瞟了庄思宜一眼,心道林氏这个大嘴巴,都在客人面前乱说些什么? 林氏委屈巴巴地应了声,背地里却不住给程岩使眼色,无非是想让程岩帮忙劝劝二老。然程岩心里一团乱,尤其他注意到爹娘爷奶在林氏提起程仲婚事时,一个个欲言又止又殷殷期待的样子,更觉得心虚气短,哪儿还注意得到林氏的求救信号? 饭后,庄思宜跟着程岩回了书房,两人相对落座,庄思宜直接道:“岩岩方才不说,可是后悔了?” 程岩摇了摇头,眼底带着忧虑,“既然决定回来这一趟,又怎会后悔?只是,我不知如何开口……”他歉意地看着庄思宜:“对不住。” 庄思宜一挑眉,“何出此言?” 程岩心想他和庄思宜彼此相爱,却不能名正言顺地介绍对方 分卷阅读2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29 给家人,反倒遮遮掩掩,就跟庄思宜见不得人似的,这让他很不好受,于是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 庄思宜突然有种自己是程岩养在外头的真爱白月光,但碍于家族压力不能被扶正的错觉,他好笑道:“你人都是我的了,我有什么好委屈的?而且我说过,你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他的体贴让程岩愈发内疚,后者咬咬牙道:“今日人多,改日有了机会,我单独和娘谈一谈。” 程岩淡淡一笑,“是啊,到了八月,已是二十有六了。” 李氏心中一酸,她的大郎自出生起,二十多年来半数时间都不在她身边,尤其最近十年,两人聚少离多,让她甚为牵挂。尽管她早已习惯这种状态,可平日里总会忽然想起对方,偏偏想了却又见不着,那种滋味,是连心尖都在发痛的无望。 “大郎,这些年你一人在外,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娘实在不放心……” 程岩心头一凛,忽然猜到了李氏要说什么。 果然,只听李氏道:“过去你总说先立业后成家,如今你已为一府同知,也算立业了吧,还不想成家吗?” 程岩握了握拳,那些原本快消散的勇气,在面对李氏直白的问话时,忽而重新凝聚成一块坚硬的石,砸在他心上。 他直直跪地,不给自己退缩的机会,“娘,其实我已找到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李氏呆了呆,下意识道:“谁?” 程岩沉默片刻,正想开口,就听“噗通”一声,庄思宜竟抢先跪下,竖起三指道:“爹、娘,我与阿岩虽同为男子,但彼此爱慕,已共盟婚誓,许下终身。今日我对天发誓,我庄思宜定会一生敬他、爱他、照顾他。若违此誓,必叫我乱箭穿身,暴尸荒野,死后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话罢,室内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别说程柱夫妇,就连程岩都被庄思宜不要脸又不要命的一番话给镇住了,不过庄思宜怎么知道他爹问的是这事? 他转念一想,庄思宜多聪明,只需察言观色也能猜出一二了。 事实上庄思宜的确是猜的,他虽不知前因后果,心里却有七八分把握,即便猜错了,这也是个坦白的好机会——既然程岩不想说,就由他来捅破好了。 可看这一家人的反应,显然他并没有猜错。 庄思宜心念一动,又补充道:“爹、娘,我与阿岩之事早已禀明家中长辈,他们也都默许了。” 程岩见庄思宜丝毫不紧张,奇怪道:“你就不担心吗?” 庄思宜:“为何要担心,你家人单纯地爱护你,必然会理解你。” 程岩叹了口气,“是啊,他们会理解我。”只是理解之前,也难免会失望…… 庄思宜知道程岩心事,但此刻说再多也无法排解对方的忧虑,只能握住程岩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既然决定了要走,两人也不耽搁,隔天便收拾好行囊出发了。 由于时间较赶,程岩和庄思宜没有走水路,而是选择了骑马。一连赶了七八天路,总算在这日下午抵达南江府,两人弃马换船,于次日来到了清溪村口。 这次回来程岩并未通知家人,故此村口也没有程家人等着,但却聚着不少读书人。 第119章 第 119 章 房门猛地被推开,齐父一抖,回头就见他儿子一脸惨白地朝他重来:“爹!海水倒灌了,快跑!” 这一夜,小风先至,大风后来;摧屋破户,揭瓦劈窗。 紫黑的天空伴随狂雷暴雨,好似破了个大洞,有无数星辰坠入海中,掀起滔天巨浪;风声浪声如万马齐奔,吞泥卷沙,响震乾坤。 台风过境,曲州府树倒路淹,锅碗瓢盆、枯枝败叶随着黄污的泥水飘得到处都是,许多房子已是门户不全,歪七扭八,整个府城一片狼藉。 好在衙门早有准备,一应损失尚在预料之中。 连续数日,程岩都只能睡一两个时辰,此时他双眼布满血丝,正接过庄思宜递来的参茶。 果不其然,自五月中旬起,因晋江上游连降暴雨,江水流量迅速增大,湘省、苏省、浙省等沿江府县已全线超过警戒水位。 好在朝廷已提前交代地方上要注意防汛,虽说起初态度并不强硬,但随着反常天象频繁发生,一一应证了阮春和奏疏上的言论,朝廷终于开始重视,短时间内连发数道律令,要求各地务必做好防汛准备。 如今洪灾一触即发,但地方上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不过,一直到五月末曲州府都很平静,往年本该造访的台风也离奇地销声匿迹。 “台风不来,我们更要提高警惕。”一大早,方真荣便和程岩独处议事堂,此时他正声音飘忽地陈述:“以往类似天象反而会促成闵省台风减少,但威力却极强,我们……” “大人!”黄通判来不及通传便匆匆冲入议事堂,“昨日多位渔民听见了‘海吼’,湖岩洞也传出‘海响’!” 程岩和方真荣同时站起来,神色严峻。 所谓‘海吼’,便是指台风来临前两三日,大海传来的一种类似海螺号角或远雷回旋的声音,于静夜中尤其清晰。而湖岩洞,乃是洪阳群岛某个临海的岩洞,以往台风来临前,洞中偶尔也会发出类似兽吼的声响,当地渔民便称之为‘海响’。 程岩对方真荣已是万分信任,他提着心道:“那怎么办?” “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加固山体、设置抗滑桩,但此时已来不及。故此,下官建议采用重力压坝,另外,以防万一,必须尽快转移周边百姓!”方真荣眉头紧蹙,“不过以上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只能防一时之患,若想彻底解决隐患,必须将主坝削减至五十丈高,减轻东西两山的压力!” 方真荣滔滔不绝地解释根本,那些对常人而言深奥的水利原理,被他说得直白易懂。程岩是早有领教,他身边的庄思宜却是头一回听,不免心生敬服。 但此时也不是闲话吹捧的时候,如何防治灾害发生才是头等大事。 庄思宜看着程岩,道:“可千汐水库位于吕仙府,你身为曲州知府,不好插手。” “我知道,但事关重大,且曲州府也有受牵连的风险,我不能不管。”程岩想了想道:“山体滑坡一事,多半还未引起吕仙府的重视。时间紧迫,再以书信提醒怕是来不及,我要亲自去一趟。” 他又问方真荣:“不知方大人可愿同去?” 方真荣:“义不容辞。” 曲州府中如齐父一般固执的还有不少,大都住在城里,以往受灾并不严重。毕竟强台风时时有,但并非每个地方都均衡地“照顾”过。 而与这些人的轻松完全相反,曲州府衙此时却极为紧张。 “根据天象判断,此次台风很可能从涠县、米山县,以及吕仙府的四道县、长阳县之一正面登陆,而且风力极强,届时很有可能发生海水倒 分卷阅读2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30 灌的情况。” 方真荣指着一张图为程岩解说,图上的内容程岩看不懂,但从方真荣难得利索的发言中,也能判断出情况紧急。 他道:“如今各地可通知到位?涠县和米山县两地百姓都转移了吗?” 黄通判恭敬道:“回大人,已通知至各县衙,如今县和米山县派出了所有县兵和衙役协助百姓撤离,若有不配合者,也会被强行转移。” 程岩微一颔首,转而问起了别的事。 于是这天夜里,程岩安排好洛县百姓转移之事后,便和庄思宜、庄棋并方真荣一同摸黑冒雨赶往吕仙府,等到次日下午,一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吕仙府知府姓俞,原来态度十分热情,但在得知程岩来意后却微感不满,心道姓程的怕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手也未免伸太长!但碍于对方背景,他明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只是言谈中却多有拒绝之意。 程岩没空跟他打马虎眼儿,直接让方真荣出马,后者面对正事从来不掉链子,不过花了半刻钟就让俞知府变了脸色。 但不管方真荣说得再言辞凿凿,终究是一己推断,俞知府不过将信将疑。加上程岩乃曲州知府,如今竟指使到他头上,无异于一种挑衅。因此,他仍固执道:“可千汐水库自前朝兴建,至今已有两百多年,洪涝灾害遇过不少,一直没出什么事。若要转移百姓,那可涉及到我吕仙两县和曲州一县,牵扯到方方面面,甚至须调动府兵甚至请来驻军帮忙,如果到时候什么都没发生,所耗人力财力……谁来负责?” “本官来负责!”程岩不耐道:“此事宁可信其有,若无事发生固然好;一旦有事,而你却不加提防,谁来负责都保不住你!” 见程岩态度蛮横,俞知府心下暗恨,可又不敢随意接口,只怕有个万一。 他既不甘又害怕,正犹豫不决间,就见庄思宜从怀里取出一卷明黄绸卷,展开念道:“皇上密旨!俞山喜听宣!” 庄思宜看了程岩一会儿,俯身亲了口对方道:“岩岩心思通透。” 程岩笑了笑,也“吧唧”一口亲在庄思宜唇角,抬手抱住对方。 两人静静相拥,一时温情无限。 次日,程岩便以新任知府的身份来到了府衙。 这一次的知府交接对曲州府影响并不大,因为阮春和对程岩不藏私,而程岩对曲州府一应事务也非常熟悉。府中的官员们观察了一段时间,确定程岩并没有什么大肆改革的想法,便都放下心来。 但自程岩上任后,防汛便成了曲州府的一等大事。除了加固堤坝、治理坡面外,各县衙的巡检闸官都须每日轮首,时时记录风向水位,只要有异常必须立刻上报。 到了四月,南方多地干旱的消息渐渐传开了,但这并非水患预警解除的信号,恰恰相反,反常的旱涝天气无一不预示着方真荣判断无误,今年,南方很可能迎来一次洪水浩劫。 “如今雨势小了不少,岩岩可以安心了。” 程岩一口茶入腹,“方真荣也判断未来两三日雨势会停……”他话未说完,就听庄棋在外通禀,原是方真荣找来府上,说有急事上报。 程岩和庄思宜对视一眼,双双皱起眉头——这么晚,多半不是好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原来方真荣从百姓口中听到了些消息,继而推断出与曲州府相邻的吕仙府中,一座名为“千汐”的水库有溃坝的危险! “千汐水库拦河主坝足有六十丈高,一旦有了决口,临近几县都有被淹的风险,其中吕仙府的汉德、孔丰两县,以及曲州府的洛县尤其危险。若是出现了跨坝的情况……那吕仙、曲州两府,将直接被洪水夷为平地!”方真荣顾不上早已湿透的衣发,面色苍白道:“如今主坝虽稳,但东西两山滑坡严重,连续的暴雨不但减弱了岩层间的摩擦,还增加了山体的重量,一旦有大块山体滑入水库,势必抬升水位,掀起巨浪,如此冲击,主坝多半要溃决!” 程岩猛然想起了前生闵省几县被淹之事,莫非就是因为主坝决口? 很有可能!毕竟从目前来看,此次台风并没有严重到让几县消失的程度。他此前还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有误,如今看来隐患就在千汐水库! 俞知府怔了一瞬,双膝“噗通”软倒,而程岩和方真荣同样一愣,匆匆跪在了地上。 “爹,我陪您。” 齐父摆摆手,“别瞎操心。” 然等淡定的齐父一入里屋,就狠狠皱了下眉——今日这风,好像着实有点儿妖? 可一想到儿子不信任自己,居然偷偷让儿媳带着几个孩子住去了安置点,他心里就憋着口气,不肯服软。 于是冷哼一声,不再多想。 等齐父换好衣衫准备出去时,突然脚步一顿——外面除了风雨声,似乎隐隐还有点儿别的声音? 他微微侧耳,凝神倾听。 “嘭——” 此后一两日,一众府官们忙到连如厕的时间都没有,就连在家里“相夫教狗”的庄思宜也被抓来当壮丁。 到了六月初二的傍晚,曲州府一改前几日的闷热难耐,突然刮起了风。 洛县。 衙役们顶着大风走街串巷,敲锣打鼓:“台风将至,勿要出行;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一遍又一遍,回荡在空旷无人的街道。 “爹,咱们还是把门窗关上吧?” 齐老爷听着外头一声声示警,心里咚咚直跳,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齐父依旧顽固反驳:“关什么关!这些日子差点儿没闷死我,好容易来了点儿风,还不许我吹吹?” 不过,某些自认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其实并没有在担心。 “爹,县衙已贴出告示,说台风很可能从米山县正面登陆,且十分凶险,没准儿比三十年前那一回还厉害。如今米山县衙已在组织百姓转移,而洛县又离米山县这么近,万一有个好歹……儿子以为,咱们还是去县衙准备的安置点暂避为好。” 洛县一座大宅内,齐老爷正苦口婆心地劝着他父亲,但齐父的态度却不以为然,“怕什么,台风要来便来,你爹我活了五十多年,什么样的台风没见过?即便是三十年前那次,也不过雷声大雨点小,还未来我洛县便往北偏离了,倒是害我们白白奔波,又累你大病一场,哼!你要知道,洛县可有龙王镇守,台风必不敢来。” 齐老爷抽了抽嘴角,哪儿来的龙王,不就一座龙王庙吗?庙祝还尽会骗香火钱!但他知自家老爹的性子,尽管腹诽不已,也不敢实说,只道:“或许以往只是洛县运道好,可这回真不一样,我听说知府大人连粮食都调出来了,还令各衙门征招郎中,说是以备万一。咱们这位程知府能力非同一般,儿子行商多年,大官小官也见了不少,却最是服他。他说的话,儿子还是信的。” 齐父懒懒吸了口烟袋,“程大人勤政为民,是个好官,但他来我闵省才多少年? 分卷阅读2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31 又见过几次台风?你看先前那位阮大人,遇上台风从来不惊不慌,从容应对,哪儿像他这般惊慌失措?还是太年轻啊……” 见儿子还想再劝,齐父不耐道:“何况咱们住在县城里,又不靠海,前头还有两三个村子挡着呢,不就是狂雷暴雨吗?熬过去不就成了,慌什么?你要实在不放心,自己走便是,反正我不走。” 齐老爷见状,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心里却决定让媳妇儿先送三个孩子去安置点,自己留下来陪爹。 虽说“海吼”和“海响”都不能十成十预测台风,但程岩有预感,台风真的快来了。 这天晚上,程岩彻夜难眠,闹得庄思宜也没能睡好。 次日一早,东方天边出现了一种发光的絮状云霞,向扇子般从地平线延展开来。 庄思宜从房里出来时,就见程岩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空,他顺势一瞧,心里“咯噔”一下——台母,通常预示着台风已成,且距离海岸仅有千余里! “岩岩……” “台风,要来了。” 像是应证程岩的话,此后,沿海一代异象频频,海火、长浪、雷雨相继发生,更有鱼群浮岸,海鸟坠船等现象,无一不在宣告着强台风将至。 经庄思宜一解释,程岩才知对方自来了曲州,就一直和皇上保持书信联系。 说是书信,更贴切应叫做密折,可直接对皇帝负责,不受同级、上级的干预。从民生到政务,再到一些街知巷闻的小道消息,庄思宜会酌情上书,而皇上偶尔也会问计于他。 除此之外,皇上还赋予了他“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在特殊情况下,他甚至可以“便宜行事”。 程岩皱了皱眉,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这是假辞官,实则干了御史的活?” 庄思宜笑眯眯道:“辞官自然是真的,不过辞官了还不许我发挥余热吗?” “我还以为你的余热就是专心当我的幕僚。”程岩见皇上对庄思宜信重非常,心里酸溜溜的,但转念一想:“日华兄遇到的难事,你可提前与皇上知会了?” 庄思宜应了声,程岩心道难怪恩师会叫他放心,原来连皇上都知道了。 他推开庄思宜,刚迈出一步,又被人拉了回来,“岩岩,皇上知道了你我之事,你不好奇他的看法吗?” “为何要好奇?皇上必不会多言。”程岩起初虽有些吃惊,但方才已经想通了:“一来,皇上为人宽和;二来,你这般坦诚,又亲自递上把柄,皇上只会更放心才是。” 齐老爷气得不行,甚至大逆不道地想把他爹打晕了背走,但……也只是想想。 不久,随着风越来越大,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这下子,齐父也不提吹风的事了,哼哼唧唧地关上了门窗,否则一家子值钱的摆件都能被雨水给泡了。 但以往台风来时也是这般,齐父并不担心。 他悠哉哉给自己倒了杯茶,对于屋瓦裂响声充耳不闻。可就在这时,院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吓得他差点儿打翻茶盏。 齐父皱了皱眉,正想推窗查看,就听“哐”的一声,半扇窗竟直接给吹没了,雨水直扑入房中,而窗外,一棵十余年的老树已被连根拔起…… “爹……”齐老爷胆战心惊,好像真不对啊,怎么雨都是横着的啊! “怕什么?不就是风雨大了点儿?”齐父被雨水沾了一身湿,仍老神在在:“我去里屋换身衣服。” 第120章 第 120 章 密旨洋洋洒洒写了一堆,总结来唯一句话,便是让俞知府听话。 俞知府惊疑不定,甚至怀疑庄思宜伪造密旨,可在辨认了密旨真伪后却不得不妥协。 程岩和方真荣也大为震惊,但他们不会在此时拆台。 双方商议了一下午,期间俞知府一直情绪消极、态度敷衍,但终究不敢抗旨,程岩所说一应安排他都得照办。只是,他心中对程岩恨意更甚,且暗暗发誓:若无事发生,他定要狠狠参程岩一本! 等程岩和庄思宜独处时,他忙问:“你哪儿来的密旨?” 庄思宜:“你猜?” 程岩瞪大眼:“不会是你伪造的吧?” 庄思宜哭笑不得:“在你眼里我胆子这么大?” 程岩心想你连皇帝都能架空,都能把对方当傀儡操控,伪造密旨算什么? 庄思宜此刻趴在沙袋上,感受到巨浪像石块般砸在他背上,仿佛断骨之痛。但这些都无法让他皱一皱眉,唯一令他惊恐的是——程岩不见了! 浪来的一瞬间,他眼睁睁看着程岩被冲走,有些人甚至直接被冲下了宝船。 他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程岩,也不敢想。 “岩岩——” 庄思宜一声声嘶喊,都被卷入浪中,除了他没人能听见。 水浪和泥沙灌入口中,庄思宜几欲呕吐,但他犹不死心,仿佛要与天相博一般,用尽全力喊着程岩的名字。 恐惧占据了他所有思绪,唯剩下本能反应,庄思宜额上青筋爆起,像一头荒野凶兽般赤红着眼,艰难地往前爬行。 岸上的俞知府瞧见这一幕,心头又酸又恨,怎么这群府兵好赖不分,还感谢上折腾他们的罪魁祸首了?算了,只要再过三两日,他们就该明白是谁害得他们白白劳累! 俞知府撇了撇嘴,正想开嘲讽,忽感觉脚下轻晃,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一旁的方真荣面无人色,大喊道:“不好!快趴下!“ 俞知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东面的山坡上,大块山土伴随碎石滚滚急速而下,仿佛山崩一般。 “轰隆——” 巨响之下,山土落入水中,掀起丈高的狂浪,瞬间将宝船吞没! “小心——” “程大人——” “老爷——” 人群呼啦啦散开,程岩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一笑。 庄思宜走过来时恰好见到这一幕,随口问道:“你笑什么?” 程岩:“你猜,还会有别村的村民主动来帮忙吗?” 庄思宜语气笃定:“还会有。” 程岩又笑了笑,“我觉得,你说对了。” 两人都猜得不错,当天下午,共有八村村民赶来帮忙。有挖土的,有帮忙抹汗送水的,就连五六岁的小童都集中在一块儿装沙袋。 人多力量大,船上的沙土填得越来越快,估摸着今日凌晨就能达到方真荣的要求。 等到夜色渐深,水库附近早已燃满灯火,照得宝船清晰如白日。 程岩抹了把额上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是汗,忽然间,岸上传来哨鸣。他虚眼一瞧,就见远方灯火下,方真荣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沙土已填够了。 船上的府兵们也听见了来自远方的哨声,他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兴奋的呼声,连同岸上其它人,宛如龙吼。 这时,只见程岩躬身一拜:“辛苦诸位了。” 府兵们连连摆手,他们看在眼中,这位程知府的辛苦并不比他们少,其实对方身居高位,明明可以和俞知 分卷阅读2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32 府一样站在岸上发号施令冷眼旁边,却甘愿冒险,和他们同心合力,安危与共。 待程岩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示意府兵们下船。 所有府兵们却并不着急走,而是自发地退到两边,留出一条道让程岩先行。 庄思宜见程岩一脸怀疑,无奈道:“密旨真乃皇上所赐,只是赐下来的是一纸空头密旨。” 原来庄敏先逝世时,皇上担心庄思宜吃亏,便给了他一张空头密旨,让他可便宜行事。但当时庄思宜没用上,皇上知道后却并未收回密旨,而是令他择情使用,以备不时之需。 程岩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胡闹吗?须知前朝末有皇帝给了臣子一道空头敕书,却被臣子利用来私封王位,以至国中大乱,四方兵起,加速了前朝的灭亡。 但想一想嘉帝胆大又护短的性子,程岩又觉得的确是对方能做出来的事。 “我原本也不想用,只是据我所知,这俞山喜一贯顽固,且气量狭小,只怕不好说话,因此便提前准备。”庄思宜笑了笑,“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程岩叹了口气,“这一回我们可把他得罪狠了。” 庄思宜不以为意:“官场上哪儿有不得罪人的,只要事情办得漂亮就成,说不定到头来他还会感激你。” 程岩苦笑了下,“我不需要他感激,只希望这次的事能顺利了结。” 这时,方真荣匆匆赶来,“程大人,已经找到了五河村船厂的人,刚好有一艘适用的宝船搭好了甲板。” 程岩顿时心里一松,方才他们商讨如何以重力压坝时,庄思宜便提出千汐水库上游的五河村有一座船厂,如果有合适的船只,便可以宝船压大坝,加固后再运送沙土填入船中。方真荣斟酌后认为此法可行,他们需要的并不是坚不可摧的船只,而是能填放沙土的容器。何况,闵省本就是造船大省,五河村所造的宝船也是出了名的坚固、结实。 如今有了能用的船,程岩稍稍安下心。 很快,府衙发出诏令,船厂的人尽数动员起来。 次日清晨,一艘特意加工过的宝船稳稳压在了拦河主坝之上,并已多方加固。 千余府兵正相继踩过连接宝船和陆地的木板,往船里填沙袋。他们左望是汹涌奔流的河水,右望是几十丈高的深谷,总归哪边都是一个“死”字。 唯有一艘宝船横跨主坝,稳稳当当,犹如平地,仿佛死地中唯一的生机。 此刻他口衔一支竹哨,不停发号施令,长则行,短则停,以免沙袋铺展得不均衡。 竹哨乃是府兵头子送他的一枚新哨,说是平日里操练都用它,加之周遭一片嘈杂,若用嗓子吼,坚持不了多久就得哑了。 除他之外,在岸上统筹全局的方真荣也得了支竹哨,若是宝船重量足够,他便会鸣哨。 “程大人。”庄思宜提着个篮子走了过来,在外人面前,他也顺势换了个称呼,“吃点儿东西吧?” 程岩刚想说不用,对方又道:“是七里村的村长托我带过来的,说其余府兵都轮流去用饭了,就一直没见你休息。”庄思宜指着岸上某处,“村长正看着你呢,别让人寒心了。” 程岩转头一望,就见村长站在离宝船稍远的地方,眼巴巴地望着他,或许是见他没动静,村长还做了个手刨饭的动作,看上去有些滑稽。 感受到对方心意厚重,程岩冲村长微微颔首,以表谢意。 “吁——” 忽然,宝船上一声哨响穿过所有嘈杂,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庄思宜浑身一震,整个人瞬间脱力地趴在沙袋上,重重吐出一口气。 “本官看这雨也小了,应该快停了吧?咱们苦巴巴又是拉船又是搬沙的,劳师动众,但好像没什么作用?” 原本躲得远远的俞知府见宝船附近挤满了人,胆子也大起来,他凑到正在一旁休息的方真荣身边,阴阳怪气地讽刺。 方真荣似乎听不出他的恶意,认真解释道:“山土早已松动,如今下滑之速越来越快,哪怕雨真的停了,至少也要等两三天才能确认危机是否解除。” “呵……” 俞知府冷笑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如果说昨天他还真有些担心,而今在观察了一天一夜后,他的心早就放下了,只当方真荣是在危言耸听。 反正他想好了,等事情一完,他就会上书朝廷,好好诉一诉自己的委屈! 同一时间,程岩正在宝船上指挥着府兵搬运沙袋——他实在是搬不动了。 方才,他一站直整个人就往后倒去,若非庄思宜及时扶住他,只怕要出丑了。但俞知府靠不住,他同样身为知府,就必须起到表率和安稳民心的作用,干脆就上了船。 可惜,自认站上了食物链顶端的庄棋大佬,由于此刻的过渡膨胀导致机警尽丧,也注定了他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悲剧。 当庄棋又一次扛着八袋沙来到宝船旁,程岩才堪堪抵达,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又默默卸下沙袋交给船上的人。 恰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程岩一回头,就见不远处来了大群背着包袱的百姓,男男女女,老弱妇孺,尽皆有之。 他皱了皱眉,匆匆走了过去,问道:“诸位是……” 为首的一名老者看不出程岩的身份,只拱了拱手道:“老朽乃汉德县七里村的村长。” “汉德县?”程岩不解:“汉德县的百姓不正往其它县转移吗?你们来这里作甚?” 村长见眼前的青年气质不俗又颇有威严,顿时紧张起来,支支吾吾道:“敢问这位公子,水坝真的要垮了吗?” 无数道杂乱的声音同时响起,伴随着惊慌的尖叫和哭喊声,那一瞬间,谁都看不清水浪遮挡下的真实情况。 船,翻了吗? 坝……会溃吗? 船没有翻,坝也尚未溃。 但船上,已是一片狼藉。 巨浪的冲击力直接摧毁了宝船左面围栏,无数沙袋坠落,转瞬无影无踪。 宝船摇摇晃晃,发出“吱呀”声响,混在雷鸣般的水浪声中,好似随时都有解体的危险。 篮子里装的不过是些干粮,七里村的百姓临时被要求转移,也不可能准备什么精致的吃食。 但程岩一天没吃,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见了这些干粮,腹中馋虫也搅动起来。 他掰开一块干粮递给庄思宜:“你也吃点儿?” 庄思宜摇摇头,“我都吃过了。” 程岩便不再劝,将竹哨交给庄思宜,自己默默啃起干粮。 或长或短的哨声响起,程岩坐在一堆沙袋上,望着水天相接处散开的阴云,仿佛冷锋斩过,割开了苍穹与长河。 风来时,挟裹着丝丝细雨,衬着这样的天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思宜。”程岩突然开口:“你上次说建水库的事……” “嗯?” “我想帮你实现它。” 庄思宜一怔,起初不明白程岩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转念一想,对方多半 分卷阅读2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33 是面对此情此景,有感而发。 但不论如何,他说的话,程岩都记得。 庄思宜手指微动,最终掩人耳目地贴上程岩后颈,亲密地捏了捏,小声道:“谢谢。” 程岩仰头一笑,他并非被庄思宜说服,而是被晋堰水库的利在千秋说服,即便如此,他的坚持也不会变。 尽管后人也不能完全除去兴建水库的弊端,但千百年的智慧累积,又岂非今人可比的?宅男对此虽不甚了解,但一些零散的记忆已给了程岩指引,至少他会尽力避免前生修建水库时导致的种种悲剧,以及那一场可怕的灾难。 他想,正如庄思宜所说——不求两全其美,但求一个恰到好处。 为了尽快说服百姓转移,衙门并没有隐瞒千汐水库存在的隐患,程岩便坦言道:“是有垮坝的风险,但衙门正在尽力想办法,诸位且放心。” 村长老脸一皱,又局促地抓着衣摆,“我们,能帮忙吗?” 程岩:“你们?” 见村长和一众村民整齐划一地点了点头,程岩沉默片刻,道:“你们要知道,越是靠近宝船越危险。一旦有大块山体滑坡,哪怕主坝未垮,宝船未翻,你们都可能被水浪冲走。” 村长以为青年不想答应,着急道:“可是,七里村是我们的家啊。” 良久,程岩微一颔首:“那你们帮忙挖沙土吧,但切记不可靠近宝船。” “好、好!多谢公子!”村长忙不迭答应,回身对村民道:“都听清楚了吗?” 村民齐声应是,村长一挥手:“走!挖土去!” 此时,方真荣两手拖着一袋沙,正艰难地往前挪动。偶尔他还会停下来捶捶腰,不是他肾亏,而是他来来回回都搬运四趟了,腰杆都快断了! 当他又一次喘着粗气休息时,就见程岩两手提着沙袋,轻松地超过他,并回头看了他一眼。 方真荣:“……”莫名感觉羞耻。 而顺利超车的程岩其实并不好受,他拽着沙袋的手心仿佛火烧一般,两只胳膊也不住发抖。又走了会儿,他见庄思宜两肩各扛了两袋沙,迅速越过了他,并回头看了他一眼。 程岩:“……”总感觉被鄙视? 走在前头的庄思宜勾起一抹笑,默默为自己的体力点了个赞,正得意间,就见庄棋一个人扛着八袋沙,宛如移动沙雕般雄赳赳气昂昂地抢先一步,并回头看了他一眼。 庄思宜:“……”他是不是想死? 第121章 第 121 章 程岩瞟他一眼:“别胡说,我手中这幅与之前又有不同,今日衙门找到了新的人证。” 庄思宜挑了挑眉,慢悠悠走到程岩身边,搭着他的肩道:“事涉邪教,你迟早都要上书朝廷,到时自会有钦差来全权负责此案,你又何必操那么多心?” 程岩知道庄思宜的意思,若朝廷派下钦差,这件案子就不归他管了,可他身为曲州知府,也想求一个真相。 突然,程岩感觉肩上一痛,他有些茫然地回头,却见庄思宜神色很不对劲。 “怎么了?” 庄思宜愣愣看着桌上的画,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你说的变化,可是指方印上的金凤?” 程岩:“对。” 良久,庄思宜才道:“岩岩,你可知前朝太/祖的出身……” “我们一直派人盯着王家,发现他后便将他带回了衙门。”黄通判道:“大人交代过,要尽力还原这幅画,因此审明他的身份,得知他曾为王老爷打理过书房后,我便拿了最新修改过的一幅画让他辨认,他说,方印上的不是金凤,而是龙首凤身。” “龙首凤身?”程岩微一皱眉,脑子里迅速闪过点儿什么,可又未曾抓住。 “对,他说王老爷极为珍视那幅画,不许他碰,反而让他心生好奇,趁独守书房时曾细细打量过。”黄通判道:“方印上的图案很小,当年他也是很久以后才发现所谓的凤首上有龙角,应该是龙首才对。” 程岩点点头,吩咐道:“你们再细细问一遍,不要错漏任何细节,再让画师按他的供词重画一幅。” 黄通判立刻应是。 于是,放衙时,程岩便带着黄通判交给他的新画回府了。 等庄思宜走入书房,就见程岩面色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画,他颇有些无语:“你日日看这幅画,还能被你看出花来?再看下去,你都要走火入魔了。” 五六日之后,千汐水库危机已全线解除,被转移的百姓也陆续回到家中。 但水库隐患还在,程岩和俞知府都相继上书朝廷,相信不日就会有人处理此事。 如今雨虽然停了,河海水位也在慢慢回落,但之前水灾造成危害急需善后,程岩只等伤口完全愈合,就要赶回回曲州府。 临走那天,他和庄思宜等人去了趟府衙,特意知会了俞山喜一声,只是俞山喜正心惊胆战地等着朝廷发落,一时心不在焉。 程岩毫不同情,打完招呼就准备离开,可等他们再次走出府衙时,就见外头挤满了百姓,一个个呼啦啦跪倒,口中直呼程岩为“活菩萨”,让程岩震惊之下又有些无所适从,因为他并不是吕仙府的官,来这里也只因为事涉曲州,救急而已。 他没有为这里的百姓做过什么,也当不得对方如此大礼。 程岩赶紧躬身作揖,恳请诸位百姓不必如此。待百姓们站起身后,就见个四五岁的小童抱着一篮子鸡蛋,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跟前儿,并举高了篮子。 野心和欲念激励着他,可一想到要冒着性命危险,俞知府又迟疑了。 要前程要是要命?俞知府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最后,他决定——要命! 程岩很无语,但也在意料之中,好在方真荣已替了他和庄思宜上宝船,需要填补的沙袋也不多。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缠绵数日的雨终于停了下来,俞知府欣喜若狂,问道:“程大人,雨停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程岩摇摇头,“方大人说过,连日雨水已经让山土严重松动……” 他见俞知府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恶意地隐瞒了后半句。其实方真荣还说了,大范围滑坡后,短时间内再次滑坡的几率小了很多,也就意味着,若非特别倒霉,这回水坝基本上能撑住了。 作为能够重生的命运之子,当然不会那么倒霉了。 而从古至今任何一个王朝,对邪教的态度只有一种——赶尽杀绝! 这时,黄通判来求见。 程岩请他进来,问道:“何事?可是案子有了进展?” 黄通判摇摇头,“回大人,是又有见过王家那幅画的人,发现了咱们还原的画上有一处错漏。” 程岩:“哦?” 原来那人本是王家的下人,深得王老爷信任,但四年前因受族中子弟牵连,被押回原籍受审,白白关了几年。又因为没有定罪,连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也没他的事儿,一直到今年春才终于重获清白身。 可惜,那 分卷阅读2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34 人因为这件案子得罪了族人,为求庇护,只能再度找上王家,但他半路上倒霉地遇上洪灾,差点儿没被淹死,等他终于回到克马县,才知道王家人已经死绝了。 在安平的恶性案件发生后,衙门里的人都意识到聂大老爷书房里遗失的那幅画乃是关键之一,于是着人多方调查,并找回了被聂家遣送的奴仆,却得知聂大老爷的书房除了聂家人和死去的那位管事外,其他人都不得进入。 不过,聂家乃商户之家,聂大老爷偶尔也会约人入书房议事,差役们便是从这些人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画线索,勉强拼凑出了个大概。 就在衙门打算顺着画细查时,偏偏安平府也发生了水患之危,知府只得将人力和精力都转移到防洪上,案子也暂时搁置了。 程岩得到画后自然也找了与克马县王家有过接触的人来辨认,可惜情况和聂家一样,除了死去的那名下人,其他被遣散的仆役们都不允许进入王老爷的书房。 幸好还有个别与王老爷关系亲厚者曾出入过书房,可以确定,他面前这幅画与王家那幅虽不完全相似,但大体一致。 一幅诡异的神像画、离奇的自杀、不翼而飞的财产,以及死者们生前变卖家产,曾透露要去某地享福的那些话……种种线索都让程岩怀疑,多起案件的背后,很可能牵扯到一个隐秘的组织,说直白点儿,就是邪教! 如此,那一切都很好解释。 画中神像乃是他们的精神寄托,财产很有可能也是他们主动上交了组织,至于享福……或许教义告诉他们,一旦死去,就能飞升至极乐之地吧? 庄棋仍旧自责不已,尤其老爷一反常态地宽和,更叫他又羞又愧。 他从小受庄家栽培,换牙时就跟着庄思宜了,虽然平时总流露出对这位老爷的不满,但他心里不但将庄思宜当作主子,更当作了自己的信仰。 程岩还是头回见到庄棋这样六神无主,莫名心疼,他伸手拍了拍对方以作安抚,又因扯着背后的伤口倒抽了一口气。 突然,一张老脸凑到他眼前,“程大人您没事吧?快快坐下休息,是伤口又疼了吗?除了背上可还有其它暗伤?本官已派人去请全府城最好的郎中,您再等等,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程岩:“……” 自从他回到岸上后,俞知府就一改先前的态度,对他殷切又热情,几乎可以称得上谄媚,要知道,他俩可是同级! 俞知府当然“洗心革面”了!天知道巨浪来时他有多恐惧,整个人趴在地上连抬头都不敢,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药丸。如今药丸没吃到,命却保住了,程岩在他心中也再不是没事找事日天日地面目可憎的麻烦精,而是救他于水火的大恩人! 那一天,很多人都不知自己怎么回到岸上的。 劫后余生并没有带来喜悦,唯剩下后怕和悲痛——有几位府兵,再也回不来了。 庄思宜右手脱臼,程岩背上也被划出一道深长伤口,但两人总算还活着。 庄棋已为他们处理了伤势,此时正跪在庄思宜身前默默流泪,二十出头的青年在这一刻哭得像个孩子,连眼睛都肿了。 他失职了,没脸见两位主子。 “行了行了,别丢人现眼了。”庄思宜难得不嫌弃地给庄棋擦了把脸,“事发不过顷刻之间,你即便有三头六臂也赶不上,不怪你。” 庄棋抽噎道:“我应该一直跟在老爷和程大人身边。” “是我让你去搬沙袋的,你只是听命而行罢了。”庄思宜面露不耐,谁让庄棋敢在他跟前嘚瑟,既然那么有本事,一次能搬八袋沙土,索性搬够一千袋好了。 所以说嫉妒让人丑陋,险些害了自己和岩岩的性命。 程岩认真回想了下,忽然面色一变,浑身发凉——前朝皇室自称上古遗族后裔,族中所供奉的图腾正是龙首凤身,难怪他今天刚听见这四个字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只是图腾乃是线条所描绘,与方印上的图样并不相同。 “难道,你认为此事与前朝叛党有关?” “我不确定。”庄思宜难得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但龙首凤身,行事又如此诡秘,我不得不多想。” 程岩紧拧着眉头,理智上认为不可能,因为自四十年前北陵周氏助前朝余孽谋反失败后,周氏族长果断出卖了后者,帮着朝廷将叛党一网打尽,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未曾放过。 但,真的没有漏网之鱼吗? “岩岩,这件事,千万不要存有侥幸。”庄思宜道:“万一呢?” 是啊,万一呢?这个万一一旦实现,他十条命都担不起! 程岩并不想接,可小童两臂直打颤,他只能勉为其难地接下。他摸了摸小童的脑袋,又见其他百姓也带着不少东西,忙警惕地表示他要骑马回去,东西带多了恐不方便。 果然,不少跃跃欲试的百姓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唯一送礼成功的小童则喜滋滋地跑回父母身旁,抱着他父亲的腿,羞涩地冲程岩笑。 而程岩等人,就在百姓的目送中匆匆离开了府衙。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一部分百姓都在家中为他立了长生牌,日日供奉,以感念他的恩德。 七月中,晋江水位全线回落,南方各地的灾情持续减缓,曲州府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由于此次洪灾早有示警,地方上多少做了准备,损失并未大到不可估量。加之朝廷的救灾粮及时到位,也免去了不少灾后可能发生的复杂情况。 同时,程岩也不忘安排人去其他地方打探,他隐隐有种直觉——安平府和克马县,并不是唯二的案发地。 一查之下,结果骇然听闻。 原来,类似的案件竟还有五起之多,涉及三省,跨时四年。只是其它几起案子的死者至多不超过四人,加上死法不同,且各地相距较远,才没有被联系到一起。 但很显然,有一张布满罪恶的网正隐藏在黑暗中悄然铺开,而程岩的目标,便是找到撒网的人! 此时,他正盯着桌案上的一幅画。 画上人物晃眼看像是观音像,但细节却有一处不同,“观音”手中并非玉净瓶,而是一枚刻有金凤的方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程岩总觉得画中“观音”不但没有慈悲之意,反而透着一股子邪气。 这幅画乃是由安平知府亲自临摹,又托林昭转交给他的。 一时间,程岩竟冷汗直流。 此刻他已毫不怀疑,如果没有宝船压坝,那一道浪完全有可能冲垮主坝。 到时候四乡水淹,荒冢遍野,他也别想要脑袋了,很可能还要带累家人! 但俞知府这番做派实在让程岩腻歪,他道:“俞大人,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俞知府:“什么事也不及程大人重要,您可是咱们的定海神针,照顾您才是头等大事。” 程岩抽了抽嘴角,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俞大人,方才巨浪冲掉了不少沙袋,需要添补。如 分卷阅读2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35 今我受了伤不太方便,而你可是吕仙府的知府大人啊……” 俞知府一听就知道程岩想让他上阵,当即慌乱起来,正想敷衍过去,又听程岩道:“此事可关乎俞大人的前程,俞大人可要想清楚。” 俞知府一顿,也想明白如果平安熬过此劫,以他的种种作为只能算无功无过,甚至还因为胆小退缩,可能会受到申斥。但若他能安排好后续事宜,那就算立功了,加封受赏也未可知啊! 他年纪大了,本想在知府位上致仕,如今更进一步的机会摆在他眼前,他要不要抓住? 眼看一切都在向好时,曲州府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克马县有一户姓王的人家,全家八口并一个下人,一夜间全数烧炭而亡! 当程岩得知这个消息时,立刻就想到了数月前在安平府听说过的案子。 他的直觉一点没错,经仵作检验过尸体,王家人尽皆死于自尽。