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Boss又追来了》 lianDanmei.C0m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 那只Boss又追来了 作者:故听蝉 文案 砚卿脱离惩罚世界,重新开始做任务,不想竟遇上了某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人不光隔断他的小七还占他便宜。万幸的是这个人越来越弱,不然砚卿恐怕要一直处在他的阴影下了。 可喜可贺,真是可喜可贺。 宁函:嘤。 小七:嘤你个大头鬼,让开!装可怜谁不会! 注意事项: 1、1vs1,双洁。无阴谋。 2、无修改之作(就是除了修一些错字外其他尤其是剧情都没有经过修改并且之后也不会再贴出修改版的意思)。 3、阅读需谨慎。作为打发时间的内容应当也是能入得眼的,但也可能看得不是那么愉快,万望谨慎。 4、想来想去还是把名称改回最开始想的那个了。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砚卿 ┃ 配角:宁函,小七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再追我就翻脸了! 双重(一) 仙界,空中弥散着各种招式残余下的浓郁灵气,青翠的灵草渐渐萎缩变色,地上是失去气息的穿着各色道袍的修士们。无处不在诉说着这里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狼狈地趴伏在地上的白衣少年指尖微动,挣扎着睁开双眼,叹了口气。 他使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臂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飞龙样式的墨玉佩,五指轻捏,玉佩霎时粉碎化入风中。 处在魔界正在吩咐下属即将开启的秘境的相关事宜的俊朗男人神识若有所感,猛地抬头,一阵摄人威压铺天盖地向四面八方而去。众魔胆战心惊惶恐不安,不知又是谁惹到自家尊主了,最可能的是那位小祖宗又跑了 魔界尊主扔下正在垂首听候吩咐的属下,闪身向仙界而去,下属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来到仙界,越往深处走,魔界尊主就越发害怕。仙界似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到处都是幸存的仙人收拾残局的身影,蓦然看到魔尊,无不激愤,生怕这是魔界来打劫的。 魔界尊主眼里哪有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一心赶赴还有那人气息的地方。 要快!那人气息已经微弱到他捕捉不到了 少年白色的身影就在那里,白色的法衣上沾满泥土,安静地闭着眼睛和以往一样,在等着他。然而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少年受伤了,伤很重。 魔界尊主上前蹲下来,取出一枚绿色的丹药,上面萦绕着浓郁的生气。把丹药喂给少年,静等丹药化入少年口中开始生效,魔界尊主才小心地抱住少年的上半身,仔细看地话能看到他的双手在颤抖。 他抱着少年小心的姿态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宝物,少年现今的身体也确实是不堪一击,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让少年残败的身体再添伤口。 魔界尊主探入少年身体的神识在少年破裂的五脏和丹田上徘徊久久,如果不是少年的身体足够强健,也许他看到的就是少年四分五裂的样子了。 他不敢想。 唔怀中的少年呜咽一声,半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珠望向他,你来了 魔界尊主应道:嗯。他看似面无表情,实际瞳孔猛得收缩,心脏也跳动的激烈。 伸出手想摸摸少年苍白的脸颊,一声轻轻的咳嗽打断了他的动作。魔界尊主看向怀中的少年,眼睛微微睁大,血红的痕迹顺着少年的唇角而下。 五脏破裂啊少年该有多疼,魔界尊主心脏抽疼,低下头额头抵在少年的额头上,低声道: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该给你出入魔界的自由。就该给你拴上捆仙索绑在我怀里,看你还往哪里跑。你要看不惯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想自己解决怎么不告诉我,不多带些保命的东西怎么行,你看你哪里还有面对我时张牙舞爪的样子。这次回去你就别想再逃出去了。 这熊孩子,别废话了,他还有遗言要交代啊,砚卿拽住男人的衣服,张口想说话,不料没说出话来倒是又吐了口血,正好吐在男人的绣有精致暗纹的袖子上。 砚卿: 别担心,我们回魔界。魔界尊主安慰少年。 不是,我要说话你倒是听我说啊。砚卿再拽了拽男人的衣服,男人顺服地任他动作,这次终于顺利说出话了:你听我说我该走了,我的储物袋里有一株反魂草,能帮你压制心魔。这样就不怕他们欺负你了 你还想去哪里,你哪儿也别想去。探查到少年的身体在丹药的修复下能移动了,男人打横抱起砚卿飞身离开仙界。 砚卿呼吸渐弱,紧抓住男人衣服,虽然男人可能不爱听,但他还是要说:你看小朱就挺好的,修为也能跟得上你,我一直为你照顾着她呢,就不要吊死在我这里了。而且你也没有和我双修过,我想小朱也是不会嫌弃你的 小朱喜欢的是你,你看不出来吗,她留在魔界也是为了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笨呢何况我们已经结了契,成了道侣,你怎么能把我推给别人?等你回去养好伤我们再算账,不和你双修个一百年我就不是魔界尊主!男人既无奈又咬牙切齿。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砚卿无奈,道侣那是他自愿的吗,那明明是在他重伤昏迷的时候硬生生被套上去的好吗?他一直想解,但是这熊孩子不同意,再说双修之事也没逼过他,所以他还好好的保留着自己的贞操。只是挂个名头也没什么,为双方避开狂蜂浪蝶也没什么不好。谁知道这孩子有这么认真。 即便如此,砚卿还想再啰嗦啰嗦,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再怎么也会舍不得,可惜时间不允许了,他只好浓缩成一句话:你要好好的,我走了 话音未落,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渐渐垂落,少年微弱的气息也在一瞬之间消失,魔界尊主看向少年。 少年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在天地间,双手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少年的重量,魔界尊主双眼滚上猩红,血色的眼睛任谁看了都只能望见一片血海。 一株保存完好的反魂草飘落在男人的衣袖里,眨眼间少年已经彻底消失了。 魔界尊主漠然地收回双手,负手立在天地之间,这份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三界里再也没有少年了,竟是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短暂的平静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魔气冲上仙界,仙界正在收拾烂摊子的仙君们齐齐一抖,脑子里都浮出魔界这是真的要来趁乱打劫吗的想法。不管他们怎么想,造成这个结果的当事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微风习习、日光和盛,少年双手交叠在腹前,平躺在草地上。一个巴掌大的毛球在少年身上滚来滚去好不可爱。 一阵波动传来,毛球急忙飘到半空中,从上方检查了一遍少年的情况,确认没问题才松了口气。 砚卿从柔软的草地上坐起身,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飘在眼前的杂色毛球,问道:小七,这次的奖励如何? 被唤作小七的毛球抖抖绒毛,绕着少年转了三圈,确认少年完好无损后撞进少年怀里蹭了蹭,这才说:宿主你终于回来了!小七好久没见到你了!整整一个世界的时间呢呢!这次的奖励很丰厚,因为涉及到消灭气运之子,难度非常大。世界意识也很理解,所以反馈回了很多能量,请宿主及时吸收。还额外奖励了宿主三样物品,分别是反魂草三株、芥子空间还有宿主最后捏碎的那枚飞龙玉佩。奖励的三样物品如果宿主不满意,系统可以负责去找世界意识替换。 不用了。那枚玉佩是复制的还是复原的? 世界意识说那是复原的。小七从绒毛里抖出一枚玉佩落在砚卿手里。 砚卿习惯性地把玩着玉佩,又问:芥子空间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小七明显兴奋了起来,异色双瞳闪闪发亮:很难得的哦!直接和宿主灵魂绑定的,宿主仔细感受一下! 闭上眼睛,砚卿就感到脑海里出现了个类似于修□□的秘境的地方,里面的灵气完整地循环再生,不用担心会用完。空间里除了丰沛的灵气,还有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竹林,清新的竹叶味让人很舒服,整个竹林的中心是一池清水,水里没有多少灵气,少有的也是空间内的灵气一点点浸透进去的。整个空间不大不小,但是有水,这就让人很满意了。还有竹子,有空了用竹子在水边搭间竹屋,完美。 将神识抽离空间,小七正从身体里抖着反魂草,已经抖出了两株,剩下的一株正在抖。砚卿已经看过很多次小七从自己的系统空间取东西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想问:小七,你怕不是会抖出帕金森来吧?幸好他从没说过,不然小七会抓狂的。 等到小七终于将反魂草全部拿出来,砚卿将反魂草收进芥子空间里,揉揉小七软软的毛商量到:下个世界我想休息一下,找个简单点的世界,我们可以放松放松,之前的世界你没法陪我,这下我们可以好好玩玩了。下个世界你来选吧? 唔好。小七犹豫了下就答应了,那上个世界的能量什么时候吸收啊? 现在吧,等我吸收完直接进入下个世界,不用再问我了。 好的! 再次睁开眼,耳边嘈杂的声音让砚卿忍不住皱眉,他现在似乎正处在宴会中。找了个空档,砚卿放下手中的饮料离开了宴会大厅。 庭院静谧,砚卿找到一条长椅坐了下来。脑中挤着小七刚才传过来的资料,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开始吸收小七传来的资料。 这是个现代世界,围绕着一对男女展开。男方是京城一中高二的学生叫莫开庾,女方是高一新生叫姜茜茜,虽然是学生,但资料主要在讲两人之间的感情和莫家的衰败。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由于一次宴会。 宴会上莫开庾错喝了下了药的酒,药劲儿上来,他撑着离开了宴会。打算找自己的车,让司机送自己回家。 哪料一着急,眼前一花,撞到了踩着高跟鞋迟到了的姜茜茜。少女温凉的皮肤侵占了他所有理智,摁着人直接拉到僻静处给上了。 狗血的开头。 结束后,莫开庾就姜茜茜交给自己司机,留了张卡给他,让他把车留下,自己开着车去了一家私人会所。 没几天就到正式开学的时候,两人一开学就撞见了。莫开庾没认出姜茜茜,姜茜茜却认出了莫开庾。 接着两人就是你虐我我虐你,洒了一大把狗血最后还没在一起,莫家也因家族固习逐渐没落甚至覆灭。 之后的事和任务应该没多大关系,不然世界意识会传给小七,小七再转给他。 砚卿扶着额头,最终还是没忍住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打开任务列表,看到小七发来的世界意识给他的任务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任务:阻止姜茜茜彻底黑化,阻止原有莫家覆灭,让姜茜茜与莫开庾在一起】 砚卿在脑海里敲了敲小七:小七,现在是在哪个时间点? 小七活泼的声音传来,莫开庾和姜茜茜初次相遇的宴会。 顿了顿,它又补充道:我们来得有些晚了,来不及拦住莫开庾了。 既然如此,就不急了。砚卿安慰道。 对了。这个世界,你的身体能通过我的空间出入这个世界对吧? 小七迟疑了一下:应该是可以的。从没试过,但理论上应该是可以的。 听出了它的不确定,砚卿笑笑,过几天试试就知道了。 在庭院长椅修整了片刻,砚卿站起来整好小礼服,准备去找姜茜茜了。 既然要彻底阻止姜茜茜这朵小白花黑化,自然要先从她黑化的源头,即,宴会上的那杯酒开始。 然而,来晚了。 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找到被丢下的姜茜茜了。 砚卿轻叹口气,迈入宴会大厅。大致扫了眼大厅里游曳其间的宾客,没有看到莫开庾的身影。 真的来晚了。 向主人家打了声招呼,砚卿就迫不及待地向外走去。 他步伐虽快但平稳,岂料一时不察撞到了人,让他有些怔然。 他走的时候一直有注意两边,不可能撞倒陌生人。不过事有紧急,他并不打算细究原因,道了声抱歉就打算离开。 然而被撞到的人似乎并没有立刻放他离开的想法。 那人拉住他的胳膊低声喊住了他道:等下。 砚卿抬头,那是个男人,一米八五左右比他高了小半头,五官俊美硬朗,最引人瞩目的大概就是那双深如大海的眼睛。 那双眼睛如今定定地看着砚卿,透着疑惑与喜悦。 先生?如果没事的话,可以放开我吗?砚卿看向男人,这让他很困扰。男人没受伤,也没有牵及到他人,他也道过歉了,这人怎么就拦住他了? 你很着急?男人不但没放开他,反而意味不明地摩挲了两下他的胳膊。隔着小礼服和衬衫,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这人的态度实在轻浮,砚卿心道,他也并不认识他啊。 但他面上不显,淡淡地点头道:是。说完就挣脱开男人的手,很快就脱离了男人的视线范围。 不认识的人,不必浪费时间,更何况还是个第一次见面就有了肢体接触的人。 砚卿出了大厅,蹙了蹙眉,还是脱下了小礼服,搭在胳膊上。 在目标人物命运转折的关头,他可不想因为一件衣服给自己找不自在。 双重(二) 刚离了开宴会的庄园,小七就在脑海里告诉他,它接到姜茜茜已经开始黑化了,不可再更改的消息。 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先去找姜茜茜确认一下,再把晕过去的姜茜茜带回他的公寓比较妥当。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体,身份上是京城苏家的人,名叫苏砚卿,也是姜茜茜的表哥。两人的母亲是亲姐妹,平时放假了会时常走动,他和姜茜茜私下也算认识,说不上多熟。 直接将姜茜茜带回家并没有大问题,不过他在外面有公寓,带到公寓比带回家被人误会好多了。 原本,姜茜茜被交给司机,就是莫开庾的失误。 莫开庾的司机曾经是亡命之徒,后来整容转行,被莫家收养,做了司机。 他看姜茜茜穿得衣服价格不菲,能来到庄园附近的人家世不会差,就拿手机把姜茜茜饱受摧残的身体拍了下来,备好份后才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把姜茜茜给丢下了。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2) 之后莫开庾和姜茜茜互相来往熟悉后,司机威胁了不少次姜茜茜,时间把握得非常精准,总是掐在姜家和莫家出现问题的时候。 姜茜茜最后决心在神秘人的帮助下毁掉莫家,黑化得那么彻底,这位司机作用不小。 砚卿根据世界意识提供给他做任务的信息,找到那位司机和姜茜茜。 司机一手拉开姜茜茜的衣服,一手拿着手机咔咔拍个不停,闪光灯在远离灯火的郊区异常显眼。司机还很享受拍摄照片的过程,拍一张停下来看一看,不满意了删掉重拍,直到满意为止。 砚卿上前夺过司机的手机,一脚提到司机后腰上。司机爬到地上半天起不来。 砚卿帮姜茜茜拉好衣服,遮住那些痕迹,又把自己的小礼服给她披上。 这才翻开司机手机里的相册一张张删掉了那些照片,再三确认司机还没来得及备份。 暂时放下心来,随手撇开司机的手机,砚卿取出一方丝帕细细擦拭着双手,眼睛盯着地上的司机。 司机趴在地上,拧着头要看清砚卿。 砚卿擦完手,手一松,手帕掉在地上,他道:与苏家有关的人还容不得一个司机来威胁。话毕,抱起姜茜茜离开了停车的地方。 刚才下脚不轻,那司机不进趟医院是好不了的,也省得麻烦。 砚卿低头看了看姜茜茜,她这个样子还真不适合带回苏家,暂时把姜茜茜安置在他的公寓比较好。 刚才替姜茜茜整理衣服的时候,他扫到她的脖子、肩膀、腰际都有青紫的掐痕,足以说明莫开庾刚才的行为有多残暴,没有丝毫怜惜。 打电话叫来自己的司机,砚卿带着姜茜茜就离开了这里,前往市中心。 而庄园那边,男人想着少年撞到自己那瞬间心头跃起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有些莫名,但感觉不坏。身边跟着的助理喊了声微微失神的家主,提议道:要不要属下去查查? 嗯,别让那边发觉到,牵扯到无辜的人不好。 助理腹诽,家主什么时候在意过无辜的人,那就该世界末日了。不过还是把未来对待少年的态度提了提,至少不能怠慢了。 男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少年贴上了轻浮的标签,还想着少年看起来很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麻烦需不需要他帮忙解决,根本没意识到少年其实还不认识他。 砚卿的公寓在市中心,从郊区开过去,路程远,他也不急。 姜茜茜暂时已经安全了。 他仔细打量着姜茜茜,她不是那种第一眼看去就令人惊艳的类型,而是长相清秀相处时间长了才能品出韵味的类型,很是耐看。 这小姑娘一看小时候被家里人娇生惯养,独生女,接触不到大家族的那些丑恶,真真正正一朵清水芙蓉。 可惜了。 趁着司机驱车回市中心这段时间,砚卿闭目整理了下小七安排给他的这具身体的记忆。 苏家的小少爷,被爷爷奶奶、父母哥哥宠着长大,就算这样也没长歪,反而各个方面都很优秀着实让人意外。 现在在上高二,和莫开庾、姜茜茜同一座学校,但是和同上高二的莫开庾不同班,这样也好,不用整天对着莫开庾,不过话说回来,莫开庾也不怎么去学校。 不出意外,这具身体的长相和他原本的样子差不多,细微处参照这具身体父母的模样做了细微调整。 小七安排给他的身体都是用前一个世界得来的部分能量捏造的,与他的灵魂完全契合,这样既不用费心搜索正好空余的身体,也不会担心遇到关系繁乱的原身。 十分省心且贴心的系统。 每次进入这些身体他都想夸小七,再把他抱过来揉一揉搓一搓,身体与灵魂完全契合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抵达公寓,公寓中常驻的佣人已经睡下了。 砚卿放轻了开门的声音,但佣人还是惊醒了。 砚卿有些抱歉地把姜茜茜交给佣人,下到小区内的药店买了避孕药给姜茜茜服下。 莫开庾的疏忽,不负责任! 要是没有避孕药,里面那个小生命就要开始在姜茜茜肚子里孕育了,即便他不够幸运,没有生下来。姜茜茜黑化的又一因素。 让她孕育,生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她还不能,她没有准备、没有资格担负起母亲的责任。那就最好先不要开始。他目前也不能确保她们母子平安。 砚卿做好一切,对佣人交代了一番照顾姜茜茜的注意事项后就回了苏宅。 他一般都住在苏宅和家人一起。 何况苏母让他去参加宴会是去给她看儿媳妇的,不让儿子多接触接触怎么能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重视与迫切呢。大儿子指望不上,她指望小儿子不行吗? 砚卿回家时已经接近凌晨二点了。 苏宅客厅的灯还亮着。苏父苏母年纪大了撑不到这么晚,多半是他的哥哥,砚卿猜测。 果不其然,苏墨卿正坐在客厅看文件。 听到脚步声,苏墨卿搁下手中文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样,遇到合心意的孩子了?今天回来得有些晚。 砚卿抿唇,走到苏墨卿隔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黝黑的眸子微垂不在意地道:不是。出了些事。 听他说出事,苏墨卿目光一变,紧张地拉起他上下察看了一番,确认自己的弟弟没怎样,这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就行。随即皱了皱眉,又对砚卿说:赶明儿我跟妈说一声,让她少给你接这些请帖。要去也去熟人办的。 这可不行! 他又不是姜茜茜,不去宴会他去哪儿接触莫开庾。 莫开庾的家族历史不短,但进入现代以来没有发展得多么迅速。大多都是靠着当代家主撑着,这代莫家应该都是靠着家主莫东辰和家主夫人的家族以及莫开庾的脸在顶着。 莫开庾不常去学校的原因就是,他青春期就开始被家人要求去应酬。 在学校里接触不到莫开庾,他只能在宴会上想办法。 能够上普通关系方便他做任务就足够了,再加上他的身份,交起朋友来应该不难。 具体计划他还没想好,留条路总没错。 于是砚卿说道:没事,妈也是好意,今天是遇到了意外。你跟她一说,她八成要另想办法,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就不要让她担心了。我下次肯定早点回来。 听他这么说,苏墨卿也没再提要告诉苏母的话。看了眼挂钟,他捏了捏眉心,说:好。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再没几天就该开学了。 嗯,哥晚安。 晚安。 砚卿在苏家适应了几天现代生活,终于到了京一中开学的日子。 在此期间他没有主动去见过姜茜茜,只通过电话、聊天软件这些来联系。今天第一次正式见面。 摁掉叽喳乱叫的闹钟,缓缓睁开眼睛,姜茜茜迷茫地眨了眨眼,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这几天住在表哥的公寓里,之前只给家里打了招呼,还没有回去过。 今天是她升学第一天,她要认真对待。当然往后有时间的话,还要抽空查查那天对她施以暴行的人。 姜茜茜咬着下唇掀开被子,下床,打开卫生间的门,在镜子前站定。 镜中人微乱的头发,拥有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神。 她与镜子中的姜茜茜对视:对你造成过伤害的人我会找到,开学第一天,你也不希望自己状态不好吧?你表哥那里,我不会让他担心的。放心。 接着她伸出食指,缓慢而郑重地点上镜子。镜中的人同时伸出食指。两人严肃的模样像是在进行什么重要的仪式。 食指与镜面上相触,冰冷刺激的感觉从指尖传来,镜前的姜茜茜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眼里是未加掩饰的点点疯狂。 她是姜茜茜的另一个人格。 那天宴会回来,姜茜茜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不知不觉就诞生出了她。 原来的姜茜茜真诚又善良,唯一不足的是有些懦弱。不过没关系,原来的姜茜茜不足的地方她都会来补足,她会找到给了姜茜茜刺激的那个人,替姜茜茜来处置,为她报仇。 只要是姜茜茜想要的她都会满足。 谁让她是为她而存在的啊。 姜茜茜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真好啊,我在你的身体里,我永远与你同在。 餐桌前,姜茜茜咽下最后一口牛奶,舔去嘴角的牛奶渍,自信的笑容一闪而逝,提着书包走出了公寓。 姜茜茜的表哥苏砚卿正在楼下等她,她不能漏出破绽。 双重(三) 晨光披洒在少年的身上,为清冷的少年度了一层柔光。姜茜茜上前微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不着声色地为少年打了个满分。 姜茜茜的这个表哥很好,是这个人带姜茜茜回来的,为她提供了一处可以暂居的地方。她可以考虑对少年好点。 砚卿替姜茜茜打开车门,让姜茜茜先进去,然后自己绕到另一边坐到她旁边,关车门,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缓缓驶离小区。 这几天感觉好些了吗?砚卿开口问道。 姜茜茜放在两人中间的手捏紧了袖口,显出无声的紧张,砚卿见此也就不再问了。毕竟不是谁遇到这种事都能很快缓过来。 过了一会儿,姜茜茜松开手,反复抚平出现褶皱的袖子,像是这样就能抚平内心的不安,她鼓足勇气问:表哥不会告诉我爸妈的对吗?余光不停注意少年的一举一动,害怕少年下一个动作就将她打入地狱。 砚卿沉默了许久,伸出手不甚娴熟地在姜茜茜头上拍了拍,很轻,但足以安抚姜茜茜即将破土的不安。 他说:不会。 苏砚卿不太会安慰人,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姜茜茜不再紧张,只能再拍拍姜茜茜的脑袋。 姜茜茜的眼神一闪一闪,就像一只不安的小动物,让砚卿受到了会心一击,在心里无数次唾弃莫开庾。 把一朵小白花最终染成了一朵黑得滴墨的黑花。其本质还是白的,但被侵染也只是时间和个人坚持的问题。 京一中离砚卿的公寓不远,开车二十来分就到了。 正值开学之际,校门口来来往往都是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以及他们的代步工具,幸好注册前一天进行,今天只是来让新同学待在教室熟悉学校,高年级的则上课。 安全起见,砚卿让司机将车停在学校不远处的路口。 他下车帮姜茜茜打开车门,等姜茜茜下了车,他一手接过姜茜茜的书包,一手拉住姜茜茜的手腕向学校走去。 另一个路口,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步入校门,深沉的眼眸里委屈一闪而过,沉思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能晚生他几年呢。 砚卿一直把姜茜茜送进教室,虽然途中还是遇到了莫开庾,但是或许是顾忌他还在,姜茜茜没有露出明显的情绪,下一次他们再相遇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姜茜茜的副人格会自己制造机会和莫开庾相遇,即便没有,气运也会牵扯着他们相遇。 如果他擅自破坏的话会牵扯到后面的发展,以及气运之间的流转。这就不是他乐于看到的了。 能够轻松地解决为什么要自己加大难度呢?他是喜欢挑战没错,但他也懒啊。 来到高二三班的教室,砚卿无视教室里的同学们的吵闹声,挑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坐定,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然后,开始双眼放空发呆。 没错,发呆。 他这个身体,在学校里,除了上课时间偶尔认真听讲外,其他时间大部分都在发呆。而且因为原主喜静,一般坐的位置都很靠后,也没哪个不长眼的会来打扰他。 不但节省了他将来和不必要的人寒暄的时间,还清净。 于是砚卿抽出一部分神识进入自己的空间。 前几天他还在苏宅的时候,砚卿利用自己单独待在房间里的时间,在空间的水池旁建了座竹楼,里面东西一应俱全,都是他利用能量做的。 能量转换为家居用品很简单,耗费的能量也不多。空间里的有现有材料,比如竹子就很好,他就地采用,搭了竹楼。 在小七激动的叫喊声中,完成了全部工作。 其实系统那里能换到所有东西,但他还是选择自己动手,因为是要一直陪伴他的东西,那么最开始就要是他自己的。 砚卿的神识化为实体盘坐在乳白色的地摊上,小七在地毯上滚来滚去,一人一球看着前方虚拟屏幕上放映的电影,岁月静好。 小七自从砚卿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以毛球状态留在空间里。以往小七不能以本体陪砚卿去往各个世界,只能以能量体的形式相当于他们任务者的灵魂伴随他。 没有身体在各个世界里飘荡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小七一般寄宿在他的识海里,砚卿也很愿意,但这样终究对小七不好。这个空间他很喜欢。 前几天还在苏家适应生活的砚卿,就试过从空间中取出或者放进活物,是可以的。他多试了几次后,才把小七放出来。结果显示他成功了。小七终于不用只待在他的识海或者空间里了。 过几天让小七变成动物的形态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带它回家,还可以品尝到它以往眼馋的美食。 越想越飘忽,砚卿抓住小七看电影看得激动的毛球身体捏了两下,再在脸颊上蹭了蹭这才放下小七。 小七看电影被打断,一看是自家宿主,异色双瞳闪闪发亮,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宿主。 他们系统一生只能绑定一位宿主,不出意外,系统会一直伴随着宿主,不论宿主强弱与否、系统高级与否,这种关系一旦形成没有意外几乎不会结束。 它是少有的高级系统,也是所有高级系统里诞生最晚的几个之一,被前面的系统们宠着。系统不能有爱情,可它能感觉到人类的所有感情。它们不会产生爱情,可它们会产生感觉。 在遇到砚卿之前,它从来没想过去绑定谁,直到遇到这个眼里盛满星辰的坚强少年,它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系统们所说的喜欢是怎样一种感觉。 就像看着花为你绽放,星辰为你闪烁。 这也是一种缘分。 它绑定了少年。起初少年不是很信任他,虽然有些难过,但也是人之常情,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相信别人。少年会信任它的。 少年完美地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世界的任务,它为少年感到骄傲。 真好,这是它的宿主! 少年逐渐意识到它确实没有恶意,终于向它敞开了心扉,那个世界结束,它肆无忌惮地用毛球身体在少年身上打了好几次滚,少年也只是无奈地看着他,照看着它怕它摔了。 它真的是很喜欢少年啊。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3) 就像是无意间落入沙漠中心的人,跋涉许久,偶然间见到了沙漠中唯一的一点绿。他很渴,但他不想看见那点绿消失,那是他能够坚持离开沙漠的希望。于是把它移栽到了小小的花盆里,带着它根部的水源,带它离开沙漠中心,最终离开沙漠。把它移到更广阔的天地里,陪着它经历磨难挫折,茁壮成长。它始终都是他的希望,不可或缺。 小七看着笑着的砚卿,不明所以但依旧很欢喜地喊道:宿主! 砚卿将小七托起来,在小七的双眼的上方戳了戳,吧唧亲了一口道:过几天带你出去玩。这几天在空间里好好想想在这个世界有什么想吃想玩的,我带你去。不过每个世界的口味都不太一样。 小七还沉浸在刚才自家宿主的吻中,呆呆地道:宿、宿主刚才在说什么?被吻到的地方热热的,身上的绒毛也稍稍蜷缩起来,它觉得自己可能是害羞了。 砚卿好笑地弹了它一下,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问:这次听到了吧? 听到啦!宿主要带我出去玩!小七跳起来在砚卿掌心跳了两次,想起来自己的形态问题,又问道,那我要用什么形态,现在的形态不行的吧? 你自己看看想变成什么样都可以。不过,至少得我能随身带着的大小吧。砚卿道。如果太大不好携带,他不在身边,小七涉世不深,被欺负怎么办? 好! 外面上课铃响起,砚卿才把神识从空间里抽出来,假装刚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今天有人要转来他所在的班级,还是从资料里来看比较关键的人。 严肃的班主任胳膊下夹着教材当先踏入教室,身后跟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我和大家也都是从高一相处上来的,就不用再介绍了。这位是新来的转校生,方轻旻。大家都认识一下。 方轻旻抬头抿唇一笑,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方轻旻。兴趣有很多,欢迎大家来找我探讨,我很好相处的。 方轻旻,方家的独生女。 方家的势力大都在国外,但在国内也不是籍籍无名的家族,起码比莫家好。 方轻旻喜欢莫开庾的外表和他带给她的心动感觉,莫家也很乐意,两家一拍即合,准备商量订婚。 方轻旻觉得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未婚夫,找人调查了莫开庾的私生活。实在太乱。她又是个崇尚完美爱情的人,就不愿意了。 但是莫家已经放出自家儿子要订婚的消息了,为了不丢人,莫家找到了姜家。是莫开庾向自己父亲提议的找姜家。虽然姜家势力不大,但也能解一时之急,再说姜家和苏家一向交好,这才有了后来姜莫两家的婚事,以及后来的悲剧。 这也是原本姜茜茜黑化路上很重要的一步。 姜家处于家族给她定了个□□过她的未婚夫,何况莫家总是一副勉为其难的姿态,姜茜茜原本就开始动摇的心,不黑才怪呢。 这一步,能切断就切断。 双重(四) 自我介绍完后,班主任就让方轻旻自己挑座位,喜欢哪个空位就做哪里。教室里扫了一圈,方轻旻最后选择了砚卿旁边的座位。 抱着书包,走到后排,方轻旻朝砚卿微微一笑,坐在了他旁边。 砚卿礼貌性的回了个点头。不管方轻旻是个什么反应,径自打开一本课外书一页页翻过去,在别的同学看来一目十行,似乎只是在浏览,实际上他差不多已经记住内容了。 这本课外书是他送姜茜茜去教室的路上找姜茜茜借的。至于他的教材、课本他上学不带书。 他一般中午去图书馆借书,下午和第二天上午上课看。他觉得这个习惯挺不错的,无意改正。学校的课程对他来说很简单,多拓展其他方面的知识挺好的。 昨天没来学校,所以空手而来。 解决完这本书,砚卿转头看向和其他同学一样在认真听课的方轻旻,想了想,他从课桌抽屉里取出新本子和中性笔,打开本子的第一页,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放下笔,砚卿在桌子下面拽了拽方轻旻的制服袖子,把本子移到两人中间。 方轻旻看到上面的话,有些惊讶,然后善意地笑了笑,打开书包取出一本精装原文书从桌下递给了砚卿。 接过书,砚卿小声道了声谢。盯着封面上的书名,砚卿眨了眨眼,打开了封面。 在看了一半左右的时候,他问小七:你猜这本结局是什么? 小七在空间竹林里巡视的动作一顿,说:前面讲什么的啊? 富家小姐恋上外表完美、门当户对的伯爵。富家小姐接近伯爵并说服家人准备向伯爵提亲,却发现伯爵另有爱人,并且伯爵生性风流,时常更换爱人。砚卿看到富家小姐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要不要继续与伯爵定亲的地方。 小七思索了半天,说:两人没在一起。 砚卿翻到结局,说:错了,在一起了。误会解开,两人举行了婚礼,结束。 这就完了?小七问惊讶地问。 翻回到自己看的那页,砚卿说:还有一部。也就是富家小姐的结局这本书中没写到。 最后一节是自习,没有老师。假装看了一早上课外书的砚卿,在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合上书,还给了方轻旻,起身。 方轻旻将书放回包里,邀请砚卿道:要和我一起去学校食堂吗?听说咱们学校的食堂很好吃。我第一天来还不太熟悉学校。 可能不行。我要去找我表妹,她也是新来的,在高一。砚卿拒绝道。 没事,我和她一样。既然你表妹和我都是新来的,需要苏同学带我们转转,正好一起。 方轻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砚卿也不好再拒绝,只好带着她一起去高一找姜茜茜。 没想到这两人这就要见面了。不过也好,两人提前认识,后面由于订婚之事引发的后续问题对姜茜茜的影响减少了。 砚卿站在高一一班教室门口朝里望,姜茜茜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埋头奋笔疾书。 砚卿出声喊道:茜茜! 姜茜茜笔下一顿,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教室里只剩下自己了,要不是表哥来喊自己,可能就会错过午饭时间了。 她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来到教室门口喊了声表哥,再向外一看,一个披着黑色长发的女孩对她微微一笑,说到:你就是苏同学的表妹吧,我是他的新同桌我叫方轻旻。听苏同学说你叫姜茜茜,我叫你茜茜可以吗? 姜茜茜怯怯地点头:嗯。 砚卿带着两个小姑娘去食堂吃了顿饭,领她们在学校熟悉了下,接着自己就泡进了学校的图书馆。 他中午吃完饭就会去图书馆,不一定是去借书或找书,有时候就是想单独在图书馆待着。 砚卿继续保持这一习惯,泡在图书馆里一泡就是一中午,出来时还抱着刚借的几本书。 他每到一个世界,都会尽可能地了解这个世界。每个世界因为发展的不同文化习惯之类的会出现些微的区别,有的不注意就会忽略。这种小细节很可能会毁了他的任务,所以这种失误是决不允许的,这时候去图书馆翻看大量书籍就成了必要。 他看书的速度很快,为了以后上课的时候能够不太无聊,他还刻意放缓了速度。京一中的图书馆馆藏丰富,各个方面的都有,可惜有的太偏或者大众常识涉及不多。 砚卿就这么在借书还书中过了一周。 周末,他穿了身休闲服,开着车出了家门。 刚驶出家门,就熄了火。 他刚才好像看见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蜷曲在墙下,异色双瞳在阳光下反射出靓丽的光芒,让他心中一动。下车向印象中的地方走去。脚步轻缓像是怕吓到小东西。 果然,是个巴掌大的小东西。眼睛是一蓝一绿,一边是大海,一边是草原,在死亡的瞬间给了他生的希望。身上覆盖着杂色的皮毛,可能是年龄还小没学会自己清理皮毛,泥巴黏在毛上结成块。 砚卿伸出双手将小东西抱起来,犹豫了会儿,就转身回到家里。 小东西这么可怜,那他就收养了吧。 苏母看到刚出门的儿子抱着只猫回来,一双眼睛就移不开了,忙说道:儿子啊,这是从哪里带回来的猫,快给妈,妈带它去洗洗。 苏母一边接过小猫,一边自言自语:小东西这双眼睛可真漂亮,谁舍得把这么小的猫扔了啊。瞧瞧,毛都不亮了,肯定是在外面饿着了 苏母已经五十多了,但不妨碍她有一颗少女心,小动物最能触动她的心。 以前也想过养一只猫或者狗,不过苏父担心动物寿命短到时候苏母肯定会伤心,就硬着心肠没让养。她就一直遗憾着,没想到今天小儿子回来给她带了只小奶猫回来。苏母一高兴都忽略了他给儿子约了何家小姐,儿子才出门不到五分钟又回来了的事。 砚卿直愣愣地看着苏母忙前忙后的模样,没想到他的妈妈还是个隐形猫奴? 苏母抱着刚洗完澡吹干皮毛水分的小奶猫,放到沙发上,又去了厨房。砚卿坐到小奶猫旁边,不自觉地揉着小奶猫柔软的毛,在脑海里和小七交流着。 砚卿一边摸着小七一边和它说着: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小七:宿主,这种形态不好吗?为了更加可信,我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在水池边的泥里滚了一圈呢,据说这样能更好地勾起人类的同情心。 砚卿一噎,说:不是。 小七:那怎么了? 砚卿点了点它的额头,说:不怎么,很符合你。 小七:嗯! 砚卿: 小奶猫哦不,小七仰起头蹭了蹭砚卿的掌心,虽然它不是真正的猫,但被这样抚摸它很喜欢。 这时,苏母端着一小碟冲好的猫奶粉放到小七面前,然后蹲在沙发前,拍了拍小七的小脑袋,柔声说:小东西饿了吧快喝吧,温的,不烫。 就见苏母一双眼睛都快柔得滴出水了,砚卿有些看不过眼,出声打断了苏母,说:妈,我想收养它,可以吗? 诶,好好好,妈妈刚才已经打电话给你哥了,让你哥一会儿出去买些养猫用的东西。既然要养,那就该取个名字,取什么呢嗯苏母这是在它把小七抱回来的时候就打算养了啊。 砚卿没忍住,扶着额角唤回徜徉在自己世界的苏母,道妈,我刚想好了,就叫小七吧。再不打断怕是小七就该有个惨不忍睹的名字了。 嗯?小七?好,小七好啊,小七在咱们家肯定很受欢迎,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等到小七喝完奶粉,砚卿将它捞进怀里,对苏母道:我先带它去医院检查一下,顺便打个预防针,正好我今天只是出去转,没什么大事。 好吧。 苏母将砚卿送出门,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回头就想起了何家小姐的事,气得跺脚:什么没什么大事! 砚卿系好安全带,将小七安置在自己的肩膀上,提醒它道:趴好了,小心别掉下去了。 小七点头。 随着车子的启动,周围风景向后退去,小七新奇地盯着窗外。这些东西他的知识库里都有,但是本体亲自来感受还是头一次。 醉云轩,京城最有名的饭馆,只接受预定,早在决定把小七从空间里带出来感受这个世界的美食和氛围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个地方。当即就让人帮他预约了周末的时间。 这里的美食可以说是聚集了全国各地的精华,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醉云轩做不到的。 停好车,砚卿把小七揣进衣兜里,一只手就停留在兜里摸着小七的耳朵,走进了醉云轩。 迎面向他走来一个男人,他并没有在意,却不料在他快要走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拉住了他喊出了他的名字:砚卿。 砚卿暗自惊讶,他竟然会毫无防备地被人拉住?而且这个情景貌似有些熟悉。疑惑地看了的容貌一眼,他不认识这个男人啊,苏砚卿的完整记忆里也没有。所以这个男人为什么看起来和他很熟的样子? 抱歉,你是? 双重(五) 少年不记得自己了男人压下一瞬间的失落,道:我是陆知函。我们在之前的宴会上见过。 砚卿回忆那天的宴会,和他有过接触的,只有司机、姜茜茜和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能和眼前的男人对得上号的就只有那个男人了。 他试着抽回自己的胳膊,失败了,于是说:陆先生,那天因为有急事,实在很抱歉。如果不介意的话,陆先生留个电话,有空我请您吃饭赔罪。能不能先放开我? 哦,陆知函收回手,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少年,如果有事的话,随时欢迎来找我。 砚卿收了名片就和陆知函道了别,陆知函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少年的身影消失后他才回过神。 踏进包间,砚卿回想陆知函刚才和他说话时的神态是紧张没错吧?奇怪。 陆知函这个名字他知道,陆家的年轻家主。陆家比方家还要强势,国内外遍布陆家的势力,整个陆家都是他的,还是方轻旻的亲舅舅。就是因为他,方家才把大部分的势力转移到了国外。不是说他不常回国,难得回一趟也不会停留多久,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他还在国内? 希望不会对他的任务产生什么影响。 这几天,姜茜茜发现自己的不少事都与记忆有偏差。 来自朋友的邀约、遗忘在学校的书籍、早上起来散落在地的纸屑、突然不理解正在书写的内容,这些都让她意识到不对劲。 在瞒着父母的情况下,她在自己的房间内安置了一个微型监控器。 通过监控器,她看到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生。 镜头里的女生是她,但又不是她。 那个人似乎知道她的一切,拿着监控录像,姜茜茜惊恐地看到那个人转向镜头,微微一笑,向她打起了招呼:你好啊,亲爱的。 一股诡异的感觉促使姜茜茜关掉录像,直觉告诉她,再看下去她会听到那个人嘴里吐她不愿意听见的话。 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通表哥苏砚卿的电话。姜茜茜下意识地把表哥定义为可以分享自己秘密的人,可以亲近,能够第一时间求助的人。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4) 喂。淡淡的声音让姜茜茜心下稍安。 表哥姜茜茜低低喊了一声,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有些不对 砚卿顶着小七,手上百无聊赖地调着电视频道,听到姜茜茜的话稍有停顿,想了想,轻声安慰道:是有些,不过我想可能是那件事让你绷得太紧了,放宽心,有我在。 姜茜茜能这么快发现,大多归功于副人格不加掩饰的行为,砚卿并不担心。从原有轨迹来看,姜茜茜的副人格不会伤害到她本人。双重人格不好治,能让她早些意识到少些刺激更好。 好,表哥。我明天可以去你家找你吗?姜茜茜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明天我去接你。 接到姜茜茜,砚卿没有直接回苏宅,他载着姜茜茜驶向市中心的图书馆。 他想或许姜茜茜需要借些书,必要时他也会提供帮助。心理医生,姜茜茜没提,暂时先搁下。 国立图书馆坐立在城市最中心,百年历史的建筑从外看气势恢宏,里面拥有全国最全面的书籍。 特殊的银色借读卡划过设立在偏门的特殊卡槽发出叮一声响,独立通道的门应声打开。砚卿对姜茜茜颔首,在前领路,一路直通三层的心理学馆藏室。 苏家曾经参与过国图的修建投资,一张带着高权限的银卡不是难事。 今天你可以在这里面翻看任何你想看的资料,不会有人来打扰。砚卿面向心理学馆藏室的方向道。 姜茜茜摸不清砚卿让她到这里做什么,出于对表哥的信赖,她点头回应,抬起脚就往里走,走到一半发听到砚卿的脚步声,回头小声问道:表哥不来吗? 砚卿摇头:你去吧,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会来找你。 没有问原因,姜茜茜乖巧地进了馆藏室。 砚卿收回停留在姜茜茜身上的目光,反身走出国图。 地下停车场,砚卿慢步向自己的车走着,被跟踪的感觉越发明晰。那个人行为不加掩饰,是冲着他来的。 阁下有何目的,不妨直说。右手搭在车门上来回抚摸,砚卿冷不丁出声道。 被发现了。 那人勾勾唇角又很快压平,仿佛那个浅淡的笑容从未出现过,低头审查一番自己的仪容,没有问题,才堪堪踏出阴影。 陆先生。砚卿如此喊那人。 正是前不久才算认识的陆知函。 陆知函黑眸灼灼地望着面无表情的砚卿,今天周末,我想请你去吃个饭。 正在思考陆知函如此做法的目的,听他如此说,砚卿目光一顿,然后缓缓转到他脸上来回确认了几遍。 这个男人真的是认真的。 不过自己和这个西装款款的男人说起来还不怎么熟,他为什么一副看起来很有信心能请到自己的样子,砚卿百思不解。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砚卿边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边对陆知函说:抱歉,我还有事。言外之意没空和他吃饭。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阻住了砚卿关上车门的动作,只听手的主人柔和低沉的声音说:我知道你现在没事。我预定了折花的座位,你会喜欢的。 折花是一家私房菜馆的名字,老板喜好钻研美食,只有被他钻研到极致的菜肴才有资格上菜单,是以每道菜都饱含所用食材的精髓。从选材到制作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做,菜馆平时不开门,只有老板想开了才会开上一会儿或者几天,想吃饭就得提前预定。 这个预定没有在老板这里的关系基本预定不到。 苏家没有重口腹之欲的人,再加上苏母总是要求一家人除了必要的应酬都回家吃,压根没人和折花的老板搭得上关系的。如果硬要订的话,以苏家的权势不是不可以。 不过他是想给小七订,不是给自己家人吃,动用苏家的势力不好,就把这家菜馆暂时先搁下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去。 陆知函知道他想去折花,想来也是做足了功课。砚卿不知道这位陆先生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自己身上应该没什么值得他筹谋的。 斜眼扫到那只还拦在车门边的干净的手,砚卿问道:介意我带只猫去吗? 不介意! 好。砚卿从休闲装的口袋里摸出巴掌大的小七揉了几把,看陆知函直勾勾地看着他,没动静,于是问道:陆先生不去开车吗? 陆知函瞥了眼砚卿手中的杂□□,微微一笑,眼眸暗沉,道:刚才我让司机先回去了,只能劳烦砚卿带我去了。 既然陆知函订到了折花的座位,那他拉他一程并不吃亏。默认了陆知函上车的动作,砚卿把小七放到腿上,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还没出停车场,小七向他告状:宿主!那个男人刚才眼神特别可怕!肯定不是好人! 砚卿抽空撸了一把小七的脑袋笑道:放心,他一个普通人不能把你怎么样,反正做完任务就可以远离了,暂时容忍一下。 小七扭头偷偷瞪了陆知函一眼,蹭着砚卿的手道:就是不喜欢他! 直觉告诉它这个男人不怀好意!哼!没门! 你开车不方便,这只猫先放我这里吧。陆知函道。那只猫在砚卿腿上爬来爬去,实在碍眼。 小七闻声又往砚卿怀里靠了靠,趾高气昂斜睨陆知函伸过来的手。坏人。 砚卿见状暗笑。干咳了一声,道:没事,它很乖。 被拒绝了,陆知函只好收回手,暗暗嫉妒那只猫。他想向砚卿搭话,又怕影响开车,只时不时扯上一句,生怕砚卿忽略了他。 调查清楚砚卿今天没有别的事,他提前好几天安排好今天约会的流程,确保万无一失。当然最重要的是今天能够约到人。 还好有个很能干的助理,查到砚卿很想去折花,陆知函立马就派人去老板家里把老板从宅在家的状态中拉出来,简单而又粗暴。谁让他认识折花的老板呢。 将车停在路边的车位上,陆知函和砚卿并肩走进一条古色古香的巷道。 巷道不宽,仅有两三米,车子进来就显得格外窄。里面来往的人也不多大多是花甲老人。陆知函和砚卿两个年轻人走在里面就很显眼。 巷道深处,冷清的店面上方挂着木牌子,上书折花二字。 店门前一位穿着随意的中年男子正在翘首张望,神情充满好奇。不好奇别的,就好奇是谁能让陆知函这个活阎王看入眼。 和陆知函做朋友十来年,就没见这人身边有过人,像他自己都换过好几任老婆了,陆知函还是个处。这次可不得了,陆知函竟然会因为人家硬把他拉出来开店门,他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人是不是长了又三头六臂,回头对他们那些个同样好奇的朋友也有个交代不是。 双重(六) 可算来了。 随着老板话音落下,一位穿着烟色衬衫搭灰色长裤,脚下蹬着黑色小皮靴怀里窝着一只毛球的少年并一身墨蓝修身西装人模人样的陆知函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老板心说还挺赏心悦目。 老板咋舌:啧啧,难得看见姓陆的有点表情。 声音虽小,但被陆知函听了个正着,偷觑少年表情没有变化,他微松了口气,警告性的看了老板一眼,示意他不要胡乱说话。 老板暗暗翻了个白眼,热情地迎了上去:来来来,先进来坐下。 说着带领两人向店内走,店面不大,摆着三张桌子,每张上面摆放着一个白瓷花瓶,花瓶里配合着瓶身上的图案插入了不同的新鲜花草,散发着怡人香气。 请砚卿和陆知函坐到中间那张桌子上,老板并没有急着让两人点单,而是熟练地坐到了陆知函旁边勾着他的肩膀笑道:不介绍介绍? 见砚卿看他,老板立即回以一笑,我是这里的老板,姓李。 李老板,砚卿礼貌地笑了笑,你好。我姓苏,苏砚卿。 不介意我直接叫你名字吧? 不介意。 咳咳。陆知函咳了两声,提醒两人不要无视他,两人的目光齐齐聚在他身上,陆知函对砚卿解释道:李老板是我的朋友,他比较不着调。 看陆知函不乐意自己在这里做电灯泡,李老板问了两人想吃的菜就去后厨清点处理食材去了,留下两人相对而坐。 砚卿低头认真撸猫,陆知函眼也不眨专注地望着砚卿,偶尔对小七投以暗含不满的眼神,直到门外传来声音陆知函才皱着眉把视线转向了噪音来源。 无诚,今天这里竟然开门了!一个男声惊奇道。 另一个稳重些的声音说道:应该是接了预定。走吧,不是要办事吗? 真是可惜,早知道就托人帮我提早预定了。 下次吧。 声音渐行渐远,砚卿只来得及抓住两人模糊的背影。 陆知函以为他被吵到了,给走过去的两人记下一笔,等吃完饭再悄悄告诉老板让他把两人拉入黑名单,他可知道门前是有监控的。 没多久,李老板陆陆续续端着菜肴摆上来,最后一盘菜上桌,他就找了个借口暂时出去躲开陆知函恐怖的眼神。 如果继续做电灯泡事后陆知函很有可能公报私仇。他有过一次被压榨的经历,可不想有第二次了。 一顿饭两人一系统都吃的很满意。砚卿在陆知函再三挽留下推脱说表妹来电话,事实也确实是姜茜茜挑完书了,比他预计的还要快。 偏门里面,透过玻璃门,砚卿看到姜茜茜垂头坐在沙发上,神色不明。刷卡进门,砚卿坐到她旁边,问道:怎么样? 表哥早就知道了?姜茜茜语气肯定。 稍有些诧异,砚卿看了她一眼,点头:嗯。 轻笑出声,姜茜茜,不,应该说是副人格抬起头直视砚卿:表哥让她来这里想做什么?想让我消失?这怎么行,她受到的伤害我还没有全数还回去。 眼前这个女人完全不像姜茜茜,这是副人格第一次在砚卿面前去掉伪装。她笑眯眯地盯着砚卿,等着砚卿给她答案。 然后?还回去后你会消失吗?砚卿漠然道。 答案当然是不。 副人格笑得更加开心了:她还在我就不会消失的。 砚卿解释道:只是想她了解这些。她很害怕,你应该明白。 好吧,副人格摊手,以后我做什么她都会知道。不过嘛 砚卿静待下文,没想到副人格狡猾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下一刻姜茜茜神色震惊,结结巴巴地喊:表、表哥! 嗯,没事。砚卿拍拍她的头说。 对不起姜茜茜眼里氤氲着水汽,梨花沾雨。 伸手拍了拍姜茜茜的后背,砚卿说道:不是你的问题,不用道歉。她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我,不是吗? 被安慰,这些天来积压的委屈一下子喷薄而出,姜茜茜猛地抱住砚卿小声哭了起来。等她哭够了,砚卿的衬衫也被泪水打湿,晕出一片深色痕迹。 将姜茜茜送回家,眼看天色不早了,向家里打了个电话表明今天不回家住。砚卿驱车去了市中心的公寓。 走出停车场,打眼就见一个男人提着袋子站在外面。没有光,靠着微弱的月光,身影看不真切,砚卿只略微觉得熟悉。 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身看向砚卿,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道:你好了。 就像他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丝毫不妥一样 砚卿无视男人,脚步不停向公寓楼走去。 天太黑了,他什么都没看见。如果要怪就怪这里没有灯光,砚卿想。 陆知函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缀着,砚卿走进电梯。电梯门正要关闭之际,一道黑影闯进来眼疾手快替他摁了楼层。 定睛一看,又是陆知函。 男人双唇微张当先开口道:刚才为什么不等我? 他有什么等他的必要吗,砚卿暗暗想。扯出一个微笑,砚卿一字一顿道:不知道陆先生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男人派人监视他,今天还直接过来截他,他确认自己和这个气势冷硬的男人没什么大的交集,所以这男人这么想做什么他万分不明白。 一只手伸到砚卿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心向上,砚卿能看到上面分布的薄茧。经常握枪的手他想,长时间生活在国外,理所当然。然而这只手上现在挂着一个纸袋,从他的角度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 是一件衬衫,和他身上穿着的是同款,不过颜色是白色。 这什么意思?专门给他送衬衫? 砚卿目光目光透出疑惑,转向陆知函认真的脸,眨眨眼确认道:给我的? 陆知函点头:你身上的这件脏了,买来给你换的。换了之后可以给我,我帮你处理。 谢谢,不过不必了。 叮正好电梯门开了。砚卿步出电梯道了声再见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公寓。 陆知函还在电梯内,他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失落。电梯门重新关上,他摁下一层的按钮。 一层大厅内走进来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面容平凡但身上凛然的气势不容人忽视。 电梯打开,几个男人立刻站好,迎接自家老板。 陆知函此时已经收拾好情绪恢复了平时的冷厉,对属下点头道:今天就这样吧。记得保护好他,有事及时通知。下去吧。 这几个都是他挑出来保护砚卿的。他回国这么久还没回去那边嗅觉敏锐,早察觉到了。他自信那些人查不到少年身上,但以防万一,这样他更放心。 提着袋子陆知函坐上专车,放置好袋子,发送了条短信给助理。 砚卿喜欢那件烟色的衬衫,那就买一条同样的给他,想来就不会拒绝。可少年明明适合穿白色虽然其他颜色也好看,可他就是喜欢少年穿白色。 那件烟色的衬衫被弄脏了,应该交给他来处理。他一定把被人弄脏的地方好好清理掉,然后保存起来。少年穿过的东西不能乱扔,万一被心怀不轨的变态捡到怎么办,想想就让他心中升起一种想要毁灭什么的欲望。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5) 少年是他的,谁都不能染指,有这种想法的人都该死。 好像曾经少年就被人惦记着一样,让他心里很慌乱,不做点什么把少年绑在身边的话他会更加不安。 那个姜茜茜不是想要报复吗,那他就帮她一把,只要她远离少年。 天知道他在玻璃窗外看到姜茜茜抱着少年哭的时候多想冲进去拉开姜茜茜,再把少年护在怀里,谁都不给碰。 当小七告诉砚卿莫家和姜家要联姻的时候,砚卿正盘腿坐在空间的地毯上看书。 怎么回事?砚卿翻过一页书,问道。 小七在砚卿身前无聊地打着滚,是陆知函派人促成的。就是那个坏人! 陆知函凑什么热闹?砚卿合上书摁住小七,我出去问问。 自从陆知函第一次约到砚卿后,只要一到周末不论砚卿想要做什么陆知函总是第一时间跑来破坏掉他的计划,久而久之砚卿都不安排周末的活动了,两人也熟悉了起来,互通电话并不奇怪,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陆知函打过来就是了。 临出空间,砚卿把小七也捞了出来,打开房门让小七出去浪。 看小七撒欢跑下楼,砚卿拨通陆知函的电话,立马就被接听了。 喂,砚卿。 陆先生,我可以问你些的事吗?砚卿开门见山。 好。 陆知函果然没让他失望,砚卿还没具体问是什么事,陆知函就自己交代了。 他告诉砚卿是他想帮帮姜茜茜,打入敌人内部报复就容易多了,不然哪儿来那么多奸细。 砚卿有些无语。 原本他是还想姜茜茜再多适应适应副人格,再制造机会让姜茜茜和莫开庾先熟悉起来,副人格反应可能没那么激烈。陆知函倒好,直接把姜茜茜送入莫家,给副人格制造机会报复莫开庾。 他预想里的婚姻要怎么办 带着些赌气意味,砚卿挂断和陆知函电话,又打电话给姨母也就是姜茜茜的妈妈问清楚了联姻的事,并委婉建议让莫开庾和姜茜茜在正式订婚前多相处相处,以免婚后不和谐,苦口婆心明示暗示了一堆,才让姨母多考虑些时间,推迟了订婚时间。 陆知函这样做,莫开庾和姜茜茜保证可以结婚,但对姜茜茜本人来说可能是个折磨。 这朵纯真小白花本来就因为莫开庾沾了点黑,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恐怕得加速小白花彻底成为黑心小白花的过程,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双重(七) 砚卿说不气是假的。他任务做的好好的,突然一个人横插进来打乱了他的节奏能不气吗?可陆知函又不知他的计划,此举的目的单纯得他生不出太多责备的想法。 他就是想让砚卿高兴。陆知函以为他是想让姜茜茜报复回来才会教她许多东西。 如此砚卿的那些气只好自己闷着了,毕竟说到底陆知函并没有做错什么。 联姻的事到副人格那里,副人格肯定喜闻乐见。 唉砚卿叹气,这两次做任务摊上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脚上贴上来一个软软的暖暖的小身体,砚卿低头一看,小七巴在自己脚上小爪子勾着裤边试着往腿上爬。 弯腰单手捞起小七举到眼前砚卿拧着眉道:陪我去甜品店好不好? 一听要去甜品店,小七就知道宿主又在为任务郁闷了,当即点头。每个世界宿主都特别喜欢甜品,尤其是加了新鲜水果的,心情不好了就找一家甜品店进去点上好多甜品,再一个个解决掉。看着是很享受,但小七实在体味不来宿主说的味道,尝过一次就觉得腻。 蹲在桌子上,目睹宿主解决了一份又一份甜品,小七尾巴在桌面上慢悠悠地扫来扫去。只要那个坏人不在,和宿主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好哒! 正想着,一双手抱这它的小身体远离了桌面,小七张开嘴就要咬上去,又生生止住,转而打了个哈欠,四肢扑腾着想要挣脱开这双手。 陆先生又来做什么,难不成我连个私人时间都不允许有了吗?一口吃掉特意留到最后的樱桃,砚卿将叉子搁到盘子边,抬眼看向来人。 陆知函将小七放到沙发上确保它不会一直盯着砚卿看之后,来到砚卿身旁拉起砚卿就朝外走,柔声道:你吃得太多了,我带你去消消食。 小七喵的一声冲着陆知函的背影挠去,这个坏人竟然还想把宿主带离它的身边!果然不安好心! 视线一直停留在陆知函拉着他手腕的手上,砚卿试着挣扎掉,换来的是男人增加的力道。 陆先生。砚卿出声喊道。 叫知函。陆知函纠正道。 砚卿抿唇不语。这个男人已经占了他私人时间的大部分,现在又要强势地插手他的生活习惯了吗。就和上个世界的那个人一样。 上个世界他能用修为压制,这个世界处处受制于人。 为什么?因为普通人太脆弱了,因为没有伤害他。 小七迈着小短腿毫不费力地跟在两人身后,疑惑地看着两人,似乎气氛不太对。小七重点关注自家宿主,从来甜品店之前心情就不太好,这会儿好像更差了。 瞪了一眼陆知函的背影,小七很想追上去安慰宿主,但是那个男人不怕它还能捉住它,不简单呢。一时小七犹豫了,但一想自己怕什么,自家宿主最重要了! 加快小短腿迈步的频率,小七轻而易举追到了砚卿的脚边,砚卿余光瞥到小七,正想停下来抱小七。陆知函手上一使力,砚卿不得不放弃停下来的想法,没被拉着的手向身后伸去。 小七助跑一段距离,跳起来正好落到砚卿的手上。 砚卿暗暗夸奖了一句小七,手中轻捏了捏它软软的身体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把它收回到空间里。 小七怎么不见了?陆知函猛然问道。 砚卿心中一跳,可能是自己先回去了,它认得路。 陆先生想带我去哪里?砚卿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 陆知函严肃道:这里有座公园,我们去消食。完了又补充,太晚了还吃这么多必须消食,不然明天会积食,对身体不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什么重要事件 果不其然,转过街角是一座寂静的公园。或许是地处偏远,再加时间较晚,公园里几乎没有进出的人。 陆知函拉着砚卿走进公园,同时放缓脚步,我们把这座公园逛完就回去。 砚卿: 如果按照陆知函现在拉着他的速度来,一个小时都不够用他还睡觉吗!都九点半了! 公园的小路边,隔几米就置有路灯,甚少修缮,完好亮着的几乎没有,好一点的就像鬼片里的灯一样闪个不停。 砚卿跟着陆知函僵硬地走着,脚下猜到一块石头差点绊了一脚,幸好陆知函反应快及时拉住了他。 这具身体有点遗传性夜盲,偏偏今天乌云盖月。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陆知函察觉到砚卿的状况,原本拉着砚卿的手放到了砚卿的腰侧,以防砚卿再次猜到障碍物。 虽然不习惯这种肢体接触,砚卿还是忍下了,人家是不想他再摔倒,他现在也拒绝不了这份好意,不然任务没受伤日常生活倒是鼻青脸肿,太丢脸了。 随着两人进入公园深处,外面的喧嚣声已经完全消散沉寂,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 急促而暧昧,或是高亢或是低沉,听得砚卿在黑暗中面红耳赤,更何况在强大灵魂的支撑下他的听力还异常敏感,听到的比旁人更多。 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打野战的!想他还是个未成年就被迫听这种声音!在他的本世界没有过,在任务世界同样没有过!他还是个纯洁的小处男啊喂! 想看看陆知函的反应,斜过眼睛触及到的是一片黑暗才反应过来他还是个夜盲呢,只好垂下眼睛继续试图封闭掉听觉。 封闭失败 不过他的神情似乎让陆知函误会为他害怕黑暗,低头在他耳边道:别怕,我在。 温热的气息窜入耳朵惹得砚卿耳朵又红了几分,暗自猜测陆知函是不是听不到那些声音。他的听力确实非常人,陆知函听不到的可能性很大,暗自庆幸,幸好幸好,不然两人都能听到,这多尴尬啊。 路程的一半,砚卿一边重复试着封闭听觉一边与那些声音作斗争,根本不担心摔倒。陆知函将他护得很好,除了第一次他再没遇到任何障碍物。 平安走出公园,砚卿内心有几分雀跃。没有注意到陆知函在他身后眼神闪了闪勾起了嘴角,当他回头的时候又很快恢复。 打开衣柜,砚卿挑选着今天要穿的衣服,视线忽然落在挂在衣柜最中间的白色衬衫上。他明确记得自己没有这件,砚卿歪头回想。 他可没有同款式的衣服买多个颜色的习惯,所以不是他买的。这个款式这个颜色,只有陆知函拿来过。 哦!是陆知函买的!砚卿恍然大悟。不过他不是没有接受吗? 思及陆知函的身份,往别人衣柜里塞一件衣服不是难事。这只是他在外面的公寓,又不是苏宅的房间,砚卿倒不在意。 姜茜茜和莫开庾约见在今天,他早让小七调查到地点和时间,他要去提前找个好位置。 收拾好自己,砚卿就抱起还闭着眼睡觉的小七出门了。 坐在餐厅最里的座位,点了杯白开水再向服务员买了个小碟子,砚卿就让服务员下去不必管他。这家餐厅他是名义上的老板,尽管只是坐在这里也不会被频繁打扰,他很满意。 看了眼时间,就快到了,砚卿倒出玻璃杯里的水盛满小碟子,轻推到小七昏昏欲睡的小脑袋前,点着它湿润的鼻尖低声道:起来喝点水。 从和陆知函逛完公园那天开始,小七就陷入了每天沉睡的状态,很少清醒。安置在空间里他不放心,每天随身揣着确保小七没问题才行。 小七是系统,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状态才是,不知道出现了什么问题,问小七,它自己也说不明白,让砚卿有些担忧。 小七卧在桌面上铺的小棉垫子中间,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睛,眼前的清澈的水让它喉咙发干。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缓慢地舔起了水,下巴上的杂色毛打湿了也毫无所觉,舔着舔着又渐渐闭上眼停止了喝水的动作,半截可爱的小舌头还露在嘴外面。 砚卿见状移开水,控制着能量的运用一点点转换掉沾湿小七毛发的水,不远处莫开庾已经落座,他也只是分出一小把部分精力去注意。 此时,姜茜茜穿着姜母为她挑的得体衣物走进了餐厅。在来之前,姜母给她看了一遍又一遍莫开庾的照片,叮嘱他不要认错人。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她就认出了那个□□了他的人,第一反应是抖了一下。那天晚上莫开庾施加在她身上的暴行还历历在目。作为家族联姻的对象,她不能拒绝,所以她来了。 或许了解了解她就可以接受了,姜茜茜这样安慰自己。 预定好的座位上坐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嘴边挂着痞气的笑容,翻着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 姜茜茜深呼吸,来到桌边,旁边等候点单的服务员帮她拉出椅子,她顺势坐了下来,露出对着镜子练了几百遍的笑容,然而在面对真人的时候还是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你好。 对面的人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回了一句你好。 他的态度让姜茜茜表情微变,随即眼里漫上明显的笑意,道:莫先生家里有请礼仪老师吗?想必是忘了。 莫开庾笑意深深,神色不变,合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看向姜茜茜,姜小姐想吃什么? 捋捋顺着肩膀滑到胸前的头发,姜茜茜悠悠道:莫先生不是已经点好了吗?我吃什么并不重要不是吗? 服务员早已下去,莫开庾和姜茜茜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直到用餐结束,两人都迫不及待地先后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让人紧张的地方。期间再没交流过。 双重(八) 啧,砚卿揉着小七毛绒绒的耳朵叹道,副人格又出来了,不过也好。 端起杯子饮尽里面的水,砚卿搁下杯子,抱起小七,收起棉垫子和小碟子,将纸币压在杯子下,准备离开。先前的服务员手持一支红玫瑰由远及近,停在了砚卿面前。 先生,这是一位先生交代送给您的。服务员道。 还沾着晨露的娇艳玫瑰释放着惑人的香气,砚卿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修剪掉刺的茎干在拇指和食指间滚动,他问道:还记得那位先生长什么样子吗? 服务员回想:记得。穿着藏蓝西装,身高比您高大概半个头,轮廓硬朗,眼睛被墨镜遮着看不到。 好的,谢谢。道过谢,砚卿持着玫瑰朝餐厅出口走,离开时瞥了眼靠近门口的位置一看,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砚卿缓步向几条街外的哥哥的公司走去,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辆低调的车走走停停,在砚卿朝后看去时又作势掉头,就这样一直跟到了苏家公司所在大厦前。 旋转门里走出一群正装的男男女女,领头的是个带着温和微笑的男人,砚卿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深沉,那个男人对视上砚卿通透的眼睛,礼貌地笑了笑错身而过。 砚卿则在想,那个人的轮廓有些眼熟,但说不清像谁。他问前台:刚才过去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是洛氏的人,最前面的是他们总裁洛无诚。 哦,砚卿点头,我哥哥现在有空吗? 前台一直保持着微笑:小少爷稍等。 嗯。 过了一会儿前台告诉砚卿董事长在办公室等他。砚卿随手将玫瑰插在前台大厅里摆放的仿青花瓷瓶里,进了电梯。 不久,走进来一个男人和前台的人打了声招呼就连玫瑰带瓶子一起抱走了。 原本只是想起来哥哥的公司在附近才过来,不想遇到了洛无诚这么个人,砚卿坐在苏墨卿办公室铺设的白色地毯上,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小七。 苏墨卿审批完文件,抬起头,见到的就是自家弟弟面无表情双目放空的样子,这幅呆愣的样子实在让人失笑。 小砚。 嗯?砚卿保持着双目放空的状态转向声音的方向,半晌逐渐回神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苏墨卿。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6) 砚卿如实回答:在想洛氏的总裁。 小七在沉睡没法帮他,砚卿只能靠自己,刚才他回想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收到的资料和见到的人,和洛无诚的面貌对比了一番,试图从中找出相似点,还没对比结束就被苏墨卿喊了出来。 小砚对他有兴趣?苏墨卿面色怪异。 点点头,砚卿呆呆道:有什么不对吗? 洛无诚是个gay,还是喜欢玩男孩儿的那种。苏墨卿忧心道,小砚离他远些。乖,听话。他家小砚又乖又可爱,难保洛无诚不会把手伸到自家宝贝弟弟身上,他要多提醒提醒小砚,不能被人哄骗了! 砚卿双眼微睁,那你知道有个变态正在追你弟弟吗? 没错,那个变态就是陆知函!不久前陆知函的追求行为就不加掩饰了,这让砚卿很是苦恼,大家好好做朋友不好吗? 而且陆知函的行为来得太突兀了,一开始就不对劲。 弟弟半天不给自己回应,苏墨卿有些着急:小砚,那个洛无诚不是好人,小砚不要对他感兴趣,万一他玩弄你的感情,爸爸妈妈和哥哥我,我们多心疼啊。他一面暗自唾弃自己在弟弟面前口拙舌笨,一面锲而不舍的对弟弟说教。 好。终于完成了对比工作的砚卿打断苏墨卿絮絮叨叨的关心,一口答应。 听他答应,苏墨卿稍松了口气展开笑容道:小砚真乖,哥哥让人给你送点水果上来。 砚卿也笑了。 砚卿的笑容让苏墨卿彻底放下了心,对自家弟弟来说水果都比洛无诚重要。洛无诚什么的就该扔到边边角角再不被提起。 盘坐在苏墨卿办公室的地毯上吃着水果发着呆度过了一整个下午,苏墨卿下班他坐着苏墨卿的车回家,完美地躲过了某个跟踪狂的视线。 那种程度的跟踪不会让砚卿感到困扰,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感情他回应不了,只能想办法躲开,避免正面对上,之后再减少相处的频率,对方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那边姜茜茜和莫开庾在家族的有意撮合下隔三差五约一次,面对面也不再那么沉默,砚卿这边也有了些进展。 书桌上平铺着两张纸,写着洛无诚从小到大的经历,是砚卿分别请了国内和国外的私家侦探调查到的东西,合起来也没写满两张纸。 出身空白、出国前的生活情况空白、国外的经历也是空白,至多只有洛无诚曾经在那家孤儿院待过在哪间学校上过学,至于期间发生过的事情一律查不到。 很明显是有人替他抹去了痕迹,国外的还好说国内的连苏家的势力都查不到,这个洛无诚身后的人不简单。 砚卿瞟到小七蜷成一颗球的小身体,暗自叹气。小七依旧沉睡着,他靠自己能用的手段来查根本查不到,黑进所有洛无诚出现过的地方的网络系统中,什么痕迹都没有。 很明显不是被抹消掉痕迹,是压根没有记载过。 为今之计只有找人帮忙了。 一个是方轻旻,一个是陆知函,方家和陆家一样都在国内外有势力在手。找方轻旻的话,陆知函作为她的舅舅必定能够察觉的,并且陆家比方家只大不小,所以还是直接去找陆知函吧 接通电话,对面第一句话就是我想你了。 这话他真的不想接啊,奈何有求于人,只好淡淡地回了个嗯字。 现在忙吗? 陆知函立马道:不忙,你要来找我吗? 好。 我在公司。今天让他们送了庄园里现摘的葡萄过来,味道你应该会喜欢。我等你。说完就挂了电话完全不给砚卿反应的机会。 砚卿:我有表现的那么像吃货吗,我只是爱吃水果而已! 作为小七的人形坐骑,砚卿自然走到哪带小七到哪。 当砚卿顶着小七进入前台众人的视线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砚卿头顶隐晦的绕了一圈。 小七途中醒了一次,整个人趴在砚卿的头发上精神恹恹,没多久睡意涌上来它强撑着眼睛睁开一条缝,分出一缕意识照看着自家宿主,以防宿主需要它的帮助,系统的职责就是辅助宿主完成任务,它一直这样睡着实在不成样子。 砚卿很是心疼它,但是又说不动,是时不时安抚它想让他放心。 感觉到投向自己的视线,身体已经不允许它继续醒着了,拖着它就要向睡眠中沉去。小七转动眼珠扫描了周围一圈,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刚才小七的眼睛发出微弱的荧光,异色眼瞳变得更加夺目,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往砚卿身上多看了几眼。 