且王家人此前也同样变卖了家产,遣散了奴仆,透露出要去某地享福的意思,偏偏府中一文钱都找不到,其它值钱的古董字画摆件首饰等却未曾丢失。 哦不对,字画还是丢了一幅的,且和安平府一模一样,存放字画的屋中也有个装着纸灰的铜盆。 案件性质极为恶劣,引发满府轰动,百姓们皆是人心惶惶。 但百姓只知道克马县这一起,而程岩却敢肯定,两起极为相似的案子背后,必然隐藏着极为可怕的秘密。 由于前几个月他都忙着防汛抗洪一事,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安平府案件的进展了,为了得到更多线索,他派了衙役亲自赶赴安平府,与林昭直面交流。 第122章 第 122 章 齐夫人一脸懵逼,啥? 然这会儿黄通判也是一幅“你驴我吧”的表情,他正对面确实挂有一幅画,可画上的却不是观音,而是他的顶头上司程岩…… 画中的程岩一手拿毛笔,一手捧砚台,面相说不出的慈爱与慈悲,反正黄通判从没在程岩脸上见过类似的表情。而画的两侧还各贴了四个字,左侧乃是“逢考必过”,右侧则是“生意兴隆”。 除此之外,画像前的供台上还有一尊牌位,上书“祈程岩恩君本命长生”。 直到这时候,黄通判总算明白了衙役们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神情,的确是很一言难尽。 “就没了?”黄通判不死心地问。 衙役:“我们都搜遍了,确实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您看……” 没多会儿,几名衙役出来了,皆是神情复杂。 黄通判心中大定,开口道:“可有发现?” 领头的衙役点点头,并示意黄通判入内查看。 等黄通判冷笑着离开,齐家众人均是六神无主,齐老太爷更是直接软倒在地。 齐夫人心中又气又急,颇为不敬地质问:“爹,您到底供奉了什么东西?”她如何看不出齐老太爷心里有鬼,“您没听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吗?那幅画可是来自于邪教!信邪教,还不如信程大人呢!” 由于前一阵台风来临时,程大人特意命令涠县、米山县以外的其余县衙,务必酌情帮助百姓撤离,故而那天海水倒灌后,有县兵和衙役冒着风雨和生命之危四处接应,在遇上刚逃出来又齐齐摔了个狗吃屎的齐家父子后,就将两人背去了安置点。 后来,程大人更是力保千汐水库不崩,他们身为洛县人,自然对程岩感激不尽。 齐老太爷委屈巴巴:“我没有信邪教啊,我就是信的程大人啊……” 至于打草惊蛇?皇上必然会派麒麟卫彻查此事,如此动静,还怕打草惊蛇? 此时,黄通判正带队搜到一户齐姓商人家,这户人之前住在洛县,据说因为前段时间的水灾毁了家里的老宅,只能来府城里住上一阵。 不过齐家老爷目前并不在,说是去外地谈生意了,如今来与黄通判回话的,正是齐老爷的父亲齐老太爷。 但齐老太爷的表现却有些奇怪,当黄通判拿出画卷问他是否见过时,他很快否认,可在黄通判提出要搜查后,他却明显有些惊慌,杵在门口不动。 黄通判顿时起疑,加之这家人家境又颇为殷实,情况和之前几家受害者颇为类似,莫非…… 他微一眯眼,对身后衙役们做了个手势,几名衙役上前围住齐府的人,另有其他人直接冲入齐府,小心地搜查起来。 齐府人各个被吓得面无人色,这让黄通判愈发坚定自己的猜想——哼!等抓到了小鱼,还怕找不到大鱼的线索?这个功,他立定了! 供奉知府大人,总不能将齐家打成邪教吧?那程大人岂不成了邪教头子? 黄通判心里怒气值飙升,人最恨的就是给了希望又换来绝望!他甩袖道:“走!” 于是这日放衙前,程岩也知道了曲州府竟有人供奉他,除了震惊外,还有种说不出来的难为情,以至哭笑不得。 但他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个,麒麟卫必然来得很快,程岩希望能尽早排查出曲州府的可疑人员,尽量掌握主动。因为他不知道麒麟卫来的是什么人,若是讲道理的还好,万一碰上他多年前遇见过的那位,可想而知有多麻烦。 然而麒麟卫的人比程岩预想得还要早到,而被分派至曲州调查的麒麟卫共有三百余,领头的正是当年单国入侵时,那个带头抓捕学生的官员。 对方姓卫,叫卫南星,如今乃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官位和程岩一般高。 多年不见,程岩却始终忘不了当初那种仿佛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如今狭路相逢,他掩下所有心思,带着府衙众官相迎,神色平静地拱了拱手:“卫大人。” 京城,文渊阁。 临近放衙时,关庭和赵文博聚在张心岚值房议事,忽见一阁吏手捧奏折,匆匆入内。 张心岚蹙眉:“何时如此匆忙?” “回大人,通政司刚发来一份加急奏……”阁吏顿了顿,瞄了眼关庭道:“是闵省曲州府呈上来的。” 关庭一顿,心道曲州府又有什么好事了不成?之前程岩来信时还说,托了海商去寻常一些适宜在贫瘠土地栽种的农作物种,莫非找到了? 张心岚也调侃道:“曲州?那多半是好事了。” 唯赵文博嫉妒地冷哼一声。 然等张心岚接过奏折一看,神情骤变,竟立刻合上了折子。 关庭等人见张心岚脸色非常难看,心也提了起来——看来不像是好事? 卫南星并未立刻回应,而是盯着程岩看了半晌,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长剑。 程岩不闪不避,大方地任对方审视,半晌,才见卫南星回礼:“许久不见,如今也要唤你一声程大人了。” 程岩淡淡一笑,“卫大人远道而来,还请入内稍作歇息。” 他的意思是请卫南星入衙门再谈,然卫南星却道:“此次皇上派米大人与我等一同离京,彻查前朝叛党一案,如今米大人已留在安平府统筹调遣,而我则是来为米大人分忧 分卷阅读2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36 的,休息就不必了。” 程岩沉默一瞬,又道:“不知卫大人有何打算?” 卫南星勾了勾嘴角,“麒麟卫办事,程大人还是别问太多为好。” 程岩充耳不闻:“卫大人,此前府衙已排查过曲州府的百姓,暂时没发现可疑之人。若大人准备再行排查,希望不要惊扰了百姓。” 卫南星握剑的手紧了紧,冷冷道:“本官如何行事,无需程大人指教。” 果然,当天下午,有吏员匆匆来报:“大人,不好了!” 程岩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一丝窃喜——来得正好!他清清喉咙:“可是麒麟卫他们……” “正是!”吏员神色焦急,“卫大人搜查时与一户人家发生冲突,如今梅先生带着武学中一百多号学生,浩浩荡荡赶过去了!” 浩浩荡荡,还用了个成语,毫不惊慌地程岩默默地想。 等等,梅先生?与他何干? 程岩:“梅先生怎么去了?” 吏员:“与麒麟卫冲突的乃是南城吴家,梅先生的女儿不是才嫁过去吗?” 程岩:“……” 说罢,他再次敷衍抱拳,“告辞!” 一众麒麟卫纷纷离去,周遭陷入了窒息的沉默。 府衙里的官员们从未见过有谁对程大人如此不客气,心道麒麟卫果然嚣张,但也不敢说什么。 程岩深吸口气,回身道:“没事了,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等他回了知府大堂,方才没露面的庄思宜问明情况后,道:“卫南星怕是来者不善。” 程岩皱了皱眉,“怎么就撞上他了?” 庄思宜讽刺地笑了笑,“也不一定是巧合。这个人我后来打听过,素来睚眦必报,就是脑子不太好。”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太阳穴:“上回他在我们这里吃了挂落,本该升任同知的机会没了,未必就不想趁着这次找补回来。但岩岩不必担心,你身正行端,曲州上下有目共睹,而今几次立下大功,早已入了皇上的眼,他也不敢做得太过。我猜,他无非是搜查时手段粗暴些,下下你的面子,但只要不过线,咱们且忍一忍。” 怎么回事?他明明准备和卫南星铺垫几个来回,咋直接就发展到高/潮了,这是要打群架的节奏? 只见张心岚挥手让阁吏出去,等门一合上,他立刻道:“曲州有前朝叛党活动的迹象,此事必须即刻禀告皇上!” “什么?!” 两位阁老异口同声,顿感寒气直蹿脑门。 当天,京中消息灵通的臣子都知大安有大事发生,盖因张心岚傍晚匆忙入宫后,御书房的灯火一夜未灭,皇上和首辅谁都没有出来。 这还不算什么,大半夜的,麒麟卫指挥使米丙、以及京卫指挥史敖正均被急招入宫,搞得不知多少人觉都睡不好。 在他们印象中,除了威胁到京畿安全的战事外,上回发生类似的情况,还要追溯到十六年前,蜀西王意图谋反被人告发。后来,不但蜀西王被废,京中更是抄家的抄家,杀头的杀头,菜市口的血过了一日一夜都还未干涸。 如今北军战事顺利,大安四境也一派安宁,究竟是何事让皇上如此大动干戈? 臣子们惶惶不安,甚至有些害怕明日的到来。 次日一早,正是五日一大朝。 朝上,皇上在众官叩拜后,第一件事便着人念了程岩的折子,引发朝野震动。 下朝后,麒麟卫指挥使米丙亲自率队前往曲州,百姓们望着一队铁甲军士策马出城,不禁心惊胆战,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出动了这么多麒麟卫? 这看着,像有一千人吧? 要知道,麒麟卫乃天子亲卫,只有天子对臣子们信任不足时,才会将事情交给麒麟卫来办。 而在麒麟卫来曲州的路上,曲州府也开始了大肆清查。 原本程岩只当是邪教,便吩咐衙役暗查曲州境内是否还有人供奉那张诡异的画,希望借此钓出背后的大鱼。但自从有了更可怕的猜测后,程岩一刻都不敢耽误,匆匆写上奏折,并命人挨家挨户地盘问、搜查,不得有任何错漏。 盖因只要牵扯上前朝叛党,稍有不慎,他的下场只怕会比前生更惨! 程岩瞅他一眼,调侃道:“我为何要担心?就算他针对我,你不还能帮我找皇上告状吗?” 庄思宜笑道:“若那封空头密旨还没用过便好了,真想见他听见密旨后的脸色。” 程岩:“你要将密旨用在这次的事情上,让麒麟卫听我指挥,只怕皇上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因为上回是为民,这回可涉及到王朝的稳固。 庄思宜当然是开玩笑,他拍了拍程岩的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吧。” 程岩:“你刚刚说他脑子不好?” 庄思宜:“脑子好能被仇阁老当枪使?” 程岩:“那不用看了,他多半要作妖。” 庄思宜愣了愣,顿时笑起来,“那咱们就准备收妖好了。” 第123章 第 123 章 可想而知,卫南星最终也没从吴府搜出什么来,而程岩在确认吴家父子并无大碍后,也准备打道回府。 临走前,忽听有人叫他,程岩回头,就见梅清芷干脆利索地跪了下来。他下意识想避让,却被梅尧白拦住,就这一瞬间,梅清芷已“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朗声道:“多谢程大人。” 女子目光澄澈,姿态大方,和程岩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前生他几次见到梅清芷,对方总是端庄得体,一举一动从不出格,完全符合人们对世家宗妇的想象。当时他以为梅清芷就是那样的性子,可和今生比起来,却显得少了些生气,又多了些无趣。 再一想梅清芷的结局,程岩忽然觉得,在前生那场婚事中,梅清芷同样是一个受害者。 至少这一生,他希望梅清芷能够过得好,梅家,也能够平平顺顺。 当天回府后,庄思宜道:“今日卫南星定是想给你个下马威,如今他下了马,你逞了威,想必他之后行事会更谨慎,不再让你抓到把柄。但若曲州府真有叛党藏匿,只怕他会拿今天的事做文章。” “我知道,可他已经越过了我的底线,如果为了自身安危而任他放肆,那我当什么知府?”程岩抿了抿唇,“再说,他的文章能有我做得好?” 原因很简单,像卫南星这种脑子不好又憋着坏的人,与其小心翼翼地被动防备,不如趁现在直接撕破脸把事情搞大,一是要抓住对方的错处从气势上压制,二是叫曲州府其他人看明白程岩的态度。 反正有庄棋在,程岩也不会真的受伤。 “多年未见,卫大人还是喜欢拿剑指人。”果然,程岩笑容轻松,不但不退,反倒再往前一步,“不过本官劝你三思,当年你剑指学生,酿成什么样的后果想必大人忘不了,如今你指着的,可是皇上亲封的朝廷命官!” 他话一出口,人 分卷阅读2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37 们都听出事有内情,一些聪明的官员立马就联想到了多年前京中学生闹事,据说其中就有麒麟卫的身影,而程岩更在那次事件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莫非,卫南星就是那个刺伤了学生的人? 一时间,不少官员看卫南星的眼神都变了,那件事仇阁老大错特错已是盖棺定论,他们身为文官,天生就会站在学生一边。 而被程岩提起黑历史的卫南星更是气愤不已,他在出剑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冲动了,倘若真伤了程岩,今日之事会愈发难以收场,他也很难向上头交代。可剑已出鞘,此时收手未免太过没面子?且之后他在曲州府的行动都会受到程岩压制,于是他憋着气,硬撑道:“程大人莫非忘了,大安律法明令规定,但凡阻挠搜查者,我等可便宜行事!” “卫大人莫非听不懂人话?本官从来就没阻止过你搜查吴府。”程岩手指吴府大门:“门就敞开在那里,要查随时都可以查,若吴家有一人敢反抗,不用你出手,本官会亲自给卫大人一个交代。但,”他话锋一转:“本官身为一府知府,若无确凿证据,其他人也休想无视法纪,肆意欺辱我曲州府的百姓!” 半晌,他嗤笑一声,“我麒麟卫奉旨办事,除了皇上,无需向任何人解释。程大人,你僭越了。” “皇上不是你的免死金牌。”程岩斥道:“皇上令你来曲州清查前朝叛党一事,不是叫你来欺压百姓,虐打我治下良民的!何况,吴老爷原为我大安官员,纵然致仕,他的身份也容不得你如此羞辱!” 周遭百姓听到此处,才知道这回搞那么大动静是清查前朝叛党,顿时一惊。可他们怎么想,吴老爷也不会和叛党有所牵扯啊? 卫南星怒目相视,威胁道:“怎么?程大人也要与本官为难?莫非是想包庇谁不成?” “包庇?前朝叛党一事乃是由本官上书,你这顶帽子扣上来不觉得可笑吗?”程岩讽刺一笑:“想我曲州百姓最是安分守己,若非你欺人太甚,他们又怎会反抗?我且问你,你在虐打吴家人之前,可有找到任何罪证?” 卫南星:“吴家人不予配合,本官自然还未找到!” 程岩语气满是不屑:“麒麟卫就这点儿本事?不脱光衣服就什么都搜不出来?那我曲州府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岂不是都要在你面前脱得干干净净?你是搜捕叛党,还是代皇上挑选秀女?” 卫南星:“你——” 庄思宜笑了笑,“那自然比不上咱们的三元状元。” 也是,只要曲州府不是叛党的老巢,即便真有日对薄御前,庄思宜相信程岩也不会吃亏。 可惜,卫南星听不见两人这番对话,他依然迷之自信,以为只要找到叛党自己就能一雪前耻。然而一连十多日,他领着麒麟卫将曲州府所有村县都翻了个遍,叛党没找着,反倒找着了几十尊供奉程岩的长生牌…… 卫南星简直狂躁了,曲州府的百姓都他/娘的有病是不是?供一个活人,程岩他配吗?也不怕折了寿! 就在他愤愤不平时,指挥史米丙那边传来消息,经过审问盘查,浙省、苏省等八省都找到了信奉邪教之人,其中有的省份早已被渗透成筛子了,教众足有数千!而邪教背后的确有前朝叛党活动的痕迹,此事已确凿无疑。 而今,皇上已将五王爷周勉派来,专职清查此事。 程岩提高声量:“皇上仁厚宽和,爱民如子,他对你们信任有加,而你们的回报就是肆意践踏、羞辱他的子民吗?!吴家人罪犯哪桩,律犯哪条?你查清楚了吗?不问是非,只顾旧怨,扯着皇上的大旗满足自己报复的私欲,你居然还有脸提皇上?你知道‘耻’字怎么写吗?” 一句句质问将卫南星堵得几欲吐血,他不是找不到理由反驳程岩,只是他知道,他说一句,程岩能有十句来驳,论口舌之争,他一个武官,又如何辨得过这些巧舌如簧的文官? 卫南星双眼通红,呼吸急促,愤怒灼烧着他的大脑,正一点点将他的理智焚成灰烬。 “锵——” 他抽出佩剑,直指程岩! “程大人——” 不论是跟随程岩而来的官员,或是梅尧白身后的武学中人,哪怕最为胆小的百姓,都下意识地上前几步,想要护住程岩。反倒是庄思宜没动,并以眼神制止了想要出手的庄棋。 他知道,从刚刚开始,程岩就在故意激怒卫南星。 一名麒麟卫小声道:“卫大人,要不就饶了他们这一回,以免伤了和气。” 卫南星冷冷瞥他一眼,吓得人缩了缩脖子,其实卫南星何尝不想找台阶下了,再继续僵持,他也无法拿程岩怎样。对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毫无权势的学生,何况……卫南星视线落在庄思宜身上,他身为麒麟卫,自然清楚皇上有多信任这个人。 不过“伤和气”的理由未免太怂,卫南星傻了才会用。他深吸几口气,心知今天只能作罢,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曲州府有叛党的存在,程岩今日的“义正言辞”就成了别有用心的笑话,到时候,新账旧账便能一起算! 于是,他慢慢收剑回鞘,瞪着程岩的眼神仿佛淬了毒,强行挽尊道:“程大人好威风,今日之事,本官必会上奏朝廷!” 程岩冷笑道:“很好,本官也有此意!” 卫南星一口血涌上喉咙,又默默吞了回去,饱含恨意道:“走!” “等等!”程岩却不依不饶地叫住他:“卫大人,吴府你就不搜了吗?事涉叛党,还请卫大人上心一点,勿要玩忽职守。” 被倒打一耙的卫南星喉头一滚,嘴角溢出血来。 附近,还围着不少百姓,一个个神情愤慨地瞪着麒麟卫。 程岩皱了皱眉,对跟在身后的庄棋使了个眼色,庄棋一点头,几步飞蹿到吴家父子身边,查看他们的伤势。 这时,卫南星也注意到程岩来了,他似笑非笑道:“原来是程大人,来得正好!我等奉旨搜查,曲州府百姓竟敢聚众反抗,意图威胁本官,如此大逆不道之举,程大人真该好好管管。” 程岩并不跟他打嘴炮,指着躺在地上的吴家父子道:“卫大人,你不觉得该向本官解释吗?” 卫南星笑意一收,冷冷看着程岩。 程岩上前一步,又道:“卫大人,本官等着听你解释。” 卫南星似没料到程岩如此咄咄逼人,眼中恼怒一闪而逝。 城南吴家,曲州府有名的清贵之家。 吴家老爷吴庆华曾任提刑按察使司佥事一职,乃正五品的京官。他官声不错,原本有望升迁,但因身体抱恙,一年多前便辞官回了老家曲州。 分卷阅读2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38 今年春,吴家唯一的儿子正式迎娶梅清芷过门,两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据程岩所知,梅清芷自知道了庄思辉的真面目,很是颓废了些时日,等想通后便答应了这门亲事,婚后倒与吴家公子相敬如宾,关系和睦。 今日,麒麟卫入府搜查,那卫南星当年与吴庆华有些龃龉,便存了羞辱之心,不但要求搜身,还要求吴庆华脱光衣服。 而吴庆华知道对方乃故意为难,自然不肯答应,双方争执起来,卫南星便以抗拒搜查为由意欲对吴庆华动手。吴庆华的儿子挺身挡在父亲身前,被卫南星一掌殴至吐血,直将吴庆华气得浑身抽搐,晕倒在地。 身为吴家新妇的梅清芷惊慌之下想要请郎中,卫南星却故意阻扰,她气急怒骂,却又遭卫南星掌掴。若非有门外张望的邻居看不下去,偷偷向梅尧白报信,吴家人还不知要怎么倒霉。 总之,程岩赶到吴府时,卫南星领着麒麟卫,正与梅尧白一干人对峙,双方各站一边,泾渭分明,他们中间则躺着吴家父子,以及双颊红肿、流泪不止的梅清芷。 “好!” “大人说得好!” “他们刚才还把我家砸得稀烂!” “我家的狗也被踹伤了……” 周遭传来不少百姓的叫好告状声,反让气氛更加凝滞。 被围在人群中的麒麟卫们则感受到莫大压力,他们平日里嚣张惯了,加上又知卫南星与程岩不睦,因此故意借着搜查叛党一事,拿曲州府百姓开刀,就是想好好扫一扫程岩的威信。通常而言,只要他们没闹出人命,哪怕打伤了十个八个也没人会管,且不提麒麟卫威风在外的名声,仅说此事涉及前朝叛党,一般人就恨不得躲远些,偏偏程岩还真敢插手! 如今程岩几番质问下来,搞得他们进退两难,这人怎么就不按套路呢? 第124章 第 124 章 有倭寇察觉动静,质问来者何人? 他们起先以为是要和他们一并前往东瀛的大安人,可没想到却是一群女子。 倭寇们当即大笑调侃,他们本就打算掳些女子回船上,没想到这些女人竟主动送上了门。 罗寡妇等人虽听不懂倭寇的语言,但猜也能猜出几分,她们神色冷静,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 见状,倭寇们发出兴奋地怪叫,可数名妇人冲到他们身前,却忽然分开,两两间各拉开一张大网,网上挂满尖利之物,以风雷之速将扑上来的倭寇紧锁网中,再用力一拉! “啊——” 血腥扑鼻,碎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老和尚双目圆睁,青筋鼓出,似是十分激动:“天命归于我大德,归于北宫氏,太子爷作为北宫氏唯一血脉,切勿再提这等丧气话!只要咱们能顺利抵达东瀛,就能重整旗鼓、卷土而来,如今马车就在外头,沿路都有人接应,太子爷,快走吧!” 中年男子静静望着老和尚,眼底的疲惫一闪而逝。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太子爷,只是北宫皇室旁支的血脉。早在四十年前,北宫皇室就被斩杀殆尽了。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婴儿,被几名大德旧臣护住北逃,在他小时候,几乎所有记忆都与逃亡有关,直到快十岁时日子才渐渐稳定。后来,旧臣们说他是什么大德十三太子,又将他送往一处庙宇,开始代发修行。 他们以他的名义创建红莲教,吸纳信徒,聚敛钱财,几十年间,信众已达六七万人。 但这些信众并非各个都对他深信不疑,一些人不过是借他敛财罢了,故此才会发生有教众为了骗取更多钱财,唆使他人变卖家产,自杀追求极乐之事。 人多了,麻烦也多了。 这几年他已深深地感觉到,这个摊子铺得太大,大到他们有些控制不住。 她们一人一个,从后方卡住倭寇的脖子,手中锋利短刀果决一划,喷洒的鲜血转瞬带走了敌人的性命。 而这些倭寇直到死,都不知道杀死他们的全是女子。 等船尾倭寇全数伏诛,领头的妇人从怀中取出用油布包着的火折子,其他人则解下绑在腰间的酒壶,拔开酒塞,而后相视一笑。 如今被安国朝廷所察觉,他并不意外,事实上,他早就有了预感。 可他并不能做什么,因为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傀儡罢了,即便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旧臣,需要的也只是他独一无二的姓氏。 “东瀛,好远啊。”中年男子忍不住吐露心声,“我想留在故土。” 老和尚急道:“太子爷!如今安贼正到处搜捕我教中人,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咱们只是暂避东瀛,终有一日还能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中年男子沉沉一叹,“既如此,那便走吧。” 他心里却知道,这一走,他再也回不来了,从此,落叶不归根。 建安四年的初秋,紧张的氛围蔓延整个大安,就连往日聒噪的秋蝉都不敢作声。 大安境内,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抓捕,随时随地都能见到麒麟卫和兵丁衙役们搜捕叛党的身影。百姓们惊惧不安,平时连门都不敢出,就怕被误当成可疑份子。 赣省,甘云府。 文龙山上一座道观的地下室,潮湿而逼仄。 此时,室内焚香袅袅,偶尔传来诵经敲钵之声。 一位身穿僧袍的中年男子正盘膝坐于蒲团上,他双目凹陷,唇无血色,看外貌明明只三十来岁,但已是两鬓斑白,满面尘霜。 男子下首,正跪着个六十来岁的老和尚。和尚面形容狼狈,面颊和僧袍上俱都沾满泥污,他哽咽道:“太子爷,苏省、浙省、东省、鄂省、湘省五省共四十一处聚点,已陆续被安贼查抄,咱们足足损失了上万教众!” “是吗……”被称为太子爷的中年男子淡淡道:“苏省、浙省、鄂省、湘省不足为惧,但东省分教舵主乃尔亲信,应知我藏身之处,他,逃掉了吗?” 老和尚满目愧疚,泪如泉涌,“他、他也被抓了!” 中年男子:“所以,这里也不安全了?” 老和尚膝行几步,来到中年男子跟前,哭道:“还请太子爷速速撤离,赴东瀛暂避,以求日后东山再起!” 中年男子讽刺一笑,“东山再起?为了东山再起,我等准备了足足四十年,转眼已损失过半……”他猛地一阵咳嗽,喘息道:“如今我行将就木,哪里还有下一个四十年?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天命归属于他周家……” “王爷!” 卫南星大骇,盖因周勉背上扎着一支长箭,而海 分卷阅读2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39 面上,突然间多了许多船只,正往岸上汇集。 “不好!那是倭寇的船!” “倭寇来袭!” “倭寇来袭!!!” 惊慌的叫骂声伴随哐哐锣响传至四方,岸上骤然一片混乱。 叛党趁此机会冲散了大安的包围,正疯狂往海上逃窜,投向来接应他们的友军。 还有一部分人则直接冲入海中,追击意图逃跑的叛党,而卫南星看得分明,入海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女人! 此时,海面下。 罗寡妇和林堰村二十来个妇人正憋着气潜在一艘船的船底,她干脆利落地做了几个手势,其余妇人则同样以手势回应——这是她们在武学中学到的交流方式,即便不能发声也能最准确最快捷地沟通。 整整一年时间,她们承受着和男子同样的操练强度,却从未叫一声累,更未喊一声苦。 如今,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 罗寡妇微一颔首,其余妇人则分头散开,一部分人稍稍浮出海面,用随身携带的飞虎爪勾住船沿,迅速攀爬而上! “なにもの?!” 要知道,雷剧里周勉也是到过闵省的,当时慕容紫魅不肯嫁他做小,要和他分开,他为了挽回女主,故自请南下与倭寇为战,想让女主心疼担忧,但却倒霉地中了毒箭,险些去了性命。虽说这段剧情发生在建安三年,而现在已经是建安四年了,可雷剧不是改变了很多吗?周勉这回来,究竟是意味着倭寇也要来了,还是意味着他要命悬一线?不论哪一个,对于程岩来说都无异于天降一口大锅,他能不担心吗? 但再担心也没用,他总不能把周勉赶走吧? 没多久,程岩和雷剧男主完成了今生的第一次会面——眼前的青年身形挺拔、面容俊逸……当然了,皇室血脉很少有丑的,何况不好看有资格当男主吗? 此时,周勉正弯腰将跪地的程岩扶起来,态度亲切随和,半点不见天潢贵胄的矜骄。 程岩一副诚惶诚恐地样子,心里却在分辨面前的周勉到底是靠近前生多一点,还是接近雷剧里多一点?对方此次南下,除了清查叛党外,又和慕容紫魅有没有关系?因为他敏感地从对方深邃的眼眸中察觉到淡淡的愁绪,程岩有理由怀疑,那是情伤的痕迹。 好在周勉言谈举止还算正常,两人寒暄后,很快直入正题。 “我此次秘密来曲州府,是因为于叛党口中得知,十三太子很可能会从闵省逃往东瀛。”周勉严肃道:“而要从闵省乘船离开,曲州府应该是最佳之选,如今府中布防如何?” 这番话立刻让程岩收敛心神,专注起来:“回王爷,下官刚接到米大人传来的消息,已着人安排布防。可叛党若真从曲州走,下官担心府中兵力不足,最好能从临近府县再抽调至少五千兵力巩固防御,才算妥当。” 但同时,各种流言也悄然滋生,有说那红莲教主三头六臂身,也有说对方乃是前朝太/祖死而复生……零零总总不靠谱的流言,传到曲州府就能只能换来百姓们一声“呸”——信他?咱们还不如信程大人呢! 信了程大人逢考必过。 信了程大人生意兴隆。 信了程大人风调雨顺。 信了程大人多子多福。 …… 总之,搜捕叛党业绩为零的卫南星已被气得数次小呕朱红血,最近决定消极怠工,已经不怎么在曲州府乱窜了。 但今天,他得到了米大人传来的消息,说是红莲教教主目前人已消失,为防止他逃亡出海,要求沿海各省严加防范,切勿放跑了首恶。 卫南星精神一振——终于,又有事干了! 一个男主,主动涉足险境,无非就在说四个字——向我开炮。 代入现在的情况,就意味着即便叛党原本另有打算,都会被命运推动着选择从涠县登船。 程岩心里苦,就算不担心周勉的安危,他也不希望曲州府的将士和百姓受此连累。可他实在劝不动一位铁了心的王爷,只能提心吊胆地留在府城,等待着涠县的消息。 转眼便到了中秋之夜,这一年曲州花灯节没有开放,而涠县百川村附近的海面上却忽然燃起了数不尽的灯火——叛党,果真来了! 咆哮的海风吞噬了厮杀声,火光照处,海面处处漂浮着尸与血。 数百叛党被人数远胜于他们的大安士兵包围,犹如网中困兽,死路一条。 周勉也知曲州驻军加上府兵县兵也不过五千人马,若分散至各个临海村县,只怕平均不足五百。他思索半晌,道:“临近府县同样需要布防,能借调的兵力有限,本王只有尽力安排。但十三太子行踪诡秘,以防万一,你认为曲州府何处需要重点布防,我们可以先将兵力集中在这些地方。” 程岩第一反应就是涠县,一来涠县本就是倭寇经常登岸之地,估计去东瀛也更为方便;二来由于水患影响,今年的海水稻还未能收获。 但这个问题却是个坑,程岩不好直接回答,因为如果叛党并未从他所选的地方出逃,那这口锅他背是不背?于是程岩一边分析,一边引导周勉自己做下决定。 当夜,他与周勉商议了许久,最终得出结论——这个周勉逻辑正常,应该比较接近于前生。 然而周勉来了,庄思宜就不好继续住在府中,虽说他俩的事已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可对其他人还是保密的。于是这晚,庄思宜一步三回头,满怀幽怨地从院中小门回到了被他抛弃许久的庄府。 至于周勉,自然是住在了程府。 此后几日,曲州府的兵力全数动员起来,其中以涠县囤积兵力最多。与此同时,周边府县的驻军也有一部分调往曲州,眼看着布防即将完成,周勉忽然提出,让程岩坐镇府城,他要亲自去涠县镇守。 程岩当然要劝,除了周勉身份贵重伤不起外,更重要的是他担心对方头上依旧笼罩着雷剧男主光环。这道光环神秘莫测,不但可以在关键时刻保住周勉的性命,还赋予了对方百分百遭遇危险的可能。 七八名倭寇转眼被缚,他们越是挣扎越是流血不止,那尖刺物上明显染有剧毒,只几个呼吸间,网中的倭寇便面色青黑,口吐白沫。 这时候,其余倭寇才从震惊中回神,当即一拥而上! 但罗寡妇等人早有准备,她们松开网,亮出兵刃,与船上倭寇战成一团。 兵戈声不会让她们恐惧,满身伤口也不会让她们却步,只会唤起她们久远的记忆。 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她们失去了至亲至爱,失去了往后余生的恬静与安宁,而今日,正是告慰亡灵 分卷阅读2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40 之时! 甲板上不断有人受伤、有人倒下,而船尾,几名妇人抓着虎爪钩,稍稍探头观察四周动静。 如今大部分倭寇都集中在甲板,船尾只留下两三个看守之人,此刻正焦急地向前张望,根本没有察觉死神降临。 领头的妇人勾了勾手指,接着做了个横切的动作,其余几名妇人立刻响应,悄无声息地翻身上船。 战场外一座礁石上,周勉负手而立,凝神望着前方的战况,却不见半点得色,眼中只有化不开的愁。 这一刻,他想到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突然生出一种赢得了天下输了她的感叹——虽然他并没有赢得天下。 忽然,卫南星提着染血的剑登上礁石,喘着粗气道:“王爷,卑职找过了,这些人中并没有十三太子!” 周勉心中一咯噔,“你看清楚了?” 卫南星:“卑职绝不会看错!” 周勉:“不好,我们中了叛党的调虎离山之计!” 话音方落,远方海上忽来一声尖啸,周勉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卫南星急着扑上来,“王爷小心!” 周勉出于本能往后一躲,突然背心一痛,随即感到半身迅速麻痹,意识也逐渐昏沉,他身子晃了晃,直直倒在卫南星怀里。 同样的消息也传到程岩耳中,此时,庄思宜正与他分析:“曲州府境内尚未查出一人与红莲教有牵扯,目前看来十分安全,然而越安全我们越要提高警惕,尤其曲州多地靠海,若那十三太子想要乘船逃往海外,曲州府会是个很好的选择。” 程岩正要回话,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庄棋着急地跑进来,“程大人!五王爷来了,如今就在茶厅中!” “什么?”程岩一惊,“王爷怎么来了,之前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啊!” 庄棋也不知情,只道:“五王爷让大人不要声张,兴许有什么内情。” 程岩和庄思宜对视一眼,同时皱了皱眉,但庄思宜是疑惑居多,而程岩的脸色可以说非常难看了。 庄思宜发觉程岩状态不对,奇道:“你怎么了?” 程岩神情复杂地整了整衣衫,“没事,先去茶厅吧。” 只是心里却在咆哮:少年!那五王爷不是别人,他可是雷剧男主,他一来,我们可能就要直面雷剧的冲击! “大人,怎么办?” 一名麒麟卫急冲到卫南星身旁,接着便注意到对方怀中晕到的五王爷,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王爷他……” 卫南星此时也傻了眼,如今王爷生死未卜,叛党又即将逃离,他两边不顾,急得满头大汗,却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他们已有万全准备,为何眨眼间局势倒转?! 一颗心不住下沉,卫南星只要想想可能面临的结局,就感觉两眼发黑——今天份的药丸只怕是吐不出来了。 就在他绝望之际,忽听身后传来嘈杂人声,他转头一瞧,就见火光下不少兵丁和手握武器的百姓正往岸边冲来! ——有援兵!卫南星心中一喜,又顿时感觉不对,那些百姓是怎么回事?不都提前转移了吗?他们来作甚?就凭他们莫非还能对付叛党与倭寇不成?而且,中间怎么还有那么多女人?! 卫南星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如江河汇海般迅速涌入战场,但他预想中送人头的场面并未出现——百姓们不但训练有素,还懂得使用各种阵法,他们将围聚在一处的叛党冲散,并分而围困,转眼重新掌控了局面。 第125章 第 125 章 程岩略感意外,因为前几次慕容紫魅表现得对庄思宜非常有兴趣,如今却如此冷淡……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周勉的伤让慕容紫魅无心他想,又或许,没了庄思宜掺和其中,男女主已是情比金坚,心中再容不下旁的人。 此时周勉睡得正熟,事实上,他大多时间都在睡着。因为箭上的毒十分凶悍,据郎中说,一开始只会让人周身麻痹,等毒入內腑,便会时刻感觉到万蚁噬骨之痛。为此,郎中们每日都会开药,以便让周勉多睡一会儿。 但不知是不是命运的感应,就在慕容紫魅走到床前时,周勉忽然转醒。 朦胧中,他看到了自己朝思梦想的身影,只当犹在梦中,于是喃喃道:“真不想醒来。” 慕容紫魅哪里见过如此虚弱憔悴的周勉,在她心中,那个数次救她于危难的男子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男人,可如今……她再也忍不住泪意奔涌,哭道:“王爷!您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仿佛从骨髓中钻出的一股剧痛让周勉意识到眼前并非是梦,他的魅儿真的来了!情绪激动之下,他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薄红,猛地喷出一口血,接着是撕心裂肺地咳嗽。 “王爷!” 室内顿时慌乱起来,太医们想要上前诊治,周勉却仿佛看不见,只冲慕容紫魅咆哮:“魅儿!是你吗?你还愿意来见我吗?” “抓住了?!” 曲州府衙,程岩听到属下来报,整个人脱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室内传来此起彼伏地吐息声,天知道方才他们有多紧张。 涠县来的消息一道道传递而来,起初,他们听说的是叛党已被包围,还不等他们松口气,又听说倭寇来袭,再后来得知武学中人和一众百姓也赶了过去,这反反复复的,心脏简直承受不住。 “还好程大人有先见之明啊!”关键时刻黄通判不忘表忠心,虽是吹捧,但也是真心实意,若非程岩事前通知了梅尧白,将武学里的学生全部放回家,以备万一,只怕今天就要让叛党逃掉。 哦不,应该是正因为对方事前提出兴办武学,才有今日的庆幸啊! 其实一开始,黄通判心里还瞧不上这破武学,没想到关键时候却派上了大用场!这下子,他们曲州府的武学要扬名了,往后若还要招生员,他也不用再受垃圾诗的荼毒了! 程岩也是冷汗涔涔,他当时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还真管用了,回头定要给梅先生备份大礼。 如此数日后,京城的百姓再一次听到了“八百里加急”五个字。 又十余日,几名太医拼了老命终于赶到了曲州府,其中一人还与程岩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当初到清溪村治疗瘟疫的院判。 但程岩一时没有叙旧的心思,他的注意力都被院判身后一名下人给夺走了,对方虽身着男装,但身材和外貌一看就知是女子,不是慕容紫魅是谁? 程岩依稀记得,剧中好像是院判大人的徒弟给贵人治病时用错了药,幸得慕容紫魅从旁相助,才没有酿成大祸,故而为了报答慕容紫魅这份恩情,院判大人才允许对方同 分卷阅读2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41 行。 至于慕容紫魅为什么又会医术了,她是女主,无所不能。 这时候,周勉的外伤已大致愈合,考虑到百川村环境不如府城,得郎中允许后,程岩还是将这位王爷接了回来,并让出了自己的卧房。 一行人匆匆来到程府,一入院子,程岩就见到了候在周勉门前的庄思宜,他下意识看了眼慕容紫魅——男主男配同时出现,女主又该如何反应? 但想象中的修罗场并未出现,慕容紫魅虽也看到了庄思宜,却只是娥眉轻蹙,微微福身,便跟着太医们进了门。 反正,程岩是不想和周勉一块儿住上三个月的。 有了太医照料周勉,程岩也放心许多,等到周勉喝了药再次沉睡,他和庄思宜才退了出来。 如今周勉占了主院,程岩只能搬去客院,那客院又没开小门,庄思宜想要悄无声息地来找他都不方便,两人已“分居”多时。趁着此时日头尚早,程岩便邀庄思宜去院中小坐,刚走没多远,忽听有人叫道:“程大人!” 一听声音,程岩就知来的是慕容紫魅,也猜到对方是想打探七彩雪莲一事。 不出所料,慕容紫魅找他正是想问清楚猎户娘见到七彩雪莲的具体地点,不管真假,她都决定试一试。 程岩按照雷剧里的场景细细描述一番,虚伪客套道:“慕容姑娘对王爷如此情深义重,实在令本官敬佩,只是山高路远,你又孤身一人,难免不会遇见危险,不如本官派几个人护送你吧。” 主要是剧里慕容紫魅挖雪莲时差点儿被一群高丽人给掳走,因此又耽搁了十来天,程岩一应关心照应都是为了送瘟神啊! “是我,魅儿来了。”慕容紫魅哭倒在周勉床前,握着对方骨瘦嶙峋的手,“是魅儿错了,魅儿不该与您置气,只要您能好起来,魅儿什么都答应,不论做妾为婢,魅儿一生一世都不和您分开。” 周勉眼中闪过狂喜,但又很快黯淡,他知道自己已毒入心肺,曲州府所有郎中都束手无策,怕是没可能好了。且他最了解魅儿的孤傲清高,对方竟愿意为他退让至此,若他真的死了,魅儿又该如何痛彻心扉?会不会也跟着他去了? 他舍不得。 周勉强忍着心痛,故作冷淡道:“爱慕本王的女人多的是,你以为本王稀罕你做妾为婢?”说罢,他逼着自己不去看慕容紫魅,闭眼道:“来人,此人大吵大闹,搅得本王头疼,还不快将她带走!” 没有人动,所有人都是一副便秘的表情。 这五王爷分裂也太严重了吧,院判甚至怀疑对方的脑子是不是给毒坏了。 “周勉!”慕容紫魅“噌”地站起来,把众人给吓了跳——她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 这一年间,武学里的学生们也非日日都被拘在校舍,期间他们也会轮流回家,将学到的知识传授给家乡百姓,毕竟程岩办武学的初衷就是想效仿前朝的冯家村人,如果只有百来个学生们受益,那又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如今看来成果斐然,尤其是林堰村的寡妇们,那十三太子就是被她们给擒住的。 原来,叛党在百川村与安军交战时,十三太子正准备从林堰村附近海域登船。但村中人警醒,加之村里也布置了防卫,一群人齐上阵,将一众叛党给捉住了,之后才赶去百川村支援。 尽管倭寇的船只大部分都被烧了,可还有些贼人趁乱逃离,好在几名首恶都被擒获,总算是有惊无险。 但众人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悬在他们头上的刀并没有放下,只是从注定药丸变成了有待观察,因为五王爷出事了…… “王爷呢?”程岩问道。 那属下回奏:“麒麟卫已找来了郎中,正在为王爷治疗,如今箭已经拔了出来,只是……” 程岩幽幽道:“只是箭上带着无解之毒对不对?” 慕容紫魅静静看着眼前年轻俊逸的官员,心中一叹,她今日一来,就注意到程岩对她别有关注,眼神总在她身上打转,对于这样的目光她并不陌生,毕竟,很少有男人能抗拒她的魅力。 很少,不代表没有。 她又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庄思宜——只有这个人,从来都无视她的存在。 但无所谓了,她已心有所属。 慕容紫魅颇为惋惜道:“程大人,你是个好人。” 程岩:??? 莫名收到好人卡的程岩一路上都在琢磨这句话,总觉得暗藏深意。 属下一怔:“正是!”他心里却想着,程大人莫非真能未卜先知?连这都能猜到?这么灵,他要不要也供奉一下…… 程岩哪儿知他的内心戏,长叹一口气:都是命运的作弄啊…… 不过他却稍稍轻松了些,虽然过程有些不同,但总归还是走到了这个剧情,想来不久慕容紫魅就会来曲州府,周勉也能大好了。 虽然心里莫名有了底气,但流程还是要走的,程岩吩咐道:“赶紧召集曲州府所有郎中去为王爷诊治,本官会即刻将今日之事上奏朝廷,并请皇上派下太医。” 黄通判:“可是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二十日,咱们是不是该直接送王爷回京。” 程岩还未开口,那属下便道:“黄大人万万不可,郎中们都说了,王爷此时不宜动,否则我们早将他送来府城了。” 没错了,雷剧里也是这个么发展,不然又怎么吸引慕容紫魅过来呢? 程岩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希望一切遵从雷剧剧情,他不敢擅自做半点更改,道:“就这样吧,五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想必能撑到太医来此。” 院判:“七彩雪莲。” 来了,推动剧情的关键道具上线了!程岩心中大定,佯作疑惑道:“七彩雪莲?莫不是生长于长白山上的神花?” 院判微一颔首:“程大人也听说过?” 程岩瞎诌道:“前些年本官任云岚县县令,偶然听一猎户提起过七彩雪莲。那人幼时就住在长白山中,曾有幸见过一次,只是,据说七彩雪莲颇有灵性,极难被人发现,但此花素爱争奇斗艳,一旦激起它的攀比之心,它便会现身开花。”程岩暗示性地瞟了慕容紫魅一眼,“猎户告诉我,他娘乃是方圆百里容貌最美,也最为能歌善舞之人,当年他娘就是在观日峰上唱了一支歌,又跳了一支舞,才引出了七彩雪莲。” “真的?”院判一脸懵逼。 程岩注意到陷入沉思的慕容紫魅,淡淡道:“本官也只是听那猎户所说,真假不得而知。” 但事实上,猎户是假,七彩雪莲爱比美倒是真的,因为雷剧里慕容紫魅正是又唱又跳才引出雪莲 分卷阅读2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42 开花,至于慕容紫魅找药而已为什么突然唱跳起来——问雷剧。 程岩今日透露得如此详尽,也是希望慕容紫魅能少走弯路,尽快摘得雪莲,让周勉赶紧康复了好走人。要知道在雷剧里,慕容紫魅这一去足足耗费了三个月,至于为什么三个月周勉还没被毒死——问雷剧。 可一进房门,他忽然感觉一股推力,随即就被庄思宜压在墙上:“岩岩出息了,当着我的面就敢跟慕容蓝魅眉来眼去,人都走远了你还心不在焉……” 程岩:“紫魅。紫。” 庄思宜:“……”这是重点吗?! 见庄思宜有点儿要冒火的意思,程岩忙道:“而且我没有和她眉来眼去,你看,我眼睛里是不是只有你。”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庄思宜一愣,顿时被程岩逗笑了,等笑够了,他摸摸程岩的脸:“瘦了。” 程岩也学着庄思宜回摸一把:“你也瘦了。” 庄思宜一本正经道:“本狐这段时间太忙,以至精气不足,自然瘦了。” 程岩随口说笑:“那今晚你翻墙过来,本公子渡点精气给你。” 慕容紫魅才不管旁人想法,她悲怒交加:“方才的话,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 周勉不敢,他微微垂眸,没什么气势道:“放肆——” “周勉!你今日若是赶我走,等我一回京,就让鸨母将我挂了牌!” 挂牌,在青楼中自然就是贩卖初夜的意思了。 “不!本王不许!”周勉一把抓住慕容紫魅的手,惊慌中又带一丝恨意,他咬牙切齿道:“女人,你的身心只能属于本王!不要妄图激怒我,否则——” 否则我听不下去了! 程岩头皮发麻,犹如万雷轰顶——看走眼了,什么鬼的接近前世,这完全就是雷剧里的原装男主!他实在无法忍受,不得不强硬打断:“王爷,太医们都已经来了,有什么话,不如等太医为您诊治过后再说?” 周勉一顿,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终于注意到了一屋子围观群众,以及群众们一言难尽的表情。 半晌,他缓缓松开慕容紫魅的手,勉强勾了勾唇,“让诸位见笑了。” 没有没有,众人连连摇头摆手,只当自己瞎了聋了,不曾见到五王爷仿佛失了智的一幕,同时对救他们于水火的程岩感激万分。 如此,太医们终于有机会干正事了,可诊断的结果和曲州府的郎中们却是一致——毒入心肺,怕是难了。 不过大家也不敢明说,可周勉一见众人神色还有什么猜不到?他无力地看向慕容紫魅,却见对方绝色容颜上绽出一抹倾城笑容,凄美而决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万事万物,总有一线生机,不论割肉喂血,甚至以心换心,魅儿都愿意做,院判大人,这毒就真的没办法解了吗?” “魅儿!”周勉心下大动,痛不欲生道:“本王命令你不可这样做,听到了没有?你答应本王,不论发生何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程岩眼见又要一发不可收拾,忙提醒道:“院判大人,要不您再想想法子?难道就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之类……” 院判一愣,皱了皱眉:“或许有一物可解此毒。” 众人齐问:“何物?” 第126章 第 126 章 如此数日后,京城的百姓再一次听到了“八百里加急”五个字。 又十余日,几名太医拼了老命终于赶到了曲州府,其中一人还与程岩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当初到清溪村治疗瘟疫的院判。 但程岩一时没有叙旧的心思,他的注意力都被院判身后一名下人给夺走了,对方虽身着男装,但身材和外貌一看就知是女子,不是慕容紫魅是谁? 程岩依稀记得,剧中好像是院判大人的徒弟给贵人治病时用错了药,幸得慕容紫魅从旁相助,才没有酿成大祸,故而为了报答慕容紫魅这份恩情,院判大人才允许对方同行。 至于慕容紫魅为什么又会医术了,她是女主,无所不能。 这时候,周勉的外伤已大致愈合,考虑到百川村环境不如府城,得郎中允许后,程岩还是将这位王爷接了回来,并让出了自己的卧房。 一行人匆匆来到程府,一入院子,程岩就见到了候在周勉门前的庄思宜,他下意识看了眼慕容紫魅——男主男配同时出现,女主又该如何反应? 但想象中的修罗场并未出现,慕容紫魅虽也看到了庄思宜,却只是娥眉轻蹙,微微福身,便跟着太医们进了门。 可一进房门,他忽然感觉一股推力,随即就被庄思宜压在墙上:“岩岩出息了,当着我的面就敢跟慕容蓝魅眉来眼去,人都走远了你还心不在焉……” 程岩:“紫魅。紫。” 庄思宜:“……”这是重点吗?! 见庄思宜有点儿要冒火的意思,程岩忙道:“而且我没有和她眉来眼去,你看,我眼睛里是不是只有你。”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庄思宜一愣,顿时被程岩逗笑了,等笑够了,他摸摸程岩的脸:“瘦了。” 程岩也学着庄思宜回摸一把:“你也瘦了。” 庄思宜一本正经道:“本狐这段时间太忙,以至精气不足,自然瘦了。” 程岩随口说笑:“那今晚你翻墙过来,本公子渡点精气给你。” 属下一怔:“正是!”他心里却想着,程大人莫非真能未卜先知?连这都能猜到?这么灵,他要不要也供奉一下…… 程岩哪儿知他的内心戏,长叹一口气:都是命运的作弄啊…… 不过他却稍稍轻松了些,虽然过程有些不同,但总归还是走到了这个剧情,想来不久慕容紫魅就会来曲州府,周勉也能大好了。 虽然心里莫名有了底气,但流程还是要走的,程岩吩咐道:“赶紧召集曲州府所有郎中去为王爷诊治,本官会即刻将今日之事上奏朝廷,并请皇上派下太医。” 黄通判:“可是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二十日,咱们是不是该直接送王爷回京。” 程岩还未开口,那属下便道:“黄大人万万不可,郎中们都说了,王爷此时不宜动,否则我们早将他送来府城了。” 没错了,雷剧里也是这个么发展,不然又怎么吸引慕容紫魅过来呢? 程岩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希望一切遵从雷剧剧情,他不敢擅自做半点更改,道:“就这样吧,五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想必能撑到太医来此。” 这一年间,武学里的学生们也非日日都被拘在校舍,期间他们也会轮流回家,将学到的知识传授给家乡百姓,毕竟程岩办武学的初衷就是想效仿前朝的冯家村人,如果只有百来个 分卷阅读2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43 学生们受益,那又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如今看来成果斐然,尤其是林堰村的寡妇们,那十三太子就是被她们给擒住的。 原来,叛党在百川村与安军交战时,十三太子正准备从林堰村附近海域登船。但村中人警醒,加之村里也布置了防卫,一群人齐上阵,将一众叛党给捉住了,之后才赶去百川村支援。 尽管倭寇的船只大部分都被烧了,可还有些贼人趁乱逃离,好在几名首恶都被擒获,总算是有惊无险。 但众人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悬在他们头上的刀并没有放下,只是从注定药丸变成了有待观察,因为五王爷出事了…… “王爷呢?”程岩问道。 那属下回奏:“麒麟卫已找来了郎中,正在为王爷治疗,如今箭已经拔了出来,只是……” 程岩幽幽道:“只是箭上带着无解之毒对不对?” 慕容紫魅静静看着眼前年轻俊逸的官员,心中一叹,她今日一来,就注意到程岩对她别有关注,眼神总在她身上打转,对于这样的目光她并不陌生,毕竟,很少有男人能抗拒她的魅力。 很少,不代表没有。 她又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庄思宜——只有这个人,从来都无视她的存在。 但无所谓了,她已心有所属。 慕容紫魅颇为惋惜道:“程大人,你是个好人。” 程岩:??? 莫名收到好人卡的程岩一路上都在琢磨这句话,总觉得暗藏深意。 “抓住了?!” 曲州府衙,程岩听到属下来报,整个人脱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室内传来此起彼伏地吐息声,天知道方才他们有多紧张。 涠县来的消息一道道传递而来,起初,他们听说的是叛党已被包围,还不等他们松口气,又听说倭寇来袭,再后来得知武学中人和一众百姓也赶了过去,这反反复复的,心脏简直承受不住。 “还好程大人有先见之明啊!”关键时刻黄通判不忘表忠心,虽是吹捧,但也是真心实意,若非程岩事前通知了梅尧白,将武学里的学生全部放回家,以备万一,只怕今天就要让叛党逃掉。 哦不,应该是正因为对方事前提出兴办武学,才有今日的庆幸啊! 其实一开始,黄通判心里还瞧不上这破武学,没想到关键时候却派上了大用场!这下子,他们曲州府的武学要扬名了,往后若还要招生员,他也不用再受垃圾诗的荼毒了! 程岩也是冷汗涔涔,他当时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还真管用了,回头定要给梅先生备份大礼。 慕容紫魅才不管旁人想法,她悲怒交加:“方才的话,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 周勉不敢,他微微垂眸,没什么气势道:“放肆——” “周勉!你今日若是赶我走,等我一回京,就让鸨母将我挂了牌!” 挂牌,在青楼中自然就是贩卖初夜的意思了。 “不!本王不许!”周勉一把抓住慕容紫魅的手,惊慌中又带一丝恨意,他咬牙切齿道:“女人,你的身心只能属于本王!不要妄图激怒我,否则——” 否则我听不下去了! 程岩头皮发麻,犹如万雷轰顶——看走眼了,什么鬼的接近前世,这完全就是雷剧里的原装男主!他实在无法忍受,不得不强硬打断:“王爷,太医们都已经来了,有什么话,不如等太医为您诊治过后再说?” 周勉一顿,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终于注意到了一屋子围观群众,以及群众们一言难尽的表情。 程岩略感意外,因为前几次慕容紫魅表现得对庄思宜非常有兴趣,如今却如此冷淡……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周勉的伤让慕容紫魅无心他想,又或许,没了庄思宜掺和其中,男女主已是情比金坚,心中再容不下旁的人。 此时周勉睡得正熟,事实上,他大多时间都在睡着。因为箭上的毒十分凶悍,据郎中说,一开始只会让人周身麻痹,等毒入內腑,便会时刻感觉到万蚁噬骨之痛。为此,郎中们每日都会开药,以便让周勉多睡一会儿。 但不知是不是命运的感应,就在慕容紫魅走到床前时,周勉忽然转醒。 朦胧中,他看到了自己朝思梦想的身影,只当犹在梦中,于是喃喃道:“真不想醒来。” 慕容紫魅哪里见过如此虚弱憔悴的周勉,在她心中,那个数次救她于危难的男子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男人,可如今……她再也忍不住泪意奔涌,哭道:“王爷!您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仿佛从骨髓中钻出的一股剧痛让周勉意识到眼前并非是梦,他的魅儿真的来了!情绪激动之下,他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薄红,猛地喷出一口血,接着是撕心裂肺地咳嗽。 “王爷!” 室内顿时慌乱起来,太医们想要上前诊治,周勉却仿佛看不见,只冲慕容紫魅咆哮:“魅儿!是你吗?你还愿意来见我吗?” 院判:“七彩雪莲。” 来了,推动剧情的关键道具上线了!程岩心中大定,佯作疑惑道:“七彩雪莲?莫不是生长于长白山上的神花?” 院判微一颔首:“程大人也听说过?” 程岩瞎诌道:“前些年本官任云岚县县令,偶然听一猎户提起过七彩雪莲。那人幼时就住在长白山中,曾有幸见过一次,只是,据说七彩雪莲颇有灵性,极难被人发现,但此花素爱争奇斗艳,一旦激起它的攀比之心,它便会现身开花。”程岩暗示性地瞟了慕容紫魅一眼,“猎户告诉我,他娘乃是方圆百里容貌最美,也最为能歌善舞之人,当年他娘就是在观日峰上唱了一支歌,又跳了一支舞,才引出了七彩雪莲。” “真的?”院判一脸懵逼。 程岩注意到陷入沉思的慕容紫魅,淡淡道:“本官也只是听那猎户所说,真假不得而知。” 但事实上,猎户是假,七彩雪莲爱比美倒是真的,因为雷剧里慕容紫魅正是又唱又跳才引出雪莲开花,至于慕容紫魅找药而已为什么突然唱跳起来——问雷剧。 程岩今日透露得如此详尽,也是希望慕容紫魅能少走弯路,尽快摘得雪莲,让周勉赶紧康复了好走人。要知道在雷剧里,慕容紫魅这一去足足耗费了三个月,至于为什么三个月周勉还没被毒死——问雷剧。 “是我,魅儿来了。”慕容紫魅哭倒在周勉床前,握着对方骨瘦嶙峋的手,“是魅儿错了,魅儿不该与您置气,只要您能好起来,魅儿什么都答应,不论做妾为婢,魅儿一生一世都不和您分开。” 周勉眼中闪过狂喜,但又很快黯淡,他知道自己已毒入心肺,曲州府 分卷阅读2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44 所有郎中都束手无策,怕是没可能好了。且他最了解魅儿的孤傲清高,对方竟愿意为他退让至此,若他真的死了,魅儿又该如何痛彻心扉?会不会也跟着他去了? 他舍不得。 周勉强忍着心痛,故作冷淡道:“爱慕本王的女人多的是,你以为本王稀罕你做妾为婢?”说罢,他逼着自己不去看慕容紫魅,闭眼道:“来人,此人大吵大闹,搅得本王头疼,还不快将她带走!” 没有人动,所有人都是一副便秘的表情。 这五王爷分裂也太严重了吧,院判甚至怀疑对方的脑子是不是给毒坏了。 “周勉!”慕容紫魅“噌”地站起来,把众人给吓了跳——她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 半晌,他缓缓松开慕容紫魅的手,勉强勾了勾唇,“让诸位见笑了。” 没有没有,众人连连摇头摆手,只当自己瞎了聋了,不曾见到五王爷仿佛失了智的一幕,同时对救他们于水火的程岩感激万分。 如此,太医们终于有机会干正事了,可诊断的结果和曲州府的郎中们却是一致——毒入心肺,怕是难了。 不过大家也不敢明说,可周勉一见众人神色还有什么猜不到?他无力地看向慕容紫魅,却见对方绝色容颜上绽出一抹倾城笑容,凄美而决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万事万物,总有一线生机,不论割肉喂血,甚至以心换心,魅儿都愿意做,院判大人,这毒就真的没办法解了吗?” “魅儿!”周勉心下大动,痛不欲生道:“本王命令你不可这样做,听到了没有?你答应本王,不论发生何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程岩眼见又要一发不可收拾,忙提醒道:“院判大人,要不您再想想法子?难道就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之类……” 院判一愣,皱了皱眉:“或许有一物可解此毒。” 众人齐问:“何物?” 反正,程岩是不想和周勉一块儿住上三个月的。 有了太医照料周勉,程岩也放心许多,等到周勉喝了药再次沉睡,他和庄思宜才退了出来。 如今周勉占了主院,程岩只能搬去客院,那客院又没开小门,庄思宜想要悄无声息地来找他都不方便,两人已“分居”多时。趁着此时日头尚早,程岩便邀庄思宜去院中小坐,刚走没多远,忽听有人叫道:“程大人!” 一听声音,程岩就知来的是慕容紫魅,也猜到对方是想打探七彩雪莲一事。 不出所料,慕容紫魅找他正是想问清楚猎户娘见到七彩雪莲的具体地点,不管真假,她都决定试一试。 程岩按照雷剧里的场景细细描述一番,虚伪客套道:“慕容姑娘对王爷如此情深义重,实在令本官敬佩,只是山高路远,你又孤身一人,难免不会遇见危险,不如本官派几个人护送你吧。” 主要是剧里慕容紫魅挖雪莲时差点儿被一群高丽人给掳走,因此又耽搁了十来天,程岩一应关心照应都是为了送瘟神啊! 第127章 第 127 章 慕容紫魅才不管旁人想法,她悲怒交加:“方才的话,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 周勉不敢,他微微垂眸,没什么气势道:“放肆——” “周勉!你今日若是赶我走,等我一回京,就让鸨母将我挂了牌!” 挂牌,在青楼中自然就是贩卖初夜的意思了。 “不!本王不许!”周勉一把抓住慕容紫魅的手,惊慌中又带一丝恨意,他咬牙切齿道:“女人,你的身心只能属于本王!不要妄图激怒我,否则——” 否则我听不下去了! 程岩头皮发麻,犹如万雷轰顶——看走眼了,什么鬼的接近前世,这完全就是雷剧里的原装男主!他实在无法忍受,不得不强硬打断:“王爷,太医们都已经来了,有什么话,不如等太医为您诊治过后再说?” 周勉一顿,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终于注意到了一屋子围观群众,以及群众们一言难尽的表情。 反正,程岩是不想和周勉一块儿住上三个月的。 有了太医照料周勉,程岩也放心许多,等到周勉喝了药再次沉睡,他和庄思宜才退了出来。 如今周勉占了主院,程岩只能搬去客院,那客院又没开小门,庄思宜想要悄无声息地来找他都不方便,两人已“分居”多时。趁着此时日头尚早,程岩便邀庄思宜去院中小坐,刚走没多远,忽听有人叫道:“程大人!” 一听声音,程岩就知来的是慕容紫魅,也猜到对方是想打探七彩雪莲一事。 不出所料,慕容紫魅找他正是想问清楚猎户娘见到七彩雪莲的具体地点,不管真假,她都决定试一试。 程岩按照雷剧里的场景细细描述一番,虚伪客套道:“慕容姑娘对王爷如此情深义重,实在令本官敬佩,只是山高路远,你又孤身一人,难免不会遇见危险,不如本官派几个人护送你吧。” 主要是剧里慕容紫魅挖雪莲时差点儿被一群高丽人给掳走,因此又耽搁了十来天,程岩一应关心照应都是为了送瘟神啊! “是我,魅儿来了。”慕容紫魅哭倒在周勉床前,握着对方骨瘦嶙峋的手,“是魅儿错了,魅儿不该与您置气,只要您能好起来,魅儿什么都答应,不论做妾为婢,魅儿一生一世都不和您分开。” 周勉眼中闪过狂喜,但又很快黯淡,他知道自己已毒入心肺,曲州府所有郎中都束手无策,怕是没可能好了。且他最了解魅儿的孤傲清高,对方竟愿意为他退让至此,若他真的死了,魅儿又该如何痛彻心扉?会不会也跟着他去了? 他舍不得。 周勉强忍着心痛,故作冷淡道:“爱慕本王的女人多的是,你以为本王稀罕你做妾为婢?”说罢,他逼着自己不去看慕容紫魅,闭眼道:“来人,此人大吵大闹,搅得本王头疼,还不快将她带走!” 没有人动,所有人都是一副便秘的表情。 这五王爷分裂也太严重了吧,院判甚至怀疑对方的脑子是不是给毒坏了。 “周勉!”慕容紫魅“噌”地站起来,把众人给吓了跳——她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 程岩略感意外,因为前几次慕容紫魅表现得对庄思宜非常有兴趣,如今却如此冷淡……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周勉的伤让慕容紫魅无心他想,又或许,没了庄思宜掺和其中,男女主已是情比金坚,心中再容不下旁的人。 此时周勉睡得正熟,事实上,他大多时间都在睡着。因为箭上的毒十分凶悍,据郎中说,一开始只会让人周身麻痹,等毒入內腑,便会时刻 分卷阅读2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45 感觉到万蚁噬骨之痛。为此,郎中们每日都会开药,以便让周勉多睡一会儿。 但不知是不是命运的感应,就在慕容紫魅走到床前时,周勉忽然转醒。 朦胧中,他看到了自己朝思梦想的身影,只当犹在梦中,于是喃喃道:“真不想醒来。” 慕容紫魅哪里见过如此虚弱憔悴的周勉,在她心中,那个数次救她于危难的男子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男人,可如今……她再也忍不住泪意奔涌,哭道:“王爷!您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仿佛从骨髓中钻出的一股剧痛让周勉意识到眼前并非是梦,他的魅儿真的来了!情绪激动之下,他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薄红,猛地喷出一口血,接着是撕心裂肺地咳嗽。 “王爷!” 室内顿时慌乱起来,太医们想要上前诊治,周勉却仿佛看不见,只冲慕容紫魅咆哮:“魅儿!是你吗?你还愿意来见我吗?” 这一年间,武学里的学生们也非日日都被拘在校舍,期间他们也会轮流回家,将学到的知识传授给家乡百姓,毕竟程岩办武学的初衷就是想效仿前朝的冯家村人,如果只有百来个学生们受益,那又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如今看来成果斐然,尤其是林堰村的寡妇们,那十三太子就是被她们给擒住的。 原来,叛党在百川村与安军交战时,十三太子正准备从林堰村附近海域登船。但村中人警醒,加之村里也布置了防卫,一群人齐上阵,将一众叛党给捉住了,之后才赶去百川村支援。 尽管倭寇的船只大部分都被烧了,可还有些贼人趁乱逃离,好在几名首恶都被擒获,总算是有惊无险。 但众人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悬在他们头上的刀并没有放下,只是从注定药丸变成了有待观察,因为五王爷出事了…… “王爷呢?”程岩问道。 那属下回奏:“麒麟卫已找来了郎中,正在为王爷治疗,如今箭已经拔了出来,只是……” 程岩幽幽道:“只是箭上带着无解之毒对不对?” 慕容紫魅静静看着眼前年轻俊逸的官员,心中一叹,她今日一来,就注意到程岩对她别有关注,眼神总在她身上打转,对于这样的目光她并不陌生,毕竟,很少有男人能抗拒她的魅力。 很少,不代表没有。 她又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庄思宜——只有这个人,从来都无视她的存在。 但无所谓了,她已心有所属。 慕容紫魅颇为惋惜道:“程大人,你是个好人。” 程岩:??? 莫名收到好人卡的程岩一路上都在琢磨这句话,总觉得暗藏深意。 可一进房门,他忽然感觉一股推力,随即就被庄思宜压在墙上:“岩岩出息了,当着我的面就敢跟慕容蓝魅眉来眼去,人都走远了你还心不在焉……” 程岩:“紫魅。紫。” 庄思宜:“……”这是重点吗?! 见庄思宜有点儿要冒火的意思,程岩忙道:“而且我没有和她眉来眼去,你看,我眼睛里是不是只有你。”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庄思宜一愣,顿时被程岩逗笑了,等笑够了,他摸摸程岩的脸:“瘦了。” 程岩也学着庄思宜回摸一把:“你也瘦了。” 庄思宜一本正经道:“本狐这段时间太忙,以至精气不足,自然瘦了。” 程岩随口说笑:“那今晚你翻墙过来,本公子渡点精气给你。” 院判:“七彩雪莲。” 来了,推动剧情的关键道具上线了!程岩心中大定,佯作疑惑道:“七彩雪莲?莫不是生长于长白山上的神花?” 院判微一颔首:“程大人也听说过?” 程岩瞎诌道:“前些年本官任云岚县县令,偶然听一猎户提起过七彩雪莲。那人幼时就住在长白山中,曾有幸见过一次,只是,据说七彩雪莲颇有灵性,极难被人发现,但此花素爱争奇斗艳,一旦激起它的攀比之心,它便会现身开花。”程岩暗示性地瞟了慕容紫魅一眼,“猎户告诉我,他娘乃是方圆百里容貌最美,也最为能歌善舞之人,当年他娘就是在观日峰上唱了一支歌,又跳了一支舞,才引出了七彩雪莲。” “真的?”院判一脸懵逼。 程岩注意到陷入沉思的慕容紫魅,淡淡道:“本官也只是听那猎户所说,真假不得而知。” 但事实上,猎户是假,七彩雪莲爱比美倒是真的,因为雷剧里慕容紫魅正是又唱又跳才引出雪莲开花,至于慕容紫魅找药而已为什么突然唱跳起来——问雷剧。 程岩今日透露得如此详尽,也是希望慕容紫魅能少走弯路,尽快摘得雪莲,让周勉赶紧康复了好走人。要知道在雷剧里,慕容紫魅这一去足足耗费了三个月,至于为什么三个月周勉还没被毒死——问雷剧。 半晌,他缓缓松开慕容紫魅的手,勉强勾了勾唇,“让诸位见笑了。” 没有没有,众人连连摇头摆手,只当自己瞎了聋了,不曾见到五王爷仿佛失了智的一幕,同时对救他们于水火的程岩感激万分。 如此,太医们终于有机会干正事了,可诊断的结果和曲州府的郎中们却是一致——毒入心肺,怕是难了。 不过大家也不敢明说,可周勉一见众人神色还有什么猜不到?他无力地看向慕容紫魅,却见对方绝色容颜上绽出一抹倾城笑容,凄美而决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万事万物,总有一线生机,不论割肉喂血,甚至以心换心,魅儿都愿意做,院判大人,这毒就真的没办法解了吗?” “魅儿!”周勉心下大动,痛不欲生道:“本王命令你不可这样做,听到了没有?你答应本王,不论发生何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程岩眼见又要一发不可收拾,忙提醒道:“院判大人,要不您再想想法子?难道就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之类……” 院判一愣,皱了皱眉:“或许有一物可解此毒。” 众人齐问:“何物?” 属下一怔:“正是!”他心里却想着,程大人莫非真能未卜先知?连这都能猜到?这么灵,他要不要也供奉一下…… 程岩哪儿知他的内心戏,长叹一口气:都是命运的作弄啊…… 不过他却稍稍轻松了些,虽然过程有些不同,但总归还是走到了这个剧情,想来不久慕容紫魅就会来曲州府,周勉也能大好了。 虽然心里莫名有了底气,但流程还是要走的,程岩吩咐道:“赶紧召集曲州府所有郎中去为王爷诊治,本官会即刻将今日之事上奏朝廷,并请皇上派下太医。” 黄通判:“可是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二十日, 分卷阅读2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46 咱们是不是该直接送王爷回京。” 程岩还未开口,那属下便道:“黄大人万万不可,郎中们都说了,王爷此时不宜动,否则我们早将他送来府城了。” 没错了,雷剧里也是这个么发展,不然又怎么吸引慕容紫魅过来呢? 程岩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希望一切遵从雷剧剧情,他不敢擅自做半点更改,道:“就这样吧,五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想必能撑到太医来此。” “抓住了?!” 曲州府衙,程岩听到属下来报,整个人脱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室内传来此起彼伏地吐息声,天知道方才他们有多紧张。 涠县来的消息一道道传递而来,起初,他们听说的是叛党已被包围,还不等他们松口气,又听说倭寇来袭,再后来得知武学中人和一众百姓也赶了过去,这反反复复的,心脏简直承受不住。 “还好程大人有先见之明啊!”关键时刻黄通判不忘表忠心,虽是吹捧,但也是真心实意,若非程岩事前通知了梅尧白,将武学里的学生全部放回家,以备万一,只怕今天就要让叛党逃掉。 哦不,应该是正因为对方事前提出兴办武学,才有今日的庆幸啊! 其实一开始,黄通判心里还瞧不上这破武学,没想到关键时候却派上了大用场!这下子,他们曲州府的武学要扬名了,往后若还要招生员,他也不用再受垃圾诗的荼毒了! 程岩也是冷汗涔涔,他当时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还真管用了,回头定要给梅先生备份大礼。 如此数日后,京城的百姓再一次听到了“八百里加急”五个字。 又十余日,几名太医拼了老命终于赶到了曲州府,其中一人还与程岩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当初到清溪村治疗瘟疫的院判。 但程岩一时没有叙旧的心思,他的注意力都被院判身后一名下人给夺走了,对方虽身着男装,但身材和外貌一看就知是女子,不是慕容紫魅是谁? 程岩依稀记得,剧中好像是院判大人的徒弟给贵人治病时用错了药,幸得慕容紫魅从旁相助,才没有酿成大祸,故而为了报答慕容紫魅这份恩情,院判大人才允许对方同行。 至于慕容紫魅为什么又会医术了,她是女主,无所不能。 这时候,周勉的外伤已大致愈合,考虑到百川村环境不如府城,得郎中允许后,程岩还是将这位王爷接了回来,并让出了自己的卧房。 一行人匆匆来到程府,一入院子,程岩就见到了候在周勉门前的庄思宜,他下意识看了眼慕容紫魅——男主男配同时出现,女主又该如何反应? 但想象中的修罗场并未出现,慕容紫魅虽也看到了庄思宜,却只是娥眉轻蹙,微微福身,便跟着太医们进了门。 第128章 第 128 章 畏罪潜逃? 一个还是学生就敢和阁老对着干,当官后不但怼过先皇,还怼过今上的人,会因为这一点风浪畏罪潜逃?开什么玩笑!正确路线不该是回京路上骂皇帝,奉天殿上骂皇帝,牢里骂皇帝,被发配到穷乡僻壤当官依旧骂皇帝吗? 程岩和庄思宜同样不信张怀野会“畏罪”,那么对方失踪这件事就很可疑了。 他们正暗自分析着几种可能,嘉帝却直言道:“朕怀疑有人想谋害张怀野,但被他给跑了,如今生死未卜。” 程岩和庄思宜都颇为认可,因为人若死了,回奏就会说是畏罪自杀,而非潜逃。 “那么为什么要害他?张怀野是在清屏县被抓住的,是不是他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还是有人担心他回京后会乱说话?”嘉帝眸光一沉,“当然,张怀野的失踪还有其它可能,但此事让朕不得不提高警惕,朕想派人再去浙省查一查。” 话说到这份上,程岩和庄思宜都明白皇上叫他们回来做什么了,可朝中那么多人,为何会选他们?却听嘉帝道:“朕透露过此意,但朝中大臣的反应让朕很失望……” 程岩一想就悟,盖因浙省水太深,大多人都不想去淌。如果被委任为钦差,你查,那就是和整个浙省官场以及林阁老作对;你不查,可皇上已经疑心到连林阁老都不相信了,若再敷衍了事就等着丢官送人头吧。 那朝廷就真的没人敢去了吗?也不尽然。 阮小南丧气道:“只怕不等我老死,就要被我爹烦死了!还是你爹好,你比我还大两岁呢,他都不催你。” 程岩:“……” 我爹可能比较想催我和离,据说天天在家施法,还给庄思宜扎了个小人…… 然而单纯的小南不知世事残酷,又道:“说起来,庄、钦容兄比我们都大,他也不着急吗?” 程岩尴尬微笑:“不着急吧……” 阮小南双手环胸,不屑道:“哼!他素来没有自知之明,肯定是眼高于顶了,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找着个什么样的人来!” 程岩:“呵呵……” 阮小南:“对了,他人呢?怎么我几次来都没见他?” 程岩笑意微敛,阮小南当然见不到人,因为早在大半月前,庄思宜已经秘密离京,前往浙省…… 程岩奉诏回京一事,百官们早有耳闻,但大多人都以为是他这些年政绩卓越才换来了机会,毕竟安朝历来有类似传统——如若某地方官员深得帝心,那随时都可能被召回京述职。 不久前,程岩不是刚擒获了十三太子吗?还助五王爷治好了伤。 故此,也没什么人觉得意外,他们倒是对程岩献上的那幅画很好奇。 据说皇上很喜欢那幅画,在程岩离宫后还独自欣赏了一个多时辰,又邀来几位阁老共同鉴画。 直到几日后早朝,众臣们终于亲眼见到了《春山图卷集》,他们才知原来不是一幅,而是十八幅。 理所当然的,《春山图卷集》名声大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梁文昭也迅速被京城士林所熟知,还有些人甚至派了家仆前往曲州府,试图重金求画。 但这场热闹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京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五王爷居然要迎娶一个花魁当侧妃! 八卦迅速传遍大街小巷,对百姓们来说,什么字啊画的哪儿有王府艳/情有意思?更何况,这件事还是个连续剧! 原来那花魁本为孤女,五王爷为了抬高她的身份,派了人去查她的身世,看看有没有可以操作的地方。谁知查出来的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那花魁居然是静安侯的嫡出长女,婴儿时期被奶娘掉了包,而现在的侯府小姐其实是奶娘的女儿。 真假明珠啊!小说话本里才有的故事,居然真实发生了! 更戏剧的是,花魁认亲后,静安 分卷阅读2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47 侯不愿意女儿嫁给五王爷作妾,可就在这时,五王妃白氏忽然没了。 据小道消息说,是一场急症带走了五王妃的性命,可未免也太巧了吧? 很多人都觉得其中必有猫腻,等着白家人找五王爷算账,毕竟白氏一族也不是好惹的。但奇怪的是,白家人居然帮着五王爷解释,称五王妃确实是病死的。 人娘家人都这么说了,吃瓜群众也只有信了,不过白氏一死,花魁和五王爷的婚事自然要延后了。 “阿岩,你说白氏到底是不是病死的?”由于剧情实在太精彩,就连阮小南都忍不住吃瓜了。 程岩失笑:“我怎么会知道?” 见程岩和庄思宜干脆地叩首应是,嘉帝的神色终于缓了下来,安抚道:“此事虽难办,但朕相信二位的能力,所谓夫妻……夫夫同心,其利断金……” “咳、咳咳……”程岩被吓得失态了。 如此,倒是让凝重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君臣又具体商议了一番,最后,嘉帝留了两人一同用午膳。 等要离宫时,程岩不忘献上了梁文昭的《春山图卷集》,当十八幅画同时铺展开来,曲州府的一山一水,一城一人尽皆跃然纸上,让嘉帝大为震撼。 如程岩所想,嘉帝在细问了作画之人后,便提出想见一见梁文昭。 这时,程岩微微露了个笑,指着画上某个站在酒肆旁的男子,道:“回陛下,梁先生说,他在这儿呢。” 年少的帝王一怔,顿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一明一暗,暗先行,明后至。 又数日,皇上下旨,封程岩为钦差,赴浙省再查亏空一案! 这个消息引起了朝野不小的震动,人们这才明悟,原来皇上召程岩回来其实另有目的,而他们本以为已经平息的事,又将再次掀起风浪。 临出发前,程岩特意去趟关府。 关庭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皇上的安排,但他明白此事机要,故而理解程岩的隐瞒。 当天,关庭为程岩细细分析了浙省的局势,并告诉他此案牵扯甚广,不止浙省,全大安许多官员都深陷其中,他们中间也并非全是贪官污吏,只是在不合理的制度下不得不随波逐流。因此,即便程岩能查个水落石出,皇上也不可能把人全办了,否则大安的地方官员,甚至京官都要下马一大批,岂非连朝廷都无法运转? 关庭的意思是,让程岩尽量不要将事态扩大化,以免得罪更多人,切记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只是这些人往往胆子大、性子独、不擅变通,皇上不放心,害怕又是一个张怀野。 可皇上看中的人哪个不是心思深、思虑重?即便自己清清白白,大都明白利害,选择了明哲保身。 简而言之,皇上就是找不出人了。 这时候,深得皇上信任,手段能力上佳的庄思宜就成了上上之选,至于为何让程岩一块儿回京……原来,嘉帝竟想让程岩任钦差,在明处吸引众人的视线;而庄思宜则作为暗线,执行真正的调查任务。 也就是说,程岩只是庄思宜的一道障眼法。 “朕想过了,程卿在明,庄卿在暗。”嘉帝起身走到二人面前:“如此,程卿不必冲锋陷阵,只需与他们虚与委蛇、假意周旋,以免有人想对程卿不利。而有程卿挡在前头,庄卿行事会更方便,同样可以减少遇险的可能。二位卿以为如何?” 还能如何?嘉帝大老远把他们召回来,又事事都为他们考虑了,两人还能拒绝吗? 但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因为雷剧里白氏一直活得好好的。程岩记得,原本剧情应该是慕容紫魅成了侯府嫡女,身份被抬高,便以平妻的身份嫁给了周勉。没多久周勉登基,直接立了慕容紫魅为后,但白氏也被封为贵妃。 虽说如今剧情已被改到亲妈不认,但男女主感情线相关基本还是符合的,怎么到了白氏这里却出了意外? “那你见过那个慕容紫魅吗?我听说她的容貌冠绝无双,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阮小南一脸惋惜:“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她已经是五王爷的人了。” 程岩顿时警惕起来,这慕容紫魅的人设不就是阮小南曾说过的心仪女子的标准吗?他突然庆幸阮小南之前没见过慕容紫魅,万一…… 只想想可能会出现的情况,程岩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安抚地拍拍阮小南:“天涯何处无芳草,或许只是缘分未到……” “可我到不了天涯,我只能在京——”话说一半,阮小南猛一抚掌:“阿岩,要不我跟着你去外放吧!可能我的姻缘就在京城之外呢?” 程岩失笑:“你不是要老死在翰林院?” “黄连任县令十载,如此胡作非为,难道就没人告发?难道他的上官就一点不知道?”关庭道:“你的时间和精力有限,不可能一一验证张怀野的状告,故此,你要收缩战线,从一点入手——只要能拿到黄连亏空府库的确凿证据,那就足以证明张怀野不是诬告,浙省上下官员也不干净。” 程岩点点头,他正是做此想。 关庭将程岩招至近处,压低声音道:“记住,到黄连为止,剩下的事不必多管,全部交由皇上来处理。”他知程岩心正,怕对方不懂其中利害,又补充道:“你要给皇上留有余地,同时也要给你自己留有余地。” 程岩忙点头应是,他明白关庭是担心他牵扯到了皇上不想动的人,让皇上难做;也担心他得罪了皇上不打算处置的人,给自己留下后患。 想了想,他又道:“恩师,您觉得黄连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呢?” 关庭沉默片刻,道:“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黄连只是一只小苍蝇,他背后必然趴着一头大老虎。” 而这只老虎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正等着程岩的到来! 第129章 第 129 章 只是,他都来浙省五六天了,怎么庄思宜还不来找他? 正想着,忽听下人来报,说有一位秀才拿着门生帖子前来拜会。 “门生帖子?”程岩愣了下。 下人道:“他说他乃是蒙泉书院的学生,但祖籍在云岚县,当年县试,正是大人点中了他。” “蒙泉书院?”程岩眸光微闪,有了猜测,“他叫什么?” 下人:“程棋。” 程岩:“……” 半晌,程岩才道:“让他进来吧。” 原本,燕来西等人欲设宴为程岩接风,孰料程岩竟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直接提出要立刻查账。 被扫了面子的众人很窝火,但程岩的要求合情合理,他们也只能眼睁睁 分卷阅读2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48 看着程岩和他带来的一干人手,将涉及十多个府、七十多个县的账目,通通搬回了暂居的府邸。 之后几天,程岩就领着一众属下窝在府中查账,不与任何人交际。 虽说皇上要他虚与委蛇、假意周旋,但程岩前生与林阁老共事数年,对这位阁老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得太过顺服,反而会引起林阁老的疑心,于是,他决定该查就查,该办就办,只要不去触碰那条警戒的红线,就不会有人来对付他。 而他现在所察的账本原就是做给朝廷看的,账面早已抹平,若不实地调查、一一核对是找不出问题的。 可程岩半点不急,因为他只求拖住众人精力的同时保护好自己,他相信庄思宜会查到他想要的结果。 “阁老,您不是说程岩是个聪明人吗?”燕来西不解道:“那他为何日日查那些官面上的账目,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熟料半路上,有衙差欲趁夜对张怀野下杀手,却被张怀野逃过一劫,不过其人也坠下高崖,生死未卜。 消息传回浙省,燕来西惶惶不安,若叫皇上知道张怀野被刺杀,还不得怀疑他?可偏偏行刺的衙差刚被关进牢里就死了,燕来西连个背锅的都找不到,还被一干同僚埋怨误解,他肺都要气炸了! 但事已至此,他们交不出张怀野,只有上奏朝廷,说对方畏罪潜逃。 