周围人的动作让他不由把小七放入怀里护严实,避免有人盯上他的猫看出不正常的地方。 过了几分钟,没等到人来接他上去,砚卿眉心微蹙问前台小妹:你们总裁现在在公司吗? 前台小妹惊艳的盯着砚卿的脸喏喏道:稍、稍等。 打给总裁秘书,前台小妹询问着秘书, 电话里不耐烦的回答砚卿隔得稍远都能听到,总裁在忙,今天也没约人不用问了。没事就挂了。 放下电话,前台小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 砚卿摇头,又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前台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他给陆知函发了封短信,对面似乎一直在等他的消息,隔了几秒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砚卿,你到了吗?陆知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焦躁。 到了,刚才我不是跟你的助理说了吗,他没告诉你吗? 助理?陆知函疑惑。 砚卿没再多说什么,直接道:你让人下来接我吧。 很快,陆知函眼角眉梢染着笑意从总裁专用电梯里走了出来,来往的人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总裁怎么下来了,而且看起来很高兴。 不会是女朋友来了吧?在这里工作这么久好像没听过总裁有女朋友。 难不成是来接那个抱着猫的?刚才就在那儿站着了,这都多久了,要来早该来了。 悉悉索索的讨论陆知函听得清楚明白,神色淡了下来,但看向砚卿的目光不变,声音满含歉意道抱歉,我来晚了。 没事。 我们先上去吧。 砚卿坐在陆知函办公室用来会客的沙发上,道:我来找你是有事想拜托你。 陆知函眼中眼神闪烁,问:砚卿拿什么来换?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你觉得什么合适?砚卿直视陆知函。 半掩眼眸,陆知函缓声道:抱我一下。 嗯?砚卿偏头,不解。 陆知函突然迈开步伐来到砚卿面前一把将砚卿拉入怀中,一手紧贴在砚卿腰间,一手搁在砚卿脑后,强势的气息紧紧包裹住了砚卿,让他无处可躲。 就像这样,陆知函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抱我一下就好。 隔着单薄的衣物,对方身上灼热的温度让砚卿的皮肤有些发烫,砚卿有些不适地推拒了下陆知函,希望对方能隔开点距离给他点喘气的空间。 双重(九) 不想陆知函将他抱得越发紧了,一副砚卿不回应他就不放开的架势。砚卿无法,抬起双手拥住陆知函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吧 陆知函感受到砚卿的敷衍,笑了笑。是很熟悉的,确实存在的感觉。 得到回应,陆知函拉开了一拳的距离,低下头来,神态愉悦。 终于有了自由呼吸的空间,砚卿才放松下来,脸侧忽然一个柔软的物什一触即离,流过一阵麻痒的感觉让他有些发愣。 要查谁。陆知函食指抚上砚卿的脸,柔声问。 洛无诚,洛氏的总裁。砚卿答。 好,陆知函揉了揉砚卿的头,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没有的话,在这儿陪我可以吗? 就算有安排,砚卿也只能点头了,有求于人嘛 陆知函给他拿了七八本书搁在茶几上,还洗了几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摆放在透明果盘里给他,让他不至于无聊。 有的吃有的看,砚卿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老老实实窝在沙发上翻书,翻着书抽空再撸撸猫。 看几行文件,抬头看一眼砚卿,陆知函心被填得满满的,少年真乖。 审批完手中的文件,打电话把秘书叫进来取文件。 秘书敲门进来,一眼就看到总裁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半躺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米白色封面的书倒扣在腹部,脑袋上卧着一只杂色的小猫。少年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蹙着眉头双目紧闭。 阴冷的视线迫使她收回目光,秘书抹了把冷汗望向面色不善的上司,静等指示。 上司将几份文件推到桌边,示意她带出去,秘书拿起文件就转身离开,再不走她怕上司的眼神能把她解剖。 陆知函的神色多云转晴,拿起下一份文件,打开第一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他望向睡梦中的少年,似乎也被吵到了,少年眼睫微颤,眼看就要醒来。 快步离开办公室,陆知函看向刚才使劲儿敲门的助理,语气不快:有什么急事? 助理看了眼办公室,示意自家家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然而自家老板硬是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还领着他进了楼梯间。 说吧。 助理深呼吸了几口气缓过气儿来才道:那边派了人过来,好像是冲着苏小少爷去的,我刚才就是去处理这件事去了。您看? 陆知函脸色阴沉,他们敢伸手就直接剁了胳膊,不必留情。 明白。助理应道。 砚卿刚才给你发消息说他到了,怎么没告诉我?陆知函想起砚卿在楼下等了许久,责问道。 哎呦,我在应付那些人呢,看了一眼就给忘了。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些什么德行。助理苦大仇深道。 他很冤枉的,他都没看清发消息的人是谁就被一巴掌推得撞到了门上,现在胳膊还疼着呢。那些人一个比一个无理取闹,偏偏他还不得不去,早知道就先告诉家主,让家主自己去处理了,谅那些人也不敢直接对家主动手。 夜晚,莫开庾坐在娱乐会所的包间里,旁边是男人和女人的欢声笑语,他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凑到嘴边叼起来,一只打火机打燃烟,青灰色的烟雾缓缓向上升起。莫开庾很吸一口烟,刺激的味道在口腔里徘徊。享受够了烟草带来的片刻清醒,他舒出烟气,整个人沉浸在烟雾里,猩红的烟火明灭不定,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也逐渐模糊。 这时包间门打开了。 一丝明亮的光线透进来,跟着透进来还有一道纤长的影子,随着门大开,一位妖娆的夜女郎迈了进来。 夜女郎画着艳丽的装束,穿着暴露,脚底踩着一双细高跟,脚步似是踏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人的心不自觉地颤动,当真惹人心动。 来到莫开庾面前,夜女郎取下莫开庾斜叼在嘴里的烟,夹到自己嘴边,张口吸了一口。火红的双唇在烟蒂上莫开庾的牙印上轻抿,让人忍不住想象被抿的如果是自己的唇的话该是何种感觉。 莫开庾看着夜女郎的动作勾起唇角,长臂一伸将夜女郎搂到身前,拿掉烟,自己取而代之。 夜女郎妩媚一笑,主动将烟尽数渡进莫开庾嘴里。莫开庾突然使力将夜女郎压在沙发上,众人哄笑都退出了包间,留下两人热烈地拥吻着。 今天莫开庾难得来了学校,秋天的气息近了,莫开庾敞着制度外套,双手插兜在一众惊奇的眼光中走进学校。 忽然,他瞥见前方并肩走着一男一女,女的的背影很眼熟,像他那天在会所遇到的女郎,不,应该是像姜茜茜,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家里人可没告诉他姜茜茜也在这里上学。 其实那天感觉还不错,只不过事后让他莫名有些怪异。那天做完的早晨他满身痕迹,要不是身后没有丝毫不适,他都要怀疑是那位热情的女郎把他上了。他男女不忌,倒也不至于分不清男女。莫开庾低笑了声将那个想法甩到脑后,穿衣回家,之后还被人打趣了。 今天猛然看到个和姜茜茜还有做过的女人相像的人还有些缓不过神。 在莫开庾低头的时候,前面的女孩回头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做了几个口型,可惜莫开庾没看到。 女孩旁边的男孩伸手在女孩头上轻拍,示意女孩注意他的话。女孩转回头乖巧地点头。 砚卿看着在他面前装样子的副人格姜茜茜有些头疼。他当真没想到自己给姜茜茜看的那几本书竟然让她自己上阵去找莫开庾了。他本意只是想让姜茜茜能不着痕迹地对付莫开庾,没想让姜茜茜做好伪装自己去啊。 副人格不愧是最早黑化的那个,怕是本来就没白到哪里去。 茜茜,这周到表哥家来住吧。表哥这里还有很多书。 好,姜茜茜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表哥。 对于教坏小朋友这种事,砚卿表示都不在话下。姜茜茜做了也没什么,别让发现就是了。 抵达教室的时候,方轻旻还没来,想来是终于遇到莫开庾了。 快要上课时,才见方轻旻红着一张脸跑进教室一头扎进书本里。 砚卿用笔戳了戳方轻旻的胳膊,关心道:没事吧? 没事。方轻旻闷声道。 命中注定的相遇砚卿阻止不了,也不会去阻止。他能做的只是让方轻旻不要头脑发热把什么都豁出去,最后不得善终。 中午砚卿照常去了图书馆,里面的书已经看了一半有余,再不久就该不用再来阅览区了。 根据上次借阅的顺序,砚卿抽出下一本书翻阅起来。看得入神,耳边传入一声压低的声音,砚卿。 听着这声熟悉的称呼,砚卿抽空瞥到自己身后半弯下腰凑在自己耳边的男人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的侧脸。 合上书站直身体,顺便和男人拉开些距离,砚卿眨眨眼,淡淡道:陆先生,好巧。 是知函。 该叫知函。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7) 面对男人的固执,砚卿改口道:知函,好巧。 不巧,陆知函向前移了半步,更加靠近砚卿,眯了眯眼睛,我是专门来找砚卿的。 这就不知道让人怎么接了,砚卿沉默,等着男人的下文。 歌剧巡演,今天晚上的,要看吗?我订了票。 我和你?砚卿张口就想拒绝,给人无谓希望的接触加深感情的接触还是少些的好,免得往后舍不得。 一直注意着砚卿神色的陆知函见状赶忙道:这是票,你想和别人看也可以。说着取出两张硬质门票递到砚卿面前。 男人垂着眼眸,避开砚卿探究的眼神,将门票又向前递了递。 额头传来微痛的感觉,陆知函讶异地微睁双眼,看着少年收回手淡淡对他道:不用了,晚上我和你一起去。 好陆知函声音带着似有若无的愉悦,下午我来接你。 嗯。 重新打开书,砚卿看似在认真阅读,实际在想刚才自己的动作。 陆知函递门票给他的时候,那副迁就他躲避他不想让他察觉,但看起来又委屈得不得了的表情实在很像。 像上个世界的那个不听话的熊孩子,仔细想来很多地方都是重合的。 然后他就控制不住地弹了陆知函脑门一下。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得改!一定得改! 决定好之后砚卿愉快地合上手中这本书,一双手骨节分明的手拿掉他手中的书,转而放了另一本书,恰好是书架上的下一本。 小砚卿,给你。 他恍惚以为还在上个世界,小小的熊孩子乖乖地站在自己身边,手上总是抱着书,一旦自己看完手中的,他就会踮起脚贴心地把下一本放到自己手里。 原本以为上个世界的事情已经淡化了,没想到依旧清晰,历历在目。 一直关注着砚卿的陆知函见砚卿没有翻开,以为自己拿错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我拿错了 双重(十) 不是,砚卿翻开封面,状似无意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该看这本了? 我陆知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怕少年生气。 你一直有派人跟着我,对吗? 是。看来少年早就察觉到了,抵死不认也没用。 砚卿又问:我的习惯你也都知道? 是 砚卿抬头看了陆知函一眼,淡淡道:喜欢我就开始追我? 是。 为什么会喜欢我? 陆知函捏紧手中的手,缓缓道:喜欢就是喜欢。我说不出理由。 理由都一模一样。 合上书,砚卿抬手摸了摸陆知函的额头,轻叹了口气:闭上眼晴。 他一只手绕到陆知函的身后,陆知函没有拒绝,他顺势拉近两人的距离,踮起脚闭上眼睛额头印上了陆知函的,什么都不要想。 神识探上陆知函的灵魂,熟悉的感觉传来,那个灵魂还试探地伸出几根细若发丝的触手想黏上砚卿的神识。 砚卿没有拒绝,将上个世界存下的少部分能量通过神识传过去一部分,啪啪两声拍掉粘着不放还想再缠上几圈的神识,果断离开了。 陆知函感到额头贴上了一片温热,心跳加速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接着一股温暖的感觉蔓延至全身,回过神少年站在自己面前淡淡地看着自己不说话,似乎有些生气。 少年面无表情,清澈的眼眸里也没有透出半分怒气,但他就是知道少年生气了。 是因为少年讨厌他的喜欢吗还是讨厌他之前的追求 陆知函抿起唇,静等少年宣判。 少年说:谁让你跟来的。 少年果然讨厌他吗 乱想什么呢?少年又在他额头弹了一下,比之前那次重了很多,但陆知函非但不生气还心生喜悦,说明少年是不讨厌他的。至于喜欢,他们有很长时间,少年会喜欢上他的。 没。陆知函笑着道。 你受伤了知道吗?不要擅自跟来了。再有,我是不会管你的。 他哪里受伤了吗,为什么自己没有感觉? 知道他听不懂,砚卿又补充了一句:听不懂没关系,之后自然会懂的。 既然是少年说的,他一定会记着,陆知函答道:好。 乖,今晚我可以和你住吗?砚卿询问道。陆知函跨越时空付出的代价看来不小,灵魂受到了损伤,他虽然传过去一部分能量,但是恐怕陆知函不善吸收,他需要引导陆知函消化。 上个世界叫舟函,这个世界叫陆知函,都有一个函字。 本名中的字吗? 本名是每个人在本世界中的名字,代表自我。一旦离开本世界,在不同世界穿梭,每个名字或多或少都会变化,本名却是不会变的。 本名改变或者在每个世界使用的名字完全变化,与原本名不再有共同点就意味着这个人迷失了。 陆知函虽然没有本世界的记忆,但本名还在,没有迷失。 砚卿不自觉地笑了笑,摸了摸陆知函的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陆知函灵魂受的伤治愈,否则严重的话会波及陆知函现在所在的身体,到时候恐怕他传再多能量过去也治不了了。 当然可以。陆知函平静地道,可惜他扬起的唇角出卖了他的心情。 嗯。 那边,姜茜茜和莫开庾终于在学校遇上。 正抱着课本埋头快步前进的姜茜茜,突然撞上一堵人墙,不但把她撞倒在地,课本也应声落地。 姜茜茜的副人格双眼染上戾气,一瞬又被压了下去,她小声道:对不起。然后捡起课本迅速站起来就要离开。 一道戏谑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没关系。这不是姜小姐吗? 莫开庾! 副人格眨眼压下眼底的狠意,抱着课本的胳膊紧了紧。 你、你怎么在这里?姜茜茜稍带惊讶地睁大眼睛。 我?我当然是来上课的。莫开庾瞥到她抱着的是高一的课本,于是问道:茜茜是高一的小学妹? 是姜茜茜点头。 看她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莫开庾轻笑一声,突然靠近笑道:怕什么?我长得很丑吗? 忽闪着大眼睛的姜茜茜抬头看了一眼莫开庾的长相又猛然低下,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丑。 作为气运之子,莫开庾的长相非常出众,最引人瞩目的是他随她母亲的那双桃花眼,平时总是弯眉挂着笑脸,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里面闪烁着侵略性十足的光芒。 余光掠过姜茜茜红透的耳尖,他笑眯眯地提醒道:作为茜茜将来的丈夫自然是不能丑的,对不对? 看她不解,莫开庾又补充道:万一晚上吓到茜茜了可就不好了。除了第一次见面,他发现姜茜茜很胆小,让他很想看她被吓得窘迫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要上课了,我先走了。受不了莫开庾这般调笑她,姜茜茜红着脸抱着书转身绕过莫开庾,受惊的兔子一般,跑了。 莫开庾一笑,也没放在心上,还是个清纯的小孩子呢,如果能像那天晚上的女人一样大胆又放得开就好了。不过现在也不错,做他的未婚夫也不是那么勉强的事。 背对着莫开庾跑开的姜茜茜早已收回受惊的表情,转而一脸冷漠,思考着接下来的事,只要莫开庾不过分,她也不会过分。 夜幕深沉,不见星光。 城市灯火通明,比下了星光,砚卿仰起头遥望夜空。一阵冷风吹过,外套随即被人披在他肩上,砚卿回头,陆知函神色柔看着他。 砚卿拉下陆知函的外套,扔回给他,道:我不冷。穿上。走吧,去你家。 他不欲接受这份感情,自然不会徒徒给人留下希望。 他是个自私的人,不想余下的时间都活在思念中。或许正常来说他可以及时享乐,然而几十年的认真对待,谁又敢说没有付出真心。一旦付出,想收都收不回了。 真心,多奢侈的东西。 他给不起同等的真心,怎么能随意接受别人的心意。 如果是作为伴侣,他控制不住自己一腔热情尽付虚妄,他怎么能允许。成为任务者后,他从没想过在任务世界寻找伴侣,任务完成立即脱离世界,避免投入太多感情。 唯有一个意外,就是上个世界的舟函。他把舟函养大,怎么可能没有半分感情。他走之前为舟函铺好了路,只要他愿意,就可以统一三界,谁曾想,这熊孩子竟然跟来了。 也不知付出多大的代价才找到他。中午探视他灵魂时,灵魂已经从原本的金色转变成了沾着灰暗的白色,再不补充能量进行温养,过不了多久就该消失了。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这是他养大的,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消失? 希望陆知函能融入这个世界,他离开后不要再跟着他了。 砚卿暗自叹气。 陆知函住在临时买的别墅中,原本没打算在国内长久带着,后来遇到砚卿就让人买了套环境清幽的别墅暂且住着。国内的庄园就空下了,那边的人来了,他们想住就让他们自己收拾吧。 亲自领着砚卿上楼,陆知函内心跃跃欲试,中午他就打电话通知佣人把主卧隔壁的房间打扫干净,少年应该会喜欢。那间房间布置好很久了,一直空着,只等少年住进来。 一想到少年今天晚上就住在自己旁边,他就耳尖发热,心跳加速,不知道少年会不会认床。如果少年晚上睡不着的话,他可以陪着他的。 不过目光触及到少年淡淡的神色,陆知函还是不可抑制地冷静下来。 少年还不喜欢自己,他会努力的。少年早晚会是他的,谁都不能阻止。 将少年带到房间陆知函就退了出去。 砚卿一路关注着他的情况,自然感觉得到他的情绪变化。 扫视一圈这间房间,砚卿神色不变,行到床边坐下,上半身靠到床头,一条腿半搭在床上闭眼小憩。 他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也并不担心,房间里看起来物品齐备,想必衣物也有。 略思索后,砚卿起来找了套睡衣就走进浴室,简单冲洗了一番换上睡衣用同一个姿势靠在床头等。 陆知函还在门外,神色晦暗不明,轻抚房门,沉默良久转身下楼去了。 砚卿听见动静只当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放出小七,让它在房里自己玩。小七最近已经可以控制自己清醒的时候了,但还是需要沉睡驱除短暂清醒带来的疲惫感。 听他说今晚要在陆知函那里住,小七就醒来了,说什么都要醒着,说是保护他。劝不住,只能纵着了。 不久,敲门声响起,陆知函的声音传来:砚卿,我热了杯牛奶,喝了再睡吧。 进来。 听见有人要进来,小七跳进砚卿的怀里,浑身毛竖起如临大敌,它觉得外面那个人有些危险。 没事。砚卿柔声安抚它,手上也压着它炸起的毛。 陆知函推门进来,砚卿瞥了他一眼又挠起了小七的下巴。看到小七,陆知函没有丝毫意外,走近砚卿,端着盛着牛奶的可爱陶瓷杯。 少年刚洗完澡,头上搭着毛巾,额前露出的头发还在滴水,陆知函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声音也夹了一丝喑哑。 趁热喝,很晚了,早点睡。 砚卿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手里的杯子。被盯得浑身紧绷,陆知函故作轻松地对砚卿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催促道:快喝吧,明天不是还要上课? 双重(十一) 放下吧,我一会儿喝。砚卿撸着猫漫不经心道。 等陆知函放下杯子出去,小七迈着小短腿来到杯子旁,低头嗅了一口,气愤道:里面有药,那个男人果然不是个好人! 砚卿重新把它捞到怀里,不甚在意那杯加了料的牛奶,上个世界他可没少给我送加了料的东西,一次都没成功过。不用管,他不是想害我。 是想占我便宜,屡教不改,砚卿在心里补充。 本来还想用什么理由接触陆知函探视他的灵魂,没想到这人倒是自己送上来了,也好。 砚卿压下小七作乱的四肢,将牛奶一饮而尽,放杯子的手微顿,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杯子。身体缓慢下滑,直到整个身体都挨上柔软的床面。 小七立时急了,小脑袋在砚卿怀里一拱一拱的,弄得砚卿发痒。 砚卿食指抵在双唇间,示意小七噤声,确认小七安静下来,才暗暗对它道:没事,我装的。 小七气哄哄道:那人就是不安好心,宿主不要相信他。哼!小七会监视他的,他要是敢有别的动作小七一定会保护宿主的! 它的话让砚卿飞快地勾了勾唇角,应声:好。 房间内变得寂静无声,少年躺在深蓝色的被子上。白皙的皮肤嵌入蓬松的被子里,像是沉入大海的美人,勾起人抓住他的手将他从海里救出拥入怀中,愿意把一切奉献给他只为引起他求生的欲望、想他睁眼看自己一眼。至于那只杂毛猫,既然有自知之明,他权当不存在。 陆知函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眼底不经意流出一分痴迷,他神色郑重地行到床边,弯腰虔诚地在少年眉心烙下一吻。 瞥到少年还湿着头发,陆知函皱眉,似是想到什么,从自己的浴室里拿来吹风机。都是他的疏忽,少年明天头疼的话怎么办。 陆知函坐在床边,将少年半抱起来,让少年侧趴在自己腿上。他把吹风机的强度调到最小,五指在少年湿润顺滑的发间穿梭,目光则游离在少年的面容上。 熟悉的眉眼,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还有曾经见到过掩藏在层层伪装下只为他一人表露的柔软目光,都让他为之心神震颤。 每次见面少年隐在表象下的冷漠以及不在意让他心惊。他怕,怕少年一走了之,整个世界再找不到少年。如果没有了少年,他不敢想自己会怎样。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8) 现在这样就很好,少年乖巧地待在他的怀里,让他空寂的心变得鲜活起来,从前二十多年漫无目的的等待也有了意义。 吹干少年的头发,陆知函低头轻吻少年的唇角,满足地笑了笑,将少年放进被子里,自己也钻了进去。怀中抱着少年,陆知函沉沉睡了过去。 而原本睡着的少年颤抖着眼睫,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英俊男人长久,叹了口气,抬手狠狠在男人额上弹了一下。放下手,陆知函额头被弹到的地方明显变红了。或许是因为少年还在的缘故,陆知函只是蹙了蹙眉又舒展开来,却是没有醒来。 这时小七也从被窝滚到了少年的手上,砚卿手上使劲,把小七提了出来,佯装生气:我看你睡得很开心的样子? 小七抖着耳朵无辜道:被子里面太暖和了小七很乖的,已经帮宿主把这个坏人强制睡眠了哦!宿主现在就算打他他都不会醒哦! 你啊。 确认陆知函不会中途醒来,砚卿立即放出神识包裹住陆知函的灵魂,牵引着陆知函的灵魂自行消化能量。眼看能量消耗殆尽,陆知函的灵魂伸出丝丝触手缠上砚卿,撒娇般蹭着砚卿的神识不放,示意自己还饿。 砚卿无法又送过去些许能量。这一消化就过了一晚上,天边绽出一线光明,砚卿抽回神识,眼见陆知函颤着睫毛就要醒来,他连忙把还在撒欢的小七塞回被子,闭紧双眼装睡。 果不其然,他才闭眼没多久,陆知函就醒了。 专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砚卿,还是和昨晚一样乖巧,他情不自禁亲了亲少年。陆知函明白,少年醒来就会用那双星夜般的眼眸将对他来说如利刃的冷淡刺入他的心中,可他还是忍不住安慰自己,少年只是不善言辞,他本身并不是他所表现的冷漠。 只要他坚持,少年终会褪下那层厚重的外衣。 天要亮了,陆知函抹平自己来过的痕迹,悄悄退出了房间。 小七从被子下探出头,愤愤不平:宿主,他还亲你了!流氓! 轻笑一声,砚卿无奈道:乖,以后不用来了。 陆知函把砚卿送到学校,转身就去了方家在国内的公司总部,他握有方家产业的不少股份,重要会议他肯定得到。 这边砚卿把小七置在肩膀上,靠着校门口那株高大的梧桐树,静待时机。 今天对方轻旻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 在这一天她会被连着来学校的莫开庾所救。今天是方家决定是否在国内重新驻守的日子,如此就需要一个省心的方法,方家选的方法就是收购即将破产的企业。无论驻守与否,方家已经调好企业派人去商议了。 总有那么几个不愿意被收并的,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人。那些不愿意的人纠在一起商量了绑架方家的独女方轻旻,威胁方家,还奢望能用方轻旻再换个几亿,供他们东山再起。 很巧的是他们挑在了今天方家最后决议的日子。 原本方轻旻是有保镖的,但学校保镖不能肆意进入。那些人打听好这些,就在方轻旻进校的瞬间行动。 因为方轻旻喜欢提前一个小时来学校,在学校早读或者任意逛逛。 事实上,如果真的按照这样来做,他们很有可能成功。但败就败在遇到了莫开庾。 前一天晚上莫开庾和家里大吵一架,在外游荡了一夜,最后来到了学校。大概是学校是他认为的唯一一个没有明面上的□□交易的地方。 接着,碰上了那些人绑架方轻旻的一幕,莫开庾难得地正义心发作大喊一声引起来方家保镖的注意,自己也上前与歹徒缠斗,救下了被困住的方轻旻。 之后,就是方轻旻不知不觉地沦陷了,当然只是沦陷在莫开庾的颜里。 砚卿不想方轻旻被绑,也不想方轻旻再沦陷进去。这个热情活泼的女孩子不应该栽在莫开庾这里,也不能给他的任务增添横生枝节的可能性。 来了! 方轻旻的身影闯入砚卿的视线,她发现了砚卿,笑着向他打招呼。 砚卿淡淡点头。 做了时间不短的同桌方轻旻习惯了他平时的态度,也没在意,脚步轻快靠近砚卿。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方轻旻的胳膊大大咧咧地搭在砚卿肩膀上,疑惑道。 砚卿余光扫到隐在校门内暗处的歹徒,解释道:昨晚在外面住着。可能因为认床,起得挺早。 那走吧,咱们一起进学校。说着方轻旻就揽着砚卿的胳膊向校门走。 不想才迈出一步,就感觉到砚卿动也不动,她回头不经意撞入一双隐含冷厉的幽暗眸子中。记忆中苏砚卿都是冷冷淡淡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现今这幅锐利的模样当真不曾见过。 张口想问发生了什么,砚卿先她一步沉声道:有危险。 方轻旻更加不解。 京一中保安措施一向做得好,从没出过什么大事,所以家里才放心让她来。 砚卿未作声,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对电话那边的人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后整个人更显强势。 这时莫开庾邪气的声音传来:这不是方大小姐吗? 砚卿目光转向来人。 领带未系,白色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露出麦色的皮肤,墨色的制服外套松松垮垮就像挂在身上。嘴上挂着痞气的微笑,忽略长相,单论这装扮不像是学生倒像是哪来的地痞。 莫开庾的长相也不愧他气运之子的身份,硬朗的轮廓,斜飞的剑眉,一双眼睛却是最好看。这双桃花眼一挑,没有姑娘能抵挡眼中蕴含的情谊。 砚卿却看到了他眼中暗藏的自卑、防备、厌恶。 唔,貌似和资料里的有些不一样,砚卿心道。 莫开庾一早就注意到方轻旻身后的砚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看着很好欺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养得白白嫩嫩。当对上砚卿幽暗的眼睛时,他默默推翻了好欺负的印象,这明显是个不好惹的主。 偷瞄被抓个正着,莫开庾也不慌,眉梢一挑,转向方轻旻:方大小姐怎么不介绍介绍身边这位? 暗瞪莫开庾一眼,方轻旻不情不愿地往旁边移了一步,将砚卿整个人显出来,指着砚卿介绍:这是苏家小少爷苏砚卿。 又指着莫开庾咬牙切齿道:这是莫家三少爷莫开庾。 哦,原来是苏家的宝贝小少爷。 对他略带讽意的话,砚卿也不在意,点头回应:嗯。 估摸校外的保安应该接到指示了,砚卿向莫开庾打了个招呼就领着方轻旻进了学校,同时防备着蠢蠢欲动的歹徒。 两人转过校门走了一段路程,一个长相平凡的中年男人狰狞着脸庞操着棒球棍从旁冲来,对着的赫然是还处在惊愕状态的方轻旻。 眼见棒球棍就要落在方轻旻身上,砚卿握着她的手腕迅速将她甩出几步远,自己则抬手捏住中年男人即将挥落的手,趁中年男人没反应过来狠踹了一脚他的下腹。 去校门口喊保安和你家的保镖。砚卿借中年男人手中的棒球棍敲翻冲出来的另一个人,冷声道。 方轻旻早吓蒙了,听到砚卿依旧冷静的声音才想起来找人,拔足向校门狂奔。 远远缀在砚卿和方轻旻后面的莫开庾见前面情况不对也赶来帮忙,两人合力很快就制服了四名歹徒。 砚卿卸去四名歹徒的胳膊对莫开庾道了声:谢谢。然后走到墙边脱掉外套,使劲腾了腾才重新穿上。 小七从墙头跳下,嘴里叼着一张打湿的帕子,落到砚卿的肩膀上,歪头叼着帕子在砚卿脸侧蹭来蹭去。 砚卿被他蹭得不舒服,无奈地从小七嘴里接过帕子,摸摸它的头示意自己没事。 双重(十二) 湿润的帕子仔细地擦过双手的每一寸皮肤,莫开庾见此挑眉:苏小少爷有洁癖? 收起帕子的手一顿,看了肩上洋洋得意的小七一眼,砚卿摇头并未回答。 有洁癖的不是他,是他肩上的小东西。 这几个人怎么办?莫开庾脚尖点了点倒在地上挣扎的几个人。 砚卿轻描淡写道:交给学校的保安。 这下莫开庾是真的意外了,学校的保安没有允许可从来不会踏进校门一步,避免参与进学生内部的争斗。即使苏家权大势大那也带不进京一中,苏砚卿靠什么指挥动驻扎在校外的保安。 莫开庾笑道:苏家还真是手眼通天。 砚卿瞥了他一眼,说:学生出意外了,保安不管的话,学校请他们来当花瓶吗。 几分钟后,方轻旻带着装备齐全的保安急匆匆赶来,她打量着砚卿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方轻旻靠着墙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呼吸逐渐均匀了才站直望向双手插兜一派轻松的莫开庾:你怎么也在这儿? 方大小姐能在这儿,我怎么就不能在?莫开庾反问。 方轻旻被噎住,气哼哼地撇开头不理他了。 那边砚卿已经将经过向保安交代清楚,并再三向保安强调调查结果一定要上报。 保安拧着几乎不能自行起来的四个人,向砚卿点头招呼后就走了。 处理完歹徒,砚卿回过头来,提醒方轻旻:那些人可能是冲着你或者我来的,今天回去记得告诉你家人,让他们提高警惕。 嗯!今天谢谢苏同学啦!方轻旻一双眼睛盯着砚卿直放光。 避开方轻旻的眼神,砚卿回想刚才的情况,感觉有些不对,那些人好像都是冲着他来的。 那些人发现方轻旻后并没有试图去抓方轻旻,而是招招直击他的要害,身手也不像是那些落魄公司请来的乌合之众,反而像是经过专门的训练。是谁要对付他? 听助理说,砚卿在学校被袭击,陆知函一阵惊慌,就要中途离开;又听助理说,砚卿没事,一阵后怕。方氏总裁在上面一张嘴张张合合,陆知函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挂念着砚卿,反复忍耐,还是没忍住,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小砚卿。陆知函一接通砚卿的电话就开口喊。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砚卿有一瞬怔楞:嗯。怎么了? 别怕,我中午去找你。听到砚卿的声音,陆知函不知为何心中一松,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没事。砚卿道。所以不用来了 听出了砚卿的言外之意,陆知函也没有勉强。中午静悄悄地溜进学校看到砚卿确实还好人也还在,他才放心地回公司继续工作,顺便让助理去好好调查一番这件事。 潜在危险要及时除掉才能放心,如果有那边的人参与,就再加派人手监视。不给他们点教训,就总在人前蹦跶,惹人厌烦。 阴沉着一张脸,翻阅完助理送上来的资料,陆知函沉声对助理吩咐道:既然他们不愿意,合约也没签订,那就放弃他们。多少也不缺那几家。还有庄园里的,庄园既然多年没住人,能闯进几群匪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你说呢? 是。 等了一会儿,看家主没什么后续吩咐了,推开门助理正打算去通知负责这块儿的人。 还有陆知函喊住助理,让我姐给轻旻降一级。就说轻旻在外国的课程和国内不一样,可能会跟不上。没了,下去吧。 助理觉得方轻旻对家主来说可能是个假外甥女。 方家,方轻旻听说妈妈要给自己调年级,立马跳起来说不愿意。她上高二上得好好的,突然调到高一多丢人啊! 奈何方妈妈觉得陆知函说得对,女儿要是跟不上课程怎么办,没跟妈妈说可能是她要强,还是从高一上起踏实。 说不过家里人,方轻旻只好乖乖背着书包去高一了,不过她还是争取到了和姜茜茜一个班。 她才回国没多久,认识的人也不多,高一只认识姜茜茜,当然要找个有熟人的班级了。 况且她觉得姜茜茜很好,除了有些怯懦,生气的样子尤其好。被气得泪汪汪的眼睛还有通红的脸颊,让她看了更加想欺负了。 告别前同桌苏砚卿,方轻旻毫无压力地奔向了新同桌姜茜茜! 上课偷偷捉弄姜茜茜,吵架的时候故意语速飞快让姜茜茜反应不及回嘴等等,就为了看姜茜茜气恼的样子。相处的时日久了,她就发现了姜茜茜有个小秘密。 姜茜茜有时会看心理学的书,偶尔会漏出自信明媚的笑容不过眼里笑意却很少,有时说过的话也会忘记。她怀疑姜茜茜有双重人格。 砚卿有时会来接姜茜茜去苏家住,她一次她听砚卿问姜茜茜书有没有看完。苏同学也许也是了解情况的。 私底下她找过苏同学,苏同学大方的承认了,还建议她说:你不要刺激她,同学间的打闹倒是没事,要注意的是不要伤害到她。否则她会记仇的。我说的是茜茜的副人格。 原来如此。不过没关系,她不会嫌弃她的。 关注久了,她还能分辨出什么时候是主人格什么时候是副人格。 主人格可爱,副人格也很可爱。 主人格是平时有些怯懦的那个,副人格是自信又有些阴暗的那个,还有迷糊的小毛病。 唉,方轻旻趴在课桌上叹气,如果他是个男生就好了。可惜性别不对啊! 放学铃响起,方轻旻戳了戳姜茜茜的胳膊,提醒入神的姜茜茜:茜茜,放学啦,我们去找你表哥吧。 她都好几周没见到自己的前同桌了,每次去砚卿的教室都遇不到人,说是一下课就走了,今天她可是提前告诉砚卿自己要去找他的! 姜茜茜从课本中抬起头,眼神一亮:嗯! 表哥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不在家,学校里也不太能遇到,她想找表哥倾诉一下最近的烦恼都找不到人,今天能见到就好了。 姜茜茜收拾好书包,跟在方轻旻身后朝高二教学楼走去。逆着人潮,方轻旻自然地拉住姜茜茜的手,带着她挑人少的地方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高二教学楼前。 此时太阳西垂,昏黄的光线在地上拉出一道道狭长的影子,砚卿独自站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整个人立在阴影中,光线似乎隔开了两边,各自成界,难以跨越。 见到姜茜茜和方轻旻,砚卿嘴角牵起一个微笑,迈出阴影,你们来了,要去哪里坐坐吗? 方轻旻道:学校附近有个咖啡厅,我们去那里吧,这时候人也少。 姜茜茜点头附议,她曾和方轻旻去过,环境清幽,饮品的味道也不错。 那就去那里吧,你们带路。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9) 砚卿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在两个女生身后,嘴角微勾,心情很不错。不过当看到校门不远处的那辆车时,一下子就扯开了个大大的笑容,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似乎心情极好地径直走过。 车里面的人没动静,很好,继续保持。 坐进小咖啡厅的沙发里,砚卿点了杯拿铁,看向对面的两人:你们要点什么? 黑咖。 牛奶吧 砚卿点头,接过菜单交给服务员,这才问姜茜茜道:最近和莫开庾相处得如何? 姜茜茜脸色先是一白,接着恢复正常,摇了摇头:还是害怕。 害怕的话就让另一个来,看她怎么做。 眼中浮现出了些许担忧和恼怒,姜茜茜气愤道:她、她太过分了 这时方轻旻伸手揉乱了姜茜茜的头发,道:两个都是你啦,你们要好好相处。 她真的很过分姜茜茜瘪嘴委屈道,表哥,我想去看心理医生 你愿意的话,我就找人去联系。能不能好转,关键在你们。砚卿说道。 方轻旻也在一边道:还有我!我也能帮着找最好的心理医生,还能在一边监督茜茜。 嗯。 服务员将各自的饮料放在各人面前,砚卿端起自己的那杯抿了一口就放下不再碰了。 坐着听姜茜茜和方轻旻聊各种话题,时不时插上一句,时间过得很快,方家的电话都打来了,三人才各自分别。 砚卿最后离开,前台接待看到他要离开连忙喊住他,道:这位先生,有人送了一束玫瑰给您,让我们交给您。 砚卿有点头疼,这要拿回去了他怎么跟家里人交代,不接又好像是为难眼前转交的人。他就知道,陆知函怎么可能今天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他。 自从他那天住在陆知函别墅,被陆知函送来学校后,陆知函似乎想专职做他的司机,每天都准时接送他,偏偏家里人还认为很正常,偶尔还被载去陆知函那里住上一两晚。 他每天变着法的找借口不回家,住自己那套公寓,就为躲过陆知函,但是陆知函竟然派人把他上下的楼层都买了,住的都是陆知函派过来的保镖。 陆知函自己还每天都来自己面前刷存在感,每天开门见到的都是同一张脸,如果不够淡定的话,恐怕下一刻就会抓起手边的什么东西拍到那张帅脸上,还不如直接回家呢! 就不能让他好好的做一个独行侠吗! 方轻旻约他,他还庆幸今天终于有正当借口不坐陆知函的车了,可以见到自己的司机了,然而,他果然还是太天真 接过花束,怒放的红玫瑰似乎正在嘲笑他的天真。 真想随便插到哪个花瓶里,只要不让他看见哪个都好。 好吧,他认输。 双重(十三) 坐上还停在外面的车,砚卿把玫瑰扔到旁边坐着的人怀里并建议:下次换种花。 这样他至少可以拿回家不用被质问,还不用向陆知函屈服,大家你好我好。 陆知函将玫瑰靠在两人中间,笑道:好。 今天回哪里? 砚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洛无诚那里查到什么了吗?说实话,他有些着急了,现在他手上没有资料,小七也不能动用,他整个一盲人一样,怎么做任务? 莫家的产业最近频频遭到小规模的攻击,主谋看起来还只是试探,但难保不会在哪一次对上莫家的核心产业,到时候晚了,他顶多趁机保住莫家一部分产业。他现在的身份做任务多有不便,保下了,他都没法向家里人解释,何况他的目标还不止如此。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时间就是有限的,他不能自己创办公司继而扩大产业,再用来做任务。况且莫家太大了,找不到根源的话,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保住莫家,贸然出手很有可能让主谋戒备他的公司,之后就再难有行动了。 就在之前他遇到洛无诚,就意识到洛无诚就是那个找到主谋的关键,但是洛无诚背后的人把他藏得太好了,他完全查不到消息,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他能不着急吗。 看出了他隐在深处的焦虑,陆知函看着他,眼神幽深,说道:今天去我那里。已经全部查到了。 嗯。砚卿不甘不愿地应下了。 总觉得自己在出卖色相,不过恰好对象是上个世界相处了几千年接近万年的人,倒是没什么好不甘的,但是挣扎还是很必须的。 毕竟上个世界,舟函以道侣的名义占了他不少便宜,不挣扎的话就会有更过分的事发生为了保住自己的贞操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和力气咳! 合上资料,砚卿心道:果然。 洛无诚是莫家的私生子,还是家主的私生子。 无怪洛无诚要颠覆现有莫家,实在是莫家做的事太不厚道。 支持洛无诚的是陆家另一部分人。陆知函淡淡道。 砚卿惊讶地看向他,这是能跟他说的吗?家族分裂这种事告诉外人不怕被利用吗? 之前试图绑架你的也是那部分人。陆知函又吐出一句更加让他惊讶的话。 为什么?陆家内斗关他什么事?难道是要绑架他威胁陆知函吗?苏家同意了吗?苏家在国内可是和陆家平齐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 疯了吧。砚卿叹道,内斗真可怕。 不说他们了。你要想知道,改天我讲给你听。陆知函抽走砚卿手中的资料,塞给他一杯热牛奶,不早了,该睡觉了,明天周末可以多睡些时候。 沉默地盯着手中温热的牛奶,砚卿抿了一口,评价道:今天的有些腻了,就不喝了,我回房间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放下杯子,砚卿飞快离开书房。等他走远,陆知函拿起杯子,在还沾着白色奶渍的杯沿舔了一口,笑了:被发现了。 砚卿倒不是怕陆知函做什么不好的事,相反他很放心。按陆知函的性格绝对不会在他不清醒的情况下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最过分也就是摸摸抱抱。 砚卿只是不想每次都要先装一段时间的睡,谁让那药对他不起作用,他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第一次接触心理医生,姜茜茜很紧张,她怕自己想要以往的那件事被翻出来,将自己痛苦无助的样子全数摆在人前。病因是什么她很清楚,不只有□□一件事,还有她内心的懦弱。 擦掉手心的汗,姜茜茜走进一间能让人身心放松的房间里,三十多岁长相柔和的女人朝她微微一笑:来,先坐下。 垂在两侧握紧的双手缓缓张开,姜茜茜在医生对面坐下,露出一个略显羞怯的笑容。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叶。不必紧张,医生用温和的声音安抚姜茜茜,只是看看你目前的状况。 姜茜茜点头。 她放空自己,跟着医生的节奏进入了催眠状态。 她看到了黑暗中对她实施暴行的人,面目狰狞动作粗鲁,压制住她挣扎的动作不知疲倦地发泄。她面上血色全失,浑身疼痛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心跳的声音在空寂中渐渐远去。 谁来谁来救救她 不要怕都过去了温柔的话语抚慰着她,停滞的血液被推动着前进,发冷的四肢因此回暖。她发出一声喟叹,试图蜷缩起身体,却牵扯到身下的伤口,抖了一下,更加迅速地收束四肢,疼的话抱紧自己就不疼了。 不怕,不怕,已经不痛了 骗人明明还是那么痛,就像在被机器一左一右撕扯好想让它们停下来 我在这里哦,我在陪着你。来,睁眼看看我。柔弱无骨的手抚上她青紫斑驳的身体,轻缓地拍着她的背,声音里夹杂着让他难以拒绝的邀请。 是谁呢好亲切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和她一样的容颜,不同的是眼角眉梢带出的妖娆,那人红唇轻启:要记得我哦,唯有我会陪着你。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转瞬消失不见。 她合上沉重的眼帘,归于黑暗。 不可以哦,不可以睡哦,要乖一点。 好你别走 只要你乖一点,不睡着,我会一直在。 好、好。 要做一个合格的未婚夫,莫开庾认为首先要了解自己的未婚妻,于是他去姜家讨到了姜茜茜今天的安排去看医生。 小女孩看起来小小的、弱弱的,容易生病很正常。他去接,不知道姜茜茜会不会有所触动。 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难得整理整齐,莫开庾开车来到了姜茜茜所在的小诊所,在外面等着姜茜茜。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莫开庾打开车门站在车旁,眼也不眨地盯着楼梯口。 一只穿着帆布的脚踏到阶梯上,接着是另一只,很快整个人都出现在莫开庾眼前。见到莫开庾,姜茜茜脚步一顿,想转头又生生止住,垂首眼睫微闪,她问道:你来做什么 听你家里人说你今天来看病,让我来接你。莫开庾扯着谎。 不用了。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微微收紧,姜茜茜平淡地说,我还有别的事,家里人没告诉你?麻烦你白跑一趟,抱歉。 莫开庾恍若未闻,似笑非笑:姜小姐,我订好了餐厅的位置,走吗? 不 突然莫开庾把姜茜茜从台阶上拽了下来,打断了她的话,姜小姐这么不愿意和我待着吗? 甩不开莫开庾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这让姜倩倩回想起来那天的情景,挣不开甩不掉,任人宰割,她不想! 她大力挣扎着,喊着:滚!滚啊! 莫开庾冷下脸,松开手,姜茜茜! 姜茜茜蹲下身抱住膝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这个人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姜茜茜!莫开庾又叫了一声。 没有反应,莫开庾靠近一步想弯下身看姜茜茜的情况,蹲着的人猛地站起,扬起手,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了莫开庾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滚!姜茜茜冷声道。 平静地抹掉脸上的泪痕,整理好衣物,姜茜茜扬长而去,不待莫开庾反应过来人就消失了。 原地,莫开庾抚着自己发红的脸颊,还有些发愣。他只是态度强硬了些,怎么就把人惹哭还得了个耳光呢?而且姜茜茜前后的反应也根本不对。 他想自己也许有必要去找别人来了解了解姜茜茜。这一巴掌,他暂且不介意,但是原因他总要弄清楚。 房间里,少年从被子里露出头,头发凌乱双眼朦胧,双手在被窝里四处搜寻,千辛万苦摸到一个小小的毛团子,抓住毛团子一举提出了被窝,少年这才睁开眼晴,凑近毛团子的耳朵,小声喊到:小七。 耳朵抖了抖,毛团子眼睛睁开一条缝,又缓缓合上,连少年的脸都没有看到。 砚卿叹气,把小七重新塞回被窝,自己也裹紧被子准备睡个回笼觉。 砚卿。门外敲门声响起。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恰好看到少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试图遮住自己的动作。 陆知函轻笑:小孩子似的。 本来就是未成年,有什么好笑的,砚卿内心不满。 被子下鼓起一个球,陆知函走近,拉开被子,看到少年抱着毛团子闭着眼,呼吸不怎么均匀。 你说今天可以多睡的。少年嗫喏道。 看了眼窗外高升的太阳,陆知函捞起还在从他手里抢夺被子的少年,说:你不起,那我只好抱你起了。 少年的身材很好,却不重,陆知函暗自掂量着少年的重量朝卫生间走去,短短的一段路,少年一边小心护着怀里的猫一边试图跳下来。 陆知函被他闹得有些上火,哑声道:乖,别闹。 一听他的声音,砚卿就安静了。深知再闹就真的要糟了,都是下半身动物,砚卿乖巧地待在陆知函怀里,任由他抱自己去卫生间。 看少年一动不动,陆知函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满意,混合着有些不是滋味。 放下少年,陆知函揉着他炸起的头发说道:今天带你去庄园,虽然不知道你调查洛无诚做什么,但和那些人有关系,了解一下更好,免得吃亏。 砚卿惊疑地看向陆知函,你不用这样的他给不了他想要的,他做再多都是徒劳无功。 不想白要的话,我不介意你用你自己来换。 何必呢?砚卿问。 陆知函弯下眉梢,一字一句道:骗我的话总得你一点点兑现。你让我等你六百年,就是让我等你的尸体吗? 砚卿睁大眼睛,惊疑不定:小函,你、你还记得? 这个世界哪有六百年这个说法,能活□□十都是高的了,只能是上个世界了。他死后尸体消失,舟函一定感觉到了不对,不然不会找到这个世界来。 记得什么?陆知函盯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道,记得你只身一人打上仙界,自己送死吗? 砚卿讪笑: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去送死。是没办法了才选择同归于尽的。 有什么区别吗?陆知函抬手抚上砚卿弧度优美的颈部,不都是离开我了吗?你可以逃避我,可你怎么能去我找不到的地方呢? 他只是害怕。 砚卿垂下眼,淡淡道:你只是一时想不开,听话,不要再来了。 做梦。陆知函嗤笑。 砚卿拿起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不再理他。陆知函斜靠在卫生间门边注视着砚卿,少年还在,他不会让少年有机会丢下他的。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10) 他找遍三界,连少年存在过的痕迹都无法找到,他恍惚以为少年从不存在,直到某一天凭空出现在界外的神识提醒他少年是存在的。那他即便破开虚空也要找到少年。是少年带他离开深渊,怎么能再重新推他回去?他怎么愿意。 走的时候,要告诉我,我不想被隐瞒。陆知函说完这句话,眼神黯淡下去,半秒后又重新亮了起来。 如你所愿。砚卿吐出漱口水应道。 什么?陆知函一愣,你答应用自己来换? 砚卿面色怪异,看了陆知函半晌,打开水龙头撩了一把水泼到自己脸上,让自己清醒清醒,也让陆知函冷静冷静,他怎么可能答应那种条件。 陆知函好像又不记得自己是舟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砚卿也不明白。不记得更好,下次说不定就不会继续追来了。可愁死他了,下次来要是真的消失了怎么办,之前剩下的能量不够修复回他灵魂的巅峰状态,再追来就真的没了。 郁闷着砚卿弹了下陆知函的额头才舒出一口浊气,净知道给他找麻烦。 双重(十四) 最终砚卿还是拒绝了陆知函要带他去陆家庄园的提议,因为今天有个重要的宴会,他必须去。陆知函应该也在邀请行列,不过看他还要带自己去庄园的样子,应该是不在意。 知道砚卿要去,陆知函翻出请帖腆着脸要跟着,底下的人一时兵荒马乱,快到点了才给两人收拾妥当。 还好及时赶到了。 砚卿刚端起一杯香槟,下一刻就被人调换成了牛奶,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陆知函,眼神充满怀疑。这家伙从哪儿搞来的牛奶? 未成年少喝酒。 砚卿撇嘴:又不是不能喝。 对身体不好。 陆先生!有人惊喜地喊道,声音不大,但周围耳朵尖的人基本都听到了。 低调进场的陆知函暗自懊恼,面上却不显,挂起微笑和来人打起了招呼,余光则一直注意着砚卿。 来的人越来越多,将砚卿挤到了外围,砚卿乐得见到这种场面,这样他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 这场宴会本身对他来说也不是多么重要,之所以来,是有话要透给莫开庾。 洛无诚还隐在暗处不知何时就会跳出来给予莫家沉重一击,到那时他的任务就全完了。悲哀的是莫家对自己处于的状况不甚明了,一点防备都没有这和小绵羊出现在饿狼的面前一样,能不被吃吗? 莫开庾是莫家家主属意的下一任继承人,从小就因为那张脸被扔出去应酬,虽然为人表面桀骜不驯,但总比他上面的两个草包哥哥强上许多。 为了任务不失败他总得去提醒提醒,再有姜茜茜的婚约在,于情于理他都该去。 找到莫开庾的所在,砚卿佯作不经意地转到莫开庾附近截住来往的服务生挑了两杯香槟,这才上前将一杯递给莫开庾,问道:莫家只来了你一个人吗? 苏家也只来了苏小少爷一个吗?莫开庾反问。 砚卿啄了一口香槟,答:是啊,都去处理事情去了。苏家没人来又不太好,就让我来了。 那真是可怜,莫开庾言辞之间尽是幸灾乐祸,引得砚卿侧目,怀疑他是如何平安活到现在的。 没办法,大家族都或多或少都有些难事,不是吗?砚卿道,前几天还听说何家闹出私生子的事,何家夫人一气之下带着女儿回了娘家,还让家里教训了何家家主一顿,撤了何家不少资。 还好我爸妈恩爱,莫开庾叹道,没有私生子。 莫家家主结婚前风流成性,说不定就有漏网之鱼。看到那边陆知函已经甩脱众人气势汹汹找过来,砚卿放下手中的证据,向莫开庾简单招呼了一声就朝陆知函迎去。 对上陆知函露出不满和责备的眼睛,砚卿笑了笑,道:只喝了一口,没事。 下次不要擅自离开。陆知函要求到。 好。反正没有下次了。 陆知函来得太快了,砚卿来不及多说什么,简单提了提私生子,不清楚莫开庾会不会去自己查一查,从洛无诚着手八成查不到什么,莫开庾从他父亲莫东辰那里应该能打听到有用的信息,至于莫东辰会不会把那些事情告诉自己儿子,他就不知道了。 这是他将来要烦恼的是,而现在他有更烦恼的事如何让陆知函送他回自己家。 回我那里。陆知函坐在车后座对刚打开车门的砚卿说。 砚卿忍住扶额的动作说:今天没什么事吧?坐上车,关上车门,砚卿靠到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个身体好像不怎么能喝酒,宴会上就抿了一小口香槟,起先还没什么反应,过了会儿就有点头晕了,幸好他精神强大,撑到了宴会结束。 和我在一起,我帮你做你想做的事。 眯着眼,砚卿侧头看向陆知函,有些呆滞地说:不行,换个条件。 把你的空闲时间都给我。陆知函立马道,像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什么意思?砚卿的大脑已经开始停止转动,一旦放松下来,积压的眩晕一股脑涌出来让他不能及时反应陆知函的话。 陆知函看出砚卿不舒服,伸手揽过砚卿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看他稍舒服些了这才解释道:就是你每分每秒都要呆在我能看到、找到的地方,好不好? 不好!砚卿难得孩子气地嘟起嘴,吐出的话也带着几分稚气,小砚想一个人待着! 那我和小砚一起玩好不好?陆知函诱哄砚卿。 你太无趣了!什么都不懂! 陆知函被哽住,额头抵住砚卿的脑袋,蹭了蹭他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声道。 小砚卿乖,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小砚卿,只要小砚卿别走,好不好? 要走的。你也会走的。你走了就剩小砚一个人了。砚卿无意识地攥住陆知函的衣摆委屈道。 陆知函眼神变了变,所有的话语都化为一声叹息,难怪魔界三千年他总是离自己远远的,总是自己缠着他不放从不见他主动来找自己。早知道就该给他灌些仙界的游仙醉,是不是会早些知道小砚卿就是个胆小鬼,不敢付出也不敢接受。 砚卿的话,莫开庾并没有在意,自己父母结婚多年恩爱如初,他何必去不讨好,就算真的有私生子,那个私生子没跳出来就说明父亲处理过了,不影响他们现在的生活。 晚上的宴会,他是为了姜茜茜来的,不得不承认他对姜茜茜有些心动,当然仅限于她听话的时候。 那天被姜茜茜扇了一耳光之后,他试图联系过姜茜茜,但无一例外都被对方单方面拒绝了,去姜家也找不到人。 姜家人说姜茜茜住到她姨母家里去了。那就只有苏家了,碰巧遇到砚卿,原本想打听打听,不想还没开口人就走了。 父亲有意让自己和姜茜茜先订婚再相处,姜家那边也同意了,订婚之后就再不能变了,他有必要再深入了解了解姜茜茜,否则到时候两人闹矛盾就不是小事而是家族间的大事了。 姜茜茜不愿意见他,他就找她亲近的人,比如砚卿,来逐渐接触她的生活圈子。温水煮青蛙这招他熟能生巧,只不过大了后很多时候都用不上就是了。 从姜父姜母那里要到了砚卿的手机号码,莫开庾迫不及待联系了砚卿出来见面,直言不讳自己是为了姜茜茜的事。 砚卿答应了,由于那天晚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答应了陆知函什么奇怪的东西,他走哪陆知函都要跟上,也不限制他的去留,反正总要跟上,逼得砚卿不得不搬到陆知函的别墅,开始了同居生活。 砚卿的记忆出现了断片,自上了车之后的事都不记得了,陆知函说什么他都反驳不了,何况陆知函还拿出一段录音作为证据让他不能拒绝。 天知道这个身体为什么这么多毛病,又是夜盲又是一杯倒,以前的怎么就没一点问题,难道是小七在他沉睡的时候玩得太嗨,忘了照看他的新身体。 这个理由他都觉得敷衍,小七有多在乎他,他是明白的,出任务的时候方方面面都要检查一遍才肯放他去下个世界,不可能出现身体的小毛病,最有可能就是这个身体的父母基因不好。 那他能怪谁啊,只能自认倒霉了。 暗暗横了坐在旁边批阅文件的陆知函一眼,砚卿揉了揉还在睡的小七,说:过几天我约了人 我能一起去?陆知函抬起头不可思议道。 不,砚卿摇头,我把人约在了你这里,所以请你到时候回避回避。 哦。陆知函垂下头继续看文件。砚卿硬生生觉得他是不高兴了,忍不住开口安慰道:你不是想和我去旅游吗,考完试我就有时间了。 好,我等你。陆知函瞬间情绪回升。 这天砚卿被陆知函接回别墅,发现方轻旻和以为中年贵妇正在客厅里坐着,管家在一旁向二人说着什么。 听到动静看向门口,砚卿和陆知函并肩走进来,方轻旻惊愕的睁大眼睛,嘴巴微张,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苏同学怎么会认识舅舅? 陆知函看到两人有些意外,很快反应过来和两人打招呼呼:姐,你和旻旻怎么突然来了。都不提前说一声。 然后指着砚卿介绍道:姐,这是苏家的小儿子苏砚卿,正住在我这里。 又向砚卿道:这是我姐,喊姐就好。 阿姨。砚卿笑着喊道。 方妈妈应了这声阿姨,倒是没理会陆知函,而是热情的问砚卿:砚卿多大了,上哪个学校啊,来来来,快坐下,站好久了吧? 砚卿一一回答了方妈妈的问题,乖巧地坐在一旁,方妈妈越看越满意,转头看向陆知函嗔道:回国都不知道和姐说,还要我主动来看你。 看陆知函沉默,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方妈妈也不怪他,自己的弟弟,自己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这要真的说出让她高兴的话她才要奇怪。行了,今天来找你就是看看你,想知道的管家都跟我说了,不用你报告。我带旻旻先走了。 方妈妈拿起包拉上方轻旻就要走,陆知函和砚卿想留两人一顿饭,方妈妈直接拒绝了说是要回家去和自己老公一起吃。 陆知函也不好再留,送走方妈妈和频频回头回望砚卿的方轻旻,回来看到砚卿还站在客厅背对着他,他走上前,问:怎么了? 没事。砚卿摸着肚子看向陆知函,我饿了。 双重(十五) 你想知道什么?砚卿看向坐在对面散漫的莫开庾。 姜茜茜的所有。 砚卿乐了,问道:有范围吗? 你知道的都可以说。莫开庾挑眉,你不可能说不出来。 茜茜有双重人格,你知道吗?砚卿端起杯子喝了口陆知函提前给他泡好的可可,自顾自说道。 知道诱因是什么吗?想你也不知道。那你记得又一次宴会喝错加了料的酒吗?被你拿来发泄药性的女孩儿吗? 莫开庾拧眉,事情过去挺久了,而且当时被药性烧的几乎神志不清,只知道碰到个人,什么也不顾就用来发泄了,事后直接交给司机处理了。这和姜茜茜有什么关系? 就是茜茜。砚卿肯定地道。 莫开庾有些震惊,他竟然对姜茜茜做过这种事?难怪有时候姜茜茜和他在一块儿态度都不对,他还摸不着头脑。 但是我们家已经和姜家商量着订婚了,莫开庾道,她不能克服吗? 砚卿无语,这个逻辑,姜茜茜原本被他弄黑化一点也不意外,你既然知道了她双重性格的诱因,就没什么想法吗? 我确实不对,但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正好撞上我了。我会去向她道歉的,希望不会耽误订婚。莫开庾收起散漫的态度认真对砚卿承诺。 砚卿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急着订婚,茜茜毕业还早,再晚几年多考虑考虑不行吗? 莫家这么急着订婚他确实不理解,还有原本是和方家,也是急急慌慌就放出消息,好像是用这条消息来震慑谁,告诉别人他们还有后盾在。 莫家内部的情况已经到了靠联姻借助外部力量的地步吗?那可真是喜闻乐见。 砚卿从资料里了解到莫家时,很不耻莫家用旧习约束和训练仆人属下的做法,没有任务的话说不定砚卿还会帮着洛无诚搞倒莫家。 砚卿不无遗憾地想:要是莫开庾不是气运之子就好了。 下次一定让小七好好挑任务,不找这种虽然不难但是有点违心的任务了。 我爸很着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开庾答道。 砚卿点头,喝了口可可,对莫开庾建议道:茜茜最近在接受治疗,希望你不要对她有什么刺激行为。听说她现在住到我家去了,我问了,她说是想躲过你。 我不知道之前你做了什么,只希望你之后态度不要太强硬。如果你想不来为什么要态度软的话,你可以想想如果自己被□□了,会是什么情绪,会希望别人怎么待你。 没出什么意外,姜莫两家仓促之下就决定给莫开庾和姜茜茜订婚,时间定在八月中旬。 距离具体时间还有两月余,足够两家筹备订婚宴,砚卿坐在陆知函的办公室里吃着泡足盐水的菠萝想。 他只担心洛无诚会在订婚宴上出什么幺蛾子。 能不能帮我做件事?砚卿突然望向陆知函,猝不及防和偷看的某人对了个正着。 陆知函扯了扯嘴角,没问题。只要小砚卿乖乖的。 我好久没回家了,能不能回去看看?砚卿眨眨眼询问。 好,晚上记得回来。他确实拘了少年好些日子了。 听他答应,砚卿菠萝也不吃了,收拾收拾就走了,如果他回头看的话,就能看到某人闪着异样神采的眼睛, 心里肯定是:要糟! 可惜他什么也没看到,只顾着高兴能暂时摆脱这只大型跟屁虫,为自由而欢呼了。 对自己的爸爸妈妈哥哥表达了想念并和家人吃了顿饭,砚卿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直接接触过洛无诚,决定用剩下的时间去看看洛无诚。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11) 还好自己哥哥的公司和洛无诚有合作,让哥哥帮忙问了洛无诚的行程,在哥哥欲言又止的目光中离开了。 原本砚卿对自家哥哥说的洛无诚玩男孩儿的话是不信的,毕竟一个认为除家人外的男人对弟弟都不怀好意的弟控,你不能期待他说另一个男人多好多好。 可是砚卿跟着洛无诚来到一家会所时,他信了。 亲眼看到洛无诚带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进了房间,不久里面就传出了引人遐想的声音,砚卿凭借自己异于常人的听力躲在门外不远处,甚至都能听清衣物的摩擦声,更何况是痛苦又欢愉的□□。 啧。 砚卿在外面听了两个小时墙角两颊泛红,感叹洛无诚还是个性能力挺强的衣冠禽兽,人家男孩儿都求饶成那样了还不放过人家。 难道是因为童年惨淡,所以长大就长歪了?可惜陆知函给他看的资料上没有洛无诚私生活方面的内容。不过洛无诚本人能力不低,其他方面也都不错,难道是陆家另一边教得好吗? 就在砚卿脑补的时候,房间门打开了,已经收拾妥当的洛无诚走了出来,衣带齐整,面色正常,完全看不出刚才他把一个男孩儿上到失声痛哭。 洛无诚面部轮廓同莫开庾相像,应该是继承了莫东辰,余下的应该来自他的母亲,精致而又凌厉。他的母亲是个要强的人,长相也比一般女人有味道,只是遇到了莫家的渣渣,这辈子就毁了。 砚卿继续跟着洛无诚,还抽空往房间里望了望,好奇那个男孩儿还好吗。结果什么都没看到,门关得太快了。 跟着洛无诚直到他回公司,眼看时间快到了,砚卿不得不打车回去,否则第二天必定被陆知函趁机要求更多事。 小七啊,你的宿主需要你! 没有小七,寸步难行啊,一些信息接收不到也查不到,借助某人和卖身有什么区别啊! 摸出随身小七,砚卿蹭了蹭小七柔软的毛,戳了戳小七湿湿的小鼻子,什么时候能正常啊你,好想你啊。 砚卿也知道小七不会有反应,住在陆知函的别墅之后,小七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连能控制着清醒一小段时间都做不到,他怀疑是陆知函做了什么。 但又觉得不可能,系统的能力不弱,超过任务者很多,反过来被任务者控制的情况不可能出现,何况他也只是怀疑陆知函和任务者有那么点关系。普通人不可能破出本世界的。 索性沉睡对小七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他就没有太过追究,顶多就是自己辛苦些。 路上经历了堵车,砚卿回去比预期晚,陆知函果然已经在等他了。 堵车了,所以回来晚了。砚卿瞄了眼陆知函没有表露明显不满的脸,松了口气。 陆知函穿着睡衣,头发还带着潮意,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砚卿,说:过来些。 砚卿听话走进了几步,是他理亏。 伸手能够搂住砚卿的腰,陆知函满意的笑了,双臂圈住砚卿的腰,头靠在砚卿柔软的腹部,轻声说道:今天让回家了,有没有奖励?没有按时间回来,有没有补偿? 没有! 有砚卿言不由衷,你想要什么? 先欠着。陆知函在砚卿看不到的角度因为目的达到笑得诡秘。 好好个鬼!怕是又要折腾他。不答应照样要被折腾,不如老实点,下次还能继续出去浪。 陪陆知函去西方旅游回来,砚卿第一件事就是察看莫家这段时间的情况。在外面,陆知函会让人定时向他汇报莫家的事,然而不能照顾到所有方面,只有大事才会被报上来。 砚卿想要知道所有,就得浪费不少时间在倾听汇报上,陆知函是不愿意的,让人筛选了给他,也筛选掉了细枝末节。 所以一回到别墅,砚卿就丢下陆知函一头扎进了书房。 洛无诚没有大动作,小动作倒是不断,莫家不堪其扰。起先莫家以为是得罪了哪个家族才被人匿名攻击,防备了一次,没有大动作,第二次还来,照样没有大损伤,来的次数多了莫家一个个都松懈了下来,只偶尔抱怨一句太烦。 砚卿暗骂了声蠢货,继续看资料。 姜茜茜还是没有直面见莫开庾,待在苏家不出去,即便得到订婚的消息也没有过激的激动,反而在苏母的陪伴下积极准备订婚事宜。 看来这顿时间副人格出现的频率很高,这可不行。副人格想继续报复,主人格一直躲避莫开庾不出现,让他怎么HE? 再几天就到订婚宴了,副人格这一天肯定是主控者,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洛无诚可能也会在这天给莫家找麻烦。 砚卿想了想,还是让陆知函给洛无诚的公司点教训,过了订婚宴再说。 该睡觉了。陆知函双手撑在书桌上眼眸深深。 砚卿不想看他,放下资料就往外走,才走出两步就被喊住了,我的房间在你原来房间的旁边。 脚步一顿,砚卿继续往外走。 有必要这么提醒吗?啊?他又不是傻子! 他没事说什么酒看起来剔透艳丽?下一秒就被喂了满满一口酒,葡萄酒!妈的,这身体连最低度数的葡萄酒都顶不住!要它何用! 陆知函似乎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技能,灌他酒灌得自然又迅速,完了还抱着他要求着要求那,可怜他喝了酒脑子里全是浆糊,说什么都答应。 在西方那段时间没少被灌,第二天醒来听到陆知函放在他床头柜上的录音,神色微妙,如果这个世界有时间机器,他一定穿回去先把自己弄哑了再说。 还好自己即便不清醒底线还是在的,不能答应在一起,否则就不是神色微妙而是找把刀先脱离世界再说,这任务他不做了。 相比之下,被要求睡在一起就不是什么大事了,就当是男生宿舍里两张床并在一起了,又不是被要求上床。 躺在床的最边上,砚卿双手放在被子外面,闭着眼思考人生,旁边猛然陷下,他依旧稳如泰山。 晚安。 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砚卿眼皮轻颤,回:晚安。 房间里只剩下一颗绿色的小蘑菇发出柔和的光亮。 双重(十六) 订婚宴这天,砚卿久违的回到了苏宅,看到熟悉的家人,他都快感动哭了。 在苏宅换好了衣服,和家人一起去了莫家订的酒店。 礼物他早就准备好了,现在拿出来正合适。 他设计了一套一指长的发饰,拆下来能够做防身用具,并非一次性消耗,而是能够循环利用。有了它们,姜茜茜就不用怕因为男女力量的差距而无法反抗的事了,最次也能为她逃跑求助拖延一段时间。 入了会场,砚卿找到了正在听姜母叮嘱注意事项的姜茜茜,向姜母暂时借走了姜茜茜,把礼物单独交给了她:给你的,里面我有写怎么用。 谢谢表哥。姜茜茜笑着道。 你是副人格吧?砚卿问。 是啊。姜茜茜抿唇一笑,今天当然要我来了。 别太过了。太过了,就HE不了了。 姜茜茜眼神一暗,她不让我做,我什么都没准备,别担心。 还是主人格善良。今天应该是莫开庾从这里了解到姜茜茜双重人格后第一次见姜茜茜,承诺要道歉,最好趁今天,让副人格也感受到他的诚意,不然结婚后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不知道莫开庾受不受得住。 莫开庾道没道歉砚卿不在意,总之今天确实热闹。 先是男方莫名其妙迟到,之后订婚途中服务生公然把不知名来客送的礼物打开给客人浏览,里面是旧照片,照片上是莫家家主莫东辰和一个女人亲密的合照。 莫东辰脸色难看命人收了照片,将打开礼物的服务生请了出去,莫夫人看起来丝毫不在意,笑眯眯地招待来宾,订婚宴继续。 接着是不知道从哪里进来的记者,逮住莫东辰问东问西,一句不离莫家的现状,说是莫家虐待佣人和下属。 来宾饭没吃好,戏倒是看了不少,说到底与他们利益牵扯不大。 第二天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莫家的消息,登莫家家主出轨,登姜莫两家正式联姻,有捕风捉影说莫家家主有私生子的,什么样的都有。 砚卿坐在餐厅拿着一份八卦早报看得津津有味,陆知函端着一份煎蛋过来,抽掉报纸,把煎蛋放在他面前,说:吃早饭不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 洛无诚怎么还有时间捣乱?砚卿问的是他让陆知函给洛氏找麻烦的事。 陆知函喝了口咖啡,淡淡道:可能是起反作用了。 你做了什么?砚卿瞪向他。 装成是莫家的样子。 砚卿: 是他的错,砚卿扶额,没事,正好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如果他能主动找莫家撕就好了。 会的,陆知函道,他认为莫家已经意识到他了,再伪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快吃,吃完我们去公司。陆知函催促道。 陆知函说的没错,洛无诚不打算再伪装了,他要让莫东辰知道他还活着,他的母亲和他所遭受的一切他不止要还回去,还要加倍还回去。 来到母亲留给他的地址,洛无诚下车扣上西服的扣子,带着秘书走进眼前这座宅子。 迎面走来一位老人,问:你们找谁? 找莫东辰,就说洛菁回来了。洛无诚道。 稍等。老人讲洛无诚和他的秘书引导一个装修古旧的房间,招待两人坐下后就出去了。 那边,老人拨通电话将来客的消息同客人说的话一并报了上去。 莫东辰的助手接到电话,听到洛菁这个名字,大惊失色,连忙挂断电话向莫东辰请示。洛菁十四年前就死了,来人和洛菁有关系,他得先告诉家主才行,否则被夫人先知道就糟了。 十四年前的事他可是听说过的。 等莫东辰回到宅子里,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洛无诚毫不在意,坐在会客厅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佣人上上来的春露泡的茶。 急匆匆赶到会客厅,莫东辰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和洛菁长相相似的男人正抬头和旁边的秘书说着话,不知道谈到什么,笑了一下。这一笑原本的六分相似变成了八分相似。 莫东辰定定心神,开口道:是你找我吗? 洛无诚朝这边看了一眼,继续同秘书说话,说完后才正眼看着莫东辰漫不经心的点头:是我。 你和洛菁什么关系?莫东辰问,据他所知洛菁并没有弟弟,他猜测可能是洛菁的儿子,不知道来找他做什么。 洛无诚勾起一抹冷笑,母子。 你来找我 我找自己的父亲有什么不对吗?洛无诚不等他说完就反问。 父亲?莫东辰难以置信,洛菁并没有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还比他和燕贞的第一个儿子还大。 你竟然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洛无诚笑道,也对,你们夫妻对我们母子从来不曾入眼。 洛无诚手肘撑着椅子,身体前倾,眯起眼睛,问道:知道我来做什么吗? 陈秘书,洛无诚打了个响指,把我准备的东西给莫家主看看。 陈秘书将一直拿着的文件夹递给莫东辰,重新站回洛无诚身旁,保持安静。 迅速翻阅并在脑中整理了一遍文件里的内容,莫东辰已经冷静了下来,问:你是来讨回公道的吗?我可以给你,但 洛无诚玩味的问:但什么? 这些东西不能流出去,必须交给莫家来处理。 呵洛无诚笑,莫家主似乎没搞明白我让你看那些的意思? 你 不等莫东辰说什么,洛无诚继续道:那些就是提前给你看的,至于为什么让你看?当然是在不久的将来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有个好由头,您说呢? 你想怎样?莫东辰向前一步,你说,能做到的我会尽量满足。 不想怎样。洛无诚站起来,捋好衣袖,向秘书打了个手势,向外走去,边走边道:只是觉得现在的莫家没有存在的必要。 莫东辰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洛无诚离他几步距离时反应过来伸手打算拽住洛无诚,洛无诚斜迈一步,脚步不停和他擦肩而过,连余光都没给他。 站住!莫东辰喊。 洛无诚背对莫东辰,说:莫家主还有什么事。陈秘书回头,刚好看到莫东辰气得脸色铁青,他暗含鄙夷地看了莫东辰一眼,又不着痕迹地转了回去。 莫东辰深吸一口气,道:莫家没有对不起你们母子,你要对付莫家是不是过分了?你母亲的死是我夫人燕贞不对,我会让她向你请罪。 他并不相信洛无诚可以整倒莫家,最多能够碰到莫家的边缘,但是莫家现在经不起一点风雨,他不能冒险。 请罪?洛无诚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失笑道:莫家主莫不是心智还停留在七八岁,这么天真的话都说的出来。 笑声猛地一收,继而厉声道:我母亲怀孕的时候燕贞派人袭击她,差点流产;我出生的时候燕贞贿赂医生让我母亲大出血;我一岁的时候找人拐卖我,十年间试图拐卖我绑架我的人从没断过;我母亲找不到工作,只能四处打零工养活我,积劳成疾,看医生没有钱,越病越重,这全都是燕贞的功劳! 看起来是和莫家主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莫家主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枕边人如此频繁的动作,莫家主察觉不到?恐怕是不屑于去理会吧!我母亲让你的旧部传给你的消息莫家主看都不看就销毁了!因为家族威慑要和我母亲断个干净?不过是因为我母亲不能带给莫家主利益罢了! 十四年前,我母亲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住了医院,莫家主猜猜燕贞又做了什么?买通医护人员把给我母亲的救命药全都换成了致命药!可笑我什么都不知道,每天还笑着督促母亲吃药打针,期许母亲能好起来陪我。 年轻时我母亲做过你的助手,尽心尽力,许多不该她做的事,她都帮你尽善尽美的做好,你呢?把她带上床,被发现后,反污蔑她爬床。我母亲被赶出莫家,你倒是轻松,连愧疚都没有,继续做自己的家族继承人。