可就怪这“畏罪潜逃”四个字,让他们所有心血化为乌有! “你问我我问谁去?!”燕来西烦躁道:“若叫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定要扒下他一层皮!” 曹毅不屑地冷哼一声,似想再说,室内又一人道:“别吵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新来的钦差,皇上这时候派他下来,此人必得皇上信重,手段也绝不简单!” 说话之人乃是都察院右都御史蒋光祖,和燕来西、曹毅一样,都是第一批被派往浙省的钦差,他转而向上首一位老者拱了拱手:“阁老,昔年程岩在翰林院时,您可曾与之有过接触?” 林阁老双目半阖,保养得宜的食指轻点着扶手,似对方才的争吵充耳不闻,也并不搭理蒋光祖的问话。 林阁老淡淡一笑,“正是因为他聪明,所以才会这样做。” 尽管程岩表现得不近人情,但对于他目前的行事,林阁老还是满意的,也稍稍放下了戒备。如果他是程岩,一定会认真核查账目,做好面子功夫以应对皇上,但也绝不会去触碰底线,与整个官场为敌。至于结果,他会在张怀野上告的诸事中选择最轻的几条予以证实,再找三五个亏空最小的县来顶锅,便能对皇上有所交代了。 “只可惜了那几位县令……”林阁老虚伪地感叹道。 燕来西听了林阁老的分析,又道:“可不管他回奏皇上的问题有多小,岂不都证明了我们办事不利?” 林阁老面露不耐:“如果一省多年来只有几百万两银子的亏空,足以说明吏治还算清明,你认为皇上会因为这点儿银子来追究我们的过失吗?你要实在害怕,到时候只需提前上书自省,说自己乃无心之失,全是被下面的人蒙骗就行了!皇上既然选了你为钦差,若非事态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为了颜面也会保你的!” 燕来西一想也是,讷讷道:“那咱们这回是不是没事了?” 林阁老:“继续找人盯着程岩,如果他一直如此安分,尔等便可放心了。” 程岩当然知道有人在监视自己,甚至跟他同来浙省的一众官吏也未必都能信任,但他本来就不打算做什么,自然也无所谓了。 是夜。 漆黑的巷子里传来数声猫叫,仿佛婴儿啼哭,叫人心慌烦躁。 巷子旁,是原浙省巡抚张雁鸣的府邸,书房里,一位四十许的中年男子眉头紧锁:“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男子名为燕来西,原为刑部左侍郎,半年前被皇上委以钦差之责前来浙省调查亏空一案,顺便接替了被罢免的张雁鸣,任浙省巡抚一职。 他对面坐着同为钦差的户部右侍郎曹毅,此时一脸怨愤道:“你说还能是什么意思?”他瞪了燕来西一眼:“原本将那姓张的疯子送回京城便罢,反正他手中无证据,又得罪了皇上,即便说破了天也无人会信。偏你要自作主张对他下杀手,如今一个‘畏罪潜逃’,倒让咱们的努力通通白费!” 燕来西面上闪过怒色:“我说过,我没有叫人对他动手!” 曹毅:“押赴张怀野回京的可是你安排的人,若无你的首肯,他们如何敢对一位学政下手?” 燕来西也是一肚子火,他是真冤啊!鬼知道那些人受了谁指使! 原来,当初燕来西接到嘉帝最后一道旨意,顿时大松口气,当即就安排了巡抚衙门的人去捉拿张怀野。两日后,衙役于清屏县城隍庙擒住了正在煽动百姓告状的张怀野,在确认张怀野尚未搜集到证据后,燕来西大手一挥,派人将张怀野押赴回京。 没多会儿,程岩便见到个脸色蜡黄,样貌平平无奇的青年,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此人乃庄棋所扮。 程岩噎了下,心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之术?未免太粗糙了吧?不过这里的人对庄棋都不熟悉,甚至从未见过,骗一骗应该还是可以的,反正雷剧里女主贴把胡子都能与蜀西王质子结为异姓兄弟。 他装作寻常地与庄棋寒暄,对方从头到尾都表现得规规矩矩,毫无异样,且说话时还故意带上了云岚县的乡音,可谓非常敬业了。 程岩心中好笑,也揣摩着庄棋的来意,但对方言语中并未给出半点暗示,只是临别时,庄棋献上了一根墨条和一方砚台,并告诉程岩:“此墨乃是书院特制的一款松烟墨,寻常墨条都是用清水研磨,但这根墨条却需用温水,墨条受热,其香隐现,由淡而浓,满室墨香。大人若是得闲,可以试一试。” 学生送老师笔墨纸砚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暗中监视的人也仅当这是一次普通的师生会面。 但等程岩独处时,他便取出墨条和砚台细细观察,可惜没找到什么线索,于是程岩又往砚台中注入了一点温水,正准备研磨,却见砚台中慢慢浮现了几行小字。 林阁老深吸口气,道:“程岩是个聪明人,尔等绝不可小觑。” 蒋光祖道:“若是聪明人,应该懂得趋利避害。” “如果他在张怀野出事前来浙省,那他或许会选择撇清自己,明哲保身,但……”林阁老一顿,眼神微黯:“皇上再派钦差复查亏空一案,说明他已经不信任本阁,也不信任浙省上下官员,简而言之,皇上几乎认定了浙省有问题,想要的无非是证据 分卷阅读2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49 。故此,程岩绝不敢和我们同一战线,敷衍行事。” 蒋光祖:“可程岩也当知个中利害,莫非他真有胆子与大安千千万万的官员为敌?” 林阁老淡淡道:“不一定。” 见三人都一脸不解,林阁老道:“本阁说过,他是个聪明人,或许他有办法一面‘尽忠’,一面‘自保’。总之,尔等不必自乱阵脚,且等他来了再说。” 又过了约莫十日,浙省终于等来了程岩。 前来迎接的几位钦差大都在京城里见过程岩,除了两年前才调回京城的燕来西。不可否认,燕来西对程岩的第一印象很好,只觉得这人生得可真不错,且有出身、有能力,难怪能入了皇上的眼。 但越是如此,燕来西心中越发警惕,只怕程岩会是条漂亮却带着剧毒的蛇。 室内气氛瞬间变得凝滞,燕来西和曹毅心头一紧,都知林阁老这是憋着火气。前者瞪了曹毅一眼,干巴巴道:“那程岩当初在翰林院不过小小修纂,没多久就去了云岚县,如何能接触得到林阁老……” 曹毅也顾不上和燕来西计较,跟着道:“正是。别看程岩这些年颇有政绩,但他年纪轻轻,经历过多少风浪?管理一县一府还成,可要让他来清查一省的账目,只怕他难当重任。” 燕来西忙附和道:“对,皇上派这样的人下来,说明朝中已无人可用,我等实在不必太过忧心。” 他话一说完,忽听林阁老一声冷笑,燕来西赶紧闭嘴。 “程岩不过二十有六,可你们却都听过他的名字,知道他的经历,还不足以说明他的能耐?”林阁老缓缓睁眼,语气微寒。 其实浙省亏空本与他无干,只是他深知亏空这等普遍性、全局性的问题并非一己之力可以解决,如果硬要刨根究底,只怕会引火烧身。他不愿意与制度为敌,不愿与整个浙省官场、甚至大安官场为敌,于是,他选择了与张怀野这个小小的学政为敌。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擅自谋害张怀野,以至节外生枝,让尘埃落定之事再兴波澜! 他冷冷看向燕来西,若非此人乃是他长媳的族亲,能在朝堂上为他提供助力,他真不想再理会,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而且都这种时候了,燕来西还敢心存侥幸,对程岩如此轻视! 第130章 第 130 章 庄棋离开程岩暂居的府邸后,便察觉有人跟着自己。 他心中暗笑,呵呵,这种水平也敢在你爷爷面前班门弄斧,要不是你程、庄爷爷本就打算让你们跟踪,只需随便一走位你们就摸不清爷爷的方位了。 庄棋原打算逗逗身后的人,但一想还是大事为重,于是老老实实地往蒙泉书院去。 蒙泉书院,是一间新建不到四年的小书院,位于余杭府附近的古田山上。 庄棋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来到古田山山脚,他抬眼望向隐没于云雾间的石阶,一时有些恍惚,好似回到了老爷还在鹤山书院的日子。 那时候,老爷还是少爷,程公子也仅仅是程公子。 庄琪微微一笑,抬步上山。 他故意走得忽快忽慢,因为他知道跟踪者不可能走石阶这么明显,只能吭哧吭哧爬山。 呵呵,累死才好。 等人一走,另一青年笑道:“你家庄棋还是这么有意思。” 庄思宜回以一笑:“让曦岚兄见笑了。” 原来,青年便是庄思宜和程岩昔年在鹤山书院时的同窗——胡曦岚,也是蒙泉书院的山长。 胡曦岚自考中举人后便回了浙省,几年前创办了蒙泉书院,毕竟教书育人一直是他的心愿。他和庄思宜幼时相识,对庄棋自然不陌生,犹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庄思宜时,对方和另一个世家子发生了口角,差点儿被揍,关键时刻正是小小的庄棋旋风般冲上来一拳打趴了世家子,然后得意地露出漏风的门牙。 多少年过去,庄棋仍旧保有少年心性,可见日子过得不错。 胡曦岚端起茶盏,吹了口浮沫,说笑道:“当年临别时,我说苟富贵,无相望,如今你们真的富贵了,也确实没忘记我。” 庄思宜面有愧色:“这次的事麻烦曦岚兄了。” “你我兄弟,谈什么麻烦?何况浙省的吏治是该好好清理一番了。”胡曦岚笑意微敛,“思宜放心,蒙泉书院虽学生不多,但都是明事理之辈,我已上下知会,绝不会有人漏了口风。” 正如众人先前所想,整整半个时辰过去,别说是百姓,就连一只蚊子都不肯飞进县衙。 就在燕来西等人耐心渐渐告吹,黄连也愈发得意时,忽然,衙外传来了击鼓之声。 但除此之外,张怀野还打听到一件事——浙省白氏一族,与当地官员沆瀣一气,压榨百姓,以谋巨利。且每逢年节,白家都会秘密往京中运送巨额财物。 白家虽有数人在朝为官,最高甚至做到了一省巡抚,可京城里却只有一个礼部员外郎。即便要结交权贵,小小的员外郎用得着那么多钱?张怀野不免想到了京中的另一个白家人——五王妃。 据人证所言,这件事一直持续到建安二年,也就是嘉帝登基后的第二年。 时间上很敏感,让张怀野有理由怀疑白家本有助五王爷争夺皇位的打算,而且在嘉帝登基后犹不死心,直到嘉帝皇位坐稳,他们才不得不收手。 假设他的猜想是真,就难怪白氏一族如此紧张,因为任何一个帝王也不会容忍有人窥伺自己的位置! “我明白了!当初谋害我的必定就是白家人!”张怀野怒道:“他们知道我听闻了一些事,担心我回京后说出去,于是就想杀人灭口!” 庄思宜其实也有同样猜测,尤其他方才听说……“五王妃白氏,于一月前病逝。” “这么突然?”张怀野呆了呆,但很快反应过来:“难道是……” 庄思宜:“五王府对外称她是得急症而亡,白家也认同这个说辞,但我得到密报,五王妃乃是被勒死的。” 张怀野皱了皱眉,“观白家人和五王爷的反应,五王妃的死和他们有关。可不对啊,就算他们想掩盖秘密,只需杀了运送财物的下人便可,为何要动到五王妃头上?除非……” 庄思宜:“除非五王妃也有出卖他们的可能。” 张怀野:“她疯了吗?!” 庄思宜摇摇头,“具体内情暂不得而知,如今人证也没了,我们不可能凭空去污蔑一个王爷。但白氏一族和浙省官员牵连甚深,这些官员手中未必没有证据,还是要以府库亏空为突破口。张兄,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那天庄思宜对张怀野交代了什 分卷阅读2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50 么,外人不得而知。 但两日后,暗中监视程岩的人来报,说程岩微服去了清屏县,这让燕来西等人稍稍安稳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不过林阁老却老神在在:“他要去就去,既然来了浙省查案,怎么可能不去清屏县?但去了也未必要做什么,找人盯着便是。” 林阁老的猜想没错,程岩到了清屏县后,只在县学里待了两个时辰便打道回府了。 二十多天前,庄思宜的人手在东省一座村子里找到了张怀野,期间耗费的心力和人力且不多提,总归人还活着。 原来张怀野遇刺后摔下山崖,按照坠崖不死定律,他也被一棵崖边松树给挂住了,可惜他运气不如裤裆藏剑的雷将军,没能顺势发现一个山洞,从而得到绝世秘籍,他……把树枝给挂断了,然后腿也摔断了…… 张怀野当即陷入了昏迷,幸被附近的村人所救,可村子里没什么好郎中,他的腿差点儿就废了。 还好庄思宜的人及时赶到,张怀野也得以保住双腿,否则一个残废,连当官的资格都没有。 “呵,昔年我考中府试案首,只觉得扬眉吐气,从此落魄尽去,万万没想到……”张怀野苦笑:“不论如何,这回多亏了你们,我张某人虽睚眦必报,但也永不忘恩,日后若有机会报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庄思宜淡淡一笑,他可不求报答,“张兄,你此前说的那个特殊的人证我已派人找过,人都没了。” 张怀野一愣,似才理解“没了”是什么意思,顿时大惊:“都死了?”随即他目露凶光,“是白家人,一定是白家人动的手!” 他在见到庄思宜后,便将自己在城隍庙打听到的事都说了。那日虽没有百姓肯提供证据,但愿意诉苦的却不少,有说永甲县亏空两百万两,继任县令不敢接任,却被强逼着出具交接文书;有说岱山县县令为了应付上官盘查,要求当地乡绅富豪连夜捐资捐粮,以便临时填充府库;当然更多的人是状告黄连,称他不但敲诈勒索商贾富绅,并时常以填补亏空为名向百姓加派苛捐杂税,且购买仓谷从来不给现银只打白条,而这些钱全都进了黄连自己的腰包。 此前关庭也说过,黄连只是一只小苍蝇,但小苍蝇出事,大老虎很可能也要出事,所以大老虎就不能让小苍蝇出事,如此便叫黄连有了底气,面对钦差都能泰然处之。 程岩面无表情地说明来意,冷冷道:“黄县令,带路吧。” 没多久,一众官员抵达县衙公堂。 由于程岩是前不久刚被派下的钦差,加之又是他提出要来清屏县坐衙,故此,他便坐于公案后,而包括林阁老在内的其余几位钦差则陪坐两侧,至于县衙里的官员,只有坐在下首。 程岩:“黄县令,告示贴了吗?” “回大人,县衙外都已张贴了告示。”黄连一脸义愤道:“我清屏县历来安定团结,偏那张怀野包藏祸心,污蔑于下官。诸位大人今日坐衙听冤,也算为下官做一个见证,还下官一个清白!” 程岩见他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差点儿没腻味得吐了,但也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那程岩还想让县学里的秀才有冤诉冤,结果枯坐了两个时辰都没人理他。”燕来西幸灾乐祸,大笑不止。 林阁老忍不住露出了看弱智的眼神:“你还当他真要帮人伸冤?莫非他不知张怀野之前就试过,县学这条路走不通?” 燕来西一愣:“阁老的意思是,他还在做表面功夫?” 林阁老努力让自己耐心一点:“程岩若真心等人告状,何不效仿张怀野选在城隍庙?想当初找张怀野诉苦的百姓可不少。” 燕来西恍然大悟:“有道理啊!还是中堂大人老谋深算、明察秋毫!” 林阁老默了默,感觉日日和燕来西待一块儿,他可能有减寿的风险。 不过燕来西没高兴太久,三日后,程岩忽然找上门,邀请他和其他几位钦差同去清屏县。 有了之前几次误会,燕来西面对程岩终于心平气和了些,他道:“不知程大人有何打算?” 又小半个时辰,庄棋已身在书院,他穿过亭台水榭,来到一座种满花木的院子。 院门上悬挂着一方匾额,上书“仙游居”,正是蒙泉书院山长的居所。 此时,院中古桐下正坐着两位青年,其中一人正是庄思宜,他见了庄棋,道:“事办好了?” 庄棋:“见过老爷、见过山长,砚台已经交给程大人了。” 庄思宜微一颔首:“阿岩还好吗?” 庄棋:“挺好的。” 庄思宜:“嗯,你赶紧去收拾,别顶着这张脸在我跟前转悠。” 庄棋满心愤慨,又叫人家做事,又要嫌弃人家,还是程大人好!我要一辈子姓程!但他也只能委屈巴巴道:“是,老爷。” 庄思宜:“我知道,若不是信得过曦岚兄,也不敢叨扰你。” 两人默契一笑,以茶代酒,举杯共饮。 等到夕阳照石,庄思宜便向胡曦岚告辞,回到了他暂居的寝舍。 蒙泉书院与鹤山书院一样,寝舍都是四人一间,而庄思宜这间寝舍只三个人——除了他和庄棋外,还有张怀野。 “张兄。”庄思宜一入内,就冲躺在床上的张怀野打了声招呼,“今日好点儿了吗?” 张怀野稍稍坐起身子,看起来一脸倒霉样——头发乱糟糟,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外衫也皱得如同腌菜。他颇为虚弱地点点头,“多谢庄兄,好多了。” “别谢我,要谢就谢曦岚兄,药是他找来的,对于治疗骨伤最好不过。”庄思宜瞅了眼张怀野的小腿,想他刚找到人时,张怀野都快站不起来了,如今杵着拐杖也能走动几步。 程岩:“本官想贴出告示,坐衙一日,看看是否有蒙冤百信来告状。” 燕来西得了林阁老提点,终于聪明了一回——先不说清屏县的百姓害怕县衙,如今有那么多高官坐镇,还有人敢来告状?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程岩,啧,年纪轻轻,戏还很多。 当然,他也不会拒绝。 于是第二天,程岩和以林阁老为首的一干钦差,带着百来下人兵丁,浩浩荡荡前往清屏县。 清屏县县令黄连得到消息,特意出城三里相迎,等双方一照面,程岩才终于知道黄连究竟长什么样。 前世今生,他是头一回见着黄连,因为上辈子并没有发生清查府库的事,他也从未听说过大安还有个叫黄连的县令。 原本,程岩以为会见到个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官,熟料对方神情坦然、态度从容,没 分卷阅读2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51 有丝毫畏惧。是黄连清清白白不怕查?程岩不信,他想,应该是对方有恃无恐。 第131章 第 131 章 程岩强忍怒气,定了定神,仍旧冷淡道:“你可有状书?” 张怀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状书?那可多了,待我一一道来。” 哪怕是刚捡回一条命,如今又只身上了公堂,但张怀野仍不改往日嚣张,他出口成状,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地将从城隍庙听来的种种冤屈化为状词,痛斥白氏一族和浙省上下官员的斑斑劣迹,从头到尾无一磕绊,桩桩件件极为细致,让旁听者仿如亲临一般! 就在张怀野滔滔不绝之时,清屏县县学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庄大人,该说的咱们都说了,你又何必再为难我们呢?”教谕和一干秀才都很无奈,他们正上着午课,这些人突然闯了进来,为首者出具文书,自称是赴浙省清查亏空案的钦差庄思宜。 浙省新来了钦差人人皆知,可那人不是叫程岩吗?庄思宜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过庄思宜文书不假,大家也不敢得罪,面对庄思宜的询问倒都乖乖作答,只是要么支支吾吾,要么避重就轻,反正不肯多说一句。 他冷冷扫过堂上诸人,最终盯着林阁老道:“张某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我的福,未必不是某些人的祸!” 林阁老面无表情,燕来西却急道:“你——” 忽听一声惊木响,程岩打断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张怀野一怔,回道:“张怀野。” 程岩:“张怀野,你已被革职查办,如今一介白身,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张怀野:“……” 他觉得程岩是不是有病?庄思宜只让他来告状,说程岩今日会在清屏县坐衙听冤,因此他下意识就认为程岩和他们一边,但对方的态度好像不太对? 张怀野皱了皱眉:“我虽已被罢官,但仍有进士功名,为何要跪?” 程岩:“哦。” 沉浮宦海多年敏锐让林阁老背脊发凉,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浙省、白家、五王妃、五王爷……这些线索交错成网,让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如果猜测成真,那他此前设想的许多条退路都将作废,而他,也会深陷泥潭…… 只在顷刻间,林阁老额间冒出细汗,镇定不再。 程岩则比林阁老多想了一分,如果张怀野没有胡说,那五王妃死的时机也太过蹊跷。他突然回忆起前生嘉帝御驾亲征,之所以战败还有一个重要因素——粮草。 当时军报传回京城,要求尽快补给,关庭作为户部尚书自然格外上心。但征粮文书发放到地方,作为大安粮仓之一的浙省却在朝廷连连催促下,足足拖延了半个多月才筹备好军粮,若要追究,可是大罪。只是后来嘉帝被俘,周勉登基,京城一片混乱,等到尘埃落定,此事已无人再提。 难道,前生就有周勉从中作梗? 虽说即便浙省粮草及时到位,也很难挽救大安战败的结局,但程岩心头还是钻出股无名火——若周勉真为了皇位指使附庸干出这等事,那真是丝毫没将一国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中! 偏偏,周勉还真成了皇上! 见了他们的态度,庄思宜心头窝火,质问道:“黄连在清屏县为非作歹多年,搅得百姓苦不堪言,你们身为读书人,学的是圣人言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和助纣为虐有什么区别?” 一众人面有愧色,又隐带愤怒,他们身为清屏县人,对黄连自然深恶痛绝,可十年来不是没人告过黄连,最后都不了了之,反而告状之人各个结局凄惨,如此一来,谁还敢告?说他们助纣为虐?真正助纣为虐的难道不是那些狼狈为奸的官员吗?别当他们不知道,此前京城来的几个钦差和黄连根本是一道的,而真心想要查办黄连的张大人,如今却生死未卜! 还好他们机敏,在张大人来县学走访调查时忍住了没说,否则…… 想到此处,教谕冷了脸,敷衍道:“庄大人,我们真的无冤可诉。” 庄思宜静静审视他片刻,没有继续逼问,而是找了把椅子坐下:“本官懂你们的顾虑,但诸位也应该听说过,浙省亏空问题之所以上达天听,是源于一张考卷。” 教谕等人虽不知庄思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都点了点头。 “你们都是读书人,必然知道读书人的不易,为求一个功名,往往要花费十余年或几十年不等的时间寒窗苦读,却未必能求到一个圆满的结果。”庄思宜慢声道:“可同样是一个读书人,他宁可舍弃前程,甚至舍弃身家性命,都要借院试的机会状告黄连多年来的种种恶行,他难道就不怕吗?他难道是为了他一个人吗?正因为他豁出一切告状,才终于引得皇上重视,派我等前来浙省清查此案,为的就是还清屏县一个朗朗青天,而他奋不顾身创造的机会,你们真的忍心白白浪费吗?” 教谕略有动容,但此前那几位钦差的所作所为早已摧毁了他的信任,想当初他也曾心怀期望,可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黄连刚说了三个字,就被张怀野骤然提高的声量打断:“二告浙江上下官员沆瀣一气,官官相互;三告林裳、蒋光祖、燕来西、曹毅四位钦差办事草率、欺君罔上……” 张怀野声音洪亮,回荡堂上,而正堂外则挤满旁听百姓,他们或忧心或哀怨,或悲愤或痛快,或麻木或冷眼,一个个神情复杂。 至于堂上诸人,除了程岩和林阁老,皆是满怀恶意地瞪着张怀野,似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将他挫骨扬灰! 但张怀野不仅有三告,他深吸一口气,直直与程岩对视:“四告……浙省白氏一族,与当地官员勾结,目无法纪、欺压百姓,征敛巨额钱财,又胆大包天,谋害人证,妄图刺杀于我!” 话音一落,满堂寂静,就连林阁老都深感震惊——怎么还有白家的事! 他们原本以为刺杀张怀野乃是燕来西指使,一是因为押赴张怀野回京之人乃燕来西安排,二是在林阁老来浙省前,燕来西和张怀野斗得不可开交,燕来西曾多次在人前表示,如果张怀野落在他的手上,他一定会要了对方性命! 尽管事发后燕来西百般辩解,但相信他的人几乎没有,就连林阁老也倾向于就是燕来西动的手,毕竟,他对燕来西的智商没什么信心。 没想到,张怀野竟说是白家人干的? “本官和他们不一样。” 庄思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教谕一愣,被人看穿心思的紧张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却又听庄思宜道:“而且,本官 分卷阅读2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52 和那位张大人也不一样。他只是学政,本官却是身负皇上信任和重托的钦差!” 庄思宜将目前的局势简略分析了一遍,告诉众人:“只要你们能提供确实的证据,本官可以保证,黄连这次一定跑不了!” 一番话下来,不少秀才都心动了,可他们却注意到教谕偷偷使了个眼色,于是谁都没有开口。 其实教谕也非无动于衷,而是他知道黄连有人护着,就算倒了一个黄连,若他背后之人无事,他们这些告状之人还是会被清算。 见众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庄思宜深感失望,他略一沉默,转而对身后某人点了点头。 随后,一个瘦弱的书生出列上前,对县学的师生们拱了拱手:“在下李碧,是蒙泉书院的学生。” 众人疑惑地回礼,又听李碧道:“马教谕,不知您可还记得一个叫李玺的学生?” “咚咚咚——” 那鼓声自有韵律,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 黄连面色一变,眼中飞速闪过一抹凶恶,而燕来西则表情慌乱,又在看到一派淡然的林阁老后放下心来,却没注意到林阁老瞬间森寒的眼神。 至于其它两位钦差曹毅和江光祖,皆是脸色难看。 外面鼓声不停,众人的视线从公堂外转向公案后的人,程岩仿若未觉,淡淡道:“何人击鼓,带上堂来。” 片刻后,一个杵着拐杖的青年缓缓走上公堂。 “是你!”燕来西首先没稳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张怀野,你没死!” 张怀野嗤笑一声:“怎么,失望了?” 张怀野:??? 其实不止张怀野,林阁老等人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懂程岩什么立场。 林阁老初闻击鼓声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后来见到张怀野,更怀疑是程岩在下套。莫非程岩之前的安分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早有谋算?但,怎么此刻程岩又像在为难张怀野? 难道真是巧合?林阁老很难相信。 他沉着脸,就看程岩要耍什么花招! 程岩:“你所告何人?所为何事?” 张怀野又一次看向堂上诸位官员,唇角微勾,声音肃寒:“我一告清屏县县令黄连贪赃枉法、鱼肉百姓!” “你血口——” 教谕猛地一震,竟发现眼前的少年颇为眼熟,他心绪激动道:“你是……” 李碧:“我是李玺的弟弟。” 教谕很明显地僵了僵,眼中隐痛一闪而逝。 ——李玺,曾是他最疼爱、最看好的一位学生,但因不忿黄连的儿子当街欺辱良家妇女,和对方打了一架,以至被栽赃了莫须有的罪名关入牢中,受严刑拷打而死。 死的时候,李玺只有十七岁。 “马教谕,我小的时候常听哥哥提起您。”李碧眼中带着怀念,“他说您正直、果敢、有学识又爱护学生,当时我就想,如果我能考中秀才就好了,那就能成为您的学生了。” 教谕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嘴唇颤了颤,“我……” “哥哥走的那年,我刚十二岁,原本打算参加次年的县试,但厄运忽至……”李碧不给教谕开口的机会,兀自道:“哥哥出事后,家里也受到黄连迫害,爹娘没有办法,只有带着我搬离清屏县去投靠余杭府的远亲。如今六年过去,咱们一家早已安定下来,但没有一日忘记过哥哥的冤屈。” 李碧双目含泪,却掩盖不了眼底刻骨的仇恨:“哥哥明明没有错,他那么优秀,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却被黄连害得含冤而终!我哥哥身负秀才功名,黄连根本没有刑讯的权利,可他不但逼死了人,为了推卸责任,竟然、竟然……” 尽管李碧没说下去,但教谕很清楚,黄连在面对学政大人的质问时,竟污蔑李玺是因为与有夫之妇通奸才被人殴至重伤,刚被带到牢里就死了…… 李碧深吸一口气:“这六年来,我和爹娘无一日不在痛苦之中,因为我们无能,我们怯懦,我们不能让哥哥沉冤昭雪!但,我们也没有放弃。” 他忽然重重跪地,朝教谕磕头道:“如今我们一家终于等来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如果先生还念着我哥哥,如果先生也替哥哥委屈……恳请先生帮我!” 片刻的安静后,室内响起了马教谕的声音,似痛苦又似解脱,他说——好。 第132章 第 132 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连蒋光祖都不再抽搐,懵逼地看着程岩。 他们本怀疑程岩和张怀野联合下套,可从方才堂审时程岩的表现来看又好像没那个意思,如今对方更是比他们还狠,竟然敢对张怀野用刑? 张怀野也傻了,仍下意识反抗道:“我身有功名,你没有权利如此!” “本官身为钦差,皇上赐了本官便宜行事之权!”程岩冷冷一瞥堂中干杵着的衙役:“还不动手!” 连天叫骂声中,程岩捂着心口,眼睁睁看张怀野被压在了地上。 而他一抬眼,又见堂外百姓的脸上都写着两个字——狗官。 程岩:“……” 姚村长愣了愣:“钦差大人?”浙省来了这么多钦差,他一时难以判断,又见庄棋面生,便迟疑道:“莫非是程大人?” 庄棋一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又想到自己方才所言,连在一起岂不自己成了程大人的心腹?他心中一喜,挺了挺胸道:“正是!” 姚村长一家面面相觑,还是他的长子最先反应过来,忙要下跪。 “别!”庄棋阻止道:“我并非官身,今日来只是大人交代了差事,有事要询问姚村长。” 姚村长当然知道钦差来浙省是干嘛的,但为何找上了他?不论如何,总归是件麻烦事儿,他警惕道:“不知钦差大人有何吩咐。” 庄棋也不废话,直入主题:“大人得到消息,清屏县县令黄连多年来以弥补亏空为名计亩派捐。每田一亩捐五两,每户给官印田单一张。另外,黄连采买仓谷只打白条并不给价,勒捐钱文,十年来婪索不下数百万两银……” 他说话间一直注意着姚村长的表情,见对方惊惧中隐含怨愤,顿了顿道:“大人知道白水村人皆存有田单、白条等证据,希望你们能悉数上交——” “没有!”不等庄棋说完,姚村长忙出声打断,头摇得好似拨浪鼓,“哪儿来的证据?没有的。” 庄棋皮笑肉不笑:“只是没有证据?那就是确有其事咯?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们写状书,你们在状子上画押即可。” 一连听了这么多份状书,公堂外的百姓们早该麻木了,但在张怀野引人入胜的讲述中,他们竟连 分卷阅读2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53 连高/潮,时时惊呼,仿若置身于茶楼,听说书人讲着话本中的故事。可惜故事并不离奇,剧情又太过凄惨,以至不少百姓都双目通红,浑身打颤。 “试问,白氏族中这些钱从哪儿来的?运去京城做什么?结交权贵,还是……” 张怀野虽没把话说完,但他暗指什么堂上诸官大多明白了,只听程岩道:“你的猜测可有证据?” 张怀野轻嘲道:“本该有人证,可惜已被杀害了。” 程岩:“那就是没有了?既然如此,怎么能证明你说的真假?即便白氏族人真往京城送了银子,你又怎知那些银子的去向?难道就不能是送去了内务府?那可是他们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张怀野怒道:“送去内务府可是有收据为凭,他们拿得出来吗?” 程岩默了默,又道:“此事暂且不提,你还有第六十九份状书吗?” 张怀野认真回想片刻,摇头道:“我就知道这么多,该说的都已说了。” 姚村长脸色巨变,满目仇恨,猝不及防被戳穿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早已理智全失,咬牙道:“若老天真的有眼,怎么不一道雷劈死那些个贪官?难道我不想为哥哥报仇?我不想杀了黄连这个畜生吗?但我一介平民,能捡回一家人的性命已属不易,还能怎么做?” “还能状告黄连!”庄棋循循善诱:“只要你们能提供我方才所说的一应证据,钦差大人就一定能帮你兄长报仇雪恨。” 姚村长淡淡道:“是吗?” 庄棋信誓旦旦:“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有欺瞒,便叫我天打五雷轰。” 话音方落,外间一道惊雷炸响,差点儿没把庄棋吓死。 迷之尴尬间,庄棋强行解释:“你瞧,这不没劈中我吗?老天为证,我没撒谎。” 姚村长:“……” 庄棋又扫过姚家一众人,也看不出他们究竟愿不愿意配合,但时间有限,他只得使出杀手锏:“即便你们不肯上交,我也能直接搜屋,我——” 姚村长:“好,我答应。” 程岩:“真的没了?” “对,没了。”张怀野暗自皱眉,怎么感觉程岩很失望? 程岩确实很失望,因为距离张怀野击鼓到现在,居然只过了一个多时辰,他实在太低估对方的战斗力了! 原来程岩当日得到砚台,其上的字迹便是叫他今日领着一众钦差来清屏县衙门等张怀野告状,如此便能牵扯住一众官员以及黄连的精力,以便庄思宜搜集证据。 而程岩之后特意去了趟县学枯坐,也是要告诉庄思宜他会想办法拖延两个时辰。 程岩对自己有信心,也相信庄思宜一定能懂他的暗示,但他万万没想到张怀野的嘴巴太利索,六十多份状子居然一个多时辰就讲完了?且还是在他一应按照堂审流程说了不少废话,期间又有数人试图打断张怀野的情况下! 程岩很苦恼,要怎么办?他想了想,决定先交棒给其他人:“不知诸位大人有何看法?” 首先开炮的是黄连,他以张怀野无凭无据污蔑同僚,影射皇室宗亲为由对其大喷特喷,张怀野自然要还口,双方交战了仅仅一炷香时间,黄连吐血战败。 有了教谕带头,其他秀才也在短暂的犹豫后作出决定。 多达十余位秀才鼓起勇气检举了黄连的罪行,其中一些人甚至藏有证据,可惜他们并没有随身携带,庄思宜便令他们在自己的状书上按下手印。 不过县学里几十个学生,也不是人人都和黄连有牵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庄思宜强制要求没有参与举证的秀才也要在教谕的状书上按手印。 尽管很不公平,但他行事从来如此,庄思宜绝不容许此事有半点隐患,因为那会威胁到程岩的性命。 与此同时,庄棋也带着一群人来到清屏县辖下的白水村。 白水村乃是清屏县内最大的一个村,庄棋之所以会选择来这里,原因就在白水村的村长身上。 他这回带来的都是庄府暗中培养的下人,庄棋令他们守住村中各个出口,便领着七八人直接找到村长家中。 庄棋不请自入,进门时村长一家人正准备用午饭,见家里突然来了群陌生人,顿时又惊又茫然:“你、你们是谁?” “我乃钦差大人的……”庄棋突然想到自己没个头衔,暗恨庄思宜抠门,急中生智道:“心腹属下。”他特意在“心腹”二字上加重了音量。 随后上阵的是燕来西和曹毅的双人组合,可惜两人智商都不算高,配合也不默契,刚说了几句话便被张怀野抓住漏洞,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坚持到。 再来出场的是都察院右都御史蒋光祖,比起此前三人,从御史一路升迁至二品大员的蒋光祖口舌伶俐,擅于诡辩,绝非等闲之辈。他抓住张怀野本为学政不该插手地方政务、搅乱地方秩序,更不该上城隍庙煽动民众滋事生祸的错处,和张怀野大战三百回合,最终气得呕血晕倒,但虽败犹荣! 程岩感激地看了眼翻着白眼不住抽搐地蒋光祖,又将目光投向了压轴的林阁老。 但林阁老却叫他失望了,对方直中靶心,道:“公堂上争执不休,成何体统?不论如何,皇上亲下旨意要求捉拿张怀野,将其押赴京城治罪,今日他自投罗网,我等只需将之收押便可,不必多做口舌之争。” 程岩:“……”无法反驳。 但两个时辰还没到啊?程岩很着急! 心急火燎之下,他忽而灵光一现,满是愧意地看了张怀野一眼:兄弟,对不住了! “咳,”程岩清了清喉咙,面若寒霜:“本官明白了,你是既无人证又无物证,空口白说,给本官讲了快两个时辰的故事?你是在耍本官吗?来人!”程岩抽出签牌,怒道:“按《大安律》,戏耍朝廷命官,空口诬陷他人者,杖一百!” 虽不明白姚村长怎么突然想通了,但庄棋总算得偿所愿,只是姚村长表示他只能交出自家的田单和白条,至于别人家的,他无法勉强。 庄棋不以为意:“你跟我说说,村里哪些人和黄连有深仇大恨,咱们一家家找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必让他们心甘情愿。“ 姚村长无语地看了庄棋一眼,“那可太多了。” 庄棋:“没事儿,等他们想明白了就可以帮咱们去说服其他人,村里都是亲戚连着亲戚,一家家的快得很。” 但姚村长不想牵连他人,正犹豫不决间,又听庄棋催道:“我只有两个时辰,你最好快些决定。其实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只有全村人都站出来指认黄连,大伙儿才能安心不是?” 姚村长一想也对,遂应下了。 庄棋这 分卷阅读2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54 边风风火火,而程岩那边也不遑多让。 张怀野正朗声念着他第六十八份状子,状告的乃是白氏族人每年都会秘密运送巨额财物进京! 姚鹏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匆匆报官,而那时的县令正是刚来清屏县不足两年的黄连。 虽说黄连初来乍到,但贪婪昏聩之名已传遍四野,他一想尽快结案,二则窥伺姚家的产业,竟然污蔑姚鹏杀妻,对其严刑逼供,以至对方被活活打死。 按照《大安律》,杀妻罪若成立,凶手亲眷都要被发配极北,因此姚村长一家也被投入牢中。就在姚村长万念俱灰时,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将县中一户屠夫家的院子给炸了个坑,而坑中竟有一颗腐烂的人头…… 由于事发在白天,很多人都瞧见了,百姓们奔走相告,官差很快前来抓人。 经过审问,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原是那屠夫见米氏貌美,又独自居住,于是趁夜拿了一把刀摸入姚家,想要一逞兽欲。可屠夫没想到米氏的反抗十分激烈,双方争斗间,他失手勒死米氏,又为了泄恨,索性一刀砍下了对方的头颅! 就这样,姚家终于还证清白,只可惜姚鹏已死,其产业也被黄连查抄。 庄棋幽幽一叹:“若非老天有眼炸出了真凶,你们全家都会被黄连给毁了,你就不恨吗?你处处维护黄连,又对得起你冤死的兄长吗?” “不不不!”姚村长急得都结巴了,语无伦次道:“没、没有这回事,县尊大人为人清廉,从来没干过贪赃枉法的事,没有,都没有!” 庄棋面色一寒,冷声道:“姚村长的兄长若泉下有知,听到你方才那番话还不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姚村长僵了僵,匆忙低头掩住自己的神色:“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 庄棋学着自家老爷般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子:“我说你的哥哥被黄连害得惨死,而你现在明明有机会给你哥哥报仇,却反过来替仇人遮掩,还为仇人说好话……” 原来,姚村长从小爹娘早逝,全靠他哥哥姚鹏拉扯大,为了家中生计,姚鹏费尽心思找了条门路学着经商,几十年过去,姚家越来越兴盛,已成了县中有名的富户。 十余年前,姚鹏的原配因病去世,由于两人膝下无子,又四年,姚鹏娶了年轻美貌的米氏作续弦,后带着对方搬去了县城,日子倒也和和美美。 但不久后,姚鹏因为一单重要生意必须去蜀地一趟,临走前将米氏托给了姚村长照应。但姚村长是个男子,平日里又住在白水村,不可能时时往县城跑,顶多每隔五六日托家中小辈去城里看看。 如此过了大半年,姚鹏终于回来了,可他刚一入家门,却发现自家娘子已死在了床上,头颅不知所踪。 第133章 第 133 章 他深吸口气,厉声质问:“证据呢?” 程岩慢悠悠喝了口茶:“这都十几天了,应该已在皇上案头了。” 蒋光祖猛一拍桌,力气大得几乎把自己震散架,他甩了甩手,怒道:“程岩!莫非你不知此举乃是跟大安整个官场作对?你只是皇上的一把刀,皇上不可能永远护着你,等刀回鞘中,你能承受得起众人的报复吗?” “大安整个官场?本官也是官场中人,却并未参与其中啊?”程岩慢条斯理道:“如果整个官场都是这般污糟恶臭,理所当然地藏污纳垢,只怕下官尚等不来报复,天下百姓就会群起而攻之……” “你——” “我劝诸位还是早些回去,想想该如何向陛下解释吧。”程岩好心提点:“既然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你们与我纠缠也是无益。” “谁说无益?”黄连目露凶光,“皇上得了证据又如何?只要我们把责任推给你和庄思宜,说你们怂恿平民,制造民乱,威逼百姓伪造证据诬陷我等,只怕程大人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我就看看,清屏县的百姓敢不敢为你鸣冤!” “哦,请便。”程岩毫不在意,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黄连气极,忙去看其他几位钦差,想要得到声援,但见几人神思不属,尤其燕西来浑身颤抖,似已被吓破了胆子。 旁听百姓中居然有人叫好,但似乎很快清醒过来,声音骤然一弱。 不过公堂上的人谁都没心思追究,程岩淡定欣赏着被血雾笼罩了脑袋的黄连,心道原来喷血还是门技术,想要喷出这等全方位无死角的效果,只怕不借助外力办不到。 程岩又默默转向仍在继续叫骂的“外力”张怀野,虚伪地感激了黄连一下下——仇恨可算是拉走了…… 那日,程岩将张怀野带回了余杭府,交给燕来西看管。 他这样做一来是为了告诉林阁老等人自己不会私审张怀野,让他们放下戒心;二来是知道有了先前的刺杀,林阁老等人一定会死守张怀野,绝不敢让对方再出事,以免皇上又派来个立场不明的钦差。 回程的路上,车队经过余杭城郊的古田山时,山中忽然传来钟鸣声,一连敲了十二下。 独坐车厢的程岩微微一笑,整个人放松地靠向车壁——昔年鹤山书院每年末敲钟十二下,预示一年已完,以求来年平安。而此刻蒙泉书院的钟声却是在告诉他,任务已结束,只待结果。 庄思宜嘲讽道:“他很聪明,知道自己贪得越多越有人护着,也越安全,可不就有恃无恐?整个白水村只有两户人家不愿上告,皆是与黄连沾亲带故的,如今都被村民看管起来了。” 程岩拧眉:“只怕看管不了多久……” “十天半月总能撑一撑。如今庄棋已收好他拿到的证据回京了,最快五六日便能到,待会儿我也要走了,预计半个月后会带着旨意回来。”庄思宜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岩岩切记照顾好自己。” 程岩顿时生出一股不舍,他紧紧握着庄思宜放在膝上的手,很想留下对方,或是随对方一块儿走。 但要务在身,程岩只能目送庄思宜离开。 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程岩心里也空荡荡的,像是旷野里的风,不知何去何从。但当他仰头看见从乌云中探头的明月时,忽而回忆起多年前庄思宜曾说过的话——我就在月光下。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之后数日,程岩继续查他的帐,也没再闹什么幺蛾子。 一百板子终究没打完,不过二十来下,两个时辰便到了。 程岩虚弱地挥退动手的衙役,望着虽趴在地上却仍旧生龙活虎的张怀野,听着对方中气十足的咒骂,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没打坏的。 毕竟他特意地点了个瞧着最胆小的人来行刑,又威胁张怀野乃 分卷阅读2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55 皇上要亲审的人,让对方注意分寸。 衙役领悟了他的暗示,哆嗦着几十棍下来,张怀野半点血不见,反倒程岩自己快呕血了!从前世到今生,他两辈子加起来挨的骂都比不上今天一天的! “本官有些乏了,暂且到此吧,剩下的先记上。”程岩面色发青,声音微颤:“先将张怀野收押,待此案结束后再押赴回京。” 几位钦差饱含同情地看着程岩,没有人怀疑他中断行刑是想救张怀野,他们都认为程岩是为了自救。 但黄连还是有点遗憾,道:“大人,其实可以堵住他的嘴——” “黄连!你身为朝廷命官,本应上辅君王下安黎民,然你这个畜牲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圣上、不顾百姓,贪赃枉法、逞凶霸道、杀人害命、祸乱一方!你手上冤案成百上千,有多少父兄受你刑毒,又有多少妻女遭你淫/辱?你任县令十载,恶行罄竹难书,桩桩件件皆乃逆天、逆人之大罪,可谓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狼心狗肺、禽兽不如!如你这般也配为官?也配为人?你一身皮下只怕不是血肉白骨,而是污秽恶气腐鼠烂蛆!” “好……” 程岩:“那到不用,我也确实命人打了他,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他多一点。” 庄思宜:“他会明白的。” 两人闲聊了一阵,庄思宜从怀中摸出一沓纸递给程岩,由于不敢点灯,程岩也看不清纸上的内容,问道:“是状子?” 庄思宜:“不止,还有田单、印票、飞头、谷领、催贴、收帖、白条、告示……乱七八糟的一堆,我这些都是曦岚帮忙搜集来的,庄棋那里更多,足有两千多张。” 程岩倒吸一口气,“庄棋从哪儿弄来的?” 庄思宜:“我让他去了趟白水村……” 他简略讲了庄棋的经历,笑道:“那道雷响得也是巧,差点儿把庄棋吓哭。” “今日惊蛰,打雷本就寻常。”程岩也被逗乐了,不过很快冷了脸:“仅仅一个村子就两千多张罪证,我记得白水村也就一千多口人,难道全村人都受过黄连欺压?而黄连还敢留下凭证?” 燕来西:“着、着火了!程岩的住所着火了!” “什么?!” 等一行人匆匆赶到,大火已吞噬了整座府邸,甚至烧着了隔壁几间屋子,四周如同白昼,照出满大街惊慌奔走的百姓。 “程岩人呢?”林阁老抓住一名衙役急问。 那人手中的水桶落地,水溅了一身,抖着嗓子道:“还、还没找到。” 林阁老缓缓松手,怔怔望着眼前刺目的火光——那么亮,但他却只能感觉到一片黑暗,良久,他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咬牙道:“黄、连——” 话音方落,林阁老整个人晃了晃,后仰倒地。 “阁老!”燕来西匆匆扑过去,却没来得及扶住对方,而当他看着人事不省的林阁老时,只觉得一座高山轰然崩塌,滚滚山石砸得他三魂出窍,七魄不全。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喃喃道:“完了,完了……” 黄连眼神晦暗不明,道:“由得了他们吗?” 亲信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杀了程岩。”黄连平静地吐出四个字,似乎这件事易如反掌,且毫无分量。“只要程岩死在浙省,那浙省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脱不开干系,为求自保,他们只能踏上咱们这条船,受本官挟持,与我等同生共死……” 他淡淡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问道:“你们,敢吗?” 是夜,余杭府已陷入沉睡。 数道人影潜入程岩所居府邸,等他们翻墙而出时,身后隐隐可见火光。 小半个时辰后,燕来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入林阁老府上,惊慌道:“阁老!阁老!大事不好!” 已经写好请罪折的林阁老堪堪入睡,恍惚欲寐间被惊醒,急道:“发生了何事?” 等程岩回府,就发现盯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少了许多,原因嘛,自然是因为他今日的出色表演,为自己多争取了几分信任。 由于天色已晚,加上实在疲劳,程岩随意吃了点儿东西便洗漱就寝了。 方将入梦间,寝卧北墙的窗户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道人影潜入室内。 黑暗中,人影借着稀薄月光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缓缓撩开床幔,伸手探向程岩…… “你来了?” 忽然响起的声音打破寂静,程岩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影,任对方微凉的手抚在他脸上。 “你还没睡?”庄思宜笑道:“知道我要来?” 程岩笑了笑:“我见暗中监视我的人撤了不少,就猜到你要来。” 那一瞬间,黄连忽然从他的惶惶大梦中清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没有退路,只有豁出去才能找到生机,而这一次,将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可想而知,这场谈判最终不欢而散。 等黄连回到清屏县,县中官员都已齐聚议事堂,迫切地想要求一个结果。 黄连沉默片刻,道:“十多天前,庄思宜已带着一应证据回京了,如今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他方一说完,议事堂中立刻惊呼连连,不少人面如白纸唇色发青,有那胆子小的几乎快被吓尿了——这只是很不利吗?这是要抄家送命啊! 主薄带着哭腔道:“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 “坐以待毙?”黄连冷笑数声,“本官上头不还有那么多人顶着吗?只要他们不倒,我们就有一线生机。” 随黄连一同去了余杭府的亲信道:“可我见几位钦差的态度,似想把自己给摘出去,并不愿再管……” 庄思宜指腹轻蹭程岩的面颊,没有开口,而是倾身吻住对方。两人唇舌交融,发出啧啧水声,片刻后,庄思宜亲了亲程岩的嘴角:“辛苦你了。” 程岩双眼微弯:“你也辛苦了。” 他感受到对方从初春夜色中带来的寒气,问道:“冷吗?要不要上来躺会儿?” “不冷。”庄思宜摇摇头,“我来见见你就要走了,岩岩陪我坐会儿吧。” 待程岩坐起身,庄思宜揽住他肩头,小声道:“听说岩岩今日很威风,连张怀野都打了。” 程岩皱了皱眉,“你没跟他提前说好吗?念状子那么快,差点儿害我拖不到两个时辰。” 庄思宜笑得直抖:“我只让他来告状,毕竟他的性子你也了解,若知道是在做戏,我担心他会穿帮……林阁老可不是好糊弄的。” 程岩一想也是,叹道:“我可是被他骂惨了……” 庄思宜:“等事情了结,他必然会向你斟茶认错。” 浙省上下的官对他越来越亲近,时 分卷阅读2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56 不时邀他赴宴,给他送礼,尽管程岩一一拒绝,但也没人与他生气,还夸他尽忠职守,不辞劳苦,乃官员中的楷模…… 程岩暗自好笑,很想瞧瞧圣旨到来那日众人的表情。 但作为拥有重生光环的男人,多少都会遇上波折,在庄思宜离开后的第十二天,被白水村看管的几个村民有一人逃脱,从而让真相浮出水面…… “程大人真是深藏不漏,将我等诓骗得好苦啊!” 此时,蒋光祖正领着燕来西、曹毅以及黄连等人围着程岩兴师问罪,至于林阁老,或许是自知事无转圜,忙着思索退路,并没有来凑这份热闹。 程岩淡淡看了眼蒋大人苦大仇深的脸,端起茶盏,“好说。” 蒋光祖:“……” 两人在炽热与喧嚣中对视,而后同时一笑。 只见庄思宜从袖中取出一张黄卷,无视周遭混乱,朗声道:“圣旨到——” “什么完了?” 身后忽然响起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燕来西愣愣回头,就见他以为葬身火场的人正站在不远处,唇角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笑。 “你……” “今日月色正好,下官与诸位下属上古田山赏月去了。”程岩顿了顿,又补充道:“隔壁的邻居们也随之一道。” 燕来西呆坐许久,忽然跳起来扑向程岩,四十多岁的男人搂着他当场大哭道:“程兄!你没死哇!!!” 程岩:“……” 赶紧推开! 恰在这时,长阶尽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程岩猛一抬头,就见火光中一匹白马疾驰而来,穿过奔涌热浪与滚滚烟雾,最终停在他面前。 马上,正是他朝思暮想之人。 第134章 第 134 章 此事引发朝野上下物议沸腾,大臣们天天吵,日日争,经过八个月的反复商酌,皇上成功被说服,下旨由庄思宜主持修建水库相关事宜,右侍郎程岩从旁协理。 而方真荣也因为丰富的治水经验,被程岩调任至工部。 如今,他们正乘船前往晋堰水库的选址地——巴省。 一路上,方真荣和林氏琴棋书画,诗酒行令,好不惬意,对比起来,另一对夫妇就显得格外苦逼。 “呕……” 林昭趴在船栏上呕吐不止,林夫人甄氏捏着帕子心焦不已。 江水的潮气侵入室内,初春的风冻得阮小南一个激灵,“你们……”他似终于醒过了神,指向庄思宜的手不住发颤:“姓庄的!你这个登徒子,快放开阿岩!” “我是偷跑出去来的。”慕容紫殇微微垂眸:“京城再繁华,侯府再富贵,但没有王爷在,于我而言不过囚笼,终究不是殇儿的归处。”她语气坚定道:“侯爷去哪儿,殇儿就在哪儿。” 程岩偷偷看了庄思宜一眼,觉得这个去哪儿在哪儿的句式很眼熟啊?果然,就见庄思宜的脸黑了下来。 他干咳一声:“那就祝慕容姑娘一路顺……” “程大人。”慕容紫殇忽然喊了他的名字,却迟迟不开口。 程岩茫然:“何事?” 慕容紫殇红唇微动,最终只笑了笑,翻身上马:“殇儿走了,告辞。” 程岩:“……告辞。” 马蹄声再度响起,铺满了秋叶的古道上,慕容紫殇渐行渐远。 事实上,这几十人不过冰山一角,浙省官场早已深陷泥潭,但程岩谨记关庭的告诫,也深知惩治贪腐不可能一步到位,于是并未主动扩大事态,而是打算将证词悉数呈报皇上,由皇上来定夺。 堂审过后,程岩下令将黄连收押,并亲自前往狱中释放张怀野。 原本在见到程岩第一眼就想开骂的张怀野,忽见程岩冲他躬身拜下,连连赔罪。 张怀野愣了愣,随即注意到程岩身后被押着的黄连,所有叫骂都憋回肚子里,不可置信道:“黄连怎么被抓了?” 程岩复述了皇上的旨意,听得张怀野是百感交集,半晌,他含泪向北拱手:“吾皇圣明!”接着又对程岩深深一拜:“多谢程兄!” 张怀野从牢中出来时,就见到牢门外围聚了成千上万的百姓,他望着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听着他们口中的感谢之词,只觉得过去半年好似做了一场梦。 好在梦的尽头,终是光明。 三句“你真好”,伴随他们从少年逐渐步入中年,在未来的岁月里,他们也将永以为好,相守一生。 建安八年,春。 一艘官船行驶于泱泱江水间,远处青山叠嶂,两岸猿啼莺飞。 甲板上,一对中年夫妇正挨在一块儿作画,他们每每对视都会情不自禁地微笑,交谈的语调也极尽温柔,看上去十分恩爱。 这对夫妇便是方真荣与他的妻子林氏,自林阁老倒台后,上头没人再压着方真荣,加上又有程岩的提携,他的仕途运终于好转,如今在工部任都水清吏司郎中,掌河道、海塘、江防、沟渠、水利、桥梁等事宜,虽然同样是五品官,但却是个很有前途的京官。 因为两个月前,朝廷决定在晋江上游修建一座大型水库,名为晋堰水库。 三月二十,张怀野和林阁老等人一同离开浙省,程岩也着手处理善后事宜。 他亲自坐镇清屏县,负责审理黄连在任期间造成的冤案,而庄思宜则开始重新清核账目。 根据调查,仅仅是清屏一县亏空就达八百五十六万两,加上黄连所举报的其余诸县,总亏空数额足有两千七百万两! 重审足足耗时三个月,当嘉帝拿到最终奏报时,气得掀翻了御书房的桌子,不久便颁布多道圣旨,宣布了浙省府库亏空案的处理结果——浙省受牵连的官员足有一百六十七人,其中有些人并未被举报,但他们身为受举报者的上峰,也以失察、包庇之罪得到了处罚。 黄连被判斩立决,其余大小官员也是重则丢命,轻则丢官。至于回京接受调查的几位钦差……林阁老从一品太傅降职从三品的光禄寺卿,蒋光祖则从二品都察院右都御史降职正四品鸿胪寺卿,燕来西与曹毅两位原本的六部侍郎更惨,直接被罢免官职,永不录用。 除此之外,在浙省屹立不倒数百年的白氏一族也被连根拔起,包括在外地任职的几位白家人,通通被革职查办。 至此,震动朝野内外的浙省亏空案历时一年之久,终于正式结案! 嘉帝以雷霆手段狠狠震慑了大安官场,但他也意识到财政亏空乃是地方上普遍存在的严重问题,想要从根本上改善,必须从制度入手。 待庄棋敢到黄府时,黄连正与一众妻 分卷阅读2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57 妾饮酒作乐,一见来人的神色便猜到程岩逃过了一劫。但他并不惊慌,反而敬业地执行反派该有的使命——倒台前总要讲一个故事,让人知道他的苦衷,从而丰富人设。 “小时候,我也想做个好官……” 黄连缓缓诉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末了还应景地吟了首诗,可谓十分装逼。 庄棋见对方排面不小,自认不能输了阵仗,于是踏步向前,朗声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 “轰隆隆——” 忽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庄棋邪魅一笑:“苍天饶过谁!抓人!” 当日,黄连被擒。 程岩连夜审问,或许是黄连自知大势已去,又或许他心存报复,总之他对自己的罪行是供认不讳,并咬出了浙省上上下下几十名官员。 为了逃避阮春和不间断相亲安排而选择外放的阮小南见林昭又吐了,幸灾乐祸地跑过去嘲讽道:“真没用,你都晕一路了。” 话音方落,他便听见骨骼咔咔作响声,阮小南警惕转头,就见甄氏掰着手指对他露出了温婉的笑。想到甄氏一拳能打穿桌板的怪力,阮小南猛退数步,扭头就跑。 哼!这样的媳妇儿也就林昭那个傻子才敢娶,我还是去找阿岩玩耍吧! 嘉帝仍心有疑惑,但庄思宜却瞬间明白程岩是为了当年许他的承诺——要助他完成晋江上游水库的建造。 等回到府中,庄思宜问:“岩岩,你要去工部可是因为我曾提过的水库?” 程岩点点头:“虽然以大安目前的国力还不足以支撑此项工程,但北方战事渐稳,国库日益渐丰,皇上又有意改革财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想,我们可以早做准备。” 庄思宜喉结微动,一时心绪如潮,很想说声谢谢却又觉得太见外,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岩岩,你真好。” 自重生以来,程岩听过庄思宜说了很多次“你真好”,但他印象深刻的只有三次。 一次,是庄思宜发现未婚妻和他人私奔后的那个雨夜; 一次,是庄思宜得知庄敏先病重的那天晚上; 还有一次,便是现在了。 在大安,财权基本集中在京城,地方官员受制严重,加上俸禄、监管等等问题,才导致亏空频发。按理来说,嘉帝可以给予地方官员与责任相称的财务支配权,可几千年来血雨腥风的皇权斗争告诉他,财权乃是最核心的权利之一,谁能控制财权,谁就能在斗争中占据绝对优势。 拿财权开刀,无异于拿皇权开刀。 这件事说来简单,但真要下定决心却十分不易,嘉帝没有问计于任何人,而是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改! 他认为自己还年轻,如果不趁着有锐气和魄力时动手,那亏空的烂摊子将永无止境的腐坏下去,让后继人即便想救也无力,最终的结果就是江山药丸。 这位年轻的帝王并不知道,他此刻的决定,将对大安以及后世千百年产生怎样的影响,又为自己迎来多高的评价。 不过改制并非朝夕可以完成,就在朝臣们群策群力之际,秋天悄然而至。 八月初二,余杭府刑场云集了大批准备参加乡试的秀才,以及不计其数的百姓,因为今日午时,以黄连为首的数位贪官将被执行斩刑。 程岩正欲说什么,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后便听到了庄棋的声音:“大人,好像是上官姑娘!” 上官姑娘?谁? 程岩好奇地撩开窗帘,就见正前方一匹棕马疾驰而来,马上正是慕容紫魅! 他抽了抽嘴角,心道庄棋真随了主,连女主的姓也能叫错,不过慕容紫魅怎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 正琢磨着,慕容紫魅已发现了他,高呼道:“车上可是程大人?” 没办法,程岩只好命令停车。 而等近距离见到慕容紫魅后,程岩才发现对方竟瘦得像个纸片人,好似风一吹就能飞了。他略略一想就猜到和周勉有关,一月前,周勉被封为顺王,已离京前往位于大安最西边的封地。 监斩的乃是余杭府新任知府张怀野,他于半月前刚刚到任,至于原本留在浙省善后的代巡抚程岩,则被一封圣旨召回了京城…… “皇上这回多半要留你在京任职。”马车上,庄思宜随口道:“岩岩最好早做打算。” 程岩叹了口气,“当初走得匆匆忙忙,以为很快就能回曲州,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大半年,而且还回不去了……” 三个月前,嘉帝派下一名得力官员接替了程岩曲州知府的位置,而程岩和庄思宜留在曲州的东西以及狗儿子都已被运回了京城。 庄思宜:“这不是好事吗?原本以为要在曲州待够三年,没想到还能提前回京。” 程岩:“你想回京了?” 庄思宜淡淡一笑:“无所谓想或不想,反正你去哪儿,我就在哪儿。” 可想而知,嘉帝给周勉的封地必定极为贫瘠,据说大半区域都是戈壁沙漠,但谁让周勉曾有过不臣之心呢?幸亏周勉早了一两年收手,没有真的做出无可挽回之事,嘉帝也念在手足之情放了他一马,否则他焉有命在? “程大人,庄大人。”慕容紫魅凝视着眼前两个出色的男人,一个爱慕于她,另一个她曾经爱过,但往事已不可追,余生她只会陪伴着王爷,“殇儿真没想到,还能再遇上故人。” “殇、殇儿?”程岩一脸懵逼。 慕容紫魅凄楚一笑,“对,殇是殇亡的殇,我已改了名字,从此世间再无慕容紫魅,只有慕容紫殇。” 程岩:“……” 庄思宜:“……” 慕容紫魅……不,紫殇无视两人一言难尽的表情,兀自道:“殇儿这一走,也不知今生能否有再见之日,但殇儿不会忘记二位,殇儿会在遥远的西泉,祝你们安康长乐。” 程岩愣了愣:“静安侯许你去西泉?”西泉正是周勉的封地,可周勉犯了大事,静安侯还能容许女儿和对方牵扯? 圣旨足有千字,嘉帝首先严斥了清屏县县令黄连以弥补亏空为名勒派百姓,侵吞肥己,不可不彻底根究,要求程岩代燕来西接任浙省巡抚重审此案,并令庄思宜以钦差之名会同审办。 对于这样的处置众人多少有了心理准备,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嘉帝并未对林阁老等几位钦差从轻处理,而是怒骂几人偏听偏信,作风不实,办事草率,罔顾圣意,当场革去了他们的钦差之职,并勒令四人即刻回京接受调查。 同时,嘉帝将张怀野宽释,令其随同林阁老等人回京对质。 分卷阅读2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分卷阅读258 估计是尚未从程岩没被烧死的惊喜中缓过神,燕来西接旨后居然没觉得很难受,心底莫名还有一丝庆幸。毕竟他们又没参与浙省亏空,顶多就是降职丢官罢了,人头还是能保住的。可如果程岩真的出事,别说是保人头,能争取到一个斩刑已算老天格外眷顾了…… 他瞄了眼仍晕在地上的林阁老,心里颇为羡慕——无知是福。 燕来西又看向程岩,对方年纪轻轻却已成一省巡抚,尽管只是权宜之计,但巡抚怎么说也是二品大员,等程岩办完了差事,少说也有个三品的正式官职等着…… 二十多岁,三品官,惹不起惹不起。 他惹不起的程岩已迅速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一面着人灭火,一面令人前往清屏县抓捕黄连。 带队的乃是庄棋,他比庄思宜先一步返回浙省,为的就是保护程岩。也正是因为他机敏,才让黄连的计划落空。 绝色女子迎着秋风落日,在心中默默道出了方才的未尽之言:今生是殇儿负了你,但愿来生…… 留在原地的程岩忽然一抖,并不知道自己已被慕容紫殇预订了下辈子。 又数日,马车终于抵达京城,程岩和庄思宜第一时间入宫面圣。 正如庄思宜所料,嘉帝对两人一番褒奖后,便提出想留他们在京城。 但令嘉帝和庄思宜都很意外的是,程岩在被问到想去哪个衙门任职时,居然选择了工部。 “为何要去工部?”要知道关庭可任着户部尚书,嘉帝以为程岩会选择户部,即便不选户部,也不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工部啊? 程岩只含糊地解释说因为去年大安的洪涝灾害,让他亲眼目睹了天灾中的百姓疾苦,加之大安水旱灾害频发,危害严重,便萌生了去工部的想法,希望日后能在治水上有所建树。 这项工程是由如今的工部左侍郎庄思宜所提,据方真荣所知,庄思宜为此整整准备了两年,期间实地考察多次,深入研究了防洪、泥沙、航运、移民、环境等方方面面的问题,终于将一份可行的计划呈上了皇上的案头。 被阮小南记挂的“阿岩”,此时正和庄思宜躲在船舱里卿卿我我。 尽管已是“老夫老妻”了,程岩还是会被庄思宜某些“奇思妙想”闹得羞臊不已,就比如现在,刚扮完“鲛人”的程岩眼含春水,双颊绯红,任“渔夫”庄思宜为他系好腰带。 “岩岩又瘦了。”庄思宜搂着程岩的腰道:“船上伙食不好,委屈你了。” “哪儿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大家不都一样么?”程岩试着掰开庄思宜的手,忧心忡忡道:“我们最好收敛一点,船上那么多人,万一被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庄思宜不以为意,“都是自己人,早就想叫他们知——” 话说一半,忽然响起叩门声,随之传来的还有阮小南清亮的声音:“阿岩!阿岩!” 程岩吓了一跳,赶紧推开庄思宜,理了理外衫前去开门,却未注意到身后之人先是皱了皱眉,接着便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待舱门一开,阮小南跟兔子似的跳了进来,正要说话,就见庄思宜一把将程岩扯了过去,冲着程岩的脸亲了一口…… …… ………………………… 阮小南石化了,程岩也石化了,唯有庄思宜挑衅地笑了笑。 庄思宜冷笑道:“我与岩岩两情相悦,结契多年,何须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阮小南不可置信地看向程岩,想要听对方否认,却见程岩神情紧张、眼神游移。他顿时明白庄思宜所说都是真的,一时万念俱灰,以至眼睛都红了。 室内沉默良久,就在程岩憋不住想说点儿什么时,忽见阮小南猛地跳起来—— “庄思宜!小南和你不共戴天!!!” 分卷阅读2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 此时,海面下。 罗寡妇和林堰村二十来个妇人正憋着气潜在一艘船的船底,她干脆利落地做了几个手势,其余妇人则同样以手势回应这是她们在武学中学到的交流方式,即便不能发声也能最准确最快捷地沟通。 整整一年时间,她们承受着和男子同样的操练强度,却从未叫一声累,更未喊一声苦。 如今,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 罗寡妇微一颔首,其余妇人则分头散开,一部分人稍稍浮出海面,用随身携带的飞虎爪勾住船沿,迅速攀爬而上! “なにもの?!” 有倭寇察觉动静,质问来者何人? 他们起先以为是要和他们一并前往东瀛的大安人,可没想到却是一群女子。 倭寇们当即大笑调侃,他们本就打算掳些女子回船上,没想到这些女人竟主动送上了门。 罗寡妇等人虽听不懂倭寇的语言,但猜也能猜出几分,她们神色冷静,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 见状,倭寇们发出兴奋地怪叫,可数名妇人冲到他们身前,却忽然分开,两两间各拉开一张大网,网上挂满尖利之物,以风雷之速将扑上来的倭寇紧锁网中,再用力一拉! “啊” 血腥扑鼻,碎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七八名倭寇转眼被缚,他们越是挣扎越是流血不止,那尖刺物上明显染有剧毒,只几个呼吸间,网中的倭寇便面色青黑,口吐白沫。 这时候,其余倭寇才从震惊中回神,当即一拥而上! 但罗寡妇等人早有准备,她们松开网,亮出兵刃,与船上倭寇战成一团。 兵戈声不会让她们恐惧,满身伤口也不会让她们却步,只会唤起她们久远的记忆。 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她们失去了至亲至爱,失去了往后余生的恬静与安宁,而今日,正是告慰亡灵之时! 甲板上不断有人受伤、有人倒下,而船尾,几名妇人抓着虎爪钩,稍稍探头观察四周动静。 如今大部分倭寇都集中在甲板,船尾只留下两三个看守之人,此刻正焦急地向前张望,根本没有察觉死神降临。 领头的妇人勾了勾手指,接着做了个横切的动作,其余几名妇人立刻响应,悄无声息地翻身上船。 她们一人一个,从后方卡住倭寇的脖子,手中锋利短刀果决一划,喷洒的鲜血转瞬带走了敌人的性命。 而这些倭寇直到死,都不知道杀死他们的全是女子。 等船尾倭寇全数伏诛,领头的妇人从怀中取出用油布包着的火折子,其他人则解下绑在腰间的酒壶,拔开酒塞,而后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岩岩:主角光环这东西,就拿我来举例吧。作为头顶重生光环的男人,可谓是一身荣耀,可我过个年能遇上冬瘟,考个试能遇上舞弊,当个县令能遇上敌国入侵,做个知府都能遇上前朝叛党……如今再加上一个周勉,就是两道光环,双男主,怎么可能不中标? 41:你们是双男主,我是什么…… 岩岩:小三吧 第125章 “抓住了?!” 曲州府衙,程岩听到属下来报,整个人脱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室内传来此起彼伏地吐息声,天知道方才他们有多紧张。 涠县来的消息一道道传递而来,起初,他们听说的是叛党已被包围,还不等他们松口气,又听说倭寇来袭,再后来得知武学中人和一众百姓也赶了过去,这反反复复的,心脏简直承受不住。 “还好程大人有先见之明啊!”关键时刻黄通判不忘表忠心,虽是吹捧,但也是真心实意,若非程岩事前通知了梅尧白,将武学里的学生全部放回家,以备万一,只怕今天就要让叛党逃掉。 哦不,应该是正因为对方事前提出兴办武学,才有今日的庆幸啊! 其实一开始,黄通判心里还瞧不上这破武学,没想到关键时候却派上了大用场!这下子,他们曲州府的武学要扬名了,往后若还要招生员,他也不用再受垃圾诗的荼毒了! 程岩也是冷汗涔涔,他当时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还真管用了,回头定要给梅先生备份大礼。 这一年间,武学里的学生们也非日日都被拘在校舍,期间他们也会轮流回家,将学到的知识传授给家乡百姓,毕竟程岩办武学的初衷就是想效仿前朝的冯家村人,如果只有百来个学生们受益,那又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如今看来成果斐然,尤其是林堰村的寡妇们,那十三太子就是被她们给擒住的。 原来,叛党在百川村与安军交战时,十三太子正准备从林堰村附近海域登船。但村中人警醒,加之村里也布置了防卫,一群人齐上阵,将一众叛党给捉住了,之后才赶去百川村支援。 尽管倭寇的船只大部分都被烧了,可还有些贼人趁乱逃离,好在几名首恶都被擒获,总算是有惊无险。 但众人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悬在他们头上的刀并没有放下,只是从注定药丸变成了有待观察,因为五王爷出事了…… “王爷呢?”程岩问道。 那属下回奏:“麒麟卫已找来了郎中,正在为王爷治疗,如今箭已经拔了出来,只是……” 程岩幽幽道:“只是箭上带着无解之毒对不对?” 属下一怔:“正是!”他心里却想着,程大人莫非真能未卜先知?连这都能猜到?这么灵,他要不要也供奉一下…… 程岩哪儿知他的内心戏,长叹一口气:都是命运的作弄啊…… 不过他却稍稍轻松了些,虽然过程有些不同,但总归还是走到了这个剧情,想来不久慕容紫魅就会来曲州府,周勉也能大好了。 虽然心里莫名有了底气,但流程还是要走的,程岩吩咐道:“赶紧召集曲州府所有郎中去为王爷诊治,本官会即刻将今日之事上奏朝廷,并请皇上派下太医。” 黄通判:“可是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二十日,咱们是不是该直接送王爷回京。” 程岩还未开口,那属下便道:“黄大人万万不可,郎中们都说了,王爷此时不宜动,否则我们早将他送来府城了。” 没错了,雷剧里也是这个么发展,不然又怎么吸引慕容紫魅过来呢? 程岩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希望一切遵从雷剧剧情,他不敢擅自做半点更改,道:“就这样吧,五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想必能撑到太医来此。” 如此数日后,京城的百姓再一次听到了“八百里加急”五个字。 又十余日,几名太医拼了老命终于赶到了曲州府,其中一人还与程岩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当初到清溪村治疗瘟疫的院判。 但程岩一时没有叙旧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心思,他的注意力都被院判身后一名下人给夺走了,对方虽身着男装,但身材和外貌一看就知是女子,不是慕容紫魅是谁? 程岩依稀记得,剧中好像是院判大人的徒弟给贵人治病时用错了药,幸得慕容紫魅从旁相助,才没有酿成大祸,故而为了报答慕容紫魅这份恩情,院判大人才允许对方同行。 至于慕容紫魅为什么又会医术了,她是女主,无所不能。 这时候,周勉的外伤已大致愈合,考虑到百川村环境不如府城,得郎中允许后,程岩还是将这位王爷接了回来,并让出了自己的卧房。 一行人匆匆来到程府,一入院子,程岩就见到了候在周勉门前的庄思宜,他下意识看了眼慕容紫魅男主男配同时出现,女主又该如何反应? 但想象中的修罗场并未出现,慕容紫魅虽也看到了庄思宜,却只是娥眉轻蹙,微微福身,便跟着太医们进了门。 程岩略感意外,因为前几次慕容紫魅表现得对庄思宜非常有兴趣,如今却如此冷淡……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周勉的伤让慕容紫魅无心他想,又或许,没了庄思宜掺和其中,男女主已是情比金坚,心中再容不下旁的人。 此时周勉睡得正熟,事实上,他大多时间都在睡着。因为箭上的毒十分凶悍,据郎中说,一开始只会让人周身麻痹,等毒入腑,便会时刻感觉到万蚁噬骨之痛。为此,郎中们每日都会开药,以便让周勉多睡一会儿。 但不知是不是命运的感应,就在慕容紫魅走到床前时,周勉忽然转醒。 朦胧中,他看到了自己朝思梦想的身影,只当犹在梦中,于是喃喃道:“真不想醒来。” 慕容紫魅哪里见过如此虚弱憔悴的周勉,在她心中,那个数次救她于危难的男子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男人,可如今……她再也忍不住泪意奔涌,哭道:“王爷!您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仿佛从骨髓中钻出的一股剧痛让周勉意识到眼前并非是梦,他的魅儿真的来了!情绪激动之下,他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薄红,猛地喷出一口血,接着是撕心裂肺地咳嗽。 “王爷!” 室内顿时慌乱起来,太医们想要上前诊治,周勉却仿佛看不见,只冲慕容紫魅咆哮:“魅儿!是你吗?你还愿意来见我吗?” “是我,魅儿来了。”慕容紫魅哭倒在周勉床前,握着对方骨瘦嶙峋的手,“是魅儿错了,魅儿不该与您置气,只要您能好起来,魅儿什么都答应,不论做妾为婢,魅儿一生一世都不和您分开。” 周勉眼中闪过狂喜,但又很快黯淡,他知道自己已毒入心肺,曲州府所有郎中都束手无策,怕是没可能好了。且他最了解魅儿的孤傲清高,对方竟愿意为他退让至此,若他真的死了,魅儿又该如何痛彻心扉?会不会也跟着他去了? 他舍不得。 周勉强忍着心痛,故作冷淡道:“爱慕本王的女人多的是,你以为本王稀罕你做妾为婢?”说罢,他逼着自己不去看慕容紫魅,闭眼道:“来人,此人大吵大闹,搅得本王头疼,还不快将她带走!” 没有人动,所有人都是一副便秘的表情。 这五王爷分裂也太严重了吧,院判甚至怀疑对方的脑子是不是给毒坏了。 “周勉!”慕容紫魅“噌”地站起来,把众人给吓了跳她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 慕容紫魅才不管旁人想法,她悲怒交加:“方才的话,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 周勉不敢,他微微垂眸,没什么气势道:“放肆” “周勉!你今日若是赶我走,等我一回京,就让鸨母将我挂了牌!” 挂牌,在青楼中自然就是贩卖初夜的意思了。 “不!本王不许!”周勉一把抓住慕容紫魅的手,惊慌中又带一丝恨意,他咬牙切齿道:“女人,你的身心只能属于本王!不要妄图激怒我,否则” 否则我听不下去了! 程岩头皮发麻,犹如万雷轰顶看走眼了,什么鬼的接近前世,这完全就是雷剧里的原装男主!他实在无法忍受,不得不强硬打断:“王爷,太医们都已经来了,有什么话,不如等太医为您诊治过后再说?” 周勉一顿,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终于注意到了一屋子围观群众,以及群众们一言难尽的表情。 半晌,他缓缓松开慕容紫魅的手,勉强勾了勾唇,“让诸位见笑了。” 没有没有,众人连连摇头摆手,只当自己瞎了聋了,不曾见到五王爷仿佛失了智的一幕,同时对救他们于水火的程岩感激万分。 如此,太医们终于有机会干正事了,可诊断的结果和曲州府的郎中们却是一致毒入心肺,怕是难了。 不过大家也不敢明说,可周勉一见众人神色还有什么猜不到?他无力地看向慕容紫魅,却见对方绝色容颜上绽出一抹倾城笑容,凄美而决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万事万物,总有一线生机,不论割肉喂血,甚至以心换心,魅儿都愿意做,院判大人,这毒就真的没办法解了吗?” “魅儿!”周勉心下大动,痛不欲生道:“本王命令你不可这样做,听到了没有?你答应本王,不论发生何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程岩眼见又要一发不可收拾,忙提醒道:“院判大人,要不您再想想法子?难道就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之类……” 院判一愣,皱了皱眉:“或许有一物可解此毒。” 众人齐问:“何物?” 院判:“七彩雪莲。” 来了,推动剧情的关键道具上线了!程岩心中大定,佯作疑惑道:“七彩雪莲?莫不是生长于长白山上的神花?” 院判微一颔首:“程大人也听说过?” 程岩瞎诌道:“前些年本官任云岚县县令,偶然听一猎户提起过七彩雪莲。那人幼时就住在长白山中,曾有幸见过一次,只是,据说七彩雪莲颇有灵性,极难被人发现,但此花素爱争奇斗艳,一旦激起它的攀比之心,它便会现身开花。”程岩暗示性地瞟了慕容紫魅一眼,“猎户告诉我,他娘乃是方圆百里容貌最美,也最为能歌善舞之人,当年他娘就是在观日峰上唱了一支歌,又跳了一支舞,才引出了七彩雪莲。” “真的?”院判一脸懵逼。 程岩注意到陷入沉思的慕容紫魅,淡淡道:“本官也只是听那猎户所说,真假不得而知。” 但事实上,猎户是假,七彩雪莲爱比美倒是真的,因为雷剧里慕容紫魅正是又唱又跳才引出雪莲开花,至于慕容紫魅找药而已为什么突然唱跳起来问雷剧。 程岩今日透露得如此详尽,也是希望慕容紫魅能少走弯路,尽快摘得雪莲,让周勉赶紧康复了好走人。要知道在雷剧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慕容紫魅这一去足足耗费了三个月,至于为什么三个月周勉还没被毒死问雷剧。 反正,程岩是不想和周勉一块儿住上三个月的。 有了太医照料周勉,程岩也放心许多,等到周勉喝了药再次沉睡,他和庄思宜才退了出来。 如今周勉占了主院,程岩只能搬去客院,那客院又没开小门,庄思宜想要悄无声息地来找他都不方便,两人已“分居”多时。趁着此时日头尚早,程岩便邀庄思宜去院中小坐,刚走没多远,忽听有人叫道:“程大人!” 一听声音,程岩就知来的是慕容紫魅,也猜到对方是想打探七彩雪莲一事。 不出所料,慕容紫魅找他正是想问清楚猎户娘见到七彩雪莲的具体地点,不管真假,她都决定试一试。 程岩按照雷剧里的场景细细描述一番,虚伪客套道:“慕容姑娘对王爷如此情深义重,实在令本官敬佩,只是山高路远,你又孤身一人,难免不会遇见危险,不如本官派几个人护送你吧。” 主要是剧里慕容紫魅挖雪莲时差点儿被一群高丽人给掳走,因此又耽搁了十来天,程岩一应关心照应都是为了送瘟神啊! 慕容紫魅静静看着眼前年轻俊逸的官员,心中一叹,她今日一来,就注意到程岩对她别有关注,眼神总在她身上打转,对于这样的目光她并不陌生,毕竟,很少有男人能抗拒她的魅力。 很少,不代表没有。 她又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庄思宜只有这个人,从来都无视她的存在。 但无所谓了,她已心有所属。 慕容紫魅颇为惋惜道:“程大人,你是个好人。” 程岩:??? 莫名收到好人卡的程岩一路上都在琢磨这句话,总觉得暗藏深意。 可一进房门,他忽然感觉一股推力,随即就被庄思宜压在墙上:“岩岩出息了,当着我的面就敢跟慕容蓝魅眉来眼去,人都走远了你还心不在焉……” 程岩:“紫魅。紫。” 庄思宜:“……”这是重点吗?! 见庄思宜有点儿要冒火的意思,程岩忙道:“而且我没有和她眉来眼去,你看,我眼睛里是不是只有你。”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庄思宜一愣,顿时被程岩逗笑了,等笑够了,他摸摸程岩的脸:“瘦了。” 程岩也学着庄思宜回摸一把:“你也瘦了。” 庄思宜一本正经道:“本狐这段时间太忙,以至精气不足,自然瘦了。” 程岩随口说笑:“那今晚你翻墙过来,本公子渡点精气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问:41会翻墙吗? 昨天有个评论很精彩,要放出来给大家qio一下 41:我,是鸽小三。(这里应该是【我,似鸽小三】) 我,莫得光环。 也,莫得名分。 第126章 其实程岩只是开个玩笑,哪知到了夜里,庄思宜竟真的摸到了他房中。 当时程岩还泡在木桶里,直接给吓得一滑,又赶紧扒着桶沿道:“你还真翻墙来了?” 庄思宜瞟了眼程岩露在水面的白皙肩头,意有所指道:“公子盛情相邀,我哪儿舍得拒绝?” 程岩莫名一抖,下意识往水里缩了缩。 然而庄思宜都大费周章地爬墙了,程岩还能守住清白吗?于是两人没羞没臊开开心心地洗了个鸳鸳浴。 氲氤的水雾中,程岩骑在庄思宜身上,两人紧密相连,而庄思宜一面缓动,一面凑在他耳畔道:“清溪程郎,天资聪颖,十九大魁天下。一日登山,忽遇暴雨,误入一庙。野庙长莎蔽径,蒿艾如麻,似久废无居人。程郎心忧之,坐良久,无少异,遂席地而眠。恍惚欲寐间,忽闻履声,微目之,见一青衣公子,丰采韶秀,矫健过人……” 程岩也不知庄思宜从哪儿看来的话本,竟用在云雨时助兴,他难耐地喘息道:“那青衣公子……不会是、是姓庄的狐妖吧?” 庄思宜闷笑两声,继续道:“程郎惊问之。答曰:贵人光临,倍益光宠……” 其实故事很简单,无非是书生在野庙中遇见了狐妖,被狐妖带入了庙后小楼。楼里陈设芳丽,有数位美婢送上美酒佳肴,一人一妖相谈甚欢,见书生半醉,狐妖便将其抱入汤池中,趁着共浴夺了书生元阳。 然待书生次日醒来,却哪儿有什么小楼狐妖?才知是自己做了场梦。 可是…… “交颈鸳鸳戏水,并头鸾凤穿花。星眼朦胧,肩膀上露两弯新月……” 念到此处,庄思宜细吻程岩肩头。 “青狐以手提程郎双足,置于旱洞,徐徐而入,浅抽深送数百回。” 念到此处,庄思宜又勾起程岩的腿,狠动数下。 总之,庄思宜严格照着剧情走,青狐碰哪里,他便碰哪里,还引诱着程岩配合:“岩岩,此处你应问我‘倦乎?’” 程岩咬着唇死活不肯说,庄思宜百般手段,终于逼得程岩开口。 庄思宜则立刻接道:“未知足,焉知倦。”接着便以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回答。 或许是故事所描述的画面太过香艳,程岩竟比往日更得趣,没多久便泄了。 庄思宜一挑眉,坏笑道:“原来岩岩喜欢这样。” 程岩没力气与他多说,只趴在他胸口不住喘气,庄思宜体贴地没有再动,而是将程岩抱上了床。 两人相拥着躺了一会儿,庄思宜看着程岩染上了□□之色的双眸,忽然情潮涌动:“岩岩。” “嗯?” “没事……” 程岩皱了皱眉,见庄思宜居然有点儿难为情的样子,好奇逼问:“说。” 但庄思宜并未立刻开口,就在程岩以为他不肯说时,庄思宜却稍稍偏过脸:“每次见你,想着你也喜欢我,就觉得很恍惚,好像做梦一般。” 程岩一怔,别看庄思宜平时淫词浪语张口就来,但偶尔却会流露出几分纯情,偏偏程岩最受不了对方难得一见的羞涩,顿时心化成一汪春水,别有深意道:“做梦的是书生才对。” 于他而言,今生就是最好的梦了。 程岩知道庄思宜并未满足,便翻身跨坐在对方小腹,俯身道:“现在,你是个猎户。” 冰凉的湿发扫在庄思宜肩上,他笑了笑:“那你呢?” 程岩:“我是郎中。” 庄思宜手扶着程岩劲瘦的腰,逗他:“所以小郎中要为我治病吗?” 程岩微微脸红,“对,因为你上山打猎时被毒蛇咬了,伤口红肿发烫,我、我要帮你吸毒。” 庄思宜一脸震惊,程岩的意思是他所想的那样么?他实在不敢相信,于是迟疑道:“那我的伤是在……” 程岩抿了抿微肿的唇,慢慢往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移…… 待荒唐一夜过去,程岩暗自总结:木桶很大,那什么也很大,腮帮子好酸…… 次日,慕容紫魅带着程岩安排的几个护卫,前往了长白山寻找七彩雪莲。 又数日,皇上派下天使来到曲州府,褒奖了曲州百姓英勇大义之举,尤其对林堰村的妇人格外赞赏,不但令县衙为林堰村建造一座牌坊,更大手一挥,将林堰村改作了巾帼村。 除此之外,皇上还要在全国兴办武学,让各地尽皆效仿曲州府。 不过,这回的赏赐却没有曲州众官员的份儿,按理说,他们在叛党一事上也出了大力,又擒住首恶,怎么都该是有功的。但皇上不提,显然是因为五王爷生死未卜,这封赏暂时也不好处理了。 私下里,庄思宜还跟程岩议论过,说即便五王爷真的没了,麒麟卫或许有人要背锅,但其他官员顶多就是个罚俸降级,兴许连降级都不会有。盖因皇上再是宽和善良,对于一个年富力强又和自己并不亲厚的兄长,未必就没有忌惮。 程岩很想说嘉帝不是这样的人,但涉及皇权,他也没多少信心。 此后一段时间,曲州府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安乐,只是程岩少不得天天都要耐着性子关心周勉的情况。 而周勉大多时候都在沉睡,醒来后就会拿出慕容紫魅留给他的一方绢帕睹物思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蚀骨的疼痛。 他这番作态也让不少人心有疑虑,这五王爷不是有王妃吗?据说对方还是浙省第一世家白氏的嫡女,怎么从不见五王爷思念他的正妻,反倒对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心心念念? 人们转念一想,如今五王爷身受重伤,危在旦夕,也不见五王妃赶来曲州,兴许这对尊贵的夫妇早已貌合神离了吧? 但程岩却很清楚,白氏深爱周勉,此前因为嫉妒做了不少针对慕容紫魅的事,早已被周勉软禁于王府,自是不能来了。 如此又过了一月有余,这日午后,一辆马车停靠在程府门前,原来是慕容紫魅回来了。 女主出马,不可能有失败,慕容紫魅顺利带回了七彩雪莲,不但让太医们兴喜万状,也让曲州府上下官员心生感激。 但人们万万想不到,五王爷服用了七彩雪莲后,意外发生了…… 原来那七彩雪莲虽有解毒之功,但过程却极其痛苦,每每发作,乃此前双倍之痛,且会令人暂时性神智失常,犹如暴怒猛兽般极富攻击性,甚至还会自残! 几乎每个太医都被周勉殴打过,院判还被打吐了血,若非下人们及时抢救,只怕他就要为此送命了。 太医们原本就没什么武力值,为了继续给周勉治病,不得不请来麒麟卫帮忙。然而第一天,卫南星就被周勉踹断了两根肋骨,倒不是他武力不济,而是周勉要动手,他根本就不敢反抗啊! 一时间,周勉竟成了人人惧怕的存在,唯有慕容紫魅无所畏惧,竟主动承担起照顾周勉的责任。 是夜,周勉院中传来琴声阵阵,伴随着仙音般的歌声,让人一听便醉。 月光下,慕容紫魅颔首低眉,藕芽般的十指随意拨动着琴弦,仿如月中仙。 少顷,琴声渐歇,周勉慢步走到她身前,勾抬起慕容紫魅的下巴,“魅儿,你真的不躲吗?” 慕容紫魅淡淡一笑,“魅儿发过誓,只要王爷能好起来,魅儿便要和您一生一世,既如此,魅儿又怎会在您病时离开?何况魅儿相信,王爷绝不会伤害魅儿。“ 周勉眼中满是感动,他轻抚着慕容紫魅的脸:“他们都当本王是洪水猛兽,唯你愿意陪着本王,魅儿待本王之心,本王定会珍之重之,永不敢忘。只是……”周勉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一但药效发作,本王便会神志不清,好似有另一个人操纵着本王的身体,逼着本王做出狼狈癫狂之事。以防万一,魅儿还是将本王捆住吧,本王不想伤害你……” “王爷,魅儿相信您的意志,您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魅儿的相信。” 很拗口的一段话,但周勉听懂了,半晌,他点了点头:“本王信。本王宁可自残,也绝不舍得动你一丝头发” “别!”慕容紫魅抬手捂住周勉的唇,“王爷别胡说,您和我,都会好好的。” 此刻,画面是唯美的,感情是真挚的,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 “哐锵” 案倒琴断。 慕容紫魅懵逼抬头,就见周勉双眼中布满血丝,面部肌肉也不受控制地抽搐,便明白周勉这是药效发作了!她猛一个激灵,起身就冲上去抱住对方:“王爷!控制住自己!您可以的!” 这时的周勉还残存着一丝神智,他道:“魅儿,你别管我,快、快走远些!” 慕容紫魅哭道:“我不走!我要陪着您!” “你这是在玩火!” “即便飞蛾扑火我也甘之如饴,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话音方落,她整个人就被周勉掀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只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断了,但她没空管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又扑向周勉:“王爷!您清醒一点!您看着我,看着魅儿的眼睛,您啊!” 慕容紫魅只感觉头皮剧痛,竟是被周勉扯着头发往身旁树干撞去,只一下便让她头破血流,眼冒金星。昏迷前,慕容紫魅唯剩一个念头:说好的宁可自残也不动我一丝头发呢?老娘怕是要秃了! 由于慕容紫魅对自己有信心,又不想旁人见到周勉发作时的狼狈,便提前赶走了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以至迟迟无人来救。等程府中人察觉不对赶到院中时,她还被周勉掐着脖子,已是奄奄一息。 于是又一阵兵荒马乱,慕容紫魅被人抢了出去,而周勉则被一众下人死死抱住,直到他力量耗尽,脱力晕厥。 这一夜,程府中无人入睡,程岩更是大为不解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吗? 要知道在雷剧里,慕容紫魅献出雪莲后剧情便直接跳到了周勉病愈,男女主欢欢喜喜回到京城办婚礼,哪儿像现在似的撕得像杀父仇人。 程岩怀疑,或许是为了照顾男主的尊严,这一段没拍吧? 不过作为男女主,即便慕容紫魅差点儿死在周勉手上,也无损于他们的感情。 待周勉醒来,回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后疯了般找到慕容紫魅,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反正是迅速和好如初了。 但之后,慕容紫魅也不敢自负了,她依旧悉心照料周勉,但该绑的时候绑,该躲的时候躲,半月后,周勉终于痊愈,所有人也彻底松了口气。 十一月末,程岩领着全府官员在城门口目送两位瘟神离开,同时走人的还有一众麒麟卫和太医。 等前方人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程岩回过身,对着诸位下属拜道:“辛苦诸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位了!” 其他人也是心有余悸,忙回礼道:“辛苦大人了!” 此时秋风渐寒,众人心底一片萧瑟。 好在天道平衡,霉运过去好运将来。 腊月初六,曲州府衙一片欢腾,他们终于等到了朝廷的封赏!随同赏赐而来的,还有一道旨意皇上想见程岩,令他封印后即刻入京面圣。 同时,林堰村哦不,巾帼村的牌坊也建好了,程岩亲自揭开红布,看着全村老幼跪在牌坊前不住磕头。 很多人都哭了,罗寡妇怀抱着她爹留下的一把镰刀,早已泪流满面。当时,她就是用这把刀杀了七个倭寇,她相信,若是爹爹泉下有知,一定会非常痛快! 转眼到了腊月十八,傍晚,程府上下正忙着为程岩收拾行李。尽管只是回京走一趟,但来回至少也要两月,加上各种人情往来,要带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终于能搬回院子的庄思宜此刻眉头微锁:“我总觉得,这次皇上忽然要见你,应该没那么简单。” 程岩其实也有此怀疑,寒冬腊月的,京城一代河道都冰封了,又正值过年期间,通常来说,皇上即便想见他也会等到开春再说,怎么这般着急? “连你都不知道吗?”程岩问。 庄思宜:“皇上不提,我哪儿好多问,而且他居然将我也召了回去,到底是为什么?” 程岩:“或许只是皇上体贴,知道你我不愿分开,所以……” 庄思宜凉凉道:“你信吗?” 程岩:“……” 正聊着,庄棋忽然来报,说是梁府四老爷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岩岩:我,喜欢jio色扮演 魅儿:我,这个女主当得真累,谁爱当谁当! 要回京啦! 梁府四老爷,就是画画的那个! 41念的那段就是《聊斋志异》《金xx》《如意xx》的结合体,不会写明清小黄文,引用了几本书里的部分句子编了个故事,要低调啊! 第127章 “梁文昭?又没钱了?” 这是庄思宜的第一反应,自上回程岩许诺过后,又隔了一月,梁文昭便理所当然地上程府要钱了。 程岩也不问他钱的去处,直接就给了一木匣银子,事后庄思宜曾说笑:“岩岩居然当着我面就敢养野男人。” 当时程岩就回他:“要不你养,我不介意的。” 后来,供梁文昭画画的花费就转移到庄思宜头上,他陆陆续续支援过几次,距离上回梁文昭来要钱,似乎刚刚过去半个月?花这么快? 然等见了梁文昭,庄思宜才知自己误会了,因为这回梁文昭并非空手来,而是带着他第十八幅画作。 整整一年多,梁文昭终于完成了《春山图卷集》的最后一幅画,画风沿袭了前十七幅,但即便是对画并不在行的程岩,也能看出这幅画的功底比之从前更为出色,说是夺人心魄也不为过。画中的山、城、人,鲜活而生动得仿若真实,程岩甚至有种错觉纵然被摄入画中,他还是能继续生存下去。 何况,程岩对这幅画还有特别的滤镜在今日,它只是画,但在未来,它却是历史。 尽管画画的人,画中的人都只是小人物,但正是几千年来无数的小人物拼凑出了历史的脉络,让文明得以传承、延续,继而让一个民族有了挺立千秋的自信。 而这第十八幅画于程岩的冲击不止于此,因为前十七幅只是将宅男模糊的记忆重现,但这一幅,却是连记忆中也未曾有过的,是被后世人反复揣摩也不得其真意的传说。 如今,传说竟成了现实。 室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显然,庄思宜也被这第十八幅画给镇住了。 他和程岩细细观摩着画中每一道风景,每一个角色,最后,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在了画中那抹绯红上。 “咦?”程岩愣了愣,要知道后世千万次临摹还原,也从未有人尝试过用红色系《春山图卷集》无红,早已成了公认的真理。但忽然,他猛地抬头,“这是……” 梁文昭清浅一笑,颇为自得道:“这是大人您啊。” 画中人只有背影,却身着绯色官袍,且骑在匹白马上,汇入来往人流。 程岩寻遍记忆,也不记得原画中有这么个人,所以,这是梁文昭新安排的?还为他点上了唯一的一抹红? 想想后世对《春山图卷集》的狂热,程岩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显眼了点儿,估计会被掰开了揉碎了研究吧…… 程岩有些尴尬道:“你不是晕血吗?” 梁文昭:“为了大人,晕个几回又怎样?” 程岩:“……” 庄思宜:“……” 要不是梁文昭几十岁了又一幅不修边幅的倒霉样,庄思宜都想把人丢出去了,说的话怎么那么不中耳? 梁文昭浑然不觉庄思宜的不满,真心实意道:“大人如此厚待草民,是大人成就了这幅画,也成就了《春山图卷集》。草民想将这十八幅画献给大人,还请大人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程岩简直都受宠若惊了嫌弃?他哪儿敢啊?这可是后世最昂贵的一幅画,而且有价无市!即便本国人想远远看一眼都要花钱买什么门票,若是外邦人想看……要么来华国,要么就只能欣赏赝品,因为《春山图卷集》是禁制去外邦展出的。 可如此珍品交到他一个不懂画的人手上,感觉太可惜了……程岩想了想,既然《春山图卷集》画的是曲州风俗,是大安子民,何不将之献予皇上?一来可为此画和梁文昭扬名,二来画卷存于皇宫也便于传世,三来,也可叫皇上一观曲州的繁荣……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梁文昭倒不见激动,只道:“画既然已献给了大人,大人随心处置便是。” 那日梁文昭临走前,程岩问道:“不知先生之后有何打算?” 梁文昭:“草民为《春山图卷集》耗费十余年心血,日日守在曲州城,早已厌烦,如今画成,自是想天南地北走一走,大漠边陲看一看。” 程岩心念一动,“本官不日将入京面圣,先生何不随我一同进京献画?” 梁文昭一怔,拱了拱手道:“多谢大人好意,但草民偏爱自在,进京献画就不必了。” 程岩劝道:“可先生这幅画乃历朝历代绝无仅有,若能得陛下赏识,或许陛下会想见一见先生。” 梁文昭笑了笑,抬手指向画上某一处。 程岩顺势一瞧,也随之笑起来。 腊月二十三,是个好天气。 这日一早,程府的车队自北城门而出,徐徐往京城驶去…… 由于皇上召得急,这一路上程岩都在赶路,只是路上难免无聊,不是读书就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是下棋,要不就是和庄思宜这样那样,他甚至还学会了搓麻!而输家永远只有一个庄棋。 到后来,程岩都有点不敢面对庄棋,总感觉自己像个残忍剥削长工的地主。 等他们到京城时,庄思宜的生辰已经过了。 这一年,庄思宜二十有七,他和程岩已相识了整整十年。 十年前的他,还做着干掉二叔,迎娶贤妻的少年梦,如今庄明和早不被他放在眼中,至于贤妻……这两年专注于相夫教狗的他,可以说非常贤惠了。 马车还未入城门,程岩就瞅见道熟悉的身影,忙招呼道:“小南!” 正在城门边上围观两人下棋,并时时出声指点的阮小南猛一抬头,立刻挂上了阳光般灿烂的笑意:“阿岩!” 随即,阮小南表情一收,骄傲地扔下一句:“就你们这些个臭棋篓子也好意思当街下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说完,他也不顾周围人一脸便秘的神色,兴冲冲朝马车跑去。 两位好友见面,自然是亲亲热热。 阮小南一上马车就将庄思宜挤到一边,搂着程岩道:“阿岩,我可想你了!” 程岩笑了笑,刚要回话,就听庄思宜幽幽道:“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既然想,为何不见你来曲州探望?” 阮小南心慌了一瞬,忙解释道:“阿岩,你不要听庄思宜挑拨,如果你还在云岚县,我一定来探望,可是曲州太远了……” 庄思宜故意曲解:“原来你希望阿岩一直待在云岚县不得升迁?莫非你一直嫉妒阿岩比你官阶高?” 阮小南大怒:“胡说八道!我才升了官!” 庄思宜不屑道:“六品罢了。” 阮小南一噎,六品官在庄思宜面前的确拿不出手,但他忽然想起对方辞官了,顿时得意起来:“好歹也是六品,总比你强,你就是个平民!你、你才第三名!” “……” 程岩眼见降智光环再次普照大地,忙问:“阮侍郎还好吗?”阮春和自去年回京后,便留在京中任礼部侍郎一职,如今已是正三品的京官了。 阮小南果真被转移注意力,表情从愤怒转为幽怨:“他很好,我不好。” 原来,阮春和自回京后就和阮小南住一块儿,他早年丧妻,一直未续娶,几乎是又当爹又当娘地将儿子拉扯大,如今见阮小南二十多岁还未成亲,便忙着张罗起来。 “我还没找到心仪的女子,我才不成亲!” 就在阮小南大吐苦水之际,马车骤然一停。 “怎么了?”程岩问了一声。 回答他的不是庄棋,而是一道陌生的声音:“车里可是曲州府程大人?” 程岩撩开车帘,见问话的竟是一名侍,顿时一凛:“正是。” 侍恭谨地行了一礼:“程大人,皇上要见您,还请您现在就随杂家入宫吧。”他又往车里瞄了一眼,补充道:“庄公子也请一道。” 程岩和庄思宜对视一眼,心中大为诧异,到底出了何事,皇上竟专门派了人在城门口等他们! 怀着满腹疑惑,程岩和庄思宜匆匆赶赴宫中,又随侍来到了御书房,而嘉帝已等候多时。 重生以来,程岩只在殿试时远远见过嘉帝一面,此时再见,不免想起前生,一时百感交集。 然嘉帝并不知程岩的心思,他在问询了一番曲州府的情况后,道:“朕登基以来,曲州府时时给朕惊喜,其中多有程卿的功劳。朕若没记错,程卿如今二十有六了吧?” 程岩通过方才的对话,已知嘉帝和记忆中的大有不同,确切说,是比前生更像一位合格的帝王,不免更为恭敬:“回陛下,正是。” 嘉帝:“二十六岁,正四品官,我大安开国以来卿还是头一份,不过以卿的功绩,这个四品官其实远远不够。” 程岩忙道:“若非得先皇和陛下的赏识与栽培,臣远没有今日。所谓功绩,臣不敢领,唯尽臣子本分,为陛下分忧而已。” 嘉帝朗声一笑:“程卿不必过谦,朕心中有数,若大安官员都如卿一般品性,朕又哪儿来的忧?”他又看了眼一旁的庄思宜,话锋一转:“二位卿应该很疑惑,朕为何急召你们入京吧?”但不等两人回答,他兀自道:“朕准备重审浙省亏空案。” 程岩和庄思宜双双皱了皱眉浙省亏空案他们当然有所耳闻,可这件事与他们何干? 要说真有的关系的,应该是他们的同年张怀野才对。 今年初,张怀野被派至浙省任学政,八月院试时,考场中出现了一份离奇的答卷卷上并非八股文章,而是列举了浙省温远府清屏县县令黄连贪污腐败、亏空府库、横征暴敛、敲诈勒索的种种罪行,考生还于卷后写道:我敢告,你敢管吗? 这份卷子很快被递送至主考官张怀野手上,尽管卷上所书并非张怀野的分内事,但以他连先皇都敢喷的胆子,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吗? 于是,张怀野在暗中走访调查后,认为卷上所列罪行应当属实,当即就将此事上告了朝廷,从而揭开了一场震动大江南北、朝野内外的贪腐大案! 要知道,浙省千百年来都是鱼米之乡,也是大安的钱粮仓库,浙省的财政出现问题,嘉帝必然严正关切。他收到奏折后大发雷霆,立刻命令浙省自查,可浙省巡抚张雁鸣在经过一个多月的核查后,却说浙省全省的亏空加起来仅有六十万两白银。 嘉帝震怒非常,认为张雁鸣在骗他,因为张怀野的奏折上明明白白地提到,仅是清屏县县令黄连,在任十年造成的亏空便有八百万两。因此,嘉帝罢免了张雁鸣,另外派了三位钦差赴浙省调查亏空一案。 哪知三位钦差的调查结果竟和张雁鸣一致,称浙省的确仅有六十万两的亏空,且在嘉帝下令自查后,各府县已在全力弥补亏空,如今账目上只差了三十余万两。 嘉帝犹不相信,盖因浙省每年的财政收入足有数千万两,六十万两的亏空几乎等于没有,难道浙省所有官员都如此清廉?他认为这些官员分明是在敷衍了事,甚至官官相护。加之张怀野此时递上了第二封奏折,奏折中特意提到浙省官场交际应酬的风气很重,间接造成府库亏空,比如原浙省巡抚张雁鸣到各府县视察时,仅仅是随行下人就能收到上千两银子的红封。此外,奏折中还列举了一些实例,件件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让嘉帝不得不信,并对浙省的吏治败坏深感震惊,于是,他又任命林阁老为钦差,再次南下调查此案。 但让嘉帝万万想不到的是,林阁老的结论同样与张雁鸣一致,不但如此,林阁老还称张怀野只是道听途说,没有证据就敢胡乱举报揭发,对方所告之事完全是子虚乌有。 这一回,嘉帝终于犹豫了。 因为林阁老是他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老师,即便能力有限,但忠诚无疑。 故此,嘉帝便发了一道圣旨,质问张怀野为何要污蔑同僚,并要求他做出自我检讨。 没多久,张怀野第三封奏折到了,但这份奏折差点儿没把嘉帝气死张怀野居然抗旨不尊,还在奏折中痛骂嘉帝忠奸不辨,是非不分,并固执地表示要亲自赴清屏县调查此案。 嘉帝彻底火了,再次下圣旨申斥张怀野,指责他身为学政却插手地方政务,举止癫狂有失大臣体面,不可不严惩。同时,嘉帝还要求继任的浙江巡抚即刻捉拿张怀野,就地革职,押赴京城治罪。 至此,这件“贪腐大案”差不多有了定论,正所谓雷声大雨点小,最后倒霉的只有张怀野一人。 程岩和庄思宜私下还议论过,他们都觉得张怀野没有撒谎。但亏空一事的根源乃是大安的财政制度问题,并非只存在于一省一县,张怀野贸然检举,触动的何止一两个人的利益?若他一旦成功,足以引发官场大地震!如今被群起而攻之,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时程岩还问过庄思宜,能不能私下里跟皇上通通气,捞张怀野一把?庄思宜却说皇上正处于盛怒中,且这件事的细节他也不甚了解,还是不插手为好。 反正以皇上的性子也不会拿张怀野如何,顶多就是罚俸降职,让人坐个冷板凳罢了。 可明明已经结束的案子,嘉帝为何突然要重审? 嘉帝看出两人的疑惑,很快给出答案:“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张怀野被押赴回京的路上失踪了,据浙省官员们上报,他乃是畏罪潜逃。”说罢,他顿了顿,“但,朕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闲聊】《春山图卷集》里面穿红衣服的到底是谁? 1楼:明显程岩啊,还能有谁?你没看梁文昭的自传吗?他说程岩对他有知遇之恩,恩同再造,而且他画这幅画的时候,程岩正任曲州知府吧? 2楼:听说梁文昭前半生很落魄,没人赏识,连画画的钱都没有,买颜料还要靠程岩支援。 3楼:所以程岩是金主?花钱买自己上镜?还买了个c位出道? 4楼:随便点进来又看到禾口山王石粉吹牛了,明明有证据显示,给梁文昭花钱的是庄思宜! 5楼:哎呀,他俩还分什么你我? 6楼:对啊,程庄流传下来的画像除了《状元游街图》,就是梁大大画的《西山赏梅图》了吧?啧啧,大手就是大手,一幅画可以脑补一百万字小甜饼! 7楼:楼又歪了,唉…… 亏空的原因前文解释过,这个案子也是有原形的,就是之前小科普里讲到的黄梅,因为现在已经凌晨4点了,改到明天小科普吧,如果明天码字顺利的话……算了算,如果这周都顺利,那正文差不多可以完结了…… 第128章 畏罪潜逃? 一个还是学生就敢和阁老对着干,当官后不但怼过先皇,还怼过今上的人,会因为这一点风浪畏罪潜逃?开什么玩笑!正确路线不该是回京路上骂皇帝,奉天殿上骂皇帝,牢里骂皇帝,被发配到穷乡僻壤当官依旧骂皇帝吗? 程岩和庄思宜同样不信张怀野会“畏罪”,那么对方失踪这件事就很可疑了。 他们正暗自分析着几种可能,嘉帝却直言道:“朕怀疑有人想谋害张怀野,但被他给跑了,如今生死未卜。” 程岩和庄思宜都颇为认可,因为人若死了,回奏就会说是畏罪自杀,而非潜逃。 “那么为什么要害他?张怀野是在清屏县被抓住的,是不是他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还是有人担心他回京后会乱说话?”嘉帝眸光一沉,“当然,张怀野的失踪还有其它可能,但此事让朕不得不提高警惕,朕想派人再去浙省查一查。” 话说到这份上,程岩和庄思宜都明白皇上叫他们回来做什么了,可朝中那么多人,为何会选他们?却听嘉帝道:“朕透露过此意,但朝中大臣的反应让朕很失望……” 程岩一想就悟,盖因浙省水太深,大多人都不想去淌。如果被委任为钦差,你查,那就是和整个浙省官场以及林阁老作对;你不查,可皇上已经疑心到连林阁老都不相信了,若再敷衍了事就等着丢官送人头吧。 那朝廷就真的没人敢去了吗?也不尽然。 只是这些人往往胆子大、性子独、不擅变通,皇上不放心,害怕又是一个张怀野。 可皇上看中的人哪个不是心思深、思虑重?即便自己清清白白,大都明白利害,选择了明哲保身。 简而言之,皇上就是找不出人了。 这时候,深得皇上信任,手段能力上佳的庄思宜就成了上上之选,至于为何让程岩一块儿回京……原来,嘉帝竟想让程岩任钦差,在明处吸引众人的视线;而庄思宜则作为暗线,执行真正的调查任务。 也就是说,程岩只是庄思宜的一道障眼法。 “朕想过了,程卿在明,庄卿在暗。”嘉帝起身走到二人面前:“如此,程卿不必冲锋陷阵,只需与他们虚与委蛇、假意周旋,以免有人想对程卿不利。而有程卿挡在前头,庄卿行事会更方便,同样可以减少遇险的可能。二位卿以为如何?” 还能如何?嘉帝大老远把他们召回来,又事事都为他们考虑了,两人还能拒绝吗? 见程岩和庄思宜干脆地叩首应是,嘉帝的神色终于缓了下来,安抚道:“此事虽难办,但朕相信二位的能力,所谓夫妻……夫夫同心,其利断金……” “咳、咳咳……”程岩被吓得失态了。 如此,倒是让凝重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君臣又具体商议了一番,最后,嘉帝留了两人一同用午膳。 等要离宫时,程岩不忘献上了梁文昭的《春山图卷集》,当十八幅画同时铺展开来,曲州府的一山一水,一城一人尽皆跃然纸上,让嘉帝大为震撼。 如程岩所想,嘉帝在细问了作画之人后,便提出想见一见梁文昭。 这时,程岩微微露了个笑,指着画上某个站在酒肆旁的男子,道:“回陛下,梁先生说,他在这儿呢。” 年少的帝王一怔,顿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程岩奉诏回京一事,百官们早有耳闻,但大多人都以为是他这些年政绩卓越才换来了机会,毕竟安朝历来有类似传统如若某地方官员深得帝心,那随时都可能被召回京述职。 不久前,程岩不是刚擒获了十三太子吗?还助五王爷治好了伤。 故此,也没什么人觉得意外,他们倒是对程岩献上的那幅画很好奇。 据说皇上很喜欢那幅画,在程岩离宫后还独自欣赏了一个多时辰,又邀来几位阁老共同鉴画。 直到几日后早朝,众臣们终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于亲眼见到了《春山图卷集》,他们才知原来不是一幅,而是十八幅。 理所当然的,《春山图卷集》名声大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梁文昭也迅速被京城士林所熟知,还有些人甚至派了家仆前往曲州府,试图重金求画。 但这场热闹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京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五王爷居然要迎娶一个花魁当侧妃! 八卦迅速传遍大街小巷,对百姓们来说,什么字啊画的哪儿有王府艳/情有意思?更何况,这件事还是个连续剧! 原来那花魁本为孤女,五王爷为了抬高她的身份,派了人去查她的身世,看看有没有可以操作的地方。谁知查出来的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那花魁居然是静安侯的嫡出长女,婴儿时期被奶娘掉了包,而现在的侯府小姐其实是奶娘的女儿。 真假明珠啊!小说话本里才有的故事,居然真实发生了! 更戏剧的是,花魁认亲后,静安侯不愿意女儿嫁给五王爷作妾,可就在这时,五王妃白氏忽然没了。 据小道消息说,是一场急症带走了五王妃的性命,可未免也太巧了吧? 很多人都觉得其中必有猫腻,等着白家人找五王爷算账,毕竟白氏一族也不是好惹的。但奇怪的是,白家人居然帮着五王爷解释,称五王妃确实是病死的。 人娘家人都这么说了,吃瓜群众也只有信了,不过白氏一死,花魁和五王爷的婚事自然要延后了。 “阿岩,你说白氏到底是不是病死的?”由于剧情实在太精彩,就连阮小南都忍不住吃瓜了。 程岩失笑:“我怎么会知道?” 但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因为雷剧里白氏一直活得好好的。程岩记得,原本剧情应该是慕容紫魅成了侯府嫡女,身份被抬高,便以平妻的身份嫁给了周勉。没多久周勉登基,直接立了慕容紫魅为后,但白氏也被封为贵妃。 虽说如今剧情已被改到亲妈不认,但男女主感情线相关基本还是符合的,怎么到了白氏这里却出了意外? “那你见过那个慕容紫魅吗?我听说她的容貌冠绝无双,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阮小南一脸惋惜:“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她已经是五王爷的人了。” 程岩顿时警惕起来,这慕容紫魅的人设不就是阮小南曾说过的心仪女子的标准吗?他突然庆幸阮小南之前没见过慕容紫魅,万一…… 只想想可能会出现的情况,程岩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安抚地拍拍阮小南:“天涯何处无芳草,或许只是缘分未到……” “可我到不了天涯,我只能在京”话说一半,阮小南猛一抚掌:“阿岩,要不我跟着你去外放吧!可能我的姻缘就在京城之外呢?” 程岩失笑:“你不是要老死在翰林院?” 阮小南丧气道:“只怕不等我老死,就要被我爹烦死了!还是你爹好,你比我还大两岁呢,他都不催你。” 程岩:“……” 我爹可能比较想催我和离,据说天天在家施法,还给庄思宜扎了个小人…… 然而单纯的小南不知世事残酷,又道:“说起来,庄、钦容兄比我们都大,他也不着急吗?” 程岩尴尬微笑:“不着急吧……” 阮小南双手环胸,不屑道:“哼!他素来没有自知之明,肯定是眼高于顶了,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找着个什么样的人来!” 程岩:“呵呵……” 阮小南:“对了,他人呢?怎么我几次来都没见他?” 程岩笑意微敛,阮小南当然见不到人,因为早在大半月前,庄思宜已经秘密离京,前往浙省…… 一明一暗,暗先行,明后至。 又数日,皇上下旨,封程岩为钦差,赴浙省再查亏空一案! 这个消息引起了朝野不小的震动,人们这才明悟,原来皇上召程岩回来其实另有目的,而他们本以为已经平息的事,又将再次掀起风浪。 临出发前,程岩特意去趟关府。 关庭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皇上的安排,但他明白此事机要,故而理解程岩的隐瞒。 当天,关庭为程岩细细分析了浙省的局势,并告诉他此案牵扯甚广,不止浙省,全大安许多官员都深陷其中,他们中间也并非全是贪官污吏,只是在不合理的制度下不得不随波逐流。因此,即便程岩能查个水落石出,皇上也不可能把人全办了,否则大安的地方官员,甚至京官都要下马一大批,岂非连朝廷都无法运转? 关庭的意思是,让程岩尽量不要将事态扩大化,以免得罪更多人,切记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黄连任县令十载,如此胡作非为,难道就没人告发?难道他的上官就一点不知道?”关庭道:“你的时间和精力有限,不可能一一验证张怀野的状告,故此,你要收缩战线,从一点入手只要能拿到黄连亏空府库的确凿证据,那就足以证明张怀野不是诬告,浙省上下官员也不干净。” 程岩点点头,他正是做此想。 关庭将程岩招至近处,压低声音道:“记住,到黄连为止,剩下的事不必多管,全部交由皇上来处理。”他知程岩心正,怕对方不懂其中利害,又补充道:“你要给皇上留有余地,同时也要给你自己留有余地。” 程岩忙点头应是,他明白关庭是担心他牵扯到了皇上不想动的人,让皇上难做;也担心他得罪了皇上不打算处置的人,给自己留下后患。 想了想,他又道:“恩师,您觉得黄连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呢?” 关庭沉默片刻,道:“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黄连只是一只小苍蝇,他背后必然趴着一头大老虎。” 而这只老虎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正等着程岩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南:我到要看看哪个眼瞎的会看上四姨太 岩岩:是我了 每次写到过渡+铺垫章都不顺利,又是4点,科普明天来吧555 哦,明天要去看牙……估计也科普不成了 第129章 是夜。 漆黑的巷子里传来数声猫叫,仿佛婴儿啼哭,叫人心慌烦躁。 巷子旁,是原浙省巡抚张雁鸣的府邸,书房里,一位四十许的中年男子眉头紧锁:“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男子名为燕来西,原为刑部左侍郎,半年前被皇上委以钦差之责前来浙省调查亏空一案,顺便接替了被罢免的张雁鸣,任浙省巡抚一职。 他对面坐着同为钦差的户部右侍郎曹毅,此时一脸怨愤道:“你说还能是什么意思?”他瞪了燕来西一眼:“原本将那姓张的疯子送回京城便罢,反正他手中无证据,又得罪了皇上,即便说破了天也无人会信。偏你要自作主张对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下杀手,如今一个‘畏罪潜逃’,倒让咱们的努力通通白费!” 燕来西面上闪过怒色:“我说过,我没有叫人对他动手!” 曹毅:“押赴张怀野回京的可是你安排的人,若无你的首肯,他们如何敢对一位学政下手?” 燕来西也是一肚子火,他是真冤啊!鬼知道那些人受了谁指使! 原来,当初燕来西接到嘉帝最后一道旨意,顿时大松口气,当即就安排了巡抚衙门的人去捉拿张怀野。两日后,衙役于清屏县城隍庙擒住了正在煽动百姓告状的张怀野,在确认张怀野尚未搜集到证据后,燕来西大手一挥,派人将张怀野押赴回京。 熟料半路上,有衙差欲趁夜对张怀野下杀手,却被张怀野逃过一劫,不过其人也坠下高崖,生死未卜。 消息传回浙省,燕来西惶惶不安,若叫皇上知道张怀野被刺杀,还不得怀疑他?可偏偏行刺的衙差刚被关进牢里就死了,燕来西连个背锅的都找不到,还被一干同僚埋怨误解,他肺都要气炸了! 但事已至此,他们交不出张怀野,只有上奏朝廷,说对方畏罪潜逃。 可就怪这“畏罪潜逃”四个字,让他们所有心血化为乌有! “你问我我问谁去?!”燕来西烦躁道:“若叫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定要扒下他一层皮!” 曹毅不屑地冷哼一声,似想再说,室内又一人道:“别吵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新来的钦差,皇上这时候派他下来,此人必得皇上信重,手段也绝不简单!” 说话之人乃是都察院右都御史蒋光祖,和燕来西、曹毅一样,都是第一批被派往浙省的钦差,他转而向上首一位老者拱了拱手:“阁老,昔年程岩在翰林院时,您可曾与之有过接触?” 林阁老双目半阖,保养得宜的食指轻点着扶手,似对方才的争吵充耳不闻,也并不搭理蒋光祖的问话。 室内气氛瞬间变得凝滞,燕来西和曹毅心头一紧,都知林阁老这是憋着火气。前者瞪了曹毅一眼,干巴巴道:“那程岩当初在翰林院不过小小修纂,没多久就去了云岚县,如何能接触得到林阁老……” 曹毅也顾不上和燕来西计较,跟着道:“正是。别看程岩这些年颇有政绩,但他年纪轻轻,经历过多少风浪?管理一县一府还成,可要让他来清查一省的账目,只怕他难当重任。” 燕来西忙附和道:“对,皇上派这样的人下来,说明朝中已无人可用,我等实在不必太过忧心。” 他话一说完,忽听林阁老一声冷笑,燕来西赶紧闭嘴。 “程岩不过二十有六,可你们却都听过他的名字,知道他的经历,还不足以说明他的能耐?”林阁老缓缓睁眼,语气微寒。 其实浙省亏空本与他无干,只是他深知亏空这等普遍性、全局性的问题并非一己之力可以解决,如果硬要刨根究底,只怕会引火烧身。他不愿意与制度为敌,不愿与整个浙省官场、甚至大安官场为敌,于是,他选择了与张怀野这个小小的学政为敌。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擅自谋害张怀野,以至节外生枝,让尘埃落定之事再兴波澜! 他冷冷看向燕来西,若非此人乃是他长媳的族亲,能在朝堂上为他提供助力,他真不想再理会,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而且都这种时候了,燕来西还敢心存侥幸,对程岩如此轻视! 林阁老深吸口气,道:“程岩是个聪明人,尔等绝不可小觑。” 蒋光祖道:“若是聪明人,应该懂得趋利避害。” “如果他在张怀野出事前来浙省,那他或许会选择撇清自己,明哲保身,但……”林阁老一顿,眼神微黯:“皇上再派钦差复查亏空一案,说明他已经不信任本阁,也不信任浙省上下官员,简而言之,皇上几乎认定了浙省有问题,想要的无非是证据。故此,程岩绝不敢和我们同一战线,敷衍行事。” 蒋光祖:“可程岩也当知个中利害,莫非他真有胆子与大安千千万万的官员为敌?” 林阁老淡淡道:“不一定。” 见三人都一脸不解,林阁老道:“本阁说过,他是个聪明人,或许他有办法一面‘尽忠’,一面‘自保’。总之,尔等不必自乱阵脚,且等他来了再说。” 又过了约莫十日,浙省终于等来了程岩。 前来迎接的几位钦差大都在京城里见过程岩,除了两年前才调回京城的燕来西。不可否认,燕来西对程岩的第一印象很好,只觉得这人生得可真不错,且有出身、有能力,难怪能入了皇上的眼。 但越是如此,燕来西心中越发警惕,只怕程岩会是条漂亮却带着剧毒的蛇。 原本,燕来西等人欲设宴为程岩接风,孰料程岩竟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直接提出要立刻查账。 被扫了面子的众人很窝火,但程岩的要求合情合理,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程岩和他带来的一干人手,将涉及十多个府、七十多个县的账目,通通搬回了暂居的府邸。 之后几天,程岩就领着一众属下窝在府中查账,不与任何人交际。 虽说皇上要他虚与委蛇、假意周旋,但程岩前生与林阁老共事数年,对这位阁老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得太过顺服,反而会引起林阁老的疑心,于是,他决定该查就查,该办就办,只要不去触碰那条警戒的红线,就不会有人来对付他。 而他现在所察的账本原就是做给朝廷看的,账面早已抹平,若不实地调查、一一核对是找不出问题的。 可程岩半点不急,因为他只求拖住众人精力的同时保护好自己,他相信庄思宜会查到他想要的结果。 “阁老,您不是说程岩是个聪明人吗?”燕来西不解道:“那他为何日日查那些官面上的账目,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林阁老淡淡一笑,“正是因为他聪明,所以才会这样做。” 尽管程岩表现得不近人情,但对于他目前的行事,林阁老还是满意的,也稍稍放下了戒备。如果他是程岩,一定会认真核查账目,做好面子功夫以应对皇上,但也绝不会去触碰底线,与整个官场为敌。至于结果,他会在张怀野上告的诸事中选择最轻的几条予以证实,再找三五个亏空最小的县来顶锅,便能对皇上有所交代了。 “只可惜了那几位县令……”林阁老虚伪地感叹道。 燕来西听了林阁老的分析,又道:“可不管他回奏皇上的问题有多小,岂不都证明了我们办事不利?” 林阁老面露不耐:“如果一省多年来只有几百万两银子的亏空,足以说明吏治还算清明,你认为皇上会因为这点儿银子来追究我们的过失吗?你要实在害怕,到时候只需提前上书自省,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自己乃无心之失,全是被下面的人蒙骗就行了!皇上既然选了你为钦差,若非事态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为了颜面也会保你的!” 燕来西一想也是,讷讷道:“那咱们这回是不是没事了?” 林阁老:“继续找人盯着程岩,如果他一直如此安分,尔等便可放心了。” 程岩当然知道有人在监视自己,甚至跟他同来浙省的一众官吏也未必都能信任,但他本来就不打算做什么,自然也无所谓了。 只是,他都来浙省五六天了,怎么庄思宜还不来找他? 正想着,忽听下人来报,说有一位秀才拿着门生帖子前来拜会。 “门生帖子?”程岩愣了下。 下人道:“他说他乃是蒙泉书院的学生,但祖籍在云岚县,当年县试,正是大人点中了他。” “蒙泉书院?”程岩眸光微闪,有了猜测,“他叫什么?” 下人:“程棋。” 程岩:“……” 半晌,程岩才道:“让他进来吧。” 没多会儿,程岩便见到个脸色蜡黄,样貌平平无奇的青年,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此人乃庄棋所扮。 程岩噎了下,心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之术?未免太粗糙了吧?不过这里的人对庄棋都不熟悉,甚至从未见过,骗一骗应该还是可以的,反正雷剧里女主贴把胡子都能与蜀西王质子结为异姓兄弟。 