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12) 燕贞嫁给你后,了解到你和我母亲的事,就郁结于心非致我母亲于死地不可,知道我母亲怀了我后更是变本加厉。我母亲所遭遇的一切根源都在你、在莫家! 莫家到现在都保留着收养孤儿训养下属佣人的习惯,如果我母亲没有遇到莫家的人,应该进的是福利院而不是莫家的训堂!莫家的训堂是什么地方,莫家主应该再清楚不过,里面什么肮脏事都有。 即便如此我母亲也是心怀感恩,因为莫家给了遮蔽之所。但莫家等级森严,训养的人你们从来不当人看,只当一件会说话的工具,可他们却把你们看作唯一的主人,连落难后都不曾用大家族的隐秘事来换钱,不过是想养育我长大,都实现不了! 莫家主等着看吧,莫家我毁定了! 说完这些洛无诚就走了,留下莫东辰脸色阴沉。 双重(十七) 才赶来的助手站在不远处不敢接近,犹犹豫豫正打算上前,就听到莫东辰沉声吩咐道:去请夫人回来。 助手在莫东辰阴森森的目光中转身暗自抹了把冷汗,拔腿就往夫人今天去的美容院跑,半点不敢耽误。 助手赶到美容院的时候,燕贞还在慢悠悠地做着SPA,助手让人进去递了信儿,燕贞听了却没理会,做完了才收拾好提着包出来,随着助手回了莫家。 一路被助手领到了莫东辰的书房,保持着微笑燕贞推开书房门进去,看到莫东辰坐着,手里拿着什么文件,笑吟吟地出声道:这么着急找我回来,怎么了? 莫东辰瞥了她一眼,把手上的文件夹扔到他面前,寒声道:看看你自己做的。 文件飞到燕贞面前的地方,正面朝上摊在地上,她低头认真地看了看,抬起头脸色不变,无辜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似乎她做的一切都是都是天经地义。 平时你做的那些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过分追究过,莫东辰沉下脸,继续道,可洛菁怀了孩子,你竟然如此迫害她,现在她儿子找回来了,你说怎么办? 那个小杂种竟然还活着?燕贞双唇微张惊讶道,我以为没人养他,他早该死到哪个角落了呢。真是出人意料。 莫东辰哼了一声,道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放言要对付莫家。 笑了笑,燕贞不在意地道:那就让他来呗,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完了又说,你们莫家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你是巴不得看热闹呢?莫东辰冷笑,莫家倒了,燕家又能撑多久。 笑着挑挑眉,燕贞扬起唇角,红唇形成一抹弧度,她说:那敢情好,现在这样多没意思啊,有起伏才有趣。 你疯也要看看情况!莫东辰警告道,这段时间你给我收敛点,再被人抓住把柄我也帮不了你! 这女人前段时间才把何家搅得不安宁,这就轮到自己家了,早知道这女人是个疯子,他说什么都不会娶的。 千金难买早知道,燕家和莫家已经分不开了,他除了在后面收拾这女人留下的烂摊子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还能退回去?要是可以的话,他早就退了。 燕贞笑着应了,但实际会不会做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 最近有人在跟踪我,你知道怎么回事吗?砚卿叉了一块哈密瓜放进嘴里。 陆知函搁下笔,向后靠到椅背上,灼热的视线几乎要燃烧砚卿:很快就能解决,不用担心我。 砚卿毫不客气地撇过头不去看自恋的某人,过了会儿又在陆知函灼灼的目光中转回来,眨巴着眼睛弱弱地问:我们能分居一段时间吗? 你要回家?陆知函不答反问。 重重点了下头以示自己的决心,砚卿期待地望着陆知函。 被他的反应逗笑,陆知函斜撑着头暗示道:之后好久都要我一个人住了,没点什么弥补我吗? 砚卿装作听不懂,耿直的摇头表示:什么都不会有! 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回去收拾了。砚卿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他实在不想再待在陆知函的办公室了!实在是太无聊了!这公司不是他的,不用他管,看着陆知函忙碌,他羡慕啊,而他只能用神识在自己的空间里重复翻阅收集的书。为什么还有好几天才开学! 等一下。陆知函喊住他。 放下正拉着门的手,砚卿回身,发现陆知函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身后不远处,眼中闪过一分懊恼,问:怎么了? 没有说话,上前几步,陆知函贴上砚卿的身体,砚卿后退一步,陆知函向前一步。 砚卿鞋跟抵在门上,让自己不至于整个人靠在门上,抬眼看陆知函:想做什么? 陆知函微笑:不做什么。 为什么这个表情加这句话,看起来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砚卿伸出食指戳了戳陆知函的肩膀,试探地问:那你退后? 陆知函岿然不动,道:你不弥补我,我自己弥补我。别动。他抓住砚卿的手,五指扣住他的手,收了收。 所以你要做什么?砚卿挑眉。五指张开砚卿想抽回手,陆知函哪能让他得逞,反而扣得更紧了,他低下头,和砚卿鼻尖相对,低声说:你认为呢? 垂下眼睛,砚卿道:再不让开,我会认为你想讨打。 陆知函轻笑一声,蹭了蹭砚卿的鼻尖,眼中满是笑意。看他还是不动,砚卿手上使力,要推开他,可陆知函还是不动。 顺势握住砚卿另一只手,陆知函在砚卿难以相信的目光中微侧头啄了一口砚卿的唇瓣,不满足地又啄了一口。 砚卿凭自己的力量竟然挣不开陆知函,他只能偏开头躲避陆知函的啄吻,可陆知函如影随形,他躲到哪边就追到哪边。 你够了啊!砚卿皱眉轻斥道。 回应他的是唇上传来的撕咬、碾磨,砚卿抿紧唇,阻止对方越发放肆的行为。陆知函也不气馁,舌尖在他唇缝间徘徊不去,似乎在寻找机会溜进去。 砚卿再一次忍无可忍偏过头:你唔! 陆知函趁机吻住砚卿,将舌头探入他口中,双手扣着砚卿向后缓缓靠向门,挣扎不过他的砚卿被压在门上,丝毫动弹不得。无奈只好另想他法,尝试了几次才咬住陆知函灵活的舌头,砚卿狠狠地瞪着他,眼神示意他赶快推开。 弯了弯眉眼,陆知函忽视舌上的刺痛,横冲直撞顶开砚卿的牙齿,缠上砚卿避无可避的舌头。 他不知足的舔吮着砚卿,直到砚卿气喘吁吁,稍退开些,等砚卿缓过来后,继续吻上去,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才舔着砚卿有点红肿的唇瓣放过了砚卿。 下巴抵在砚卿的肩窝,陆知函满足地眯起眼睛,道:小砚卿真乖。 乖你妹! 砚卿平稳好呼吸,开口道: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不可以,陆知函放开砚卿的手转而抱住砚卿,让我再抱一会儿。 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砚卿一动不动任他抱着,反正也挣不开。他想不通自己这具世界捏造配给他的身体怎么可能没有原世界的人武力值高,即便这个人身体里的灵魂不是这个世界的,可差距也不该这么大啊! 好气哦,但还是要冷静,反正便宜已经被占了,说什么都要立刻!马上!搬!回!家! 要每天通电话。陆知函道。 好。只要你别隔三差五来刷存在感。 要想我。陆知函声音微不可闻。 醒醒,天黑了。 小七不在,无聊的时候都不能陪他聊天了,砚卿摸摸小七毛绒绒的小身体又把它揣回怀里。从陆知函那里搬出来,他终于把小七从空间挪到了他怀里。将小七暴露在陆知函眼前,说不定什么时候小七又会沉睡过去,也不知道陆知函对它做了什么。 不是伤害,却引人困扰。困扰就是没有小七他每天只能对着陆知函也不知道小七怎么碍着他了。 砚卿拖着行李箱走进苏宅,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各拖着两个。 陆知函把他给砚卿定做的衣服塞进去了一部分,还有一些小零嘴,几个箱子都塞得满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砚卿是出远门而不是回自己家。 由于是临时决定回家,砚卿没有通知家里人,不是周末家里应该只有佣人。砚卿直接回了自己房间,搁下手上的行礼,又从等在下面的保镖手里接过剩下的箱子,来往几次,终于将所有行李都放回了房间里。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砚卿点头,什么话都不用带。这些保镖一个个认真负责,让坐下休息都不干,非要等他放好行李就走。他又不是他们的雇主,砚卿总不能武力强迫他们。 不休息就不休息吧,累的也不是他。 其中一个保镖板着一张脸说道:家主说您要每天给他打电话 好好好,知道了。砚卿点头敷衍。这话陆知函在他耳朵边叨叨了几百遍,耳朵都要起茧了。 家主还说出门要带保镖,也就是我们。您家外面会每天有我们的人值班。保镖继续严肃道。 行行行,这我知道。你们家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砚卿掀了掀眼皮,看向保镖。 家主就交代了这些,保镖想了想,又说,还有的话下次会及时告诉您的。 感情这还不是一次,砚卿已经放弃挣扎了,陆知函如老妈子一般叮嘱他的安全问题和保持联系,也是怕他被陆家另一部分人威胁到。虽然他并不怕,但是陆知函的关心他收下了,如果这关心不是基于喜欢他之上的话,他会更开心。 送保镖离开,砚卿转身就和姜茜茜打了一通电话。 内容无他,就是她和莫开庾的事。 接电话的是姜茜茜柔柔弱弱的主人格。简单问了近况,听出姜茜茜旁边似乎有别人不想多说,砚卿就另约了时间出来详谈。 双重(十八) 挂断电话,砚卿呆望着行李思考该怎么收拾,而姜茜茜那边就没这么轻松了。 她为难的看着眼前神色郑重的莫开庾,抿了抿唇,道:我们只是订婚 莫开庾直视姜茜茜,认真道:我们会结婚的,现在搬到我们家没什么不可以的。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让他来请姜茜茜,说是事关家族存亡。 父亲让他去他不会反抗,何必说得那么严重。家族这段日子多动荡,也不到存亡的时刻,他想父亲只是为了向他施压。 既然父亲希望,他就会来,而且他对姜茜茜也是有好感的,并不勉强。 你放心,我不会再强迫你的。莫开庾见她犹豫,又再次保证。订婚时,他已经解释过自己对姜茜茜的暴行,并道歉,一时的苦痛总会过去的,他相信姜茜茜能想明白,他也会尽量约束自己。 姜茜茜捏紧手机,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她问道:你为什么不去找我爸妈? 这是我和你的事,当然要先来征求你的同意。莫开庾避重就轻。 我爸妈同意了我就去。姜茜茜撂下话就起身离开了。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这么任性,因为莫开庾的请求着实有些过分。 她和莫开庾订婚,也只是家族暂时联合的一个保证,并不是确确实实的要结婚的那种。莫家最近不太平,连她这个不关心时事的人都知道,莫开庾竟然跟她说让她搬到莫家是因为他想和自己培养感情。 拙略的谎言,姜茜茜想。 恐怕是怕姜家因为利益关系不同意才单独来找她,从没想过姜家因为利益会赞成这件事。 只是去莫家住一段时间,向外部彰显两家联合稳固,姜茜茜的爸妈未必不肯。 莫开庾避开她的爸妈把她单独约出来说是有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因此姜茜茜让司机把她送到地方就回去,是以她现在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不管什么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依然处在盛夏的城市,到处都不缺穿着短袖短裤或吊带长裙的姑娘,姑娘们一手举着甜筒一手挽着闺蜜姐妹的胳膊笑容甜美。 姜茜茜羡慕地走过,进到一家商店,掏出身上的零钱买了一根冷饮,拆开包装袋一口一口吃了起来,凉凉的,酸酸甜甜的。 我送你回去。有人从后面拉住她。 咬着冷饮的姜茜茜一愣,咽下口中的冷饮,转向来人,是莫开庾。 不必麻烦你了,我一会儿打电话叫司机来。姜茜茜拒绝道。 砚卿端起桌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复又开口道:下次别这样了,记得让司机跟着,电话没电了你都不知道,万一迷路了。 本来他给姜茜茜打完电话就打算好好收拾收拾这一大堆衣服、零食。不想打完才没多久,姜家的阿姨又给苏母打电话问姜茜茜在不在他家,苏母给回了消息,完了还上楼问他知不知道姜茜茜在哪。 他又打了通电话过去,是处于关机状态。 之前不知道她和谁在一起,现在又关机,难免让人担心,他又去问了莫开庾。 即便和莫开庾不怎么往来,电话号码基本都是有的,都是做做面子工作。 如今用上了。 还好莫开庾没扯谎,不然他对莫开庾的评价可能又要再低一级。 从莫开庾手里把姜茜茜接回来,一路上没少说道她没防备心的事。生在大家庭,内里多少事端大家心里都清楚,做什么事恨不得长满心眼,就她长这么大一点没学到,要不是这一代独生,可能不能安稳长这么大。 姜茜茜喏喏地点头:我知道了。 你啊,长点教训。砚卿苦口婆心,小姑娘太单纯,也不会防备人,要在莫家生存还是要靠副人格。 砚卿暗自打着算盘,让姜茜茜把副人格喊出来,问:你有信心在莫家保护好你们俩吗? 不是还有你吗。副人格笑答,你对她有谋划,她单纯,我不蠢。你会帮我的。 砚卿手指点着桌面,思索了一会儿道:你这么想进莫家吗?进莫家无异于自入火坑。 副人格笑得更开心了:你明明知道我别无选择,还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13) 好,砚卿说,在你嫁进莫家之前我尽我所能教你怎么生存,之后我也别无办法。我不可能一直帮你。你考虑清楚。 原本,没有砚卿的话,姜茜茜是在进入莫家后才慢慢开始成长起来。莫家内部错综复杂,姜茜茜吃了不少大亏,最后在神秘人的帮助下才没被提前弄死,想必这个神秘人所属的不是洛无诚就是他背后的人,可惜世界意识不会主动去查找,否则他就不必如此憋屈了。 成交。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吗?副人格上身稍前倾,靠近砚卿。 抬眼看了看副人格深沉的眼眸,砚卿有些无奈,放下手中的杯子道:我们目的一致。 希望你没有骗我。 自那天以后,姜茜茜又住到了苏家,每日同砚卿一起上学回家,如果不是晚上总接到骚扰电话,几乎就是完美又舒适的一段悠闲时光。 接通视频电话,对面的男发型凌乱,穿着淡蓝色衬衫,扣子解开了两枚,露出胸前小麦色的皮肤,袖子也挽到了肘关节,斜趴在办公桌面上,精神萎靡。 我想你了对面那个男人语气不乏委屈。 砚卿一手擦着湿润的头发,一手拿着电话坐到了书桌边,看也不看对面人一眼,说:累了就歇一会儿,向我抱怨我也不能帮你处理那些事。 听陆知函自己说,陆家内部也是矛盾不断,他最近正在处理,牵扯甚大,所以总是休息不够,还非要来找他诉委屈。 我想你了男人又重复了一边,听起来更委屈了。 我不是正在和你说话吗,乖。砚卿把电话正对着自己立在桌面上后,就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建筑史来,翻到之前做过标记的那页开始边看边作笔记。 随着时间的推移,唯有落笔沙沙声,视频里的男人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抽出一丝精力注意着他的砚卿见状切断了视频,拨通了陆知函助理的电话。 莫东辰紧急送医这件事不在小七传给他的资料上,砚卿也没有料到莫家家主竟然突发疾病住院了,打了一众紧盯莫家之人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个措手不及也是有喜有忧,喜则是那些盼着莫家衰败的,如洛无诚;而忧就是莫家大部分人再加上与莫家有利益关系的,如姜家。 砚卿也只是稍稍惊讶,也算不上忧,只不过要稍微调整下计划,却可以更快完成任务,他就可以尽早脱离世界了。 从姜家阿姨以及姜茜茜本人那里问到了莫东辰的情况,砚卿还是稍稍有些心惊。心肌梗死,幸亏医生来得及时,不然这要是直接背过气了,莫家就没救了。 处于风声鹤唳中的莫家,原本家主病重这种事不该传出来的,可既然传了出来并且人尽皆知,说明内部不和到了一定地步,还好控制及时,不是无可救药。 莫开庾暂时代替他父亲处理事务,姜茜茜也被姜家要求搬进莫家。 时间紧迫,砚卿挑重点把需要注意的给姜茜茜交代了一遍,即便是独生子也摆脱不了被家族用来做筹码的命运。为家族利益所驱使,谁都避免不了,最重要还是自己的想法。 有事记得联系我。 嗯。姜茜茜笑着,突然上前踮起脚抱住砚卿,下巴抵在他肩窝,侧头低声说:我这一去,两家联姻之事已成定局。其实我是看不上莫开庾的,不过谢谢你,幸好他空有野心毫无魄力。我会比你期待的做得更好。 砚卿没有回应,拍拍她的后背,说:你家人该催了。保护好自己。 楼梯口站着一位妆容艳丽的妇人,大拇指在唇畔来回摩挲,似乎站了好一会儿,听见声响她勾起嘴角望向声音来源。 姜茜茜不急不缓地走来,低下眉眼,静静与妇人擦肩而过,妇人笑道:小东西,这宅子里藏污纳垢,小心不要被吓到,我可等着看戏呢。轻飘飘的语气像是在对任人戏耍的小玩意儿一般。 话毕,妇人离开。 姜茜茜只听见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远去,她本人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过,余光扫到大大方方安装在墙上的监控器并未言语。 妇人是她未来的婆婆,从她踏入莫宅的那一刻开始就不能任意妄为了,不谨慎,害的只会是她自己。 她的姜茜茜应该保持单纯,这些人就交给她来,她会保护她的茜茜一辈子。 副人格笑意深深,踩着阶梯而上,一步一步沉稳又缓慢。 双重(十九) 自姜茜茜搬去莫家后,砚卿就只能在学校偶尔遇见她,远远望着她沉默了许多,伪装也更加完美,不再似以往还会背着人偷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砚卿也渐渐见不到她了,不止是砚卿升学的原因,也是莫家矛盾逐渐显于人前的原因。 要留在莫家,姜茜茜手中最好能掌握一定的权力,莫开庾完全不靠谱。 莫东辰住院一直未出院,情况不太好,吊着半条命稳定人心,等莫开庾能够独当一面才肯撒手,为莫家操碎了心,可惜是个蠢的。 洛无诚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却单纯地以为洛无诚仅仅是为了个名分,派人找了洛无诚想接他回莫家,却被人轰了出来,可想而知莫东辰有多气,偏偏他还不反思为什么会这样。 洛无诚在背后不知道策反了多少莫家培养起来的人,只等莫东辰咽气,莫家就会如同投了炸药的大厦,瞬间倾塌。 砚卿将消息提前告知了姜茜茜,希望她能握住这一机会,不求她能漂亮地回击,只要能保住莫家的核心就足够了。短时间内再荣盛不起来,却有了重新开始的契机,原来的莫家太过陈旧,一些旧习陋习早该被摒弃。 教室里上着自习的砚卿感到裤兜里的电话震动,停下笔,将桌上的课本、笔等东西收到书包里,背起包出了教室,掏出电话接听。 喂,怎么了?砚卿边走边说。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瞬,咽回原本的话,直接进入正题:你在哪儿?我去接你,介绍个人给你。 好,我在校门口等你。 等我。 挂掉电话,砚卿朝校门方向走去,期间从不同方向看来的视线,他敏感地感受到了几道带有明显恶意的。 步行到校门,花费了几分钟时间,恰好陆知函也刚到,砚卿直接上车,一路沉默无语。 目的地是陆知函的别墅。 砚卿打开车门,一个柔软娇小的物体从大门里冲出来一头撞到了他腿上,让他愣在了当场。 陆知函这是要介绍他儿子给他认识吗?太好了! 砚卿和善地揉了揉小男孩的短发,问:你是谁啊? 他是陆祈,从旁支过继来的。陆知函关上车门,走到砚卿身边道。 好像白高兴了,砚卿拉着陆祈的小手跟着陆知函进了别墅。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砚卿开口道:要给我介绍的就是他吗?他指了指地毯上玩着九连环的陆祈。 陆知函颔首,紧盯着砚卿露着不解的双眼道:该搬回来了。 搬回来?砚卿挑眉,我当时并没有说我短时间内还会搬到你这儿来。再说莫家的事还没完,他住在自己家更方便些。 快两年了,你认为时间很短吗。 自然。点点头,砚卿对半天解不开的陆祈招手。陆祈小短腿走得飞快,几乎是扑到了砚卿腿上,他趴在砚卿腿上把九连环塞进砚卿怀里,脆生生地喊:伯伯。 来,我教你怎么解。砚卿手把手教着陆祈,有意地忽略了陆知函的存在。 这一教就从中午教到了下午,砚卿看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就拍拍陆祈的头说:伯伯该走了。同时也是说给一直在旁观的陆知函的。 拉平有些褶皱的衣服,砚卿笑着跟陆祈说了再见,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没有丝毫留恋。 真是狠心。 陆知函让陆祈暂时呆在家里别乱跑,他去送砚卿回学校。 等等。他追出别墅,砚卿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听见陆知函的声音,砚卿斜过身子,望向向他走来的陆知函疑惑:还有事? 不,我只是想挽留一下你。陆知函停在砚卿面前,垂下眼帘问:今天留下来不行吗? 你想我留下来做什么?其实没什么意义,我很快就要走了。 陆知函默然,忽然拥住砚卿,砚卿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边,惹得他耳尖通红。陆知函沉声道:走之前要告诉我,不能不辞而别。 好。 走吧,我送你回去。陆知函放开砚卿,转而牵住他的手,说。 走了好一会儿,太阳都快下山了,砚卿问:我们要一直这么走吗? 嗯。 你不觉得我们需要打个车什么的吗? 不需要。 那我们拐回去把你的车开来好不好? 这样就挺好的。 行吧。 走在前面的陆知函悄悄翘起了嘴角,步伐越发缓慢。 白色病房内,形容枯槁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嘴唇微张,出气多进气少,呼吸器被人卸下搁到床边的柜子上。 靠着柜子的美艳妇人,一手拿苹果一手握刀子,红色的苹果皮垂下,岌岌可危,妇人大拇指抵在苹果上收刀,拇指松开,果皮霎然坠落,如同床上老人的心落地怦然作响。 来,我给你削好了,起来吃吧。妇人把光白的苹果漫不经心地递到老人面前,看到老人颤抖着指向她的手,恍然大悟:哦,我忘了你都吃不了了。说完自己噗嗤一声笑了。 燕贞也就是妇人俯身撑在床边,靠近莫东辰悠悠道:你说说,你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是操劳过了吧,是吧? 不等莫东辰有反应,她又继续说:还有你和那个女人的小杂种气的。他做的还多着呢,要不要我给你说说,给你解个闷? 听她此言,莫东辰呼吸瞬间紊乱。见此,燕贞撇过头斜着眼睛佯装无辜: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看来你不喜欢听,那不说了。 其实我今天来看你呢,不是想你了,只是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我 燕贞话锋一顿,不说了,又拿起苹果,在一面横竖各切了两刀,又从两个侧面切了两刀,扎起一块,举到莫东辰眼前温柔地笑着说:吃一口吧,含着也行。 她不由分说,把苹果块塞进莫东辰嘴里,然后满意地笑了:好吃吧?她呀,最爱吃苹果了。 燕贞眼睛瞬间明起,如星辰初升、烟火灿烂,她说:她是谁你知道吗? 你肯定不记得了。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如果记得的话怎么可能会忘记。 她那么好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呢?燕贞苦恼地瘪瘪嘴,似乎返回了还是少女的时候,藏不住心情。 刀锋在莫东辰面前晃了晃,燕贞手指点着唇角,思索了一阵,道:你那个未来儿媳妇呢,身上有她的影子,可是不是她,她还在的话,必定是最耀眼的那颗明星,你那儿媳妇还是黯淡了些,可惜了。 她为什么会喜欢你呢?燕贞又问了一遍,她抚着自己保养得依旧紧致的皮肤,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自言自语道:我不好吗? 她幽幽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在今天,送你去见她。虽然你不记得她了,但她因你而死这是肯定的。我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说着燕贞放下苹果,倒竖起刚才小苹果的刀子,笑意盈盈:你放心,我学过解刨,很准的,不会太痛苦。 刀子直没入柄部,燕贞神情冷漠,眼里的怨恨几乎溢出来,她说:你该死,我也该死,等你和我今天这一死,莫家就完了。 莫东辰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燕贞,手还在奋力向床头移动,却是徒劳。 你是想问我燕家怎么办吗?燕贞说,燕家也是时候该完了,都是一群没心的玩意儿。 莫东辰同燕贞死亡的消息很快就被各大家族得知,砚卿并不惊讶,这件事会影响到两位气运之子的将来,世界意识那里自然是有记载的。这些信息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初就获知了。 如果治疗尽心,莫东辰本能多活几个月,可惜有人不愿意,具体如何他也不清楚,这件事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被交代给他,他只需要根据这件事来完成任务,多余的他也不想管。 洛无诚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何处理,就是姜茜茜和莫开庾的事了,他已经将所有东西教给她了,解决不了的话,也不会被选为气运之子了。 整个世界以两位气运之子的行为来获得运转下去的能量,或许不同世界气运之子行为的形式不一样,但愚钝蠢笨之人是担任不了的。 自上一次醒来,小七已经沉睡了两年之久,这次任务结束后,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总是这样就继续进行困难任务,一次任务的能量足够小七运转很久。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小七如此,但多给它存些能量有益无害。 同样是任务得来的能量,直接让他吸收,是无法做到的,里面含有对他们任务者来说属于杂质的东西,而杂质却是系统运行所需要的。二者互不干扰,系统与任务者之间属于互惠互利的关系,又不可分割。 看完小七,从空间中出来,砚卿走出房门碰巧苏墨卿也打开门出来,两人正面碰上。 哥。砚卿和他打了招呼,就下楼了。苏墨卿表情微妙,弟弟好像越来越冷淡了,尤其是近几个月,几乎不与人交流,独来独往,能打招呼都跟获得了荣宠一样兴奋。 砚卿从家里出来,开车来到自己名下的咖啡厅,挑了个隐蔽的位置,点了杯牛奶,就坐下了。 现在时间还早,早上九点,等到十二点就可以了。 十二点整,咖啡厅门上挂的风铃响起,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独自走进来,径直来到了砚卿所在的桌子。 坐下,一杯黑咖推到了他面前,他眯了眯眼睛,说:多谢,不过我中午没吃饭,不喝咖啡。 砚卿约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洛无诚将杯子推到一旁后问砚卿。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14) 砚卿面前已经换成了鲜榨果汁,冷了的牛奶腥味太重,他双手握着玻璃杯,光线透过玻璃杯照射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让洛无诚喉咙发干。 这时砚卿敲了敲桌子,道:做个交易。 你说。经过砚卿的提醒,洛无诚将视线放到了砚卿的衣服上,不再专注地盯着他的手看。 洛无诚与砚卿达成交易,随即便离开了,砚卿将杯中剩余的果汁一口一口品完,每饮一口都要隔许久,就像舍不得离开咖啡厅在拖延时间。 果汁剩余的量很少,即便再慢,始终还是完了。 砚卿起身离开,推开门,风铃再次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街拐角一辆破旧的私家车突然启动,疯了一般朝这边撞来,因为地处偏僻,并没有行人受到伤害,只是暗骂司机。 车子不停,直直地朝砚卿而去,此时砚卿已经来不及躲避,血肉之躯被撞飞,重重地砸在地上,洇出一地血花。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血液变淡,失去呼吸的身体也随之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围观路人在打电话报警,丝毫没有意识到被撞之人的尸体早已不见。 办公室里陆知函正埋头批阅文件,电话响起,接通,对面传来助理畏畏缩缩的声音:喂,家主,苏、苏家小少爷出车祸了。 他在哪家医院?严重吗?陆知函急忙问,起身边打电话边朝外走。 没有进医院 那他在哪儿? 苏家小少爷是当场死亡 陆知函握手机的手一紧:你再说一遍? 是是当场死亡。 好,我知道了。送陆祈回陆家,原本给他请的老师可以开始给他上课了,不用等了,十年时间给我培养出下一代家主。 是。 他又走了,又是如此突然,他就这么不值得他留恋吗 下次,不能这么轻易让他溜走。 自从莫东辰死后,莫开庾上位担任家主,底层人员在洛无诚的授意下纷纷开始反叛,金字塔低端的人最多,一旦背叛,后果不可预计。 姜茜茜虽然早做了准备,依旧措手不及,很快就冷静下来施行早已想好的对策,刚开始抵挡不住洛无诚猛烈的攻势,坚持下来也是有效果的。 最关键的是洛无诚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莫家才得以保存下较为完整的核心。 莫家百废待兴,百忙中姜茜茜接到了洛无诚的电话。 喂,是莫家未来家主夫人吗?沉稳的声音传来,是道陌生的声音。 你是? 洛无诚。 姜茜茜沉默了一瞬,问:洛总裁打电话来有什么要事吗? 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洛无诚道,听吗? 谁?姜茜茜有些愣。 听不听?看来洛无诚丝毫没有为她解惑的想法。 听。 以后如果不愿意待在莫家的话,就离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姜茜茜反应了许久才回过神。 其实待在莫家也好,有劳表哥费心了。 听说表哥车祸离世时,她是不信的,那么厉害一个人竟然这么戏剧性地去世了直到洛无诚的电话打来他才明白表哥是自己选择走的。 只是因为什么?她始终不明白。 十年后,陆家家主意外去世,陆祈接掌陆家。 陆祈回国,世界平稳运行。 回到系统空间,砚卿坐起来,揉揉这儿揉揉哪儿,他依稀还能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尽管那具身体已经消失,他回归本体。 小七跳上他的膝盖担忧地问:宿主还很疼吗?小七给宿主重新检测一遍吧。 不必。砚卿把它抱进怀里蹭了蹭,问:你一直沉睡的怎么回事,知道原因了吗? 闻言,小七羞愧地把自己埋进砚卿的胸口,闷闷道:不知道不过能量足够的话,下个世界应该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砚卿一片柔软:没事,只是问问,担心你的身体情况会影响到你。 嗯下个世界小七会调高警惕的。不然系统的作用又何在,不付出还拿那么多回报,这是不对等的,主人教过他们。 好。 世界补完(一) 一份文件被扔到桌面上,洛无诚抬眼,桌对面陆斐蹙眉问:为什么停下了? 捡起那份文件,翻了几页,洛无诚捻着页脚,缓缓道:陆知函也没有对你们赶尽杀绝。 这不一样!陆斐拍了下桌子,不满道。 他们和陆知函是权力相争,而洛无诚和莫家是生死之仇。 洛无诚目光落在陆斐摁着桌面的手上,继而上移对上他不解焦躁的眼睛,微微一笑,说: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我!陆斐一口气被噎得不上不下。 还不是怕他到时候自己后悔。陆斐没好气地白了洛无诚一眼。 洛无诚抽出陆斐那件文件下的,他刚才一直在看的文件,推到陆斐面前,说:看看。 陆斐不情不愿地翻开封面,瞄了几眼,接过越看越认真越看越心惊。合上文件,他道:这就是你放弃追击莫家的原因? 不值吗?洛无诚笑问。 不,陆斐否认道,很值。你赚大了! 这是真的吗?他难以置信地向洛无诚确认道。 洛无诚点头。 陆斐咋舌,感慨道:不愧是陆知函的心尖尖。这些东西陆知函都不见得知道。不过他怎么舍得拿来和你交换?早知道让他们晚些时候动手,留他给你再扩展扩展规模。 现在知道可惜了?你就这么自信他不是利用自己加深陆家内部的矛盾?洛无诚拉回陆斐手低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署名的地方,点了点上面的名字和日期给陆斐看,这份文件是他出事那天签的。 那赔上自己的命也忒想不开了,陆斐斜睨文件,心想。车离他那么长的距离,不躲开,想干嘛? 他们的计划是撞伤,回报陆知函对他们的重创。要直接撞死了,难保陆知函不会疯,逮谁咬谁。谁成想那群蠢货真给撞死了,害他们又被陆知函打击了一次。但好歹没下死手,同族之谊还是在的。 陆斐喏喏道: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洛无诚看他有些委屈的表情,实在有趣,就说:你们只是派人查他、跟踪他,说不定他们早反过来把你们调查了个彻底。他搬离陆知函家后,动作不小,陆知函没察觉到,你们更没察觉到。如果不是这份文件,我们谁都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你保证他没什么特别的? 陆斐睁眼瞪了洛无诚半天,还真说不出苏砚卿没什么特别的话。 洛无诚失笑,起身揽住陆斐的肩膀往外走:人都没了,想这么多做什么。我带你去吃饭。 陆家本家,陆知函与陆祈面对面而坐,神情严肃。 陆祈微微低下头,避开陆知函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坐得时间长了,他悄悄挪动屁股,缓解僵坐带来的酸疼感。 不打算对我解释你拒绝上课的理由吗? 陆知函兀地开口,陆祈吓得一抖,缩了缩脖子,双手撑着椅子,往上移了移,小声辩解:我没有 没有拒绝上课?陆知函语气平平淡淡,说是直接不去上课,对不对? 陆祈偷偷瞄了眼陆知函的神态,又立即垂下头,嗫喏道:苏伯伯说他会教我的。我不想那些老师教我。 闻言,陆知函垂眸,五指交叉的双手收紧,沉默半响,说:老师和苏伯伯要教的一样。 可是陆祈又看了陆知函一眼,说,苏伯伯和他们不一样。我喜欢苏伯伯。 陆知函直直地看向陆祈,眼中情绪翻涌,最终还是看向搁在桌上的双手,对陆祈说:隔得太远,苏伯伯来不了。你要奋力变强,才不辜负他的这几年的谋划。 为什么?陆祈不明白,一双眼睛茫然地望向陆知函,寻求答案。 他喜欢、想要亲近苏伯伯。苏伯伯也很喜欢他,坐飞机来找他不行吗?他也想坐飞机回去,但是爸爸不允许。 还有爸爸说的,辜负什么?苏伯伯为他做了什么吗?为什么他不知道。 陆知函抬眼,与他对视,告诉他:他来,是因为你。如今能够影响到你的人与事都已经到位,你要有相应的能力,将来才能够应对。 你希望他做的一切全都白费吗? 当然不希望!陆祈急急道。 那就做好你该做的事,认真上课。陆知函道。 陆祈犹疑地开口问:爸爸,你说苏伯伯来是因为我,他什么时候会来? 陆知函目光一顿,双手松开,缓声道:他来过了,已经走了。 陆祈天真地问道:那他还会来吗? 陆知函坦言道:不会。所以他只能自己追过去了。 听得他直接的话语,陆祈嘴一张,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好不伤心。 始终还是孩子心性,要经受磨难才能成长。 整理完手中的资料,方轻旻坐起身子,长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看时间差不多了,整好衣服去见茜茜。 今天是茜茜定期去看心理医生的日子,她不放心,主动要求跟着。 踩着时间赶到和姜茜茜约见的地方,方轻旻举起手朝已经点好饮料的姜茜茜猛挥手。 姜茜茜怯怯地笑了笑,胳膊抬起,对方轻旻招了招。 奔到姜茜茜面前,方轻旻故意没刹住脚,扑到她怀里,把她压得后仰,搂着她的腰,开怀地哈哈大笑。 旻旻,姜茜茜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方轻旻,快起来。 方轻旻抚着姜茜茜,反身坐到了她身边,半倚着她,眼睛忽闪不停,说:莫家人没欺负你吧? 没有。姜茜茜道。 那就好。坐正身体,方轻旻转头看向姜茜茜,说:我们去找叶医生吧,再不去就晚了。 牵着姜茜茜走进叶医生的私人诊所,方轻旻笑着向叶医生问了好,推着姜茜茜坐到叶医生面前郑重地像托付自家孩子一般,说:我现在就把茜茜交给叶医生,过会儿来接她。叶医生可不要悄悄欺负她。 旻旻。姜茜茜揪着方轻旻的衣角小声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求她少揭点自己的短,她哪有那么好欺负。 方轻旻拍拍她的肩膀,对叶医生笑了笑退了出去。 隐去笑容,她拿出手机,翻看刚才发过来的信息。 是舅舅发过来让她抽空回陆家本家照看陆祈的消息。 苏同学走后,舅舅一心放到陆祈身上,再没带人回过国,是怕引起伤心事吧。 回完消息,正准备放下手机,它又震了一下。方轻旻翻过手机,扫了一眼发信人,就扣下手机,坐到休息室内的懒人沙发上,撑头呆坐。 等到姜茜茜推门进来,她才回过神来,咧开一个笑容:好了? 姜茜茜点头:嗯,我该回去了。 那谁也给你发消息了?方轻旻问。 嗯 不用理他。方轻旻站起来,揽着姜茜茜朝外走,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姜茜茜偷觑方轻旻的神情,说:可是,莫家有我的责任在 他是有事要求你回去吗?方轻旻不以为意。很显然莫开庾不是因为莫家有事,而是因为他想要看到茜茜。既然如此更不能回去了。别说今天是茜茜看医生的日子,就算不是,她也不会让茜茜回去。 茜茜虽然和他结婚了,可也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虽说插手别人家内务,不太好,但莫开庾不干人事,嘴上说着喜欢,实际怎么对茜茜,她都看在眼里。她千防万防,没让茜茜对他动心,怎么能在责任之事上功亏一篑。 她提早接手家族事务,就是为了茜茜和莫家翻脸的时候不会孤立无援。 姜家长辈能在利益驱使下把娇生惯养的独女送出去,难保不会在茜茜困难的时候抛下她。 姜茜茜瞄着方轻旻轻蔑的神情,拽了拽她的袖子,说:万一真的有 不会有。方轻旻肯定道。 无奈地跟着方轻旻回了方家,侧躺在方家给她常备的房间的床上,姜茜茜盯着手机屏半天,还是打开短信界面回了消息。 对方很快回了过来,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立刻回来。 姜茜茜哼笑一声,丢开手机不再管它震了几次,坐起来,双手捞起长发,在脑后简洁的扎了个清爽的高马尾,出门找院子里喝着茶的方轻旻。 旻旻!姜茜茜喊道。 方轻旻听到不同的声调,抬头,笑了笑,招呼她坐下,给她倒了杯同样的茶,问:去见叶医生这天你一般不出来,怎么今天例外了? 她太不争气了。副人格把姜茜茜偷偷给莫开庾回消息的事说了一遍,叹道:还好我及时出来了。 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再过不久,莫家安定下来,你们就可以离开了。苏同学也是这样交代你的不是吗? 副人格低头,抚着额头,道:可是茜茜太容易动摇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的。 副人格点头:嗯,我继续想办法。 世界补完(二)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15) 昏暗寂静的空间内,液体滴落声被放大了无数倍,趴在地上的人摸索着坐起来,找到墙靠坐下来。 腿间一片黏腻,姜茜茜顺着肚子摸到腿间的皮肤,摸到湿润的内裤,淡然收回手,搁到小腹来回抚摸。就像所有妈妈抚摸还在肚中孕育的小生命一样,温柔有力。 几个小时前,她揣着化验单和医生开给她的药从医院出来,早有猜测的事得到验证,又喜又悲。肚子中怀着的孩子是她遭受暴行后的果实,她却想留下他。 离开医院,她站在路口迷茫不知该往哪里走。要回家吗?还是不了。 对面交通灯亮起,她随着人潮过了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不近缀着两个男人。 走到某个巷子边,那两个男人快步上前,夹持着姜茜茜进了巷子。其中一个人拉下她的下巴,强迫她喝进了一小瓶透明色的液体,过了几分钟,她意识模糊,再没了反抗的力气,只能任人宰割。 再醒来就是这里。 下腹一阵阵的疼,她调整呼吸,试图安抚下疼痛。 眼睛早已适应黑暗,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墙站起来,朝视线中门的方向走去。 她所在是个地下室,有一道通向上方的楼梯。 她移动到楼梯下,仰头向上看,楼梯尽头盖着一块方形板子,遮挡住了所有欲行透下来的光线。 踏上第一级台阶,姜茜茜抬起脚继续往上走,直到触到那块板子她才停下。 抬手挨上板子,突然手下一空,板子被人从外边揭开。 刺下来的光线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一只胳膊挡住眼睛,斜目看到上方探看的男人。 醒了?有人问。 姜茜茜冷眼不语。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上方的那个男人朝他看了一眼,他只好闭嘴。 上方的男人看了看姜茜茜,手一松,板子落回原位,震起周围的灰尘。 姜茜茜弯腰咳个不停,一瞬间又停下,捂着嘴扶墙安静了下来。 隔了会,她转身朝下走,却发现下方亮起了一点光亮,闪烁着。 弯下腰捡起发出光亮的能够联络外界的设备,上面显示有一条信息未读。 点开短信。 你好,我可以救你出去。 上面如此写着。 姜茜茜手指收紧,握住破旧的手机,拨通家人的电话,期望家人能够接听。 然而她静候半响什么也没听见,放下手机,上面又显示出了一条未读消息。 很遗憾,这部手机打不出去电话,也发不出去短信。 放下联络装置,陆斐皱着脸嫌弃道:你说你把人家都给搞怀孕了,还要利用人家。 洛无诚看了眼他,说:那杯酒是准备给莫东辰的,被他儿子喝了,我那天准备的人都白费了。不过被莫开庾遇上姜家的人倒是意外,能利用为什么不用? 看着监控器上弓着腰的女人,陆斐又拿起联络装置,发了条信息。 洛无诚只是看了眼内容,倒没阻止他发送。 姜茜茜看了眼屏幕,手颤了颤,手机掉到了地上。她皱了皱眉,重新捡起来,打开信息。 你身体情况不太好,快些决定。 动作轻缓地坐到地上,姜茜茜闭上眼睛。 你决定。副人格说。 姜茜茜低声说:我要快些出去。我不想他死。一遍遍抚摸着小腹,她似乎能听到这个小生命对她喊妈妈,她不能让他就停留在那么小一点,再也没有机会长大。 和你联络的人很可疑,不一定值得信任。 可是我没有办法了啊,姜茜茜手微微收紧,我没办法啊。 副人格沉默了下来。她也没有办法。这里环境不佳,茜茜本身的情况不允许继续待下去。虽然她不喜欢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但她愿意尊重茜茜。 姜茜茜颤着手发送了信息过去,对方下一刻就回了过来。 陆斐扔下联络装置,催促洛无诚:赶紧把人放出来。 本来就惹人怀疑,这边信息一发,就放人,不是更惹人怀疑吗。洛无诚道。 他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看了陆斐一眼,说:还不去开车?你不是着急吗。 那肚子里好歹一条命呢,陆斐站起来,掏出车钥匙,你让人灌了一小瓶药,多危险。我还不能心疼心疼? 洛无诚斜眼看他,说:你的? 嗯?陆斐一时没反应上来。反应过来后,骂道:有你这么浑的吗,这都能赖我身上!你平时干那些事儿都赖我身上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你不是想要个风流的名声么。洛无诚道。 陆斐一噎,瞪了他一眼,打开车门坐进去,车门摔得一声巨响。 他要风流那也得他自己来,再说他是个直的,得个同性间风流的名声算怎么回事!他还怎么找媳妇! 姜茜茜在昏迷中紧紧抓着腹部的衣服,意识不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她只知道保护好肚子。 陆斐看着脸色苍白血色尽失的姜茜茜,心里有点难受。 她还是个小女孩,就被迫承受许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痛苦,命运弄人。 小心把她平放在后座,不等洛无诚在副驾位置坐好系好安全带,陆斐就直接开车。 洛无诚有些无奈,边系上安全带边说:生什么气。她和你又没什么关系。还非要亲自来送她去医院。 陆斐直视前方,手把握着方向盘,回说:没生你的气。 看了眼陆斐的手,都快把方向盘捏断了,还说没生气。 把姜茜茜交给医生,医生喊护士推了床过来,轻放下她,让人推去先做检查。 陆斐在外面徘徊,走过来走过去。洛无诚坐着不说话,就看着他来来去去。 过了许久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直奔陆斐,斟酌了下如何组织语言,才说:我们做过努力,但您太太失血过多,孩子没保住。 不,她不是我太太。陆斐顿了顿,那她现在怎么样? 医生显然很意外,不是自己太太,怎么看着还更担心的样子,但这不是他要管的事,他说:刚清理完,情况很好。 陆斐点头,一把拽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洛无诚,进到男厕里,说: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你看着办。 洛无诚打量着陆斐的表情,说:我还以为你要留下来陪到她醒来。 我当然想。陆斐说。 可是刚才家里催了,我必须回去。你帮我看着。陆斐想了想,对洛无诚交代道。 洛无诚只得点头。 好不容易从家里脱身,陆斐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抚着肚子发呆的姜茜茜,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进去,转身离开了。 病房内,姜茜茜温柔地一下下抚着小腹,好像里面仍然待着一个小豆芽大小、从她身上汲取营养的孩子。她还不能具体地感知到他的存在,但他确实在。 她还想等他长大了就能隔着肚子摸到他了。 没机会了,她没机会再感受到他了。 你副人格酝酿了半天,干巴巴地道,别难过。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那天咳得太用力,把他吓跑了。姜茜茜慢声道。 不是你的原因。 姜茜茜眼睛转向声音的主人。 陆斐垂下眼睛,看着姜茜茜重复道:不是你的原因。 他刚才走出去没几步就又回来了,看到姜茜茜自言自语,没忍住开口了。 你是救我的人吗?姜茜茜问。 陆斐一顿,说:不是。我只是刚好听到你说的话。 哦姜茜茜收回视线,继续抚摸肚子。 你还小,以后还会有孩子的。陆斐说。 姜茜茜手停了下来,说:不一样啊。 在医院待了三天,期间终于联络上了家人。姜母心疼地搂着女儿,安慰她。姜父站在旁边面露尴尬,待了会儿就出去了。 姜母留在医院陪着姜茜茜,直到出院。 姜茜茜沉默地看着母亲为自己忙前忙后,那个小生命如果出生了,她也会这样为他忙碌吧。 姜母回头看到女儿出神的样子,暗自叹气。女儿因为什么入院她也听医生说了,只是没想到对女儿影响这么大。希望她尽快缓过来。 陪姜茜茜回到家中,姜母安置好女儿,整了整衣着,来到姜父的书房。 姜父手持毛笔,划下最后一笔,看了姜母一眼,问:怎么了? 姜母懦懦地道:你要不要去看看女儿?女儿心情不太好,你当父亲的也该去安慰安慰女儿。 撂下毛笔,姜父道:她的事我不嫌丢人,你还想我去安慰她。行了,我一会儿去看看。没事就出去吧。 姜母还想再说些什么,姜父已经不耐烦,她只好先离开了。 他要是能对女儿多上心就好了,平时只是表面上关心女儿,实际怎样,他是一点也不操心,谁都看得出来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他那些书书画画还有家族利益。是她当初看走了眼。 世界补完(三) 需要帮助吗? 姜茜茜再次收到不明来源的信息。彼时,她在订婚后,被要求搬进莫家,一个人茫茫然不知所措。 手机响起提示音,她打开,就看到了这条信息。 拇指悬在屏幕上方良久,最后熄屏装进了口袋里。 响起敲门声,姜茜茜打开门。 姜母站在门外,一双眼睛柔和地看着抿唇不语的姜茜茜,说:茜茜,你要不想去,我去跟你爸爸再说说。 姜茜茜抬眼看着姜母小心谨慎的模样,心口闷闷的。父亲会如何回答不用问都知道,他不会在与家族利益有关时妥协,母亲去求情得到的只会是谩骂。 她退回门内,慢慢掩上门,说:不用了,我去。 姜母愣愣地看着闭上的房门,垂头失落离开。 坐到床边靠着床头,姜茜茜摸出手机,将那条信息点了又点,选择了删除。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姜茜茜回复消息,陆斐抛开联络设备,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对洛无诚说:我先回去了。 洛无诚点头,想了想,说:她和你没多大关系,不要太过在意。 陆斐没回话,直接离开了。 搬到莫家两个月之久,姜茜茜不是待在房间里就是直接不回来。莫家要的不过是她的态度和一个对外的说法,她实际在不在没人在乎。 她也不常看见莫开庾倒是没什么困扰,只是有一点让她不解,莫夫人对她的态度很奇怪。 有一次莫家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即便如此,一顿饭吃的尴尬无比,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个外人在。 快要结束的时候,燕贞夹了一筷子笋丝放到她的碗里,轻声细语道:吃吧。 其他人都将目光放到了她们两个身上,姜茜茜把头埋得更低。 过后燕贞又是常态,照常漠视她的存在。 但还有一次她刚从外边回来,时间有些晚,莫家人基本都睡了,她放轻脚步朝自己房间走,有人靠在楼梯上冷冷地看着她。 她刚开始没看见,直到那人出声问:怎么回来这么晚?她才发现那里站着个人。 没注意时间。她说。 出声的人是燕贞,她得回话。 燕贞拍开楼梯上的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台阶。 下次回来早点。出去不带人,回来得晚不安全。燕贞说完,下到姜茜茜面前,抬手抚上她的脸。 姜茜茜尽力低下头,喊了声莫夫人。燕贞动作一顿,收回手,若无其事地错身而过。 姜茜茜感觉得到燕贞燕贞的奇怪,却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尽快回到了自己房间内,洗漱。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黎明前才睡着。 第二天起来已经过了中午,莫家已经吃完饭。她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如果她自己不去,莫家也不会有人来问她是否饿了。 找到冷米饭,姜茜茜自己切了些配料,一起下锅炒。装盘,就近找了个地方准备开吃。 好香! 姜茜茜放下手中的勺子,看向弯腰朝她眨眼的人。 方轻旻坐到姜茜茜身边,笑着对她说:我叫方轻旻。我饿了,你介意分我点吗? 摇摇头,姜茜茜起身去另找了个盘子,拨了一半进去,递给方轻旻,小声问:够吗? 接过盘子,方轻旻舀了一大勺,一口吃进去,表情很是享受。咽下后,她满意地说:够了够了,你也快坐下继续吃吧。 解决完自己盘中的炒饭,方轻旻洗好盘子,重新坐回姜茜茜旁边,双手托腮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吃炒饭的样子,眯着眼睛不语。 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姜茜茜默默加快了速度。吃下最后一口,她拍拍胸口,咽了口口水,站起来。 方轻旻迅速拉住她,笑说:我去给你洗盘子。我可不能白吃你的炒饭。 不等姜茜茜回答,方轻旻拿起盘子就跑到了厨房的水池边,冲洗好了盘子。 姜茜茜心中有些无奈,但想到对方不认识她,如此也是不想欠别人一点东西,她也能明白。 方轻旻洗好后,她就对她说:我先走了。 哎,等等!方轻旻又拉住她,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姜茜茜。 方轻旻得到她的名字才放她离开,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来她就是姜家送过来和莫开庾订婚的人。听见前边有人找来,方轻旻快步迎上莫家的佣人,说:我在这。 今天莫家邀她来玩,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没想到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跟着佣人来到莫开庾所在的地方,她道:我一个人就行了,再不济还有佣人。身边有人一直跟着,虽然长相很符合她的口味,但真的不喜欢。 莫开庾挑眉,说:那方大小姐自己看着来。丢下方轻旻,他直接上楼去了姜茜茜房间,敲门,过了一会儿才得到回应。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16) 姜茜茜没请他进去,直接站在门口,问:有什么事? 吃饭了没?莫开庾关心道,还朝门内望了望,没看到房间内有零食什么的。 姜茜茜点头,说:吃了。还有别的事吗? 盯着她头顶的发旋,莫开庾手张了张,还是没忍住,拍了拍她的头,装作不在意地收回手:没事了。 回到房间内,姜茜茜立刻进了浴室,把自己从头到尾洗了一遍。 得到母亲出事的消息时,姜茜茜正在思索该不该回那条来源不明的消息。 那个人又发来了消息。 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马上家中的电话打来,电话中是父亲一贯冷漠的声音,他说:你母亲出事了,不过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暂时不用回来。 我她才吐出一个字,父亲就挂断了电话。 接着是那个人又发过来的信息,这次是一封邮件。 姜茜茜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一份附件,附件名是姜夫人。 她在对母亲的担忧的驱使下,下载了附件。 附件的内容是母亲出事的经过与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全部都指向莫家,指向莫东辰。 姜茜茜关掉附件,把自己蜷成一团,闭上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姜茜茜。门外响起莫开庾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怨愤。 起身打开门,她神情冷淡地问:有事? 莫开庾手撑着门板,责问: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有话就说。 感觉姜茜茜有些不对,莫开庾倒也没有太在意,直说道:跟我出去。 不去。姜茜茜吐出两个字,手一使力就要关上门。 莫开庾一拍门板,门脱离姜茜茜的手弹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下这么狠,忙看向姜茜茜。 揉着手,姜茜茜抬眼直直地看着莫开庾,说了一个滚字,甩上门把他隔在了门外。 姜茜茜还是回了姜家,甚至连招呼都没有和莫家人打,什么也没带就回去了。 父亲责难她任性,她只担心母亲的情况。幸好,幸好母亲还好好的。陪了母亲一个月,莫家没有要求她回去,她也不想回去。 也许是父亲觉得她在,他能少来几次医院,再加上莫家没催,他也就放任了。 可惜母亲好了没多久,莫东辰急病的消息传来,即便莫家没有要求,父亲也主动将她送了回去。 重新回到莫家,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燕贞。 燕贞妆容精致、眼角上扬,似乎心情很好,挎着包朝外走,见到她少有的向她笑了笑,停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个不足巴掌大的零食袋,丢给她,说:她很喜欢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先拿着吧,不喜欢就丢掉。 接着匆匆出了莫家。 姜茜茜低头看着手上的零食袋不明所以。 这是短信提示音响起,她把零食袋揣进口袋,掏出手机,又是一条简短的信息。 要合作吗? 不知道是谁,锲而不舍地联系她,她能为他做什么? 明天见一面吧。 接着是一个地址被发送过来。 姜茜茜依旧没回复。 给自己泡了杯咖啡,陆斐瞥了眼桌上的联络设备,问:你说她会来吗? 洛无诚敲着桌子,说:来了也是你去见她。 他这么一说陆斐还有点紧张,看了眼时间,放下咖啡,就要朝办公室外走。 洛无诚喊住他问:你这么早去做什么? 这不是时间快到了么!陆斐头也不回地说。 联络设备上什么消息都没有,洛无诚摇摇头,收好东西,派人跟着陆斐,免得到时候哭着回来。 被收起的联络设备有一瞬间亮起,收到了它被启用后接收到的第二条信息。 上面只显示了一句话 我到了。 承曜(一) 鸿嘉三年冬。 雪后初晴,银装素裹的京城一片干净。 安王府同样白茫茫一片,偶有几个小丫鬟从檐下跳到雪地里,嬉笑打闹,没多久又有衣着朴素的嬷嬷来训斥。当着嬷嬷的面,小丫鬟自然认真听训,转身却又将教训抛到脑后互相吐舌。 嬷嬷叹气,又没办法,主子不在意这些,也就她这个奶娘成天操心。 转到主院,房门紧闭,一看她就知道主子还在睡,不知道又得睡到什么时候。 可怜主子体弱,先帝在世时不得宠,好在府中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否则不定成什么样子。趋利避害、踩高爬低是常态,也怪不着谁。 嬷嬷小心将房门打开,避免发出声响,吵醒主子。招手把外间守夜的丫鬟唤出,闭上门,在房檐下,小声交代:今天平王殿下举办宴会,帖子早就送来了,未时一刻主子还没醒的话,你就把主子喊醒。服饰我过会儿就送过来。刚过来前,我吩咐灶上煨了粥,等主子醒了简单洗漱完毕,不着急伺候主子穿衣,先喂主子吃点粥。我今天不在府中,你们都注意点。记住了? 棠玉记住了。 送走嬷嬷,棠玉回到外面,隔着纱幛瞧了瞧,王爷还没醒,她就翻出自己的之前未绣完的帕子,接着绣。 里间,砚卿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头顶的幛子,脑中消化着这个世界的信息。 古代,新帝登基三年,是个傻子,就完了。 真是简单明了啊。一点无关信息都不给他,太小气了! 他的任务呢,就是帮助新帝成为明君。 要不是怕惊动外面的丫鬟,他真想深深叹口气,然后指着天骂个痛快。让个傻子做明君,他还得先把傻子的痴傻之症治好,有那么好治吗? 系统那里能用能量换取的东西几乎没有能用在各个世界的人身上的,除了武器。 难道让他用武器把半个世界轰了,先弄个乱世出来给那傻子教怎么一统天下吗!再说不是武器已经出现的世界,系统那里连武器都不给换!治病还得靠他自己。 世界意识欺人太甚! 砚卿对小七说:你跟世界意识说,奖励不好点我就不干了! 小七:当然!这是等价交换的!小七不会让宿主吃亏的! 砚卿:嗯。我把你从空间送到房顶,你从上面跳下来,我马上就去接你。 小七:好的! 砚卿笑着坐起来,外面的棠玉见状赶忙放下手中的帕子和针线。 对棠玉摆了摆手,砚卿走到窗边,撑起窗子,冷风吹来,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他只穿着中衣,遮不了寒。只是一来一回,也没有加衣服,只着着单薄的中衣,他一手撑着窗框,跳到窗外。 棠玉眼看着他要跳出去,急匆匆跑进里间制止,还是没赶上,只好认命地拿起一旁架子上搭着的狐皮斗篷,快步出门给他披上系好。 砚卿对她笑了笑,转身往房檐上望去,上面一只颤颤巍巍的小猫,踩着屋檐边,大半个身子都陷进了雪里。 砚卿朝小猫招招手,小猫喵地一声随着坠落的积雪一齐掉了下来。砚卿小跑两步就接住了瘦小的猫儿。 主子把猫儿交给奴婢吧。棠玉怕小猫身上不干净想要从砚卿手上接过小猫。 砚卿笑着避开:不必,这只猫我养了,就叫小七。 主子都如此说了,棠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请砚卿快些进屋,免得着凉身子又不好了,回头两个人都得被嬷嬷训。 砚卿把小七裹进斗篷里,进了屋。屋子里烧着地龙,倒是很暖和。 重新回到床上,被子还有余温。砚卿先把小七身上沾的雪清除掉,再抱着它一块儿钻进去,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方才只是出去转了一趟,本以为没什么大碍,不想这个世界的身体这么虚弱,寒气从脚底直侵入心脉。 过不久有丫鬟进来伺候他洗漱,他放下小七,才下了床。棠玉端着碗鸡汤进来,看砚卿洗漱好了就让丫鬟们都下去了,她一个人留着就够了。 等砚卿一切收拾妥当,天已经不早了,他就着人递牌子进了宫。 先见过他的任务目标再说。 也不知道那个傻子皇帝是个什么情况,希望不要太糟糕。 砚卿跟着引路的公公到了皇帝的寝宫,太极殿。殿外的值班小太监眼珠子四处乱转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心压根不在看守上。 引路公公尴尬地看了看盯着小太监不语的砚卿,低咳一声,小太监才回过神向砚卿请安。 砚卿点了点头,甩袖进了太极殿。 他暗中打量着太极殿,各处角角落落收拾得还算干净,看来宫中人还不是太慢待这个傻子。先帝走的时候还是安排的很周到的。 这时,内殿传来环佩叮当声,脚步声。 砚卿转向来人。 来人身着紫色常服,衣摆处绣着五爪金龙,很容易便知道这就是那个傻子皇帝了。 傻子第一眼看上去丰神俊朗,并不像是傻子,然而第二眼看过去,砚卿就明白,这确实是个傻子了。 傻子对砚卿咧嘴一笑,从背后掏出一条草褐色的蛇提到眼前上下摆弄,傻乎乎的,手上也都是泥巴,白白糟蹋了那双手。 这位哥哥,叫什么?我们是不是认识?傻子折磨了那条蛇半晌,把一条本来就蔫嗒嗒的蛇玩得张嘴示威的力气都没了,才向殿中央站着的浅色衣裳的砚卿问道。 砚卿谨慎地向傻子行了个礼,说:臣弟萧砚拜见陛下。 萧砚是这个世界的名字,萧是这个世界父亲的姓,而砚则是他自己的名。 原来是弟弟,傻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没拿蛇的那只手扶起砚卿道,快起来快起来。 傻子手里的蛇似乎缓过来了,柔软的身体在空中游曳,眼看张着口就要照着傻子脏兮兮的手腕咬,砚卿迅速捏住蛇头,告罪:臣弟逾越。 无事无事,傻子摆手,小砚喜欢?送给小砚。这是我刚才从御花园的水边挖到的。 他直接放手,蛇身下落,砚卿不慌不忙又捏住蛇的七寸,四处看了看,殿中没有傻子身边贴身跟着的人,便捏到一只手上,背到身后,手连同蛇一起掩到袖中,趁傻子不注意,把蛇丢到空间里。 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说:臣弟听说皇兄平日身体不太好,正好臣弟也是,久病成医,臣弟为皇兄把次脉,看看如何? 好啊。傻子说着就撸起袖子,把手腕递到了砚卿面前。 砚卿拉着他先坐下,才把他的手搁到自己腿面上,细细感受脉搏的跳动。 傻子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残余毒物,还有点上火,都不是造成傻子智力停止增长的原因。刚才两人对话,傻子听得懂他说的话,也能对话,没有障碍,行为方式像小孩子,可见不是真的傻子,至于具体原因下次带上小七来给这傻子来个全身检测,从里到外仔细扫描一遍,再看看。 收回手,砚卿对萧渡拱手,起身说:时候不早了,臣弟还有宴会要赴,先行告退。 哎!傻子以最快的速度抱住砚卿的腰,在砚卿肩窝闻了闻又蹭了蹭,说:小砚不能走。 砚卿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说:臣弟还有事,不能陪皇兄玩。这傻子怎么回事?先是自来熟,这会儿又不让他走,搞什么? 小砚不能走。傻子也不管他说什么只说这一句。 那皇兄能告诉臣弟,为什么不让臣弟走吗? 傻子闷闷地道:总感觉小砚走了就不回来了。反正就是不能走。 砚卿:这是要怎样? 眼看时间要到了,傻子还是抱着他不松手,砚卿只好朝着房梁上喊:暗卫! 不出来是等本王亲自上去请吗? 砚卿声音冷沉。房梁上的暗卫统领心中惊疑不定,但既然已经被发现,还是该现身探探情况。 影一参见殿下。影一单膝跪在砚卿面前,傻子抱着砚卿侧头见到身后出现了个黑衣人,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勒得砚卿有些不舒服。砚卿暗自掐了下傻子的腰,对影一吩咐道:看好陛下。 一手刀把傻子劈晕过去,另一手接住傻子的身体,交给影一,说:陛下醒来就说我下次来看他,不会跑的。至于多余的,不用说。你们应该不喜欢自讨苦吃。 砚卿坐上马车,棠玉立刻贴心地把手炉递上来,问道:王爷耽搁许久可是有什么事?不是说去请个安就回来吗? 没事。有备用的衣物吗? 棠玉点头道:有。从马车内的暗格里取出一套冬装,伺候砚卿换上,膝上放着换下来的衣服,她察看了下衣服,发现衣袖上沾了泥垢,看向砚卿。 砚卿面无表情,棠玉看不出什么,只觉得似乎王爷心情不好,识趣的没问什么,收起了衣服。 马车缓缓前进,幸而平王府离皇宫不远,几刻钟就到了。 平王出来亲自将砚卿请了进去。 宴会规模不大,摆在园子里。人已经来的七七八八,砚卿虽由平王引进来,但两人均未声张,安安静静立在边缘,听着宴中一干或是纨绔子弟或是府上食客赏着雪吟着诗。 五弟觉得怎样?平王笑吟吟地问道。 还好。砚卿冷淡道。 听他如此评价,平王就知道他兴趣不大,一阵摇头:五弟平日就没什么兴趣,四哥看不过去才总请你来,怎么还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四哥可是很难过的。 哦。这话他从记忆里听了不下百遍,连标点符号都没变过。 平王哈哈一笑,勾着砚卿的肩膀说:走,四哥今天请了歌舞坊里最美的歌姬,你看看行不,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送到府上! 不由分说就带着砚卿入席,随从下去传歌姬上来。 不久,乐声从园子里的舞台子上传来,砚卿抱着手炉不置一词,平王倒是看得兴起,一时倒忘了身边的砚卿,砚卿也乐得自在。 舞台子上的人换了好几批,终于轮到压轴的,砚卿直接没看,双眼放空。平王喊了他好几声,他歉意地笑了笑说:今天走的路有些多,累了。无碍。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17) 那就好,要是实在累了,我送你回去,你身子本来就不甚好,我也是怕你一个人待在府里闷得慌。平王不乏担忧地说。 哪有那么弱,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听他说没事,平王放下心来,自顾自欣赏歌舞,不再管他,让他自己歇息会儿,缓缓。 这一歇,月悄悄上枝头,砚卿小声向平王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园子,里面人声太沸,他出来透透气。 不想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喧哗声从他之前进府入园子那条路传来。 殿下您等等,我先给我家王爷禀报一声!小厮气急败坏的说。 又有一个浪荡的声音传来:不用,本王就是来看看疑寒,看完就走,还用惊动四哥?行了你赶紧下去吧! 承曜(二) 砚卿驻足回望,一锦袍少年自不远处走来,身后跟着不断抹汉的平王府小厮。 五哥也在啊!礼王喜出望外,隔着距离就对砚卿喊:五哥你快跟四哥府上的奴才说说,他一直跟我屁股后头,烦死了! 礼王,是先帝第七个儿子。 他上面还有一个端王,是六子。 两人一向不与他和平王来往,只有逢年过节互相送礼,算是兄弟情谊还在。这次不打招呼造访平王府,不知道是做什么。单纯看歌姬吗?砚卿是不信的。 从他这个身体过往的记忆来看,端王、礼王是有野心的。尤其先帝离世前,着太子萧渡这个傻子登基,是个有抱负的皇子都会不服。 两人这两年的年宴上没少出风头,仗着萧渡听不懂,在本人面前明嘲暗讽。林丞相本着先帝交代的低调行事的原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谋逆之事其他一概不管。 砚卿在几位皇子中最为低调,宫中举办的例行宴会能不出席就不出席,即便出席了也尽力降低存在感,待上一会儿就走人,礼王能记住他的脸,还是让他挺意外的。 他微笑点头道:四哥就在园子里头。里面太吵闹,你在外头先提前喘口气,让这小厮去给四哥说一声,也就一个来回的事,耽误不了你看歌姬。疑寒应该就是这次请的压轴了,我方才出来时才在准备。 既然四哥这么说,那就让他们去,我陪五哥在这儿站会儿。礼王顺水推舟打发刚才的小厮进园子,自己则几步跨到砚卿面前绕着砚卿走了一圈,啧啧称奇:没想到五哥还回来这种宴会,平时都看不见五哥的影子,今年头一次见到五哥。 砚卿无奈一笑:我身子弱,一场宴会下来,恐怕得缓上一两个月。这不,才来没多久就要出来缓缓。天冷,你怎么也不带个人来跟着?回头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礼王笑嘻嘻反问道:五哥不也没带人吗?怎么倒教训起了我? 我出门总要被穿上一层又一层衣裳,自然不怕冷。你穿着单薄,又逢雪后,还是小心为妙。砚卿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说道。 被砚卿黑黝黝的眼睛盯得背后发寒,斜眼看到方才的小厮小跑着出来,礼王忽略刚才的感觉,拢了拢衣服,道:那奴才出来了,我先进去。五哥缓好了早点回来,我们兄弟三个好像从来没机会把酒言欢,这次五哥也在,不是正好?五哥可别找借口躲开。 砚卿颔首,目送礼王入了园子,自己顺着原来的路径走。 伴着雪色,一路来到平王府的花园,找到个僻静无人处停下来,淡淡道:出来。 影一参见殿下。 你跟着我做什么?砚卿不解。进平王府开始他就感觉到有人一直跟着他,不曾离开,他只好找借口出来,探探究竟。 影一眉头紧皱:陛下让影一带殿下悄悄去宫里。 砚卿讶然:你说谁?萧渡不是被他打昏了吗? 是陛下。影一补充道,殿下出宫没多久,陛下就醒了,一个人爬上房梁,让属下找殿下回去。 你不会再把他打晕吗?砚卿气结。 影一半跪在地上,请求道:请殿下跟属下回去。否则属下没法交代。殿下不要为难属下。 砚卿默然,他为难一个给人做事的也没用,还是进宫一趟自己亲自打晕吧。 行了,起来吧,我跟你进宫。 你过来。龙床边,砚卿朝抱着被子缩在角落的萧渡招手。 萧渡连连摇头,眼中充满委屈:你要打晕我,打晕我后你就走了。 你过来,我不走。 萧渡还是摇头:你骗人,上次就走了!明明说好的,不走的! 胡说,明明有好好告退,是他不让走,他还有理了?砚卿不忿:我哪有骗人?我骗你什么了? 你就是骗了!你不要我了!萧渡说着眼泪豆子一般往下掉,还倔强地咬着下唇,瞪着砚卿。 什么情况这是?砚卿很懵,今天好像是他和萧渡第一次见面吧?除非是那谁又跟过来了嗯?不会真的跟过来的吧?可也可也不能变得这么稚气吧。 砚卿为了验证他的想法,脱掉靴子,爬上床,坐到蜷成个球的萧渡对面,拍了两下他,说:把头抬起来,你今天乖乖的我就不走。 悄悄露出一双被眼泪润湿的眼睛,萧渡弱弱的问:你说真的?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砚卿也不直说怎么办,而是说:我不会永远不进宫的。也就是只要他会进宫,总会被抓到,不用担心他跑。 不行,你要跟我一块儿住。萧渡撇过头,坚决不妥协。 那行,看谁熬得过谁。说完砚卿从袖子里抽出一本书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 平王那里他已经吩咐人去打过招呼了,自己府里棠玉应该会说明情况。看样子今晚就要耗在这儿了。 殿内灯火不甚明亮,暖黄色的光芒透进来,他看起来也甚是费劲,眼睛不久就开始发酸发涩。砚卿抬手揉着眼睛,轻声喊:陛下。 嗯?萧渡迷迷糊糊地撑起眼皮看向砚卿。 无事,睡吧。砚卿有规律地在萧渡背后拍着,像哄小孩睡觉 萧渡拽住砚卿的袖子,拉进怀里,呢喃:不睡,你不许走 看着他的动作,砚卿不太明白,这是依赖吗?为什么? 时间稍纵,萧渡呼吸平稳,已然熟睡。砚卿俯下身,与他额头相抵。 他很喜欢这个动作,似乎只要做了这个动作,所有的不确定都会消失,亲昵而不过分亲密,这个距离正合适。 萧渡身体里灰扑扑的灵魂比上次看见的时候还要灰暗,必定是费了许多灵魂能量才找到这里。 哦,原来变傻的原因在这里 但有些说不通的是,他为什么会成为任务目标?一个外来灵魂占据本世界人的身体,世界意识非但不驱逐还要他来助他成为明君? 这些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的灵魂状态很危险,如果再经历一次破出世界的事,他就要烟消云散成为时空风暴里的灰烬了。 以消耗生命为代价值得吗?就为了追逐一个不一定会有回应的人,哪怕灵魂在找寻的途中消失,也不会后悔吗? 清晨,萧渡睁开双眼,眼前是砚卿熟睡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满足。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地、慢慢地感受手掌下温热的触感,他还好好地活着。 怎么又要哭?砚卿无奈地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换个世界怎么就成哭包了。 我高兴,萧渡捏着他的脸说,因为你没走。 起床。砚卿拍掉他的手,起来我教你念书。 我会念! 你会念什么? 论语! 哦懂什么意思吗? 不懂。 赶紧起!砚卿翻身起来,一把将被子掀开,理也不理萧渡就下床了。 来到外殿,砚卿招来萧渡的暗卫,说:我知道你们各地分布都有人,传消息出去,找神医,不管真假,都先带回来给陛下看看。 陛下早已及冠,一直傻下去不是办法,无论如何,先治,再差也差不过现在这样。 按理说先帝让你们暗中保护陛下,而不是为陛下所驱使。不过我想你们也都不愿意一辈子保护一个这样的主子。不能善用你们,等于一把名刀无人知晓使用,总会有不甘。 我把任务布置给你们,做不做你们自己掂量,我也处置不了你们。你们效忠的始终是陛下。 有能力就该被用起来,放久了,生锈了,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暗卫低头:是!属下影二参见殿下。 砚卿挑眉,有些意外:双生子?长相几乎一样,性格他倒是了解不深无法分辨。 是。影二回应。两人均为暗卫的统领,陛下身边他们兄弟两人交替照看。 好,我知道了,没其他事了。 属下告退。 为今之计要先让萧渡的灵魂脱离险状,神医固然不能帮上什么忙,但却是必须的。砚卿一个皇子能治好众多太医都治不好的痴傻之症,绝对会惹人怀疑。 他虽不是来角色扮演,但也不能给该世界的人一种脱离现实的感觉。 一个没学过医,只是身体弱、多看了些医书的人何以就成了神医?即便是天才也该有个限度,学医之人,不经实践就能正确把握草药的用量难免不可信。朝堂里的人一个个火眼金睛都是人精,朝中保皇党不多,他要谨慎小心才是。 找神医来只是做个幌子,主要还是他逐步输送能量过去调整萧渡的状态。 成堆的奏折堆在桌面上,萧渡见状苦着脸坐在椅子上,望向坐在下面喝着茶悠闲地翻书的砚卿,希望他来救自己脱离苦海。如此多的奏折,都是林丞相批阅过的,他要一一盖印,这是每天的任务,不完成林丞相就会进宫数落他。 对于萧渡的视线视而不见,砚卿穿着有些小的衣服浑身都不舒服,思考着要怎么说他要回府的事。皇子封王以后就搬出宫去住了,没有继续住在宫里的道理,他也不想住宫里,自己府里多自在。 只是如何说,是个问题。 今天我要回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许走!萧渡炸了,奏折一摔,眼含控诉的看着砚卿。 砚卿叹气,放下茶和书,上前安抚他说:我隔一段时间进宫住一次,放心。 那我跟你一起住你那里?萧渡期待地望着他,如果他住到他那里就不用害怕分开了。 砚卿哑然,这似乎不太行?林丞相那里怎么交代? 不管怎么交代,萧渡已经跟了出来。 一路上坐在马车里看什么都新奇,兴奋地到处乱翻,原本整齐的摆设全部易位。 等到砚卿第二十次叹气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 牵着萧渡直奔主院,砚卿把萧渡丢在自己房内,就着人去找自己的奶娘吴嬷嬷。 吴嬷嬷来了后,他吩咐吴嬷嬷去把主院的东厢房收拾出来,打算给萧渡住。 他不欲让人知晓萧渡的身份,主卧是不能给他住了,只好委屈他在东厢房住了。另收拾出一处院子,一来麻烦,二来萧渡不会愿意,他说服萧渡自己睡都颇费了些口舌,更何况要丢他一个人去独住。 稍后又让人送了拜帖给林丞相,说他三天后上门拜访。 萧渡到他这里来的事不能瞒着林丞相,还有别的事他需要当面与林丞相请教。亲自上门一趟,理所应当。 承曜(三) 丞相府书房里气氛沉闷,林丞相脊梁笔直,背对砚卿和萧渡,不知在想什么。 几刻钟之前砚卿带着萧渡来到丞相府。单只砚卿一人是没有问题的,可当林丞相见到躲在砚卿身后的萧渡时,原本热情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将两人请到了书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就站起转过身眼神幽深望着虚空,半晌不曾言语。 萧渡怕自己任性出宫惹林丞相生气,怯怯地拉着砚卿的袖子也不说话,像做错事的孩子,明知道自己错了却不想承认。 这表情放在小孩儿身上没问题,但放在萧渡这个及冠的成年男子身上说不出的怪异,砚卿移开视线,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水表面泛出波纹,他盯着随波纹游移的茶叶看得入神。 其他两人的心情好似完全影响不到他,砚卿自顾自发呆,直到林丞相率先开口喊了声安王殿下,他才放下茶杯。 杯底敲击桌面发出铿一声轻响,砚卿抬眼看了一眼林丞相笔挺的背影。 丞相有话不妨直说,砚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那老朽就不客气了,林丞相回身,平静地问,陛下为何与安王殿下在一块儿。据老朽所知,殿下与陛下并不相熟。 其实说不相熟都是轻的了,不认识才恰当。 萧砚生母早逝,先帝不宠爱,依靠宫中份例勉强度日,直到该封王建府的时候才想起还有这个皇子。 而萧渡,早早就被封为太子,八岁被害之后傻了这么些年,先帝就保护他到自己身死,任何外人都不曾见过、接触过,更何况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两人不出意外不会有交集,但偏偏萧渡是他的任务目标,第一次见面后至少需要时间才会逐渐卸下猜疑,巧就巧在:萧渡不单纯是他的任务目标,还是他养大的熊孩子。 原因他已经让小七联系世界意识,过一段时间就该有结果了。 熊孩子很黏他,走哪儿跟哪儿,威胁人的举动丝毫不见生涩,硬生生让不明内情的人都以为自己与他相识已久,这误会就大了,幸好问题本身不严重。 但林丞相怀疑他,这就严重了。 砚卿与林丞相带有一丝质问的眼神对上,慢条斯理道:本是兄弟,丞相认为对面不识才妥当? 林丞相被他的话噎住,沉默许久才说:并非不妥,只是陛下天真他怕安王动机不纯,陛下被骗。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18) 丞相何必杞人忧天,砚若有心,什么方法不比骗取陛下简单?砚卿啜了一口茶,继续道稚子心澄澈,看得最明白,丞相何不信任一次陛下的眼光。陛下并非襁褓中的孩童,事事都需丞相来帮他做。 拍下萧渡揪衣角的手,砚卿又说:砚此次拜访是来寻求丞相帮助,而非惹丞相不快。还请丞相不吝赐教。 林丞相是先帝留下的人,先帝还在时就辞官归隐了,后来先帝知自己大限将至,亲自请林丞相复职,为自己照顾萧渡。 先帝为萧渡可谓操碎了心。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因此其他儿女几乎分不到任何怜爱,也因此争宠之说只是皇子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实际在先帝眼里,只有萧渡是他的儿子。究其原因只能说先皇后只有这一子,若是再多一子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一手提拔起林丞相,先帝不曾鸟尽弓藏而是放其归乡,早早做好了自己百年后的打算。 林丞相感恩戴德,归朝辅佐萧渡完全出于对先帝的报答,无人强迫而是自愿。他未必不知先帝对他的谋划,但依旧尽心尽力,可见是个实心眼的好人。 官场上如鱼得水不乏先帝有意护佑的意思在,否则早被吃得渣子都不剩了。 方才林丞相的做法,砚卿没有任何不满,相反,他很满意。他走后,还是要将萧渡托付于林丞相才能放心。 六哥?礼王推开酒楼二楼雅间的房门,走进去后看见端王斜坐在窗框上,远眺皇城,手上把玩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听到声响,端王回头轻笑:怎么? 没礼王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灌进肚子里才说,疑寒好像被平王送进安王府里了。我还没吃到嘴里呢。说完还可惜地拍了拍肚子。 你要喜欢,我让人再给你找个回来。这是在外边,你注意些称呼,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兄弟几个感情不好。 礼王听他又提醒自己称呼问题,烦不胜烦,可说的人是自己的兄长,只好随声附和:是,弟弟知晓了。 别不当回事。端王手中的匕首柄在礼王额头点了点。 是是是,弟弟知道。 端王看他心不在焉于是随口问起:前几天让你去看看五哥,情况如何? 好着呢,礼王说,看着脸色没有之前那么差了。不过晚上黑,再加上上次见他都不知道相隔有多久了,哪看得那么清楚,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能在进宫请完安后,去赴四哥的宴,可见身体好多了。说不定以后能频繁听到有关五哥的事。你说是不是?端王意味深长地笑着问。 礼王自然听出了他的话外音,笑道:六哥一向料事如神,这次必定也不例外。 你也多学着点。 礼王连忙摇头:我可学不来六哥的本事。只求六哥一直庇护我这个弟弟了。六哥不会不乐意吧? 你啊。端王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下他的头。 送走礼王,端王指尖捻弄匕首,低声自语道:又能时常看到砚了 自从经过了林丞相的默认,萧渡就更加明目张胆地巴着砚卿不放,每次砚卿作势要赶人的时候就拉出林丞相的话说:丞相将我交给小砚,让小砚好好照顾我。小砚不能赶我走。 捏了捏眉心,砚卿头疼地盯着手中的游记,半天没翻过一页。萧渡坐在他身边毛手毛脚,偏还不能说狠话。 暗卫那里为什么还没有神医的消息!都是做什么吃的!都过去三个月了! 你再摸一下我就打断你的手。砚卿冷冷地说。 看砚卿好像真的生气了,萧渡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从他的春衫里拿出来,还自认为体贴地帮他把春衫拢好。双手窘迫地搁在腿面上。 小砚身体太凉快了,摸着摸着就忘乎所以了。 王爷。棠玉忽然走进来了,说,疑寒姑娘求见。 砚卿原本想好好教训一下萧渡,不过还是疑寒的事比较重要。 过了平王的手,顺水推舟进自己府的棋子,还是有必要见见的。 砚卿让萧渡先去自己房间玩,承诺一会儿处理完事情就去带他出去逛。 顺利送走萧渡,让棠玉将疑寒引进来,砚卿打量着眼前这位我见犹怜的歌姬。 疑寒察觉到砚卿的视线,低眉含羞,动作轻柔行了一礼道:王爷。 嗯,起来吧。砚卿自顾自拿起之前看着的游记继续翻看,直接将疑寒晾在了一旁。 疑寒垂首等了许久,见砚卿不再说话就抬起头,目光羞涩,小声道:平王殿下将奴送来是希望奴能伺候王爷,望王爷能给奴一个机会。奴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原本以为她要来试探自己,不想竟是说这个,按捺下心中的惊讶,砚卿直言拒绝:不必了。 王爷是疑寒脸色一白,嫌奴身子不干净吗。奴先前从未从未与他人有过 本王知道。砚卿翻过一页手中的游记,继续道,你若想留下就还住在原来给你安排的院子里,院中无人会怠慢于你,你大可放心。 奴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想近身伺候本王?砚卿问。 疑寒垂眸道:是,请王爷给奴一个机会。 好。 似乎从未想到砚卿如此好说话,疑寒双目微睁,有些难以置信很快又被激动压下,她生怕砚卿反悔,立马谢恩告退。 棠玉在一边犹疑地说:王爷,疑寒出身不清白 无碍,砚卿露起一个笑容,说,你下去把需要做的事情跟她交代交代,往后把她安排到我这里来,你就能轻松些了。 是,奴婢知道了。 合上书,砚卿斜眼挑眉朝房间角落窝着的小球勾勾手。此时书房中只有砚卿一人,角落的小毛球发现后肆无忌惮地奔向砚卿,顺着衣摆爬到了砚卿腿上,一路所过砚卿的春衫上布满猫爪子勾出的丝线,可谓惨不忍睹。 抱起小七,砚卿抚着它乱糟糟的毛,嗔笑道:让你在空间里你偏不,现在看见人就躲,累不累。走,我带你去买好吃的。 宿主最好了!小七兴奋地顶了顶砚卿的手。虽然自己也能自由来往,但它并不愿意离开宿主太远,而且和宿主一起出去明显更好。 它可以尝到许多不曾了解过的味道。 不过知道宿主还要带着那个跟屁虫,小七就高兴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还要跟那个和他抢宿主的人一起,高兴得起来就怪了。貌似上个世界那个人还试图抢夺他的职责代替自己协助宿主完成任务,不可饶恕! 承曜(四) 街道两旁各种摊贩吆喝,一位戴着面具遮住上半张脸的公子哥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提着油纸包的糕点,对摊贩的口中的东西心动不已。他时不时回头张望一番,像是确认了什么,才放心继续挑挑拣拣,不多时,手里怀里满是他买的小吃食、小玩意儿,有的甚至不知道能用来做什么。 转了一圈没再发现更加有趣的东西,萧渡停下脚步,回身注视着不远处弯腰在摊子上拨弄着的砚卿,眉眼含笑。 分了半天,始终没有将小七看上的络子单独分出来,砚卿觉得此举有些浪费时间就将缠在一起的那些络子都买了下来,递给窝在他衣襟里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的小七,继续向前走。 发现萧渡不再继续,他快步上前,问:不买了吗? 萧渡摇头说:不买了。这个,留给你的。他将手中的签子举到砚卿面前,上面孤零零地挂着一颗包着糖浆的山楂,由于天气逐渐暖和,糖浆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 这个是最大的。萧渡笑着说。 砚卿的心脏突然被这个笑冲击到了,猛地一跳。他默然,就着萧渡的手吃掉了那颗微有消融的山楂。 酸甜,不腻。 用手帕抹了抹嘴角,砚卿拿出另一方手帕放进萧渡手里提议道:我们找个地方整理下吧? 高高兴兴地点头,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跟着的侍从,萧渡追着砚卿的步子来到了一家酒楼。 楼上恰巧有雅间,砚卿挑了一间,让人先送盆水进来,擦洗掉萧渡手上脸上的残余糖渍才让他坐下,自己随意点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就让小二下去了。 萧渡戴了许久的面具,觉得不自在,只是砚卿交代过人前不能摘下来,就一直忍耐着,这会儿在雅间里,只有他和砚卿两个人,他就迫不及待地摘下面具扔在一边。 双手托腮痴傻地笑看着砚卿眼睛一眨不眨,也不知道有什么让他着迷的。 把面具戴上,砚卿看了被丢到椅面上的面具说,一会儿说不定有人会来,戴上为好。这家酒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端王名下。 小砚帮我戴。萧渡笑眯眯地说。 正给小七喂芝麻糖的砚卿没理他的要求:自己戴。 小砚。萧渡认真地唤了一声他。 做什么?砚卿挑眉看他。 萧渡望着他的眼睛一字字地说:帮我戴。 看出来他又在闹脾气了,砚卿拍掉手上沾到的芝麻,暗叹了口气,给他扣上面具,系好,顺手在他脸上泄愤似的狠捏了下。 萧渡不觉得疼,反而笑了起来,咧着嘴半天合不上。 等菜上来,随之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萧渡还没来得及拿起筷子,门就被敲响。 五哥在吗?温润的声音传进来,砚卿翻了翻白眼说:进来。 没想到五哥会带人来我的酒楼,端王人还没出现,声音就连同推门声一齐传进了砚卿的耳朵里,早知道我就亲自来招待了。五哥能出府着实难得。 首先映入端王眼帘的是个带着面具的只露出下半张棱角分明的脸的男人,恍惚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想来安王带来的是哪家公候的子弟。将视线挪到砚卿身上,端王吃了一大惊。 往日宫中的宴席上,安王一副病怏怏的模样,风一吹就能刮倒。而现在坐在他眼前的安王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明显没有之前单薄,双目更加有神。 上次看到还是中秋节宴,时隔半年,就有了如此大的变化,看得端王心尖乱颤。 六弟在看什么?砚卿出声打断端王的的出神。 端王回过神来笑了笑,说:只是看到五哥身体似乎好多了,在想要不要找时间我们兄弟几个去城外踏青。 砚卿了然一笑:再等等吧,我这身体还是不太经得起劳累。前几个月下面的人擅自做主请了乡下传的神医给我看看,养了许久才有所好转。原本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真的能治,那神医之名可见不是虚传的,我还得好好谢谢给我请到神医的人才行。等我养好了身体,再将神医引荐给陛下,也希望能给陛下看看,六弟以为如何? 自然是好的。端王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手中的折扇,对砚卿笑道。 砚卿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余光瞥到端王垂下的眼眸和有些僵硬的嘴角,没再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瞬之间有些尴尬。 这时,萧渡在桌子下面拽了拽砚卿的袖子,眼睛不停往桌上的菜肴飘。 砚卿暗笑他不看看氛围,只知道吃。不过也是,刚才一直在买东西,只吃了个糖葫芦,不顶饱,好不容易坐下菜肴也上来了,却没法吃,看着眼馋,饥肠辘辘。 于是砚卿问端王:六弟要一起吃吗? 那是当然。调整好表情的端王一口应下。 喊来小二添了双碗筷,萧渡毫不耽搁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端王不禁侧目,问砚卿:五哥,方才一时激动,忘了问这位是? 砚卿微微一笑,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现在住在我府中,人有点傻,你多担待。 原来如此。 三人各自吃各自的,一时无话,直到砚卿搁下筷子,眼睛在端王和萧渡身上转了一圈,说:我和我这位朋友要回去了,六弟不回自己府邸吗? 端王苦恼地敲了敲头,对砚卿苦笑道:看我都忘了,七弟之前约我去骑马,就不回去了,不然七弟可是要生气的。五哥先走吧。 带着萧渡,砚卿慢悠悠地走在回府的路上。萧渡握着他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怀里的小七,小声说:我来抱小七吧,小砚抱了它这么久累了吧? 没事。砚卿摸着小七的柔软的毛婉拒了他。 刚才那个男人小砚很熟吗?萧渡蔫蔫地问道。看起来似乎曾经认识,不过许久不曾见过就是了。 砚卿先是一愣,后来想想方才一桌兄弟三个没有分毫相像的地方也就释然了。 先帝把萧渡保护得太严,从八岁受了伤后就没再见过生人。这个生人自然包括他的弟弟们,遇见端王不认识也是正常。 再说三个人生母不同,长得不像也没什么。分毫不像说得很恰当,外人来看不会认为三人是兄弟,原因很简单:只有萧渡是先帝的亲儿子。 说起来有些好笑,先帝在世是被戴了十来顶绿帽子,有子女的除了皇后,其他都是绿帽子的产物,说来有些可悲。但也没什么好可怜先帝的,后宫那些女人的动作没一个逃得过先帝安排的眼线的,这些儿子们是他默认的结果。 先帝没有那么仁慈,给自己儿子培养竞争对手,那些皇子在他看来都是用来未来给萧渡排解孤独的,同时也是挡箭牌。 为了平衡朝中势力,先帝后宫充盈了不少女人,如果这些女人没有子嗣,萧渡就危险了。储君的位置是个众矢之的,要不是萧渡傻了,先帝不会提前立他为太子。 傻子做太子,朝中只会以为先帝是让萧渡占着太子之位,先稳下蠢蠢欲动的朝臣的心,之后必定会另选继位之人。 这一选就选到了先帝薨逝,遗诏宣读后众人是一片哗然,可又做不了什么。 因为先帝才清除了一批冗员奸臣,并召回了林丞相,谁也不敢说没有准备的谋反能成功,一旦失败就是遗臭万年。并且遗诏有言后妃全数殉葬。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19) 也排除了后宫把握朝政的危险,可以说为萧渡做尽了打算。 其实只要不让萧渡做皇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闲散王爷逍遥自在比坐在那个高位子上安稳多了。 说到底还是先帝注重血脉和正统,最重要的一点是先帝爱惨了皇后,也是恨惨了先皇后。 嗯砚卿思考了一下说,不熟,但是要假装很熟,知道吗? 哦!得到满意的答案,萧渡乐颠颠地跟着砚卿,傻兮兮笑了一路。 安王府距离闹市区距离不近,原本想走回去,最后还是坐上了早先就备好的马车。砚卿暗自思考着加快调理身体的步伐,否则走两步就喘影响正事。 回到府里,砚卿脱下外袍靠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不久,换上素色衣裳的疑寒端着一盅药膳莲步轻挪,来到罗汉床旁,轻声唤道:王爷。 见砚卿没有应声,就将汤盅小心放到茶几上避免发出声响,然后踮脚拿过屏风上挂着的披风轻轻盖到砚卿身上,重新端起汤盅,脚步轻盈离开里间。 她离开后,砚卿睁开眼睛望着身上的披风若有所思。 忽然一声略带委屈的质问打断了他:她为什么能进来! 她是我的贴身侍女。砚卿淡淡地回。 我为什么不能想进就进? 你不是我的贴身侍女。砚卿直接道。要是让他想进就进还得了,限制他进出他都能摸到自己房间,要是不限制晚上岂不是都要睡到自己这儿了? 承曜(五) 萧渡从帘子后走出来,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厢房里,砚卿看着并未阻止。 该有的教训还是要有的,不能总是把他当成小孩子。闹过这阵他就能轻松了,不能总是每晚睡前先让人把自己房间里外搜一遍,上下折腾一遍才能找到这祖宗。 就寝时,听底下人禀报说萧渡正常入睡,没有乱跑,砚卿才放心地睡下,外间是疑寒在守夜,应该无大碍。 原本不该她,是她自己主动代替棠玉来的,砚卿对她的举动不做评价,默认她值夜。 白天走得多,疲累异常,砚卿很快就进入了睡梦中。 梦中他似乎被一条黏腻的东西缠住了,液体沾到身上冰凉渗人。 挣扎着要醒来,感觉回笼,砚卿发现自己的脚腕被握住,被子早已不见,中衣也被褪了一半。 他好像遭遇采花贼了? 二话不说,砚卿抬起未被束缚的另一只脚把床尾的人踹到了床下,自己迅速翻身起来,拉好中衣,却看到床下萧渡揉着腰从地上爬起来。 砚卿睁大眼睛,心里憋了股气梗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影一!砚卿喊。 很快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送陛下回宫,等神医找回来直接送进宫为陛下治疗。宫中的替身转送到我府中。替我带话给林丞相,就说陛下的的功课不能落下,请丞相管理朝政之余能够教导陛下知晓何为人伦纲常。砚卿语速飞快地吩咐。 披上外袍,砚卿冷冷地看着萧渡说:知道为什么送你回宫吗? 我不回宫! 今天你必须回。砚卿毫不留情,我府里人员混杂,待了几个月你看看你都学了什么?兄弟之间怎能做这些混账事! 萧渡垂首,低声说:你明明知道我们不是兄弟。若非如此,我怎会选择这副 你想说什么?砚卿打断他的话,影一你先下去,把疑寒也带下去。 疑寒从刚才被惊醒,战战兢兢守在外间不敢进来,直到砚卿说话才提醒了萧渡这里不止影一一个外人在。 影一领命和疑寒一起退出房间,留下砚卿和萧渡相对而立。 砚卿率先开口道:我送你回宫。 你能逃避到什么时候?萧渡不动作,抬起头来直直望进砚卿双眼深处。 取决于你选择什么时候留在世界中。砚卿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系着衣带,平静地道。 你为什么能突然恢复记忆?上个世界也出现过这种情况。砚卿问。 萧渡哼笑了一声,说:我的答案取决于你。你还打算骗我吗? 砚卿手中动作一滞,面不改色地道:我没骗过你。 说好走之前要告诉我萧渡语气低落,就是用车祸告诉我的吗,一次两次自己送死,你不疼吗? 车祸是意外。砚卿辩解。 嗯,真的是意外。他自我催眠。即便早就发觉到有人不怀好意地跟着他,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车祸真的不是他故意撞上去的,真的是刚好走到车的前行轨道上而已。 萧渡猛然向前跨了两步,紧盯着砚卿目光灼灼:你说是意外就当是意外。这个世界你还准备出意外吗? 情不自禁后撤了一步,砚卿眨眨眼睛,沉默了一瞬,说:这怎么能问我?你刚才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如果还有不经过我同意的此类事件发生,或许很快就会的。 我只是想让那个女人离你远些。萧渡无辜地道。 然后就爬到他床上来浑身啃了一遍?砚卿给他气得不行,没忍住抬腿给了他一脚:你还有理了?就不能直接跟我说吗!再说你跟她置什么气,不就是给我披个衣服吗! 行了,别废话了。我送你回宫。砚卿已经穿好衣服,而萧渡穿着整齐除了衣服上沾了些灰没有任何问题。 拽着萧渡的手,砚卿往外走着,萧渡慢悠悠缀在后面,说:我不想回宫 必须回去。砚卿又说:神医快找回来了,正主不在说不过去。 回去的话你要是走了怎么办 我就算跑了你不是还得追来吗,你还怕这个?砚卿挑了挑眉有些出乎意料。 萧渡低着头,灯光昏暗看不清表情,他说:怕的。一想到砚卿会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身体没有一丝温度,他就怕,怕再也找不到他,怕在无数世界里再也感觉不到他。 我每天晚上去看你,行吗? 一听他会来看自己,萧渡立马笑了起来,点头说:好,天晚,睡在宫里好不好? 看情况。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萧渡练得炉火纯青,有第一次第二次还会远吗?不能松口! 送萧渡回宫后,过了一段日子,神医没等到,倒是等到了一条令人咂舌的消息。 林丞相的夫人病危了。 砚卿收到消息当即让人带上府里的上好补品登门探望。 林丞相闻得他来拜访,来不及整理仪容就出来接待。 许久不见,林丞相面容憔悴,衣服满是皱褶,无人替他打理他也不在意这些,大咧咧地迎上砚卿,行礼问安。 丞相快起来。砚卿扶起林丞相,担忧地问,尊夫人情况如何? 林丞相长叹一口气,面露苦色,摇头道:早年她就身体不好,能陪我到现在已是上天恩赐。如今一朝病倒,大夫来看过对她的情况都讳莫如深,模棱两可,我就知道要求再多的那就是奢求了。 砚卿未接话,只是眼含惋惜。 林丞相接着说:老夫年老力衰,无力再理政,还望殿□□谅。 丞相这是何话。砚卿忙说道,丞相还年轻,陛下也离不开您。 苦哈哈一笑,林丞相叹道:老夫是真的无力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又说:老夫的学生还有很多。礼部尚书是老夫的学生之一,殿下以为如何? 砚卿这才正眼看向林丞相,扯了扯嘴角:本王从不管这些事,丞相应该很清楚才对,尚书如何还该本王听丞相的。 有时间老夫带他去登门拜访,介绍给殿下认识。 那就有劳丞相。朝中真的离不开您。砚卿极力挽留林丞相。 现今朝中事务都是林丞相在处理,一旦他离职,后续的人接不上,朝中大乱可不是小事。最起码要先挑出一个能接任的人才能放他离开。 先前就听说林丞相和他夫人鹣鲽情深,收到林夫人病危的消息时就聊到林丞相会提辞官之事。只是没想到他为了顺利辞官还准备了一番委婉的言辞,并看好了接替人选。 不知礼部尚书人如何还是要抽空去偶遇一次方能放心。 丞相的位置不能交给不能信任之人。萧渡暂时处理不了的事情均需转到丞相那里,丞相起的不只是辅政之责更是要担负本该皇帝担负的理政之责。所以更该慎重。 黄昏才下过雨,满地湿润。 靴子踩在地上溅起些微水花才探出水面又立刻落了回去。砚卿一个人走在回廊下,偏头望去,御花园中满地萧索,各色花瓣杂糅在一起煞是凄惨。有些甚至才入花期,来不及绽放就被迫谢落。 这场雨下了有半个多月,断断续续,始终没有彻底停止过。京城如此,各地方只会更严重。关于南方水患的奏折恐怕很快就会呈上来,再加上有心人借机做文章对于萧渡不利的流言很快就会传出去。 丞相夫人几天前病逝,丧事未已,政事暂由礼部尚书来代理,不知尚书会怎么处理。 不过这事暂时不是他忧心的,他在忧心的是萧渡的事。 暗卫传来消息,再过五天,神医就会抵达京城。该如何安排才不会惹人疑心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该如何让神医说出萧渡的痴傻能治才是问题。 漫步到太极殿,白色的月光倾泻而下,殿前早已没了值班的小太监,砚卿伫立殿前仰望残月。 看来是真的停了,乌云盖不住月亮了。 砚卿收回目光转身推开殿门,殿内点点暖色烛光映入眼帘。 烛台前,穿着明黄中衣的萧渡光着脚站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根铜簪子,挑着烛芯。听闻声响,他侧头对砚卿微微一笑,说:小砚来了。 嗯。砚卿应道,瞥见他的脚,于是问道:怎么不穿鞋?夜里凉。 不冷。再说我才刚下床。萧渡丢下簪子,几步度到砚卿面前替他脱下外袍,打在自己胳膊上,将他拉到内殿自己床前,摸着他冰凉的双手,心中微窒,不容拒绝地把他裹进了还有余温的被子里。 砚卿猝不及防被围了个彻底,无语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被子,淡淡道:我也不冷。 胡说!萧渡吹眉瞪眼,你自己摸摸你的手,有点温度吗。之前进宫来你都穿着斗篷的,今天没穿吗? 往日入宫前,棠玉总会给他带上一件斗篷,今天也不例外。 雨后才显冷,是以今日的斗篷尤其厚。 却在入宫前被他送出去了,这才单薄入宫,一段路程并不影响,没想到萧渡会这么在意。 大概是总以感情普通的人的视角来看待,把别人带入了这个感情淡薄的壳子里面,所以才不甚在乎。他还是不太习惯 承曜(六) 小七陪在他身边也不会像萧渡这样,事无巨细,似乎只要有关他的都是天大的事。 垂下眼眸,砚卿轻轻笑道:遇到个有趣的人,看他实在可怜,就给出去了,不是没带。这么晚了,还不睡吗?他转开话题,双手互相握了握,好像是有些太凉了。 睡。我先给你把身体暖热再睡,不然你睡着不舒服。萧渡说着,拉着被子一角,紧挨着砚卿坐下,环抱住他,自己被冷得打了个颤。 砚卿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倒是错过了拒绝的机会,再说不就有些矫情了。 那双暖烘烘的手一只搂在砚卿腰侧,一只把着他的手揉搓,两者温度相差太大,总让砚卿将注意力放到这两处,惹得浑身不自在。 过几天我带人来给你诊治,到时候你听话些。砚卿说道。 哦,我知道了。萧渡点头,接着不解道:怎么还是这么凉? 砚卿: 在太极殿没待多久,砚卿就飞快找借口离开了,来自萧渡的身体接触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就像一团火焰将他紧紧包围,肆意燃烧着他赖以生存的氧气,让他昏昏沉沉,又把握着一个限度不把他逼得太紧以至于反击。 披着被硬塞过来的斗篷,砚卿坐在王府的最高处的房檐上,晃着双腿。小七在他身旁正襟危坐。 砚卿低头看见表情一本正经的小七,笑道:这么正经做什么? 小七在思考。小七张张嘴说道。 砚卿饶有兴致:哦?思考什么? 宿主会不会被拐走。 噗嗤一声,砚卿笑了,拍着它的脑袋,说:就算被拐走了我不还是你的宿主吗。 小七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看来宿主已经开始考虑他被人拐走的可能性了,小七很担忧啊,宿主被拐走了它就不能独占宿主了! 不要害怕。我们会一直相伴,我和你相伴的时间永远比我的伴侣长,不是吗。世界的数量是无穷尽的,你比我更清楚,我会和你走到再也走不动为止。而伴侣或许过几个世界就自己离开了。不要怕,你们是不一样的。砚卿顺着它的脊背一下下抚着,温柔有力。 望着空中稀疏的几颗闪烁的星星,残月明朗盖下了那些黯淡的星光,不是无光,只是被遮住了,别人看不见罢了。 过了几天,神医被暗卫悄然送入安王府中,砚卿将神医请到书房交谈了半个时辰才着人安排送神医入宫,自己则换了一身衣裳进宫看望萧渡。 走出府门,马车已经在路边停好。微风拂过,砚卿拢了拢袖子,朝马车走去,车夫在马车旁放了凳子以便砚卿上车。 这时,从不远处走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十五六岁的少年,手中抱着一团锦绣的物体。见此,砚卿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站在马车边,等待少年过来。 似乎确定了砚卿在等他,少年三步并作两步,尽量姿态得体地来到砚卿身边,鞠了一躬,说:多些您的斗篷。 砚卿没在意他的礼数,反而关心到:你的弟弟,情况如何?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20) 已经好多了,只是精神还不太好。少年答道。 点点头,砚卿说:那就好。 少年将怀中的斗篷向前递了递说:我已经洗干净了,今天是来还您斗篷的。 砚卿向棠玉点头示意,棠玉接过斗篷,捧在手中回到砚卿身后。 砚卿问:你们兄弟从哪儿来? 南方。 砚卿颔首:嗯,我今天还有事。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来我府上找棠玉。什么东西都是需要换的,我府中有时候会缺一些临时的人。工钱很可观。 少年灿烂一笑说:我知晓了。哦对了,我姓华,现在和弟弟住在城郊的寺庙里。 说完少年就走了。砚卿上了马车,棠玉将斗篷搁到一边,他伸手抚了抚斗篷上的指甲盖大小的砚字,微微一笑。 两个气运之子原来不在朝中啊。 进了宫,砚卿直奔太极殿,宫人见怪不怪,行了礼就直接引砚卿进去了。 屏退身边伺候的人,砚卿对萧渡说:神医到了,明天开始给你诊治,你乖乖的。 叼着笔,萧渡口齿不清地说:嗯嗯,我知道,你都说了好几次了。 看来你记得很清楚。砚卿很满意,走到萧渡身边,原本打算给他的脉象做个掩饰骗过神医,只是被他看到萧渡在做的事,抬起手来一把抽走他手下的书。 谁给你带的这些话本子?砚卿气得不轻,质问道。四书五经都没看完,就看起来话本子,这不教坏小孩子呢嘛? 萧渡毫不客气卖起了队友:影二。 影二出来! 属下影一。 影二呢?砚卿翻着话本子问道。 影一道:禀殿下,安排神医的事去了。 砚卿翻了翻话本发现并没有太过分的内容,于是就道:行了,下去吧。 转头对萧渡说:明天开始背四书五经,我会经常来抽查。这些话本子不许再看。都是些臆想的东西,看着玩玩可以,只是这是你看好病后才能看的,现在不行。 萧渡兴致缺缺:哦 做好了萧渡脉象的掩饰,隔天神医就给萧渡开了药,开始给萧渡治疗。 在神医眼里,萧渡的脉象奇怪,但在他的能力之中。只是太医们不曾见过这症状所以才治不了,他有幸在一本偏门医书上见过这个病例,斟酌着开了方子,想来很快便会起效 砚卿也开始了每晚给萧渡输送能量。 没多久,南方洪水泛滥的折子果然被递了上来,由暂理政事的尚书报上来,萧渡固然判断不了什么,只能做个盖章的人,因此尚书便将需要如何处理的条条例例写了出来,其中就有一条,大致意思就是需要派个皇家代表去南方。 这个人选尚书不能选,自然是需要皇帝来选。 折子递上来,砚卿看过后,让萧渡写了平王及礼王上去,并将利弊分析给了他听。 如果是带有记忆的萧渡,这些自然不用他多费口舌,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无所知的,就像一个初生的特殊婴孩,虽然记忆暂时封闭,但一些灵魂中带来的表现在身体上的反应没有封闭。和原本的灵魂是一样的,但脑中记忆又是部分空白的,需要重新来过。 平王和礼王是去做个象征作用,抚慰民心,除此之外,还有砚卿试探端王的意思在里面。 赈灾是贪官的钱财来源之一,有些事情也更需要钱财来买,比如拉拢朝臣。 先帝去世几年,留下的朝臣还保持中立的不多了,倒向哪边的都有,是该清理清理了,正好给萧渡立立帝王的威严。 小砚。萧渡坐到砚卿身边唤道。 砚卿应声回神,将他正在看的奏折递到萧渡面前,淡淡道:你接着看吧,我先回去了。 急着走什么,把砚卿按回到座椅上,萧渡说,你看奏折累了吧,我给你按按肩膀。 不必,府中还有事要处理。 拒绝了萧渡,砚卿顺着御花园这条路往出走,路过一片芍药,穿过小径,前方传来女子们间的欢声笑语。 想到萧渡及冠后,林丞相就做主给他选了妃嫔纳进宫中,于是豁然开朗。萧渡有后宫,那等他完成任务就好办多了。 思及此,砚卿脚步轻快,绕过妃嫔聚集的地点,转到另一条小径,不想还是没有彻底避开嫌,只是这次遇到的让他稍感无语。 是位鹅黄留仙裙的少女,蝴蝶一般跌到了他怀里 原本是不用避开的。只要按照自己的速度走,完全能躲过照面。可惜少女突然提起裙子兴奋地跑起来,又不慎踩到落单的石子,就这么巧合地被他接住了。 说是巧合砚卿才不相信,他遇到的又不是气运之子,哪儿来那么多碰巧的事! 扶起少女,砚卿不着声色地打量着少女的着装打扮,似乎不是嫔妃,没有挽起华美的发髻,简单地编了几撮小辫子,将头发拢在身后用一根湖绿带子束着,面容不着妆饰,天然粉嫩。 不应该啊,未出嫁的公主他都认识,少女不是公主,臣子之女更不应该了。 砚卿心中苦恼,面上未显,很快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身份不明还是在男女有别的年代,不避嫌他还等着人家赖上他吗? 多谢这位少女简单福了个礼,眨了几下眼睛,视线在砚卿衣服上转了几个来回,没看出他的身份,便大着胆子抬起眼睛,问:这位公子是什么人? 砚卿眼角抽了下,笑了笑说:在下不是什么人,身有急事,先走一步。暗自庆幸今天穿的衣服上没有能辨明身份的纹饰。 砚卿拱了拱手,抬步就要走,岂料少女喊住他说:你等等。今天谢谢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扯着嘴角,砚卿微笑着说:在下字砚卿。萍水相逢,名字就不必了。 承曜(七) 回到王府,砚卿立即叫出小七来问道:上次让你和世界意识交涉的事怎么样了? 小七垂头丧气地道:世界意识说不涉及宿主做任务,所以小七话未尽,意思却表达得很明了了。 所以就没必要告知?那算了。你帮我试探下这个世界意识到底什么意思,可以吗?竟然安排人对我投怀送抱!砚卿咬牙愤愤然。 投、投怀送抱?是在皇宫里吗?小七震惊地道。 砚卿点头:嗯,在御花园里。下次我会注意避开的。不过如果世界意识再次做同样的事,恐怕照样躲不过去。 好、好的。小七有些结巴地道。 通过影响原世界人物,继而改变任务者的行为,说起来是不太好的,但原则上并不违规。所以在某些情况下,世界意识会这么做,可是让人投怀送抱对世界意识并没必要,也没有好处吧? 小七不解,只好再找世界意识套话了。每次做这种事,感觉自己系统运算能力都要罢工了 交代完小七后,砚卿让人整理了行李出来,他要出趟远门。 萧渡的情况稳定很多,暂时不用多管,等他出门回来做好最后一步就基本结束了。 接下来就该大量灌输有关帝王之术的知识了,太傅砚卿早已看好人选,只等萧渡完全恢复就能上任,到时候他就能解放了。 再时不时从旁提点朝臣上书让他繁衍子嗣立太子,他就可以完美地做个闲散王爷了。 砚卿的目的地是洪灾泛滥的区域,沿途经过大半郡县,此行从开始连续下雨他就开始计划。一是探察民情;二是私下考校地方官员;三,三当然是喘口气,离萧渡远些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开始给萧渡输送能量开始,萧渡就越发粘人了,巴不得他整天入宫,睡觉也一块睡。 白天待在一起打击都衣冠齐整坐在一起谈公事,偶尔聊些别的,很正常;然而自从一次他劳累过度被留在宫里住了一晚上他就不敢再住了。 晚上睡得很沉,早晨醒来,身边没有奇怪的人,本来很放心,不过照了照镜子就不放心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前人诚不欺我。 他就是不住在同一座宫殿,还是没防住名义上的皇城主人。这次还学聪明了,没把他弄醒、身上几乎没有任何痕迹,不过嗯很明显脑子还没正常,白色的中衣衣襟上沾了点浅淡的墨色痕迹,还有点苦味,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半夜隔老远还要潜进来和他一起睡,显然是很伤神的事情。砚卿自认体贴,出去游览各地人情让萧渡把神养好,顺带被朝臣教唆得离他越远越好。看他多好? 行李搬上马车,砚卿坐上车队中间的马车,直到车队驶离京城,他才松了口气,半靠在车内安置的扶手上,翻过一页书,细细看了起来。 疑寒安静地坐在旁边手中绣着未完成的绣品,时不时给砚卿添添茶水,倒是沉稳很多。 棠玉没跟出来,而是留在府中协理吴嬷嬷处理府中事务;疑寒自请跟随,他没反对,顺应下来,带着出发。 说实在的,疑寒被送进来后,他明确表示自己不需要人,要送她回歌舞坊,抑或为她赎身做些别的事。最后被拒绝,反而要来做自己府中一个丫鬟,没目的是不可能的。 目的为何?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若真如此,他王府中消息传不出去,经过几个月,对方应该知晓这件事了,那么疑寒还坚定地要留着就格外可疑了。 过了有半个时辰,疑寒放下绣品,柔声提醒道:王爷,该歇歇了。 嗯。砚卿把书摊开搁在小几上,关心地问道:这些日子有不习惯的吗? 疑寒脸色微微泛红,小声回答:回王爷,没有。 观察她反应的砚卿莫名其妙,好好的,害羞什么? 疑寒身上散发的微妙气息让砚卿适时地闭上嘴,默默喝茶。看来世界意识给他安排的不只一个?还有一个早就潜伏到自己身边了? 砚卿暗自摇头,猜不透世界意识到底想做什么。他选择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车队行了五六天,抵达一个小镇子。 镇子上行人不多,来往皆行色匆匆,砚卿在管事安置好行李后稍作歇息,便换了身常服独自一人在客栈附近散步。 他们所在的客栈规模大致是整个镇子上最大的,奇怪的是他们入住前竟无旅客游子歇脚。店中稀稀拉拉坐着些面容疲惫的百姓,桌上各自摆着茶碗和一大壶茶,不似旅途疲惫的人,反倒像为生活所累之人,出来躲清净。 客栈所在的那条街地临街开着大大小小的商铺,转过去就能发现人流明显增多,不过甚少有女子上街。 砚卿走进一家首饰店,店家迎上来询问他想要些什么,他谢绝了店家的好意,一个人边翻看着摆在明面上的首饰,边竖着耳朵注意着不远处的动静。 似乎是镇上官商富裕人家的女儿和她的丫鬟,商量着哪件更好,不时夹杂些小声抱怨。 砚卿对她们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感到诧异。 大致是那家人想将女儿送进京城参加不久之后的选秀,女儿不喜京中的氛围,也不甘为人妾室,可又拧不过父母,于是出来散散心。 选秀? 砚卿仔细回忆出京前京中发生的大小事务,并无选秀一事。如果是他走之后发生的事也不该传递地如此快才对,看情况,这个消息已经传播已久,困扰人家女儿不少时间了。 留言是何时传出又因何传出,萧渡的暗卫为何没有通报?砚卿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递信回去问个究竟。 回了客栈,砚卿立刻招来人准备笔墨纸砚,将情况写明,快马加鞭送回京,交由林丞相。 休整了一天后,他则带了几人简单带了些行装先行前往下一个计划落脚的城镇,余下的人和车队随后出发,能跟上最好,跟不上暂时驻扎在某个地方等待他回程即可。 沿途走的大多是官道,除非有地方没通官道走的私辟小道,即便如此遇到的难民也不在少数,好在还未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途中有遇到城外城外布棚施粥的,他也只能在远处望上一眼知晓状况,其他任何事都做不了。哪怕他手中握有不少粮铺,降低米价根本不现实。灾荒后还需平衡米价,否则会引发动荡,后果更严重。 为政为民者,身不由己,行不由己。 虽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砚卿还是感到深深的无力。 要做到上行下效谈何容易。 平王和礼王比他早出发,应该已经抵达灾区,希望能够缓和缓和难民北上的数量和速度。 这一路下来,砚卿了解到的出乎意料、闻所闻问的事件层出不穷,不得不让他怀疑,地方官府是否已经腐朽到了极致。 萧渡登基五年来,朝廷是如何运转的,要不是林丞相清明,怕是互相勾连的朝中大员足以占一多半。剩下的一小半,一半两袖清风官途坎坷,一半是先帝托孤的臣子。 幸而林丞相回了他的信,表明已经将对策交由萧渡,接下来就交由礼部尚书督行。 前些日子尚书代理政事,砚卿还算满意,如此也算最好的安排了,林丞相年老体迈,确实无力再管理偌大的朝廷,再等些日子萧渡能够独当一面,就能彻底归乡了。 朝中需要注入新鲜血液,下次科举在明年春,在此之前先做好其他事吧。或许真的要在这个世界耽误许久了。 砚卿下马,找了小道边的一块较方正的石头坐下歇息,其他人也纷纷停下各自找寻可以休憩的地方。 丢开马儿的缰绳,砚卿放它自己寻找食物。 他们所在的小道靠近附近的杨树林,林子不小,能藏住不少人,砚卿并不担心遇到劫匪,他带来的人皆是有自保之力的人,再不济能跑就行,他自己更加不用担心,只要没有累赘保护自己不成问题。 之所以选择这里,仅仅是想知道难民的状况。 越靠近灾区,难民只会越来越多,不过平王礼王亲自带着赈灾粮食来此,落草为寇的难民该变少才对。 前面他们遇到了好几拨,后面逐渐变少,或许情况在慢慢缓和。 坐了许久,都没动静,就在砚卿打算召回马儿,启程继续赶路时,林子中传来骚动声惊叫声。 砚卿起身带了两个人前往察看,哭喊声甚至血液喷溅声点点细微的声音钻入耳朵。 鞭子。砚卿冷静地对身后跟着的随从道。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解开缠在腰上备用的皮鞭双手递给砚卿。持着鞭子,砚卿示意两人加快步伐。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21) 随着进入树林深处,大片大片斑驳渗入土地的红色痕迹映入眼帘,砚卿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救女人微弱的呼喊声戛然而止,砚卿面上毫无所动,依旧稳健地前进。 随着血迹逐渐增多,砚卿手中握着的鞭子在手指间滚动,某一刻突然停止,朝前方抽去。 承曜(八) 哪个孙子?给爷出来!穿着官府衙役服饰的粗野男人叫骂着从地上爬起来,背上一道鞭痕异常醒目。他脚边是位大着肚子的妇人,刚失去呼吸不久,身上伤痕遍布,有的深可见骨,唯有腹部还看得出完好,很显然是妇人拼死保护着的。 砚卿站在他身后神色晦暗。 附近有男人的同伙闻声而来,衣摆还沾着血迹,骂骂咧咧持刀对着砚卿问:哪儿来的,别多管闲事,赶紧滚! 谁交代你们做残杀百姓之事的?砚卿摩挲着手中的鞭子问。 和你无关,那人扬起下巴不可一世,官爷们的事少多嘴。 砚卿无意于他们废话,抬手一人一鞭抽翻在地,两个随从立即上前拧住两人。 将鞭子丢给其中一人,砚卿蹲下察看妇人的腹部。发现妇人的下半身濡湿,砚卿心中闷闷,抽出用来护身的匕首划开妇人粗糙的衣服。接着划开妇人浑圆的腹部,鲜血淋淋。 两个随从有些看不下去,拎着两名官差先返回了他们的歇脚之地。 缓慢仔细地分开皮肉,对待新生的郑重之感与一刀落下便不再在乎,对待生命的肆意之感,前者令人心中沉静,后者令人心生暴戾。 砚卿手稳如泰山,当见到挣扎着往下滑的婴儿时,他顿了顿,接着笑了,耐心将卡住的婴儿从妇人肚中接出,小心翼翼地放到他刚脱下的外袍上。婴儿才刚生出来必须做一些清理。 他重新整理好妇人的衣服,裹起婴儿抱入怀中,到落脚之处吩咐了几人好生安葬林中遇害的人,匆匆离开找寻较为干净的水源。 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将婴儿清理干净,红通通、皱巴巴的一团,是个女孩儿,也看不出长得像谁。她的母亲看起来是个清秀温婉的妇人,这个小家伙不知能长成什么样子。 带小婴儿拜别她的母亲,砚卿带着她便快马加鞭往目的地赶。 虐杀百姓的事看样子不只是这片区域,从那两名官差口中盘问到他们也只是听从上头的吩咐行事,而他们的上头也是为人办事。 为谁办事,砚卿不得而知,但无论是谁都不能轻易放过。 他们一行人的目的地是灾区附近的县城椿县。 抵达椿县城外后,砚卿换下沾满风尘的衣物,扶煦也换了新的襁褓。 砚卿给小女孩的小名叫扶煦,清早修正后出发时望见天边晨光初起想到的名字,希望她以后挣出黑夜,明启自身。 怀中扶煦吸着手指,小脸紧皱,这几天随着砚卿他们赶路,没能让她喝到太好的奶水,除了饿极会小猫般叫唤外,其他时间大部分在睡觉。 用襁褓虚掩住扶煦的脸,砚卿躲在人群中随着大流朝城门移去,听说城门张贴了告示难民百姓都一窝蜂想去看告示,人潮涌动之下他也只能见机行事,其他人也分散在人流中,定好入城后会合。 百姓中识得文字的并不太多,告示上写的他们不一定看得懂,然而一定要眼睛看见了心中才踏实,内容听告示下贫寒秀才们转述也就明了了。 砚卿也跟着听了一回,大致意思就是过几日城外会开始施粥,同时会派官差来登记难民的信息以便日后安排。 稍后不久,民众散去,砚卿递交文书入城,首先就是找了家平民家接住。 进城前他们换的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普通百姓穿的棉麻质的衣服,大爷看砚卿抱着个孩子,到处敲门求人找地方过夜,心中一软就把人请了进去。 向主人家暂借了灶火,砚卿给扶煦做了点面糊糊,自己随意解决了吃饭问题。 主人家有个小孙子,儿子儿媳去别处做生意,家中只有小孙子需要吃点好的,大爷吃什么都行,因此这家人的晚饭还算可以。 砚卿半靠在床头,逗弄终于吃上一顿饱饭的扶煦,这时敲门声响起。他起身开门,原是老大爷。 老大爷端着个不大的瓷碗,瓷碗里盛着些浓肉汤,向前递了递,说:给你家娃娃的。 砚卿腼腆地笑了笑,接过碗道了声谢,目送老大爷离开,他关上门亲昵地点点扶煦的鼻子说:小娃娃真是被照顾。 分几次给扶煦喂食完肉汤,砚卿哄着她睡着后才来到院中。 明月高升,院子清寂,老大爷躺在藤椅上打扇子,听见门声疑惑地望向砚卿说:小伙子还没睡?娃娃睡了? 砚卿点头,四处扫了扫,办了个小马扎坐到老大爷旁边也问道:您孙子也睡了? 他不睡,我哪能在这儿坐。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老大爷笑着拍着扇面道。 砚卿深表理解,熊孩子醒着的时候总是异常闹腾。 你家娃娃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老大爷问道。 砚卿苦笑着说:女娃娃,才出生娘就走了。 女娃娃啊,老大爷深叹道,女娃娃好啊,长大了贴心。哪像小子,成天就知道捣蛋。 笑了笑,砚卿没说话。 老大爷接着道:往后给她挑个会疼人的女婿,你就不用操心了。早早定亲最好,不然被人选跑了可就糟了。 这边也有选秀吗?砚卿诧异地问老大爷。 选秀不是每个郡县都有的嘛,哪能只在一个地方选。老大爷斜了他一眼,好像他多没见识一般。 砚卿被老大爷那一眼看得莫名,咳了声说:难怪来的途中经过的镇子遇到的女人都愁容满面。 老大爷哈哈一笑,淡淡道:咱们这儿也是这样,有女儿的人家家中愁云密布,没定亲的更是。宫门似海,谁想把女儿送进去啊。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提的选秀。 砚卿和老大爷闲聊了许久,适当将自己的捏造的信息当做交换隐晦地透给老大爷,又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信息。 了解到了前不久平王、礼王带着赈灾粮到来,城外聚集的灾民已经多到一定程度,饿死了一些人。听说赈灾粮到了,一哄而上抢夺的人不在少数,好在有护送的官兵阻拦,没出现大的流血事件,否则两位王爷也不能顺利进城。 至于被抢走的粮食,数量不多,再加之原本就是给难民的,杀鸡儆猴过后就不计较了。 这几天陆陆续续安排时间施粥,饿死的少了不少,只是难民被拦在城外,无处遮风避雨,又有人开始生病发热。 大灾之后的瘟疫眼看快来了。 砚卿离京前让人提前采购了药材,同时请了十来位大夫,随着押送药材的队伍来灾区,想来过不多久就能到了。 得到了足够的信息,砚卿第二天悄悄在自己住的房间留了些碎银,就向老大爷辞行,前往与自己的随从会合。 原本是打算在椿县多带些日子,等平王他们安置好百姓再返京,最后只待了半个月,第一批药材抵达椿县就启程返京。 暗卫传来信件说萧渡情况不对,再加扶煦是新生的幼儿,即使他为她找来母乳也不能回避周遭环境太差的问题。 也只能提早返京了,再拖萧渡那里先不说,扶煦就先出问题了。 抱着扶煦下马,砚卿一行人来到王府车队的驻扎之地。 疑寒提着裙子高高兴兴地出来迎接,见到砚卿怀中的襁褓一僵,露出得体的笑容说:王爷抱的是哪家孩子?奴能抱抱吗? 不是谁家的,路上捡的,以后就是王府的了。砚卿轻扫了她一眼,说道。把扶煦交给疑寒,交代了一番,便上楼,进了早已打扫好的房间。 洗了个澡,好好整理了一番,换上常服,头发用一根墨绿的发带松松束在身后。 下到客栈大堂,疑寒正用才买的拨浪鼓和扶煦玩,看得出她很喜欢孩子。砚卿不声不响来到疑寒身边,疑寒发觉后赶忙起身行了一礼,说:小姑娘很可爱。王爷给她起名字了吗? 叫扶煦。砚卿微微一笑道。 看他笑了,疑寒胸中怦怦直跳,脸颊泛红,匆匆低头掩饰,小声说:很好听。 过几天就要回程,有时间给她买些小东西带上,我不懂这些,就劳烦你了。砚卿说。 疑寒摇头说:不麻烦。奴知道的。 砚卿满意地点头,可以暂时清静几天了,不用看她动不动就脸红羞涩了,也不用听扶煦一不乐意就嚎啕大哭了。虽不是第一次养孩子,但他确实受不了孩子哭天喊地的声音,能躲就躲。 天色晚了,城中不设宵禁,街上时有人来往,砚卿悠悠地从客栈开始凭直觉任意挑了个方向行去。 走出一段距离发觉已经月上中天,随手指了座楼阁上了人家的房顶,坐下喊出小七来,一人一系统并坐,赏月。 不需要说什么,小七自然知道宿主是在放空自己。 偶尔什么都不想,沉默地望着某个地方双眼无神,让人心疼。作为任务者,无尽的旅途唯有系统作为活物始终陪伴身边,也是会感到空寂的。来往于各个世界,每个世界中都会有亲人、有朋友,离开时不舍又如何,他也必须继续行进,没有人长久陪伴于身边。 系统始终是系统,不能代替那些无可模仿的东西。 毕竟,系统主动剔除了自我的爱。 囊括了所有的爱。 系统只有感觉,不会有爱。 否则世界就再也不能运转了。 承曜(九) 殿下。 砚卿嗯了一声,余光都没给突然出现的暗卫。影二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迟疑着说:陛下情况不是很好,一直喊着要找殿下,殿下 嗯,我知道。砚卿道。 影二抬眼看了看砚卿,皎皎清辉下给他覆上了朦胧的外衣,一不留神就随徐徐清风转瞬消失。被自己忽然生出的想法弄得心中一跳,慌张收回视线,低声问:殿下何时归京? 你先回吧,我随后就回去。砚卿摸摸小七毛茸茸的脑袋,猛然问道:陛下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化的? 影二镇定地答:殿下走后一个月。 好。时辰不早了,你去找地方歇歇吧。大晚上还来找我,挺累的。说着砚卿捞起正舔爪子的小七,转身下了房顶。 回到客栈,大家都休息了,疑寒哄睡扶煦后边点灯候在一楼大堂,却撑着胳膊睡意浓厚,头直点。 砚卿见此,哭笑不得,屈起食指扣了两下桌面,说:回房睡,在这儿睡,明天病了就走不了了。 被他这一敲,瞬间惊醒,疑寒瞪大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起身行礼,王爷回来了,奴伺候您更衣吧? 不用,砚卿抬步上楼,你去睡吧。 推开房门,砚卿偏头,身后缀着疑寒,他失笑道:跟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房间在我隔壁? 疑寒摇头,犹豫了下,说:王爷要不要吃宵夜? 行了,下去吧,本王什么都不需要。砚卿阖上房门,掩去了疑寒失落的脸庞。 对砚卿来说,疑寒的感情来得无根无据,不知世界意识是用什么影响她到这种地步,在平王送她过府他从未见过她。想不通,索性抛开不理会,不给自己徒增烦恼。拒绝就是最好的做法。 第二天一早,砚卿就吩咐人开始收拾,忙碌了一整天才大致收拾妥当,隔天检查了一番后就启程回京。 出发地距离京城距离不短,砚卿不急着赶路,反而遇到有趣的事都会让人停下来,如此过了有一个来月才抵达京城。 才到府中,就被连连召唤,立即换衣服入宫觐见。 砚卿暗中叹气,要装傻也没说装得像点,急急吼吼的也没说让他歇口气。迫不及待召他进宫,想是影二一直跟着他的车队,直到入了城才返回皇宫回禀萧渡。 具体情况不甚明了,先试探试探看看情况再说。 太极殿还是那样,朴素得不像帝王寝殿,反倒像冷宫,少有人气。 往常萧渡跟前少有人服侍,是因为服侍他的人大都怠慢与他,现在他有所好转,还是没人服侍那就是他自己的不乐意了。只是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难免会觉得沉闷。 寂静的殿中出现了另一道呼吸声,砚卿不回头都知道是谁的,转身行叩拜之礼,问道:不知陛下召臣弟来有何要事? 小砚为什么跪我?萧渡声音微哑。 君臣有别。 才出去几个月,你就疏远我了?萧渡蹲下来,双手扶在砚卿肩膀上,双眼微红,我不让影二催你,你是不是还要在外面待个七八个月才回来? 哪有那么久?顶多四五个月。 虽然这么想,不过砚卿还是要演戏演到底,面对萧渡的质问默不作声。 你不说话就算了。既然回来了,就别出去了。陪我好不好?萧渡把砚卿拉起来,带他来到偏殿,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他指着偏殿对砚卿说:我让人给你把这里收拾出来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好不好?我知道你不跟我睡,不过睡在我旁边我也是欣喜的。 砚卿震惊地看着萧渡,这是要把他软禁在宫里的意思?反了天了还! 陛下!砚卿打断他的美好想象,说:陛下,臣弟住在宫中实在不妥,况且宫中还有妃嫔,万一有了冲撞,臣弟如何说得清。 听到砚卿担忧后妃的问题,萧渡一愣,这倒是他不曾考虑过的,不过也很好办。 宫里任何地方小砚都可以去。小砚只要不靠近她们,不会有人嚼舌头的。我保证。说着说着,萧渡不顾砚卿反抗抱住他,小声在他耳边乞求道:我不碰她们,小砚也不要碰她们,好不好? 上次那个撞到小砚的女人我还没有处置呢。萧渡单纯地道。 单纯?这怎么听都是威胁好吧?做什么牵扯人家无辜少女?还有他怎么知道的? 砚卿无奈,揪了揪他的头发,答应了:好。你先放开我。脑中思考着该怎么让萧渡抛弃软禁他的想法。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22) 萧渡眉开眼笑,松手,说:小砚也不用让人回府收拾了,我已经让人把你的东西带来了,稍后就到。 忍不住扶额,砚卿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一巴掌拍开他的冲动,咬牙说:此举不妥。 萧渡笑嘻嘻的,没反驳也没说别的,就用一双染满光彩的眸子看着他。 别开眼,砚卿又开始试图说服他:臣弟还有家眷,离不开臣弟。 你说去南方时捡的小女儿吗?我让人一并带来了。 摆出很多理由,萧渡都一一做了对策,砚卿怀疑他策划很久了。虽说皇宫的守卫拦不住他,限制不了多少自由,但确实不方便。活动放在晚上,翻出宫墙去做事,他身体还没调理好就要垮了。 萧渡如此坚定,他也只好调整时间了,不过是恢复这具身体在王府时的习惯时不时沉睡,不分昼夜,少与人深入接触。 原本是为了这具身体不被人看出破绽,再就是避免他进入这具身体后不会被人指出变化太大的问题。沉睡能掩去很多特征,上个世界的发呆也是如此。 熄灭殿中灯火,砚卿平躺在床上,仔细听守在外面的值班太监的动静。 萧渡的话让他清楚暗卫始终不信任他,今后该避开还是得避,他可不想自己事事都被萧渡知晓。南方的事和民间传播的选秀的事,暗卫应该是直接禀报给萧渡本人了,这样也好,正好锻炼一下他。 之前输送能量的效果如何端看他的表现了。看样子也不需要再多输送了,熊孩子早就好彻底了,在他面前装傻装了不少日子,想想就来气。 片刻间,殿外没了动静,值班太监应是睡了。 砚卿放轻动作,起身穿衣,离开了皇宫。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殿门打开,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响动,值班太监警觉地望向来人。 意识到是谁后,立马就要行礼,萧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径直进了殿内。 闭上门,他来到床边,月色下被褥凌乱,里面应该躺着的人却不见了,萧渡内心惊悸,整个人呆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这样站了多久,他听到身后传来微弱衣服摩擦声,僵直地转身看向才归来的砚卿。 你去哪儿了?萧渡直勾勾地盯着他低声问。 砚卿被他看得有些瘆得慌,便开始扯谎:睡不着,去外面走了走。 说过多少次了萧渡走近几步,要打招呼。 打招呼砚卿实在忍不下去了,你半夜出现在我这里反倒质问我去哪儿了,还让我出去打招呼?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来找我?每次有个什么都要跟你提前说,我、我是闲着没事吗? 萧渡敛下眉眼,低落地道:不是 好了,这么晚了,去睡觉,明天你不是要处理政务?砚卿脱下外袍挂在架子上朝床边去。 瞄了他一眼,萧渡跨了几步,拦住砚卿,皱着脸说:去我寝殿睡。 理由? 我害怕。 说出去没人会信好吗。 砚卿没妥协,坚持睡在自己这儿。萧渡看他异常坚决,没太坚持,把披着的衣服丢开,在砚卿凶猛的目光下侧躺在他身边。 躺好后,满意地对砚卿扬起一个笑容,说:这样也好。 好?好个屁。 翻身背对萧渡,砚卿掖了掖被子,想到这里只有一床被子,便坐起身,推了推仅着单衣的萧渡,说:去抱一床被子来盖上。 萧渡睁开眼睛眨巴两下,眼睛瞟到砚卿的被子,悄悄捏住一角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说:我们盖一床就够了。我不占地方。 可能林丞相没能给他请个好老师,因此不认识得寸进尺四个字,砚卿决定不与他计较,跨过萧渡下床,自己抱出一床被子。 转眼萧渡就窜进了他的被子里,甚至拉开被子笑着邀请他一起。 淡定地把被子铺好,砚卿正要掀被子躺进去,不料萧渡滚着压到他刚铺的被子上,拽不拽不出来。 萧渡打滚撒娇道:我们一起睡嘛。 砚卿一阵恶寒,感受到了来自萧渡的深深恶意,以前怎么不见他这么嗯稚气过。小时候就像个小大人,还对他的举动指手画脚,管东管西,他都惊奇一个小孩子早熟得过分了。心中悲苦也不该失了太多孩子的活泼天真,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虐待他了。 正好两床,一人睡一边,否则晚上会着凉。砚卿淡淡道。 不会的!萧渡斩钉截铁地说,我身体很热,不会让小砚着凉的! 砚卿:是这个问题吗?萧渡是故意的吧? 起来。砚卿催促萧渡。 萧渡委屈地撑起上半身,看样子是要起来,砚卿放心了,放下被角坐到床边准备上床,冷不防被萧渡搂到怀里压到松软的被褥上。 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萧渡压在他身上,侧头贴在他胸膛上,说:这样才好。我是不是很暖和?语气还有点得意。 砚卿挑眉语气平静:起来。 起来倒是没起来,萧渡用力抱着砚卿一起侧过身子,没再压在他身上,瘪瘪嘴,说:不折腾了。天要亮了,我就没法再睡了。 他这么一说,砚卿也没法说什么了,林丞相已经开始给他安排政务,上朝的事来没定下来,可早起是必须的,政务太多,不提早处理会耽误要事。 砚卿只能尽力让自己不要贴上萧渡的皮肤,如此也算自欺欺人,眼睛闭了一晚上,怎么都没睡着。 承曜(十) 萧渡起来,趁着天没亮溜回自己寝殿,砚卿是知道的,欣慰于萧渡还知道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看见知道,省了他许多麻烦。 窝好被子,砚卿终于睡着了。 睡了半天左右,过了午时原本想起来吃点东西,听见殿外的声音,想了想还是继续睡吧,肚子也不是太空。 申时砚卿准时醒来,床前坐着个熟悉的身影,见他醒来还迷糊,从旁边的水盆里捞出一条帕子拧干递给他。 砚卿拿帕子盖在脸上,闷声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醒。 我要是一直没醒呢?浪费时间。下次别耗在我这,做你的事去。砚卿坐起来擦干净手脸,自行换好衣服。 外间有人来了,砚卿听到是疑寒的声音。 疑寒抱着扶煦在殿外求见,说是孩子哭个不停。 让疑寒进来,她首先看到砚卿立在书架前,挑挑拣拣,眼睛一转,就见到殿中还坐着个男人,似曾相识,远看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对自己没什么善意,一双眼睛幽深。 疑寒把目光转回砚卿身上,说:王爷。 嗯。砚卿转过来正对疑寒,问道:扶煦怎么了? 小姐不肯让宫中的嬷嬷抱,奶也没法喂。奴就擅自带她来见王爷了。 闻言,砚卿搁下书,抱过扶煦,小家伙两只瘦巴巴的手举起,兴奋得不得了。 不由自主地捏住她的小手和她玩闹,在椿县一直忙于打探消息和协助平王安排灾后难民去留的问题,没时间陪她玩。和他去的是一群大男人,也不懂养孩子,还请不到奶娘,用羊奶喂着,她也不爱喝,频繁的吐。回京后就被带到宫里,感觉有点可怜,身上没几两肉,长大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转念砚卿就决定把她留着自己来喂养,小女孩要好好养才可以。 扶煦你就不用管了,回府和棠玉一起管好王府,不然等我回去了,王府乱成一团,还得我操心。砚卿说。 听着前半句话,疑寒一颤,回去岂不是再见不到王爷了,听到后面她才放下心来,王爷会想办法回来的。也不知道皇上对王爷有什么误解,把人禁在宫里,王爷可不像总之不会造反就是了。 疑寒退下后,砚卿抱着刚睡着的扶煦转身走到床边,忽视黑着脸的萧渡,动作轻柔地把她安置在自己床上。 太极殿有小厨房,砚卿出门就转进了小厨房,萧渡一路跟随,似乎很是不高兴。 给扶煦做了点有营养的流体食物,砚卿步进殿内,唤醒扶煦喂给她吃,全程无视萧渡。 在他看来萧渡就是在和弟弟妹妹争宠,真的不是他过分,而是萧渡太幼稚了。成年人,成年人怎么能和一个两个月大的小孩子计较? 哄好吃饱的扶煦,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砚卿斜了眼萧渡。 萧渡抱怨道:我也饿。言外之意,要吃砚卿做的东西。 哦。砚卿若有所悟,点头道:我让御膳房给你送吃的来。 临近中秋,宫中上下忙着准备中秋宴会,砚卿无事一身轻,带扶煦在宫中小径散步,小七卧在扶煦的襁褓上,趴在她脸旁和她玩。 不巧,迎面走来一群宫装女人,为首之人众星拱月,浓妆艳抹下砚卿一时没认出来。直到那位妃嫔出声,砚卿才听出来,她就是上次自己在御花园撞到的女人。 砚卿!那女人毫不避讳,直呼砚卿告诉她的字。 砚卿讶于她的大胆,只是不曾表现,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你今天怎么突然出现在宫里了?她直接问道。 砚卿笑而不语。 她又问:你到底叫什么? 萧砚。砚卿说出自己的名字,转身回程。 再继续逛下去说不定世界意识又会给他再推过来个女人。 时过正午,他回到自己的住处,预备和扶煦一起午睡,才躺下,就有人来禀报说萧渡请他去御书房。 无奈,交代人照看着扶煦,砚卿换了身较郑重的衣服才出发。 萧渡手搭在扶手上,靠着椅背面无表情睨着下方的端王,端王丝毫不畏惧抬头与他对视。 僵持了好一阵,太监来禀,安王到了。萧渡让人带他进来后,换了个端正的姿势。 砚卿姗姗来迟,告罪后就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萧渡召自己来有什么事,不过端王在,也不能太随便。端王随时等着抓自己和萧渡的把柄呢。 想来他私下的谋反策划得差不多了。即便母妃不在,代表母妃家的外戚仍在,联络起来极其方便。他记得端王的外公是武官,官品不高,却是要职。 也因此他最近的行事越发张扬不见收敛,之前对他的印象是刻意敛去锋芒的剑,现在则是不加掩饰锋芒毕露。 萧渡注视了砚卿一会儿,开口道:六弟想让朕召回七弟,小砚看? 砚卿挑眉,目视萧渡示意他说清楚前因。 接收到砚卿的眼神,萧渡微笑道:七弟递折子上来,陈述了一番南方的情况,末了说南方酷热,他三五不时就中暑,适应不了气候。六弟知道后就坐不住来找朕了。 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入秋了。 朕也是这么想的,萧渡赞同道,不如等到年关再召七弟回来,正好赶得上宫里的年宴。南方那边暂时还需七弟多为照顾,等回来朕好好犒劳他一番。六弟以为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端王不同意也得同意。他看了眼砚卿自若的神情,拱手对萧渡说:那臣弟等年末再来。 商量完此事,端王不欲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看萧渡坐在上方对他不假辞色,就辞退了。 砚卿深觉萧渡没事找事,自己就能解决的事,偏要把他叫来。 事实也确实是萧渡想见他了,故意找他来。看端王那张充斥着虚伪的脸看了一个时辰,是个人都烦,偏还要往他跟前凑,礼王的事不给个准话他就不走,争辩许久结论得出来了他死活不乐意。于是萧渡就把砚卿喊来了,多个人端王他多丢次形象。 没料到这次端王稍稍迟疑了下就答应了,萧渡暗自得意,砚卿就是有办法。 他满是得意的眼睛盯着砚卿,让砚卿困惑不已。 中秋节宴,留在京中的王爷只有砚卿和端王,公主倒是不少,宫宴也不算冷清,各人待在自己的圈子里谈笑自若。砚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宴会。 举办宴会,宫中来往人员杂驳,四处都能望见守卫,砚卿想暂时出去都无法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从嬷嬷处接回扶煦,砚卿抱着她回了太极殿偏殿。灯火衰微,他持着簪子一盏一盏将其挑明。 扶煦双手追着砚卿拨动灯火的簪子胡乱抓,一旦搔到点边便开始咯咯笑。 砚卿饶有兴味地和她来来去去玩着抓猫猫。 而宴上的气氛就没有这么欢快了。 端王举起酒杯,说:臣弟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几间歌舞坊中的舞姬和歌姬来庆中秋。七弟成日泡在这些地方,臣弟也学着欣赏以便能和他聊得来不被嫌弃,臣弟以为勉强能入得了皇兄的眼,特意将其请来。 萧渡眯了眯眼睛准了。 五名着装华艳的女人踩着莲步并排而来,各有姿色。 乐声响起,翩翩而舞。 座上的大臣们开始还熏熏然,后来越看越不对劲。领舞之人后继无力,不如其他四人出彩,时而又踩错舞步,咂不出端王是什么意思,一个个都收敛表情,尽量不让对手抓到把柄。 皇上已经被神医治好,不是之前的废物了。过了今日,皇帝重启朝堂,谁又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断不能在今日出岔子。 萧渡将下座的大臣表情变化看了个全,不作言语,抿着酒杯杯沿始终不曾放下。 一舞毕,满坐寂然。 六弟。萧渡握着酒杯的手放下,看向端王。 臣弟在。端王笑着问:皇兄觉得他们跳得好吗? 萧渡把玩着酒杯,垂眸瞧着杯上画的桂花,说:在朕面前还互相不睦,理该罚。既然人是六弟请来的,就由你来定罪罚吧。 不待端王开口,萧渡又说:朕在这里,你们放不开显得太拘束谨慎,朕就先回去了,众爱卿尽兴。 脸上的表情有一瞬僵硬,端王发作不出来,憋了一肚子火气回府又不知该如何发泄了。 带着贴身侍从,萧渡往回走,过了一小半路程挥退了大部分,仅留下两个,都是新提上来的由暗卫安排进来的人。 等等!有人喊住萧渡。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23) 萧渡驻足回首,月色下女子容颜清丽,却扰不乱他的心。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的后妃之一柔妃,只是现在作少女装扮来他面前是何故。 柔妃提起裙子匆忙两步上前跪到萧渡面前俯首道:拜见陛下。 免礼。 柔妃依然伏在地上,声音清亮:臣妾请陛下放臣妾出宫嫁人。入宫三年,陛下不曾临幸后宫,臣妾不愿在宫中虚度光阴。臣妾恳请陛下成全。 出宫嫁人?萧渡有些意外,被送进宫中的女子皆是朝中臣子之女,能被送进来哪个不是被教导要争宠的,他还傻的时候就有人来他面前,只不过出了些事才渐渐散去,他得了许久宁静,只是最近又活络起来。 柔妃的想法不可谓不特别。 回陛下,是。 萧渡饶有兴致的问:柔妃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他倒不在意自己的后妃喜不喜欢自己,只要他们不来打扰他和小砚,爱怎么样都行。 承曜(十一) 迟疑了一瞬,柔妃答:臣妾看上的是安王,愿请做妾室。 你说谁?萧渡低下上半身,一字一顿问。 安王。柔妃毫不犹豫地答。 萧渡轻声问:他哪里好? 臣妾喜欢他,他就是最好的。 好!萧渡直起身哈哈一笑,说得好。柔妃啊,你怎么能来找我呢。要找也该找本人不是?他那么心软你去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不答应也得答应,说不得还会为你请入玉牒做个侧妃。不过现在晚了。 萧渡笑容一收吩咐道:影二,安排柔妃出宫,至于嫁人,让她自己选吧。安王的妾就不要想了,带她走远点,离安王越远越好。 属下遵命。 柔妃眼见自己被如此安排,心中不满,却无力反抗,按捺下冲动,只能等来日再谋划。 因为今天只有这个机会能来在避开众人目光的情况下见到皇帝,她才一时热血上头什么后果也不顾就来截萧渡了。 结果还不是太坏,只要出了宫就有希望。 处理完柔妃,萧渡异常平静,径直去了太极殿偏殿砚卿的所在。 外面能望见内里闪烁的烛火,萧渡屏退守在殿外的值班太监,独自一人推门而入。 砚卿的侧脸覆着一层暖黄的光,棱角柔和下去,他笑着转向萧渡,问:宴会散了? 一言不发,萧渡来到他面前凝视他许久,直到他举起簪子戳了戳他的肩膀。 他才说:你 说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砚卿等着他继续,始终没等到,于是问:我怎么了? 你算了没什么。萧渡掩下眼中神色说。 砚卿不明所以,以为他在宴会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簪子尾部轻敲他额头,说: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不过吊着张脸很影响人心情。 我有影响到你的心情吗?砚卿抬眼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问。 砚卿先是一愣,接着噗嗤一声笑了摇头道:这倒没有。只是最影响的还是你自己。 是吗 嗯,砚卿点头,不早了,我要哄扶煦睡了,你快回自己那儿准备就寝吧。 他拍着扶煦的襁褓,扶煦已经撑不住眼睛半阖,不久就能彻底睡着了,他转身朝扶煦的摇床走去。 才把扶煦安置好,萧渡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我想和你睡。 不行。 我害怕。 砚卿上下打量他的神情发现他确实心情不好,甚至有些恐慌,又想到也不是第一次和他睡,只要他不随意乱动就行。 点头同意了萧渡,砚卿进了殿内前不久修的浴池,褪下衣物进入池内泡了一刻钟,等浑身暖和起来,擦干身体才出来。 这具身体调理不了太好,最近每晚手脚都冰凉异常,基本无法正常入睡,大多时间都是进入空间暖热了才睡。偶尔累极才能很快睡着。 萧渡早已换了衣服铺好床,侧身撑着头等他。 砚卿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看见自己床上侧卧着位绝世美女等待他宠幸一样。不过这位绝世美女心情还没好转,冷着张脸,看到他出来立时蹙起了眉头,不知对他哪里不满? 砚卿揭开被子坐进去,随手拿了本书翻看。 萧渡放下胳膊,软在砚卿身上,和他一起看书,发现仍然是游记,兀地出声问:你想去哪里? 翻书的手一顿,砚卿斜睨他,说:想回王府。 回了王府你想去哪里我都拦不住。萧渡埋下头说。 你拦住我又能怎样? 萧渡静默了一瞬,继而道:不怎样,我只想你走之前打招呼。 好。砚卿答应道。 希望你说到做到。 好。 萧渡对砚卿放松了些,起码能出宫了,稍麻烦的是宫门落锁前必须回宫,一趟来往再加办事所需的时间,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做别的。 所幸砚卿要求的不多,不用晚上偷偷摸摸溜出去已经很好了。 这趟出去砚卿提前跟萧渡报告过了,因此畅通无阻,带着扶煦孤身一人上林丞相府拜访。之前没有下拜帖,突兀前去,希望林丞相在府中。 如今林丞相身体大不如前,预备辞官归乡,手中的权力也逐渐往出分,其中礼部尚书分到的最多,也是尚书代替他辅政。 砚卿此去,目的是送别和确认下任丞相人选。 递上盖了安王府章子的拜帖,砚卿被人火速请进了会客厅,看样子林丞相在府中。 进府后,偶有瞥见下人慌张搬东西的身影,会客厅里的摆设都还完备,他处的却不甚整齐,想是准备了好一阵了。 逗着扶煦玩了会儿,林丞相一身素色衣裳大步跨进来,拱手作揖说:下官来迟,殿下久等了。 砚卿笑笑说:没事。行李收拾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很多东西都带不上,等辞呈批下来,就能走了。林丞相面色严肃,接着说:不过临走前老朽还有件事甚是忧心。 丞相但说无妨。砚卿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件事他也乐于瞧见,自然会尽力。 林丞相拱手道:陛下至今未有子嗣,殿下与陛下亲近,望殿下多劝解陛下,为皇家开枝散叶。 本王尽力。砚卿微微一笑,说道。 如果萧渡能因此留在这个世界,最好不过了。无论如何,他的灵魂撑不起多次跨越世界,再有一次他就不是傻了,严重的话会消散于时空风暴中。 留下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希望与自己有关系的任何一人在无意义的追逐中湮灭。 他把萧渡的行为看做冲动,两个世界足够他吃教训了。 置身于时空风暴中没有保护,时刻感受着直接刮刺灵魂的痛苦,亲身体验过后应该就不会再想追来了吧。 扶煦啊啊抓着砚卿的手,砚卿反抓住她的手和她玩耍着,抬头问林丞相:大公主在府中如何? 提及大公主林丞相忙垂首道:公主委身下嫁于我儿,下官十分愧疚。我儿还算争气对公主还算尽心。殿下放心,下官只要还在必定不让他辜负公主的情谊。 闻言,砚卿满意地点头说:有劳丞相了。公主脾气难免有些直,丞相多包涵。 大公主和萧渡不是亲兄妹,但大公主是几个姐妹中唯一对萧渡还不错的公主,来时萧渡让自己提醒提醒老丞相,免得大公主受欺负。 砚卿当然答应了,只是顺便的事。再说大公主在他建府前对他也还行,就是性子直爽些,绕不过其他公主的花花肠子,和她们不亲近,也没什么闺中密友、手帕交之类的能聊得来的朋友,离了京难免寂寞,希望出去了她能找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常来往。 丞相府相关的事皆了了,砚卿出了相府,时候还早,就转道去了自己的王府。 门房惊喜地见到他,什么都没说就跑进内院去禀报吴嬷嬷她们。 王爷久违地回了王府,府中众人前来迎接,疑寒率先见到砚卿。 