他装作寻常地与庄棋寒暄,对方从头到尾都表现得规规矩矩,毫无异样,且说话时还故意带上了云岚县的乡音,可谓非常敬业了。 程岩心中好笑,也揣摩着庄棋的来意,但对方言语中并未给出半点暗示,只是临别时,庄棋献上了一根墨条和一方砚台,并告诉程岩:“此墨乃是书院特制的一款松烟墨,寻常墨条都是用清水研磨,但这根墨条却需用温水,墨条受热,其香隐现,由淡而浓,满室墨香。大人若是得闲,可以试一试。” 学生送老师笔墨纸砚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暗中监视的人也仅当这是一次普通的师生会面。 但等程岩独处时,他便取出墨条和砚台细细观察,可惜没找到什么线索,于是程岩又往砚台中注入了一点温水,正准备研磨,却见砚台中慢慢浮现了几行小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件事的原形跟我此前提过的大贪官黄枚有关,就一个人贪污了20万两那个。 大体的脉络是,一个叫窦光鼐的官员在任地方学政的时候看到了一份卷子,卷子其实是一份状子,告的就是黄枚种种罪行,而且就在那次考试中,窦光鼐听到很多秀才都在diss黄枚,他是个直脾气,决定管这件事。 不过怎么管是需要计谋的,他在上任前曾被乾隆召见,乾隆让他注意浙江府库的收支情况,如果发现不对及时上报。因为浙江省先后查办了王望、陈辉祖两个巨贪,乾隆对浙江的财政状况很担忧,不但让浙江省自查,还派了钦差去查,可惜没查出啥结果。窦光鼐也知道这件事,于是决定把黄枚的问题夹在整个浙江的亏空问题里谈,一道折子递上去,乾隆果然大怒,又派了自己亲信去查,但亲信知道这是体制问题,当个人和体制有矛盾时,亲信选择保全自身,他和浙江官员们统一战线,一起diss窦光鼐。 当时的情况就是,浙江省上下一心diss窦光鼐,全国还有多地官员声援,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在痛骂窦光鼐,窦光鼐就是个学政,管不到一省政务,简单说在这件事上他就是个光杆司令,哪里能和这么多人斗?几番交锋下来,让乾隆对窦光鼐越来越不信任,越来越厌恶,还发了千字圣旨责骂窦光鼐,说他污蔑黄枚,让他不要再搞事了。但窦光鼐是牛脾气,他拒接圣旨,非要让乾隆知道自己错了,还趁着乾隆再发圣旨来收拾他前跑去调查证据,后来,乾隆果然又下了一道圣旨要治罪窦光鼐,但这时候窦光鼐已经找到证据了。 他的证据让乾隆无话可说,但牵扯太多人了,乾隆不愿意更改制度,就只查办了黄枚为首的贪官,对于几个钦差都轻轻放过,反而严惩了给他出难题的窦光鼐,找了种种理由让对方功过相抵,降了对方的三级官……后来窦光鼐又被和陷害,再将了一级…… 之前说过,我写这个故事是希望一些觉得遗憾的事在小说里能圆满,所以文里也会圆满。 坚持不能崩剧设!雷剧里就是随便贴个胡子人家就认不出来了! 对不起今天迟到了…… 第130章 庄棋离开程岩暂居的府邸后,便察觉有人跟着自己。 他心中暗笑,呵呵,这种水平也敢在你爷爷面前班门弄斧,要不是你程、庄爷爷本就打算让你们跟踪,只需随便一走位你们就摸不清爷爷的方位了。 庄棋原打算逗逗身后的人,但一想还是大事为重,于是老老实实地往蒙泉书院去。 蒙泉书院,是一间新建不到四年的小书院,位于余杭府附近的古田山上。 庄棋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来到古田山山脚,他抬眼望向隐没于云雾间的石阶,一时有些恍惚,好似回到了老爷还在鹤山书院的日子。 那时候,老爷还是少爷,程公子也仅仅是程公子。 庄琪微微一笑,抬步上山。 他故意走得忽快忽慢,因为他知道跟踪者不可能走石阶这么明显,只能吭哧吭哧爬山。 呵呵,累死才好。 又小半个时辰,庄棋已身在书院,他穿过亭台水榭,来到一座种满花木的院子。 院门上悬挂着一方匾额,上书“仙游居”,正是蒙泉书院山长的居所。 此时,院中古桐下正坐着两位青年,其中一人正是庄思宜,他见了庄棋,道:“事办好了?” 庄棋:“见过老爷、见过山长,砚台已经交给程大人了。” 庄思宜微一颔首:“阿岩还好吗?” 庄棋:“挺好的。” 庄思宜:“嗯,你赶紧去收拾,别顶着这张脸在我跟前转悠。” 庄棋满心愤慨,又叫人家做事,又要嫌弃人家,还是程大人好!我要一辈子姓程!但他也只能委屈巴巴道:“是,老爷。” 等人一走,另一青年笑道:“你家庄棋还是这么有意思。” 庄思宜回以一笑:“让曦岚兄见笑了。” 原来,青年便是庄思宜和程岩昔年在鹤山书院时的同窗胡曦岚,也是蒙泉书院的山长。 胡曦岚自考中举人后便回了浙省,几年前创办了蒙泉书院,毕竟教书育人一直是他的心愿。他和庄思宜幼时相识,对庄棋自然不陌生,犹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庄思宜时,对方和另一个世家子发生了口角,差点儿被揍,关键时刻正是小小的庄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旋风般冲上来一拳打趴了世家子,然后得意地露出漏风的门牙。 多少年过去,庄棋仍旧保有少年心性,可见日子过得不错。 胡曦岚端起茶盏,吹了口浮沫,说笑道:“当年临别时,我说苟富贵,无相望,如今你们真的富贵了,也确实没忘记我。” 庄思宜面有愧色:“这次的事麻烦曦岚兄了。” “你我兄弟,谈什么麻烦?何况浙省的吏治是该好好清理一番了。”胡曦岚笑意微敛,“思宜放心,蒙泉书院虽学生不多,但都是明事理之辈,我已上下知会,绝不会有人漏了口风。” 庄思宜:“我知道,若不是信得过曦岚兄,也不敢叨扰你。” 两人默契一笑,以茶代酒,举杯共饮。 等到夕阳照石,庄思宜便向胡曦岚告辞,回到了他暂居的寝舍。 蒙泉书院与鹤山书院一样,寝舍都是四人一间,而庄思宜这间寝舍只三个人除了他和庄棋外,还有张怀野。 “张兄。”庄思宜一入内,就冲躺在床上的张怀野打了声招呼,“今日好点儿了吗?” 张怀野稍稍坐起身子,看起来一脸倒霉样头发乱糟糟,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外衫也皱得如同腌菜。他颇为虚弱地点点头,“多谢庄兄,好多了。” “别谢我,要谢就谢曦岚兄,药是他找来的,对于治疗骨伤最好不过。”庄思宜瞅了眼张怀野的小腿,想他刚找到人时,张怀野都快站不起来了,如今杵着拐杖也能走动几步。 二十多天前,庄思宜的人手在东省一座村子里找到了张怀野,期间耗费的心力和人力且不多提,总归人还活着。 原来张怀野遇刺后摔下山崖,按照坠崖不死定律,他也被一棵崖边松树给挂住了,可惜他运气不如□□藏剑的雷将军,没能顺势发现一个山洞,从而得到绝世秘籍,他……把树枝给挂断了,然后腿也摔断了…… 张怀野当即陷入了昏迷,幸被附近的村人所救,可村子里没什么好郎中,他的腿差点儿就废了。 还好庄思宜的人及时赶到,张怀野也得以保住双腿,否则一个残废,连当官的资格都没有。 “呵,昔年我考中府试案首,只觉得扬眉吐气,从此落魄尽去,万万没想到……”张怀野苦笑:“不论如何,这回多亏了你们,我张某人虽睚眦必报,但也永不忘恩,日后若有机会报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庄思宜淡淡一笑,他可不求报答,“张兄,你此前说的那个特殊的人证我已派人找过,人都没了。” 张怀野一愣,似才理解“没了”是什么意思,顿时大惊:“都死了?”随即他目露凶光,“是白家人,一定是白家人动的手!” 他在见到庄思宜后,便将自己在城隍庙打听到的事都说了。那日虽没有百姓肯提供证据,但愿意诉苦的却不少,有说永甲县亏空两百万两,继任县令不敢接任,却被强逼着出具交接文书;有说岱山县县令为了应付上官盘查,要求当地乡绅富豪连夜捐资捐粮,以便临时填充府库;当然更多的人是状告黄连,称他不但敲诈勒索商贾富绅,并时常以填补亏空为名向百姓加派苛捐杂税,且购买仓谷从来不给现银只打白条,而这些钱全都进了黄连自己的腰包。 但除此之外,张怀野还打听到一件事浙省白氏一族,与当地官员沆瀣一气,压榨百姓,以谋巨利。且每逢年节,白家都会秘密往京中运送巨额财物。 白家虽有数人在朝为官,最高甚至做到了一省巡抚,可京城里却只有一个礼部员外郎。即便要结交权贵,小小的员外郎用得着那么多钱?张怀野不免想到了京中的另一个白家人五王妃。 据人证所言,这件事一直持续到建安二年,也就是嘉帝登基后的第二年。 时间上很敏感,让张怀野有理由怀疑白家本有助五王爷争夺皇位的打算,而且在嘉帝登基后犹不死心,直到嘉帝皇位坐稳,他们才不得不收手。 假设他的猜想是真,就难怪白氏一族如此紧张,因为任何一个帝王也不会容忍有人窥伺自己的位置! “我明白了!当初谋害我的必定就是白家人!”张怀野怒道:“他们知道我听闻了一些事,担心我回京后说出去,于是就想杀人灭口!” 庄思宜其实也有同样猜测,尤其他方才听说……“五王妃白氏,于一月前病逝。” “这么突然?”张怀野呆了呆,但很快反应过来:“难道是……” 庄思宜:“五王府对外称她是得急症而亡,白家也认同这个说辞,但我得到密报,五王妃乃是被勒死的。” 张怀野皱了皱眉,“观白家人和五王爷的反应,五王妃的死和他们有关。可不对啊,就算他们想掩盖秘密,只需杀了运送财物的下人便可,为何要动到五王妃头上?除非……” 庄思宜:“除非五王妃也有出卖他们的可能。” 张怀野:“她疯了吗?!” 庄思宜摇摇头,“具体内情暂不得而知,如今人证也没了,我们不可能凭空去污蔑一个王爷。但白氏一族和浙省官员牵连甚深,这些官员手中未必没有证据,还是要以府库亏空为突破口。张兄,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那天庄思宜对张怀野交代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但两日后,暗中监视程岩的人来报,说程岩微服去了清屏县,这让燕来西等人稍稍安稳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不过林阁老却老神在在:“他要去就去,既然来了浙省查案,怎么可能不去清屏县?但去了也未必要做什么,找人盯着便是。” 林阁老的猜想没错,程岩到了清屏县后,只在县学里待了两个时辰便打道回府了。 “哈哈哈,那程岩还想让县学里的秀才有冤诉冤,结果枯坐了两个时辰都没人理他。”燕来西幸灾乐祸,大笑不止。 林阁老忍不住露出了看弱智的眼神:“你还当他真要帮人伸冤?莫非他不知张怀野之前就试过,县学这条路走不通?” 燕来西一愣:“阁老的意思是,他还在做表面功夫?” 林阁老努力让自己耐心一点:“程岩若真心等人告状,何不效仿张怀野选在城隍庙?想当初找张怀野诉苦的百姓可不少。” 燕来西恍然大悟:“有道理啊!还是中堂大人老谋深算、明察秋毫!” 林阁老默了默,感觉日日和燕来西待一块儿,他可能有减寿的风险。 不过燕来西没高兴太久,三日后,程岩忽然找上门,邀请他和其他几位钦差同去清屏县。 有了之前几次误会,燕来西面对程岩终于心平气和了些,他道:“不知程大人有何打算?” 程岩:“本官想贴出告示,坐衙一日,看看是否有蒙冤百信来告状。” 燕来西得了林阁老提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点,终于聪明了一回先不说清屏县的百姓害怕县衙,如今有那么多高官坐镇,还有人敢来告状?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程岩,啧,年纪轻轻,戏还很多。 当然,他也不会拒绝。 于是第二天,程岩和以林阁老为首的一干钦差,带着百来下人兵丁,浩浩荡荡前往清屏县。 清屏县县令黄连得到消息,特意出城三里相迎,等双方一照面,程岩才终于知道黄连究竟长什么样。 前世今生,他是头一回见着黄连,因为上辈子并没有发生清查府库的事,他也从未听说过大安还有个叫黄连的县令。 原本,程岩以为会见到个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官,熟料对方神情坦然、态度从容,没有丝毫畏惧。是黄连清清白白不怕查?程岩不信,他想,应该是对方有恃无恐。 此前关庭也说过,黄连只是一只小苍蝇,但小苍蝇出事,大老虎很可能也要出事,所以大老虎就不能让小苍蝇出事,如此便叫黄连有了底气,面对钦差都能泰然处之。 程岩面无表情地说明来意,冷冷道:“黄县令,带路吧。” 没多久,一众官员抵达县衙公堂。 由于程岩是前不久刚被派下的钦差,加之又是他提出要来清屏县坐衙,故此,他便坐于公案后,而包括林阁老在内的其余几位钦差则陪坐两侧,至于县衙里的官员,只有坐在下首。 程岩:“黄县令,告示贴了吗?” “回大人,县衙外都已张贴了告示。”黄连一脸义愤道:“我清屏县历来安定团结,偏那张怀野包藏祸心,污蔑于下官。诸位大人今日坐衙听冤,也算为下官做一个见证,还下官一个清白!” 程岩见他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差点儿没腻味得吐了,但也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正如众人先前所想,整整半个时辰过去,别说是百姓,就连一只蚊子都不肯飞进县衙。 就在燕来西等人耐心渐渐告吹,黄连也愈发得意时,忽然,衙外传来了击鼓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后天正文完结,这两天更新时间有点不稳定,明天也争取中午,提前道歉,请大家原谅我吧! 第131章 “咚咚咚” 那鼓声自有韵律,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 黄连面色一变,眼中飞速闪过一抹凶恶,而燕来西则表情慌乱,又在看到一派淡然的林阁老后放下心来,却没注意到林阁老瞬间森寒的眼神。 至于其它两位钦差曹毅和江光祖,皆是脸色难看。 外面鼓声不停,众人的视线从公堂外转向公案后的人,程岩仿若未觉,淡淡道:“何人击鼓,带上堂来。” 片刻后,一个杵着拐杖的青年缓缓走上公堂。 “是你!”燕来西首先没稳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张怀野,你没死!” 张怀野嗤笑一声:“怎么,失望了?” 他冷冷扫过堂上诸人,最终盯着林阁老道:“张某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我的福,未必不是某些人的祸!” 林阁老面无表情,燕来西却急道:“你” 忽听一声惊木响,程岩打断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张怀野一怔,回道:“张怀野。” 程岩:“张怀野,你已被革职查办,如今一介白身,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张怀野:“……” 他觉得程岩是不是有病?庄思宜只让他来告状,说程岩今日会在清屏县坐衙听冤,因此他下意识就认为程岩和他们一边,但对方的态度好像不太对? 张怀野皱了皱眉:“我虽已被罢官,但仍有进士功名,为何要跪?” 程岩:“哦。” 张怀野:??? 其实不止张怀野,林阁老等人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懂程岩什么立场。 林阁老初闻击鼓声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后来见到张怀野,更怀疑是程岩在下套。莫非程岩之前的安分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早有谋算?但,怎么此刻程岩又像在为难张怀野? 难道真是巧合?林阁老很难相信。 他沉着脸,就看程岩要耍什么花招! 程岩:“你所告何人?所为何事?” 张怀野又一次看向堂上诸位官员,唇角微勾,声音肃寒:“我一告清屏县县令黄连贪赃枉法、鱼肉百姓!” “你血口” 黄连刚说了三个字,就被张怀野骤然提高的声量打断:“二告浙江上下官员沆瀣一气,官官相互;三告林裳、蒋光祖、燕来西、曹毅四位钦差办事草率、欺君罔上……” 张怀野声音洪亮,回荡堂上,而正堂外则挤满旁听百姓,他们或忧心或哀怨,或悲愤或痛快,或麻木或冷眼,一个个神情复杂。 至于堂上诸人,除了程岩和林阁老,皆是满怀恶意地瞪着张怀野,似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将他挫骨扬灰! 但张怀野不仅有三告,他深吸一口气,直直与程岩对视:“四告……浙省白氏一族,与当地官员勾结,目无法纪、欺压百姓,征敛巨额钱财,又胆大包天,谋害人证,妄图刺杀于我!” 话音一落,满堂寂静,就连林阁老都深感震惊怎么还有白家的事! 他们原本以为刺杀张怀野乃是燕来西指使,一是因为押赴张怀野回京之人乃燕来西安排,二是在林阁老来浙省前,燕来西和张怀野斗得不可开交,燕来西曾多次在人前表示,如果张怀野落在他的手上,他一定会要了对方性命! 尽管事发后燕来西百般辩解,但相信他的人几乎没有,就连林阁老也倾向于就是燕来西动的手,毕竟,他对燕来西的智商没什么信心。 没想到,张怀野竟说是白家人干的? 沉浮宦海多年敏锐让林阁老背脊发凉,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浙省、白家、五王妃、五王爷……这些线索交错成网,让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如果猜测成真,那他此前设想的许多条退路都将作废,而他,也会深陷泥潭…… 只在顷刻间,林阁老额间冒出细汗,镇定不再。 程岩则比林阁老多想了一分,如果张怀野没有胡说,那五王妃死的时机也太过蹊跷。他突然回忆起前生嘉帝御驾亲征,之所以战败还有一个重要因素粮草。 当时军报传回京城,要求尽快补给,关庭作为户部尚书自然格外上心。但征粮文书发放到地方,作为大安粮仓之一的浙省却在朝廷连连催促下,足足拖延了半个多月才筹备好军粮,若要追究,可是大罪。只是后来嘉帝被俘,周勉登基,京城一片混乱,等到尘埃落定,此事已无人再提。 难道,前生就有周勉从中作梗? 虽说即便浙省粮草及时到位,也很难挽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救大安战败的结局,但程岩心头还是钻出股无名火若周勉真为了皇位指使附庸干出这等事,那真是丝毫没将一国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中! 偏偏,周勉还真成了皇上! 程岩强忍怒气,定了定神,仍旧冷淡道:“你可有状书?” 张怀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状书?那可多了,待我一一道来。” 哪怕是刚捡回一条命,如今又只身上了公堂,但张怀野仍不改往日嚣张,他出口成状,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地将从城隍庙听来的种种冤屈化为状词,痛斥白氏一族和浙省上下官员的斑斑劣迹,从头到尾无一磕绊,桩桩件件极为细致,让旁听者仿如亲临一般! 就在张怀野滔滔不绝之时,清屏县县学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庄大人,该说的咱们都说了,你又何必再为难我们呢?”教谕和一干秀才都很无奈,他们正上着午课,这些人突然闯了进来,为首者出具文书,自称是赴浙省清查亏空案的钦差庄思宜。 浙省新来了钦差人人皆知,可那人不是叫程岩吗?庄思宜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过庄思宜文书不假,大家也不敢得罪,面对庄思宜的询问倒都乖乖作答,只是要么支支吾吾,要么避重就轻,反正不肯多说一句。 见了他们的态度,庄思宜心头窝火,质问道:“黄连在清屏县为非作歹多年,搅得百姓苦不堪言,你们身为读书人,学的是圣人言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和助纣为虐有什么区别?” 一众人面有愧色,又隐带愤怒,他们身为清屏县人,对黄连自然深恶痛绝,可十年来不是没人告过黄连,最后都不了了之,反而告状之人各个结局凄惨,如此一来,谁还敢告?说他们助纣为虐?真正助纣为虐的难道不是那些狼狈为奸的官员吗?别当他们不知道,此前京城来的几个钦差和黄连根本是一道的,而真心想要查办黄连的张大人,如今却生死未卜! 还好他们机敏,在张大人来县学走访调查时忍住了没说,否则…… 想到此处,教谕冷了脸,敷衍道:“庄大人,我们真的无冤可诉。” 庄思宜静静审视他片刻,没有继续逼问,而是找了把椅子坐下:“本官懂你们的顾虑,但诸位也应该听说过,浙省亏空问题之所以上达天听,是源于一张考卷。” 教谕等人虽不知庄思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都点了点头。 “你们都是读书人,必然知道读书人的不易,为求一个功名,往往要花费十余年或几十年不等的时间寒窗苦读,却未必能求到一个圆满的结果。”庄思宜慢声道:“可同样是一个读书人,他宁可舍弃前程,甚至舍弃身家性命,都要借院试的机会状告黄连多年来的种种恶行,他难道就不怕吗?他难道是为了他一个人吗?正因为他豁出一切告状,才终于引得皇上重视,派我等前来浙省清查此案,为的就是还清屏县一个朗朗青天,而他奋不顾身创造的机会,你们真的忍心白白浪费吗?” 教谕略有动容,但此前那几位钦差的所作所为早已摧毁了他的信任,想当初他也曾心怀期望,可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本官和他们不一样。” 庄思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教谕一愣,被人看穿心思的紧张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却又听庄思宜道:“而且,本官和那位张大人也不一样。他只是学政,本官却是身负皇上信任和重托的钦差!” 庄思宜将目前的局势简略分析了一遍,告诉众人:“只要你们能提供确实的证据,本官可以保证,黄连这次一定跑不了!” 一番话下来,不少秀才都心动了,可他们却注意到教谕偷偷使了个眼色,于是谁都没有开口。 其实教谕也非无动于衷,而是他知道黄连有人护着,就算倒了一个黄连,若他背后之人无事,他们这些告状之人还是会被清算。 见众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庄思宜深感失望,他略一沉默,转而对身后某人点了点头。 随后,一个瘦弱的书生出列上前,对县学的师生们拱了拱手:“在下李碧,是蒙泉书院的学生。” 众人疑惑地回礼,又听李碧道:“马教谕,不知您可还记得一个叫李玺的学生?” 教谕猛地一震,竟发现眼前的少年颇为眼熟,他心绪激动道:“你是……” 李碧:“我是李玺的弟弟。” 教谕很明显地僵了僵,眼中隐痛一闪而逝。 李玺,曾是他最疼爱、最看好的一位学生,但因不忿黄连的儿子当街欺辱良家妇女,和对方打了一架,以至被栽赃了莫须有的罪名关入牢中,受严刑拷打而死。 死的时候,李玺只有十七岁。 “马教谕,我小的时候常听哥哥提起您。”李碧眼中带着怀念,“他说您正直、果敢、有学识又爱护学生,当时我就想,如果我能考中秀才就好了,那就能成为您的学生了。” 教谕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嘴唇颤了颤,“我……” “哥哥走的那年,我刚十二岁,原本打算参加次年的县试,但厄运忽至……”李碧不给教谕开口的机会,兀自道:“哥哥出事后,家里也受到黄连迫害,爹娘没有办法,只有带着我搬离清屏县去投靠余杭府的远亲。如今六年过去,咱们一家早已安定下来,但没有一日忘记过哥哥的冤屈。” 李碧双目含泪,却掩盖不了眼底刻骨的仇恨:“哥哥明明没有错,他那么优秀,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却被黄连害得含冤而终!我哥哥身负秀才功名,黄连根本没有刑讯的权利,可他不但逼死了人,为了推卸责任,竟然、竟然……” 尽管李碧没说下去,但教谕很清楚,黄连在面对学政大人的质问时,竟污蔑李玺是因为与有夫之妇通奸才被人殴至重伤,刚被带到牢里就死了…… 李碧深吸一口气:“这六年来,我和爹娘无一日不在痛苦之中,因为我们无能,我们怯懦,我们不能让哥哥沉冤昭雪!但,我们也没有放弃。” 他忽然重重跪地,朝教谕磕头道:“如今我们一家终于等来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如果先生还念着我哥哥,如果先生也替哥哥委屈……恳请先生帮我!” 片刻的安静后,室内响起了马教谕的声音,似痛苦又似解脱,他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杵着拐杖的青年走入公堂 岩岩:来者何人? 喷壶:张怀野! 岩岩:所为何事? 喷壶:卖拐! 第132章 有了教谕带头,其他秀才也在短暂的犹豫后作出决定。 多达十余位秀才鼓起勇气检举了黄连的罪行,其中一些人甚至藏有证据,可惜他们并没有随身携带,庄思宜便令他们在自己的状书上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2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下手印。 不过县学里几十个学生,也不是人人都和黄连有牵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庄思宜强制要求没有参与举证的秀才也要在教谕的状书上按手印。 尽管很不公平,但他行事从来如此,庄思宜绝不容许此事有半点隐患,因为那会威胁到程岩的性命。 与此同时,庄棋也带着一群人来到清屏县辖下的白水村。 白水村乃是清屏县内最大的一个村,庄棋之所以会选择来这里,原因就在白水村的村长身上。 他这回带来的都是庄府暗中培养的下人,庄棋令他们守住村中各个出口,便领着七八人直接找到村长家中。 庄棋不请自入,进门时村长一家人正准备用午饭,见家里突然来了群陌生人,顿时又惊又茫然:“你、你们是谁?” “我乃钦差大人的……”庄棋突然想到自己没个头衔,暗恨庄思宜抠门,急中生智道:“心腹属下。”他特意在“心腹”二字上加重了音量。 姚村长愣了愣:“钦差大人?”浙省来了这么多钦差,他一时难以判断,又见庄棋面生,便迟疑道:“莫非是程大人?” 庄棋一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又想到自己方才所言,连在一起岂不自己成了程大人的心腹?他心中一喜,挺了挺胸道:“正是!” 姚村长一家面面相觑,还是他的长子最先反应过来,忙要下跪。 “别!”庄棋阻止道:“我并非官身,今日来只是大人交代了差事,有事要询问姚村长。” 姚村长当然知道钦差来浙省是干嘛的,但为何找上了他?不论如何,总归是件麻烦事儿,他警惕道:“不知钦差大人有何吩咐。” 庄棋也不废话,直入主题:“大人得到消息,清屏县县令黄连多年来以弥补亏空为名计亩派捐。每田一亩捐五两,每户给官印田单一张。另外,黄连采买仓谷只打白条并不给价,勒捐钱文,十年来婪索不下数百万两银……” 他说话间一直注意着姚村长的表情,见对方惊惧中隐含怨愤,顿了顿道:“大人知道白水村人皆存有田单、白条等证据,希望你们能悉数上交” “没有!”不等庄棋说完,姚村长忙出声打断,头摇得好似拨浪鼓,“哪儿来的证据?没有的。” 庄棋皮笑肉不笑:“只是没有证据?那就是确有其事咯?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们写状书,你们在状子上画押即可。” “不不不!”姚村长急得都结巴了,语无伦次道:“没、没有这回事,县尊大人为人清廉,从来没干过贪赃枉法的事,没有,都没有!” 庄棋面色一寒,冷声道:“姚村长的兄长若泉下有知,听到你方才那番话还不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姚村长僵了僵,匆忙低头掩住自己的神色:“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 庄棋学着自家老爷般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子:“我说你的哥哥被黄连害得惨死,而你现在明明有机会给你哥哥报仇,却反过来替仇人遮掩,还为仇人说好话……” 原来,姚村长从小爹娘早逝,全靠他哥哥姚鹏拉扯大,为了家中生计,姚鹏费尽心思找了条门路学着经商,几十年过去,姚家越来越兴盛,已成了县中有名的富户。 十余年前,姚鹏的原配因病去世,由于两人膝下无子,又四年,姚鹏娶了年轻美貌的米氏作续弦,后带着对方搬去了县城,日子倒也和和美美。 但不久后,姚鹏因为一单重要生意必须去蜀地一趟,临走前将米氏托给了姚村长照应。但姚村长是个男子,平日里又住在白水村,不可能时时往县城跑,顶多每隔五六日托家中小辈去城里看看。 如此过了大半年,姚鹏终于回来了,可他刚一入家门,却发现自家娘子已死在了床上,头颅不知所踪。 姚鹏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匆匆报官,而那时的县令正是刚来清屏县不足两年的黄连。 虽说黄连初来乍到,但贪婪昏聩之名已传遍四野,他一想尽快结案,二则窥伺姚家的产业,竟然污蔑姚鹏杀妻,对其严刑逼供,以至对方被活活打死。 按照《大安律》,杀妻罪若成立,凶手亲眷都要被发配极北,因此姚村长一家也被投入牢中。就在姚村长万念俱灰时,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将县中一户屠夫家的院子给炸了个坑,而坑中竟有一颗腐烂的人头…… 由于事发在白天,很多人都瞧见了,百姓们奔走相告,官差很快前来抓人。 经过审问,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原是那屠夫见米氏貌美,又独自居住,于是趁夜拿了一把刀摸入姚家,想要一逞□□。可屠夫没想到米氏的反抗十分激烈,双方争斗间,他失手勒死米氏,又为了泄恨,索性一刀砍下了对方的头颅! 就这样,姚家终于还证清白,只可惜姚鹏已死,其产业也被黄连查抄。 庄棋幽幽一叹:“若非老天有眼炸出了真凶,你们全家都会被黄连给毁了,你就不恨吗?你处处维护黄连,又对得起你冤死的兄长吗?” 姚村长脸色巨变,满目仇恨,猝不及防被戳穿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早已理智全失,咬牙道:“若老天真的有眼,怎么不一道雷劈死那些个贪官?难道我不想为哥哥报仇?我不想杀了黄连这个畜生吗?但我一介平民,能捡回一家人的性命已属不易,还能怎么做?” “还能状告黄连!”庄棋循循善诱:“只要你们能提供我方才所说的一应证据,钦差大人就一定能帮你兄长报仇雪恨。” 姚村长淡淡道:“是吗?” 庄棋信誓旦旦:“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有欺瞒,便叫我天打五雷轰。” 话音方落,外间一道惊雷炸响,差点儿没把庄棋吓死。 迷之尴尬间,庄棋强行解释:“你瞧,这不没劈中我吗?老天为证,我没撒谎。” 姚村长:“……” 庄棋又扫过姚家一众人,也看不出他们究竟愿不愿意配合,但时间有限,他只得使出杀手锏:“即便你们不肯上交,我也能直接搜屋,我” 姚村长:“好,我答应。” 虽不明白姚村长怎么突然想通了,但庄棋总算得偿所愿,只是姚村长表示他只能交出自家的田单和白条,至于别人家的,他无法勉强。 庄棋不以为意:“你跟我说说,村里哪些人和黄连有深仇大恨,咱们一家家找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必让他们心甘情愿。“ 姚村长无语地看了庄棋一眼,“那可太多了。” 庄棋:“没事儿,等他们想明白了就可以帮咱们去说服其他人,村里都是亲戚连着亲戚,一家家的快得很。” 但姚村长不想牵连他人,正犹豫不决间,又听庄棋催道:“我只有两个时辰,你最好快些决定。其实这也是为了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3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们好,只有全村人都站出来指认黄连,大伙儿才能安心不是?” 姚村长一想也对,遂应下了。 庄棋这边风风火火,而程岩那边也不遑多让。 张怀野正朗声念着他第六十八份状子,状告的乃是白氏族人每年都会秘密运送巨额财物进京! 一连听了这么多份状书,公堂外的百姓们早该麻木了,但在张怀野引人入胜的讲述中,他们竟连连高/潮,时时惊呼,仿若置身于茶楼,听说书人讲着话本中的故事。可惜故事并不离奇,剧情又太过凄惨,以至不少百姓都双目通红,浑身打颤。 “试问,白氏族中这些钱从哪儿来的?运去京城做什么?结交权贵,还是……” 张怀野虽没把话说完,但他暗指什么堂上诸官大多明白了,只听程岩道:“你的猜测可有证据?” 张怀野轻嘲道:“本该有人证,可惜已被杀害了。” 程岩:“那就是没有了?既然如此,怎么能证明你说的真假?即便白氏族人真往京城送了银子,你又怎知那些银子的去向?难道就不能是送去了内务府?那可是他们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张怀野怒道:“送去内务府可是有收据为凭,他们拿得出来吗?” 程岩默了默,又道:“此事暂且不提,你还有第六十九份状书吗?” 张怀野认真回想片刻,摇头道:“我就知道这么多,该说的都已说了。” 程岩:“真的没了?” “对,没了。”张怀野暗自皱眉,怎么感觉程岩很失望? 程岩确实很失望,因为距离张怀野击鼓到现在,居然只过了一个多时辰,他实在太低估对方的战斗力了! 原来程岩当日得到砚台,其上的字迹便是叫他今日领着一众钦差来清屏县衙门等张怀野告状,如此便能牵扯住一众官员以及黄连的精力,以便庄思宜搜集证据。 而程岩之后特意去了趟县学枯坐,也是要告诉庄思宜他会想办法拖延两个时辰。 程岩对自己有信心,也相信庄思宜一定能懂他的暗示,但他万万没想到张怀野的嘴巴太利索,六十多份状子居然一个多时辰就讲完了?且还是在他一应按照堂审流程说了不少废话,期间又有数人试图打断张怀野的情况下! 程岩很苦恼,要怎么办?他想了想,决定先交棒给其他人:“不知诸位大人有何看法?” 首先开炮的是黄连,他以张怀野无凭无据污蔑同僚,影射皇室宗亲为由对其大喷特喷,张怀野自然要还口,双方交战了仅仅一炷香时间,黄连吐血战败。 随后上阵的是燕来西和曹毅的双人组合,可惜两人智商都不算高,配合也不默契,刚说了几句话便被张怀野抓住漏洞,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坚持到。 再来出场的是都察院右都御史蒋光祖,比起此前三人,从御史一路升迁至二品大员的蒋光祖口舌伶俐,擅于诡辩,绝非等闲之辈。他抓住张怀野本为学政不该插手地方政务、搅乱地方秩序,更不该上城隍庙煽动民众滋事生祸的错处,和张怀野大战三百回合,最终气得呕血晕倒,但虽败犹荣! 程岩感激地看了眼翻着白眼不住抽搐地蒋光祖,又将目光投向了压轴的林阁老。 但林阁老却叫他失望了,对方直中靶心,道:“公堂上争执不休,成何体统?不论如何,皇上亲下旨意要求捉拿张怀野,将其押赴京城治罪,今日他自投罗网,我等只需将之收押便可,不必多做口舌之争。” 程岩:“……”无法反驳。 但两个时辰还没到啊?程岩很着急! 心急火燎之下,他忽而灵光一现,满是愧意地看了张怀野一眼:兄弟,对不住了! “咳,”程岩清了清喉咙,面若寒霜:“本官明白了,你是既无人证又无物证,空口白说,给本官讲了快两个时辰的故事?你是在耍本官吗?来人!”程岩抽出签牌,怒道:“按《大安律》,戏耍朝廷命官,空口诬陷他人者,杖一百!”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连蒋光祖都不再抽搐,懵逼地看着程岩。 他们本怀疑程岩和张怀野联合下套,可从方才堂审时程岩的表现来看又好像没那个意思,如今对方更是比他们还狠,竟然敢对张怀野用刑? 张怀野也傻了,仍下意识反抗道:“我身有功名,你没有权利如此!” “本官身为钦差,皇上赐了本官便宜行事之权!”程岩冷冷一瞥堂中干杵着的衙役:“还不动手!” 连天叫骂声中,程岩捂着心口,眼睁睁看张怀野被压在了地上。 而他一抬眼,又见堂外百姓的脸上都写着两个字狗官。 程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八卦】 简述一下案件流程。 商人娶了个貌美的小娇妻,出去工作三年回家,一开家门看小娇妻浑身赤条条死了,头颅不翼而飞。 商人报官,邻居指认一个卖杂货的今天早上鬼鬼祟祟从商人家离开。 县太爷对卖杂货的用刑,卖杂货的说早上卖货见房门虚掩,发现好多血害怕牵连自己便逃跑了,县令不信,严刑拷打,卖杂货的熬不住承认自己杀了小娇妻,但死活说不出头颅在哪里。 县令找不出头颅很捉急,查户籍册发现出事时村子里其他人都在,有个屠夫却不在,于是起疑。 屠夫说自己去邻村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县令见他支支吾吾,又一次严刑拷打,让他交出头颅,还说只要交出头颅可以饶他不死。屠夫信以为真,答应下来,又拜托一名衙役去找他爹爹,让爹爹花钱随便买一个头颅。 屠夫爹变卖家产30两,交给衙役,让衙役随便弄个头颅,衙役贪财,回家把自己寡妇舅母给杀了,得到头颅。 县令发现头颅不对,严刑拷打x3,从屠夫爹口中得知原委,衙役狗带。 最后,屠夫见没人可以救自己,终于认罪,原来他发现小娇妻和邻居(指认卖杂货的那个)有一腿,也垂涎了小娇妻的美色,但遭到小娇妻激烈反抗,于是把人杀了,又把头颅扔在了一个放高利贷的家门附近。 县令找到放高利贷的,严刑拷打x4,后者招供因为害怕受牵连所以发现头颅后埋在了自家院子里。 你们以为到此结束了吗?没有的,衙差们去翻院子的时候,发现院子里除了一个头颅,还有一具男尸…… 原来放高利贷的早上看见头颅,以为有人要报复自己,便找到了一个怀疑对象(简称a),a和放高利贷的聊天过程中,知道了对方的秘密,暗自欣喜可以把人告到官府然后不还钱了,结果露出马脚,被放高利贷的先下手为强直接锤死,尸体埋在院子里。 其实放高利贷的将尸体以及头颅分别掩埋,间隔很远,所以才敢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4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招认颅就在院中某个位置,但他万万想不到,衙差们贪财,怀疑他院子里有藏钱,就把院子都给挖了,于是发现男尸…… 那么问题来了,此案一共多少人丧命? 明天也完结不鸟,我真的不够了解寄己…… 第133章 一百板子终究没打完,不过二十来下,两个时辰便到了。 程岩虚弱地挥退动手的衙役,望着虽趴在地上却仍旧生龙活虎的张怀野,听着对方中气十足的咒骂,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没打坏的。 毕竟他特意地点了个瞧着最胆小的人来行刑,又威胁张怀野乃皇上要亲审的人,让对方注意分寸。 衙役领悟了他的暗示,哆嗦着几十棍下来,张怀野半点血不见,反倒程岩自己快呕血了!从前世到今生,他两辈子加起来挨的骂都比不上今天一天的! “本官有些乏了,暂且到此吧,剩下的先记上。”程岩面色发青,声音微颤:“先将张怀野收押,待此案结束后再押赴回京。” 几位钦差饱含同情地看着程岩,没有人怀疑他中断行刑是想救张怀野,他们都认为程岩是为了自救。 但黄连还是有点遗憾,道:“大人,其实可以堵住他的嘴” “黄连!你身为朝廷命官,本应上辅君王下安黎民,然你这个畜牲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圣上、不顾百姓,贪赃枉法、逞凶霸道、杀人害命、祸乱一方!你手上冤案成百上千,有多少父兄受你刑毒,又有多少妻女遭你淫/辱?你任县令十载,恶行罄竹难书,桩桩件件皆乃逆天、逆人之大罪,可谓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狼心狗肺、禽兽不如!如你这般也配为官?也配为人?你一身皮下只怕不是血肉白骨,而是污秽恶气腐鼠烂蛆!” “好……” 旁听百姓中居然有人叫好,但似乎很快清醒过来,声音骤然一弱。 不过公堂上的人谁都没心思追究,程岩淡定欣赏着被血雾笼罩了脑袋的黄连,心道原来喷血还是门技术,想要喷出这等全方位无死角的效果,只怕不借助外力办不到。 程岩又默默转向仍在继续叫骂的“外力”张怀野,虚伪地感激了黄连一下下仇恨可算是拉走了…… 那日,程岩将张怀野带回了余杭府,交给燕来西看管。 他这样做一来是为了告诉林阁老等人自己不会私审张怀野,让他们放下戒心;二来是知道有了先前的刺杀,林阁老等人一定会死守张怀野,绝不敢让对方再出事,以免皇上又派来个立场不明的钦差。 回程的路上,车队经过余杭城郊的古田山时,山中忽然传来钟鸣声,一连敲了十二下。 独坐车厢的程岩微微一笑,整个人放松地靠向车壁昔年鹤山书院每年末敲钟十二下,预示一年已完,以求来年平安。而此刻蒙泉书院的钟声却是在告诉他,任务已结束,只待结果。 等程岩回府,就发现盯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少了许多,原因嘛,自然是因为他今日的出色表演,为自己多争取了几分信任。 由于天色已晚,加上实在疲劳,程岩随意吃了点儿东西便洗漱就寝了。 方将入梦间,寝卧北墙的窗户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道人影潜入室内。 黑暗中,人影借着稀薄月光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缓缓撩开床幔,伸手探向程岩…… “你来了?” 忽然响起的声音打破寂静,程岩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影,任对方微凉的手抚在他脸上。 “你还没睡?”庄思宜笑道:“知道我要来?” 程岩笑了笑:“我见暗中监视我的人撤了不少,就猜到你要来。” 庄思宜指腹轻蹭程岩的面颊,没有开口,而是倾身吻住对方。两人唇舌交融,发出啧啧水声,片刻后,庄思宜亲了亲程岩的嘴角:“辛苦你了。” 程岩双眼微弯:“你也辛苦了。” 他感受到对方从初春夜色中带来的寒气,问道:“冷吗?要不要上来躺会儿?” “不冷。”