她原本以为王爷可以搬回来了,却没瞧见王爷的行李,才如梦初醒,垂下包含失望的眼睛强笑道:王爷回来了。奴来看照郡主吧。棠玉姐姐、吴嬷嬷都很惦念王爷,要让她们看见王爷抱着郡主这么久该训斥奴了。 砚卿胳膊是有些酸了,从善如流把扶煦交给她,揉了揉胳膊,抬脚进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干净整洁,明显时常打扫,砚卿进了卧房,坐到罗汉床上,小丫鬟小跑着来给他上了杯茶,又小跑着下去了。 接着棠玉提着裙角走进来,欠身行礼。 免了她的礼,砚卿问:我不在的时候府中还好吗? 回王爷,有吴嬷嬷在管着,奴婢在一旁协理,没出什么大问题。 点点头,砚卿说:那就好,往后府中的事就交给你和吴嬷嬷了,我往后可能就不常回来了。提前跟你们说好,要是哪天收到不好的消息了,府中能用的东西就都留给你们了。 棠玉拧着绣眉,不赞同地道:府中的东西都是王爷的,奴婢们怎么能用。再说王爷身体健壮,日子还长,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身体健壮?睁眼说瞎话呢? 砚卿咳了一声,说:我提前跟你们交代交代,免得下次忘了。你们替我照看王府总该给你们些好处。 同棠玉交代着,吴嬷嬷也来了,砚卿又将先前说的重复了一遍,接着又添了些别的,期间棠玉抱着扶煦坐在外面静默不语。 交代完毕,砚卿起身捋捋衣裳,来到外间,看疑寒垂眸心情低落,便说:你不必担心。我在宫中出不了事,偶尔还能回来看看。你要是不想待在王府里,就去找吴嬷嬷,我方才跟她说过你的事。想去哪都好,别拘在王府里,把自己弄得不高兴了。 奴不想在王府待着,疑寒蓦地跪到砚卿面前,说,奴想照顾王爷。 回府这些日子,她向吴嬷嬷和棠玉请教了平时服侍王爷需要注意的事项,学了简单的药膳做法,虽然还远远不够,但她会继续学习的。她早就能脱身离开王府,留下只是为了王爷,每天焦灼地等待她忍受不了,进宫为奴为婢能够照顾王爷就够了。 她本是一歌女,被送进安王府,就做好了被人糟践的准备。她的任务是什么不言而喻,打探消息,没多久身边安插的人被一个个除掉,又有人来安排她离开,她就明白是谁在保护她了。 在平王府上时,她曾在匆忙间瞥见过一位冷清又让人亲近的公子,怦然心动。现在想来命运如此安排,是她占便宜了。 砚卿略加思索就说:既然你愿意,那就随我进宫吧。宫中没有习惯的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谢王爷!疑寒伏在地上深觉命运待她不薄。 承曜(十二) 秋日气候干爽,满地落叶还没来得及清扫,被风抛起又簌簌落下。 砚卿午睡醒来透过窗户望见的就是这幅情景。 门外扶煦清脆的呼唤隔老远就传到他耳朵里,起身穿上外袍,疑寒正拉着扶煦往殿内走。 看到砚卿,扶煦挣开疑寒跌跌撞撞扑到砚卿怀里,咯咯大笑。 我睡了多久?砚卿抱起扶煦,看向疑寒问。 疑寒低头说:有两个时辰了。 闻言,砚卿只是点点头就不再计较,转而带着扶煦去离太极殿不远的小花园玩。 秋天,大多花都谢了,小花园里的花也不例外,他带扶煦来也不是看花。前年他嫌宫中秋天太过萧瑟和单调,在这种了几棵枫树,现今颜色应该已经如火焰般灼人眼睛了。 里面飘洒着红叶,在枯褐落叶中分外艳丽。砚卿放下扶煦让她慢慢走,自己跟在后面走走停停。 前方有一座亭子,砚卿坐在亭子里倚着栏杆,看扶煦磕磕绊绊地追着落叶跑。 清净了没多久,萧渡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刚到就拧着眉责备他:怎么能穿这么少出来! 还好,不冷。砚卿拽住他的袖子仰头对他笑。 萧渡不甚赞同,垂眼看着砚卿,说:回去吧,这里风大。他脱下外袍给砚卿裹上,弯腰想要抱起砚卿。 砚卿蜷起腿阻止了他的动作,说:没关系。我的身体如何我很清楚。我睡了多久? 抿了抿春,萧渡低头看着地面,沉声道:一个时辰或者半个时辰吧。我在处理奏折,没怎么注意时间。 嗯,砚卿点头莞尔一笑,那就回去吧。你去把扶煦抱上。我想走回去。 回到偏殿,砚卿坐进疑寒时刻烘着的温热被窝里靠着垫子,手上抱着手炉,问萧渡:准备的如何了? 差不多,接下来只要等他们动作就行。 嗯砚卿眼皮沉重,还没继续说什么,眼睛已彻底阖上。 见他又睡着了,萧渡习以为常地拿开手炉,把他放平,盖好被子,转身吩咐疑寒去找太医。 太医来给砚卿把过脉后,苦着脸对萧渡说:臣实在不知道安王殿下得的什么病,身体并无异常,要不,您找给您看过的神医来给安王殿下再看看? 听太医如此说他并不是没想过。只是那神医并无真才实学,他之所以好都是因为小砚每晚来给他输送了许多令人舒服的东西到他的身体里。那段时间他晚上时常浅眠,外界的一些事物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因此神医早被他送回去了,再说请来也起不了作用。 年前,砚卿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几天里总有一天会昏迷过去,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沉睡。 听说他小时候开始就会时常沉睡,不过都是他自己主动睡的,并非昏迷过去后继续沉睡。 萧渡让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来诊过脉,却一无所获。 醒来后,小砚会表现得不在意,但萧渡觉得他是怕他们担心,每当被问及他睡了几个时辰时,他都会减去天数,单纯报时辰。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24) 那太医看有什么办法能缓解他的情况吗?萧渡问道。 太医摇摇头:这、这没法对症下药。 行了,你先下去吧。萧渡也不想听他长篇大论,最后得出结论是没办法。挥手让人下去了。 砚卿确实是睡着了,而非神魂进入空间或者装睡。 每当有了睡意时,他都会试图做一些有效的挣扎,是自己的意识能够保持清醒,令人失望的是他毫无办法,就像真的由于身体出现了问题一样,无可抗拒地沉入黑暗。 小七说,这是世界意识在催他快速结束任务。 唉砚卿想想气运之子正是成长的时候,任务不能及时完成很可能会导致他们出现问题,继而世界的运行出现障碍,催促一番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这个方法似乎有些降低他的效率。 身体是世界意识捏造的,能够控制身体本身的状况很合理,不过让他很少清醒这就过分了。 时间不够用,醒来后就找萧渡商量往后的事宜,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着实让人不满。 还好最近已经布置妥当,只待事发即可,他才有了时间看看风景散散心。 他能继续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或许比预计的还要少,他不想都耗费在各种事务中,如果能出宫到其他地方看看就好了。 然而看萧渡的样子是不可能了。 每年的年宴是宫中一年到头最大的宴会,砚卿难得地清醒了一整天,他猜想可能今天他的任务就要结束了。之后去留随意。 到了傍晚,宫中各处精美的宫灯渐次亮起,砚卿早跟萧渡说了自己不去,所以他披着狐皮披风坐在太极殿房顶,看小七为它转述的年宴上的情况。 小七偶尔可以充当一下远程监控器,他用起来也很顺手。 萧渡同群臣在一处,他的嫔妃们则在偏殿招待有诰命的夫人们。 宴才开,座下开始了歌舞奏乐,各式佳肴被分次端上来,最后才上酒。 宾客不是来往于各个坐席之间相互敬酒,菜肴没吃多少肚子就满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礼王凑近端王耳朵边说了什么后就起身出去了。 萧渡瞥见他们的动作后,又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吃食,半点未动,酒壶里的酒倒是少了多半。 半刻钟后礼王一脸舒畅地回来,坐回去再没其他多余举动。 又一舞结束,舞女退出宫殿,乐声停止,一时间殿中的喧哗声突出,接着寂静下去,众人的眼睛望向稳坐殿上倒着酒的萧渡。 萧渡说:怎么不继续了?继续。 继续不了了,皇兄。礼王走出来,作了一揖说:接下来请皇兄品鉴一首金戈铁马。 他对乐师们做了个手势,乐声再起,乐声下是沉重的盔甲随着佩戴之人的走动发出的声音。 殿外四处出现了数不清的装备精良的兵卫,围上宴会上的众人。 萧渡面不改色,搁下酒杯,开口道:七弟想做什么? 自然是推皇兄下来了。到了此时,礼王直言不讳他们的目的。 想清楚了吗?萧渡问。 这还需想吗,礼王呵呵一笑,我们做该做的事还想什么?只要做就对了。 萧渡竟然赞同地点头,站起来走到礼王面前,看了眼旁边稳如泰山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端王,对礼王道:以前朕还理解,不过这几年朕可有哪里做得不好,能让七弟做出筹谋兄长皇位的事。 长时间不理朝政,不听谏言,肆意处死臣子。 萧渡状似恍然大悟,抬手拍着礼王的肩膀道:原来七弟如此看朕,难怪。 不理朝政是他还傻的时候无力处理朝事,不听谏言是他决议采用大量新人入朝,肆意处死臣子是他除冗员奸臣。如此也算是扭曲事实的谋反理由了。 萧渡怜悯地朝端王看了一眼,转回来又看了看礼王。此时兵卫持着武器对准各位大臣,皆等着礼王的命令。萧渡神态轻松地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坐好,一只胳膊撑在扶手上,也等着礼王的命令。 对方不动作,他哪来理由处置他们。 礼王垂下双手笑盈盈地听着殿外的动静,当整齐的脚步声停下时,他回头对正襟危坐的端王喊了声:六哥? 端王严肃地点头。得到他的准允,礼王放声对萧渡道:皇兄是想自己下来还是想臣弟让人请下来? 你认为你们已经成功了?萧渡不答反问。 听他如此问道,礼王嗤笑他:皇兄舍不得那个位子?不会是还想坐着继续苟且度日吧。即便臣弟允许,恐怕其他人也不会允许。六哥,我说的没错吧? 七弟说得没错。端王回。 萧渡斜睨了眼一直闷声此时却忽然发声的端王,说:六弟也想要这个位置? 端王嘴角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说:谁不想要?臣弟也是俗人一个,不过臣弟最看重的是掌权之人的才能。 提起酒壶倒了杯酒,又说:还看重宫中的某个人。 也就是他觉得萧渡无才无德,不该做皇帝,还想要通过皇帝这个位置得到他宫中的人。 萧渡气笑了,六弟想要怎么不跟七弟一起来逼宫谋反?是要坐享其成?抑或本就是一道的?六弟还说什么?看重朕宫中的某个人 拂落桌上的酒杯,酒杯连同里面的酒水碎在地上,他说:六弟难不成还想要小砚? 怎么,只许你想,不许我想?啜了口酒,端王笑看萧渡压抑情绪。 皇兄误会了,端王接着佯作诚惶诚恐,臣弟平时和七弟走得亲近,可臣弟万万不敢参与期间,这是大逆不道之事。 礼王站在殿中央,听着他说这是大逆不道之事脸上维持着笑容,可背在身后的手却暗自握拳。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条命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值,至于兄弟情谊,皇家何来真兄弟,他安慰自己。 好,朕明白了。萧渡坐起身,对候在殿外的将军下令:捉拿反贼,暂押入天牢。 一队侍卫小跑进来,捉拿了端王礼王。端王似乎早知是这个后果,放下酒杯,从容的接受了失败。 挟持大臣们的兵卫在萧渡下令后,有序收回兵器退出了宫殿。 萧渡对大臣们笑了笑说:众爱卿见笑了。朕还有要事要处理,先走了。众爱卿尽兴。 妃嫔们听闻皇帝已然离席,也有人退席离开,方才虚惊一场,夫人们想那些人或许是被吓到了,也没表现什么,倒是同样作为嫔妃的人暗中不屑鄙夷,奈何位份太低,不敢言语。 承曜(十三) 端坐在御书房中,萧渡正和上任不久的丞相商讨处置端王、礼王的具体事项,一个小太监小步附到萧渡的贴身太监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那贴身太监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向萧渡禀报了,正巧商量到结尾了,萧渡直接让人领丞相出宫了。 丞相到了殿外,见一位美人在灯影下身姿绰约,了然一笑,拂袖离开。 丞相离开后,美人迫不及待碎步进殿。 羞涩地埋着头,行过礼后接过宫女手中提着的食盒娇声道:臣妾听说陛下在宴会上没吃好,特意吩咐人熬了些粥,给陛下送来。 萧渡颔首:那爱妃把粥搁下就回去吧。天冷就不要乱跑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陛下美人犹豫地望了萧渡一眼,暗含期待,希望萧渡改变主意。 萧渡看也不看她,对身边的贴身太监吩咐道:送爱妃回去,顺带替朕监督她好好休息。 美人不甘不愿地被送了回去,暗自气恼自己没用,埋怨皇帝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个傻子,软硬不吃。 放在眼前的粥是一碗简单的咸粥上面点缀着翠绿,萧渡看着这碗粥看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原本还冒着热气的粥已经凉了。表层凝结成了一层厚厚的膜。 萧渡蓦地出声问殿中伺候的小太监:你说朕吃还是不吃? 小太监出着神,被萧渡这一声吓得咯噔一下回过神来,惶惶然跪下请罪:皇、皇上恕罪,奴才也不知道。 轻叹了口气,萧渡自言自语道:还是吃吧。 默默吃完一碗冷粥,萧渡起身往外走,朝身后招招手说:今晚不用跟了。 从御书房到太极殿距离不远,走过去也就是一两刻钟的事,足够粥里的药效发作了。 后宫嫔妃妆容精美来送吃的,不用想都知道打的什么心思。其实他也打了坏心思,否则连人带粥一起送走不是更好,何必留下粥呢。 他就是想,仗着那个人对他不一样,还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歉疚,来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 虽不清楚他对自己有什么歉疚,但隐约觉得这就是他自己想要的,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有可能迈进一步。 说起来是有些卑鄙的。 他怀着别样的心情回正殿把自己清洗干净换了身简便的衣服就来到偏殿前,让守夜的人都退下了,那个碍眼的女人自然也不例外。 砚卿床边的灯火还燃烧着,他暗自紧张,稳下步子走到床前,垂下眼还没说什么,砚卿转头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也许是药效发作了,萧渡觉得今天砚卿的笑容格外吸引人,让他的心怦怦乱跳甚至让他无法思考回应的话,只简短地嗯了一声。 声音沙哑,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偷偷瞥了眼砚卿神色没有什么异常才放下心。 还好。 萧渡一直低着头,灯光昏暗砚卿看不清他的神情疑惑道:怎么了? 萧渡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泛红,砚卿连忙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眼睛红了? 我萧渡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及时闭上嘴阻住了他异常的声音。 砚卿呆呆地看向萧渡的下半身,扶额笑道:原来是这样。 先帝在世应该没教过他男女之事,毕竟当时萧渡情况不允许,他也没想到这种情况,纳妃嫔时林丞相应当也没跟他说过这回事。所以到现在还懵懂着。至于之前在王府的事八成是意外,萧渡本身并不懂那种行为代表什么。 掀开被子,砚卿下床拍拍萧渡的肩膀忍笑:你等等,我去给你找人。 不料被萧渡捉住胳膊,限制住行动。 萧渡低低道:我不要。 身体会憋坏的。不用担心,很快的。砚卿转转手腕示意萧渡快放开自己,结果起到了反作用,萧渡反而越握越紧。 我想要你。 砚卿惊道:你说什么? 我想,要你。 荒唐!砚卿笑容尽失,道:放开。我去让人召你的妃嫔来。 萧渡红着眼睛看着他,问:我哪里不好 你很好。砚卿平静地道:只是不该对我有想法。 你就不能留下来一次吗萧渡突兀地问道。 对上他的眼睛,砚卿说:你何必呢?最后受到影响的是你。 我只想要你。萧渡固执地回答。 沉默了许久,砚卿问:一定要? 萧渡定定地看着他,答案显而易见。 好,砚卿摁住他的后脑,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把该给你的都给你,下次再跟过来就不干我事了。 萧渡惊喜交加难以置信,确认他是认真的,萧渡拥住他哑声道:我会等你的。 意义莫名,砚卿也不在意,总之结束这个世界后,多花些时间淡化感情就好,之后的任务不能再给自己惹到感情了。 希望他听话,不要再跟来了。 这个世界既然接受了他,他自然会付出自己的真心。至于往后无尽的时间,唯有回忆能稍作停歇,而萧渡的热情能维持多久?应当是如彩云易散,最终什么都留不住。 这么想想还是他亏了。 砚卿被压着反复折腾,脑子里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感觉到身体里的东西又有了复苏的征兆,他抬起胳膊推了推萧渡,有气无力地问:还来? 再来他这破身体就撑不住了。好歹是他第一次就不能悠着点来吗? 萧渡闷笑一声说:不来了。我带你去清洗。 听他这么说砚卿安心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萧渡目光转向砚卿满是牙印的一双手腕,满意地笑了。 带他到殿后的浴池中里外清洗干净才放他到床上。 醒来时,砚卿望见外面高高挂起的太阳,眯了眯眼睛,想坐起来,动了动感觉身上不太舒服就又躺了回去。 疑寒闻声来看,瞥见他身上的痕迹又红了眼睛,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难过的。 扶煦呢?砚卿问。 疑寒回道:皇上带她去玩了。 嗯。砚卿对疑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换衣服就行。 疑寒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让她来帮忙的话,垂首缓缓退了出去。 门闭上后,砚卿唤出小七,问:我还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 小七说:不超过十年。前段时间这具身体被世界意识毁了不少地方,宿主才会时常陷入沉睡,所幸不伤及宿主本身。如果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或许需要能量来修复修复这具身体。不过就算如此,也拖延不了多久,顶多一两年。 宿主要修复吗?小七不确定地问。 砚卿捏着它的耳朵道:不用了。以后就不用进空间了,在外面陪着我好不好?小七嫌弃自己总被迫被丢下,就跑进空间里不出来,说是这样就可以不用和宿主分开了。 现在有机会一直在一起,小七欣然答应:好!宿主说陪着他,它当然愿意了。现在这个情况,宿主也不用为了掩饰自己的特殊丢下它让它自己回去了。 平日难免还是会陷入昏迷中,但相比之下少了很多,到了晚间萧渡逮住他少不了要折腾上一两次。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25) 砚卿也不拒绝,尽量配合,身体不好偶尔昏过去醒来后还被嘲笑,他除了无力地踢萧渡一脚也做不了什么,难道要说这破身体已经没救了吗? 至于皇嗣问题,萧渡力排众议从皇室旁支过继了嫡子过来,长大后同扶煦一起念书,相处倒也和谐。 林丞相的嘱托他到底还是做不到。自己又不可能生,要求自己的伴侣找别的人生孩子本身就是一件过分的事,无论对谁来说都是。 倒不如过继,好歹是真的皇家血脉。 时光飞逝,砚卿的身体撑了十三年,比小七预计的多了几年。 临走那天是冬日,才下过雪,外面白茫茫一片。 砚卿难得起了个大早,换了身轻便的衣物,躲过萧渡分派在他周围的视线带上小七悄悄溜出宫。 京城大街上人声鼎沸,砚卿混在其中宛如异类,别人恨不得给自己多加几层衣服,偏他穿着简便还带着只猫在街上东张西望。这瞅瞅那摸摸,瞧上什么东西银子也给的爽利,小摊贩们也无话可说。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再逛萧渡该封城了,他就把自己送到皇城门前,亮了亮自己的牌子让人去捎话给萧渡,大致意思就是自己很快回来。 接着折去了安王府。十来年没有主人,门口还有看门的下人。砚卿没惊动任何人,在门口绕了一圈就回宫了。 迎接他的是萧渡微颤的拥抱。砚卿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轻声说:以后不会了。也没有以后了。 晚间萧渡异常的没有折腾,躺在砚卿身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摩挲砚卿的手腕。 砚卿瞪着眼睛不肯闭上睡觉,他说:我该走了,你乖乖留下。下次我可不帮你了。 萧渡悄然勾起唇角道:你会的。 很想翻白眼,但砚卿忍住了,说:无论如何,留下最好。你的记忆到底怎么回事? 他挺好奇萧渡对他的记忆做了什么,竟然还能短暂恢复,过后又顺其自然地接受一段不甚合理的记忆。 投机取巧罢了。萧渡回答。 好吧。我要走了,你保重。 萧渡偏头看他:好。我会等你的。 等他?砚卿反应过来时已经回到了系统空间中,没机会再问了,不过也罢,何必自己徒增烦恼。 萧渡抱了抱已经失去呼吸的身体,下床准备喊人来。 嘻嘻。一声戏谑的笑声从脑海中传来。 好玩吗? 看着自己的爱人在自己面前停止呼吸的感觉好受吗? 你认为很好玩吗?萧渡停止动作问道。 不好玩吗? 萧渡嘲讽地笑道:难怪你们被规定不许直接影响世界中的人物。 你想说什么。 感受不来生命能够表达的感情、欲望,不愧是有性格的机器。 闭嘴! 被抛弃的可怜虫。萧渡毫不客气地道。 你也是条可怜虫! 对方被戳到痛处,恶狠狠地回了句同样意思的话,切断了联系,气呼呼地想找谁抱怨,却发现无人可找,倏然静默了下来。 世界补完(四) 锦元十三年秋,枯叶满地,一阵风吹过,扬起万千碎叶。 萧遇穿过这万千碎叶奔向母妃的寝宫。他许久未曾见过母妃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年宴上,遥遥望上一眼就满足了。 他的母妃是皇上的宠妃之一,封德妃,赐住枕霞宫。枕霞宫在皇城的西边,每到傍晚,就如同处在流云中,让人飘飘然不知所以。 父皇一定是极爱母妃的,否则怎么会将这样一座宫殿赐给母妃居住。 今天母妃召他去枕霞宫,说是有要事,他直接甩开身后跟着的那些个奴才,自己一个人照着记忆飞跑过去。 来到枕霞宫门口,值守的宫人像是收到了母妃的吩咐,让他直接进去了。 他放轻动作,蹑手蹑脚推门朝宫人对他说的地方走去,想给母妃一个惊喜。 随着他的靠近,他隐约听到了母妃的声音,似痛苦似欢愉。 他一下子慌了,以为母妃出事了,冲了过去,却看到两句白花花的身体交缠在一起。母亲在下方香汗淋漓,上方是个陌生男子。 两人沉浸在欢乐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呆立的萧遇。 直到两人动作渐歇,这才将目光转向萧遇。 德妃玉臂推开身上不依不饶的韦漾,侧身撑着头,神态慵懒,说:我儿来了。正好,来,这是你爹。 此时韦漾正趴在德妃胸前斜睨萧遇,听到德妃的话,笑了笑,语气轻佻:还不快喊爹。 我爹不是你!萧遇吼道。 德妃冷下脸来,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一脚踢开韦漾下了床,绕着萧遇缓步走着,边走边说: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和他一模一样。一样勾人的眉眼,一样刀刃似的薄唇。 念儿,韦漾披上外袍坐着床沿,拍着床沿笑说,坐下说。 我不,德妃扬起下巴,我就要这么说。 韦漾无奈笑道:好好好。 德妃继续对萧遇说:你还以为你爹是皇帝呢。我告诉你,你身上可没有一滴半点皇家血脉。 我爹就是皇上!萧遇大声道,声音带着些微哭腔。 哼笑一声,韦漾在一旁道:你可是我的儿子,怎么还不承认。你出生的时候我可记得一清二楚,皇帝连来都没来过,还是我第一个抱的你。 我不是你儿子!萧遇不敢对自己的母妃怎样,不代表不敢对这个敢碰自己母妃的男人怎样。他冲到韦漾身前,抄起床边的小型香炉狠狠砸到韦漾头上。血立马顺着额头蔓延到了下巴。 德妃没想到他竟然敢伤人,几步跨到萧遇身边,一手扯着他的胳膊,一手高举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萧遇被打得头脑发懵,半天没反应。 刺目的血色抵到德妃手上,她双手颤抖搂着韦漾,让韦漾靠在自己怀里,高呼外面的宫人:快去把晨娟喊来!动作都快点! 转而呼唤怀中的韦漾说:韦郎,韦郎,他们马上就来,你千万不要有事啊,韦郎 忽然想起她和韦漾都还衣着不整,分别给自己和韦漾套上中衣,把韦漾平置在床上,看向殿中央,萧遇早已不见踪影。 萧遇是在德妃给韦漾穿中衣的时候跑出去的。 这个时候他只想见到奶娘。 一直以来都是奶娘在照顾他,他扑到奶娘怀里嚎啕大哭,没有注意到奶娘用帕子抵着嘴,眉心微蹙。 他在奶娘怀里哭了个痛快,哭湿了奶娘的衣服。打着嗝,他对奶娘说:奶娘,母妃说我爹不是父皇。 奶娘立时捂住他的嘴,对他摇了摇头,到门口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才闭门,拥住萧遇小小的身子,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柔声道:这种话,要说只能对奶娘说,知道吗?千万不能让其他人听到。你是皇上的孩子,是你父皇的儿子。 可是萧遇张嘴又要哭,可是母妃和那个男人都说 他们说的不对,不要相信他们。 可那是母妃说的啊萧遇哽咽道。 奶娘小声咳了两声,对他说:娘娘也有说错的时候啊,没有谁是一直正确的。 入冬前,奶娘向萧遇请求出宫回乡,被萧遇哭着留下了。 只有奶娘,他只剩下奶娘了,奶娘怎么可以再离开他。 当时他只想着多留奶娘在身边一些时间,哪知奶娘甚至没有待过年宴。 入了冬,奶娘毫无征兆的病倒了,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他都快要不认得了。只有那双时常抚摸他头发的手带着熟悉的温度和力度。 握着奶娘的手,萧遇颤声道:奶娘,我这就去找母妃,给你请太医回来。 奶娘听后只是一笑,握了握萧遇的小手,说:别勉强,请不到也没关系,早点回来。 我一定尽快回来! 萧遇一阵风一样冲出奶娘住的屋子,想也不想就去了枕霞宫。 去枕霞宫的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长,前不久下了今年初雪,是一场大雪,至今雪还没有融化的迹象。他没在意,摔了好几个跟头,爬起来,拍掉沾到衣服上的雪继续跑着。 到了枕霞宫,他头发凌乱,上面还粘着少许雪粒,衣服也带着褶皱。 门前值守的宫人拦住他说:殿下稍等,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萧遇心中着急,却也听话等了。 左等右等,那个说是去向母妃禀报的宫人还是没出来,他却听到了枕霞宫中传出的情意绵绵的戏文。 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宫人都没来得及阻拦。 德妃捧着汤盅舀了口汤放进嘴里,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看着穿着戏服的韦漾,流露出迷恋的神色。 突然被人打断,她不悦地皱了下眉,看向发出噪音的人。 母妃!你又在做什么!萧遇红着眼睛质问她。 德妃放下汤盅,瓷器碰撞发出脆响,她说: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出去。 韦郎,继续。刚才听到萧遇的声音就停下的韦漾,对德妃说:念儿,孩子既然来了,就听听他有什么事吧。 德妃对韦漾眨了下眼睛,说:也行。 瞥了萧遇一眼,德妃说:来做什么。 我要救奶娘! 德妃笑了,说:你要救她,对我喊也没用啊。 接着对宫人吩咐道:把他送回去,看好他,让他没事不要乱跑。 宫人应是,拧住萧遇的胳膊往外走。萧遇奋力挣扎,对德妃喊:母妃!我求求你救救奶娘啊!母妃! 德妃对他的话郑若罔闻,重新舀了勺汤喂到韦漾嘴里,说:我们继续。 韦漾余光看到萧遇已经被拧出了枕霞宫,稍嫌无奈,掐了把德妃水嫩的脸,说:好。 枕霞宫的宫人把萧遇丢回皇子的宫殿中。奶娘听到动静不放心,起身披上衣服出来查看。 萧遇坐在地上咬着牙腮帮子鼓起,眼神愤恨。见状,奶娘小跑着过去蹲下,揽住他的膝窝和后背想像小时候一样抱他起来,手上使不上力,差点把自己弄摔倒。 萧遇收起表情,小手握起奶娘干瘦的手,眼泪一霎漫出眼眶,他说:奶娘,是遇儿不好,遇儿不该吼母妃。母妃不答应救你。 他当时哪里还记得要找母妃救奶娘的事,只记得愤怒。 母妃为什么还要和那个男人来往!要是被父皇看见该怎么办! 本就是预料中的事,奶娘用帕子擦着萧遇的眼泪,表情柔和,说:奶娘的病不严重,还能陪殿下很久。殿下放心。殿下不是想要新衣服吗?正好他们送了新的布料来,奶娘给你做一身漂漂亮亮的新衣服。 奶娘你说真的吗?萧遇眼睛睁的大大的,有些不相信。 真的。奶娘弯起眉眼,依稀看得出是个清秀的美人。 萧遇没想到这身衣服还没做完,奶娘就再不能拿起针了。 奶娘靠在床榻上,膝上是做了一半的衣服,尺寸非常大,不像是给小孩子穿的。 萧遇看着奶娘眼眸半垂,颤手拿着针穿入穿出,上前拽住奶娘持针的那只手,哀求道:遇儿不要新衣服了,奶娘不做了。 奶娘放下针,轻抚他的脸庞道:就差几针了,遇儿再等等。 不做了!不做了!萧遇握住奶娘的手哭道。 奶娘笑道:男孩子,不哭。奶娘以后要是走了,你也不能哭知道吗?要像个男子汉一样,不要什么事都去求别人,知道吗? 奶娘你不会走的,奶娘你别走! 奶娘笑着应道,眼睛半阖,神情恍惚,强撑着说:这件衣服,虽说是给你做的,但奶娘想要。奶娘走后,把它和奶娘一起送回家乡好吗? 好,好,奶娘,奶娘的家乡在哪里?萧遇抹着眼泪抬头问。 奶娘转动眼珠艰难地看了萧遇一眼,嘴角微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萧遇看着奶娘缓缓合上眼睛,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请人来看看她都做不到。 他愣愣地抬起手推了下奶娘:奶奶娘 锦元十三年深冬,翻飞的雪花叠在萧遇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雪花没什么重量,压着他的是母妃的冷漠。 在枕霞宫外跪了两个时辰,双腿僵硬麻木,没有任何人理会他。 最终他拂落身上的雪,一点点站起来,往枕霞宫里深深地看了一眼。脚步虚浮,像踩在排布有密密针尖的板子上。 今年冬天真冷。 世界补完(五) 端王府阁楼飞檐上斜坐着个人,他披头散发,手持一壶酒,目向皇城。忽然手一松,酒壶跌落,与地面碰撞,里面的酒染湿了地面。 端王接旨尖锐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萧戎姿势都没换,说:罪臣接旨。公公把圣旨放下就可以回了。 你这是对圣上不敬!那公公纤细的手指指着上方抱起腿的端王,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笑了笑,萧戎偏头看向下方气得发抖的公公,说:罪臣哪有资格跪圣上。 你你你你 公公还不回?萧戎对赶来的管家道:还不送公公出府?要不赶不上宫门落锁了。 公公把圣旨摁到伸过来的管家双手中,哼了一声甩袖带着小太监走了。 管家直起腰板,抬头对冷下脸的萧戎说:王爷,晚膳时间到了。 萧戎从怀中取出一条发带,三两下拢起头发系好带子从檐上跳下来,夺过管家手中的圣旨,打开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视线落在圣旨开头第一个字上,看了许久,他合上圣旨交回给管家,道:这个不用扔,放我房里。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26) 奴才遵命。 圣旨上的内容无非就是数落他的罪名,也不重罚,就把他圈在这座王府里。 宫宴过后,他被关在天牢里等待处置,没几天又被放出来,几个时辰后第一份交代他罪名的圣旨就来了。 没有一项是有关谋反的。接下来的也都没有,都是把他的罪名罗列出来,最后再来个圈禁,这一项项加下来,他得被圈禁到死。 这样一看,直接被处死反而自由。 用过晚膳,萧戎在书房练字。 他的字不太好,练了这几年还是这个样子,始终没有那个人的字好看。 烛光闪烁,他也困了,梳洗过后就睡了。 半夜却惊起,浑身冷汗,发丝也被沾湿贴在两鬓边。手指穿进头发,将头发拢到脑后,他双目失神,左右望了望,逐渐缓过神来。 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坐在床边径自愣神。 锦元十三年。 萧戎的母亲是个不受宠的美人,偷人才生下的他,但没被人抓住,还被皇上重新宠了一阵子,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荣宠不再,再简单不过的下场。 他和母亲住在栗月殿旁边的小阁楼里。 栗月殿据说曾经住着皇上最宠爱的贵妃,不过贵妃不知缘由自尽了,里面现在只住着贵妃的儿子。 小阁楼和栗月殿隔着一道墙,这道墙不结实。他有一次顽皮发现墙上不知何时被人掏了个拳头大小的洞,位置隐蔽,在阁楼外、墙边的紫荆树后面。平时被紫荆树的树枝挡着,没人发现,倒是被他发现了。 他趴在紫荆树不甚粗壮的枝干上,摇摇欲坠,从那个墙洞往栗月殿的院子里看。 此时正值春末,栗月殿内飘得到处都是梨花花瓣。 梨花树下站着个小身影,仰头望着梨花树上离他最近的一枝树枝上开的花,聚精会神。 那簇花上有一只大蜂,在花蕊间蹦蹦跳跳,突然就转向那个小身影的脸蛋。 这一下下去,他白嫩的脸蛋上非得起个大包不可。 快躲呀! 萧戎暗自紧张。 那只大蜂落到了小身影的鼻尖,那双眼睛垂下来,盯着鼻子上的大蜂,抬手屈起食指放在鼻下。 大蜂飞到他的食指上,他重新把大蜂放回花蕊间。大蜂显得乖巧异常。 萧戎还想凑近些看,枝干撑不住他了,把他抖下去。他趴在地上哎呦个不停,阁楼里摔打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不得不爬起来回去了。 母亲脾气暴躁,打他都是家常便饭,回去晚了只会打得更严重。 母亲。萧戎低声喊道。 云美人摔了一只茶杯在他脚边,使唤他道:去看看午膳送来没。 母亲指示他就像指使宫中随意哪个宫人一样,他从没感觉到她是把他当做儿子来看。 第二天,萧戎爬上紫荆树,往墙洞里观望。 这次他找了根看起来健壮稳固的枝条,肯定不会掉下去! 墙洞里梨花翻飞,萧砚站在昨天那个地方,同样的动作,就像从来没有移动过一样。 萧戎透过墙洞把里面能看见的东西都看了个遍,尤其是唯一能看见的正常人萧砚。 虽然距离有点远,也有萧砚站立方向的问题,他看不太清他的容貌,但没关系,能有个人来让他看看消遣消遣比什么都好。 舔了舔嘴角,萧戎翻身躺到枝干上,枝干下倾,他倒着看墙洞里风景般的人儿,不管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静下心来,他缓缓合上眼睛,竟然睡了过去。 醒来还是因为从树上掉下来了。 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痕迹,仔细翻看没有任何问题,萧戎才回到阁楼里。 这一觉睡得比任何一晚上都要舒服,不用担心睡着睡着被人扼住喉咙,一旦反应不及就会死。 后来他几乎把这里当成睡觉的地方,只除了舅母带着人来的时候。 舅舅舅母对他还不错,每次舅母来探望母亲送些吃食用品都会给他稍带不少小玩意儿。宫里都有,但分不到他这里来,这些小玩意儿他当宝贝看待。 他有时会把其中一些通过墙洞扔到对面,希望萧砚能捡来玩,不捡也罢。 春天过了,秋天裹挟着来了。 深秋他从墙洞里已经看不到萧砚了。 这让他有些心神不安,每天都要看一看萧砚成了他的日常生活。 他做了一件逾矩的事,他跑进了栗月殿。 不,是偷溜进了栗月殿。 栗月殿比他想象的要大,相比之下小阁楼只能用角落来形容。 里面的宫人不多,避开他们的视线轻而易举。 他却没有找到萧砚,这时他听到太监唱到皇上驾到 萧戎心脏一瞬紧缩,下一刻就躲进了一个能遮蔽他身影的地方。 探出头看到皇上负手问守在外面的宫人:如何了? 宫人毕恭毕敬地答道:回陛下,殿下目前还昏迷着。太医来看过,开了药。 皇上点头,向殿内走去:朕进去看看。 萧戎躲在角落听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关心别人,心中毫无波澜。他只关心萧砚昏迷是因为什么。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机会,他回到阁楼。母亲端着杯热茶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他:做什么去了? 萧戎停下脚步,埋头小声道:没做什么。 滚烫的茶杯擦着他的肩膀摔到地上,破碎的声音让云美人露出一个笑容,说:还学会扯谎了? 儿子没有。 云美人盯了他一会儿,转身回去了。 蒙混过关,萧戎依旧每日去墙洞那里看能不能见到萧砚,看不到他就继续等。 一等就等到了飘雪花的时候。 那天他看见漫天大雪覆盖了琉璃瓦,天地一片素白,萧砚着一身玄衣,成为了他眼中唯一的颜色。 靴子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咯吱的声音,萧砚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萧戎从墙洞里却看不见什么。 他下了紫荆树蹑手蹑脚来到小阁楼的院子外,一个浑身落满雪花的同龄人渐渐走进。 脸冻得发紫,手脚也行动僵硬,好像被藏在雪下的石头绊了一下,扑倒在地,正好就在栗月殿正门口。 萧砚走出来蹲到那个人身边,轻轻推了下,说:喂,起来。不要倒在我门口。 萧戎忍不住笑了下。 那个人没反应,萧砚伸出两只小手像滚雪球一样把那个人滚远了些,拍掉手上沾到的雪,转身往回走。 萧戎看着他挪着步子,看得津津有味,一阵风刮过,把他刮得一个踉跄。稳住身形就看到母亲手握一把缀满宝石的匕首朝萧砚刺去。 他心剧烈跳动,朝母亲奔去,试图阻止她。 岂料还是晚了一步。 血色晕染白雪,刺目的、鲜艳的血的颜色,消融了雪。 云美人笑着,眼泪泛上来,她越笑声越大。 萧戎醒了。 坐在床边取下挂在床头的那把匕首,□□,手指拨弄着刃部。 这把匕首是属于母亲的,据说是别人送的,最后归了他。 那天,母亲持着匕首越过他朝萧砚走去,他立刻知道了她的意图。 她要杀了萧砚。 母亲的这一意图隐藏在平日的一举一动中,他对萧砚的恨意来得毫无根源,从他有记忆起就时常能看到母亲对着栗月殿的方向目露杀意。 他仗着自己动作灵巧,夺过母亲手中的匕首想也不想就刺进了母亲的腹部。 此时萧砚已经回了栗月殿,什么也没看到。 萧戎对上母亲愕然的双目,说了几个字。云美人笑了声,像是放下了什么心结,轰然倒地。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的眼角,化成了几滴水珠顺着落下,像极了眼泪。 萧戎打开白天的圣旨,用匕首抠出上面开头的第一个字,郑重地装进了香囊中。 利用香气能不能保存这字上面的生气? 无论能不能,都不妨碍他用它保留住他心中所剩无几的生念。 玉颜(一) 黑色小汽车里,穿着蓝色西服闭目养神的青年猛然睁开眼睛,转向窗外。 汽车行驶缓慢,青年足以看清窗外的景色。 街上行走的男性大多着就是袍子,女性穿着有华美旗袍有洋裙也有学生装。 砚卿没来得及接收小七传来的信息,一直安静开车的司机熄掉汽车的火,转头恭敬地对他说:先生,到了。 点头,砚卿下车,抬头望见门上挂着亮眼的牌子,上面写着花繁海三个字,门面里妆容精致的女子挽着各式各样的男性进进出出。 踏进花繁海,有位中年女人风情万种地摇过来,笑容满面,问砚卿:客人第一次来吗?要我跟您介绍介绍吗?还是您来找人? 我找樊老板,鄙姓萧。砚卿道。 哦这位看起来像妈妈桑的女人拖长调子,手中团扇遮住下半张脸捂住嘴笑道:原来是找樊老板的,我领您去。我说他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原来是约人了。 花妈妈。有女人从楼上下来,谄媚地对中年女人喊道。 花妈妈高兴地应了,继续带着砚卿上楼,到了二层,往三层走的时候,楼下起了一阵骚动引起了砚卿的注意。 大开的门外走进来一位女人,艳色入骨,嘴角勾着一抹笑,眼神妖娆。一抬眼对上砚卿望来的目光笑容深深。 砚卿平淡地转开目光,提醒前边得意的扇着扇子的花妈妈说:花老板。 哎哎哎!花妈妈连声应道,歉意地对砚卿一笑接着往上走。 上到三楼,花妈妈敲了几下最里间的门,说:樊老板,您等的人到了。 快请进来。里面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 砚卿跟在花妈妈的后面进入房间。 整座花繁海的建筑外表看起来是旧时的样式,内里却被装修成了洋式,不可谓不奢华。樊老板所在的这间内里也不例外,不过摆设用的都是金石古董,想来是花老板特意为其做的。 这位樊老板是他此次来的目的,砚卿身份是商人,自然是来谈生意的,樊老板是他谈生意的对象。 两家不是第一次合作,但砚卿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不过这是砚卿第一次来双鲤,樊老板作为合作对象直到他要来自然是热情接待,顺便谈谈之后的合作。 沙发上的老人拄着拐杖站起来眯眼笑道:可算把萧老板盼来了。 让您久等了。砚卿礼貌地回以一笑。 花妈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留两人自由交谈。 过了两个小时,砚卿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樊老板砸吧砸吧嘴说:是该吃饭了。走,我带你去流芳阁吃吃新鲜的。 那就先谢谢樊老板了。我正愁不知道该吃什么呢。砚卿起身走到樊老板身边扶起他,将拐杖递到他手上。 两人离开了花繁海。 晚上街道上还有不少人,街边的店铺外有挂的灯笼的也有挂电灯的。 砚卿打发了饭店的司机回去还拒绝了樊老板的相送,走着回暂住的饭店。 小七一蹦一跳地跟在他后面,自娱自乐。 砚卿边走边吸收信息。 这个世界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除恶鬼。 他除了商人外没有其他身份,幸好他本身是会除鬼的,还能看到鬼。 只是,世界会限制他本身的能力,发挥不出多少。恶鬼的实力如何还要试探过才知道。 行人渐少,转眼周围已经没人了,砚卿抱起小七揣进西服口袋里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了轻缓的脚步声,砚卿目不斜视往前走,装做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他身后的脚步声是由身着黑色袍子、墨发高束的男人发出的。 男人身影透明,灯光照射过去地上没有影子。 沉默地跟着砚卿走着,并没有因为砚卿不回头而感到遗憾,他习惯了。人看不见他,鬼也看不见他,前面的青年看不见他实属正常。 直到回到饭店的房内,脚步声都没停过,砚卿闭上门,在他与男人之间划了一道特殊屏障,开始换起了衣服。 男人走着走着被障碍物拦住了,奇怪的伸手探向前方,发现自己被隔开了,眼前的青年不见了,一瞬间有些委屈,垂下头目标全无。 忽然周身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靠近,男人重新抬头笑逐颜开。 仅隔着一道屏障,砚卿面无表情地直直盯着男人的脸半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本要收回视线,就见男人傻笑了起来,他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躺到床上,去了屏障。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双人床空出了一半。 青年又出现了,男人小心翼翼摸上床躺到另一边,不敢太过靠近,怕有伤青年的身体。毕竟人鬼不同。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砚卿起床招来饭店的经理,吩咐了些事情就出门了。 饭店算是他开的,要查什么事也算方便,不必再请人。 在双鲤,他人生地不熟的,昨天就委婉向樊老板提了提,因此得到了一位能引他转遍当地的向导。 自然是步行。 砚卿换上了袍子和布鞋跟着向导开始了一天的游走。 那个男人也跟了一天,砚卿时常有意往他身上瞥,发现周围的阴气不往他身上飘,似乎和普通的鬼不太一样。 走到花繁海的时候,向导停了一下,暧昧一笑介绍道:这可是我们这儿有名的舞场,里面的小姐们可都有经验得很。以前是楚馆,后来改成了舞场,里面的姑娘们变成了小姐。萧先生有兴趣的话我带您进去好好看看。 眼睛往旁边暗搓搓准备下阴招的男人身上转了一圈,砚卿说:昨天我和樊老板就是约在这里,今天咱们时间有限,就不进去耗时间了。 向导颇有些失望地道:可惜了。听说里面的头牌玉娇容可是真正的冰肌玉肤,摸起来温凉滑腻,就是价钱太贵摸不起。 咳。砚卿咳了一声。 即便心有遗憾,向导还是很敬业地重振精神继续滔滔不绝地给砚卿介绍着。 当地的学校不少,街上学生也多,向导着重给砚卿介绍了白鹤学校。 白鹤学院是白鹤学堂改的,里面的老师拉出来大都是名师,学生也是出了名的认真。 砚卿隔着一条街望了望学校,没太在意就暗示向导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27) 一圈下来,走路加坐人力车,基本比较有特色的地方都介绍到了。 砚卿不累,向导结束后打个招呼就去雇车回家了。他可是连说了一路嗓子都快冒烟了,茶摊上那点水哪够解渴的。 没几天,经理就把砚卿吩咐他做的事办妥当了。 既然世界意识要求除的是恶鬼,那恶鬼做过的坏事应该不少。 果不其然,近几年事件频发,杀人未遂的或者成功的都有。不过勉强逃过一劫的人神志不清说不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因此能够调查到的东西有限。 砚卿把发生地点做了排布,发现花繁海附近是高发地区,他立刻想到了那天见到的女人玉娇容。 气运之子其中的一方。 任务者做的任务由世界意识来定,而世界意识的目的是矫正或提前排除掉影响气运之子的事。 那么这只恶鬼是会影响气运之子吗? 原本还想避免接触气运之子,以防给自己增添麻烦,这下看,不接触也不行了。 砚卿派人去花繁海预定了玉娇容的时间,到时接触到本人,看情况再计划接下来怎么做。 在此之前,他要先去找材料做些简单的道具。 材料要他亲手去找才行,市面上卖的没几家真货,与其废那时间和功夫去找出真货不如自己上山一趟,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最主要是采集的时辰,买来的材料卖家把握不准时间,会影响效果。 清晨,砚卿背着在早市上买的竹篓进了山。 山里还浮动着稀薄的白雾,远近只有他一人。 爬到半山腰时,天上阴云积压,眼看就要下起雨来。 砚卿寻觅到个山洞,躲了进去,片刻间就下起了大雨。 坐在山洞的地上,砚卿暗自为何奇怪天色突变。 他上山前一天明明观测到今日天气大好,不会出意外。不过事已至此,计较那么多也无甚大用。 反倒是跟着他的那男人坐立不安,紧张兮兮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眼花。 忽然一阵寒风扇进洞中,砚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男人吓得一哆嗦,更加紧张地走着。 这场雨来势汹汹,持续了一整天,雨停时已至深夜。 这一整天砚卿靠着收集材料时顺手采的野菜和果子聊以果腹,天黑下来后,山洞里温度逐渐下降,他又凭借山洞中发现的干树枝生火,才勉强度过。 山洞应该有不少人来过,砚卿在察看山洞时不止发现有干树枝,还找到了变质的食物残余。 山洞内部较深,最里面的石壁上凿有一排粗糙的类似挂钩的东西。就数量来说好像有些多。 但与他无关,前人留下的,能用就行。 深夜雨停了,洞口上方还依稀滴着雨水,砚卿走出山洞,四下望去一切正常。正准备转身回去时,隐约听到有结伴而行的五六人之间欢声笑语,还有低泣呜咽声。 声音越来越清晰,看样子是朝山洞这边靠近,砚卿默不作声,放轻动作躲到了附近。 玉颜(二) 五个长相憨厚身材壮硕的男人出现在了砚卿的视线中,接着砚卿注意到他们手中都拖着三根麻绳拧到一起的粗绳。 顺着粗绳,砚卿看到他们拖着的是七八岁的男孩和女孩。孩子们双手被缚,口中被塞了东西,发不出具体的声音,暴露在外的皮肤皆覆满掐痕捏痕咬痕。 砚卿费了好大力气才冷静下来,没冲出去。 眼前的景象除了五个男人,都是幻觉。而五个男人是鬼。 砚卿没有继续再看下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转身去找别的落脚地。 五个男人被困此地,双目被遮掩,不断重复死时的情景,不得超生。 不知道是谁做的这替天行道的事,真该好好夸赞夸赞他。 离开山洞后,男人不紧张了,还有闲心揪些野花摆到砚卿要走的路上。 砚卿一路拾着野花,找到新的落脚地时,天蒙蒙亮,他也就没再继续休息,记住位置就继续上山采集材料。 下山后,砚卿回望山腰,山上清明一片,好似不曾下过大雨。 确实是幻象。 用材料做好了几个简易的护身符揣进口袋里,砚卿按约去了花繁海。 他买了玉娇容一整天的的时间,花妈妈送他去玉娇容房间时整个人热情洋溢,把玉娇容介绍的天上有地下无,独此一人世间难寻。 砚卿只是礼貌地点着头,挨到玉娇容房间门口,花妈妈替他打开门。玉娇容斜倚在座位上,懒洋洋一笑,眼波流转,道:客人很眼熟啊。 几天前偶然在楼上见过一面。砚卿淡淡点头,走进房间。 花妈妈在他背后对玉娇容使眼色,接着闭上门离开了。 门内独留砚卿和玉娇容两人。 砚卿坐到玉娇容对面,玉娇容先开了口问:客人叫萧砚? 瞥了她一眼,砚卿点头,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玉娇容见此道:萧先生想喝我亲手沏的茶吗? 可以试试。端茶杯的手一顿,收回,搁到椅子扶手上,砚卿静待玉娇容为他沏茶。 玉娇容起身拉开房间中挂着的一道帘子,帘子后赫然摆着一套完整的茶用具。 动作行云流水,相必玉娇容没少做过给人沏茶的事。 待到玉娇容停下动作,砚卿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当然是从小学起的。把茶递到砚卿面前,玉娇容笑道。 砚卿品了一口,又问:谁给你请的师傅。 除了花妈妈还能有谁。说着玉娇容坐到砚卿旁边,托着腮,上半身越压越近。 砚卿心无旁骛品着茶,无视玉娇容的靠近,玉娇容心中略有不满,可也不敢表现出来。 还没见过有人买她一天纯聊天的呢,她就不信了。 搁下茶杯,砚卿对玉娇容微微一笑,道:茶不错。还有什么能为我展示的吗?我想都看看,加深一下对小姐的了解。 既然人家已经表示无意与她进一步接触,只是来消费时间的,那她也乐得高兴。玉娇容重整心情,直起上半身,转变了对待砚卿的态度。 虽然人长得挺帅,不过是个呆子,再帅也不能吃。不能吃,收到的钱也就少了,她还是多少有些不满足,暗瞪了砚卿几眼 才顺气。 她旁边走动的男人也不满地瞪了她几眼,顾忌砚卿在,就没做出格的事。 砚卿端着茶暗自失笑。 听说萧先生家里是做生意的? 斜了她一眼,砚卿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玉娇容掩唇一笑:我们不打听清楚客人的身份、习惯、禁忌,这生意还怎么做呢。万一惹了客人不高兴岂不糟糕。 两人是不是搭上一句话倒也相处和谐,此时楼下却人声嘈杂,花妈妈脸色凝重跟着馆内的服务生来到男洗手间。 停在男卫生间门口,花妈妈左右看了眼,问:刚才有人进去吗?谁发现的? 从门缝里溢出的深红色的液体,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粘稠固化,周围没有别的痕迹,看不出什么来。 听花妈妈的问话,围着的人面面相觑,摇着头。他们都是听见一声尖叫被吸引过来的,至于其他的他们也一头雾水。 见状,花妈妈二话不说上前,命令带他来的服务生踹开门。 砰一声巨响,门应声打开,众人伸长脖子拥挤着往里看。 顺着血液的流向逆回源头,之间距离洗手间的门不远处的洗手池边趴着个十七八岁的寸头少年郎。 正是花繁海里的服务生。 人群中惊异声四起,毕竟刚才见过的人现在正呼吸全无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何况这位少年郎人缘不差。 喧哗声传到砚卿的耳朵里时,玉娇容正隔着一扇屏风换衣服,他手指点了点桌面,等玉娇容换好衣服出来,就说:我听外面好像出事了,要去看看吗? 换了身秋香色的旗袍,玉娇容又坐在梳妆台前补妆,闻言抿了抿唇脂对砚卿点头。 走到一楼,看热闹的人散去不少,显得没那么拥挤了。 刚才下楼时,砚卿就注意到空中弥漫的阴气,应该是恶鬼散发出的。玉娇容穿着单薄耐不住打了个寒颤,仅仅是一瞬间。阴气就消失无踪。 砚卿找不到来源,暂时先放弃了寻找恶鬼的想法,打算跟着先弄清楚刚才发生的事。 还没等他开口,四周的讨论已经够他拼凑出大概了。 出事的是在花繁海打工的学生,家里供不起生活费,就自己出来赚些钱,哪想今天去趟卫生间莫名其妙丢了性命。有人去找了警长来,也不知能不能查到凶手。据说卫生间里除了那学生的血迹和挣扎痕迹没有丝毫嫌疑人留下的东西,或许他们眼界不够,看不出来。 砚卿带着玉娇容走到男卫生间门口,玉娇容也不管到底能不能闻到臭味,拿起手帕捂住口鼻,满脸嫌恶。 其实并没有什么味道,砚卿隔了几米粗略观察了下被害者身上的伤痕,隐约可见伤口处游移的阴气。 致命伤在后心,后心处有一个黑洞。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要紧的伤口。 走不走?玉娇容隔着手帕闷声问 。 收回目光,砚卿说:走。 玉娇容立马收起厌恶的表情,保持微笑当先出了花繁海的大门。 砚卿追上她好奇地问:看你的表情似乎认识他? 玉娇容道:在我们馆里做事的,见过是肯定的,不过不熟悉。偶然一次听妈妈说他想要买我的钟,不过当时我被人约走了,就不了了之了。 是吗?砚卿笑了笑说,还有呢? 玉娇容眼睛乱瞟,不自然道:那个学生年纪不大,不过很是好色,馆里不太火的几乎都跟他玩过,听说出手还挺大方。没钱生活还要在女人身上大把花钱,有这闲钱还不如给家人寄回去。 看来小姐还是个注重亲情的人。 嘁。玉娇容嘲弄了一声,加快步伐甩下砚卿,下巴高昂,走在前方,不可一世。 男人伴在砚卿身侧也嘁了一声,偏头看了砚卿一眼,发觉他并不生气,自己心里却有些堵得慌。 为什么不生气?应该生气的不是吗?他怎么能纵容别人这么对他? 察觉到身边男人骤然低落的心情,砚卿有心解释却不敢表现出什么。瞧见有个摊子上面摆有小物件,他上前买了个拇指大小的木雕小老虎,放进口袋里,又暗暗给自己的口袋戳了个不明显的洞。 走着走着小老虎就从口袋的破洞里溜了出去,一直注意砚卿的男人自然是看见了,颠颠地跑去捡了回来,瞅见砚卿似乎没注意刚买的小老虎,就揣进了自己怀里。 看他偷偷摸摸的动作,砚卿克制地勾了勾嘴角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界外之人,太过危险,他不得不谨慎,否则男人被发现,就是系统也回天无力。 等他心情有所好转,砚卿不紧不慢跟上玉娇容漫无目的乱逛。 还遇到了带着一队人从花繁海出来的中年警长。 警长还向玉娇容微笑着打了招呼,玉娇容也回他一笑。 有劳警长了。玉娇容道。 应该的。警长看了眼后面被白布蒙着的尸体,又说:可惜他父母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好容易供着上了白鹤学院,人就没了。 玉娇容没再说什么,只是掠向尸体的眼神更加厌恶。 砚卿虽奇怪,但也没多问。有关玉娇容的事总有机会查清楚,不急于一时,操之过急只会起反作用。毕竟他还不是熟客,直接问人家家人的事太过突兀。 警长离开后,玉娇容领着砚卿去了新街,那儿买的最多的是海外运来的新鲜物品。 自然地挽上砚卿的胳膊,玉娇容昂首挺胸地走进一家首饰店,挑拣起了做工精美的耳环项链。毕竟砚卿说了想要什么都能买,她当然就不客气了。 放开他,玉娇容在各色样式前徘徊不前,调好一套首饰后,她脚步轻快来到砚卿面前张开双臂要抱住他。 砚卿感到一阵似曾相识的阴气在周围铺展开来,躲开玉娇容,他敏锐地将目光定向首饰店内的楼梯转角。 然而那里已经只剩下浓郁的阴气。 玉颜(三) 玉娇容不满地道:躲我做什么。 砚卿回过神来,微笑着道:我找你只是单纯聊聊天解闷,这些动作小姐还是注意些比较好。我怕人误会。 呦,玉娇容嗔笑道,难不成是个出来偷吃的。 那倒不是。砚卿余光瞥见男人不知道又发散思维到什么地方,整个魂都灰暗了下来,立即否认道:我家中并无妻室,只是总该避避嫌,以免小姐的客人们找我麻烦。鄙人很胆小。 给玉娇容挑的首饰付过账后,砚卿偏头看把玩着雕有仙鹤模样手镯的玉娇容,询问:我送你回去? 再转转吧,收了萧先生的钱,再怎么时间都该充够。玉娇容涂有红蔻丹的拇指掠过仙鹤眼睛上镶嵌的宝石,说道。 既然如此,小姐看看还有什么想买的,等逛完了去吃个晚饭,我再送你回去。 听萧先生的。 送玉娇容回去后,砚卿去了白鹤学院。 白鹤学院是今天出事的学生的学校,除此之外还有几名被害者出自白鹤学院,因此他想去白鹤学院探查探查。 上次在向导的带领下只是在校门外粗略地看了看,那时候来往的学生太多,他怕男人受到影响就没进去。 现在八点多钟,学校里大都是在教室里上夜课的人。砚卿给看门老大爷塞了点东西,在学校门房登记后就进去了。 比想象中容易些,管制不是很严,校园里还有和他一样轻易就进来的人。 砚卿进了校门,打量着周围的建筑,选了左边爬满紫藤花的走廊。 穿过走廊,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排样式老旧的平房,还有一洼池塘,池塘里飘满浮萍,微风拂过漾起些许波纹。 池塘边一个青年形象全无大咧咧地坐在池塘边唉声叹气。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扫了一眼来人,就低下头继续顾影自怜,那表情活脱脱就一深闺怨妇。 砚卿转身返回走廊里,仰头望天,另一个气运之子似乎有些不太寻常呢。 真不知道是什么环境造就了这么个感情丰富敏感的气运之子。 换了个方向,砚卿把校园基本探查了一遍并无异常,那就不是白鹤学院本身有问题,而是那些人自己的问题了,况且有气运之子在,即便有什么也很大概率被气运之子有意无意地消除掉了。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28)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多管,离开白鹤学院朝饭店走。 恶鬼强弱不明,得想办法把它引出来试探清楚。 他在各个世界的本身能力会被压制,但每个本世界的生物的能力却不会受到限制,只要有条件就可以无限度变强。任务者不可以,本世界的最高战力是他的上限,何况任务者不一定能达到上限。 莽撞地去直面恶鬼不可取,恶鬼杀了几十人,牵扯到气运的流转。如果它杀死的几十人的气运尽数流向它,其后果不可估量。 恶鬼属该世界的异数,也就是现如今不该存留于人间的生物。后续造成的结果无论好坏都该被排除掉,因此世界意识找任务者来做这件事。消除它对两位气运之子有可能造成的影响。 不过正因为它能影响到两位气运之子,世界每个人的气运流向都有可能与它接连,让它拥有本不该拥有的能力。 杀人是让他人气运流向它的最快办法,从它杀人的次数上看,它是知道的。 这就有些麻烦了。 砚卿思考着对策,脚下不停,瞥见身边的男人,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顿,不禁想到:这才是个大麻烦。 隔三差五,砚卿就会约一次玉娇容,听戏、逛街。 这天砚卿和她约好时间,接她去自己找好的住处。提前让人备好车,处理完生意上的事,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坐进了自己的小轿车里。 轿车驶着驶着,猛地司机踩住刹车,砚卿控制不住地身体前倾,他望向前面的司机,眼神询问。 司机扭头苦着脸对砚卿道:先生,好像撞到人了。 下去看看吧。砚卿道。 打开车门,车旁已经有不少人驻足观望,砚卿来到车前,见到了个有些眼熟的身影,眼皮一抽,朝刚下车的司机招招手,吩咐道:你开车把他送去医院,医药费算我的。人是我们撞的,自然该负责。 是,先生。那您司机迟疑地看向砚卿。 开车是因为他懒,这个时代的车子速度比他走路快不了多少,走去也不耽误时间,于是他说:我没事。把人送到医院后,你就先在那里照看着,等人醒了再回来。 明白了,先生。 嗯。 等司机驱车离开,砚卿才徒步去接玉娇容。 时间恰好,砚卿到的时候,玉娇容刚从楼上下来。 萧先生这次来晚了。玉娇容轻笑道。 砚卿点头道:路上出了点意外,不过幸好赶上了。没有让小姐等。 玉娇容咯咯笑道:萧先生倒是很绅士。这次去哪? 带你去我将来的住处看看。 他总不能一直住饭店,总归不方便,早早就让人去买房装修。 找了好几家,买到了一座二层小洋房带花园。 最近装修完毕,他又在里面做了许多布置,就带玉娇容去看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引出那只恶鬼。 路途遥远,砚卿来时就雇了人力车停在花繁海旁边,待他和玉娇容出来就可以直接坐上去目的地。 小洋房在北边,花繁海在东边,人力车夫拉车拉得满头大汗,经常需要擦汗,否则汗珠滚到眼皮子上就看不清路了,他的酬劳也该没了。 终于到了砚卿说的地方,再朝里人力车就不允许进了,车夫就停下了。 砚卿付了丰厚的酬劳给车夫,就让他走了。 玉娇容自然地挽上砚卿的胳膊,左右望了望,问:哪座是萧先生的?咱们赶紧去休息一下,一路上坐得我骨头都要散架了。 砚卿失笑道:还要走一段路才到,你就先忍忍吧。那里风水好,让你走这一段再到绝对值。 附近环境清幽,玉娇容跟着砚卿顺着种有翠竹的小径一路往下走。从竹叶缝隙中偶尔能扫到其他建筑,风格大致相同,不同的地方因人而异。 虽然她知道这个地方,不过这是第一次来。 客人买她的钟从来都是用来在外偷的,哪会带回家或者包养下来,即便有人有心如此,花妈妈也不会放过她。 她啊,就在红尘里翻滚,没了皮肉,露出白骨,再被碾成粉末消散无踪。 无人知她来处,无人知她去处。 到了。 砚卿推开一人高的栅栏门,请玉娇容进去。 在她前面,男人甩着宽阔的袖子别起下巴当先走了进去。砚卿无奈,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玉娇容无知无觉踏入门中,抬头对砚卿笑了笑,问:接下来走哪? 砚卿没说话主动揽上她的腰,带着她往房子里走。 他动作的一瞬间,玉娇容还有些不适应。来往了几个月时间,砚卿从不主动碰她,今天突然搂住她的腰,还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就接受并主动配合了。 进到小洋房内,男人早已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同,脸色铁青,阴沉沉地盯着玉娇容,但暂时又不敢做什么,只能干看着。 砚卿带着玉娇容径直进了二楼的卧室。 经验丰富的玉娇容自然知道此举代表什么,顺从地倚靠在砚卿怀里。 做了这么久柳下惠,再不行动,他都要以为萧砚不行了。 毕竟花了时间和金钱,难道真的只为和她这种身份的人聊天逛街?她也没那么天真。 小七奇怪地看着玉娇容,疑惑道:宿主哇,这个女人怎么看起来有些失望啊。 砚卿把小七从口袋里冒出的脑袋按回去,在脑中回它:我现在的举动与我之前表现区别很大,目的性很强。她先前对我的评价太高,失望是肯定的。 你不觉得她在我身上寻求一种绝对的、不由交易构成的联系吗。 为什么?小七问。 砚卿说:不为什么。自己失去了希望,就期望在别人身上找到一丝光亮。说是寄托心中早已下了定论,实际是对与她相关联的人不信任。其实很悲哀。 萧先生在想什么?玉娇容一边替砚卿脱下外套一边问。 砚卿意味深长地朝窗外看了一眼,道:没想什么。 男人时刻注意着砚卿,发现他的动作后,顺着他刚才的方向望出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回过头来,却发现砚卿低头为玉娇容解扣子,心中酸涩。 敏感地捕捉到男人情绪波动,砚卿状似无意向他投过去一眼。对方压根没注意他,沉浸在臆想中,看样子似乎连他要结婚生子的事都想到了,泫然欲泣。 他看得浑身恶寒,直接屏蔽掉男人对外界的感知,免得男人受到影响出意外。 扣子才解了两枚,玉娇容耐心地等着他解下一枚,不想砚卿直起身来转身甩门离开。她愣在当场,不知道发成了什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出门去追。 玉颜(四) 察觉到布在小洋房内的法阵有了变动,砚卿丢下玉娇容赶往变动处。 位置在小洋房的后院,砚卿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再往前走近几步,法阵周围的阴气更盛。 一只浑身溢满阴气的鬼被锁在法阵中,迟钝地抬起脚试图走出发着光的小圈。听见声响,它偏头,眼睛转向砚卿。似乎有了目标,它不再进行无意义的动作,骤然迸发出一股阴气充斥在它周身。 砚卿见此,操控法阵收束,想要阻止它接下来的行动。然而却起了反作用,恶鬼直接毁了困住他的小法阵,向砚卿走去。 法阵被毁,砚卿遭受反噬,身上不显眼处出现了几道一指长的裂痕,血液汨汨浸润了他的衬衣。 疼倒不疼,砚卿精力集中于同恶鬼对峙,没时间感受疼痛。 恶鬼靠近砚卿的同时发出嘶哑如同砂砾摩擦的声音。 不许碰 砚卿注意到它说的话,就当恶鬼要说出下一个词时,一声惊呼打断了它。 萧先生! 恶鬼惊慌失措闯出了小洋房的范围,像是见到了比它更可怕的东西。 恶鬼逃跑的速度太快,砚卿措手不及,再加上玉娇容追了上来,他没有适当的理由去追。 对待气运之子,要谨慎,万一给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就麻烦了。直接追出去不是不可以,可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没有合适的理由,他就不能;就算有理由,等理由说完了,恶鬼恐怕早没了。 恶鬼还有机会再除,气运之子的认知出现问题那这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砚卿看向满脸惊疑的玉娇容,不解。 这表情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能看见那只恶鬼?不应该啊。 你 萧先生怎么受伤了?玉娇容快步走近,盯着砚卿衬衣上的血迹不放。 砚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有伤,便随口扯到:刚才听到院中进了歹徒,就冲出来了,没想到被伤了。 那歹徒呢?玉娇容扶着砚卿没伤的胳膊往二楼走。 砚卿笑了笑,说:被你吓跑了。 萧先生说笑了。 回到房间,设在男人周围的屏障恰好失效。他看见砚卿衣服上透出血色,往前迎上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下了。 玉娇容帮助砚卿脱掉衬衣,露出半干的血迹,和因为砚卿动作开裂地更大的伤口。小洋房里没有备常用药物,玉娇容只好问砚卿借了厨房烧了热水,擦洗掉血液,暂时用干净的纱布包起来。 天色不早了,附近没有药房,只能先将就着。 帮砚卿换上睡衣,玉娇容放下袖子,问:萧先生这里有女人换洗的衣物吗? 砚卿呆滞了一秒钟,道:来得匆忙,我忘了吩咐人准备,不知他们有没有私下放些过来。你去其他房间找找看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天也晚了。隔壁房间是我让人提前收拾好的,你今晚就在那歇息吧。砚卿补充道。 玉娇容出门的动作一顿,未曾想到砚卿竟然让她去隔壁睡。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开口问原因,惹了客人厌烦可不好。 打发走玉娇容,砚卿躺到床上,偏头看向垂头失落的男人,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得想办法给他找个身体才行,一直这么游荡着,总有一天会被世界意识发现。再说灵魂直接暴露于世界内,对他本身也不好。 最重要的是,身边随时飘着只熊孩子,干什么都跟着他还没法说,太狡猾了! 小七从砚卿的衣服堆里摸出来,蹭到他被子里,爪子挠了挠他的衣服,说:宿主还好吗。需要小七帮忙修复身体吗? 不用,砚卿把小七捞出来搁到肩窝上,说,陪我睡睡就好啦。 小七歪着头,小肉球踩在砚卿锁骨上,说:宿主侧睡比较好吧,小七记得背后还有伤呢。 砚卿嘴角微弯,道:不严重,而且也不疼。放心。 斜了眼偷瞄的男人,砚卿摸了两下小七,头歪在它小小的毛绒绒的身体上很快就睡着了。 今天仅仅是试探恶鬼,也超过了他原本的预期。恶鬼比他想象的要厉害许多。身上聚集的气运快赶上两个气运之子了,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 恶鬼对待玉娇容的态度也值得深思,原先就猜测恶鬼与玉娇容有关系,如此可以确定了。 只是玉娇容的身世不太好打听,从她的话里行间可以判断出她早年就卖身于花繁海,花妈妈对于她的过去是否知道一二还要改日去套套话。 砚卿沉沉睡去后,男人挪着步子悄悄靠近。小七警觉地睁开眼睛,看到男人的脸,龇牙警告。 就是这个男人缠着宿主不放,上个世界耗费了存储着的将近一半能量给他温养灵魂,好不容易给养好的。看看,灵魂又黯淡了。而且他上个世界还占了宿主许多时间,真是可恨,明明是它该陪在宿主身边的。如果是别人的话,离开那个世界后,宿主会难过的。 上个世界回到系统空间后,宿主都没能好好休息一下,整日呆坐在奔海原,都怪他! 这个世界没身体,真是活该! 男人忽视小七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行为,小心不碰到砚卿的皮肤,解开他睡衣扣子。胸前和腹部的伤痕上网着一层黑色絮状物体。 小七也看到了,睁大眼睛差点惊呼出声,幸好及时止住没吵醒砚卿。 瞥了它一眼,男人捻起絮状物体的一角,试着把它揭下来。那层絮状物体纹丝不动,反而有黏得更紧的趋势。 小七低吼道:你别动! 嘘。男人食指抵唇,示意小七噤声。 他释放出稍许自己的气息,絮状物体松动片刻再无动静。男人不泄气,直接不加掩饰,把自己暴露出来,絮状物体立马往男人靠近砚卿的那只手游走,砚卿背后分布的也争先恐后往前游动。 砚卿朦胧感到不对劲,挣脱睡意,眼睛还未张开,就发现房间中充满属于界外的气息。 扬手在房间外布下一道暂时抵挡世界意识探视的屏障,他看向呆愣住的男人冷声道:过来。 前一刻还在吸收那些黑色絮状物,下一刻就被打断了,望向躺在床上盯着他的砚卿,男人直接愣在当场。 那双眼睛确实在看着他,没错。 过来。砚卿又说了一遍。 男人往前一步,垂头不语。 砚卿坐起来,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腕,察看他灵魂的状况,幸好没异常,又输送了些能量过去,这才放开他道:下次别这样了。 男人抬眼看向他,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我没事。你掩护好自己就是帮我了。砚卿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摇摇头,男人没感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那些絮状物体似乎被他吸收了,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放开他,砚卿审视自己伤痕上残余的黑色絮状物,没有立刻动手除去,而是扣上扣子遮了起来。 叫什么名字? 砚卿靠在床头抚着正炸毛的小七问他。 男人眼睛闪亮,说:宁函。 哦,原来本名叫宁函。砚卿了然的点头。 嗯! 砚卿又问:以前认识我吗? 不认识 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并且这么长时间没出现突然恢复记忆的状况,很好很好,砚卿暗自点头。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29) 那为什么跟着我?砚卿接着问。 因为看着你,心中欢喜。 砚卿手一颤,掩饰性的挠了挠小七的耳朵,说:跟着我可以,不过没有我的话,你不能擅自行动。 好! 把你的气息收敛干净,我要睡了。以后不要随意外泄自己的气息。砚卿道。 好。 再次睡下,不知是不是黑色絮状物被宁函吸收掉一部分的原因,砚卿睡得格外安心。 小七示威似的对宁函道:坏人,站远点。 瞟了小七一眼,宁函转到床的另一边躺下,偏头,盯着砚卿的侧颜,满足的笑了。 见宁函没理它,小七气呼呼的,钻进砚卿被子里,窝到砚卿腰侧,横在宁函和砚卿之间,时不时给宁函一个白眼。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接砚卿了。 砚卿起床收拾好,隔壁的玉娇容早已上好妆坐在一楼客厅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见到来接他的人,砚卿让人送玉娇容回去,说是自己留在小洋房还有些事。 玉娇容和砚卿道了声别,就回了花繁海,她还要应付花妈妈的问话,可不敢留下来,否则面对的就是花妈妈不绝于耳的教诲。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砚卿留下来只是为了收拾昨天被恶鬼破坏后留下的残阵。 失效的东西,不处理,被有心人利用做了坏事即便非他本意也是因他的疏忽。 还是认真对待为好。 妥善处置好残阵,砚卿照样三五不时约玉娇容出来,几乎成了花妈妈眼中的金元宝、财神爷。 这一日,他在原来自己在饭店订的房间中听手下汇报这一季度的生意情况,饭店经理突然来敲门说有人来找他。 是个学生模样,架着副眼镜,木木讷讷的男人。 砚卿听了他的描述觉得很是熟悉,就让经理把人请了进来。 玉颜(五) 段鹤央整了整旧袍子的衣袖,戴上边框擦得发亮的眼镜,满眼期待地跟着饭店服务生上了楼。 服务生敲了敲房门,没多久房门打开,他弯腰让段鹤央进去,自己则带上门,等候在门外。 房间内,书桌前坐着位身穿藏蓝西服的青年,礼貌地对段鹤央点头微笑道:先坐下再说。 段鹤央低头,不远处就是皮沙发,他挪动过去坐下,双膝并拢,腰板笔直。坐正后,他扶了下眼镜,看向砚卿,道:是萧先生对吧? 砚卿点头轻笑:是。这位先生找我所为何事? 我叫段鹤央。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您救了我,我是特地来向您道谢。段鹤央扶了扶眼镜说道。 食指扣了下桌面,砚卿道:半个月前我好像没有救过段先生。不过撞到过人,因此让司机送他去了医院。难道我撞到的人是段先生? 段鹤央讪讪地点了下头:是我。不过萧先生并没有撞到我,反而送我去就医,实是热心。感激不尽。 事实如何,砚卿也不多问,开口就送客:既然如此,段先生已经道过谢了,鄙人这里还有事需处理 萧先生您忙,不用招呼我,我自己坐着就好。段鹤央急急说道,生怕砚卿觉得他事多。 砚卿下一句话就被他噎到了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自己吞了下去,转而吩咐道:给段先生上杯茶。 茶上上来,段鹤央呷了口,叹道:好茶。 砚卿旁若无人看着生意上往来的文书,间或瞥两眼段鹤央和撑着头坐在段鹤央对面的宁函,时间过得也快。 让手下将文书送出去后,砚卿坐到段鹤央对面,看他对手中的茶杯和茶汤爱不释手,于是微笑着问道:段先生很爱茶? 段鹤央涩然笑道:这倒没有。只是耳濡目染能分辨好坏罢了。 原来如此。砚卿察觉到段鹤央似乎沉浸在难以忘怀的情绪中,便没有继续说话,留他足够时间回忆往事。 宁函仗着旁人看不到他,摸上砚卿的手腕,细细摩挲,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摸什么。 腕上传来刺痒之感,砚卿垂眸就见到宁函的手包裹着他的腕部缓缓抚弄,偶尔在腕部的某个地方轻摁,但都不是刺痒之感的来源,让他一头雾水。 暂时按下不管,砚卿出声打断暗自伤神无法自拔的段鹤央,道:鄙人要出门,段先生要一起下楼吗? 段鹤央似乎也意识到他行为不妥,只是因为心中对砚卿并无多少防备,一时有些忘记这是在别人的地方。 他歉意地笑笑,说:正好,我要回学校去了。就陪萧先生一起走吧。 时针指向三,砚卿合上怀表,放回口袋里,吩咐司机直接去花繁海。 段鹤央在离开饭店后就向他告辞,朝白鹤学院的方向去了,背影甚是落寞。 或许是今日上的茶引起了他的愁思吧。 三点半,花繁海里的舞女渐次醒来,重新上好妆。花妈妈早就开始打发人收拾场子,等到了晚间,才是最忙的时候。下午先提前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砚卿下车,花妈妈闻声应了出来贴着笑脸道:哎呀,萧老板来了。我这就去给您喊玉娇容起来。这孩子昨晚上玩得太过,到现在都还没起来呢。 拦住花妈妈的步伐,砚卿淡笑道:不急,我在这多等会儿就行。不如花老板陪我聊聊天。 您看,我还要张罗着布置场子,一会儿客人多了我可忙不过来。花妈妈推辞道。她就是一个开舞场的,尽管善于察言观色,但在别的功夫上她可比不上别人,尤其是商人的一张嘴,比她能耐多了。万一被绕进去,她找谁说理去? 能避就避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看她对自己避如蛇蝎,砚卿道:花老板怎么好像很怕我。 那怎么会,我喜欢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怕您呢?花妈妈扇着扇子,忙否认道。 砚卿笑道:那花老板就陪我聊聊玉娇容的事。 一听不是扯生意上的事,花妈妈立即换了副表情,道:玉娇容啊 眼睛一转,才发现,两人说着话,她还没请砚卿坐下,便引着砚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上了杯喝的,才谄笑道:瞧我,刚才还迷糊着呢,让您站了许久。您说吧,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算是给您赔个罪。 砚卿看着花妈妈的眼睛笑道:那花老板把玉娇容的事都给我说说吧,不然我岂不是白站了许久。 也不是不行,就是有很多,萧老板您等等,让我把事都安排妥当,再和您慢慢细说。 砚卿点头先放她去布置,自己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花妈妈让人上的咖啡,真是苦。 不自觉地往里加了三四块糖块才罢手,搅拌均匀,尝了一口没那么苦了才满意。 花妈妈也差不多安排完了,打着扇子扭过来,清了清嗓子,对砚卿笑了笑,缓缓开口道出玉娇容被卖入花繁海之后的事。 那孩子啊,是十岁的时候被人牙子卖进来的。那时候她小小一点,都没长开,一双眼睛看起来特别亮。身上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都是那些人给她打出来的伤,就一张脸是好好的。 我把她买来当然是要好好教导的。想来早就有人跟您说过我这儿原先是做什么的了,我就不多说了。她特别倔。饿着她,饿得都没力气站起来也不听话,打她吧,又不敢再给她身上留疤,原先身上的伤都没养好,再添些,对我们也不好,总不能做赔本生意吧? 我看她年纪还小,就暂时养了两年,身体养好了,才慢慢开始找人来教导她,还是不听话。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坚持什么,都被卖进来了,还不甘心?可两年过去了也没人来把她买回去。 我就狠下心来,找人教她怎么和男人打交道,取悦男人,还请了师傅教她琴棋书画,城里大家闺秀学什么我就找人教她什么,一样不落。 后来她突然就想开了,也听话了,就成了我这儿的头牌,给我赚了不少钱。 没几年,洋人来了,我这儿也跟着转成了舞场,她还是我这儿的头牌。 十年前那场买卖没亏。花妈妈抚掌笑叹道。 砚卿听着,若有所思,问道:那她被谁卖给人牙子的花老板知道吗? 我哪儿知道啊。人牙子能把这告诉我?您可高看我了。花妈妈摆手道。 砚卿闻言只好作罢,看得出来花妈妈还隐瞒了一部分,不过无伤大雅,无关玉娇容的身世,至于隐瞒的部分大概是怕他知道后淡了对玉娇容的热情。 妈妈在和萧先生聊什么? 人未至声先至。 玉娇容从楼上下来,倚在楼梯栏杆上,看着下面对坐的两个人。 的玉娇容,淡淡道:没聊什么。下来吧。今天樊老板办了宴会,我和他说了带你去。 玉娇容娇声笑道:行。 玉娇容一身橘色旗袍,下着玻璃丝袜,捋了下刚做好的头发,挽上砚卿的胳膊走进会场内。 大厅中央是个小型舞池,男男女女牵手下到舞池里,乐队伴奏,舞姿摇曳。 携着玉娇容先和樊老板打了声招呼,砚卿就让玉娇容自己活动去了。 今天是樊老板的生日晚会,砚卿明面上送了寿礼后,还单独准备了一份,作为他对自己多有照顾的谢礼。 樊老板是地头蛇,往后寻求帮助的地方还多着,只是眼下不急。 砚卿送出礼物后,不经意对樊老板道:其实我这次来还想找找弟弟,可惜一直没有音信。 樊老板端起一杯酒,小饮一口,笑道:没听说萧老板还有弟弟。 丢了好几年了,砚卿苦涩道,听说有人在这里看到过他,我就私自来了,却没找到。 唉樊老板拍着砚卿的肩膀安慰道:总会找到的。他有什么特征?你告诉我,我比你熟悉这里,我让手下他们帮着找找。 特征?他哪儿知道。 砚卿只好随口诌道:他长得向我母亲,身上没别的特征,就是身体不好。不知道丢了后,吃不好喝不好,会不会病倒了。 砚卿还说过几天给他送张自己母亲的照片过去。 照片当然也是大众长相了。到时候不知道樊老板能帮他在医院找到无意识的弟弟。找到了最好,找不到那就只能麻烦小七了。 而此时,卸下眼镜用手帕擦干净重新戴上的段鹤央拿着家人塞给他的请柬,苦着脸走进樊家。 原本他是要回学校的,才到学校门口,就被哥哥拦住了。 哥哥拿出一张精致的请帖递给他,板着脸说:你离家出走,爹娘差点气病,如今他们气消了。你只要不再惹他们生气,想回来就回来。我把樊叔单独给你送的请帖留下了。爹娘今晚也会去,你去见见他们,好让二老心中有个底。 说完也不理会段鹤央什么反应,把请帖别到他衣领上就离开了。 段鹤央反手拿下请帖,反复翻看,犹犹豫豫下不了决断。 大概有一年时间没见到爹娘了。他平时都是被家人哥哥捧在手里疼的小儿子,要什么给什么,养成了他这固执的牛脾气。 一年前离家出走,也不都是因为家人没满足他的原因,还有他想好好考虑自己将来的原因在里面。 今天哥哥给了他台阶,他下还是不下? 终究还是抵不过对爹娘的想念,来了。 他穿着寒酸的旧袍子,也没想着换,也没有可换的。走进来,第一眼就瞥到了个形似娇娘的女子,晃了他的心神。 娇娘段鹤央脱口而出。 玉颜(六) 隔了很远,那女子什么也没听到,转眼就没入了人群中,段鹤央只当自己是走火入魔了,难掩失魂落魄。 但很快他就没空神伤了,樊老板让人把他请了过去。 他们家和樊家是世交,樊叔对他也颇为照顾,甚至想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他,都被他委婉拒绝了。他又不喜欢人家姑娘,怎么能蹉跎人家姑娘的青春。 樊叔对他表了一番关心后,他趁着下一波客人来祝寿时溜走了。 他来是来了,但还没做好现在就面对爹娘的准备。 他有自己的坚持。 躲在角落里,段鹤央望着眼前的浮华,脑海中不住浮现娇娘穿着华美的旗袍和她调笑的情景。 他恍然见到娇娘从自己眼前走过,定睛一看,是娇娘两手各持一个酒杯,轻摇慢摆从他眼前掠过。 娇娘!段鹤央匆匆追上去,拦到娇娘面前。 玉娇容眼前突然冒出来个人,她一时间刹住了步子,酒杯中的酒却没刹住,往前倾洒了些许,点点落在面前那个木讷男人的旧袍子上,分外显眼。 娇娘。段鹤央咧出个笑容,对玉娇容喊道,整个人透着股傻气。 玉娇容抬起头看到熟悉的面容,心脏不住跳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这位先生,实在抱歉。我们好像不认识,请让开。 绕开段鹤央,玉娇容从旁边的桌子上换了两杯酒,往前走着。 段鹤央能见到她,不知道多高兴,心里炸起一朵朵烟花,看着她尽顾着笑了,痴痴地跟在她后面。 思念塞满胸膛,自己的胆怯施仲衡更在两人之间,他不敢也无颜去见她。是他让她在自己父母面前受辱,是他莽撞,未曾想到父母的反应如此强烈。 如果不是这次宴会,他恐怕不会再主动去接触娇娘。也只有在这种场面下,他的怯懦才会被嘈杂的人声掩盖。 段鹤央拉住玉娇容披着的云肩,低低唤道:娇娘希望对方能给予回应。 如他所愿,玉娇容停下步伐,背对他说:这位先生,我们并不认识,请放开我。 娇娘段鹤央喊道。 这位先生,有话就说。一直扯着别人衣服喊乳名似乎不太好。 我段鹤央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拽着玉娇容的云肩沉默了下来。 等候许久,都没等到段鹤央吐出一句完整的话,玉娇容回头莞尔一笑,道:这位先生想说什么?既然没什么想说的,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30) 稍使力,把云肩一角从段鹤央的手中挣出,她自顾自往前走。 既然一年前他没有站出来说话,一年后也不敢说话,那她也不会听了。 不过就是一段感情,忘了就是。 一年不够还有两年、三年。 眼看着玉娇容越走越远,段鹤央最后还是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追上去,缀在玉娇容身后,眼巴巴地望着她。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引得周围人注目于此,玉娇容愕然回头,看见段鹤央眼镜歪向一边,一侧的脸颊微微泛红。 眼睛再往旁边转去,就见段母怒容满面,抬手还要再打段鹤央,段父在一旁拉住段母,好歹没有打下去。 段鹤央后知后觉地看向段母,喊:娘 我以为你能来是想回家了,没想到竟然是来找她的!你怎么还缠着她!啊?我和你爹在你心里都不如这个女人吗!段母指着玉娇容对段鹤央骂道。 没有段鹤央苍白的否认道,娘,不是 段鹤央朝玉娇容投去求救似的一眼,被段母瞥到,气道:还看?有什么好看的! 段父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不断对段鹤央使眼色,让他赶紧过来说说好话,这事儿就过去了。 奈何段鹤央恍若未见,踌躇于该怎么解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聚集过来的人逐渐增多,段母也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家,能随意发脾气,便使唤段父说:去,把那个不孝子给我带过来,咱们回去慢慢说。 主角走了,众人自然散开了。 此时闻声而来的砚卿一眼就望见怔在人群中的玉娇容,便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唤回她的神,问:发生什么了? 玉娇容反应过来,扯出一个笑,说:哦,没什么,我来得晚,没怎么看到经过。 她看起来有些消沉,砚卿倒是没有细究她看没看到经过,毕竟无关紧要,而是提议道:你脸色不太好,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可能穿得有些薄,受了风。玉娇容心不在焉地道。 砚卿就看着她睁眼说瞎话,也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对她产生了什么刺激,有些懵。 段家在当地的地位不低,刚才发生的事看到的人权当看了场戏,过后即忘,要是一不小心传出去,得罪的可不止段家。因此一个个都闭紧了嘴,找别的话题聊,砚卿自然不可能从周围人的话语中听出什么头尾。 他瞥了眼宁函,这只鬼自从宴会开始就隐入人群不见了,这才刚出现。瞧见他高深莫测的表情实在很想弹他额头两下解解气。 他什么都没看见,看样子宁函有幸目睹了全程。要想知道发生的事,熊孩子不知道要开出什么过分的条件。 他不提前找平衡怎么行? 他这段日子在想办法了解玉娇容的事。能够影响到气运之子的事,肯定也要知道。这样才好判断怎么从玉娇容身上下手引出恶鬼。 宴会结束,派人送玉娇容回去后,砚卿直接去了小洋房。 自从上次宁函气息暴露后,砚卿将禁锢恶鬼时残留下的法阵改成了覆盖整座小洋房的法阵,能用来遮挡世界意识的窥探。 长时间的遮掩做不到,一晚上还勉强可以。 启动法阵后,砚卿靠在主卧的床头,问:说不说? 宁函百无聊赖地趴在另一半床上,眨巴着眼睛说:说啊。 说。 宁函嘿嘿一笑道:你让我把你身上的那东西除掉。 砚卿眼睫扇了扇,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宁函说的是上次他留在身上的黑色絮状物,他留着还有用。先养在自己身上,暂时不能动。 对身体不好 砚卿看他垂头,情不自禁伸手想摸摸他的头,不料被他躲开了,摸了个空。收回手,白了眼得意地朝他眨眼的宁函,说:很快就能养回来,没什么损害。 你没骗我吗宁函侧头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砚卿。 砚卿顿了顿,垂下眼眸,说:没有。 我信你。 嗯。 那你答应我以后做什么都不要避开我。宁函认真道。 砚卿没开口,伏在砚卿手边的小七就不满意了:凭什么! 凭我看到了你没看到的。宁函懒洋洋地道,连眼神都不给小七一个。 嘚瑟什么!他嘚瑟什么!它能一直跟在宿主身边他能吗?能吗?能吗? 小七气哼哼地钻到砚卿手底下蹭着,决定大度的不跟这个坏人计较。 砚卿好笑地抚慰小七,等小七卧下闭眼不理他俩了,他才对宁函说:看情况吧。我尽量。 你和那个女人在一块的时候绝对不能避开我!宁函语气酸溜溜的。 砚卿就知道他还在计较上次自己和玉娇容有身体接触的事,纵容地道:好。 宁函这才把宴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砚卿。 两个气运之子早有交集,关系匪浅,似乎可以利用这次关系来对付恶鬼。 宴会上他依稀感觉到了恶鬼身上的阴气,这才循着见到了玉娇容,并非被热闹所吸引。 恶鬼蛰伏在玉娇容附近,他却无法确定其位置。它有意隐藏自己,对于砚卿来说有些麻烦。若是有办法使其自动现出,最好。 在无损气运之子的情况下,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世界意识是可以容忍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砚卿持续与玉娇容来往,期望能又一次遇到段鹤央。然而段鹤央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听人说过。 他为此还去过几次白鹤学院,再未见过段鹤央的身影。 至于段家,没什么关系,贸然上门不妥。段鹤央也未向他多透露自己的身世,他固然手段繁多,明面上也不能去查一个见过一面再未有交集的人,更何况找上人家家人。 这件事一度陷入僵局,砚卿等得不耐烦,几乎要放弃,另寻他法了。 却让他在一次逛街时,偶尔间遇到了段鹤央。 当时她是约了玉娇容在新街买东西。玉娇容独自上楼,他则在楼下等候。 新街办了许多卖洋货的店铺,行走的浑身上下无不精致的贵妇同绅士数不胜数,此时猛然出现个穿着破旧袍子、胡子拉碴、行色匆匆的男人就格外显眼了。 砚卿出了店铺,大步往段鹤央的方向走去,从旁拉住他进了间客人较少的店内。 段鹤央半天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砚卿的脸。 没人追来。砚卿说道。 段鹤央这才迟钝地点点头哦了几声。 玉颜(七) 段鹤央是在躲人,新街显贵多,那些人不敢乱来,他才往这里跑,竟然意外又遇上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真是太谢谢萧先生了。段鹤央扶好眼镜,感慨道:没想到又被您救了。 砚卿顺势问:怎么,上次也是被人追? 段鹤央尴尬地笑道:惭愧,惭愧。萧先生来这里是谈生意吗?半年前那次拜访,看得出来他是经商之人,来新街想来有事,能被他撞见真是巧合。 想起还在首饰店二楼的玉娇容,砚卿道:那倒不是。今天我是带人来买东西的。既然你现在没事,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说不定下次也能帮上你的忙。 不由分说,砚卿买了顶帽子给段鹤央扣上遮住半张脸,就领他去了首饰店。 他离开这会儿,玉娇容还没下来过,问了店掌柜的,掌柜的宽慰道:坐那儿等等吧,估摸快下来了。 砚卿没再追问,用掌柜的刚上的茶壶,给自己和段鹤央各倒一杯茶水。 段先生做了什么?怎么总有人追着你跑?砚卿试探地问道。 没做什么啊,段鹤央拧着眉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才刚从家里出来,就隐约觉得有人跟着我。 砚卿瞥了他一眼,心道这人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己做了什么,造成了什么影响也不清楚,只顾埋头写文章。 发表文章在报纸上,抨击当下的情况,看得学生们群情激昂,当事人自己却无感于其影响,被人盯上了还弄不明白状况。 呆子。 难怪玉娇容对他一而再的感到失望。 这个呆字,不是说他反应迟钝,是说他在人情上愚蠢。 夹在父母与玉娇容之间,不想办法解决,逃出段府,去学校当老师,见不到父母遇不见玉娇容,耳朵清净了。 问题还摆在那里,纹丝不动。 单单对上一边,他还能有点反应,两边凑一块,他就傻眼了。 樊老板生日宴发生的事,他两边都没讨到什么好,回去关了半年,看样子又是逃出来的。 半年时间,砚卿早把他和玉娇容的事查了个明白。 起初是烂俗的公子遇佳人。 二人不计身份背景,谈天说地,互相倾慕。 中途突遭父母反对,被迫分开。 公子无担当,佳人难有期盼。 不知结尾会是破镜重圆,还是相行陌路? 端看公子如何决断。 砚卿放下茶杯,提醒道:还是小心为上,适逢乱世,哪里都不安全。 是啊。段鹤央拢起袖子叹息。 木质楼梯发出低沉的响声,有人下来了。 砚卿抬头,就见玉娇容怀中抱着一方形盒子,脸上掩不住的满意。 看见砚卿在下方等候,玉娇容抿唇一笑,视线再往旁边移了移,一个木讷而坐的寒酸男人映入眼帘。 玉娇容笑容有些僵硬,下到一楼,走到砚卿身边,抬眼就迎上了段鹤央痴迷的目光。 这位是玉娇容假作疑惑地问砚卿。 砚卿介绍道:这是我一位朋友,姓段。 娇娘段鹤央喃喃喊道。 砚卿和玉娇容都听到了。玉娇容脸色一白,看了眼正要出口询问的砚卿,及时打断他,说:这位段先生,认识我? 娇娘 砚卿重新拿起杯子,砰一声放回去,段鹤央如梦初醒,旁边还有人,娇娘也不是专门来找他的。 砚卿直接给了他个台阶下,说:你认识玉娇容?也对,她在你们这儿不是挺有名吗。 还好段鹤央这时候不傻,否则他们两个心里该觉得难堪了。 段鹤央看了眼松了口气的玉娇容,点头,涩道:啊,是挺有名的。 我原本想给你介绍的就是她,她认识的人多,你们多来往对你没坏处。砚卿对他笑笑,又转向玉娇容,说:怎么不坐? 玉娇容讪笑道:一时忘了。 放下盒子,玉娇容坐到砚卿身边,低头避开段鹤央的视线,不再说话。 砚卿也不说话,三人沉默相对。 店掌柜的都觉得气氛不对,好奇地往他们这儿看了好几眼。 眼看太阳西倾,砚卿站起身来,对段鹤央道:段兄,我还有事,先走了,麻烦你一会儿帮我送玉娇容回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段鹤央一口答应,眼中光芒乍现,似是期待似是欣喜。也不问砚卿怎么不让他的手下送玉娇容回去。 砚卿满意地向两人告辞,顺手付了玉娇容的帐,去了古玩街。 明天他要进山,有些东西需要准备,古玩街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天清晨,砚卿不顾宁函的反对,在雾气弥漫的山路上行走。 上次上山,同样的时间点,雾气却没有这么重,连一米开外的障碍都看不清。 砚卿进山前随手折了根树枝,做探路用。 宁函一步不离的跟在砚卿身边,紧张兮兮的。 砚卿逐渐深入山中,雾气不见小,反加重了。 宁函怕自己跟丢了人,牵住砚卿的手不放,砚卿只好配合他。 到达一处地方,砚卿用树枝在地上戳刺,判断好泥土的软硬,确定没找错地方,放下背上的竹篓,掏出一枚莹润的白玉佩,挖坑埋土。 接着去下一个地方,如此反复了七次,把他昨日买回的八块玉佩全部埋好才作罢。 山间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势不大,砚卿拿出在早市上临时买的伞撑在他和宁函之间。 一时安静,鸟儿扑棱翅膀和鸣叫的声音格外清晰。 砚卿偏头问:你这么抓着不难受吗? 砚卿撑着伞的那只手,手腕被宁函握着,因为要撑伞,手腕举到了齐胸高度,宁函也跟着举了起来,就是不放开。 嘘。宁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你不是说不在洋房里,不能和我说话吗。 砚卿看着四周漂浮的雾,反问:你觉得现在有人会偷窥你和我说话吗? 这问题想也知道是否的啊。 宁函竟然异常真诚的点头,说:有的。 那你闭嘴不要说话了。砚卿面无表情迈开步子往前走。 在各处埋好玉,时间已经不早了。砚卿早做好在山中过夜的打算,按照记忆,往上次找到的山洞去。 竹篓里备了些过夜需要的东西和吃食,砚卿从其中掏出一条小毯子铺在地上,盘腿坐下。 山里寒凉,他本不该再接触阴冷的东西,但不解决掉山里的事,任务恐怕难以行进。 夜色降临,砚卿搓着冰凉的双手,等候雨停。 宁函看得心疼,说:我给你把火生起来吧。 不用。时候快到了。我们早些回去就行。 话音刚落,雨声渐小,洞外水声滴答,呼喝声出现。砚卿站起来活动坐得有些僵硬的双腿,对宁函道:你就呆在这里不要乱走。 宁函也想跟着出去帮忙,可转念一想,砚卿既然这么对他说,必然有他的想法,他信他。 好。你保护好自己。 砚卿微笑着答应:嗯。 泥泞的山路上凭空出现五个男人和七八名小孩子。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31) 五个男人均是一脸憨相,与其外表不符的是一双双奸诈的眼睛。小孩子双手被缚,由麻绳牵引着前行。有的女孩子走得脚疼,身上的伤也疼,一泡眼泪憋在眼眶里,牙关紧咬,不敢哭出来。 为首的男人眯起眼睛远眺,夜间看东西不甚清楚,好在距离没那么远,能望见平时他们栖息的山洞。 里面没人在。有人也好办,他们人多势众,弄瞎弄哑发卖了就是。 手中牵着的麻绳突然一沉,男人回头顺着绳子看到那个憋着眼泪的女孩子,手上使力,手中两根麻绳收紧,小女孩和另一个男孩哎呀一声跌倒趴在地上。小女孩磕了牙,再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哭啥哭!再哭就给你卖到窑子里!别说给人做童养媳,青楼都别想进!为首的男人大声骂道。 其他孩子听得一抖,虽然不懂为首的男人口中的窑子、青楼是什么地方,但是绝不是什么更好的地方。 小女孩听见了,也吓得不敢哭了,想止住哭声,可哪由她控制,越哭越止不住,还抽抽噎噎的打着嗝。 大哥,马上就到地儿了,一会再收拾不迟。脖子上裂着一道疤的男人上前笑着说道。 被称为大哥的为首男人想想也是,等回了山洞,生了火再收拾。 那大哥赞赏地看了有疤的男人一眼,扯着绳子继续前行。小女孩几乎是被拖着往前走。 到得山洞,五个男人把麻绳一端拴在山洞深处的石挂钩上,生了火解了饥渴才把眼光重新放在洞内的男孩女孩身上。 饱食思□□,淫邪的目光在孩子们身上掠过。 砚卿进到山洞内见到的就是人贩子们解开裤腰带靠近孩子们的情景。 人贩子们警惕性不足,再加之砚卿有意放轻脚步,他们直到砚卿进到山洞深处才察觉到有人进来。 单手紧着裤腰,那个大哥指向砚卿喝到:你谁! 砚卿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孩子,说:给你们一个选择,魂飞魄散还是烈火焚烧。 玉颜(八) 哪来的王八羔子在老子面前说胡话!人贩头子边说边往前走,欲仗着体型优势制住砚卿。 他体型敦厚,同砚卿相比,看起来更有力量。砚卿不闪不避,人贩头子直接穿身而过,碰都碰不到他。 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不动如山的砚卿,人贩头子把手收到背后,招呼其余四人来帮他。 面前这个小白脸不仅找到了他们的山洞,还看到了他们的买卖营生,绝不能轻易放过。 四人一拥而上,没一个能摸到砚卿的。小孩子们在后边看着害怕直往后缩,靠到洞壁上凑到一起。 砚卿见此,取出一串木铃铛,在空中一振,轻声说:醒。 刹那间,山洞中,除砚卿以外,所有人就如涂了颜料的人被水泼到,颜色尽褪。有的人伪装的颜色未褪完,挂在身上,颇为滑稽。 魂魄困于此间,不知悔改,为非作歹。困你们之物以恶制恶,驱使你们为其所用,做恶事,罪孽深重。 凡事有因有果,你们的恶是因,为恶鬼劳役是其中一果。再有一果,本不该我来给予,可你们碍着我了,我就替它来了。 砚卿放下木铃铛,目光在五只鬼之间转了一圈。 五只鬼,生前作恶,被恶鬼虐杀,死后化成的鬼自然赏心悦目不到哪里去。血色遍布,异常刺目。 山洞深处的七名小孩,褪去伪装,露出一张张呆滞的脸,身上的衣服零零碎碎挂在身上,可见生前遭遇过什么。 五只鬼被砚卿扒了那层假皮,也不再掩饰,恶狠狠地说:嗬,你要来收拾我们兄弟五个?用人的手段我们治不了你,还有鬼的手段等着你。 砚卿没理会它放的狠话,把刚才的选择摆了出来说:困缚你们的法阵在下次月上中天时就会失效。现在有两条路给你们,选其一,多的没有。一、现在就魂飞魄散;二、继续锁于此山中,受烈焰焚身之苦千年,若悔改,有机缘即可转世投胎,为牲畜十世,后可转生为人;若不悔改,永生无法脱身。 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问:你们选哪条? 兄弟们哪条都不选!还不信了,就算你有点本事,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其中一人道。 砚卿了然,说:看来你们想选一,我成全你们。 重新掏出木铃铛,砚卿对着后方的七名小孩子摇了一下,无形的能量冲击着他们,直到他们的双目逐渐聚起光亮。 接着砚卿掂着手中的木铃铛,说:其实它会响的,你们想听吗?先前两下动作,木铃铛都没有发出声音。 五只鬼看砚卿似乎要来真的,就分立五个方向,围住砚卿,运起阴气,打入砚卿的身体内。 砚卿抬起手看似随意地一一打回去,掀翻了五只鬼。 看来那恶鬼还教了他们不少东西。自己摸索的?砚卿自言自语道。 那些阴气若是被打入人体内,不止会侵蚀人的阳气,还会吸附人的气运。 人会开始倒霉,身体日渐消瘦,最后死亡。阴气会连带着它在人体中吸收的东西一起回到它的来处。 啧了一声,砚卿手下也不留情,抬起手,轻摇木铃铛。木铃铛发出不同于正常铃铛的钝响声,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内部不断撞击,砚卿停下动作后,声音还在持续。 五只鬼脑中如同放了无数钟磬,同时被人敲响,震得它们目眦欲裂,阴气组成的身体波荡不息。 木铃铛声响骤止,再看山洞,五只鬼的踪迹荡然无存,只有睡着的七只小鬼和砚卿。 砚卿收好木铃铛,走过去一一唤醒孩子们,给他们穿上自己方才在等待间隙用能量做的小袍子,抹去他们身上的血迹,笑着说:跟哥哥走,哥哥带你们去找爹娘。 此山原本是一宝地,山中现存有风水极佳处九处。 砚卿占了其中八处,各埋了一块白玉,七处蕴养小孩子残损的魂魄,一处惩处五只恶鬼。 如今只用上了七处,说起来还浪费了一块白玉。罢了,留给后来人未尝不可。 安置好孩子们,黎明将至,砚卿回到宁函在的山洞外,就见宁函站在门口,时不时往外张望,眼含忧色。 砚卿上前,把自己暴露出来,宁函立即大步过来,脱口而出:你怎么脸色这么白! 砚卿一愣,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垂下眼,解释道:天黑,就显得脸白了。对了,你没受到什么影响吧? 没有。 宁函催促着砚卿进到山洞里,转眼就给砚卿裹上了小毛毯,让他蹲在自己生的火堆边。 没得垫的只能蹲着了,砚卿握着摊子,抬眼看蹲在他旁边的宁函,道:你就在山洞里生了半晚上火? 火堆下没多少灰,一看就知道是才生不久的火,找干柴火应该花了不少时间。 宁函傻笑道:外边凉,你冷,回来有火烤就不冷了。 火光映得砚卿脸颊粉红,他看向宁函的双眼却少有表情,他抬起手揉了揉宁函柔顺的头发,说:干嘛对我这么好呢。 我甩下你很多次了。 宁函是想躲开他的手,没躲开,却听到他如此说,他脚下微挪,靠到砚卿肩膀上,回答:你没有。 没有甩下过他。 只是不肯信他。 砚卿收回揉他的手,转而狠狠弹了下他的额头,说:我们回吧,天该亮了。 再等等,再烤会儿。 你不觉得你身体虚了不少吗?砚卿问。 宁函往火堆中添着柴,说:火熄了,就会恢复了。 虽然事实就是这样,砚卿还是心疼自己耗费在他身上的能量,照他这个费法,多少能量都不够用。 他以为自己是本世界的魂魄吗!他一个界外之人,还是以灵魂状态飘荡在世界里,根本吸收不了该世界的能量气运为己用好吗! 他本身的能量重组为身体不需要耗费其余的能量吗!即便量少也不能浪费啊! 砚卿闷着一口气,瞟了宁函一眼,偏开身体侧对他,拿过竹篓取了个苹果啃着吃,还塞了个草莓进口袋给小七吃,就是不递给宁函一个。 饿死他! 宁函也不知道怎么怎么惹着砚卿了,还眼巴巴等着砚卿和他继续说话呢。 结果下山了,砚卿都没正眼看过他。 那天,砚卿让他送玉娇容回去,段鹤央没做到。 砚卿走后,玉娇容抱起首饰盒就往外走。段鹤央立刻冲出去追上,缀在边上,一声声唤着她的乳名。 除了娇娘二字,仿佛他嘴里再吐不出别的字眼,玉娇容听得厌烦,拦了辆人力车上去。段鹤央犹豫着也想上去,抬起脚准备上,车夫就迈开步子拉车走了,他差点摔到地上。 段鹤央暗自懊恼,就不该思前想后,直接坐上去有什么好怕的,可惜现在为时已晚。 他只能目送搭乘着玉娇容的人力车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垂头丧气走在街上,想着是否要回学校。 他是学校的教师,有教师宿舍可以住,但思及暗中盯上他的未知势力,他还是另找住处为好,万一害了学校里的无辜人,罪过可就大了。 这时他就想到了救过自己一次的萧砚。 想必他不会对自己见死不救。 时间太晚,段鹤央就先找了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窝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就去了上次他去过的饭店。 却被告知,萧先生天没亮就出去了。 他寻思着明天再来看看,要是还没赶上,就就去投奔报社的老板。他的文章也都是先经由报社老板的手才刊登到报纸上的。 他和老板也是老朋友了,借住上几天,等找到新的工作预支些工资租间房子,再搬出去。 踏着清晨的微风,段鹤央来到饭店前。闻得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他转身就见到砚卿背着一竹篓混有新鲜泥土味的青绿色植物往饭店方向而来。 砚卿见到段鹤央热情地同他招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边,问:段兄好早,来找我的? 段鹤央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早来找人似乎不太妥当,可否认的话似乎也不妥当。他略有些不自然地扶着眼镜框点头道:想找萧先生帮个忙。 那段兄跟我进来吧。外边还有些冷,可别受凉了。 引段鹤央进到自己的房间里,砚卿把竹篓靠到门边,招呼他坐下。 烧了壶水,披了件大衣后,砚卿才抱着杯子坐到段鹤央对面,说:段兄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找我帮忙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最近缺个秘书,段兄能来当几天我的秘书吗? 段鹤央没想到砚卿就这么答应了,还提出了对应的要求,他扶着膝盖的双手紧了紧,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我是想让萧老板庇护我一段时间。我总觉得追我的人对我不怀好意,很危险。 那你就来找我了?也不怕把我拖累了?砚卿打趣道。 段鹤央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时局正乱,他也听学生们讨论过,金钱是资本,砚卿有钱就有资本保命。他认为,砚卿绝对有办法解决他的困难。 他做一段时间的秘书不但不亏反而还赚了,赚的有可能就是他的一条命。 谁想陷入不明不白的危险中呢。 玉颜(九) 砚卿倒是没想着让段鹤央来回答,他就是这么说说。不过话虽如此,他却没放在心上。 军阀不敢动他,洋人照样不敢动,除非他碰到这些人的底线。段鹤央还算不上底线。 砚卿看了眼被他的话问得窘迫的段鹤央,说:你先在这等等吧,一会儿经理上班了就让他带你熟悉秘书这项工作。 交代好经理,砚卿睡了几个小时,神清气爽,就去花繁海了。 玉娇容还没起来,花妈妈想让砚卿先回去,可又舍不得砚卿的钱,纠结间,砚卿提议道:我来过这么多次还没好好转转你们这地方,不如花妈妈找个人带我看看? 哎,行!花妈妈叫来个叫芳芳的十来岁的小女生,让她领着砚卿四处逛逛。 砚卿给花妈妈塞了点小礼物,就跟着走了。 花妈妈掂量着手中的礼物笑眯眯的,看起来甚是满意。 前面的小姑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砚卿听着,途中遇到才起床未上妆的女人,目不斜视,招呼都不打一个。 实是因为旁边跟着只目光楚楚可怜,表情哀怨不已,长相俊朗不凡的,男人。若单放在一张阴柔点的脸上,那表情和目光还是入得目的,但若是放在一张硬朗的脸上,先不说入不入得目,就先说他一个男人,做这种表情是个什么心态?砚卿也搞不懂啊。 问吧,怕他冒出什么惊人的话;不问吧,好像又确实和他有关。 他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好。 谁知宁函不干了。 反过身来,倒着飘,那张脸越发拧巴。砚卿干咳一声,垂眼盯着地板。 上个世界,萧渡什么表情他没见过?两人保持亲密关系十几年,知道的对方的囧事数不胜数,记忆随着长久的休息时间逐渐模糊,感觉却还存在,即便如此砚卿还是招架不住眼前这个男人这副在他眼里可以称得上狰狞的表情。 跟芳芳打了声招呼,跑进男卫生间,砚卿撑开一道屏障,说:我这是又怎么你了,你这什么表情? 我们回去好不好? 理由呢?砚卿歪头不解。 我想回去。 好。砚卿点头认真道。 继而自然地伸手想牵住宁函的手腕,不想被躲开了,手抓了个空,砚卿抬头看向宁函。 宁函抿了抿唇,道:别人看不见我。 怕别人觉得他动作怪异?砚卿失笑道:我看得见就够了。 那你好好跟着。说着砚卿推门而出。 同花妈妈打了声招呼,砚卿在她的惋惜声中离开。 小洋房离这里距离不短,到地方差不多下午了。 琐琐碎碎一堆事做好,砚卿躺到床上问:你今天 心血来潮,宁函不等他问完就回答道,不想看见你和那个女人待在一起。 那之前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32) 宁函看着他不说话,眼眸深深。 好,不问了。砚卿投降。 那我睡觉了?他整个人躺进被子里向宁函确认道。 宁函点头,伏趴在砚卿旁边道:睡吧。 砚卿呼吸逐渐均匀,宁函在他嘴角偷亲了一口,起来向外而去。 小七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悄声问:你做什么去? 宁函眼神都懒得施舍它,出了洋房,仰头望着圆月,嗤笑一声,轻声问:你要跟吗? 周围静谧一片,乍起一声鸟叫,再无别的响应。 花繁海内部空间很大,凌晨时分才过了高峰期,大堂残留着各种痕迹,稀稀拉拉有人过来,隔一会儿又有人过去,最终彻底空了下来。 无人出没。 这时大堂与过道相接处探出个人来,身上的服务生制服还未换下来。 他观察了许久,确认了自己的目标所在的地方,踮着脚经过大堂。 他看不见缓缓向他行来的恶鬼,突然打了个寒颤,左右看了看,双臂交叉搓着胳膊,暗道奇怪。 阴气逐渐浓郁,恶鬼的双眼一片通红,闪烁不定,似乎神志尽失。 它不认识前面贼眉鼠眼的人,它之所以跟着那人,是因为那人身上有它想得到的东西。 要杀死才可以得到的东西。如果没有,也不能怎样,但就如上瘾了一般,摆脱不了、克制不了。 内心的渴望驱使着它靠近。伸出早已失去原有形状的手,做出一个抓取的动作。 面前正探头探脑的人被推了一下,竟然撞进了一旁上锁的库房内。 恶鬼抓了个空,怒火中烧,就要冲进去解决了那人。一只鬼拦到它身前,说:麻烦。 啊恶鬼深觉不是什么好话,开口却吐不出人言,只发出一个单音。它恼羞成怒,控制那只鬼,对方毫无反应。 宁函心中不耐烦,撤开一段距离,脱离恶鬼阴气的干扰范围。万一沾惹上什么脏东西,回去被发现可是要挨批的。 他是很享受被关心的感觉,但是偷摸出来要是被发现可就无论如何也享受不起来了。 也不是出来这件事有什么不对,而是他此行的目的,是要留住砚卿。 若是成功,他还能拖上砚卿五六年,失败那大不了跟着一起走嘛。 砚卿的身体状况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上次试探恶鬼后留下的东西,砚卿不清除干净,留着消耗自身的气运,不管他有几个理由,其中都肯定有一条是解决完恶鬼后尽快去死。 如此还合情合理,他也挑不出什么不是。 他不能阻止砚卿除恶鬼,但也无法看着砚卿离死亡越来越近。 唯一能拖住他的办法就是从恶鬼处入手,想办法减少恶鬼对气运的需要。 砚卿身上的东西就是用来替恶鬼吸取气运的。山中的五只小鬼也是恶鬼吸取气运的工具。砚卿灭了它们,那恶鬼气运的来源减少,对砚卿必然不好。 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消亡。 今日若不喊砚卿回去,阴气暴动的恶鬼会怎么做?杀人夺运? 想都不要想。 宁函的解决办法很简单,帮恶鬼抵制他人气运的影响,让其恢复一些理智。不用太多,能想起来他是如何变成鬼的就够了。 肆无忌惮释放出他被压制的能力,宁函掐住恶鬼,源源不断将自身的能量散入空中,从恶鬼身体里争先恐后蹿出一群碎块状的白色东西,转瞬间被宁函收入体内。 恶鬼倒在地上,身体恢复了一部分人形。 宁函离开花繁海,抬头看,天上圆月隐在乌云中,夜色漆黑。 他嘲笑道:不是很厉害?怎么不出来? 没有回应,宁函也不在意,挂着嘲讽的表情回了小洋房。 砚卿还在睡梦中,一双眉紧皱,不知梦见了什么。 宁函弯下腰拇指抚过他的眉心,陡然一声梦话让他止住了所有动作。 别走 让谁别走? 我没事他的声音嘶哑,像倾尽全力才让声音挣出喉咙,途中重重阻碍,碰撞磨砺得他伤痕累累。 我不会走,别怕。 自然醒来,砚卿还未睁开眼睛,就感觉哪里不太对,他为什么被人抱着? 眼睛眯开一条缝,砚卿瞧见眼前人的玄色衣襟。 你醒了?宁函低下头问。 砚卿把自己从宁函怀里扒拉出来,问:怎么回事? 你做噩梦了,宁函轻轻笑道,嘴里喊着害怕。 哦,是吗。砚卿不自然地垂下眼睛,他对自己昨晚的梦没有印象,也许是梦见了哪个世界遇见的人。 宁函说:你不信? 不是。只是他许久不曾做过梦了,猛然被人说他做噩梦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兀自思考着原因,砚卿下床洗漱换衣,做早饭给自己吃。 搁下餐具,砚卿抬眼看向对面心不在焉的宁函,说:今天去花繁海。 嗯。 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嗯? 你昨晚做什么去了?砚卿严肃地问道。 没做什么。 你没感觉到自身的变化吗?砚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说:多了些不属于你的气息。 宁函一惊,看到那只丑猫对他耀武扬威,顿时就明白他被出卖了。 过来。砚卿说。 宁函乖巧地站到砚卿身边低头认错。 伸出一只手挨到宁函的手臂,砚卿说:别再这样做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来就好。并非我不领情,只是你以伤害自己为代价,不值得。 那你消磨自己的寿命就值得?宁函反问他。 能量输送到宁函体内,供其完全吸收掉碎片,眼见着宁函身体凝实了几分,砚卿答:值得啊。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你考虑过我吗? 砚卿答:考虑过。 你喜欢我吗? 砚卿怔了怔,答道:喜欢。 宁函微笑着说:我知道了。 小七坐在砚卿身边,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两人到底这段对话的意义何在,说了半天说了个什么。 好在终于结束了,否则它会头晕的。像它这种头脑简单的系统,在运算和执行命令上非常擅长,但是和人交流传达信息这方面,它大多数时候只会直来直往。 被其他高级系统说它是系统中的傻子 这不能怪它啊!是它们没有教好嘛!又不是它想诞生那么晚的 玉颜(十) 梳妆台前,摆放着两个小箱子。玉娇容一头长卷发散在身后,偶有几缕飘到身前,她拿出一枚卡子把头发别到后面,准备打开箱子。 敲门声响起。 有人来找你。是花妈妈的声音。 玉娇容看了眼门的方向对外喊道:妈妈稍等,让我穿上衣服! 门外得到回应的花妈妈堆满笑容对愁容满面的段母说:还得麻烦您等等。 门内,玉娇容从衣柜中翻出一件旧云肩盖到两个箱子上,才开始换衣服。 反锁上的门打开,玉娇容第一眼就与抬起眼的段母对上,心中一跳,第一个念头就是段鹤央是否出事了。 手下没有停下来,打开房门将段母请进她房间。玉娇容端了杯清茶上来,放到段母面前,问:您来找我是段公子出什么事了吗?我很久没见到他了。 无论段鹤央发生什么事,玉娇容先撇清自己,她不想再跟段鹤央有什么联系。 自从上次通过萧砚遇到段鹤央,她匆匆离开,而萧砚没追上来,她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回头从夕阳余晖中望见段鹤央呆傻的表情,他定在原地,丝毫没有要抬步追上来的意识,甚至一直停在她上车的地方。 玉娇容了解他,知道他想的肯定是:车跑的太快,我追不上,就这样看着吧。 是啊,车跑的太快,他追不上,因为他连要追的想法都没有。 段母踌躇良久,眼中透出哀求的意味,她说:他又离家出走了。如今四处战火纷飞,这里也不安全了。我求求你,劝我儿回家,我们一家搬到国外去,等战事停歇我们再回来。 玉娇容立刻想起上次的见面,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因此玉娇容推辞道:这我也帮不上您的忙。 玉姑娘,段母神色激动地抓住玉娇容放在桌面上的双手,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求你帮帮我。我儿他对你念念不忘,肯定会再来找你的。只要你到时候跟他提一提,让他知道我们想让他回家,不会再圈着他了,就足够了。他一定会明白的。外面太危险了,我和他爹怎么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 玉娇容抽出手反覆在段母的手上,安抚地拍着,言辞含糊地道:我尽量。您再去找找他认识的人,说不定能找到他。 段鹤央要是不来找她,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她知道段鹤央住的地方只有段家和白鹤学院的教师宿舍。白鹤学院是段家给建的,若是段家找不到他,那她也别无他法。 我们知道,他爹去找他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了。希望能找到。段母握住玉娇容的双手,看着她说:伯母没什么好给你的,若是你愿意,我们可以带你一起去国外。 玉娇容抽回手,低下头,拒绝了,多谢伯母。我去也只是给你们添麻烦。我能做的只是传个话,当不得如此回报。 见她神情坚定,段母也没再多说什么再三表示感谢,走时把自己戴着的翠玉镯留下了。 掂量着手中的镯子,玉娇容往回走,路过花妈妈的房门口。 房门开着,内里传出嫩生生的小姑娘说的话让她驻足不前。 妈妈,我想做舞女! 玉娇容扯起一个嘲讽的笑,这倒好,还有人想往火坑里跳。 单手抚上门框,玉娇容立到花妈妈房门下,瞧着沙发上坐着个羞怯的姑娘。似乎意识到刚才一声喊得太大声了,小姑娘又紧张地缩起脖子,眼神飘闪。 花妈妈瞥见门口的玉娇容,笑着站起来迎上来,问:段夫人回去了?她没为难你吧? 将翠玉镯套到手腕上,玉娇容没说话。 花妈妈眼尖,立刻就发现这翠玉镯是段母来时戴在腕上的。 她自然地摸上玉娇容的手,来回拨弄翠玉镯,喜不自禁,好像这镯子是给她的一样。 段家不愧是我们这儿的名门,出手大方。花妈妈说道。 玉娇容听得不耐,放下手,打断她温柔得令人恶心的动作,靠着门,扬了扬下巴,说:妈妈这是要给馆里进新人? 这倒不是。花妈妈打了下扇子,说:是这姑娘硬要来这儿做舞女。 临了,她又补充道:你放心,她可威胁不到你头牌的位置。 玉娇容温婉一笑,回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是为妈妈担心呢。 花妈妈不解:这怎么说? 妈妈看那姑娘。玉娇容指着好奇地往门边望的姑娘。那姑娘猛地被指到,立即害羞地埋下了头,不敢再看。 花妈妈顺着她的手指也看到了,依然不解。 玉娇容解释道:这样的姑娘,长相嘛,中等都算不上,还放不开。妈妈要了她,岂不是做亏本买卖? 她高高在上对人指点的语气,让小姑娘憋得脸颊通红,好像她已经开始被标上价格开始售卖,又因为作为货物本身的她不好,被人指指点点,心中憋得慌又不敢反驳。 花妈妈以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小姑娘,确实姿色没那么好,只是乍一看气质清新些,有些新鲜,但也没玉娇容说得那么过分。 我还能做亏本买卖?花妈妈也没直说她要还是不要,毕竟她也没必要向她报告。 玉娇容挑眉笑道:妈妈自己掂量着来吧。 说完就回了自己房间。 花妈妈转身想继续跟小姑娘商量在花繁海做舞女的事,谁想小姑娘撇下一张通红的脸,跑了。 方才玉娇容走时轻蔑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就是图个新鲜想来做个舞女尝试一番光鲜亮丽的生活,到时候再回到自己的圈子。 岂知由奢入简易,由简入奢难。一旦沾上,就难以抛掉。被它华丽的外表所骗,内部是个什么肮脏地方,她不清楚。 玉娇容端坐在梳妆台前,难以抑制地想起了她自己。 被人卖进来的 像个物件一般被卖进来的。 卖的人是她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小姑娘还有选择,她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打开分别打开两个箱子,玉娇容拿起里面众多首饰中的一串手链,又放下,又拿起另一串看了看,又放下,直到她把一个箱子中的首饰全部看完,又转向另一个箱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看这些东西。 客人送的,自己买的都有。不一定要戴在身上,藏起来、埋起来,有时间了挖出来一个个翻看,似乎能给她一种满足感、安全感。 她也是有钱人。她可以不用再为生活奔波,去捡别家剩下的东西,也不会再被别人为了几两银子卖掉。 她可以把这些东西倾倒到他的脸上,告诉他,她不是货物。也可以质问他,凭什么卖她! 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找不到那个卖她的人了,一切的抱怨埋怨愤恨都归于平静。 她只期望能找到个对她好的人,开间小店,做什么生意两人一起商量,两人再生一双儿女。 战事要起了,是时候退了。花妈妈想拦也拦不住。 甚至不止她,到时候馆里其他姑娘也都会走。 偌大的一家舞场,顷刻就会倒闭,不如趁早收手。 她没有责任义务去提醒花妈妈,想着花妈妈也能察觉到什么。希望她不要亏得太多了。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33) 一遍遍擦拭干净箱中的首饰,玉娇容将段母给她的翠玉镯也搁了进去,到时候还能买几个钱。 合上箱子,把他们重新放回一只大箱子里,上面盖着她的衣物,离开的时候一起搬走。 至于段鹤央,她考虑不起。 她和段鹤央父母之间不能共容,段鹤央总得选一样吧。他倒是轻松,两边都不理会了,离家出走多潇洒。哪里知道家人为了找他正着急,甚至都求上她这个被瞧不上的舞女了。 这样的人她可不敢要了。 掰了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心口有几分疼。 玉娇容按着胸口,眼睛看向跟在砚卿身后西装革履的段鹤央,问:萧先生怎么带着这个人来了? 砚卿端起茶杯,笑道:缺个秘书,正好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茶水抿入口中,异常苦涩,也不知是他味觉出问题了还是泡茶的人心中苦涩。 原来如此。萧先生许久没来,我都不知道您缺秘书,不然我肯定给您推荐几个招人的地方。玉娇容道。 下次有机会了再来找你。砚卿客套道。 萧先生客气了,玉娇容娇笑道,对了,看您这次来还带了外人,是找我做什么事吗?提前说好,我可什么都做不了。 砚卿丝毫不感到惊讶,指着段鹤央说道:是他要来找你,自己又不好意思。我只好亲自引他来了。 玉娇容斜了眼,痴笑不语的段鹤央,捂嘴笑道:那这钱该谁来出?我可不是免费的。 我来。砚卿起身道。 你可别欺负他。砚卿道。他拍了拍段鹤央的肩膀,打开房门又回身道:他明天得上班。 提醒一下两人不要闹得太过了,就是玉娇容想打人也要看他的面子留点手。 一个气运之子把另一个打上了,总归对整个世界不好。 玉颜(十一) 玉娇容重新沏了杯茶,递给段鹤央,问:这位段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娇娘段鹤央捧着茶杯唤道。 玉娇容不理会呆站着的段鹤央,坐回沙发,背肌挺直,双手交叠搭在膝上,直视前方,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视线毫无落点。 我想你了 玉娇容背靠到沙发上,一只手臂搭到沙发靠背上,整个人倚在沙发上,低眉一笑,说:我和段先生好像不熟。 说什么想念,一年不曾见过也没听他说什么想念的话语,如今才两个月就跑来了。说到底还是仗着家里父母不知道。 娇娘,我很想你 玉娇容道:我知道自己很吸引人,不过像段先生这样向我表心意还有很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希望段先生珍惜时间,我的时间可是要花钱买的。 娇娘段鹤央垂头低落地唤道。 段先生难道不会说话?只会喊娇娘二字?还是说段先生念书念傻了、教书教傻了?如果段先生想把时间浪费在喊娇娘上,我很乐意,毕竟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拿到钱。段先生看呢?玉娇容声音柔和地说道。 段鹤央捧着茶杯,茶杯的热度烫得他手心通红,他却不愿意放下,也不愿意换一杯,就这么愣愣地捧着。听到玉娇容的话,他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要说什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整天想着怎么保命,哪有时间考虑父母和娇娘之间如何平衡,娇娘为什么不肯等等他呢。 娇娘你等我几年段鹤央张着口半天才迟迟吐出这几个字。 玉娇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笑够了,她忽然收住笑声,起身一步步向段鹤央靠近,她面容平静地说:段先生。我现在二十四,与你纠缠了四年,一个妓子、一个舞女,还有几年青春,我凭什么等你?你给我什么让我等下去的希望?你除了犹犹豫豫虚耗光阴还会什么?我等得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我能等你一辈子吗?你凭什么! 段鹤央被玉娇容陡然爆发的气势迫得步步后退,直到靠上墙壁才停下,他回避着玉娇容的逼视,口中结结巴巴我了半天仍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玉娇容将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知晓此情所托非人,她也没有期盼,淡淡地道:段夫人前几天来找过我,让我劝你回去。 我娘她让我回去只是为了困住我,我想在外面,不想被家长里短束缚。段鹤央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玉娇容返身坐回去,背影对着段鹤央说:这与我无关。段夫人说她不会再困着你了,只要你回去。战火要起了,她担心你。 段鹤央沉默半响没再辩驳,垂着头,两人皆沉默以对。 静寂片刻,玉娇容打破静默,说:有时间就回去看看。既然段先生没什么要说的了,那请回吧。 我有时间也会来看你的。段鹤央扔下这句话仓皇而逃。 他觉得多待在这里一秒就会多让他窒息一秒。玉娇容的质问回响在他脑海中,他从未想过娇娘是如此看他的,他只是需要时间若是给他几年时间,他必定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走出花繁海,他竟一时不知该往何处走。 花繁海旁边的无人巷子里突然冒出个浑身是血的西服男人,段鹤央看着血往下滴,蔓延了一路,那人竟然毫不在乎,稳步向前走,让人有些瘆得慌。定睛一看,掩盖在血色下的人竟然是萧砚! 他快步冲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扶住砚卿的肩膀,问:萧先生,您没事吧?我这就送您去医院。 砚卿摆摆手,轻声说:不必,送我回我的小洋房。 您先坐着等会儿,我去雇车。段鹤央找了个人少不惹人瞩目的地方安置好砚卿,就迅速去找人力车了。 砚卿身边原本一直跟着的宁函踪迹全无,他背抵着墙壁,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什么大威胁才闭上眼养神。 离开玉娇容房间后,砚卿想着在花繁海内部转转再回去,上次被宁函阻止了,他要尽快布好阵法,以便不久后的除恶鬼。 整体已经妥当,就差他的血液了。他今次来就是想一劳永逸。 樊老板那里已经有消息了,相信他很快就能安置好宁函,离开了。在这个世界拖得太久,对谁都不好。 身上的气运骚动着想离开,砚卿能够感受到气运的大致流向,这是他在各个世界做任务后逐渐感知触碰到的。 每个人身上都有气运,区别只在多少。 他身上有不少,被恶鬼偷走一部分后还余下少许,足够他活到除掉恶鬼的时候。 从他身上这些东西的动静来看,恶鬼很有可能就隐匿在花繁海的某个角落。因此恶鬼通过反噬附着在他身上、能够为它吸收气运的东西,现在这东西不安分地颤抖着想带着气运脱离。 若无其事地用能量扣下身上即将脱飞的东西,砚卿悄悄看了眼随时警惕周围的宁函,暗叹口气。 他要是敢出幺蛾子,就把他也扣下。 时间还早,花繁海人不多,砚卿来到后厨,翻出后厨的窗户,外面是一条巷子,巷子里空无一人。 砚卿伸出手臂,另一只手食指在腕上划过。能量聚集形成的无形刀刃割裂皮肤,流出的鲜血滴到地面上,沿着石板的纹路蜿蜒,激起布在花繁海四周的阵法。 砚卿站在边缘,仔细引导血液流向正确的方向,分不出心思去注意宁函。 宁函焦急地望着砚卿的血哗啦啦往外流,即便真实没那么夸张。在他眼里,砚卿的血哪里是往外流,简直是往外喷,怎么可能不心疼。 可他毫无办法。 他被困住了。 砚卿在他周身下了一层屏障,这次不是屏蔽外界力量窥探的,是屏蔽他的。 他只能呆在屏障内,想出出不去。他知道屏障的构成,但无法打破,他突不出去。 阵法激活,处在阵中的恶鬼自然感觉到砚卿布的阵法对它威胁甚大,抗拒着束缚的力量向砚卿而来。 砚卿身上不断迸裂新的伤痕,血液侵染衣服。察觉到恶鬼的动作和方位,他勾唇一笑,煞气四溢,活像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妖魔。 正好。 今天说不定就能解决了。 小砚!宁函喊住他。 砚卿目光转向宁函,目光中带着对自己想法的执拗,几欲入魔。 宁函看着他神采奕奕的眼神,这分明是被恶鬼的阴气所影响的征兆。 他为什么没有早发现,身体的气运减少阴气侵蚀甚深,即便砚卿有办法抵抗也不能完全防住,竟然让阴气趁虚而入。 小砚,放开我。我去。宁函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想砚卿会真的入魔的事。 你先回去吧,砚卿低声道,免得受到波及。我不想看见你出事。 不行!宁函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他甚至想,总之在砚卿布的屏障内,不如释放出一直以来压制的力量,破出去。就当他将要动作时,砚卿说:我说回去,你听不见吗? 小七,砚卿唤出也被血液染湿染红的小七,交代道,你带他回洋房,我解决完就回去,你乖乖的。 小七眨着眼睛,歪头死死盯着砚卿那双不同以往的眼睛,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答应了。 你若是敢回来我就把你困在这里一辈子。砚卿眯眼笑道:你现在拥有的力量全数来源于我,我让你破不开你就破不开。 就算困一辈子又如何,总有一天他能破开,可砚卿已经有入魔的征兆,如果再继续下去,对他本身的影响甚大。宁函把砚卿的威胁抛到一边,运起体内的能量,想要突破自身加设的束缚。 小七牵引着包裹宁函的屏障向前走,说着道:你不相信他吗? 我信。 小七点着小脑袋道:我也信。 可他要入魔了!宁函说。 小七顿了一下,指责道:都怪你! 你不着急吗?宁函惊讶地问,竟然还指责他。 我信他啊。他让我走,我就走。我留下会让他牵挂,我留下会有危险。他不会看着我陷入危险,他想我安安全全的。一旦出现危险,他不会以任务为先,而是会来先救我,那么到时候陷入危险的就不止我了,他会更加危险。你愿意变成这样吗?小七停下脚步说。 这不一样。宁函低头与小七对视。 哪里不一样?我们都是他所在乎的。小七仰头天真地问。 它确实不懂。它不懂爱。 我不想他出一丝一毫意外。宁函说。 我也不想啊。小七说。 宁函远目,声音低沉,他说:入魔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 据说很痛苦?小七也不确定,毕竟它只是听过,不曾经历过。 宁函语气平淡:是啊,很苦。 那我们回去找 宁函吐出两个字。 晚了。 他不会入魔的。我相信他。小七坚定地道。宿主只是被影响了,脱离了这个世界就能摆脱了。 要快一点,要快一点离开这里。 玉颜(十二) 阴暗的空间内,砚卿漆黑的瞳孔微微扩散凝视前方。他从空间中取出一串木铃铛,垂手而立。 血液顺着砚卿的手滴到木铃铛上,顷刻间就被吸收殆尽,随着吸收的血液增多,木铃铛开始散发红色的光芒,铃铛上浮现出了残碎的字纹,但始终窥不见其本来的形状。 风掠动铃铛,木铃铛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砚卿握铃铛的手一颤,眼睛转向风的来向,微微一笑。 终于到了。 一团不成人形的黑雾嘶吼着冲来,却被阻在砚卿两米外,正是阵法边缘处。 黑雾不把限制放在眼里,抬起身体一部分,狠狠砸在地上。限制渐弱,黑雾也溃散了不少。 砚卿能分辨出他的每个部位,他等着黑雾溃散到恶鬼的脸脸露出来。 时间很快过去,黑雾渐消,他那张同玉娇容相似的艳丽容貌露了出来。 归形。回归恶鬼原本的形貌。 伴随着凛然不可侵的声音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铃音。 铃声落,黑雾尽消,一个艳丽的少年披头散发半跪在地上,上半身伏在空中无形的阻隔上。 他抬头,凌乱的发丝间一双如冬夜寒星熠熠生辉的眼睛紧锁在砚卿身上。 归神。 那少年毫无反应。 砚卿并不意外,只是再摇了一次铃,道了一声归神。 等候片刻,那少年只是眼神闪了闪就恢复了原状。 砚卿轻叹口气,走近几步,双唇轻启,就要吐出下一个词,那少年动了。 他张开嘴,使了半天力才吐出几个字眼,说:救妹谢 救我妹妹,谢谢。 砚卿抿了抿唇,没说话,手微动,铃声响起。 那少年没有就地等死,站起来后退了几步,以千军万马之势撞向了他面前的阻碍,整个人顷刻散作一团黑雾。 黑雾不再受限制,也不再有控制,游离在空中。其中大部分因为少年撞向的方向朝着砚卿,猝不及防置他于一片黑暗中。 哥哥!黑暗中有小女孩的呼唤。 砚卿回头。 一个扎着两个小辫,辫尾翘起的,粉嫩嫩的小女孩向这边飞扑而来。 小女孩穿着大红色的碎花夹袄,夹袄被洗的皱巴巴的缩在一起,大小被改得正合适,套在小女孩身上衬得她两颊粉白。 娇娘,说了多少次了,女孩子家不要这么咋咋呼呼的。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 砚卿目光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是个容貌昳丽的少年。 少年话音才落,娇娘已经扑倒他身上,嘻哈笑着。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34) 少年名为元岩,字石开,身上有秀才的名头在,年后要上京参加恩科考试,希望取得功名,回报乡里百姓。 爹娘早逝,给他留下了个刚断奶的妹妹,他又要读书又要照顾妹妹,平时都是靠左亲右邻来接济,妹妹能长到这么大着实不易。 一年前隔壁搬来一对兄弟,虽不知来历,但待人和善,也没听说有丑事闹出来,隔壁的兄弟两个还都各自带着妻子在,应该是对老实人。 他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到时候若是娇娘需要回来帮忙。 他要上京赶考,不宜带着娇娘一起奔波,娇娘还小经不起长途劳累,也是怕他照顾不及时,被人拐走了。 尤其是母亲同父亲容貌出众,他们兄妹两个容貌更为艳丽,平日上集没少惹人垂涎。去了外边恐娇娘更不安全。 留在村子里最安全。 乡里亲朋多少会顾念他们逝去双亲的面子。 娇娘聪慧,性格开朗,也很喜欢隔壁那家人,应是没问题。 元岩将娇娘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肩上,往屋子走,边走边对娇娘说:等过完年,哥哥要去赶考,咱们家没什么亲戚,只能你一个人住着。左边的奶奶会给你做饭吃,到吃饭的时候你就去她家,晚上要回来睡觉,哥哥平时教给你的都要注意,知道吗? 娇娘乖巧地点头。 元岩继续说:隔壁奶奶收了哥哥的钱,所以不用害怕自己吃的多被骂,放开吃,别把自己饿着。 嗯!哥哥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元岩被她的动作逗得一笑,接着说:右边那家人咱们不熟,平时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奶奶帮不了再去找他们,再不行去喊总到咱家借书的先生。明白了吗? 明白了! 哥哥教给你防人的办法,都记住了吗,你做给哥哥看一遍?元岩把娇娘放到竹椅上,蹲在她身前同她商量到。 砚卿冷眼相看屋中一大一小的互动,不禁思考,玉娇容被他哥哥教了这么多防范人的东西,怎么会被人卖到花繁海? 他看到的是元岩的记忆,所有事物自然都是以元岩的视角来展开,这点元岩应该是不知道的。 年后,元岩准备好所需的物品,先去左邻的奶奶家送了些钱打了招呼,接着去了右边。 右边来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头上包着块布,她打开一条门缝,从缝中向外探看,见到是元岩才挤出一个笑容。 元岩回以她一个笑,说:我今天就要走了,拜托婶子平日有时间照顾照顾我妹妹。 你妹妹?中年妇女不知怎么语气中带有一丝兴奋,她满口答应道:行行行,没问题。 话锋突然一转,又道:你等等,我进去问问我家那口子。 元岩不懂中年妇女突然的行为,明明之前说好的,他今天只是在临走前提个醒,为何那婶子还要去征求家中夫君的意见? 砚卿刚才一直注意着门缝,中年妇女闭门退开的一瞬间,看到门内院中走过一个脖子上带疤痕的男人,他立刻便想起缘山上的那伙人贩子。 可惜元岩的记忆中没有院内的情景,否则他可以进去一探究竟。 中年妇女很快就回来,手中拿着个破旧的钱袋子,不由分说塞给了元岩,嘴上说:这是给你的,当盘缠用吧。 接着不等元岩说话就插上了门。 手中拿着钱袋,元岩想了想,暂且收下了,回来再想办法还回去。 回到家中,向妹妹再交代了一番需要注意的,赶着午前出发了。 行了一个多月,元岩抵达京城。京中人心惶惶,元岩摸不清状况,先去找了告示板。 上面贴的都是旧告示,从落款时间看,最晚的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了。 元岩紧锁眉头,离开告示板,寻思着先找寻落脚地,可他还不及去找,南门方向烟尘卷来。 骑着骏马的守卫,被快马惊得乍起的百姓,一时乱作一团。 他听到守卫高呼:洋军来了! 怎么可能! 他进城前,城外没有丝毫异动,这才多久? 不管洋军的队伍是否行进到京城外,今年的恩科都开不了了。元岩思量着接下来的去留,被人撞了一下。察觉到不对劲的他反手去捉偷他钱袋的小贼。谁知被小贼浑水摸鱼逃了,他手上抓到的是个裹着东西窜逃的小摊贩。 元岩丢开骂骂咧咧的小摊贩,再看时,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更何况他本来就没看清楚小贼的容貌。 幸亏他单独放了一部分铜钱,否则回乡无望。 打听到城门附近有一座荒废的寺庙,元岩趁着天还亮着,买了几个馒头,就去了。 比他来得早的还有几人,穿着破锣,各自坐在寺庙中,互不理会。 元岩的衣着不算好,但与那几人相比也说得上干净整洁。 他找了个遮风的地方坐下,才是初春,难免寒风瑟瑟,穿堂风一过,他冻得抖了几抖。 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更加裹紧了衣物,还从包袱中取出了件袄子披裹上,这才稍稍暖和些。 天色渐晚,来此过夜的人多了起来,其中不乏乞丐混子之流。 风声呜咽,那些人白天没捞到太多东西,晚间又饥又寒,眼睛滴溜溜乱转,瞅上了角落里打着盹的元岩。 他们互相对着眼神,干瞪了半天才确认下一个人去找元岩的麻烦。那个人是他们中看起来最年长的乞丐。 乞丐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来,振了振自己布满破洞的脏污衣袖,朝元岩走去。 哎,乞丐伸出食指推着元岩说,起来,这儿我看上了。 元岩咯噔一下被甩出梦境,迷蒙着双眼借着月光看清了趾高气昂的乞丐。 他说:这位前辈,有何指教? 我说这儿我看上了。乞丐下巴对人,手指指着地,又说了一遍。 我这就挪地方。元岩扶着墙起来,弯腰去拾充当坐垫的包袱。 猛地被人推到墙上,由于他弯着腰,额头直直撞到了墙上。元岩手肘撑着墙缓了片刻才回身不解地看着乞丐。 乞丐对他勾勾手指,说:把吃的拿出来。 元岩这才明白,乞丐是想要他的吃食,根本不是看上这块地方了。 既然如此,分出一二未尝不可。 取出一个馒头,元岩把它递到乞丐面前,和和气气地说:原是前辈晚间饥渴,小生这里留有一个馒头,应能聊以果腹。 才一个?乞丐斜瞥着元岩手中的馒头,不屑道。 是。 我不信!乞丐道。他一挥手,同他一伙的乞丐混子一拥而上。 玉颜(十三) 元岩靠坐在寺庙外墙皮所剩无几的墙壁上,仅着一件单衣。一件单衣不足以抵御墙壁透过来的寒气,可若是不靠着他恐怕连脊背都挺不起来。 那些人抢走了他的馒头、十几枚铜钱以及身上的袄子,打了他一顿把他扔出了寺庙。 周围人冷眼旁观,甚至有幸灾乐祸的,没人站出来说上一句话。他们怕惹麻烦,这道理他懂,人心比这初春的风还要寒凉渗人。 思及家中还有妹妹等着他,元岩收拾好心情,想着明天如何回去。 皇城必然不会封锁,否则连京中都人人自危,那就彻底败了。 闭上眼睛,元岩在寒风中睡了过去。 天才将将露出一线白色,元岩就醒了。 面色潮红的他,撑着墙壁站起来,摇摇晃晃,眼前的景象打着转,走出去一步就腿软着摔了回去。 昨晚露天席地,看来是染病了。元岩重新爬起来,缓慢地向城门方向移动。 无论如何要回去,家中那边现在不知是何情形,他不能让娇娘一个人在家。 出城、沿着官道踉踉跄跄前行。 行了不知有多少日,元岩终于望见了村子外的石碑。 他喜形于色,冲回家中,迎接他的却是凌乱的屋子,而他的妹妹则不见踪影。 他将整间屋子翻了个遍,只发现一袋钱。那是他出发前右邻给他的。 如今家中所有钱财只剩下这些,元岩捏紧钱袋子,去隔壁敲门。 扣了几声,门内无人应声。 这时左边的奶奶正提着菜篮子从屋里走出来,望了望元岩家,又望了望隔家,嘟囔道:娇娇也不知道被他们带到哪儿去了,这都快半个月了,还没回来。 元岩如遭雷劈。 娇娘被带走了?怎么会! 可家中的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的妹妹被人强行带走了,至于带去何地,他不知道。 元岩脚下挪了几步,问奶奶道:娇娘娇娘被他们带去哪儿了您知道吗? 谁知左边家的奶奶竟恍若未闻,径直穿过他向前走。 元岩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四肢、躯体,皆是完好无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元岩回想自己归乡的经过。他在染了风寒后未经修养,就立刻启程往回赶,在此之前他的钱袋被人摸去,在避风的寺庙中遭人抢劫殴打。 这一切都显示他不可能在完好的情况下回到村子。 并且他没有钱,一路上的吃食问题是如何解决的? 似乎除了赶路的前几天他都没有心思去找吃的,那他是怎样回来的? 他是以人的身份回来的吗? 元岩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怀疑中。 呆立了半天,他决心先不去想这些。娇娘去向不明,他要把她找回来。 在人间飘飘荡荡好些日子,元岩来到一座城内。 这里人们茶足饭饱后的交谈他都会去听,由此他知道这座城里的秦楼楚馆最为著名,每年都会有新人进入,收的都是些年龄不大的白嫩小姑娘。 今年进新人的时候才过没多久。 元岩找了一家又一家,终于在最大的那家后院厢房找到了他的妹妹。 他的妹妹抱着膝盖小小一团缩在厢房角落,脸上犹挂着泪痕,身上不见伤痕,但听见一点动静就会情不自禁地发抖。 元岩蹲到她面前,柔声细语地说:娇娘,娇娘哥哥来找你了。 厢房门打开,走进来个穿着精致的女人,手中端着碗米饭,饭上盖着肉和青菜。 她把碗放到娇娘面前,诱道:只要你听话,这碗饭就让你吃。小孩子不要太倔,不然没人喜欢的。你看你家人不就把你卖给我了吗? 没有!娇娘突然大声反驳道。 那女人噗嗤一笑,手帕挡在嘴角,说:这么天真的小姑娘还是第一次见。你不看看自己被卖进来多久了,要是你家人没卖你,早该满城地找了。 没有!没有!没有!娇娘埋下头嚎啕大哭。 元岩好生安慰着她,极力反驳那女人的话。尽管他努力平复心中的怒气,身上还是飘逸出了几缕明显的阴气。阴气飘到娇娘身上,她哭得更加伤心。 砚卿捕捉到这一细节,摇头叹息。 哭罢,娇娘扑到地上,抱起那碗饭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打着哭嗝。 那女人一看她肯好好吃饭了,大喜,顶着一张笑脸给她拍着背让她别被噎着。至于那孩子凶狠的眼神,她是很赞赏的,不下定决心狠,怎么吃这碗饭呢。馆里互相倾轧的可多了去了。 收着娇娘吃完的碗,那女人用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牵起她的手,说:这才乖,听话才是好孩子。来,跟花妈妈一起去看看给你布置的房间。 元岩护在娇娘身边,可他什么都不护住。 那些人对娇娘做的一切都不可饶恕。元岩身上逸散出的阴气逐日增多,他无力阻止这一切,心中积攒的自责内疚让他渐渐向恶鬼靠近。 直到一日,几个男人亵玩娇娘,娇娘无神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上方。 元岩旁观到一切,逐日侵蚀他的阴气吞噬掉他的理智,使他化身恶鬼,将正在娇娘身上动作的几个男人全杀了。 他才头一次意识到,他也能杀人,如此轻而易举。人看不见他,就无法躲避。 娇娘被几个男人压着,压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劲,回神一看,几个男人都不出气了。 都死了。 娇娘尖叫着裹上衣服逃出房间,喊来了花妈妈。 花妈妈安慰她说:我这就让人处理,你先去我房间缓口气。送走惊魂未定的娇娘,花妈妈冷下脸来,招了人来,处理掉尸体,吩咐人去找仵作给看看是什么毛病。他们未来的头牌可不能出什么事。 元岩此刻想的是: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妹妹就不会接客了,也不会被糟蹋了。 元岩抬起手伸到花妈妈脖子附近,迟迟没有落下。只要他掐断这女人的脖子,娇娘就能解脱。 五指收缩放松,直到花妈妈扫了眼房间后转身离开,元岩都没有掐下去。 隔了几天,元岩把自己缩在娇娘房间角落,抱头而坐,身体时不时抖一下。 他杀人了。 他不仅没有感到恶心,反而因为从那些尸体上流到他体内的东西兴奋。 他克制不住,在不牵扯到娇娘的前提下杀了一个又一个碰过娇娘的人。 他通过各种方式引诱他们到城外的缘山上,杀掉他们。 他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不是平民百姓,元岩如此对自己说。 可他杀得越多,心情越平静,他甚至觉得杀人的那个不是他。 砚卿目睹石岩杀人埋尸,气运转流向他,阴气渐盛,他也渐渐模糊了人的外貌。 他在缘山上偶遇那伙人贩子,眼睛闪着猩红色的光,死死盯着其中两个人。一个脖子上有疤痕,一个毫无特征。 元岩虐杀了他们,拘禁他们的魂魄,利用大量死人堆积起的阴气为缘山蒙上了浓浓的雾气,在特定的日子里普通人进不来。他折磨他们,每月都要经受一次虐杀之痛;利用他们为自己杀更多人,满足他吸取他人气运的嗜好。 他也不再是元岩,而是成了彻头彻尾的恶鬼。 砚卿立在巷子深处,对着恶鬼,神色淡淡。 恶鬼说:我深知,我所作的恶,万死不足平。可娇娘,是无辜的。若可以,请你,帮我,照顾,她。 砚卿缓缓摇头,道:非是我冷漠,而是我不能干涉太多。 恶鬼惨然一笑,说:如此,还是,谢谢了。 巷中传出一声清脆的铃铛声,砚卿扶着墙目光游移不定,低头看了眼手上残纹褪尽的木铃铛,找回神思,抹了把眼睛,站直身体,往外走。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35) 走出巷口,段鹤央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扶住他。他被碰到时浑身一颤,又很快平息,稳稳地搭着段鹤央的手走着。 段鹤央去雇车,砚卿闭上眼睛,掩住眼底跃起的红色,调整呼吸。 利落地请来了人力车夫帮着他一起将砚卿扶上去,段鹤央自己也坐了上去,顾看着砚卿。 有时候轿车甚至不如人力车,段鹤央也不在乎这些,能快些就好。砚卿的情况看上去着实不乐观。 砚卿闭目养神,突然开口问:你和玉娇容怎样? 段鹤央神色黯然,没说话。 砚卿听他不说话,也知道必定不太好,他也不再问。 这是两位气运之子间的事,不是必要他不能干扰他们的选择。 两位先生,到了。车夫停下车对二人说道。 砚卿半睁着眼下了车,没等段鹤央就往他的小洋房走。 段鹤央下车付了钱,眼看就要看不见砚卿了,小跑着追着,这才追上。也不知道萧砚受了伤怎么撑着一个人走出这么长一段路的。 到了小洋房前,砚卿挪开自己的手,侧脸对着段鹤央,轻声说:到这儿就行了。这几天不用过来了,有事就找饭店经理。记住了吗? 段鹤央点头:记住了。 嗯,回去吧。砚卿轻轻推开栅栏门,走进去,反手闭上门。 他一步一步、平稳地向里走,时不时抚抚干涩的双眼。短短一段小路被他走了五六分钟。 手搭在门把手上,推开门,才迈出步子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玉颜(十四) 阳光照射在小洋房屋顶,小七懒懒地卧在上面,不知今夕何夕。 屋子里,双人床中央躺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青年身上趴着一道淡到几乎看不见的身影。 砚卿睁开眼睛,第一眼就对上了一双半透明眼睛。 目光下移,砚卿见到宁函的状况,开口说道:怕了你了。我没事。 宁函死死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就好像他只要眨一下眼,砚卿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一样。 我很好。砚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他抬起手想摸摸宁函的头。宁函头一偏,避了过去。 怎么不说话?砚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问道。 生气了?他试探地问道。 我是有把握的。别气了。这不是没事吗?砚卿说道。 宁函突然说道:你怕什么。 宁函答非所问的话让砚卿一愣,继而笑道:害怕你们被牵连到。 敛下眉眼,宁函低声道:你要相信我啊。 嗯。砚卿问道:我们去医院吧? 他拜托樊老板找的人有消息了,是时候让宁函有个身体了。 宁函现在灵魂被世界排斥,近在咫尺他都不能看清宁函,也不是能量损失的原因,就只有界外之人没有身体开始被排斥这一个原因了。 先前宁函没有被世界意识发现,只不过他从元岩的记忆中看到了他暴露自身的一幕,动静不小,世界意识想必是发现了。 再继续以灵魂状态飘荡下去,恐怕连他都要看不见宁函了。 