庄思宜摇摇头,“我来见见你就要走了,岩岩陪我坐会儿吧。” 待程岩坐起身,庄思宜揽住他肩头,小声道:“听说岩岩今日很威风,连张怀野都打了。” 程岩皱了皱眉,“你没跟他提前说好吗?念状子那么快,差点儿害我拖不到两个时辰。” 庄思宜笑得直抖:“我只让他来告状,毕竟他的性子你也了解,若知道是在做戏,我担心他会穿帮……林阁老可不是好糊弄的。” 程岩一想也是,叹道:“我可是被他骂惨了……” 庄思宜:“等事情了结,他必然会向你斟茶认错。” 程岩:“那到不用,我也确实命人打了他,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他多一点。” 庄思宜:“他会明白的。” 两人闲聊了一阵,庄思宜从怀中摸出一沓纸递给程岩,由于不敢点灯,程岩也看不清纸上的内容,问道:“是状子?” 庄思宜:“不止,还有田单、印票、飞头、谷领、催贴、收帖、白条、告示……乱七八糟的一堆,我这些都是曦岚帮忙搜集来的,庄棋那里更多,足有两千多张。” 程岩倒吸一口气,“庄棋从哪儿弄来的?” 庄思宜:“我让他去了趟白水村……” 他简略讲了庄棋的经历,笑道:“那道雷响得也是巧,差点儿把庄棋吓哭。” “今日惊蛰,打雷本就寻常。”程岩也被逗乐了,不过很快冷了脸:“仅仅一个村子就两千多张罪证,我记得白水村也就一千多口人,难道全村人都受过黄连欺压?而黄连还敢留下凭证?” 庄思宜嘲讽道:“他很聪明,知道自己贪得越多越有人护着,也越安全,可不就有恃无恐?整个白水村只有两户人家不愿上告,皆是与黄连沾亲带故的,如今都被村民看管起来了。” 程岩拧眉:“只怕看管不了多久……” “十天半月总能撑一撑。如今庄棋已收好他拿到的证据回京了,最快五六日便能到,待会儿我也要走了,预计半个月后会带着旨意回来。”庄思宜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岩岩切记照顾好自己。” 程岩顿时生出一股不舍,他紧紧握着庄思宜放在膝上的手,很想留下对方,或是随对方一块儿走。 但要务在身,程岩只能目送庄思宜离开。 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程岩心里也空荡荡的,像是旷野里的风,不知何去何从。但当他仰头看见从乌云中探头的明月时,忽而回忆起多年前庄思宜曾说过的话我就在月光下。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之后数日,程岩继续查他的帐,也没再闹什么幺蛾子。 浙省上下的官对他越来越亲近,时不时邀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5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赴宴,给他送礼,尽管程岩一一拒绝,但也没人与他生气,还夸他尽忠职守,不辞劳苦,乃官员中的楷模…… 程岩暗自好笑,很想瞧瞧圣旨到来那日众人的表情。 但作为拥有重生光环的男人,多少都会遇上波折,在庄思宜离开后的第十二天,被白水村看管的几个村民有一人逃脱,从而让真相浮出水面…… “程大人真是深藏不漏,将我等诓骗得好苦啊!” 此时,蒋光祖正领着燕来西、曹毅以及黄连等人围着程岩兴师问罪,至于林阁老,或许是自知事无转圜,忙着思索退路,并没有来凑这份热闹。 程岩淡淡看了眼蒋大人苦大仇深的脸,端起茶盏,“好说。” 蒋光祖:“……” 他深吸口气,厉声质问:“证据呢?” 程岩慢悠悠喝了口茶:“这都十几天了,应该已在皇上案头了。” 蒋光祖猛一拍桌,力气大得几乎把自己震散架,他甩了甩手,怒道:“程岩!莫非你不知此举乃是跟大安整个官场作对?你只是皇上的一把刀,皇上不可能永远护着你,等刀回鞘中,你能承受得起众人的报复吗?” “大安整个官场?本官也是官场中人,却并未参与其中啊?”程岩慢条斯理道:“如果整个官场都是这般污糟恶臭,理所当然地藏污纳垢,只怕下官尚等不来报复,天下百姓就会群起而攻之……” “你” “我劝诸位还是早些回去,想想该如何向陛下解释吧。”程岩好心提点:“既然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你们与我纠缠也是无益。” “谁说无益?”黄连目露凶光,“皇上得了证据又如何?只要我们把责任推给你和庄思宜,说你们怂恿平民,制造民乱,威逼百姓伪造证据诬陷我等,只怕程大人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我就看看,清屏县的百姓敢不敢为你鸣冤!” “哦,请便。”程岩毫不在意,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黄连气极,忙去看其他几位钦差,想要得到声援,但见几人神思不属,尤其燕西来浑身颤抖,似已被吓破了胆子。 那一瞬间,黄连忽然从他的惶惶大梦中清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没有退路,只有豁出去才能找到生机,而这一次,将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可想而知,这场谈判最终不欢而散。 等黄连回到清屏县,县中官员都已齐聚议事堂,迫切地想要求一个结果。 黄连沉默片刻,道:“十多天前,庄思宜已带着一应证据回京了,如今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他方一说完,议事堂中立刻惊呼连连,不少人面如白纸唇色发青,有那胆子小的几乎快被吓尿了这只是很不利吗?这是要抄家送命啊! 主薄带着哭腔道:“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 “坐以待毙?”黄连冷笑数声,“本官上头不还有那么多人顶着吗?只要他们不倒,我们就有一线生机。” 随黄连一同去了余杭府的亲信道:“可我见几位钦差的态度,似想把自己给摘出去,并不愿再管……” 黄连眼神晦暗不明,道:“由得了他们吗?” 亲信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杀了程岩。”黄连平静地吐出四个字,似乎这件事易如反掌,且毫无分量。“只要程岩死在浙省,那浙省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脱不开干系,为求自保,他们只能踏上咱们这条船,受本官挟持,与我等同生共死……” 他淡淡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问道:“你们,敢吗?” 是夜,余杭府已陷入沉睡。 数道人影潜入程岩所居府邸,等他们翻墙而出时,身后隐隐可见火光。 小半个时辰后,燕来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入林阁老府上,惊慌道:“阁老!阁老!大事不好!” 已经写好请罪折的林阁老堪堪入睡,恍惚欲寐间被惊醒,急道:“发生了何事?” 燕来西:“着、着火了!程岩的住所着火了!” “什么?!” 等一行人匆匆赶到,大火已吞噬了整座府邸,甚至烧着了隔壁几间屋子,四周如同白昼,照出满大街惊慌奔走的百姓。 “程岩人呢?”林阁老抓住一名衙役急问。 那人手中的水桶落地,水溅了一身,抖着嗓子道:“还、还没找到。” 林阁老缓缓松手,怔怔望着眼前刺目的火光那么亮,但他却只能感觉到一片黑暗,良久,他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咬牙道:“黄、连” 话音方落,林阁老整个人晃了晃,后仰倒地。 “阁老!”燕来西匆匆扑过去,却没来得及扶住对方,而当他看着人事不省的林阁老时,只觉得一座高山轰然崩塌,滚滚山石砸得他三魂出窍,七魄不全。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喃喃道:“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 身后忽然响起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燕来西愣愣回头,就见他以为葬身火场的人正站在不远处,唇角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笑。 “你……” “今日月色正好,下官与诸位下属上古田山赏月去了。”程岩顿了顿,又补充道:“隔壁的邻居们也随之一道。” 燕来西呆坐许久,忽然跳起来扑向程岩,四十多岁的男人搂着他当场大哭道:“程兄!你没死哇!!!” 程岩:“……” 赶紧推开! 恰在这时,长阶尽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程岩猛一抬头,就见火光中一匹白马疾驰而来,穿过奔涌热浪与滚滚烟雾,最终停在他面前。 马上,正是他朝思暮想之人。 两人在炽热与喧嚣中对视,而后同时一笑。 只见庄思宜从袖中取出一张黄卷,无视周遭混乱,朗声道:“圣旨到” 作者有话要说: 岩岩:还好我果断,推开得早 41:总感觉有什么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第134章 圣旨足有千字,嘉帝首先严斥了清屏县县令黄连以弥补亏空为名勒派百姓,侵吞肥己,不可不彻底根究,要求程岩代燕来西接任浙省巡抚重审此案,并令庄思宜以钦差之名会同审办。 对于这样的处置众人多少有了心理准备,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嘉帝并未对林阁老等几位钦差从轻处理,而是怒骂几人偏听偏信,作风不实,办事草率,罔顾圣意,当场革去了他们的钦差之职,并勒令四人即刻回京接受调查。 同时,嘉帝将张怀野宽释,令其随同林阁老等人回京对质。 估计是尚未从程岩没被烧死的惊喜中缓过神,燕来西接旨后居然没觉得很难受,心底莫名还有一丝庆幸。毕竟他们又没参与浙省亏空,顶多就是降职丢官罢了,人头还是能保住的。可如果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6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岩真的出事,别说是保人头,能争取到一个斩刑已算老天格外眷顾了…… 他瞄了眼仍晕在地上的林阁老,心里颇为羡慕无知是福。 燕来西又看向程岩,对方年纪轻轻却已成一省巡抚,尽管只是权宜之计,但巡抚怎么说也是二品大员,等程岩办完了差事,少说也有个三品的正式官职等着…… 二十多岁,三品官,惹不起惹不起。 他惹不起的程岩已迅速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一面着人灭火,一面令人前往清屏县抓捕黄连。 带队的乃是庄棋,他比庄思宜先一步返回浙省,为的就是保护程岩。也正是因为他机敏,才让黄连的计划落空。 待庄棋赶到黄府时,黄连正与一众妻妾饮酒作乐,一见来人的神色便猜到程岩逃过了一劫。但他并不惊慌,反而敬业地执行反派该有的使命倒台前总要讲一个故事,让人知道他的苦衷,从而丰富人设。 “小时候,我也想做个好官……” 黄连缓缓诉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末了还应景地吟了首诗,可谓十分装逼。 庄棋见对方排面不小,自认不能输了阵仗,于是踏步向前,朗声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 “轰隆隆” 忽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庄棋森寒一笑:“苍天饶过谁!抓人!” 当日,黄连被擒。 程岩连夜审问,或许是黄连自知大势已去,又或许他心存报复,总之他对自己的罪行是供认不讳,并咬出了浙省上上下下几十名官员。 事实上,这几十人不过冰山一角,浙省官场早已深陷泥潭,但程岩谨记关庭的告诫,也深知惩治贪腐不可能一步到位,于是并未主动扩大事态,而是打算将证词悉数呈报皇上,由皇上来定夺。 堂审过后,程岩下令将黄连收押,并亲自前往狱中释放张怀野。 原本在见到程岩第一眼就想开骂的张怀野,忽见程岩冲他躬身拜下,连连赔罪。 张怀野愣了愣,随即注意到程岩身后被押着的黄连,所有叫骂都憋回肚子里,不可置信道:“黄连怎么被抓了?” 程岩复述了皇上的旨意,听得张怀野是百感交集,半晌,他含泪向北拱手:“吾皇圣明!”接着又对程岩深深一拜:“多谢程兄!” 张怀野从牢中出来时,就见到牢门外围聚了成千上万的百姓,他望着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听着他们口中的感谢之词,只觉得过去半年好似做了一场梦。 好在梦的尽头,终是光明。 三月二十,张怀野和林阁老等人一同离开浙省,程岩也着手处理善后事宜。 他亲自坐镇清屏县,负责审理黄连在任期间造成的冤案,而庄思宜则开始重新清核账目。 根据调查,仅仅是清屏一县亏空就达八百五十六万两,加上黄连所举报的其余诸县,总亏空数额足有两千七百万两! 重审足足耗时三个月,当嘉帝拿到最终奏报时,气得掀翻了御书房的桌子,不久便颁布多道圣旨,宣布了浙省府库亏空案的处理结果浙省受牵连的官员足有一百六十七人,其中有些人并未被举报,但他们身为受举报者的上峰,也以失察、包庇之罪得到了处罚。 黄连被判斩立决,其余大小官员也是重则丢命,轻则丢官。至于回京接受调查的几位钦差……林阁老从一品太傅降职从三品的光禄寺卿,蒋光祖则从二品都察院右都御史降职正四品鸿胪寺卿,燕来西与曹毅两位原本的六部侍郎更惨,直接被罢免官职,永不录用。 除此之外,在浙省屹立不倒数百年的白氏一族也被连根拔起,包括在外地任职的几位白家人,通通被革职查办。 至此,震动朝野内外的浙省亏空案历时一年之久,终于正式结案! 嘉帝以雷霆手段狠狠震慑了大安官场,但他也意识到财政亏空乃是地方上普遍存在的严重问题,想要从根本上改善,必须从制度入手。 在大安,财权基本集中在京城,地方官员受制严重,加上俸禄、监管等等问题,才导致亏空频发。按理来说,嘉帝可以给予地方官员与责任相称的财务支配权,可几千年来血雨腥风的皇权斗争告诉他,财权乃是最核心的权利之一,谁能控制财权,谁就能在斗争中占据绝对优势。 拿财权开刀,无异于拿皇权开刀。 这件事说来简单,但真要下定决心却十分不易,嘉帝没有问计于任何人,而是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改! 他认为自己还年轻,如果不趁着有锐气和魄力时动手,那亏空的烂摊子将永无止境的腐坏下去,让后继人即便想救也无力,最终的结果就是江山药丸。 这位年轻的帝王并不知道,他此刻的决定,将对大安以及后世千百年产生怎样的影响,又为自己迎来多高的评价。 不过改制并非朝夕可以完成,就在朝臣们群策群力之际,秋天悄然而至。 八月初二,余杭府刑场云集了大批准备参加乡试的秀才,以及不计其数的百姓,因为今日午时,以黄连为首的数位贪官将被执行斩刑。 监斩的乃是余杭府新任知府张怀野,他于半月前刚刚到任,至于原本留在浙省善后的代巡抚程岩,则被一封圣旨召回了京城…… “皇上这回多半要留你在京任职。”马车上,庄思宜随口道:“岩岩最好早做打算。” 程岩叹了口气,“当初走得匆匆忙忙,以为很快就能回曲州,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大半年,而且还回不去了……” 三个月前,嘉帝派下一名得力官员接替了程岩曲州知府的位置,而程岩和庄思宜留在曲州的东西以及狗儿子都已被运回了京城。 庄思宜:“这不是好事吗?原本以为要在曲州待够三年,没想到还能提前回京。” 程岩:“你想回京了?” 庄思宜淡淡一笑:“无所谓想或不想,反正你去哪儿,我就在哪儿。” 程岩正欲说什么,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后便听到了庄棋的声音:“大人,好像是上官姑娘!” 上官姑娘?谁? 程岩好奇地撩开窗帘,就见正前方一匹棕马疾驰而来,马上正是慕容紫魅! 他抽了抽嘴角,心道庄棋真随了主,连女主的姓也能叫错,不过慕容紫魅怎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 正琢磨着,慕容紫魅已发现了他,高呼道:“车上可是程大人?” 没办法,程岩只好命令停车。 而等近距离见到慕容紫魅后,程岩才发现对方竟瘦得像个纸片人,好似风一吹就能飞了。他略略一想就猜到和周勉有关,一月前,周勉被封为顺王,已离京前往位于大安最西边的封地。 可想而知,嘉帝给周勉的封地必定极为贫瘠,据说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7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半区域都是戈壁沙漠,但谁让周勉曾有过不臣之心呢?幸亏周勉早了一两年收手,没有真的做出无可挽回之事,嘉帝也念在手足之情放了他一马,否则他焉有命在? “程大人,庄大人。”慕容紫魅凝视着眼前两个出色的男人,一个爱慕于她,另一个她曾经爱过,但往事已不可追,余生她只会陪伴着王爷,“殇儿真没想到,还能再遇上故人。” “殇、殇儿?”程岩一脸懵逼。 慕容紫魅凄楚一笑,“对,殇是殇亡的殇,我已改了名字,那个肆意洒脱的我已随风而逝,从此世间再无慕容紫魅,只有慕容紫殇。” 程岩:“……” 庄思宜:“……” 慕容紫魅……不,紫殇无视两人一言难尽的表情,兀自道:“殇儿这一走,也不知今生能否有再见之日,但殇儿不会忘记二位,殇儿会在遥远的西泉,祝你们安康长乐。” 程岩愣了愣:“静安侯许你去西泉?”西泉正是周勉的封地,可周勉犯了大事,静安侯还能容许女儿和对方牵扯? “我是偷跑出去来的。”慕容紫殇微微垂眸:“京城再繁华,侯府再富贵,但没有王爷在,于我而言不过囚笼,终究不是殇儿的归处。”她语气坚定道:“王爷去哪儿,殇儿就在哪儿。” 程岩偷偷看了庄思宜一眼,觉得这个去哪儿在哪儿的句式很眼熟啊?果然,就见庄思宜的脸黑了下来。 他干咳一声:“那就祝慕容姑娘一路顺……” “程大人。”慕容紫殇忽然喊了他的名字,却迟迟不开口。 程岩茫然:“何事?” 慕容紫殇红唇微动,最终只笑了笑,翻身上马:“殇儿走了,告辞。” 程岩:“……告辞。” 马蹄声再度响起,铺满了秋叶的古道上,慕容紫殇渐行渐远。 绝色女子迎着秋风落日,在心中默默道出了方才的未尽之言:今生是殇儿负了你,但愿来生…… 留在原地的程岩忽然一抖,并不知道自己已被慕容紫殇预订了下辈子。 又数日,马车终于抵达京城,程岩和庄思宜第一时间入宫面圣。 正如庄思宜所料,嘉帝对两人一番褒奖后,便提出想留他们在京城。 但令嘉帝和庄思宜都很意外的是,程岩在被问到想去哪个衙门任职时,居然选择了工部。 “为何要去工部?”要知道关庭可任着户部尚书,嘉帝以为程岩会选择户部,即便不选户部,也不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工部啊? 程岩只含糊地解释说因为去年大安的洪涝灾害,让他亲眼目睹了天灾中的百姓疾苦,加之大安水旱灾害频发,危害严重,便萌生了去工部的想法,希望日后能在治水上有所建树。 嘉帝仍心有疑惑,但庄思宜却瞬间明白程岩是为了当年许他的承诺要助他完成晋江上游水库的建造。 等回到府中,庄思宜问:“岩岩,你要去工部可是因为我曾提过的水库?” 程岩点点头:“虽然以大安目前的国力还不足以支撑此项工程,但北方战事渐稳,国库日益渐丰,皇上又有意改革财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想,我们可以早做准备。” 庄思宜喉结微动,一时心绪如潮,很想说声谢谢却又觉得太见外,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岩岩,你真好。” 自重生以来,程岩听过庄思宜说了很多次“你真好”,但他印象深刻的只有三次。 一次,是庄思宜发现未婚妻和他人私奔后的那个雨夜; 一次,是庄思宜得知庄敏先病重的那天晚上; 还有一次,便是现在了。 三句“你真好”,伴随他们从少年逐渐步入中年,在未来的岁月里,他们也将永以为好,相守一生。 建安八年,春。 一艘官船行驶于泱泱江水间,远处青山叠嶂,两岸猿啼莺飞。 甲板上,一对中年夫妇正挨在一块儿作画,他们每每对视都会情不自禁地微笑,交谈的语调也极尽温柔,看上去十分恩爱。 这对夫妇便是方真荣与他的妻子林氏,自林阁老倒台后,上头没人再压着方真荣,加上又有程岩的提携,他的仕途运终于好转,如今在工部任都水清吏司郎中,掌河道、海塘、江防、沟渠、水利、桥梁等事宜,虽然同样是五品官,但却是个很有前途的京官。 因为两个月前,朝廷决定在晋江上游修建一座大型水库,名为晋堰水库。 这项工程是由如今的工部左侍郎庄思宜所提,据方真荣所知,庄思宜为此整整准备了两年,期间实地考察多次,深入研究了防洪、泥沙、航运、移民、环境等方方面面的问题,终于将一份可行的计划呈上了皇上的案头。 此事引发朝野上下物议沸腾,大臣们天天吵,日日争,经过八个月的反复商酌,皇上成功被说服,下旨由庄思宜主持修建水库相关事宜,右侍郎程岩从旁协理。 而方真荣也因为丰富的治水经验,被程岩调任至工部。 如今,他们正乘船前往晋堰水库的选址地巴省。 一路上,方真荣和林氏琴棋书画,诗酒行令,好不惬意,对比起来,另一对夫妇就显得格外苦逼。 “呕……” 林昭趴在船栏上呕吐不止,林夫人甄氏捏着帕子心焦不已。 为了逃避阮春和不间断相亲安排而选择外放的阮小南见林昭又吐了,幸灾乐祸地跑过去嘲讽道:“真没用,你都晕一路了。” 话音方落,他便听见骨骼咔咔作响声,阮小南警惕转头,就见甄氏掰着手指对他露出了温婉的笑。想到甄氏一拳能打穿桌板的怪力,阮小南猛退数步,扭头就跑。 哼!这样的媳妇儿也就林昭那个傻子才敢娶,我还是去找阿岩玩耍吧! 被阮小南记挂的“阿岩”,此时正和庄思宜躲在船舱里卿卿我我。 尽管已是“老夫老妻”了,程岩还是会被庄思宜某些“奇思妙想”闹得羞臊不已,就比如现在,刚扮完“鲛人”的程岩眼含春水,双颊绯红,任“渔夫”庄思宜为他系好腰带。 “岩岩又瘦了。”庄思宜搂着程岩的腰道:“船上伙食不好,委屈你了。” “哪儿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大家不都一样么?”程岩试着掰开庄思宜的手,忧心忡忡道:“我们最好收敛一点,船上那么多人,万一被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庄思宜不以为意,“都是自己人,早就想叫他们知” 话说一半,忽然响起叩门声,随之传来的还有阮小南清亮的声音:“阿岩!阿岩!” 程岩吓了一跳,赶紧推开庄思宜,理了理外衫前去开门,却未注意到身后之人先是皱了皱眉,接着便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待舱门一开,阮小南跟兔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8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似的跳了进来,正要说话,就见庄思宜一把将程岩扯了过去,冲着程岩的脸亲了一口…… …… ………………………… 阮小南石化了,程岩也石化了,唯有庄思宜挑衅地笑了笑。 江水的潮气侵入室内,初春的风冻得阮小南一个激灵,“你们……”他似终于醒过了神,指向庄思宜的手不住发颤:“姓庄的!你这个登徒子,快放开阿岩!” 庄思宜冷笑道:“我与岩岩两情相悦,结契多年,何须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阮小南不可置信地看向程岩,想要听对方否认,却见程岩神情紧张、眼神游移。他顿时明白庄思宜所说都是真的,一时万念俱灰,以至眼睛都红了。 室内沉默良久,就在程岩憋不住想说点儿什么时,忽见阮小南猛地跳起来 “庄思宜!小南和你不共戴天!!!” 作者有话要说: 殇儿:为什么我回了侯府还姓慕容? 岩岩:因为静安侯就姓慕容啊 正文大结局辽!好吧,不改名了…… 从我写大纲的时候就设定了这样结局,就让他们停留在29岁这一年吧。建水库的内容番外会提及一些,先写这一世的番外,也算对正文的一个补充。 非常感谢大家的陪伴,爱你们比心! 第135章 建安十四年,二月。 由于连着下了两日小雪,京城的天气迅速转凉,明明已是初春,却似回到了深冬的严寒。 但这样的天气却不能阻挡百姓们上街的热情,因为今日正是三年一度的会试放榜日。 此时,礼部衙门外云集了众多士子和百姓,兴庆大街各茶楼客栈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锦春茶社。 一楼大堂人满为患,角落里坐着两个中年书生,其中一人道:“刘兄切勿紧张,你这些年潜心学业,功课踏实,一年前还有幸得了今科总裁亲自指点,必然榜上有名。” 刘书生两指捏碎了颗花生,“多谢陈兄吉言,不过失意多年,我早就不紧张了。” 这位一直没有姓名但戏份吃重的刘书生连续考了多年还是不中,心态渐渐佛了,“我已决定了,如果这一科还是落榜,就回苏省老家,不再考了。” 陈书生一怔,又安慰道:“我听到消息,今科皇上有意取六百贡士,比上一科足足多了两百多,你之前就名列副榜,这回只要发挥正常,怎么也能心想事成。” 刘书生:“六百?怎么这么多?历朝历代可从未有过。” 陈书生语气隐有得意,“去岁那一仗打下来,乌国已不复存在,咱们大安多了那么大块地盘,总得有人去治理吧?” 刘书生恍然大悟,原来去年安军和乌国的军队大了一仗,直接灭了乌国皇室,疆域又扩大许多,但战争过后百废待兴,朝廷理所当然地缺人了。 至于大安为何要与乌国开战,那得从一封求助信说起。 去年春,大安一支船队在航海途中遭遇风浪,偶然到了个陌生的岛屿。原本船上人还有些不安,但他们很快发现当地百姓不但文字与大安相似,且在得知他们来自安国后态度极为热情。船员们一问才知,这个岛屿所属的国家叫做怀国,两百年前也曾属于大安……不,确切说应该属于前朝治下,只是前朝中后期地方势力割据,以至分裂出数个小国,怀国正是其中之一。 但怀国与大安之间还有几个同样被分裂出来的国家,两国百年没有来往,船员们一时没想起来。 尽管前朝已不复存在,但大安作为前朝的延续,对岛上居民来说差别并不大,他们同宗同源,曾经同为一体,自然容易亲近。 有了这层关系,船队便在小岛上安置了下来,船主本想着来都来了,索性看看怀国有没有做生意的机会。可他的想法却遭到了村民的反对,原来怀国正与邻国乌国打仗,只是这座小岛与陆地相隔较远,才没有受到战火波及。 没办法,船主只有歇了心思。 等船队修整好,船主便打算离开,可临别前,村长忽然交给船主一封信,写信人居然是怀国的国君,对方希望船主能将怀乌两国交战的消息带回大安,由大安派出来使出面调解。 船主立刻明白有村民泄露了他们的行踪,但他们受了村民的恩惠,再说寄信不过是举手之劳,便答应下来。 船主信守承诺,一回到大安便走关系将求助信上交给了朝廷,文武百官听闻此事后,都认为可以答应怀国的请求,一来是出于大安推崇的德化,二来,既然怀国还信任大安这个老大哥,他们也不能让小弟失望不是? 而且,大臣们都想着乌国既然也是由前朝分裂而出,估计和怀国一样会听大安的话,毕竟如今的大安国力强盛,四方归服,比前朝鼎盛时期也不差什么了。 但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们的脸,大安使者抵达乌国说明来意后居然被关入大狱,乌国国君还写信给嘉帝,要求大安拿钱粮换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嘉帝当即下令,让刚刚从北方归来不久的程松领大军出征,给不识相的乌国一点颜色瞧瞧。 于是,程松这位二十二岁的年轻将领,第一次以将军之职出战他国,数月间横扫乌国境内,直接将乌国除了名,怀国也自愿归顺…… “程将军果真是千年难得的将才,我大安有这样一位将军,此后几十年便可高枕无忧!”刘书生与有荣焉道:“对了,我听说那怀国国都立有一座碑,碑上写着距大德还有一万多里,他们倒是一直想着回来。” 德,便是前朝的国号。 陈书生笑道:“如今已没有怀国只有怀省,刘兄莫要说错。” 刘书生点了点头,又道:“说起来那送信的船主好像就是程将军的二哥……” 提到这里,刘陈二人都不免想起了程家另一个人程岩。 陈书生正要说什么,忽听外间传来喧闹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更比一声响的奏报! 捷报!粤省南粤府老爷,何德民,庚戌科会试中试五百九十一名! 捷报!粤省南粤府老爷,何维宗,庚戌科会试中试五百七十六名! 捷报!粤省南粤府老爷,何书海,庚戌科会试中试五百四十二名! 三道捷报,居然都是来自粤省南粤府,且都姓何! 陈书生正觉得名字有些耳熟,就听大厅一角传来几声狂吼 “阿爹!” “阿公!” “阿海!” “我考中啦!” 只见老中青……哦不,没有青,而是位中年书生正跟一位鬓角斑白以及另一位白发皓首的年老书生搂在一块儿,三人抱头痛哭,哭声惊天动地。 “啊!是他们!粤省何家!”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9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我想起来了,他们家三代耕读,还曾许愿从爷爷到孙子三代要同中进士!” “对对对,我知道他们登摘星楼时做的那句诗今朝齐上摘星楼,他年同占麒麟阁!” “天啊!一家三代,同科贡士,若殿试无意外就真是同年进士了!” “何家风水也太好了吧!” 听着众人的议论,刘书生不免羡慕。 陈书生见了,笑道:“刘兄可知,何书海正是程大人当年在鹤山书院的同窗?” 刘书生“嗯”了声,作为程岩的忠实迷弟,自然知道些花边八卦。 陈书生:“那你又可知,十五年前,程大人便是在这间锦春茶社高中会元?为我们南人挣了好大的脸面。” 刘书生:“自然,茶楼老板逢人便吹,你提这个作甚?” 陈书生又笑了笑,“我听说闵省一代至今还有不少人供奉程大人,说信了程大人就能金榜题名。上一科有位进士不就是得了程大人一幅写着‘逢考必过’的墨宝,考试时才如有神助?或许程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而刘兄与程大人有些交情,今日又在程大人功成名就之地,必然受其文气庇佑,今科杏榜有名!” 陈书生宽慰刘书生的同时,他口中的程岩在做什么呢? 此时的程岩正半躺在藤椅上,享受着四姨太……咳,庄思宜贤惠又体贴的肩颈放松护理组合,并且时不时摸摸蹲在一旁的啸天的狗头。 “你的技术越来越好了。”程岩感受着轻柔合宜的力度,忍不住夸赞。 庄思宜明知故问:“你说哪项技术?” 尽管说出来的话很正经,但程岩就是从中感受到不和谐,屡战屡败的他决定闭嘴。 这时,庄棋来到院中,道:“程大人,外面来了为女子想要求见大人。” 程岩奇道:“女子?谁?” 庄棋:“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东方姑娘。” “东方……”程岩一顿,猛地坐起身:“你说的可是慕容姑娘?” 庄棋愣道:“是慕容吗?反正就是多年前名动大安的花魁,救了五王爷的那个。” 程岩:“……” 六年不闻慕容紫、紫殇的消息,程岩差点儿忘了这个人了,可慕容紫殇不是去了西泉?怎么跑到巴省来了? 他满腹疑惑,而庄思宜显然也想起了慕容紫殇是谁,却不似以往一般酸溜溜,他道:“故人来访,我便陪岩岩去见一见吧。” 程岩挑眉:“这么大度?” 庄思宜笑了笑,“我本就是大度之人。”心里想的却是:算算年纪慕容紫魅也年近三十了,又在西泉苦寒之地待了那么久,早不知被风霜摧残成什么样了,他当然要去看热闹。 但一见到慕容紫殇庄思宜就很不高兴了,眼前的女子头罩黑纱头巾,容貌与多年前无异,时光好似在她身上停驻了一般,不见半点岁月的痕迹,反而多了些过去没有妩媚。 “魅儿见过程大人,庄大人。”女子声如黄莺,却又带着一丝慵懒,像一把钩子撩动人心。 程岩满身蹿起了鸡皮,心道还好自己是断袖,否则真要如雷剧定律般被女主勾了魂……不对啊,魅儿?“你不是改名了吗?” 慕容紫魅表情微僵,叹了口气道:“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魅儿又将名字改回来了。” 程岩:“……”还可以这样?算了,雷剧女主,不要讲逻辑,“那慕容姑娘此来是……” 慕容紫魅:“魅儿想来投靠程大人。” 下一刻,程岩就感受到来自身旁的凛冽寒气,但他已顾不上了,惊道:“投靠我?!”先不提慕容紫魅和周勉之间的牵绊,她还有那么多裙下之臣,怎么想到来投靠不配有姓名的他?但程岩不好直接问,只委婉道:“莫非五王爷他……” 慕容紫魅苦笑了下,轻轻揭开头纱,“我从王府逃了出来……” 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慕容紫魅如今已深刻理解了这两句话,再是朱砂痣,等你一旦交付真心,时间久了,也会被对方视作蚊子血。 她初到西泉时,也曾与周勉有一段恩爱甜蜜的时光,虽说西泉苦寒,但周勉好歹是个王爷,条件不至于太差。何况有情饮水饱,她只要能和周勉在一起,就觉得无比快活。孰料两三年后,她感觉到周勉对自己的态度渐渐冷淡,对方时常独锁书房,怔怔发呆,甚至还开始酗酒。 再后来…… 慕容紫魅神情落寞:“王爷一醉酒就会打我,醒来后又百般歉意,其实好几次我都不堪忍受,但一对上他悔过的眼睛,就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一次又一次,一次何其多。 数月前,周勉酒醉后再次对慕容紫魅动手,导致已怀胎三月的慕容紫魅滑胎了…… “那一夜之后,我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两行清泪划过慕容紫魅精致的脸庞,程岩望着对方的满头白发,实在心生同情。毕竟自他重生以来,慕容紫魅这个原本的雷剧女主没什么大的发挥,也没闹出什么事来,程岩很难去讨厌她。 何况,如今的慕容紫魅也是真的惨。 但同情归同情,程岩并未表现出来,他想了想,问道:“既然你已从王府逃离,为何不回静安侯府?” 慕容紫魅再次苦笑:“大人莫非不知,自我失踪半年后,我爹为了侯府的颜面,对外宣称我得了急症,暴毙了。” 程岩:“……”他这些年每日忙得焦头烂额,还真不知道京城这些八卦! “如今我无家可归,无人可依,便想起了大人……” 程岩和庄思宜皆是慌得一批,正想开口,又听慕容紫魅解释:“我听闻两位大人为了建水库,组织了数十万人迁离,有的迁居到了临省,有的则去了新城巫县。如今巫县在大人们的治理下,不但四方安定民生富足,且女子也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她们从小就能入女学,甚至女武学,外头都传遍了,说巫县女子的地位乃大安最高,因此,魅儿也想来做一番事业。” 程岩和庄思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诧异,片刻后,程岩道:“所以慕容姑娘是想……” “魅儿想活出自我,不愿再依靠任何人。”尤其是男人,她默默地补充,眼中划过一抹坚定:“魅儿想在巫县开一间妓馆。” 程岩:“……” 庄思宜:“……” 慕容紫魅的意思是,其它繁华之地青楼楚馆林立,她贸然出来抢生意怕是阻碍很多,而她打听过了,巫县还没有妓馆,她作为头一个吃螃蟹的人,收益必然不小,也更容易打出名声。 再说有程岩和庄思宜坐镇巴省,于她而言也多了份保障,倒不是想求两人做什么,而是她相信他们治理地方的能力。 慕容紫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0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魅打算先以巫县为根基,等调教出上得了台面的妓子,就送她们入京参加花魁大比,为妓馆扬名,之后再在京中开设分馆,而后是各个地方…… 十年后,她想让大安遍地开花,她想做真正的“百花之王”,永不凋谢。 听完慕容紫魅的宏伟蓝图,程岩默默无语一代雷剧女主,身具凤命,最后就成了个老鸨? 但他也不好阻止,毕竟大安律法除了禁止官员狎妓外,并没有不许开设妓馆一说。如果慕容紫魅有心如此,只要办其各项手续,合法买人便可。 面对程岩一言难尽的表情,慕容紫魅仍追问道:“大人觉得,魅儿的办法可行得通?” 程岩迟疑道:“本官觉得,慕容姑娘不如换一门生意……” 慕容紫魅愣了愣,眼神黯淡:“魅儿知道妓馆的名声不好听,可于我而言,妓馆不仅仅是做皮肉生意的场所,更是不少可怜女子的安身之地。魅儿不会强迫任何人,反而希望能庇护她们,让她们有个依靠……” 见慕容紫魅心意已决,程岩不再多劝,反而告诉她应该去哪些衙门办手续。 得了程岩的指点,慕容紫魅盈盈一拜,便欲告辞。 她一走,程岩和庄思宜面面相觑,后者道:“她到底来干嘛?” 程岩:“……拜山头?” 庄思宜:“……” 数月后,巫县多了一家名为“玉颜馆”的妓馆,尽管慕容紫魅曾给程岩和庄思宜都发了请柬,但两人谁也没去,一来他们都是官身,二来,京城已传来消息,皇上要到巴省视察水库情况。 因为今年八月,晋堰水库将彻底实现大江截流! 所谓大江截流,指的是利用上下游两道围堰截断晋江主流,如此便可抽干围堰内的江水,裸露出河床,从而在河床的基岩上建坝。但围堰的修筑遭遇了很大的困难,因为选址地的江水深约十八丈,且流速很快,导致抛投的石料很难沉入江底,围堰自然就无法建成。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庄思宜和程岩召集了民间各类能人异士,经过反复论证试验,最后决定在修筑围堰前,向江中大规模平抛沙石料,如此便可压住江底松软的泥沙,同时垫高河床,顺利筑堰。 经过数年来的努力,如今围堰进占已从一百余丈束窄到六丈左右,截流龙口已经成型! 七月末,嘉帝御驾终于抵达巴省,庄思宜和程岩率巴省上下官员前来接驾。 嘉帝在巴省首府小住数日,到了八月初一这日,便与众臣一同来到了围堰所在地。 此时,围堰四座堤头挤满人潮,附近山地上也全是早已准备好的沙石。 嘉帝登上一处摆有祭台的高地,望着滔滔江水和龙口不断出现的旋涡,听着堤头上震耳欲聋的山呼万岁声,一时心潮澎湃,像是只手间便可翻江倒海,操控这世间最为神秘和磅礴的自然之力。 他深吸口气,朝祭台跪下,昭告天地神灵,晋堰水库乃千年大计,国运所系,以求诸神庇佑。 而后,他缓缓起身,拿起一面锣重重一敲 “咚” 锣声响,合龙令出。 不计其数的民夫从四座堤头轮番向龙口抛投石料,石入江中,砸出巨大的水浪,而龙口也在众人的见证下越束越窄。 日暮时分,龙口肉眼可见地缩窄一丈有余,江面则被夕阳余晖镀上了金光,一眼望去美不胜收。 “岩岩,想什么呢?”庄思宜见程岩盯着江水发呆,忍不住问道。 程岩:“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以前。” 今生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也是在某个傍晚,当时江面唯有延绵江水,如今却有了可供上千人站立之地。 而他脚下这片平地,则是用无数人的辛劳和汗水砌成。 当年为了顺利迁移百姓,巴省的官员们几乎跑断了腿,说破了嘴,但不管他们提出的安置方法有多周全,许诺有多诚恳,还是有一些百姓不愿意离开故土,更不愿见到祖祖辈辈生长的地方从此淹没于江水中。可百姓不走,水库就没办法建,于是,庄思宜下令强行迁离百姓,对于不从者,哪怕是扛走、背走,也要逼他们走。 如此一来,官兵与百姓自然会有摩擦,期间闹过好几次大事小事,庄思宜和程岩也争执过好几次。 到了后来,程岩终于明白,很多事不是讲道理就能行得通的,在他愈发理解庄思宜的同时,庄思宜也受他影响,愿意更多地为百姓考虑,行事也更加谨慎。 他们交换着彼此所见到的世界,彼此影响,彼此劝化,终于走过了最初的艰辛。 但,一切只是开始…… 建安十年,方真荣探测出库岸多地有滑坡隐患,为此,他们耗费了大量人力和财力制造一千余巨型铁链,将最易滑坡的几座山体牢牢锚住。 建安十一年,有治水能人推算出按照目前的情况,水库只有两百年的寿命,两百年后便会被沉积的泥沙淤死。那天夜里,庄思宜独自在院里站了一夜,次日便下令必须延长水库寿命,如此大动干戈的工程,绝不容许两百年而终! 整整六年,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保持水土、水源、水量和水质,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如今,终于要迎来第一个成果! 初秋的风吹皱江水,投石声连绵三日不绝。 八月初四,酉时。 嘉帝来到了上游一座堤头,亲自用投石车抛下了最后一块巨石。 伴随轰隆巨响,两道戗堤终于链接在了一起,滚滚江水就此被拦腰截断! 那一刻,天翁作美,一道彩虹横跨江面。 百姓们的欢声山呼海啸,而程岩望着漫天灿烂云霞,竟默默掉了泪。 建安二十年,晋堰水库泄洪坝段已全线完成,纵深五十五丈; 建安二十一年,大坝全线封顶,开始进行导流明渠截流合龙以及围堰浇筑; 建安二十二年,春,晋江水域拟实行为期六十天的断航,翻坝转运事项全面启动; 建安二十二年,夏,晋堰水库终于开始了第一次蓄水,目标水位五十丈! 前生,便是这一次蓄水引发了溃坝,但今生,一切都很顺利。 这一年的冬天,程岩和庄思宜回到了京城,尽管晋堰水库还需很长时间才能彻底竣工,但已用不着他们时时盯着了。 等到又一年开印时,两人身着一样的仙鹤绯袍,乘坐一样的轿辇来到宫门前。 入了午门,列队在此的文武百官们见了二人纷纷拱手至礼:“程阁老、庄阁老……” “嗯。”程岩淡淡应了声,转头去看庄思宜,却见对方也正看着他。 两人双双一愣,又同时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书海,那位说粤语的岩岩的同窗,还有人记得吗?我还记得……指路34章。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1 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文里提到得岩岩墨宝的就是岩岩的姑父,程金花的相公……我也记得,指路88章。 这篇大概就是对正文的补充,建水库估计有很多不科学的地方,但是雷剧不要管这么多了嘛!我是看的三峡工程纪录片写的,毕竟对这个一窍不通。 今天也是李肥肥!下一篇,前生篇!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