有了身体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不急,宁函稍稍拉开了些两人间的距离,说,再睡一觉。 他手抚过砚卿的眼角眉梢,手指微颤,压抑着声音道:我陪着你。 砚卿直觉他有些奇怪,却不明白哪里不对劲,想着要问,下一刻却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宁函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躺到他身边,扣住他的手腕也闭上了眼睛。 时隔半个月,砚卿重新来到花繁海。 往日繁盛的景象依旧。越是害怕,越是会尽情享乐。 出来迎他的还是花妈妈,砚卿直接点名要玉娇容。花妈妈为难地看着他道:萧老板要不换个人? 砚卿挑眉,颇有些意外,怎么,她今天有客人? 是这样的,花妈妈把他拉到个人少的地方说,她不想干了,五天前就停止接客人了。 砚卿也不是非要见到她不可,只是有元岩的托付在,他总要在能力范围内照看照看她。 没有直接答应,是不能答应。一旦答应,就是他的责任了。所以他拒绝了元岩,又会来继续找玉娇容,这是对玉娇容存有的情分,帮与不帮都可以。 不过她既然已经决定脱离这一行,他也就不便再打扰。临走前,砚卿明里暗里对花妈妈施压说不能阻碍玉娇容的想法。 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之前他私下都会送些首饰礼物给她,变现非常容易,砚卿也不担心玉娇容往后的生活问题,她也不是只会依靠男人的人。 她的学识足够她在这乱世生存下去。 离开花繁海后砚卿直接去了医院。 宁函拖了半个月才答应来医院,他也没办法。以致砚卿现在完全看不到他了,只能凭借熟悉的能量来感知他的存在。 砚卿事先派人向樊老板打了招呼,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一间病房。 没人盯着,这时代也不存在监视器,砚卿懒得演戏,面无表情地推门进去了。 房内病床上躺着的人呼吸微弱,砚卿放轻脚步靠近。 这张脸也确实平凡,毫无出彩的地方。打量完,砚卿伸出手掌心抵在那人额头上。 片刻后,他收回手,想起先前埋在缘山上的白玉佩,心中定下主意,对宁函道:你过来,我引你进入他的身体。 那团能量毫无动静,砚卿无奈道:听话。 我醒来的时候你会在吗? 耳边飘来一句问话,砚卿眨眨眼睛,说:会。 不骗我? 不骗。砚卿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那团能量向砚卿移来,在他手腕间恋恋不舍交缠了许久才放开。 砚卿被他拉着,原本就出自自身的能量亲切柔顺,倚靠在他身上,舒服得他想睡过去。幸好宁函及时退开,不然真要睡着了。 打起精神,砚卿反锁上病房门,确认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打扰,才开始帮助宁函的灵魂融入病床上的身体。 等到一切都完毕,砚卿抹了把汗,看向眼前与病床上的人样貌相似的魂魄,叹了口气。 虽说是魂魄,其实是残存的,他勉强把原本分布在身体内的碎片拼到一块,否则牵引出来的可能就是一片片碎片。 眼前魂魄的状况显然已经不适合在他原本的身体内蕴养修复了,继续留在身体内,恐怕连碎片都剩不下。魂魄被身体消耗,最后成了空壳子,什么都不剩。 安抚下宁函蠢蠢欲动想要挣脱出身体的灵魂,砚卿用一根线牵着那毫无反应的魂魄,交代了医院的看护人员一番,就先离开了。 宁函至少还需要三四天时间来适应新身体,在此之前,他要安置好人家原身体的主人。 托樊老板找,其实也没怎么寄希望于此,更多的还是等做完任务,让小七通过世界意识重新塑造一具身体。没想到,樊老板还真的找到的。 这个人是先前受恶鬼侵害侥幸存活下来的,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人突然就像丢了魂儿一般,不会说话,没人喊就一直保持一个动作,有人喊了,也只是简单应一声,到现在基本已经不能动了。 其实哪里是丢了魂,是魂魄撑不住身体了。 受恶鬼侵害后,身体上无甚大碍,魂魄却变得更加脆弱,两厢不平衡,魂魄自然就被扯裂了,他要再来晚几天,见到的八成就是一具尸体了。 第三次上缘山,山上的大雾尽散,露出一派山明水秀的景象。 原本是一块福地,埋了大量枉死的人,整体上早已变成不祥之地。即便他破了恶鬼布下的大阵又借此继续温养那些孩子的魂魄,也无法抵消死人的怨气。 如今再看,竟然有了互相融合的趋势。再过数百年,待融合完全,又是一块不同的福地,阴阳平衡,多孕生灵物。 砚卿慎重地引那魂魄进入白玉佩中,重新掩埋好。来日玉碎,那魂魄便能转世了。 他替宁函还了占用他人身体的恩,将来他就不会多被困扰。 下山时,山体抖动了下,砚卿及时扶住手边的树干,遥望远方,似有烽烟燃起。 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宁函在第二天就醒了,比他预想的要早。 彼时砚卿抱着本书坐在病床边翻看着,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只干瘦的手,颤巍巍地从被子下伸出来要勾住他的手。 视线往上走,那张平凡的脸因为够不到砚卿的手皱到了一起,越发辨不出是谁了。 砚卿被逗得笑了笑,弹了下他的额头,把那只只能摸到皮和骨头的手塞回被子下,起身放下书喊了医护人员过来。 心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明面上还是得过一下医生的眼。 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宁函现在的身体已经长出了些肉,就吵嚷着出院。 砚卿被他磨得没办法,跟樊老板打了声招呼就收拾东西回了他的家乡。 接着又跑了出来,理由是事务太多。 剩下的时间里,砚卿带着小七和宁函在战火中四处奔走,好像硝烟追着他们一样。 过了两年,砚卿跑不动了,带着人回了家乡。 把身边的人都喊来一个个交代了一遍需要注意的事项后,他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撒手人寰。紧接着又传出家中二少爷也暴毙的消息。 丧事才毕,一大家子走的走散的散,当家的把财产都留给了曾经尽心的下人。 管家得的是祖屋。他坐在门槛上,嘴里叼着旱烟杆,眯着眼睛,看着手中说是叫报纸的东西。 字恁小,看不清啊。 他就认识大标题和标题下边比正文字稍大些的记者名字。 记者叫段鹤央。 大爷。 诶。管家撇下报纸抬头望着眼前素服不掩美艳的女人。 这里是萧家吗? 是啊。你找谁?管家问。 我找萧砚。 啊,啊。管家低下头,重新举起报纸翻了起来,没再开口。 系统空间,砚卿撑着坐起来,掏出一块手帕咳了两声,销毁掉帕子,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这才把小七从芥子空间放出来。 一出来,小七就弹到砚卿面前,上上下下,片刻不消停,说道:快!宿主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不必了,砚卿笑着捧住小七圆滚滚的身体,搓了搓说,大惊小怪。这次我要休息久一些。 好!没问题!小七一定照看好这里的一切!不会有问题的!小七满口答应。 砚卿抚了抚有些刺痛的手腕,细看却什么都没有,仅仅是一瞬间的事,他也就没太在意。 休息久一些啊或许比上次还要久也说不定。 Miracle(一) 郊外的研究所空地上有一口大箱子,形状类似于棺材,但比棺材方正。 几十头丧尸瞪着黄澄澄、亮晶晶的眼睛往大箱子里看,没一个敢直接上前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好就近看。 箱子里的不是东西,而是个人。那个人躺在箱子里表情祥和,似乎是没有呼吸,又似乎只是睡着了。 丧尸们中有不长眼的想伸手去摸,立马被旁边眼尖的打了手,手弯折下去,没几秒又恢复原状,再不敢动作。 砚卿刚从沉睡中醒来,单手捂着双眼坐起来,直到眼睛的涩意散去他才放下手,打量周围的环境。 入目的是几十双颜色不太正常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提溜出小七,让它对上那几十双眼睛,砚卿问:这什么情况? 小七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几十头肢体僵硬动作不灵活,貌似是人的生物,满是疑惑。好像是哪里不对哈。 我、我也不知道小七无辜。 放下小七,砚卿扫了眼自己所在的地方,捂着额头叹了声气,转身提着小七进了空间。 把小七丢到林子中游移身体的巨蛇口中,砚卿跳到池子里,撩起头发,抹了几把脸,这才看向小七。 小七被巨蛇抛来抛去,眼冒金星。巨蛇看砚卿看过来,动作一顿,小七啪一声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巨蛇溜进了林子深处,砚卿捡起小七和它一起泡进池子里,揉弄着它的皮毛,把上面的泥洗干净了才罢休。 资料呢?砚卿解着身上不知道穿了多久又泡了水的衣服问。 扑腾着四肢,小七划拉着水面保持自己不沉下去,说:正在给宿主传过去。 身上的衣服全部除去砚卿泡在自净过得池水中,闭上眼睛接受资料。 这个世界正处于文明进化的过程中,这个过程并非世界发展到一定程度自动展开的,是意外开始的。这些个人呢管这个进程叫末世。 他的任务就是暂停这一切,让世界等待下一次机会到来。 他刚苏醒看到的那些生物就是意外的产物,对这个世界的生物来说,这个进程来得太过突然,大部分的生物都受到了不利影响。这些生物被他们叫做丧尸。都还没死干净呢,叫什么丧尸? 有不利影响自然也有有利影响。有利影响即是有一小部分的人进化出了控制各样存在于世界中的物质的能力,也就是异能。 整理完信息,砚卿出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弄干小七身上的水,丢下一句再压断我一根竹子就剥了你的蛇皮出了空间。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身体记忆中没有,小七给的资料中也没有,他始终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决定出去探探。 谁知才出了空间就对上一双朦胧的泪眼,动作一滞,小七就直线坠落到箱子里。 淡定地重新捡起小七,砚卿把它揣进口袋里。对方一直没有动作,就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不挪眼。 既然威胁不到他,姑且先无视吧。 迈出身处的大箱子,砚卿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像口棺材。谁这么缺德,把他放在棺材里。 周围的丧尸不知何时散去了,省去他许多麻烦,砚卿边朝自己所在的建筑,边搜刮记忆中的地方寻找共同点。 能够重合的只有建筑上方的蓍草标志,他在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上见过这个标志。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36) 研究生的录取通知,导师是钟教授。 至于钟教授是谁,记忆中完全没有。 忽然眼前一花,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砚卿抬眼对上那双眼泪还没干的黄眼睛,斜过步子打算绕着这个障碍物。 别 砚卿斜目看向欲言又止的丧尸,等了半天他才吐出下一个字。 走 两个字给他说得困难重重,不过能说出话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已经够砚卿意外的了。 为什么不让我走?砚卿问。 那丧尸嘴巴张着,张了半天半个字都没吐出来,砚卿都要以为刚才的两个字是他的错觉了。那丧尸眼睛里泛起雾气,眼看眼泪又要凝聚,砚卿也不等了,抬脚绕开他就走。 丧尸一看砚卿又要走,委屈地眨巴着眼睛,泪珠滚落在青白色的皮肤上,嗓音颤抖着说:留 留下?砚卿脚步顿住,回头问。 头部缓慢上下移动了一下,丧尸眼神期待地看着砚卿。 砚卿含着笑意问:为什么? 这丧尸和刚才围着他看的那些似乎不太一样。 我找丧尸拼命从嗓子眼里挤出字来。 你找到的? 嗯丧尸发出一声鼻音。 点点头,砚卿说:我知道了。转过身就朝建筑内走去。 整座建筑占地不大,只有两层,外部没有楼梯。 第一层的所有房间都是空的,砚卿又从里面的楼梯上了二楼,走遍每个房间,都是空的,寻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返回建筑的空地,砚卿回到自己曾经栖身的大箱子旁,箱子上也没有任何信息。眼睛放到箱子不远处的深坑,砚卿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坑的长宽比他那口箱子大,深不见底。 砚卿瞄了眼抱膝蹲在坑边时不时偷看自己一眼的丧尸,想不通他是怎么把自己挖出来的。 丧尸身体僵硬且脆弱,碰一碰都可能折了,相应的恢复能力极强,不过需要消耗身体的能量。他是怎么做到挖了这么深的坑还活蹦乱跳甚至有心情哭的? 想不通那就不想了,他现在只想发会儿呆。 回到自己那口大棺材里,砚卿坐到边沿,晃着腿整理思绪。 世界意识那里给的资料非常少,只涉及整个世界的大体情况。 现在是末世的第三年,而他的记忆止步于收到通知书后,在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道。 那么他究竟被埋在这里埋了多久,他也判断不来。 问题搁置。 这座建筑不知道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有用的信息就是建筑顶端的蓍草标志。他的通知书是生物化学系的,能够用同一个标志那就说明两者属于同一部门。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砚卿停下动作,从口袋摸出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小七,摇了摇它的小身体,问:现在这个条件能给出陆地上的地图吗? 小七缓缓点头,说:可以的。 拍了拍小七的头,示意它继续睡,砚卿把它揣了回去。跨出大箱子,下一秒空地上唯一的丧尸闪到了他眼前,眨着澄澈的黄色眼睛看着他,说:我的 没理会他,砚卿向外走去。 建筑墙外徘徊着少数丧尸,大部分是刚才围观过他的。 那些丧尸悄悄注意着砚卿的行动,看到他走过来,自以为不动声色地聚拢靠近他。 我的执着对着砚卿说话的丧尸忽然动手扯住了他的衣服。 砚卿看向斜后牵着他衣角的手,视线转上,他挑了挑眉:我是你的? 嗯丧尸还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睛。 一阵恶寒,砚卿抽出自己的衣服,表情漠然。 丧尸手指绷断,又立刻恢复原状,锲而不舍地捕捉砚卿的衣角。 放开。砚卿淡淡道。 不 是他先找到的,不能让他跑了,会被人偷走的。 你 砚卿正要扯回自己的衣服,一阵强烈的震动从地底传来。他还没来得及被影响就被人护在了怀里,头被人压到不甚宽阔的肩膀上抬不起来,有些不自在。 只听那个生硬的声音说:不怕 震动来得快去得更快,砚卿在护着他的丧尸的影响下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掀了掀眼皮,他揪了揪丧尸还算干净的衣服,说:放开我。 丧尸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低下头在砚卿脖颈处嗅了嗅才彻底放开他。 没空理会他的动作,砚卿转向深坑,那里周围的泥土松动,深坑边的则垮进了坑内,从他这个角度看不太具体。挪动脚步向深坑边走,脚下的土壤不凝实,像踩在棉花上,稍不注意就会陷进去。 深坑已经被埋掉一部分,目光所及是才落下去的新土,如果想要下到原本的坑底就得把那些新土都清理出来。现在这个状况他暂时还做不到,有机会了再回来。 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附近的物质活动,不像是生物。 捏了一把坑边的土丢进空间,砚卿拍掉手上的残渣,拧眉又抽出一条手帕弄湿,擦了一遍后颈,再擦了遍手,丢掉帕子,向外围移动。 掉一只青白色的手出现在他眼前,僵直的食指上挂着他刚才扔下的帕子。 砚卿抬眼看着丧尸,说:不要了。 一阵风拂过,食指微曲,勾住帕子没让它掉下去,丧尸湿润的眼睛看着砚卿,慢慢说道:我给你洗 会洗的很干净,所以不要不要他。 你随意。砚卿淡漠的说。 收回视线,他遥望建筑外的景象,是一片荒芜。是谁在这里建的建筑,交通不方便,让人怎么出入? Miracle(二) 手上握着一块笔记本大小的水晶板,上面投放着整个世界的地图,砚卿把它拉到自己所在的位置,确认了自己的方位。 他在A市市郊,正在前往市内的公路上。 从醒来的建筑出来,根据小七提供的地图,走了几个小时才走到这条公路上。 地图上标示他原先所在的地方是一块荒地,没有任何建筑。很奇怪。 最后确认了一次走的方向没错,砚卿收起水晶板一步步向前走着。身后跟着行动缓慢的几十头丧尸,领头的正是那个会说人话的。 也不知道他们跟着自己做什么,准备吃吗?他没醒的时候不吃,现在醒了才准备吃,确定脑子没问题? 不过丧尸脑子好像确实有问题,大部分都没有作为人的意识。 向后扫了一眼,砚卿悠然漫步在公路上,不打算理会他们,只要他们不上来给他找麻烦就行。 他家在A市,末世三年了,不知道市内什么情况,他要回去看看,顺便找找有没有关于自己记忆的线索。 世界意识给的资料简略,具体的一概没有,只有大致的状况,比如现在整个陆地上有五个基地。活着的人基本都在基地内,他要想探听消息还要想办法混进某个基地。 但是不急,先去A市探一探再说。 这里是他这个身体待过的地方,几乎所有时间都在A市,还没有出去过,如果没有被人为消除痕迹,他应当能找到许多东西。 衣角忽然被扯住,砚卿毫无防备,停下脚步,他偏头望向斜后方两眼散发着星芒的丧尸,说:有话就说。 丧尸张张口,头稍稍低下去,看着砚卿的眼睛,说:等 等什么? 手指向北方,丧尸担忧地看着砚卿,吐出一个字:人。 砚卿循着他指的方向仔细感知,却什么也没发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从A市北方拉起了一条封锁线,封锁了所有没有人口聚集的城镇,不会有人过来。 没有人。砚卿道。 有丧尸看着砚卿执拗地道。 砚卿点头:嗯,你怎么知道有人的?他没有拐弯,直接问了。 丧尸说不出缘由,瘪着嘴,着急地看着砚卿带着疑惑的眼睛。他有感觉,是真的有人朝这个方向来。但他怕说出来他不信。 感觉他还是说了。他要相信他。 砚卿挑眉,还能这样?为什么他会有感觉,而自己没有?因为是丧尸? 多谢,我知道了。 砚卿面色如常向原定的方向走,丧尸看他不听话,没办法,跟在他身后一步不离,连带的那一群都更加靠近。 夜幕降临,他还在公路上,几乎看不到路的尽头,一路过来没有发现任何可供使用的交通工具,哪怕一辆自行车也行啊。然而没有,路上什么都没有,硬要说有什么的话,那就是从路边蔓延上来的植物。 植物同人一样在促进文明进程的半成品Miracle的作用下,发生了变化。 Miracle是研究这一物种的人们共同起的名字。顾名思义,能够为人类带来奇迹。可惜暂时还未完善,就被动扩散到整个陆地范围,对人类造成了莫大的损失。 与人类相比,植物自然没有太大的损失,甚至比人类进化的好。 蹲下去,砚卿揪住自以为悄无声息攀上自己小腿的藤蔓。五指收紧,藤蔓在他手中扭动试图逃脱,又矛盾的挥舞着肥厚的叶子贴上砚卿的手背,温柔地蹭了蹭。 好舒服呀,好喜欢呀。 砚卿惊奇的看向自己手上的植物,眨巴两下眼睛,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 是来自于这株植物吗? 似、似乎比他预想的进化的要好。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砚卿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丧尸捏着这株植物断掉的根部无辜的回看。把视线转回手上的藤蔓,藤蔓蔫蔫的搭在砚卿腕上,撒娇似得绕着他的手腕。 呃。 砚卿赶紧从丧尸手里拉过植物根部,刨开它原本所在的坑,麻利地埋了回去。 静待了几分钟,植物才稍打起精神。 丧尸跟砚卿一样蹲在旁边,委委屈屈地戳着植物多肉的叶子,趁砚卿不注意瞪了植物一眼。 叶子不满地拍打丧尸的手,砰砰作响。声音微弱,砚卿还是听到了,抬眼看了看丧尸,默默扒过植物的叶子,分开双方。 植物顺势缠上砚卿的胳膊,巴着不放。 那边,危险。 还是来自于这株植物。砚卿顺着植物叶尖指向的方向望去,是北方。 和丧尸指的方向一样。 点点叶子,砚卿褪下植物的藤蔓,释放出自己的胳膊,拍掉身上沾的土,向原方向走去。 他是从A市的南郊往北走,要去往市内。 危险在北方,他无论怎么改变方向最终通向的都是处于北方的市内,索性一条路直达,何必绕那么多弯子。 丧尸和植物做着斗争,稍不注意砚卿就走远了,他也赶快拍开植物追上去,那一大群如影随形的丧尸丝毫没落下。 跟上来的丧尸数量似乎有所增加。砚卿回头数了数,嗯多了,应该是散在附近的跟了过来。 让他们一直跟着自己也不是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北方过来的人,被看见他和丧尸和谐相处造成误会,对他将来混进基地收集信息不利。 砚卿稍稍后退,偏头对会说话的那个说:你有办法让他们散了吧? 忽然放大的脸庞让丧尸晃了神,反应了几秒才迟钝地点头。 那我走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砚卿额头抵上丧尸的,将少许能量传过去,说:给你的谢礼。 退开步子,砚卿微微一笑,道:那,有缘再见。 听出了砚卿话中的道别意味,丧尸抬起手想要拉住他,却因为动作迟钝只划到边角,盯着自己什么也没抓住的手,他露出迷惘的表情。 别走 砚卿脚步微顿,忽然垂下眼睛,一手抬起捂住两只眼睛,勾起一个笑容,语气飘忽:人,都是要走的。 谁都留不下。 不丧尸握住砚卿捂眼睛的手,把它拉下,拇指在他眼眶附近徘徊,等待他睁开眼睛,正视他。 你要看吗?砚卿问。 要看 好。砚卿缓缓睁开眼睛。 一双染了血色的眼睛露出,丧尸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的眼睛,嘴唇嚅动,想要说什么。 砚卿抿了抿唇,问:怎么样?是不是不太一样? 丧尸说:不要难过 他的话引得砚卿一笑,说:有什么好难过的,这是与自我抗争的过程。 揉了揉他硬硬的头发,砚卿道:我走了,你保重。 一起丧尸动作迅速地搂住砚卿的腰身,拦住他认真地说。 敷衍不过去砚卿有些心虚的撇下眼,没回应。 不走 就留在这里。只有这里最安全。 掰开他的手,砚卿后退两步,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那株恢复活力的植物。 藤蔓绕上小腿,要把他往回扯,他还听到植物焦躁的喊声。 危险! 一个两个为什么要阻止他往北走?人对他没有威胁,他可以轻松应对。 蹲下安抚不安的植物,砚卿尽力平复下自己刚才被影响到的情绪,不把他们传递给植物,告诉植物自己可以应付,不会有危险。 植物将信将疑,但绕着砚卿的藤蔓放松了稍许,见状,砚卿再向其保证在三,植物才不依不舍的退下来。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37) 放下心来,砚卿站起来,有一瞬晕眩,扶着额头缓了缓,垂下的那只手上偷摸绕上了一株纤细嫩绿的藤蔓。 感觉到手上的牵扯,砚卿抬手,初生的藤蔓末端勾着在一起,霸着他的手不放,见他看过来还扭了扭。 顺着小藤蔓看向朝他挥舞叶子的本体。本体比他之前见的要庞大,宽度有好几米,上面还有湿润的土壤,显然是刚从地下上来的。 他从植物的声音中听出了欢乐。 要注意安全呀。 自行扯断与小藤蔓连接的部分,本体动作缓慢地缩回地下,留了一根完好的藤蔓露在外面。 他和丧尸之前接触的也是本体的一小部分。 一直伫立一旁,虽然眼红,但是没有加以阻止,丧尸斜瞥植物那根伪装用的藤蔓,暗暗谋划着再揪一次。 砚卿终于将注意力放回丧尸身上,他立马露出被忽视委屈的表情。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走了。再见。砚卿点头,对丧尸说。 丧尸眼睛瞪得更大,怎么能这样! 刚才在说的事呢! 步子飞快,砚卿企图尽快离开丧尸能瞬间移动的范围,不过还是慢了一步。 丧尸控诉的看着他,好像在说负心汉三个字。 呃,确实是他的错。 再三转遍方向,砚卿还是躲不过丧尸的围追堵截,他认输。 对丧尸招招手,砚卿问:有名字吗? 温函丧尸眨巴着说。 轻拍他的头,砚卿指着后面停驻了许久的丧尸群,商量道:你让他们散了,我带你一起走,你看行吗? 温函点头,勾勾嘴角:嗯 Miracle(三) 走了一天,周围的建筑才逐渐多起来,砚卿欣慰地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方向,牵起温函的手,就近找了个占地较大的建筑。 八层建筑,外面挂着巨大的超市牌子,进去找到楼梯间,砚卿跟着原本的路标提示找到超市那层。 市内的电力系统早在末世爆发时就停止运作了,超市内阴森森的。从空间拿出两个手电筒,递给温函一个,自己拿一个。 打开开关,在阴暗的空间内劈开了一处光亮,窸窸窣窣的声音四起,砚卿将手电筒对向温函身侧。温函一脸呆愣对着手中的手电筒。 砚卿看他这样子,笑出声来,上前替他打开开关,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转身背对他,捂嘴笑的开心。 原来他小时候是这么个傻模样。 他遇上他时,他已经被逼的像个大人一般,背负着仇恨前行。个子连他的腰都不到,提着一把和他差不多高的剑。那把剑深深插入土壤中,他整个重心压靠其上。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半遮住黑沉的眼眸。听见有人过来,立马警觉地抬起眼,手抬起,拔剑提起,指向对方。胳膊微微颤抖,却被压在沉重的衣物下。 要不是他看得仔细还真得被骗过去。 掩饰性的咳了两声,砚卿转身仍旧迷茫着的温函道:跟在我身后,注意两边的动静,知道了吗? 温函点头应下,乖巧地跟在砚卿后面,手电筒交替照向左右。偶尔能捕捉到巨大的老鼠,圆溜溜的眼睛反射出手电筒的光,吓他一跳。 砚卿被他一惊一乍的动作弄得无奈,停下来搂住他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说:不怕不怕,我们并排走吧。 嗯声音弱弱的。 拉住温函,砚卿继续向里走。 手电筒照着周围的货架,上面的东西几乎没缺,有可能是因为这里是清洁用品区,往后走,地上出现了骨头残渣。 捏了下温函的手,砚卿转头问:你吃人吗? 摇摇头,温函露出嫌恶的表情。 那就好,不然我还得给你找替代品。 向超市内部走,砚卿还看到了一两头活动的丧尸,多的就没有了,除非把地上那些破损的骨头也算上。 找到食品区,砚卿拿起来一盒酸奶查看上面的日期,终于确定了末世爆发的具体年份,距离他记忆截止的时间差了将近五年,加上末世三年,他没有这八年的丁点记忆。 货架上的食物还是没缺多少,不管它的地理位置如何,资源是不可或缺的,位置不是原因,那就是A市在末世爆发后,几乎全军覆没了。 不应该啊。 整座城市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人,怎么可能没多少活下来? 把过期酸奶放回去,砚卿带着温函顺着原路往回走。 身后砰一声巨响传来,砚卿把手电筒照向后方,是倾倒的货架,还有向这边飞速移动的丧尸。 温函瞬间移动到砚卿面前,挡住他,对迎面而来的丧尸怒吼。砚卿没有听到多大的声音,只看到对面的丧尸顿住身形,转身离开了。 他拍拍温函的后背,温函转过身来拥住砚卿的身体,可怜兮兮地说:他要和我抢你 拍着他的手一顿,砚卿侧头蹭了下他的肩膀,问:为什么要抢我? 不知道 好吧,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离开超市,砚卿找到一辆还算完好的越野车,粗略检查了一番,没有大危险,利用空间里自己的东西简单修缮了一遍,起码能上路了。至于燃料,用的是他自己的。 启动车子,砚卿载着温函朝自己原来住的地方驶去。还是朝北方去,不过比市郊到这里的距离远多了。要还是步行,恐怕要走好几天,先不说累不累,温函的能量摄取就是个问题。 从市郊走来的这一天内,他没看见温函摄取任何能量,难不成他还靠空气供应能量。成仙了么? 瞥了眼温函,砚卿说:我饿了,我们先去找吃的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 那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砚卿问。 百星 砚卿有些意外,怎么喜欢这种东西? 百星是这个世界的一种植物,能吃,但是不好吃。味道发涩,后味微甜,总体来说真的不好吃。 过了三年,百星不知道变异成什么样了,还得找找才行。 记下这个,砚卿又问了许多温函的喜好,他的声带被Miracle影响,不太好说话,说的慢,砚卿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听着。问完了,他家也该到了。 领着温函徒步上到二十层,砚卿有点小喘气,站在自家门前,缓了会儿气,开始左翻右翻。 什么都没找到。 心中感到奇怪,他没有找到门钥匙。 伸手推开旁边的温函,砚卿抬起腿猛踹大门。幸好外面没有那层防盗用的铁门,踹开门板,飞起的木刺落在地面上。温函向后挪了几步,正巧砚卿担心地看过来,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心想他还知道离远些。 招招手,砚卿道:没事了,我们进去吧。 玄关处放置有拖鞋,温函弯下腰去,把它推到砚卿脚下,示意他换上。 起来,砚卿弹了下他的额头,不用换。 直起身,温函食指摸着额头被弹到的地方,傻傻地说:脏 被他说的字逗笑了,砚卿道:你是说我鞋不干净还是说地不干净?这鞋搁这儿放了三年了,不知道落了多少灰了。穿上,不是干净的也变脏了吗? 温函愣了。 抬手弄乱他的头发,砚卿拉着他直接走了进去。 房子一百平,没多大,客厅收拾得整整齐齐,生活气息皆无。 扫视客厅整体,没有照片之类的东西,走了两步,砚卿掏出一条沾了水的手帕蹲到电视机前,细细擦干净电视机下面的柜子。 接着拉开柜子下面的抽屉,放着几册相册和几张光碟。 捧出相册,砚卿就蹲着的姿势拉了拉温函的裤脚,抬起头一笑,说: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他在每个世界的名字不一样,但是行为方式都是差不多的,因为是他本人啊。 但又因为经历不同,某些地方是有些差别的,为了保持自我,在他苏醒的那一瞬间这个世界身体所经历的都会化为乌有,小七会以别的方式呈现给他。 连自己的记忆以及感受都不能感同身受,是有些过分了,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他不想迷失在某个身份中。 温函也蹲了下来,姿势格外小鸟依人,眼睛期待的望着砚卿。 砚卿翻开相册,指着第一页上面的小男孩说:这个就是我。 照片上的小男孩趴在沙滩上耍赖不起来,被人拍下了这张照片,正好捕捉到小男孩气鼓鼓的表情。 温函伸出手指戳了戳照片上小男孩的脸,盯着砚卿的眼睛,动作迟缓地戳了几下砚卿的脸。 砚卿垂眸看着眼睛下面的手指,问:做什么? 不圆了温函稍显失落地道。 瞥了他一眼,砚卿翻到下一页,把相册推到他面前,说:你自己看?我去房间里再去看看。 嗯 推门走进自己房间,砚卿直奔书桌。书桌上面有三层放书的架子,上面放满了书。书上方落满了灰尘,抽出其中一本,翻开,那一面夹着一张便签。 拿起阅读上面的文字,上面写到: 3031年8月5日 今天被教授叫去研究所做实验,并被要求注射某种预防针。预防的病症我从未听过,所以拒绝了注射。看得出来教授很不高兴,但我总得对自己负责。 把便签夹回去,砚卿快速翻了一遍整本书,里面还夹有几张便签。 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从书架上随即抽出一本,也是翻了一遍,确认了里面便签的存在,就将所有书收进空间。 左右看了看,没什么遗漏的地方,他退出了房间。 就在关门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还有床底下没看。 回到房间内,砚卿围绕着自己的单人床走了走,决定直接把床挪开。 推开床,露出一块长方形的白印,和周围灰尘遍布的地板有些区别。 上面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砚卿瞳孔微缩,冷静了几秒,丢出一条小蛇到床上,说:去床底下找找有没有东西。 小蛇扭着身体钻到床下游走一圈,出来吐着信子对砚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床板下面也没有?砚卿问。 小蛇摇头,下面确实什么也没有。 顿了几秒,砚卿伸出手让小蛇顺着手卷到自己手腕上。小蛇隔壁卷着绿色的藤蔓,察觉到有东西,挥着新生的还卷曲着的小叶子拍了拍隔壁小蛇的头。 没空理会他俩,砚卿又走到衣柜旁,手伸到衣柜后面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怎么了 淡定地从衣柜后收回手,砚卿拍掉手中的灰,对温函笑了笑,说:没什么。照片看完了吗? 嗯温函艰难地扯出一个浅笑。 那我们走吧。去另一个地方。砚卿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说。 好 Miracle(四) 把车停靠在校门外笔直通向西方的宽阔道路上,砚卿熄了火,揉了揉旁边温函的头发,轻笑道:下车了。 温函眼睛直愣愣的,许久才眨一下。听到砚卿的声音,缓慢转头,眼睛亮了亮,使劲点了下头,安静地等砚卿下去给他开车门。 打开对温函来说笨重的车门,砚卿伸手,掌心向上,说:来。 温函自然地把手放上去,对他眨了下眼,就着他的手下车。 站定后,他习惯性地反手去关车门,砚卿先他一步关上了车门,拉着他往校门口走。 不要让自己的身体再有损伤,知道吗? 砚卿和声道。 嗯 校门前,砚卿抬头看向栅栏状的校门上方,大概两米五的高度。 他能翻过去,但是他不能让温函翻,恐怕他也上不去。 放开温函的手,砚卿掏出口袋里窝成一团的小七,戳醒它,对着它迷茫的小眼睛,问:有办法给整个学校通上电吗? 看向旁边不少丧尸在散步的校园,小七道:可以的,最多能通一年的电。 不用那么久,一天就够了。砚卿道。 宿主稍等。 小七苹果大小的身体在某一瞬间闪出一道白色光芒,包裹住它不大的身体,接着收束回到它体内。 睁开眼睛,小七道:好了。 麻烦你了,还要继续睡吗?砚卿道。 不睡了,小七振作精神,直起颤巍巍的腿,我想要和宿主一起。 看它身体有点勉强,砚卿又说:撑不住了直接睡就好,我没事。 好。 把小七放到一边肩膀上,让它斜趴在上面,头倒向自己的脖子,砚卿看了眼它疲软无力的身体,食指抚了抚他的耳朵。 辛苦你了。 这里是他曾经待过的大学A大,门禁严都是嘴上说说,平时放得很松。现在连人都没了,门开都不开,想耍个小聪明混进去都没办法。 通上电的校门,门锁的地方闪着微小的红色指示灯。砚卿四下看了看,发现几名学生模样的丧尸。 他一一指给温函看,对他道:去找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卡片。自己也另找了十几头丧尸去找他们身上有没有校园卡。 将近十个人里,总算找到一张未过期的校园卡。 刷卡带温函进了学校,砚卿直奔自己记忆中的生化实验室。 钟教授是A大的教授,不过不常在学校里待,具体的他没有去了解过,甚至连他的研究方向都不知道,只从同学口中听说过他的一些传说。 能被他看中,做他的研究生,想来他们选择的研究方向差不了多少。A大的生化实验室里多少会存有他的资料,他要的就是这些资料。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38) 他从自己的记忆中能提取出的有用信息极少,每一个都弥足珍贵,说不定哪个就是他的突破口。 他要找的不是原先的记忆,而是记忆中与Miracle有关的信息,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他的任务是暂停末世,Miracle是根源。 如果要直接研究Miracle,随地挑个丧尸都能研究,过个七八年、十来年他总能研究出来点结果。但很显然,他时间不够。 瞥了眼身边呆愣的丧尸,砚卿缓缓打开实验室的门,内里的灰尘荡起一道低平的浪。 实验室里的灯亮起,砚卿眯了眯眼睛。扫视一圈,实验室里面的设备都在,只是三年没有通电,现在能否运转还要他一一确认。 将他现在要用的设备先检查了一遍,砚卿找到一盒一次性采血针,对呆立在门边的温函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温函神情温和,瞬移到砚卿身边,问:完了? 砚卿勾勾手指,说:手给我。 瞳孔一颤,温函微垂头,嘴角弯弯,把手搭到砚卿伸到自己面前的掌心上。 他的温度比他高一点,温函感受到从掌心传过来的温暖安心的感觉,缓慢跳动着的心脏有一瞬疯狂。 拆开采血针的包装,砚卿翻过温函的手,定住他的食指指腹,针尖刺入,稍停了几秒,他才拔出针尖。温函手上的针眼没有渗出任何血液。 收好采集到的血液样本,砚卿拿出一个新的采血针,把刚才的动作在自己手上重复了一遍。与温函不同的是,他的针眼冒出了一颗绿豆大小的血珠。大拇指搓抹掉血珠,他对温函笑了笑,说;不疼。 目光紧盯砚卿故意垂下的手,温函伸手靠近他的手,强硬地握住他的手拉到眼前。上面冒出一颗有一颗血珠,后一颗顶落前一颗,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情况。 温函眼里又泛起了水光,瘪着嘴说:疼 再次抹掉上面的血珠,砚卿将手指放到温函眼前,让他看清楚。他的手上没有任何血迹,连针眼都不见了。 看,不疼了。 骗人温函说。 砚卿弹了下他的额头,还想再说什么,外面丧尸们突然弄出不小的动静,他只好转而带着温函出去看看。 仅仅是开个门的功夫,外面的丧尸就恢复了平时迟钝呆愣的状态,拔一根校内随处可见的变异植物塞进嘴里,嚼上半天咽进肚子里。 有点莫名其妙,砚卿回头问同样呆头呆脑的温函:你感觉到什么不对了吗? 温函摇了摇头,说:没 好吧,我们回去吧。 回到实验室内,砚卿对采集到的血液做了简单的处理,放好后,让温函在一边守着,自己则去了不远处的资料室。 原本还想着资料室里的纸质资料可能已经被毁了,没想到还有一大部分保存完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架子上。 找到放置生化系资料的几个架子,砚卿快速浏览寻找着有用的信息。 他确实找到了不少与Miracle相关的资料,但很遗憾的是,这里面没有任何有关他自己的信息。 档案编号缺少了十几个,其中就有他的。这些档案是被人为销毁还是只是拿走,不得而知。 档案中有一份被做了标记,上面拓印着的图案和他醒来的那个地方的蓍草标志一模一样,应当是出自一个地方。 这份档案记载的是一个叫白垣的人,和他同一个专业,想来也属于A市覆没之人中的一个,不知是哪个丧尸。不过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只想知道这个蓍草标志代表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份档案上。 单独收起这份档案,砚卿转而找了一台计算机,进入学校的系统,把里面的资料拷贝下来。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他回到实验室。温函盯着两个培养皿,露出苦恼的表情,听见他的脚步声回头向他抱怨道:不一样 砚卿挑了下眉,看向两个培养皿,问:你说这两个不一样? 嗯 确实,温函的那个变化很大,而他的才是正常状态。 太正常了。 不用管它们,培养的环境不一样,结果肯定有差异,再说里面说不定还有别的因素影响,别太在意。砚卿说。 嗯温函扯起嘴角笑了笑。 靠着旁边的台子,砚卿一边打开培养皿的盖子,一边问温函:今天进食了吗? 温函的那个里面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微小的细胞组织,尽管看起来不大,但放大了看,里面包含的细胞数量可不少。 没温函低头答道。 看了眼温函低头认错的模样,砚卿笑了,说:你要饿死自己? 不是 拿起自己的那个培养皿,砚卿看了半天也没找到里面有什么组织,毫无变化。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算提供的营养充足也不可能出现细胞组织。 叹了口气,放下培养皿,砚卿道:那你是找不到自己需要的食物? 温函看了眼砚卿小声道:嗯 敲了两下手下的台子,砚卿斜眼看着他说:你告诉我你平时吃的食物,我帮你找。 吸了吸鼻子,温函抬起汪汪泪眼,说:不知道 无奈地抹了下温函湿润的眼眶他说,哭什么,小孩子也没你这么爱哭的。你要是不知道,我们回你之前待的地方,你指给我看好不好? 不回温函顿了顿,又说,走 给了他脑袋一下,砚卿说:你半路饿死了怎么办? 思考片刻,温函在砚卿疑惑的目光下,出了实验室,随手从外面拽了一根变异植物。变异植物躺在温函手心,从嫩绿色迅速变成了枯黄色,身体也萎缩了。 温函把枯萎的植物往前递了递,看着砚卿,认真道:不会饿死 砚卿捻起植物,在指尖搓了搓。植物立刻碎了,从他手中飘落。他问:什么植物都能吸收吗? 嗯温函点头。 好,砚卿抖掉指尖残留的植物组织,站直,说,希望你没有骗我,这里到处都是变异植物,你先吃饱再说。 打发走温函,砚卿食指点着自己的培养皿的盖子,片刻后保持着原本的状态将它也收进了空间。 Miracle(五) 砚卿开着车子向A市北方的封锁线靠近。 这条封锁线绕不过去,他只能想办法闯过去。暂时不清楚封锁线具体的封锁范围,先靠近再说。 副驾驶座上的温函猛地抓住砚卿把握方向盘的手,说:人他转头看向砚卿,那双澄黄色的眼睛忧愁又焦急。 踩下刹车,砚卿反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神态轻松,道:不会有事的。 他毫不在意的态度让温函更加焦虑,这一急,话说不出来眼泪又不自觉地往上涌,泪珠子啪啪往下掉仿佛没个尽头。 砚卿一时不防,被他拽到胸前交握着的手上接了一手的眼泪,他手忙脚乱的用另一只干燥的手擦掉他的眼泪,语气无奈至极说:那我们找个地方躲躲,等他们离开了再继续走,你看行吗? 温函鼻音浓重嗯了一声,接着狠狠吸了下鼻子。砚卿抽出两条手帕塞给他一条,说:给,擦擦。自己拿着另一条把手上沾着的不知道到底是眼泪还是鼻涕的液体擦干净,重新取出水晶板寻找附近可躲藏的地方。 只有一间废弃仓库。 砚卿确定好地方,收起水晶板。旁边的温函捏着手帕不舍得用,脸上还挂着白色泪痕。 新拿出一条沾了水的,他一点点把温函脸上的痕迹擦掉,端详片刻,拍拍他的头说:我找到地方了,别着急。 嗯温函握紧手中的手帕,说,走 握住方向盘,砚卿调转方向朝废弃仓库驶去。 公路两边的变异植物不在少数,盘踞公路两边。砚卿尽量避过,不碾压到它们,终于到了似乎是废弃仓库所在的地方。 说似乎是因为外面看包着一层绿油油形似青苔的植物,几乎看不出建筑的原本外形。 随着距离不断缩减,砚卿终于看清了仓库外盘亘着的植物。是一株变异的爬山虎。 变异爬山虎的枝叶贴满整座仓库,入口也被堵住不得通行。 砚卿坐在车上略有些头痛,此时温函开口道:拔掉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砚卿惋惜的看了那株长势喜人的变异爬山虎一眼。 不要!不要拔掉! 砚卿一愣,看向腕上的一圈藤蔓。 这家伙存在感太低了,要不是它发出声音,他都没想起它来。不过想起来也没多大用。 藤蔓松开砚卿的手腕,钻出半开的车窗,扎入土壤中,不知做了什么。仓库外的变异爬山虎收拢枝叶,露出一个足够两人并肩出入的洞口。 下车,砚卿走向洞口,站在洞口前,他眼睛在洞口外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问题才领着温函朝里走。 变异爬山虎在砚卿进入的时候,伸出一只发颤的枝杈,上面长着两片叶子。叶子在砚卿的突如其来的注视下裹住他的手磨蹭了片刻退了开去。 腕上重新缠上了藤蔓。藤蔓打着圈向他邀功,要求抚摸夸奖。 砚卿点了点它伸过来的嫩叶,放下手腕,继续往里走。 由于变异爬山虎的遮挡,仓库内只有零星的光点。就在他想着仓库有些黑时,变异爬山虎散开高处的窗户附近的枝叶。光线透进仓库,惊到了浮游在空气中的微尘。 仓库亮堂了些,砚卿得以看清里面的情形。仓库原本是被废弃,里面原本放置的东西应当是被转移了,什么都没剩下,空荡荡的,只能看见互相隔着的支撑着仓库的柱子。 取出一块毯子铺到地上,砚卿坐上去,招手让温函也坐了下来。等温函坐好,他把一瓶药水递给温函说:这个能短暂地改变你眼睛的颜色。 丧尸的眼睛是澄黄色的,和人类的不同,极其特别,容易辨认。既然有可能碰到人,眼睛的颜色还是遮住为好,免得起冲突。 左右各滴一滴。砚卿说。 温函捧着盛有药水的小瓶,拔开盖子,仰头按着砚卿说的,将药水滴进眼睛。药水润进眼中,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已经变成了黑色。 看向砚卿,砚卿正好举起一面镜子,他好奇地看着镜中自己黑色的眼睛,伸手在镜面上戳了两下,眼睛眨个不停,真的没有变回澄黄色。 放下镜子,砚卿对他说:你好几天没有进食了,正好现在有空,我在这里等你,你去找吃的。 想了想,他又说:这里很隐蔽,不会出事的,别担心。 温函认真看了他半天,缓缓点头,说:等我 嗯,去吧。砚卿揉了揉他的头发说。 温函离开后,从高处的窗户垂进来一根手臂粗细的枝条,绕到砚卿身后,顶着他的腰推他起来。 摁下爬山虎,砚卿站起来跟着前面另一根枝条来到仓库外面。 这次通过的是另一个口。爬山虎露出一个一人高的缺口,待砚卿出去立刻恢复原状,紧密地包裹住出入口。 等了半天没等到接下来的指引,砚卿回头看了一眼把自己缠在一起扭打着的爬山虎,枝叶簌簌作响,还是决定再等等吧。 几分钟后,一根新出现的枝条在混乱中悄悄打趴所有对手,神气的俯视所有对手。 这根枝条猛地托起砚卿,直托到仓库上方,把他安置到仓库顶的叶子和纤细枝条临时凑成的小窝里。 砚卿全程没有反抗,只是想看看爬山虎想做什么。坐着柔软清凉的叶子,他心情微妙。 爬山虎对他没有恶意,只是目的也不甚明了。 这时又一根枝条来到他面前,顶端的叶子蜷曲托着什么东西,枝叶相接处向下坠着。 在砚卿疑惑的目光下,爬山虎展开叶子。叶子中心放置着一颗梅子大小的白色圆珠。圆珠是由不明材质的丝状物构成的,表面横纵的丝线清晰分明。 吃! 腕上的藤蔓又出声了,这次是催促的声音。 伸手握住白珠子,触感滑腻,似乎还有粘稠的液体覆盖在上面。 这东西虽然没有什么有害于身体的物质,但真的能吃吗? 吃! 藤蔓搔着砚卿的手腕,继续催促。 托着白珠子的叶子也把自己向前挪了挪。 拿起白珠子,砚卿看了又看,还是咬了一小口,都不在口中停留的,直接吞咽了下去。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仅有舌尖存留着冰凉的感觉。 吃! 瞥了眼不安分的藤蔓,砚卿把剩下的全部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刚想开口说两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迅速覆盖上来的爬山虎护了个严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危险! 感觉到东北方向有人在靠近,砚卿扒拉开挡在身前的爬山虎,挥手在西边划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没事。砚卿说。 那群人距离这里还有段距离,要躲也来得及。 躺在爬山虎上枕着手臂,他眯着眼睛看空中半垂的烈日,关注着那群向这边靠近的人。 四辆车组成的小车队缓缓前进,排在最后面的那辆车的对话器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吓得后座玩着单机游戏的男生差点撂了手中的游戏机。 哎!还得多久才到?一个粗狂的男声说。 棒球帽藏起长发正开着车的冷漠女人说:问领头的去。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嘛! 不能。女人掐断对话,看了眼后座的男生一眼,问:没事吧? 连清,卢哥说话太吓人了。白垣拍着胸脯惊悸犹在。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39) 连清难得笑了下,说:他这人就这样,你多包容包容他吧。 这是当然,都是一个小队的。白垣笑容腼腆地说。 过了半个多小时,车逐个停下,停到一片翠色灌木林前。 带头的车上下来四个人,领头的戴着副墨镜,下车第一件事就是清嗓子,接着下巴微扬,扶了下墨镜,开始说话了。 过了这片地方就到目的地了,这片地方车不能过,只能步行。里面都是变异植物,都给我注意着点,虽然现今发现的变异植物没有主动攻击人的,但指不定里面就有会攻击人的。某些身娇体弱的尤其给我注意。 墨镜哥头朝白垣和连清的方向偏了偏,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但也不好明说出来,毕竟人家是A基地研究所的负责人之一。 连清听他这么说,拍了拍白垣的肩膀上,示意他不用在意,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好白垣,她绝不会让白垣出事。 白垣对她笑了笑,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游戏。如果每个人对他嘲讽的话他都要在意,那岂不是要忙死。 注意事项通通讲了一遍后,十几分钟已经过去了,白垣收起游戏机,跟着队伍向灌木林中走。 一行队伍总共十五人,分别来自五个基地,每个基地来的人不平均。A基地只来了连清和白垣,而卢哥是来自F基地的。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白垣也不知道,说是保密,到时候就知道了。 谁知道安排他们来封锁线内是做什么的。 封锁线内一片死寂,除了丧尸就是变异植物,难道让他们来这里杀丧尸?恐怕还没进到封锁线一半他们就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Miracle(六) 避开变异植物长出地面的根部,白垣望着前方变得粗壮的灌木,感叹道:要是能吃就好了! 连清瞥了眼脚边大大咧咧把枝条垂在地面的变异植物,打击他道:不攻击人就不错了。 是啊,白垣不自觉地顿了下,不过它们为什么不攻击丧尸呢?丧尸可是以它们为主食的。 这次连清没有接话。原因谁也不知道。 卢哥悄摸摸凑到白垣耳朵边,对他说:指不定是因为他们是同一边的。 白垣深觉无语,这又不是小孩子玩游戏,还同一边,在生存面前这些都是虚的。 压根没指望白垣搭理他,卢哥说完就高声喊了句停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来到了他身上。 卢哥高举左手,说:这片林子看样子挺大的,我提议,大家分开走,至少三个人一起,可以分五个方向走。 墨镜哥扶着镜框,开口道:你是队长我是队长? 当然你是了。我就是提议一下,同意不同意不是还要队长你决定嘛。卢哥挠头憨笑。 连清白了他一眼,这次不打算帮他了。 墨镜哥呵呵一笑,说:你的提议挺不错的。那我们三人一队分开走。既然要分开那我就把这次的任务跟大家直说了。其实也不难,就是找到封锁区内变异植物的核心。 等等!卢哥打断他的话,这个核心是个什么,队长你总得给我们讲清楚吧,总不能让人瞎找吧? 变异植物并没有脑核之类的东西,这让他们找什么? 白垣就是研究变异植物的,他也从没听过变异植物有核心。难道是墨镜哥有意刁难他们,或者是想独占功劳? 卢哥这一问,墨镜哥拧着他粗长的眉毛,就像两条扭动着的毛毛虫,他迟疑道:这个这个你们自己去想吧,不然要你们有什么用?咱们一个月后在回B基地的封锁线那里会合。车你们自己想办法,就这样。说完手一挥带着和他一个基地的三个人往正前方走了。 剩下一干人面面相觑,没几分钟其他基地的人也都带着各自的人走了,剩下的就是白垣、连清和卢哥三个人了。 卢哥看向面无表情的连清,问:那那咱们朝哪儿走?说完又施舍给白垣一个询问的眼神,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连清上前拧住他的耳朵提溜着朝一条看起来没人走过的路走去,路过白垣,淡淡道:跟紧我。 白垣赶紧把游戏机揣回去低头应是,无视卢哥求救的目光和他的嚎叫。 走了一段距离,连清可能是觉得手酸了,放开卢哥,脚步放缓等白垣跟上来。 卢哥揉着发红的耳朵,侧向连清:咱们这是往那儿走呢? 往哪儿走不都是走?连清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难道你知道那个核心在哪?还是说你有办法找到那个核心? 卢哥连忙说:这我可不知道,但咱们总得有个大致的方向吧?他可不想被清清误会。 白垣插话道:既然队长把咱们带到这里来,就说明核心有可能就在这里,咱们在这里找就是了。他没给时限,我们也不用着急。 他说的可是封锁线内!卢哥激动地道。 封锁线内是什么概念,就是末世前几个千万人口的超大城市的面积加一起那么大,这还不一定比得上人家面积大。 声小点。连清掐了他一下。周围遍布变异植物,万一引起植物暴动,就危险了。变异植物能对人的行为作出反应这是毋庸置疑的,虽然暂时没人研究出个因果关系,但一次次牺牲换来的结果不能不让人谨慎。 卢哥被掐的跳起来,捂着胳膊抱怨:我声音有那么大吗,这已经不大了。 白垣打量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和粗壮的体型,再根据他平时说话的音量,点头同意他的说法。还真是为难他了,声音确实不大。 连清向前走着,没理他。这条路其实也说不上路,只是变异植物根系分布少,看起来空。 白垣一路走一路观察着,背上的背包里放着的速写本也拿了出来,时不时停下来画一画。叶片他是不敢揪的,会被认为是来自人类的攻击行为,尤其是在林子里面。可惜不能带回去仔细研究。 连清尽量迁就他,反正也不着急,没时间限制,晚上前找到个安全的驻扎地就行。 变异的动物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少,几乎没有,这些动物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不是威胁。 清姐。白垣突然叫她。 嗯? 蹲在地上把速写本装回包里,白垣问道:清姐你有没有A市的地图?我想回去看看。 卢哥在后面推了他一把,说:你发什么疯,A市里面多少丧尸,进去还出的来吗? 被推的重心不稳,白垣一手拽着包一手撑着地,抬头看向连清,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回答。 有。你要回去做什么?连清拿出联络器,调出电子地图给白垣看了看。 白垣高兴地从地上爬起来,说:我就是想找到我之前要去的研究所,去那里看看。她在市郊,地图上应该有。 市郊那就没问题,连清把地图给他拷过去,让他自己找。等出了这片林子再商量去市郊。 一拿到地图,白垣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奇怪的是,他没找到。连个类似的地方都没找到。 白垣几步来到连清身边,问:清姐,这地图是最新版的吗? 不知道,连清眺望前方,漫不经心的道,是临走前别人发给我的。 这样啊关掉地图,白垣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清姐你在看什么? 连清眯着眼看了半天,忽然道:前面有仓库!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一手提起白垣的包,一手拉着白垣就往她看见的仓库跑去。卢哥追在后面边追边喊:清清你等等我啊!哎!等等我 面前伫立着一个绿色山状物体,连清偏头问白垣:这下面就是仓库。喷剂给我。 白垣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喷瓶递给她。里面装的是研究所才研究出来的,有暂时驱散变异植物的效果,有效时间不稳定。 喷雾附着到变异植物的枝叶上,变异植物立刻缩回缠在一起的枝叶,露出一个不小的空口,这只是喷剂喷了一下的效果。 在失效前,连清抓着白垣的领子带他进去,至于后来跟上的那个人她可管不着。 卢哥才停下又得跑起来,到得内部,他气喘吁吁地拍了拍连清的肩膀,气道:你怎么不等我! 斜了他一眼,连清放开白垣的领子,淡淡道:我们不是一起的。 我们明明是一个队伍的!卢哥愤愤道。 行了,连清打断他准备继续鸣不平的话,分开看看这里的情况。有手电筒吗? 有。白垣和卢哥齐声道。 白垣跟我一起,你一个人走。撂下话,连清拿出自己的手电筒随便朝某个方向走去。 卢哥不满也只得忍下。 仓库里情况不明,按说她不该莽撞地带着人进来,但她发现这里有新的人类待过的痕迹。从痕迹来看,那个人并没有落得被变异植物攻击致死的下场。 不论是什么原因,都值得她进来探探,寻找那个还可能在这里的人。 她的能力是看到物体的框架,说是透视眼也可以,不过她认为自己的能力比透视眼实用。 这座仓库非常大,加上外面覆盖的变异植物几乎成了一座小山,要不是她的能力,恐怕真的要以为是山了。 仓库外温函吃饱了,抱着一堆水分充足的果子。都是打算给砚卿的。 强硬拉开爬山虎遮在入口的枝叶,温函踏入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人的气息。而砚卿的气息就在这里,却轻的几乎感觉不到。 瞬移到他走之前砚卿待的地方,只有毯子铺在地上。 这里有白垣看到前面静立的温函惊喜地喊出来,下一瞬却卡了壳。 阳光下黑黝黝的眼睛对上他的眼睛,他暗自捏紧五指:你 对方异常的肤色让白垣不敢擅自猜测对方是什么,悄无声息地撤回步子,期望对方不要注意到他。 他在哪温函面无表情对着白垣,吐字清晰。 白垣确实听清楚了,但意思他真的不明白。这个男人问的他是谁? 他是谁?连清揪着卢哥走近。 白垣小声道:不认识。 温函的眼睛转向他们二人,眼中的黑色有退去的趋势,他说:你们对他做 你说的他是谁?连清丢开卢哥试图向前靠近温函。 温函抬起手张开五指,她周围的空间剧烈波动。 卢哥上前挡在连清面前:你要做什么!白垣则试图进入波动的空间范围。 看了眼卢哥,温函没理会他,连清的身形逐渐变淡,眼看就要消失。 温函! 这一声喊回了温函的神志,他的身影消失在三人面前,连带的连清的身形也恢复了。 仓库入口,果子散了一地,砚卿被压在地上,不明所以。抚着温函的背安慰道:我没事,我没事 Miracle(七) 砚卿一遍遍的安抚,丝毫没有减轻温函的惶恐。 他拥着砚卿,如同抱着一团云雾,心中总是害怕。害怕一不留神,这团云雾就散了。 不怕,砚卿拍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在这里。 温函抬起头,眼眶湿润,望着他。砚卿也望着他,捏了下他僵硬的脸,说:我在,不怕。 要 砚卿挑眉:要什么? 温函直接用行动说明了。他从砚卿的额头吻到唇角,动作轻柔。 砚卿叹了口气,头微偏对着温函的嘴唇咬了一口,说:有人。 还想追着砚卿索吻的温函动作一顿,瘪着嘴自己先站起来,再弯腰揽住砚卿的膝窝和肩膀把他抱起来,转身眼神凶狠看向白垣三人。 砚卿拧着温函胳膊上的肉,面上保持微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放我下来。 他又不是走不了,再说还有为外人在,像什么样子。 温函不但没有放下他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紧了,还低下头埋在他肩窝舔了一口。 斜了眼假作欲语含羞模样的温函,砚卿将视线转向防备着他们的三人,开口道:敢问三位是怎么进来的? 他之前在仓库上方躺着,分出一丝精神注意着他们一行人的动向,后来不知怎么竟然睡着了。是变异爬山虎和藤蔓把他唤醒的。才醒来就感觉到了温函身边几近暴动的物质。 连清护在白垣身前,反问: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白垣探出头,凭着入口透进来的光,模模糊糊看到砚卿的容貌,惊呼出声:黎学长! 砚卿眼睛在白垣身上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就收回了视线。他对连清说:我们本来就在这里。 黎砚学长!白垣从连清身后跨出几步,想要上前,被眼尖手快的清姐拉住了。 连清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对方敌我不明,他未免太过冒失。 白垣被钳住双手,只得站在连清身后偷瞄砚卿。 砚卿对上白垣偷看他的眼睛,说:这位似乎认识我? 白垣猛点头,望着砚卿的眼神憧憬不已:认识!我是你的学弟!我叫白垣! 白垣 想到A大找到的那份拓了印章的档案,砚卿笑着道:我好像没见过你。 那个白垣不好意思道,是没见过。不过我在老师口中听过学长的名字。 对他微微一笑,砚卿说:这样啊,很荣幸你还记得我。 白垣回以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砚卿什么都没看到,就被温函抱着转了个方向。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40) 疑惑地抬头,温函不高兴地对他说:不看 愣了一瞬,砚卿无奈地道:好,不看。 等温函转回去,白垣已经被连清塞到熊一样的卢哥身后。连清站在两人面前,说:两位是末世后就一直待在这里的吗? 无可奉告。砚卿道。 现在整个末世具体什么情况他一点都不知道,怎么能随便说,一旦说漏嘴就完蛋了。 抬眼,砚卿看着温函道:还不放我下来。 小心眼地瞥了眼不远处的三人,温函将砚卿放下来,半个身体挡在他面前,俨然一副守护姿态。 砚卿顺着温函的肘关节摸到他的手,扣住他的手紧了紧,往前迈出一步,对连清说:我们不是丧尸,三位放心。若是不信,你们也可以选自己信得过的方式来检测。只要不过分,我们都可以接受。 刚想说话,连清就发觉自己被人戳了一下。回头看见白垣被卢哥提着后领,脚几乎离地,胳膊伸得长长的,食指不断往前够。得到连清的回应,他咧嘴一笑,说:清姐,我去吧? 你行吗?连清淡淡道。除了脑子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时候他脑子似乎也太够用了。 行!白垣狠狠点头。 接着他语速飞快道:研究所有新的检测方法,非常方便! 连清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说:我和你一起去。 好。白垣傻笑道。 卢哥得到连清的指示,松开白垣。脚终于挨着地了,白垣踏了两步就按捺不住朝砚卿两人走去。 连清绊住他的肩膀,让他不得不减速,对她讪讪一笑。 近到砚卿两人身前,白垣撑着大大的笑容对砚卿说:黎学长不用担心,我只是看一下你的眼睛。说着双手抬起固定住砚卿的头部,微微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鉴别丧尸,看眼睛是最简单的方法,但眼睛也是最容易被掩盖的地方。改变眼睛颜色的做法,他们在战场上已经发现了不下十例,并且都是进化程度高的丧尸。 直接看眼睛也变得不那么准确了,所以他们必须找到新的方法。 暂时还没找到和看眼睛颜色一样直观的方法,不过稍微耗费时间的,已经有不少了。 对着砚卿的眼睛半天,白垣收回手退后一步,转头对连清说:学长没问题。 连清点头。白垣又来到温函面前,和刚才动作一样。手下的触感有些像假的,他没太在意,专心在温函的眼睛里找属于丧尸的特征。 特征没找到,倒是被温函凶狠的眼神吓得不轻。紧咬下唇,白垣眼睛往砚卿的方向飘了几次,对方都没有接收到他的求助。他心情有些低落,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温函身上。 在温函越发凌厉的眼神下,白垣退回到连清身边,躲在她身后,说:两个都没有问题。之后还不忘看两眼砚卿的反应。 砚卿笑了一下,说:可以了吗? 白垣腼腆地点头。连清反手拦住他想要上前的动作,嘴角上挑,说:可以了。 那三位可以说一说来这里的理由吗?砚卿看向连清。 任务相关,无可奉告。连清道,既然这里是两位的地方,我们就不做逗留了。对卢哥使了个眼色,清姐拉着白垣朝出口走。 期间白垣频频回头,走到出口处,他抬手挡住刺目的阳光,问清姐:清姐,我们去哪儿? 连清脚步稍顿,看了眼正挠头的卢哥,说:再看。 三位稍等。 砚卿出声喊住他们。 三人齐齐回头。 砚卿上前几步,温和地道:时间不早了,林中不安全。不如在这里留一晚上。虽说光线不足,好歹安全。白垣是我的学弟,庇护你们一晚也是应该的。 连清回头征求卢哥的意见:你觉得呢? 挺好的!白垣不问自答。 扫了他一眼,连清依然对着卢哥,示意他给个答案。 被连清看得不好意思,卢哥憨笑着道:我看也挺好的,是吧?他下巴朝白垣扬了扬。白垣回他以点头。 那谢谢了。连清掐着卢哥肚子上的肉对砚卿说。 砚卿同情地看了眼卢哥,领着三人朝里走。温函走在他身边,说什么都要牵着他的手。他只好放任。 在后面感受到两人之间不一样的氛围,白垣凑到砚卿身边,小声问:黎学长,他是谁呀?你们你们 砚卿瞥了眼神态紧张的温函,缓声道:他叫温函。 白垣和温函静待半响,竟没有下文。 白垣楞楞的,他想问的主要是他们是什么关系呀!只是他羞于直接问出来!竟然就被这么避过去了。 温函则是没想到砚卿只介绍了他的名字,连名分都不给他!眼眶一红,眼泪马上就要涌上来了。 见状,砚卿立刻把原本要说的话吐了出来。他说:他是我的另一半。 啊白垣半张着嘴,看似有些惊讶,黎学长在失踪这五年里就是和他在一起的吗? 砚卿表情不变,说:是啊,和他在一起。 那那你们之前在哪里?白垣朝温函看了一眼,怎么末世后也没听过学长的消息? 砚卿眼也不眨的回道:在西荒林。 他说的是占据了大陆面积三分之一的西荒林。A市通向西荒林的路不包括在封锁线内。 所以末世后不经过封锁带出现在A市的情况完全有可能。 西西荒林?白垣显然很惊讶,学长去那里做什么? 砚卿对他笑了笑,没回答。 白垣识趣的没有追问。 四人一丧尸在仓库里过了一晚。第二天天才亮,连清就向砚卿提起了要离开的事。 砚卿被温函抱在怀里睡了一晚上,浑身不舒服,活动着身体,头偏向对他说话的清姐。他说:你们这就要走了?林子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了。离开后你们要怎么过夜? 白垣和卢哥还没醒,温函站在砚卿身边笔直笔直的,注意着对方三人的动静。 卢哥哼唧着翻身把腿搭在白垣身上,呓语道:清清 斜瞥了眼他,连清别起鬓边的碎发,直视砚卿的眼睛,说:这里也不一定安全。 闻言,砚卿停下动作,笑了两声,说:清姐过虑了。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想跟着你们。 连清思考着他说的话的真实性,这时白垣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带着沙哑,说:我相信学长。清姐,让学长和我们一起吧? Miracle(八) 孤寂的公路上驶来一辆越野车,前方有一座类似收费站的亭子。越野车停在亭子前方,摇下车窗,露出一张宽厚的脸,嚎着嗓子喊:人呢? 哎哎哎,人在呢。从亭子的钢化玻璃下方爬出来一张无精打采的脸,举起手晃了晃,示意人在这里。 小曾你这是几天没睡了?卢哥剽了下小曾的手,咋都站不起来? 小曾眼睛眯开一条缝,看卢哥神采奕奕的样子,不乏羡慕的说:你当时都跟你们似的,整天跑这跑那,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们这些人除了整天释放能力监视丧尸动向还能做什么? 那你也不至于成这样吧?卢哥看他的模样实在有些夸张,八成是装的。 去!小曾拍着窗框站起来,那些封锁线内的丧尸最近一点都不老实,怎么就不至于了! 小曾双眼不忿地瞪着卢哥,一扫之前的垂丧神色。卢哥指着他笑骂道: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不至于那样吧。 坐到亭子里的椅子上,小曾双臂交叉拢在胸前,说:任务做完了?怎么不见其他人? 其他人都没来吗?卢哥惊异的问,我们还是最早的? 他转向车内看向清姐和其他人,喃喃道:怎么回事? 白垣直摇头,砚卿也摇了摇头,温函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连清开口说:是不是因为什么耽误了? 咱们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他们再晚也不该比咱们晚啊。 他们决定一起行动后,五个人利用一个月的时间将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还去找了白垣记忆中的研究所,结果没找到,这才姗姗朝约定的地方走。 出发的时候已经到时间了,他们本想着有可能得单独回基地了,不料只有他们到了,其他人连影都没有。 卢哥又把头伸出车窗,问小曾:那其他的监察站有没有其他人的消息? 小曾抬起眼皮,斜了眼卢哥,说:等着,我给你问问。 过了几分钟,小曾抬起头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对卢哥说:都没有。 和连清对视了一眼,卢哥问:怎么办? 连清垂下眸,细想了一番,在副驾座上越过卢哥,问小曾:小曾,你值班时间还有多久? 应该还有半个月吧。 那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 小曾笑道:当然可以,清姐只管说。 队伍的其他人要是来了,你就跟他们说我们先回基地了,在基地里等他们。 没问题。小曾一口答应。 接着五人驶过封锁线,卢哥还嘟囔着这次竟然不用检测,被连清瞪了一眼。 一般任务原因进出封锁线都要进行严格的检测,以防带有不适当的东西来往,给基地或者封锁线内的丧尸带着冲击。这次回B基地小曾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简单放他们过去了,还有点不敢相信。 驱车驶过检查站后,卢哥差点没忍住回头去问小曾,怎么不检测。结果被连清一巴掌拍到方向盘上,车头不可控制地偏转,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温函抬起手,一只从砚卿脑后绕过,捂住他的耳朵,让他靠到自己怀里。当他看过来时抿唇笑了笑,有种青涩单纯的感觉。 砚卿靠在温函胸前,垂头闭上眼睛。即便如此,眼前的景象依然如火一般肆意张扬,往远方延展,在他心间拓开一片浇不灭的火海。 袖子下的手腕上,藤蔓和小蛇绕着砚卿的腕部旋转着,焦急难掩。小七感受到了同样的东西,但它无法醒来,只能在梦中架起一道桥梁,喊道:宿主 我在。 小七为你分担痛苦不是想你继续逃避。 我知道 单手盖住眼睛,砚卿从温函怀里坐直,过了会儿才放手,抬眼就撞进了温函黑汪汪的眼睛里。 他笑问:怎么了? 又道:我没事。 然后揉乱了温函的头发,倒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耳旁是砚卿平稳的呼吸声,温函偏头看了眼他平静的睡颜,下巴蹭了蹭他柔软的发丝,低头又吻了吻。心头没由来的恐慌不能缓解,他又把砚卿抱到自己腿上,让他整个人窝在自己怀里。 动静不小,砚卿却没醒。 温函拥着他,埋首在他胸口,听着他缓慢的心跳声,期望它跳得再快些,像常人那样。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担心它越跳越慢,最后连动都不会了。 丧尸是有心跳的。没有心跳的,是死尸。 下了连贯南北的公路,卢哥带着他们往西荒林的方向拐。砚卿察觉到方向变了,倒是没客气,直接开口问:基地不是在北边吗? 白垣在一旁热心解释道:要绕过基地外的防护林。我们来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 防护林? 白垣接着解释:因为到了秋冬,丧尸会因为食物不足聚集起来,开始大规模吃人。基地外开了一片防护林能挡一挡,争取时间。 砚卿瞥了眼无辜状的温函,对白垣点点头。 白垣突然想起了砚卿之前说的话,于是问道:学长,末世后西荒林里的植物是不是大部分都变异了? 砚卿和他对视两秒,点头:嗯。 它们不会攻击人吗?学长怎么回来的?白垣两眼放光看着砚卿。 这时温函把砚卿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让他离白垣远了些。 砚卿镇定自若拍掉他的手,对白垣道:不主动去招惹它们就没事。变异植物不都是这样的吗? 是吗,白垣笑了笑,但应该是有区别的。我都去不了,所有基地都禁止人员前往。以后禁令取消了,一定要去看看。每个地方的植物变异情况都不一样,也不知道西荒林里的是怎样的。 以后有机会去吧。砚卿道。 白垣点头:嗯。 听他们说完话了,清姐转向后方对砚卿道:正式进基地要办手续,到时候你们跟着我。我带你们去。 好,麻烦清姐了。 说是带砚卿和温函去,清姐身后却跟了一串。 卢哥和白垣也都跟来了。卢哥是要跟着清姐,白垣是打算等砚卿办完手续带他去自己那里。 办好手续,五人分开。 白垣领着砚卿和温函先是去了他的住所,期间三人遇到了F基地的人。 那些人听白垣说是和卢哥一起来的,暂时留在B基地里,还是为了他们这次的任务。 迎面碰上时,那些人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定在砚卿身上。 砚卿对他们一笑,温函马上遮住了他,还凶狠的看了那些人一眼。 拉住温函的手,砚卿带着他向前走,无视那些人冰冷的视线。 白垣注意到身后的情况,回头询问:学长,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砚卿拍了下温函,他不习惯待在人多的地方。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41) 哦,马上就到了。学长不用担心。 嗯。 打开小公寓的门,白垣直接把钥匙递给砚卿,边往进走边对他道:钥匙学长直接拿着吧。这是基地分配的房子,还不错。我平时住研究所,来往方便,这里就空着了。正好学长暂时没找到住的地方。 砚卿也不多加推辞,接过钥匙道了声谢,说:过几天我找到住的地方再把钥匙还你。 嗯?白垣换鞋的动作一段,抬起头,不用不用,学长想住多久都行。这里空着也是浪费。 收好钥匙,砚卿答应道:好。 他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也许过几天就该走了,就顺着白垣了。 白垣领着他看房子,温函端坐在客厅里,竖起耳朵注意他们说什么。听到回转的脚步声,他立刻瞬移到门边,等砚卿出来了,就能看见他在。 白垣当先走出来,见到温函的身影先是一愣,而后向旁边让了一步,露出砚卿。 对上温函蕴含星光的黑眸,砚卿看了眼旁边撇开头的白垣,转回视线,抿嘴笑了。上前几步领走他,让白垣没那么不自在。弹了弹温函的额头,小声道:也不知道收敛点。 温函伸手指着自己张开的嘴,示意自己该吸收能量了。砚卿道:等会。 转身去看白垣。 白垣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打开门对砚卿招招手说:我明天来接学长。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门关了。温函眨巴着眼看着砚卿,说:饿 砚卿从空间里拿出几株百星给他。他拿起一株含进嘴里,剩下的握在手里。 在跟着白垣他们走之后,砚卿向白垣请教了末世后百叶的生存状况,在A市边缘找到了几株没变异的。在空间里辟了一块地出来种上,时间短,数量又不多,只能偶尔给温函吃上一次。 平日他饿了就自己去找吃的了,对砚卿喊饿就是要吃百星了。 砚卿尝过一次,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甚至他还吐了。 仅仅是尝了一口,就开始反胃,胃部痉挛收缩吐出来的却只有胃酸。 Miracle(九) 拨开一簇嫩叶,砚卿对游曳在土壤间的藤蔓招招手。藤蔓呲溜一声钻到砚卿手底下,举起叶子摸了下砚卿的手指,盾回地下,露出一个圆尖。 砚卿小声对它道:我该走了,明天来接你。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叶子顶着松软的土对他拍了下,砚卿放下心来,若无其事地站起来顺着温室内的小径往外走。 这座温室是B基地研究所专门建来养育收集来的变异植物种子的。 头一次来的时候,藤蔓就偷摸离开他,扎进温室的土壤里,直到他要离开,缠着他的脚踝非要他留下来。捧着一小堆土献宝似的放到他面前,让他一起。 一起扎进土里吗? 砚卿简直心累,说道了半天才说服它放开自己。约定第二天来接它。 温室外,白垣靠在壁上,看见砚卿走出来,站直身体,迎上前去,问:今天怎样? 长势不错,具体变化要等长成了才能知晓。砚卿道。 白垣跟着砚卿边往外走边道:能长就已经进步了。之前培养的都是发了个芽,再没变化过。 神色中带着点意外,砚卿问:那现在? 白垣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小了些,说:这我们也不知道。听所里其他人说,这些变异植物是在我离开不久后开始生长的。 点点头,砚卿摩挲着手腕,陷入了沉思。 回到家里,温函给他塞了个果子,把他抱到怀里,整个人陷进沙发中,问:怎 咬了口果子,果汁溢了满口,多的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砚卿没想到会如此,把果子塞回温函,一手捂着嘴,一手抽了张纸擦去多余的汁水,斜了温函一眼,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温函张嘴发出如同旧时风箱拉出的声音嗬,嘴角上扬,眼里盈着笑意。 果然是故意的。 瞪了他一眼,砚卿把擦完嘴的纸砸到他身上,道:不许笑,难听! 笑 砚卿睨着他,道:你想让我笑? 温函点头,笑意收敛,露出认真的表情,说:要笑 好,笑。砚卿撑起嘴角,对温函笑了一下,说:笑了。 谁知温函摇头,道:你不开心 我是什么?砚卿看着他道。 沉默半响,温函动作缓慢地拍了拍他的头,笑道:人 饿极了你会吃我吗? 不温函握紧砚卿的手腕,不会 拇指与食指扣住温函的下巴,砚卿靠近他,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想吃吗? 不温函俯首吻住砚卿近在咫尺的唇,厮磨片刻,道,不想 眼前的人只有活着,对他来说才有意义。 你想吃的话,砚卿说,可以。 不、不、不行温函手足无措,埋到砚卿颈窝,微微颤抖。 颈肩稍感湿润,砚卿一愣,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扑倒到沙发上。侧过头,砚卿看了眼温函黑乎乎的后脑勺,温声细语道:不哭,我只是说万一。 万一也不行! 温函眼泪止也止不住,他也不想止,赖在砚卿身上不起来,左蹭右蹭,后来直接抬头吻住砚卿,不停索求。 清晨醒来,砚卿看着身边犹挂着眼泪的某人,轻叹口气,想喊他醒来,想想还是放弃了。换上衣服,轻手轻脚离开了家里。 听到关门声,温函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被中食指抚过手腕,他一笑,喃喃自语:快了 温室里,一群人围着一株植物指指点点。此时砚卿进来,凑到他们附近,问:你们在做什么? 这一问才把众人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 其中一人道:这株植物有些奇怪 砚卿靠近一看,并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疑惑地看向说话人。 说话人伸手指着植物茎干上方长出的指甲盖大小的花骨朵,迟疑道:你看长东西了。 花苞?砚卿点了点看起来颤巍巍的花苞,昨天就长出来了。 诶、诶,不敢碰!小心碰掉了!说话人本来正双手护在花苞下方,生怕砚卿这一下给点掉了。听见他的话,猛地抬头,讶然道:你说昨天就长出来了? 砚卿点头,笑道:是啊。这个花苞很结实,没有看起来那么脆弱。 说话人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结果被拖着花萼的叶子狠狠拍了一下,只得讪讪收回手,对砚卿笑了笑,说:好像是。 其他人心痒难耐都想上去摸一摸碰一碰。这可是三年来唯一长出花骨朵的植物! 砚卿后退两步站在一旁看他们蹲到一起,手指跃跃欲试。鞋底被顶了一下,他蹲下去,手放到地面。 地面露出一个绿色的点,接着钻出来一根十厘米左右的藤蔓,顺着砚卿的手爬到他的腕上,缠好。砚卿手指划拉两下,掩盖掉泥土翻动的痕迹,对喜不自禁捧着心的一干人,打了声招呼,朝外移动。 温室门打开,砚卿深呼一口气,转身往实验室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就见白垣在不远处高举双手对他打招呼。 快步去到白垣所在的地方,问:有什么事吗? 白垣对他说:卢哥说他想带你去交易区转转。你来了有几个月了,哪儿也没去过,净待在研究所了。 他挠了挠头,说:我也想带学长去那里看看。学长去吗? 去。砚卿点头。 F基地的人看样子对他兴趣很大,三番两次找他。之前几次都是当面约,被拒绝后,竟然换人来给他说。不去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 换下实验室的制服,砚卿随着白垣去了交易区的入口。 等着的不止卢哥一人,还有陪同的两人,都是F基地的。 上次任务结束,其他人确认死亡,各基地的人没有及时回返,反而留了下来,只遣了人回去报告消息。 白垣和他们颇为熟悉,上前一一打了招呼,砚卿只是点头以示礼貌。 卢哥二话不说勾着白垣的脖子领着他们进了交易区。 交易区形形色色的人来了走了,砚卿故意落在四人后头,降低存在感,做那过路人中的一个。 在这种小摊小贩上,总能淘到些物超所值的东西。砚卿漫不经心掠过一家又一家,不经意间扫到一颗白色的珠子,促使他停了下来。 掂起盛放白珠子的小方盒,打量一阵后,问卖家:这是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卖家摆摆手,这是我买东西的时候人家免费搭上的。你要吗?要了你买个别的东西,我搭给你。 白珠子表面黏腻,颜色透亮,砚卿颇为在意。但前面四人已经发现他停下。他把小方盒放回去,对卖家说了声抱歉,这个给我留着可以吗,放了一粒金子在里面。 不管什么时候,黄金都是硬通货。 有金子拿,卖家自然欣然答应,把白珠子收了起来,和他约定晚些来拿。 砚卿几步迎上白垣,对他说:刚才看到新奇的东西,一时没注意。 卢哥一笑说:你是第一次来,正常。要不我们跟在你后头,免得把你再丢了。 不用,砚卿笑道,我跟着你们。这次肯定丢不了。 那跟好了,我们去拍卖行。卢哥放缓步子来到砚卿旁边跟他介绍起了B基地的拍卖行,好像他时常来一样。 临到头却说这也是我第一次来,砚卿不在意的笑了笑,回他:都是第一次,不过我没你准备的那么多。 那是,卢哥抬起手想拍他的肩膀,白垣眼疾手快拽开砚卿,他只得收回手,说,我可不想在清清面前丢脸。 白垣探出头,问:清姐也来吗?怎么不见她人? 不是不是,她不来。她说最近有事,忙不过来。卢哥遗憾地说。 前面就到拍卖行了,他们一行人正要进去,忽然冲过来一对人,领头气喘吁吁,一句话半天说不利索:出事了。所有非B基地人员立刻到外事所报到。请跟我来。 卢哥和左右两个F基地的人分别对视一眼,说:行,你等等。 他转身对砚卿道:真是抱歉,说是请你来没想到出事了。下次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的。 砚卿直觉他话里有话,但猜不出什么意思,先放在心上,面上淡然道:没关系。我跟着白垣随意看看就好。 卢哥他们走后,白垣对砚卿说:学长我带你去拍卖行吧,我这也有请柬。 砚卿拒绝了:不用,我们在外面的小摊上转转。我想买点小玩意儿给温函。 白垣恍然大悟:好,那我陪学长一起。反正今天请假了。 之前就觉得温函行为幼稚,平时的神态表情也带着孩子气,喜欢零碎玩意儿也实属正常。学长时时惦记着他,让人羡慕,也不知道温函本人能不能体会到。 话虽如此,他人虽然傻,但并非毫无感觉,应该是知道的。 付出得到回应,才让人有继续下去的动力啊。 Miracle(十) 学长!学长!学长!门外白垣焦急地喊着砚卿。 过了几分钟,砚卿穿着睡衣给他开门:先进来吧。侧身让他进来。 白垣站在门口没动,说:学长!尸潮来了! 尸潮?砚卿看向他。 白垣解释道:几天前封锁线附近的监察站渐次被毁,紧接着丧尸们开始朝基地这边移动,原因不明。防护林已经挡不住了。 砚卿问:那为什么现在才通知? 我我也不知道啊。白垣垂头丧气,总之,我先带你和温函去研究所。研究所靠近城门方向,到时候城破也好逃走。 他盘算着基地的战斗人员撑不了多久了,高层都已经早就收拾好包袱,一旦城破就离开。 温柔的手掌抚着他的头发,只听学长清朗的声音说:不用。 白垣猛地抬头,学长要留在基地里吗?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砚卿张开一个笑容,继续道:尸潮很快就会退去,你回研究所安心睡觉吧。 学长!白垣喊。 砚卿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转向楼梯的方向,掌下用力推他走了一步,在他身后说:回去吧,不用担心。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白垣回头对上紧闭的门,忧心忡忡,回研究所另想办法去了。 温函躺在卧室的床上,眨巴着眼睛看天花板。砚卿回来了,他又开始看砚卿。 踢掉拖鞋,上床趴到温函身边,砚卿说:我们走吧。 去哪 西荒林。 温函勾勾嘴角,说:好 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砚卿在他胸口蹭了下,说:起来收拾吧,我们马上就走。 好 要收拾的东西很少,温函只带了砚卿给他买的小玩意儿,小挂件、小饰品之类的,一股脑揣到兜里就好了。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42) 砚卿靠在门边看他左翻右翻了半天,没忍住开口问道:在找什么? 温函停下来,指着自己恢复了黄色的眼睛,说:颜色 不用了,砚卿微微一笑,下次需要我再做一瓶给你。 环顾四周,砚卿问道:还有别的要带的吗? 温函摇摇头,乖巧地走到砚卿身边牵起他的手,两人出门。 锁上门,砚卿把钥匙塞到信箱里面,与温函相视一笑,离开了公寓。 砚卿为了查明B基地对变异植物的研究状况,多耽误了几个月,不然他们在这里待不了几天。 城门前,温函仰头看着城墙的高度,委屈地对砚卿说:过不去 砚卿没回答,弯腰打横抱起了温函,低头对懵着的他说:我带你过去。 温函一副美人受惊状,缩在他怀里当真给他一种我见犹怜的观感,不过这要忽视温函僵硬的面部肌肉。 抬起头,砚卿抿掉嘴角的笑意,一跃上了城墙。 学长! 温函回头,澄黄的眼镜反射出满月的光景;夜色中白垣脸色逐渐变白,表情僵住。 砚卿低头轻斥温函:别看了,一会吓着人了。 轻哼一声,温函收回视线,把头埋进砚卿怀里,又哼了一声,示意自己生气了。 砚卿一看他赌气了,语气无奈道:好好好,想看就看,不碍事。 过了今晚,他们就不会再见面了,被他发现温函丧尸的身份也没事。 落下城门,城门外缠绵不解的植物枝条悉数散开,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通往西南方的路。 砚卿静立片刻,说:下来吧。 温函自觉站好,斜眼看向砚卿,对他的动作疑惑不已。 砚卿摊开手掌,掌心盛放着一枚白珠子,他把手向前递了稍许。白珠子在月光下漫出银色光华,砚卿合掌,捻起它,对温函道:张嘴。 嘴巴张开一点口子,砚卿把白珠子按进他口中,合上他的下巴,说:咽下去。 温函喉头滚动,砚卿确认白珠子进了他的胃,收回手,微微一笑,说:往后在这里面遇到的人,不管他是谁,都要跑。记住了吗? 点点头,温函说:好 乖。 进入西荒林的过程非常顺利,没有遇到大型动物,也没有遇到攻击性强的变异植物。 挑了个地方,砚卿给温函搭了个简易小屋,勉强能住人。遇到雨天恐怕不太行。 这不就遇上雨季了。 砚卿拉着温函所在木屋角落,望着屋顶上方一指宽的缝隙。自缝隙间湍流而下的雨水噼里啪啦,溅起的水珠打在温函和他的裤脚上,融入水色中,分不清彼此。 你说怎么办?砚卿偏头问温函。 雨势又急了几分,温函半个身体挡在砚卿前面,面对着他,两眼单纯又无辜。 重新将目光放在屋顶的缝隙上,砚卿盘算着是要及时补上还是换个地方住。 他不太想带温函进自己的空间,只剩下补全一个办法了。 取出一把伞,撑在两人头顶,带着温函走出木屋。木屋门打开,入眼是簇拥在一起、形态各异的叶子、枝条。 砚卿眼角一抽,逐个拨开,开辟出一小片空间,回头对屋门口的温函招手,让他进到伞下,抹掉飞到他脸上的水珠,把伞递到他手上,说:我上去看看,你在这等着,别乱跑。 一张硕大的叶子为他遮挡住倾泻如注的大雨,砚卿抚了抚它的叶脉,说:谢谢。 叶边微有蜷缩,似乎害羞了。 叶子为他顶住了大雨的压力,砚卿轻松上到屋顶,察看缝隙情况。 这个破口,在搭建的时候他修补了下,没有彻底解决。他就猜到后面一旦遇到大的冲击就会重新破开,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定了一块木板上去,盖住破口,能撑几天是几天,等雨势渐消,重新搭一座小屋。 要下来时,温函双臂张开显然是要接他。砚卿自己跳到他身边,稳住身形后,点着他的头说:你这胳膊腿稍微受点冲击就断,还想接我?也不怕直接掉地上捡不回来了。 温函直傻笑,嗬嗬嗬的,跟漏气了似的。 笑声戛然而止,砚卿看向他。 温函忽闪着眼睛,说:有人 目光转向东北方向,砚卿眼中冷光闪过,转身柔下目光,和温函商量道:我去看看,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去,记住了吗? 不温函勾住砚卿的袖口不放。 反握住他的手,砚卿捏了捏他的手腕,道:回来我们一起清理屋子好不好? 手指收紧又放松,温函收回手,轻声道:小心 好。砚卿亲了亲他的嘴角,挥手树了一道屏障包裹住温函和温函。 他走后,树叶、枝条重新簇到一起,从外部只能看到繁杂的枝叶,不破开进去看看根本猜不出来里面会有一座小屋。 撑伞漫步在变异植物让开的路上,耳边雨声沥沥,之下是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凌乱无序,向这边靠近。 砚卿收起伞,在自己周身撑起一道屏障隔开雨幕,坐上伸到身前的枝条上,随着枝条的上升他的视野也随着扩大。 百米外有一株树木倾倒,轰然作响,他听见有人高呼来这,脚步声顿住,均往倒塌的树木处移动。 鞭子抽上树身,拖着树干挪动。四围垂下的树须甩动,扯住另一端,剩下一部分游曳在挥鞭的人周围,两相对峙不下。 砚卿摸摸座下的树干,说:不用留情。 树须卷缠住那些人,骂声四起,枪声响起。 砚卿拍了拍树干,提醒道:小心不要被击到。 他们带的子弹应该都是经过基地研究所处理的。基地研究所研发出了一种针对变异植物的麻醉剂,沾到少量不会有问题,很快就能代谢掉;量大了,会破坏掉组织,无法再生。这些变异植物再怎样有意识,本质上还是植物,和人不一样。 尘埃落定,砚卿回到地面,撑起伞来到倒塌的树干前,周围挂着百十来个青色的茧,露出形色各异的面容。 听到脚步声齐齐转向砚卿,有人谨慎的问你是谁,有人厉声道还不想办法给我们解开,还有人讨笑道这位小兄弟行行好。 砚卿视线在所有人脸上划过,对着一个看着像领头的人,问:你们是从B基地来的吗? 领头没说话,思量着他是谁,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怎么说都不正常。 说了你能放我下来吗?有人忍不住问。 砚卿点头道:可以。 我是C基地的! 我是D基地的! 我是B基地的! 陆续有人说出自己的来处,砚卿看向领头,问:你是哪个基地的? 领头不确定的看了砚卿一眼,正准备开口说话,竟被人抢了先。 最先报出自己来处的人说:他是F基地的! 砚卿点头,转身往回走,枝叶抹去了他的身影。 那些人在后面喊:哎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砚卿的身影早已不见,变异植物的树须一个接一个把这些闯入者抛高,甩出一段距离,让他们落在树林边缘。 Miracle(十一) 温函趴在枝叶缝隙中往外探看,见到砚卿的身影,冲出绊人的枝叶,张开双臂抱住他,亲亲他的冰凉的脸颊,说:他们要来了 他们?谁? 砚卿眼神充满询问,温函指向A市的方向。 A市只有丧尸和变异植物,那就只能是丧尸们来了。 先是B基地,再是西荒林,时间都不在正常范围内。背后有人操控这群丧尸,是谁? 看来木屋也不用清理了,砚卿收起里面的东西,带着温函往西荒林深处移动。 他倒也不是多着急,慢悠悠的,打着伞,随手捡起雨水打落的绿叶,丢给温函让他抱着。一路走着,一路捡着,攒了几十片形状各异的。 肘关节碰了碰砚卿,温函眉露愁色,将怀中的叶子抱紧,说:拿不动 砚卿一笑,凭空变出一片荷叶般大小的心形叶子,示意他把怀中的叶子倒到上面。 空出手来,温函弯腰抓了一大把沾了泥水的叶子,拿到砚卿面前,得意地道:我也行 让他把抓起来的叶子先放到心形叶子中,砚卿掏出手帕放到雨中淋了淋,挤掉大部分水,让他先把手擦干净。 咱们这样,我说捡哪个,你再捡。十片一株百星。 谁知温函摇头,说:要抱 起先砚卿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想要拥抱,但看他温函异常明亮的眼睛,立即明白他想要什么了。 抱你个大头鬼啊!也不怕骨头散架了! 瞪着他,砚卿严辞拒绝:不行! 温函吸了吸鼻子,眼眶开始蓄起水分,问:为什么明明上次都可以。 砚卿飘开视线,淡定说:伤身。 上次刚开个头,温函身上的骨头就开始不停咔吧咔吧断掉重接,他差点没给吓死。 骗我温函控诉地看着他。 任他百般撒娇委屈,砚卿眼睛瞥向一边,愣是没看他一眼。 最后温函哼了一声,转身背对他。砚卿看他真的生气了,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他的后背,道:一百片。要听我的。 温函立马喜笑颜开,声音中都含着喜意。接过心形叶子,忙碌于砚卿的指挥中。 捡捡挑挑少说也有百十来片了,心形叶子都放不下了。 捻着其中的几片叶子,砚卿垂眸似在沉思。温函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点头,砚卿漫不经心道:可以。不过要听我的。 嗯温函难掩期待。 等找到可以暂住的地方了。砚卿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翻看收集到的叶子。 察看完毕,砚卿翻手将它们收进了空间里,虽然数量还不够多,但对目前为止的对比还是有用的。 走了几天,砚卿觉得差不多了,随手挑了个地方着手搭建新的屋子。 自动送上门来的废弃树干解决了材料问题,一座新的木屋很快也就建起来了。 雨下下停停,持续了半个月了,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趁着温函出去觅食,砚卿回到自己的空间,让缠在腕上的藤蔓和小蛇自己找地方玩去。他坐在池子边,抱着小七,把它放进一片宽大的荷叶上。荷叶透着灵气,看起来清爽非常。 荷叶在池中漂浮游荡,小七蠕动着爪子,伸出尖利的指甲勾住荷叶表面,再没动静。 砚卿找出从A市的家中带来的书本,将其中夹的便签抽出来,一一阅读。 这些东西,也算得上是他的日记了。什么时候想起来,就写一点,不拘泥于长短格式时间。上面透露的信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正好用得上。 有关Miracle的研究,零星提到实验室、半尸、植物这些东西。实验室和植物砚卿还能猜到明白一二,至于半尸却是毫无头绪。 至今为止接触到的都是丧尸,半尸又是怎么回事? 估摸温函快回来了,砚卿索性将藤蔓和小蛇丢在空间中,免得他们为了谁左谁右还要先打一架,只揣了小七出去。 温函推门回来,看到的就是砚卿躺在摇椅上假寐的样子。 轻手轻脚去到他身边,微弯下腰,注视着他,说:起床 砚卿睁开一只眼睛看他:去换衣服。完了闭上,继续假寐。 低头发现衣服上沾着点点水色,温函懊恼的垂下头。他都注意了不要沾上雨水了,没想到还是被沾到了。 匆匆换掉它们,温函挤到砚卿所在的躺椅上,侧身抱住他,说:有人来了 砚卿睁眼,示意他继续说。 很多 好快。他们才停下没多久,对方就追来了。显然知道他们会往哪个方向走。之前所在的木屋在走之前就被他毁了,残渣被变异植物们处理掉了,那么对方是如何确认他们的方位的? 问题不在温函身上,那就是他了。 砚卿对温函说:你去探探情况,回来告诉我。记住不要靠近,被发现了立刻找周围的树掩护自己回来。 把藤蔓放出来缠到他手上,砚卿想了想又把小蛇也缠了上去,说:这两个都可以帮你,遇到危险就把它们丢出去。记住了吗? 温函点头,颇为好奇,看着手中的两个软体生物,谋划着该怎么把他们丢出去。 去吧。 屋门阖上。 砚卿回到空间,巡视自己身体内外,没有发现任何外来的物体。 这就奇怪了。 在竹林中踱步,反复许久,他走到空间内的实验室,来到一排树苗前。 这都是用之前捡回来的树叶培育出的,生长速度之快令人惊讶。 划开手指,将手指伸到某一株的嫩叶旁边。血珠滴到叶面上,瞬间被吸收干净。叶子开始扭动着寻找新的血珠。 砚卿将手指拉远,叶尖转向他的方向,掖着幼嫩的枝干往他这边倒。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43) 需要先建立联系才可以吗? 那西荒林中的变异植物要怎么解释? 犹记得他们离开B基地之后,基地外的变异植物自行开路。而藤蔓没有接触到它们,他也没有。 手上的口子迟迟没有自然止住血,砚卿也不浪费,每株植物上滴了几滴。听到它们发出满足的喟叹,他抹消伤口,点了点眼前形似兰花幼苗的植株。 植株叶面颤抖着包住砚卿的手指,依偎着不放。 mamama 妈、妈妈?! 为什么要喊妈妈?不能喊爸爸吗! 砚卿表情一僵,很是不忿地戳了戳它的叶面。 不过话说回来,它喊自己mama,是因为什么? 今天外面难得晴了一次,砚卿把摇椅搬到外面,躺上去,闭上眼睛等温函。 温函瞬移到了那群外来者所在的地方。 他在队伍里见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曾经在B基地见过的人。都是F基地的,来找过几次砚卿,总是打扰他们的私生活! 温函显然记着他们样子,以便有机会了可以好好回报他们一番。 这次是个好机会。可是砚卿不让他靠近 躲在粗壮的树干后,温函暗搓搓想着要不要利用自己的能力,分开那几个人和他们的队伍。 心里还在想着砚卿会不会不高兴,手上已经开始做好准备。总共是四个人,都给扔到西荒林中心的兽群里去。 他没有去过,但是能明显感受到中心的躁动。 给余下的人制造了点小麻烦,温函追着那四个人去了西荒林中心。 面前的景象出乎意料,没有想象中的参天大树,也没有咆哮着的猛兽,只有一座建筑。 建筑周围围着一圈电网,地上还有动物的残骸。 F基地的四个人正正落在建筑中心。 前一秒还在和人交谈,下一秒就出现在这里,四个人面面相觑。 甲很快冷静下来,环视四周,发现还在西荒林,不慌不忙对其他三人说:咱们先找出口。 他们也发现了建筑外密布的电网,气氛一紧,各自分开能避过电网出去的地方。 外面的温函站在一棵树上,扶着树干,望着建筑。 他是在同样的建筑内挖出的砚卿,这里也能挖出什么东西吗? 肯定不会是砚卿,他是独一无二的。 收起自己蠢蠢欲动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温函想了想,回去了。他要告诉砚卿他的发现。 抱住躺椅上的砚卿,温函伏在他胸口说:去中心 中心?砚卿睁开眼睛看向他。 有东西 好。砚卿又问:追着咱们跑的那些人是什么情况? 温函心虚地埋下头,悄悄抬起眼睛打量砚卿的神情。砚卿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看他,说:净顾着玩了? 有熟人温函小声说。 还以为他什么都没注意就跑去玩了,砚卿说:F基地的? 嗯温函皱着脸应声。 算了,不为难你了,下次我们一起去。天不早了,休息吧。明天去看你说的东西。 好温函缓下表情亲了亲砚卿的眼睛,起身抱他回屋,也不管砚卿乐不乐意被抱,他反正是高兴了。 Miracle(十二) 天空又下起了小雨,雨丝细密。砚卿在伞下望着眼前的建筑物,沉默不语。 温函撑着伞向他靠了靠,小声问:不喜欢? 砚卿看了看他,不知该如何跟他说,牵住他的手往回走。 不是不喜欢。我们要立刻回去。 温函不解。 砚卿边走边说:我不想接触到其他人。 那就是只想和他在一起?温函如此理解。这使他心花怒放,忽略了这句话的其他意思。 见他误会,砚卿也不欲解释,让他胡思乱想总比担惊受怕好。 不过看样子是来不及了。 将温函护到身后,砚卿回头对他说:我很快回来,待在这里不要动。听话。 不理会温函的焦急,拉开一道屏障隔离开他,砚卿将沾了雨丝的头发往后掠了掠,说:要偷窥到什么时候? 我还以为不会被发现。不远处的大树后绕出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笑容温和。 你是F基地的。砚卿道。 中年男人摊手笑道:不然呢。 其他人不打算出来吗?砚卿四下看了看,确认了几个方位。 呵呵一笑,中年男人抬手道:都出来吧。 一时间,多了几百人,将砚卿围了个严实。 砚卿暗自心惊,他只发现了十来个人,可眼前少说也有一两百人。是他迟钝了还是这些人有极其高明的隐匿之法? 中年男人向前两步,向砚卿报上姓名:我姓金 砚卿等他继续说。 是来接您回去的。 砚卿眼睛在周围装备齐全的几百人身上转了一圈。这阵仗不像是来接人的,倒像是来绑人的。 不劳费心。他道。 金保持着微笑说:请您跟我回去。 我似乎不认识你。砚卿勾住腕上的藤蔓。藤蔓瞬息间长到三米长,三指并列粗细,勉强可以做鞭子用。 金见此很是满意,道:您恢复的很好,不过目前还是不要滥用能力比较妥当。 不劳费心。砚卿面无表情道。 一鞭子抽飞离他最近的几个人,砚卿对金一笑:还要继续废话吗? 看来您不喜欢温和的手段。金对手下做了个手势,自己退到手下后面。 对上几百个持着不明武器的人,砚卿手上只有一条藤蔓化作的鞭子。周围的变异植物不明因由失去了声音,他一个人还能应付,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比较长,他担心温函。 事已至此,还是先解决这些敌人吧。 敌人手上的□□形状的武器,里面飞出来的是包裹了黏滑的液体的特殊子弹。这些液体对准的大部分是周围遍布的变异植物,少数则朝着他来。 躲闪间难免沾上了些,时间久了,液体消失不见,他的体力明显下滑,注意力也开始下降。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护在金身前的几人。这是最后剩下的敌人了。 砚卿脚步压着地面,向金走去。 金依旧保持着风度,对砚卿行了一礼,道:看来您今天是不肯回去了。期待下次见面。 言谈间,砚卿已经举起手打算挥鞭,金的身影突然淡去。鞭子打在一片虚影上,只引起了空气的振动。 砚卿垂下手,眼珠转向他下屏障的地方,松了口气。 缓缓走到屏障前,低头审视了自己一番,没有什么问题,才着手撤掉屏障,垂头对蹲在地上的温函柔声道:没事了。 温函抬起头,颤声道:我没用 砚卿正要摸摸他的头安慰他,听到他的话,手指小幅度的缩了缩,停顿了一瞬,拍了两下他的头发,说:不是你没用。 他在屏障内应该什么都没看到才对,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快起来,我们还要赶路呢。砚卿笑道。 要去哪里温函抹去脸上挂着的两道水痕,站起来,扶住砚卿的腰。 砚卿眼神有一瞬恍惚,闭了闭眼睛,他说:回A市,把我埋回原来的地方。 记住了吗?砚卿问温函。 温函点头,看着砚卿毫无焦距的眼神说:记住了 好。砚卿如释重负的笑了。 接着直接栽倒在温函怀里。 温函及时抱住他的身体,没让他滑到地上。 抱着砚卿,温函的心跳速度逐渐上升。不是兴奋,而是害怕。 这个人就在他怀里,他却丝毫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回A市,要回A市! 温函抱着砚卿不计后果往A市赶。 将砚卿放回那口大箱子里,他眨了眨眼睛,把情不自禁涌上来的眼泪眨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多愁善感,情绪稍一激动,眼泪就自己出来了。 抹了抹眼睛,确定它不会掉下来,温函弯下腰给砚卿整好衣服和头发,吻了吻他的额头。 挪出上次地动时垮进深坑中的新土,他把大箱子放回去。自己跟着在大箱子旁边挖了个小洞,足够他蹲在里面,看着砚卿。 就不用盖土了,不然砚卿醒来该苦恼要怎么回地上了。 地底泥土中植物根茎盘根错节,交织在大箱子周围。温函看到张牙舞爪的根茎,努着嘴吸了吸鼻子,一抹眼睛,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已经一个月了,砚卿躺在箱子里,毫无变化。温函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脸颊上挨了挨。 还是软的呢。 怎么还不醒 地面上传来震动,松动的土壤摇摆着落下。错乱的根茎包裹住整个箱子,挡住了大大小小的土块,同时也挡住了温函的目光。 温函气呼呼的。少看一眼砚卿,他感觉自己就要损失一部分活力。本来就没什么活力,一损失,就不剩什么了! 他有气没地撒,回到地面上去找罪魁祸首。那群没脑子只知道吃的丧尸!又在做什么! 刚站定,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衣服过去。低头去看,幸好衣服没有破损,不然要没得换了。砚卿醒来会嫌弃他的。 放下心来,温函看向子弹来的方向。入目即是密密麻麻的人,手中是各式各样的武器,一致转向他,防备他的动作。 温函样子无辜,抬抬手,刚才开枪的人就换了个位置。他的枪则指着己方中的某个人。双方立刻将武器调转,对温函开火。其他人一看,此时不打更待何时,纷纷使出武器。 游曳在枪林弹雨间,一开始还觉得感觉不错,后来烦了,温函直接将这群人扔到封锁线附近,让他们想怎么打怎么打。 回到坑底,刨开那些根茎,想寻求安慰,里面却空了。 呼吸一滞,温函扯开扭动着的根茎,甚至于顺着走到末端,也没有看到砚卿。 砚卿连同他躺着的箱子一并消失了。 强烈的光刺在身上,砚卿皱着眉,眼睛却睁不开。过了一会,有什么扎到他胳膊里,冰冷的液体流入体内,渐次激醒休眠的细胞。 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隙,他听到有人恭敬地对他说:您醒了。 很快您就可以恢复了,那个人缓慢抽出他胳膊上扎着的东西,在此之前,您还需要继续沉睡。 砚卿反手抓住那个人的手,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什么? 那个人被抓住显得有些惊讶,肌肉绷紧,接着放松下来,说:您是问给您注射的东西吗? 是有助您恢复的东西,那个人笑了一下,不用担心,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金等待抓着他的手完全松开,将那只垂在边缘、离开水面的手放回原处。 退出去,金按下墙上的开关,空间封闭。 空间内部只有五十平,顶有十来米高。顶上投下并不温和的光线,照射在粼粼水面上。水面的边界在中间,长方形状,将砚卿框在其中。水只有一节手指深,能轻而易举看清水面下盘错的根节和泥沙。 离开地底,金关上通往温房的唯一通道,转身对不远处表情中充满愤怒的白垣说:你又来做什么? 白垣说:我要进去看黎学长!你们都对他做了什么! 金边走边说:你要知道,我们纵容你在基地内自由行走,只是因为我们想要你的脑子。但又不是那么必需,非要不可。如果你妄图进入这里,去接触他;你,连同你们B基地的所有人,就都要沦为肥料了。我想他不愿意看到你们成为肥料。 听到他威胁自己,白垣咬住嘴,一拳砸在墙上,离开了。 金放下表情,左右看了眼,说:我说过这里不要来人看守,谁让你们来的? 是首领。 都回去。金命令道。 六个人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说:你们回去告诉首领:下次不必派人来,他可以自己来。 六人领命回去向首领回报金的话,意外没有挨骂,反而看到首领难得喜形于色的样子。 那里面是什么?他们只感受到一股天然的亲近,但很微弱,不仔细捕捉是注意不到的。 里面无论是什么都与他们无关,他们连靠近都需要特许,更别说进去探明了,一切只能靠猜测。 Miracle(十三) 温房下面是一团错乱无序的树根,中间让出一个圆形空间。空间内还有别的东西,但她看不太清。她的能力还不足以是她看清第二层框架。 连清拉过一片巨大的树叶,遮住自己,低下去,对不安分的白垣道: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但通道我摸清楚了。 停顿了会,她又说:你真的要进去找黎砚吗?里面不像是有人生活的样子。你不要冲动。 上次丧尸潮退去,他们本以为有惊无险度过了难关。然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危机。 延时停留的F基地的人与B基地外的丧尸,不,应该说是半丧尸里应外合,控制了他们的基地。卸去基地战斗人员的武力押送到F基地内,而非战斗人员被压上一列列大卡车,不知通向何方。 来到F基地的他们也被迫各自分开。前不久,F基地产生了一场不小的震动,他们才得以逃离监视的视线。 但也只是暂时,才不过一天时间,他们就被找到了。但F基地显然已经不在乎他们有没有乖乖待在某个地方。监视他们的人的神情透露出的信息令人惊喜有怀疑。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44) 一次次的试探,得到的却是对方越发放松的看守。他们不清楚F基地这些人的想法,但既然能凑在一起想办法,总比分散来得好。 上次白垣单独出去,回来就求她帮忙。 说实在的,她并不觉得他们有找到并救出黎砚的必要。他们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河,哪有心情再去给自己找麻烦。 提起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她的白垣,连清劝道:你要想找他好歹也等我们暂时脱离F基地的范围。 不行!白垣一口拒绝,他神色激动,必须要找到黎学长!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白垣欲言又止,看着连清不知道该不该把只是感觉的事说出来。 说啊。连清催促。 白垣抿了抿嘴,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清姐。到时候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回到住所,白垣向连清讨要了她看到的温房结构,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待了半天。 等到晚上其他人都睡下,他对打瞌睡的守夜的人喷了迷幻异能者的药剂。说是致幻剂也不对,效用只有一瞬间。 等守夜的人回过神来,白垣早已趁着夜色跳下了他们住所的墙。 F基地的人,极度自律。晚上该休息的时候街上不会出现任何人,甚至他们都不需要防守。他们对周遭的环境如此放心,也对基地外的变异植物和丧尸极度放心。 这让初来F基地的他们惊异不已,不过想到曾经见过的B基地外的行动自如的半丧尸时也就释然了。 F基地的非战斗人员有时也会露出他们的半丧尸标志,一双澄黄色的眼睛。 似乎F基地能容纳所有变异、非变异人,但又好像并非如此。 顺着白天的路线找到温房,白垣掏出连清画给他的简易图纸,确认找的进入通道没有问题,这才折起来收好。 绕到温房背面,白垣仰头凝望上方巨大的树冠。 温房是一棵巨树,或者说温房是这棵的一部分。巨树的粗细,即使是在末世,变异植物丛生的如今,也是无可匹敌的。 掏空树干内部,里面的空间巨大到令人惶恐。 如此巨大的植物,是人类的失误所造就的,人类真的能挽回一二吗? 抛开这些胡思乱想,白垣利用自己的能力扩大土地中的裂隙,终于在其中找到一道接近温房的。联通起这些裂缝,将其扩展到他能够通过的宽度,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迅捷的根茎向他卷来,白垣止不住下落的趋势。手上的喷瓶来不及摁下,根茎已经抽飞了他的瓶子。 其余根茎卷住他,迅速拖着他往缝隙深处而去。 白垣在快速移动中无法镇定心神,他还在晃神中,根茎却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甩下他,消失无踪。 狼狈地趴在一小块平地上,白垣抬起头凭着缝隙中投下的月光,模糊看到四面都是嵌入土中的深色粗壮根茎。 那些根茎弯向内部,形成一个弧度。 白垣爬起来,揉着刚才撞到的地方,回忆图纸上的内容,试图从中找出突破口。 这棵树把自己拉进这里是想做什么? 它完全有机会把自己杀死,但它没有这么做,而是把他扔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白垣脑子有点蒙,一手扶着没有根茎分布的土壁,一手按着头,显得有些头疼。 有什么东西勾上了他的脚踝,他低头去看。是一根手指粗细的柔软藤蔓。藤蔓顶端打着卷,在骚弄他的皮肤,引起他的注意。 他浑身紧绷,手中的喷瓶蓄势待发。 藤蔓上挂着的叶子啪的打在旁边稳态的巨大根茎,白垣屏住呼吸,生怕这一下牵连到自己。他才刚被丢下没多久,还不想被发现。 根茎间的空隙扩展,露出一道一人宽的通道。白垣看看脚上的藤蔓,看看眼前的通道,偷偷向后退。 藤蔓限制住他,指着通道,意思是让他进去。 喷洒的声音在地下这块空间中太清晰,白垣皱起了五官,斜着眼睛偷摸观察脚下藤蔓的情况。 藤蔓僵在当场。 白垣搬出自己的脚,迅速向后退了几步。 回转过来的藤蔓动作中显得有点生气,动作也没有之前轻柔,再次卷住白垣的脚踝,拽着他就往根茎空隙里走。 被拽得一个踉跄,白垣及时扶住一旁的土壁,还没站好就面向土地里。 他整个人趴在地上,被藤蔓掖着往前移动。速度不快,但绝对不容许他再次逃跑。 脸贴着地的姿势是在折磨人,白垣好不容易把自己翻了过去,腿上似乎还受了一次抽打。 白垣神情低落,他可能找不到学长,自己就先要被当肥料了。 光线随着藤蔓带着他深入通道,逐渐增强,甚至强烈到刺痛皮肤的地步。 藤蔓停下,松开白垣的脚腕,将自己的身体塞进几步远处的门缝中。 白垣从地上爬起来,警惕心犹在。 这时藤蔓消失的门缝里飘出一条黑色的三指宽的纱带,恰好落在他鞋面上。 接着门缝中出现了一片叶子,似乎在观察他。 白垣与那片叶子对峙着,眼睛被强光刺的开始流泪。那片叶子气闷地拍了拍门,从门缝中跑出来,连带着还有身下的藤蔓。 藤蔓勾起黑纱带,固定住白垣的身形,给他戴到眼睛上,在脑后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透过黑纱带,白垣看到藤蔓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似乎在指责他不听话。他真想把它连根拔起,再缠成一个团有多远扔多远。 但他胆子真的不大。虽然气得颤抖,可还是忍下了。 藤蔓伸出来的那道门,连半人高都不到。门底是透彻的水流,汨汨流入门内。门是木制的,有一部分接触着水面,有些胀。 白垣蹲下去,手想伸到水下看看水有多深。如果能通过水进入门内,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里应该就是温房内部唯一的房间。清姐画给他的图纸上有明确的标识。 还没碰到水面,旁观的藤蔓忽然激动地将他甩倒在地。白垣坐在地上,有些傻。 这玩意儿到底什么意思!有完没完了!他虽然胆小,但也是有脾气的! 不能碰!会会受伤的! 藤蔓摆弄着自己的枝叶,向白垣解释原因,不过看样子它弄巧成拙了。 白垣误以为它在戏弄自己,戏弄完还嘲笑他! 憋着股气,揪住藤蔓,动作利落的给它打了个结,临了还顺手紧了紧。 藤蔓扭动着要解开自己,白垣趁此机会,将手伸到水下,很遗憾,只有一指深。 收回手,他双脚相对坐在地上,左右寻找能让他进入门内的地方。 一片叶子悄悄爬上他碰过水流的手,温柔地摸了摸。裂开自己的叶子,从里面流出晶莹的绿色液体,润湿他的手掌。 清凉的感觉让白垣烦躁的内心稍稍平静,不过他面对藤蔓的脸色还是臭臭的。 丢开藤蔓,白垣又把手伸到水流中,这次是为了摸清门的厚度。若是不厚的话,他完全可以破开门。只要找到学长,之后的事情都不重要。 摸到门板只有薄薄的一层,白垣眼睛一亮,收回手,曲起肘部,撞起了门板。 门板虽薄,但也不是特别硬直,一撞就碎是不可能的。他撞了好几次才撞折了点,看到希望,他更加使力。 藤蔓看着他自残般的举动,手足无措,不知道要不要制止他。 它带他来是遵从指挥,不过看他这么呆愣不懂变通的样子还是有点气恼。 最后一次撞击,门板应声碎裂,落入水流中。白垣咧开嘴一笑,弯下腰钻了过去。 来不及拉住他,藤蔓只好回到门内,跟在他身边免得他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 眼前的情景却让它不知所措。 学长!白垣惊喜地喊道。 藤蔓没有感到喜,只感到惊。 为什么醒了!他的身体情况还不允许。醒来的话醒来的话,会加快消亡的! Miracle(十四) 砚卿坐在水台上,两眼黑洞洞的,看向喜形于色的白垣。 他身下的水台一边连通着白垣进来时的那条水流,一边接着往出流的水道。他所在的水台中的水是活水。 去A市,找砚卿停顿了下,继续说,找温函。让他把,A市研究所,地下的东西,找出来。 带着它一起去。砚卿缓缓抬起手,指向跟在白垣身边的藤蔓。 白垣转头看了眼一旁仍处于震惊状态的藤蔓,朝砚卿走去,边走边说:学长,我是来救你出去的。现在是晚上,这里不会有人看守。 停砚卿似乎有些呼吸不上来,垂眼僵了几秒,不用。我必须留在这里。 白垣不解,学长明明可以离开,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太危险了。F基地的人太危险了。 有声音不断告诉他要救出学长,只有学长才能解救他们。 虽然听起来非常不可信,但他坚信,他能感觉到。 学长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看来要尽快带他出去。这里光线太强烈,对人体不好,他身体下的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握住砚卿的手,白垣试图将他拉下来。然而手上的触感却让他停下了动作。另一只手解开眼睛上的黑纱带,低头去仔细看。 砚卿的手上满布蓝色的类似于血管的东西,将他的皮肤撑起一个个弧度。里面不断地循环着什么东西,白垣能感觉到手底下一下下有规律的鼓动。 学学长他颤声道。 砚卿根据声音的方位,将空洞的眼睛转向他,说:我必须留在这里。 学长!白垣激动地喊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 被白垣捏住的手颤抖着,砚卿压抑下身体上的感觉,对他道:一定要找到温函。放心,他不吃人。还有千万不要带他来这里。 学长!我这就带你出去!这里根本不能久待!白垣揽住砚卿的肩膀,要扶他下水台。 呆愣了许久的藤蔓终于缓过神来,看到白垣的动作,立刻抽长出另一根藤蔓,要把白垣拉开。 藤蔓在白垣周身迟疑了几秒钟,最后选择先限制住白垣的动作,再把他拉开。 被缠住脖子和四肢,白垣硬生生被扯开。黑纱布回到眼睛上,他被卷缠着向后挪动。 挣扎无果,他隔着距离对砚卿喊道:学长!你等我! 白垣进来的那扇矮门在他和藤蔓离开后,长出新的部分遮住了这个通道。 砚卿坐在原地,将双手放回身下水台中的水流中。水流流速加快,循环不息。 你竟然还能影响到气运之子,不错。他像是在夸赞谁。 小七过了会儿,砚卿轻声喊。 宿主,小七从他的影子中迈出,我们离开好不好? 不,砚卿垂下头,与它对视,再等等。很快就能结束了。 宿主,你真的还要再等吗?小七难得认真地问他。 嗯。砚卿发出声音。 好,小七退后了一步,说,小七帮你。我们尽快完成任务,离开这里好不好? 好砚卿艰难地勾出一个浅笑,在强光下苍白得令人心惊。 白垣给藤蔓打了好几个结,喷了一整瓶的药剂,撞进裤兜里。他回去给B基地的同伴们塞了小纸条,提醒他们注意F基地的人。不能离开就罢了,但也不能被抓住做别的事。 学长的样子太让人难受了。 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那种蓝色的血管,或浅或深,没有露出来的必定还有许多。 学长说他自己必须留在这里,还给他交代了任务,既然暂时没办法救出学长,他只能暂且妥协,去找温函。 他对温函是有点怕的。他只要一靠近学长,温函就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他倒是敢啊,他就是每次看见学长都很兴奋、很很愉悦。 越靠近封锁线,白垣越焦虑。时间过得太快了,他还没到A市,就已经花了快一个月时间了。 为了躲避F基地的追杀,还有各种丧尸,幸好变异植物都被这个破玩意儿解决了。 白垣甩了甩手,没甩掉藤蔓,反而被缠得越来越紧。 愤怒地放弃甩开藤蔓的想法,白垣转而掏出一个喷瓶对着它一通乱喷,好容易让它停歇下来。 不远处就是封锁线边缘的监察站,白垣抓了抓头发。 里面不知道还有人吗?B基地遭受尸潮,据说B基地方向的监察站直接被毁了,F基地这边的还完好吗? 这时他才想起来被他撂倒的藤蔓。 哎,装什么装,去看看前面那个地方,看里面有人吗。白垣拽着藤蔓两边拉伸。 藤蔓伸出一片叶子拍了下白垣的手,打起精神扎入地下。过了会儿拍着白垣的手,表达自己的意思。 经过快一个月的相处,白垣终于能理解藤蔓的动作表达的意思了,效率明显提高。虽然他还是经常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揪住藤蔓就是一阵拧,实在解气。谁让这个破玩意儿之前把他在地上拖来着。 监察站没有人,白垣放下心来,大摇大摆走过封锁线。封锁线附近一马平川,一眼望去除了丛生的低矮变异植物什么也没有。 白垣眼神透出茫然来。这该往哪个方向走?学长说的研究所,不是郊外的那座就是学校内的那座。 先去哪个? 时间紧迫,哪个能找到温函的概率最大? 白垣又把藤蔓揪出来,问:你知道他最有可能在哪儿不?它一直跟着学长,学长之前又一直和温函在以前,这个玩意儿应该知道。 藤蔓犹豫着抬起一片叶子,指向北边。 白垣把它扔到地上,抬起脚在距离他几厘米处踩了几脚,目的是吓吓它。他道:指和没指一样! 藤蔓可怜兮兮地卷住白垣的脚,顺着往上,来到他眼前,再次指了指北方。 那你来带路。白垣把它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锲而不舍缠上白垣的胳膊,藤蔓用叶子指示方向。白垣这时候也不跟它计较,朝着它指的方向行进。 他没有想到郊外的研究所这么近,才走了三天。 研究所近在眼前,白垣却在发愁如何靠近。 蹲在地上,尽量让自己和附近的变异植物融为一体。他在这里蹲了有半天时间了,两条腿感觉尽失,再过不久或许就要站不起来了。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45) 他戳了两下地上蔫嗒嗒的藤蔓,小声道:要不你再去一次? 不去! 藤蔓滚离白垣的手指,发起了小脾气。 白垣还想再让它去一起,不过想到不久前它几乎碎成沫被丢出来的样子,有点过意不去。还好它再生能力强大,只要不是被火烧,都能恢复,不过副作用就是它至今为止还提不起力气。 捡起藤蔓,白垣自言自语道:我还是去看看吧。他总不能把我吃了吧?学长说他不吃人的。 从地上站起来,白垣感觉到腿部又麻又痛,还感觉到一瞬间集中在他身上的丧尸的目光。这让他有点不寒而栗。换谁被几百只丧尸这么看着都会害怕。 僵硬的挪动着腿,向前迈了一步,丧尸们没有其他动作,白垣暂时放下心来。 到达研究所的大门,白垣的腿也恢复的能流畅行走了。 他抬起手,去推大门。丧尸们不淡定了,一个个瞪大眼睛,动作稍快些的上前就要阻止他。 溜下白垣的手,藤蔓扎进土里,迅速长大,卷住他,把他扔进了大门内。 落进大门内的白垣趴在地上捂着鼻头,心里不住大骂藤蔓。 你 白垣一惊,抬起头看向出声的人,不对,是丧尸。 不是他。眼前的丧尸将剩下的话说完。伸出手,就要将他丢出去。 白垣立即开口道:等、等等!学、学长让我来找你的! 温函动作一顿,僵着表情问:他在哪? 这个白垣爬起来,对他言辞含糊,这个学长在一个地方。 他被困住了吗?温函问。 颤了颤,白垣看了两眼温函的表情,心想他怎么猜到的。 他为什么不来接我?温函接着问。 这个问题白垣吸了口气,说:学长还有事。 那他什么时候来接我? 这他怎么知道!学长都成那样了,哪有力气来接他! 久久没有得到回复,温函失落地垂下头。白垣周身的空间开始波动,他连忙对温函喊道:等等!学长有事交代给你! 温函猛地抬起头问:做好了你就能带我去找他吗? 白垣对着温函闪烁着希望的眼睛,不忍骗他,但又不能直接对他说学长不让,只能继续模糊说辞:等你做完了再说。 我会做好的,他让我做什么? 找到研究所地下的东西。白垣说,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温函转身向十几米外的深坑走去:或许知道。 白垣才注意到那个深坑,一阵后怕。那个破玩意儿要是一下给他扔这里面了,他现在还活着吗?出去一定好好和它算账!真是太过分了!他的鼻子差点摔断了! Miracle(十五) 双手撑着身后的水台,砚卿闭眼倾听缓慢靠近的脚步声。 一向封闭的空间被打开一个口子,砚卿睁开眼睛看向走进来的金,接着视线转向他双手捧着的盘子。 盘子里码放着一排装着不明透明液体的注射器,那是为砚卿准备的养分。 砚卿神色淡淡,道:金。 金稍显惊喜,欠身道:很高兴您醒了。不过还不到时间,您感觉如何? 你们想要将人类都变成你们这样的半尸吗?砚卿问。 这都没有您的身体重要,金向水台走来,我先为您补充养分。 盘子被搁置到砚卿手边的水面上,水面荡起涟漪。砚卿看着金,反手拂落盘子中的注射器说:还没发现吗? 注射器落入水中没有激起大的波浪,金心中颇为可惜,但也没怎么在意,让他在意的反而是砚卿的问话。 您说的是什么? 砚卿道:你向我注入越多的养分,我死得越快。 金笑道:您开什么玩笑。我为您注入的是您必须的养分,不是□□。 是吗?砚卿扯出一个笑容,这里是什么地方? 具象化的世界中枢。您不喜欢吗? 砚卿拿出水面下的双手,跳下水台,甩了甩手,从空间取出一方手帕擦干手上的水。 这是他从来这里后第一次下水台。这么久了,温函应该已经找到陨落的世界碎片,他也就不必持续支撑世界运行了。 最起码,他已经能短暂离开水台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砚卿走向金。 金的眼里满含憧憬与狂热,但它丝毫影响不到砚卿。金声音暗含颤抖,控制不住微微上扬的声线,说:我们需要您。您才是完整的,而我们都是残缺的。只有您可以掌控这个世界。您和我们想的一样,不是吗? 我是怎么想的?砚卿颇有兴致的问。 把这个世界变成自己的归属! 砚卿扯扯嘴角,道:很遗憾,我并不想。他将手伸到金额前,打了个响指。从金的身体里飞出一片形状不规则的白色碎片。 捕捉到乱撞的碎片,砚卿将手放低,让金能够看清他手上的东西,他问:你们在这个世界藏匿了多久? 应该有很久了,砚卿似是在自言自语,Miracle是你们带来的。 我们一直在等待,为此我们蛰伏了几百年。或许是三百年、四百年,又或许比五百年还久,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等来了侵占这个世界的机会。金说。 只要您愿意,我们一起侵略这个世界,到时候她就是您的了。金激动地接着道。好像他们已经下好了所有棋子,只等砚卿带领他们最后收尾了结。了结自然是指将世界收归所有。 你也许不明白,创造比侵占更令人满足。你们有机会创造,但看起来你们不太愿意。眯了眯眼睛,退后一步,砚卿静待了几秒,手指微动,夹住刚从金身体内析出的碎片。手指向金摆了摆,砚卿道:不问原因吗?好歹是你的一部分。 金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只是我们很少的一部分。 是吗?砚卿漫不经心的道。再次夹住一张碎片,他对金挑了下眉,向水台的方向退。 当然,金向他靠近,您喜欢的话,下次我可以给您带很多,但前提是您好好休养。现在您该躺回去了。 坐回水台,砚卿散开手中的碎片,让它们浮在空中。碎片的光芒与地下空间的强光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砚卿没有躺下,他保持着坐着的姿势,只是将光着的脚收了收,目光随着碎片起伏:你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吗? 您是说感觉逐渐消失吗?金走到水台边,捞起水面下的注射器,一一查看,里面盛装的养分已经溶进水中了。金再次感到可惜,这些养分都是他从碎片母体中提取出来的,费了不少功夫。 不,砚卿偏头看向他,我说你该消失了。 您又在开玩笑金的话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回看砚卿,您疯了吗!我消失的话,这个世界就毁了! 异能失控,丧尸暴动,变异植物败谢?砚卿缓慢道出这几个词。 这些都不会发生,砚卿坚定地道,因为还有我在。他张开手,掌心向上,白色碎片落于其上,从金身体里接二连三飞出的碎片也停滞在他的掌心中。 碎片飞来的趋势止住,砚卿合上手心,张开时,里面躺着的东西已经变成了一颗白色珠子。 这就是连接世界残片与他的东西,他还是头一次知道。 这么小的一个东西,将他的身体变成了落入这个世界的世界残片的运转中枢,生死共存亡。 但同时他又被原本世界的世界意识捆绑,通过交易被安排为了气运之子,与整个世界命运相连。 尽管是有点生气,不过他还是想谢谢这个喜欢作死的世界意识,替他解决了一些问题。 其实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为我解答吗?砚卿将珠子丢进水中,看向面目狰狞的金。 你们为什么不再多等等呢,砚卿两眼放空望向顶上的强光,再等等的话,就可以与这个世界相融合,成为它的一部分,不会再被排斥。 如果你来到一个一无所知的地方,你不会感到害怕吗!即便这个世界承认我们,她也从不是我们的家!既然不是,那就想尽办法让她变成是!金身体在慢慢消解,他也无法动作,只能以咆哮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服。 他们以为遇到了能够带他们占领世界、和他们同样的外来者,没想到却是直接葬送他们的人,他如何能不怒! 这个人奸诈狡猾、演技一流,骗过了所有人。他出众的能力以及温和亲善的外表,都让他们误以为他与他们无比合拍。结果他们都被骗了! 砚卿一愣,正眼看向他,然后笑了:你说得对,她也从不是我们的家。不过你们为此破坏了整个世界,让这个世界濒临崩毁,我不能留下你们这些威胁。因为我确实害怕。 你害怕又如何,还不是要跟我们一起死。金嘲讽道。 砚卿没纠正他的认知,而是把白珠子丢进嘴里,当糖豆一样咬着吃。他睨着逐渐淡去身形的金,说:说的没错,我会和你们一起死。 放他们进来吧。砚卿对着上方说。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有人喊:小砚! 他回头去看,温函满眼委屈,眼里圈着泪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来,努着嘴,吸了下鼻子。 过来。砚卿朝温函招招手,对旁边干笑的白垣歉意一笑,示意他等等。 温函一步踏进砚卿所在的空间。他身后的门重新合上,将白垣拦在外面。 温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疑惑地望向砚卿。 过来。砚卿声音放柔了些。 温函的双脚被他轻柔的声音被定在地上,他不敢过去了。 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脚跟抵上门的同时,他的心沉入谷底。 不,他不要。 过来啊。砚卿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用温柔的声音催促他。 那我过去?他半天不动,于是砚卿笑着提议道。 手在身下的水台上抹过,砚卿回头确认了下,跳下水台,向温函走去。 走到温函面前时,他已经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抱着头,背后靠着门,看起来脆弱又无辜。 揉了揉他的头发,蹲到他面前,砚卿拇指抚着他的脸颊,顺着脸颊来到下巴。抬起他的头,砚卿放低自己的身躯,仰望他。 怕什么?砚卿问。 眼泪模糊了温函眼中的神色,砚卿只能从中分辨出恐惧。 我温函抽噎了一下,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怕眼前的人对他笑,此时此刻的笑。 乖,砚卿的大拇指指尖点着他的下唇,不怕。 放下拇指,砚卿亲了亲他的下唇,退开一点距离,观察温函的反应。 似乎起了反作用,温函已经开始发颤了。他不住往后缩,试图脱离砚卿的掌控,可身后的门不会为他打开,他只能将自己一缩再缩。 叹了口气,砚卿收回手,放在膝上,看他蜷缩着自己。要是这里的地是土地,他恐怕已经把自己埋进土里了。 等他不动了,砚卿站起来,弯腰抱住温函,脚步轻快地来到水台前,把他放置上去。 水台表面的水不知何时凝结成固体,像是冰,但触手不冷。 砚卿站在水台边,想了想,侧身坐了上去。 抬头,砚卿轻声道,同时拿出一株百星,给。 砚卿以为他会立刻靠近,拿走他手上的百星,没想到他只看了一眼,就不再注意。 他的眼睛里全部都是砚卿。 砚卿看百星不起作用,就把它丢开了。他试探着靠近温函,吻了吻他的眼睛,尝到了他眼睫上氤氲的水汽。说不出什么味道,不过应该是咸的。 舔掉唇上的眼泪,砚卿低头直接吻上了他的唇。他感觉到温函的颤抖和犹疑,动作不由自主地轻柔了起来。他卖力地用以往温函讨好他的方式去安抚他。 温函终于将自己放松了些,他抱住砚卿,侧头躲开砚卿的吻,埋进他的肩窝。 接着立刻抬起头,对上砚卿还有来不及装入神采的空洞双眼。砚卿眯眼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捏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到水台表面,低头看着他笑。 放开温函的肩膀,砚卿将双手撑到他耳朵两侧,低下上半身,蹭了蹭他的唇,说:乖,不要害怕,不要抗拒,完完全全接受就好。 忽然温函整个人陷入了水台中,像是封存在水中的人。他还来不及惊讶就开始朝水底沉去,离砚卿越来越远,他看不清水面上的砚卿是什么神情,他只知道这个人又要离开他了。 定定地望着温函沉入水底,砚卿收回撑在水面上的手,小七辨不出他的情绪。 砚卿重新封住水台表面流动的水,对刚刚才出现的小七道: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好他。 好。小七歪头应道。 宿主。小七喊住朝外走的砚卿。 砚卿驻足回头。 小七解除了世界的限制。十天时间。十天后不管这个世界中的生物如何,小七都会带你走。系统有这个权利。小七道。 知道了。砚卿点头。 Miracle(十六) 学、学长,白垣朝砚卿身后的门看了一眼,那个,那个谁呢?他说的是温函。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就统一用那个来代替了。学长肯定是听得懂的。 砚卿走了几步,听他这么问,回头看了眼门,对他说:他需要休息。接下来的事我一个人就够了。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46) 对了,砚卿脚步停下,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找到A市研究所地下的东西后,发生了什么事? 白垣两眼茫然,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他的样子,砚卿就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也罢。 他边走边对白垣交代道:你们回B基地后就不要再出来。回去的途中,你多注意,不要被咬到或者抓到。 学长要去做什么?白垣问。 瞥了他一眼,砚卿没说话,离开温房,他就让白垣去找B基地的同伴,立即离开这里。 劝走白垣后,砚卿仰望巨大的树冠,说:把这里封起来吧,我十天后回来找你。 两个小时后,白垣找到了还在睡觉的同伴。虽然很想一个个揪起来打一顿,但还是忍下了,动作略显粗暴地把他们叫醒。竟然还有人揉着睡眼,问他怎么了?! 真是心大! 外面F基地的人都开始互相撕咬了,他们竟然一点没受到影响。这真是他们B基地的战斗人员?太没警惕心了! 他一路跑来差点被咬到,有的丧尸不知道怎么回事,追着他不放,刚进来的时候幸好他把门顶上了。 接了一盆水来,白垣拿了个杯子舀一杯水泼一个人,总算给他们泼醒了。 还愣什么?快去换衣服啊!白垣喊道。 被他喊的糙汉子,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粉色睡衣,环顾四周,裹紧衣服回了自己房间。众人爆发出一阵笑声。 你们也别笑了,白垣拍着桌子,赶紧收拾东西,马上回基地。这里没法再呆了。 带好自己的东西,众人踏出门,几百只黄眼睛立刻对准他们。那几百双眼睛里闪动着渴望的神色,它们渴望活人的血肉来补充能量。 武器呢?白垣在后面吼,几个月不拿都想不起来拿了是吧? 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之前就从F基地拿回了自己的武器,麻利地掏出武器,先将眼前的解决掉,破个口子出来。 原本以为,解决完这些就结束了,没想到一波接一波,都是朝他们来的。半天了,他们还在F基地大门口堵着。 丧尸们专门瞅准白垣,不咬到他誓不罢休。白垣看出来了,其他人自然也看出来了。他们把白垣护在中间,可也撑不了多久。 武器撑不住了还有异能,异能用尽了难道拿血肉去护吗? 白垣推开护在面前的人,眼看就要迎上某个丧尸张开的嘴,下一瞬他就离那张嘴越来越远,视线从低变高又从高变低。 靠!又是那个破玩意儿! 你又来!你光把我扔出来有什么用!白垣指着那根才把他甩下就蔫了的藤蔓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装虚弱! 话音才落,接二连三从F基地内飞出来活人,精准地在他身前一米远处着陆,但还是由于惯性向前滑了一段距离,正好就把白垣撞到那根软塌塌的藤蔓上。 藤蔓趁此机会缠上白垣的腰,把他拉得离那些人远些才放开他, 所有人都出来了,丧尸也快破门而出了,白垣带着众人朝B基地的方向狂奔,顺带捡了辆车。他让其他人跟着车先走,自己和藤蔓一起在后面拖着丧尸。 废什么话,跟上走吧,我有它。白垣卸下手上挂着的藤蔓对担忧的众人摇了摇,之前你们也见过它了,放心吧。 说完后也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转身就跑。 众人走后没多久,白垣踩了几脚藤蔓骂道:叶子朝哪儿摸呢! 泄愤完毕,白垣坐到地上,靠着树干,理都不理地上生无可恋的藤蔓。他这几个月来和这个破玩意儿相处,脾气见长。 喂,白垣斜了眼偷偷翘起一片叶子的藤蔓,藤蔓立时不敢动了,他继续说,你怎么不回学长那里去? 要保护你啊。 别过头,白垣没理会它状若害羞的动作。 F基地的方向发出一声巨响,传到他这边余响犹在。 三下五除二爬上身后的树,朝F基地望去。F基地周围烟尘滚滚,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学长似乎安好无恙,他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地方。白垣放下心来,下树捡起藤蔓开始新一轮的奔逃。 丧尸又追来了。 坐在巨蛇头上,砚卿往外放变异植物。这些变异植物都是在西荒林里捡的叶子长出来的,在空间里环境不适宜,也没长多么好。 这些变异植物一进入原本的世界就开始疯长,肆无忌惮吸收土壤里的养分,漂浮在空中的分散气运,把它们变成生长的养料,转眼就长成了粗壮的植物。 砚卿在它们无限制的成长中呼吸急促了一瞬,变异植物的生长趋势随着他的呼吸停下。他压下不适,摆摆手一笑,说:没事,不用管我。 变异植物们放缓了生长的速度,在他们将整个F基地包围后,立即停止吸取养分。 在此之前化为废墟的F基地中,从断壁残垣中爬出自我修复完毕的丧尸。它们的意识逐渐模糊,剩下的只有摄取能量一个想法,也就是生存的本能。 一个丧尸忍不住咬了身边才长出的变异植物一口,立刻被反卷住抽取出了其中的外界异物。被甩开后,这个丧尸重新站起来,往变异植物枝干咬去。变异植物任其咬了一口后,再次将其甩开。 其他蓬头垢面的丧尸效仿那个丧尸做法,也都经历了同样的事,但只要能吸收到能量,这对它们来说无关紧要。 砚卿见此,示意巨蛇可以离开了。 一片手掌大小的叶子被托着放到巨蛇身上。巨蛇挑着尾巴,把它送到砚卿面前。 叶子上面是一粒粒种子,形状各异。 收好它们,砚卿拍了拍巨蛇,让它继续走。 巨蛇回头看了一眼,离开了F基地。 去B基地,赶在白垣他们之前。砚卿对巨蛇道。 B基地和F基地正好在一条直线上,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不知道来回赶不赶得及。 他蜷在巨蛇头上,沉沉睡去。在他睡着之后,淡去的蓝色痕迹再次显现,不过几个小时,布满全身。 立刻停止你的行为,小七从趴伏的状态中醒来,否则我会立刻带着任务者离开。在任务者和一个濒临崩毁的世界之间,系统不会选择拖累任务者。 凭什么!把他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把他留在这里我们两个都可以继续存在!激愤的声音冲进小七的耳朵。 是他以自己为基础支撑这个世界运行到现在,希望你清楚。系统经此判定该世界从无归属变为有归属状态,目前的所有者为黎砚,你有什么不满吗? 这是我的!这个世界是我的!我找他来是为了让他救这个世界不是占有这个世界! 小七的眼神冰冷强硬,他说:你隐瞒世界内的真实情况,导致任务者和系统判断失误。正常情况下,系统可以带任务者立即脱离世界,任其自生自灭,并且这个世界不会再进入任务者。最终的结果就是破碎。没有他,你的归宿是什么你不知道吗?现在,把世界中枢转回来。否则系统强制执行,你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我不要去!那个声音没了动静。 小七感觉到气运回流,低头看了眼水面下的温函,尾巴扫了扫水面,不敢再睡了。 B基地空无人烟,砚卿撑起胳膊从蛇头上坐起来,掏出两盆同样的植物摆到研究所温室的门边。 两株植物,虽说是同一个品种,不过还是有区别的。 一株感染了最初的Miracle,一株感染了完善的Miracle,希望对人类的研究有帮助。若是他们不能自救,任务者本事再大都救不回他们。 终于在十天时限内回到了温房,砚卿感受到里面狂暴的气运流转,打开地下空间的门,看到温函正从地上爬起来。 你砚卿止步,温函? 温函才站起来就直直朝地上倒去,砚卿拦住他倒下的身体,把他放回水台。 很明显他还没有完全接收这个世界。 砚卿握着他的手,输送能量给他。 小七喊住他:宿主。 砚卿转头看向小七,能量输送断了。 时间到了。 知道了。砚卿点头。 唤醒温函的意识,砚卿摸了摸他恢复了柔软的脸颊,微微弯下腰,对他说:吃了我这具身体,好好在这个世界活着。乖,不要再跟着我了。养好自己的灵魂,明白吗?破破烂烂的,太丑了。一定不要再跟着了,乖。不乖就打你!记住没有? 别走温函眼睛还没恢复神采。 乖,砚卿亲了亲他的鼻尖,继续睡吧。 再次输送了大量的能量给温函,迫使他不得不进入沉睡,砚卿才得以从他的手中脱离。 走吧。他对小七说。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一) 两百年了! 克斯特寻找精灵之森的入口已经两百年了! 终于在今天,他找到了! 他要把希尔利掳去自己的神殿,然后想办法得到他的心脏,解决从诞生起就困扰他的梦魇! 脚步轻快地踏过外围树林,见到对他避之不及的各种自然元素,克斯特轻嗤一声,召来隐藏在暗处的黑暗元素扰弄那些元素。 他今天心情好不跟它们计较。 熟练地躲过分布在树林中的守卫,克斯特来到精灵族的住区。 这些精灵们都喜欢挖空枯萎的巨树,住进树洞里。不过他们的住区看起来却毫不显死气,到处都是舒展的绿叶,因为精灵们都会利用咒语召来各种元素,让他们的住所充满朝气。 枯树上生出新苗是常有的事。 克斯特对迎面走来的一个金发精灵笑着打招呼。金发精灵似乎受到了惊吓,反应过来后,睁着大眼睛问了声:艾可? 是我。克斯特笑眯眯地应道,王在什么地方? 哦,王、王应该在祭司那里,他又在教导布莱利安。你懂的。王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们啊金发精灵说着就抱怨上了。 克斯特没理会他后面的话,转身去了祭司所在的宫殿。 精灵族内除了大量的树洞,当然还有其他建筑,比如分布较散的几座宫殿。祭司独占最大的那座。 为什么不是精灵之王? 因为祭司最接近生命之树。而精灵王只是负责管理精灵族。 克斯特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因为他在这里待过几年时间。 但是!被丢出来了! 想到这里,克斯特的脸有点扭曲,很快就恢复了笑脸,小小地哼了一声,听起来像是要预备哼曲子,但接下来他再没发出什么音调,平静地朝祭司所用的宫殿走。 希尔利,希尔利,希尔利 克斯特在心里默念着精灵王的名字,越念越欢快,他已经看到自己的梦魇消失的时候了。他打倒了那个该死的梅尔基奥尔,再也不用听他的嘲讽了。 虽然是他告诉自己精灵王的心脏可以彻底消除梦魇,但他依然要打倒他。谁让他成天顶着一身晃瞎人的光亮出现,好像谁不知道他是最尊贵的光明神一样。 明明都是遗留的最弱的神族,梅尔基奥尔总是认为他自己应该是唯一存在的神,对于他这个代表黑暗的神嗤之以鼻。两看生厌都是轻的,每次见面不打一架那可真是对不起对方那张欠揍的脸。 梅尔基奥尔能告诉他这个消息,怎么都是让人怀疑的。 克斯特怀疑他有什么谋划,可每次梦魇醒来都让他加深去找精灵王的想法。只要得到希尔利的心脏,什么都不是问题。 浓郁的自然元素呛得克斯特打了个喷嚏,他努了努嘴踏进宫殿。 宫殿中专门为精灵王设了王座在,现在上面正坐着它的主人。 银色的长发如流泻的月光,克斯特放轻脚步靠近。 白皙的皮肤、樱红的唇瓣、英挺的鼻梁、卷翘的睫毛,很美,克斯特却觉得这不适合这个精灵,不过这都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只想要希尔利的心脏。 美貌不能迷惑他。 希尔利,希尔利,希尔利克斯特念着他的名字,深情无比,但对象不是这个精灵,是精灵胸口里的心脏。 希尔利,克斯特弯腰靠近休憩中的精灵王,我说我会把你掳回我的神殿,你相信吗? 很有想法,砚卿睁开眼睛,斜过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黑暗神克斯特,不过在我有生之年大概是看不到了。 侧脸避开克斯特抚来的手指,砚卿问道:你又来做什么?精灵族应该没什么值得你觊觎的。 指尖扫过精灵王的脸颊,克斯特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一瞬间的雷电轰击落在心底却若有若无,有点勾人。 放下手,克斯特直起腰说:当然是找希尔利,两百年的时间足以让漫天星光变成我的思念。 哦,砚卿施了个洁净咒语给自己,那请容我拒绝你的思念,你可以离开了。 精灵之森是最靠近群星的地方,希尔利,克斯特垂眸望向砚卿,喊了声他的名字,你每天都能看到它。 抱歉,我想可能是你的思念不够,我并不能从里面感觉到任何有关你的东西。请你回去再接再厉。我的孩子要过来了,他不太喜欢你。 所以,送客。 砚卿站起来,银色长发从肩膀滑到身后。克斯特不禁想,他的头发摸起来是不是如它的颜色一般发冷,就跟他本人一样。寥寥数面,他从没见过这个精灵笑,冷冷淡淡,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笑的是,这个一点都不随和的精灵是精灵族有史以来最招元素喜爱的王。 精灵本就是各个种族中最受元素青睐的一支。 这位王身边时时刻刻都跳动着的元素,与其他精灵区别甚明,这可不像一个冷漠的精灵该有的待遇。 难道这位王面冷心热?克斯特暗暗猜测。 可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多亲近!别听精灵族人成天说王只顾王子不顾他们,都是假象! 克斯特在精灵之森的几年一有时间就会去偷看,希尔利从没碰过自己儿子,更别说拥抱之类的。他偷看可不算在他与希尔利的正式见面,当然,即便偷看,也没见过他笑。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47) 站在自己身边出神的黑暗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峰微蹙,砚卿斜了眼他便忽视过去,召来权杖撑在地上,以备随时可以把这位看起来无所事事的神再次丢出去。 瞥到砚卿手上的权杖,克斯特稍退一步,顿了下,又向前走了两步,下巴微扬,仗着那么一点个子优势,睨着他挑了挑眉,说:我可不怕你。 砚卿抿了抿唇,压下有上翘趋势的嘴角,嗯了一声。听起来敷衍极了。这位神,还真是像个底气不足的孩子。 你 克斯特才开口于,就见一道魔法飞到他身上,定了他片刻,接着他就被人从旁掀开了。 布莱利安脸颊通红,护在砚卿身前,对克斯特怒目而视:偷窥狂! 克斯特稳住身形,朝布莱利安努努嘴,说:你看你家蠢小子多没礼貌,就这么对客人吗? 压住布莱利安的肩膀,砚卿向前迈了一步,手中的权杖聚集起元素,他对克斯特说:不请自来的客人?看来布莱利安不喜欢你是有道理的。 嘁,说得好像他喜欢那个鲁莽的小子一样,下次我可就不是一个人来了。 克斯特丢下这句话就不见了。 布莱利安抬眼乞求地看着砚卿,希望他能收回手,让自己活动一下肩膀。 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放下手,砚卿坐回王座,撑着额头问:安珀的最终评价呢? 布莱利安就知道他逃不过这个问题,低下头还不忘偷觑砚卿的表情,他说:祭司说合格了。 砚卿点头表示认可,去收拾自己的必需品,我带你去人族领域。回来再接受母树的考验,你就能拿到属于自己的权杖了。 嗯布莱利安一步三回头,眼里闪着期待,如果父亲能给自己一句鼓励的话就好了。 砚卿都看在眼里,但一句话都没说。等他的身影远离宫殿,祭司才姗姗来迟。 他没有尽力吗?砚卿问道。 安珀颇为头疼的说:是啊,他宁愿受伤也不愿意倾尽全力。他渴望您能关心他,不过您似乎并不在意就算父子之间有问题也不要为难他啊。 一位精灵王的继承人在成年考验中得到个合格的评价,让他怎么面对母树、面对先代精灵王。作为继承人的老师来说,这个成绩简直是在侮辱自己。 嗯。砚卿道。 安珀沉默了,他想布莱利安可能是王在孵化期随便从母树上拿下来的,而不是母树精打细算让其落到王手中的。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族人就由你来看管,顺便出入口的位置再换一次。砚卿交代道。 请您放心。安珀道。 宫殿外,布莱利安已经准备好了。他只要带上父亲就够了。 人族领域的历练是继承人成年考验的倒数第二步,只要过了这步,就基本没有问题了。他会拿到母树授予他的权力,开始辅助父亲管理精灵族。 他和父亲就成了上下级的关系,或者说他和父亲一直都是这种关系。 看到族中被自己的父亲或母亲爱护养育的小精灵,他羡慕难当。大概只有在他还是母树上的一颗卵的时候,父亲才会充满爱意地抚摸他吧。 在想什么? 布莱利安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道:父亲,没什么。 那就走吧。砚卿随手扔给他一件斗篷,遮住了他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银色长发。 双手攥住斗篷的两侧,布莱利安忍不住偷偷望向砚卿。砚卿喝下了一瓶魔药,给自己披上同款头蓬。斗篷下的银色长发变成了浅灰色短发,露出左边耳朵上的水滴形耳坠。 整理完毕,他重新拿出一瓶魔药递给布莱利安。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二) 王都中最热闹的集市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穿着斗篷的年轻人,一高一低。 他们向前走着,突然一道声音喊住了其中一个,说:这个小伙子,要不要来做个占卜? 布莱利安皱了皱鼻子,看向喊住他们的人。 那个人金色短发下的绿色眼睛对上他的,里面像是藏了一条毒蛇,威胁他如果他再看下去毒蛇就会向他冲来。 砚卿侧身正好阻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他礼貌地对那个金发男人说:谢谢,不过不用了。 我可以免费为你占卜。金发男人笑了笑,揭开身前放着的水晶球。 或许普通人不识货,但克斯特想他的希尔利会认识这枚水晶球。 然而他的希尔利却简单地用语言代替利刃插入他的心中,说:谢谢,不必。 别走啊,克斯特眼疾手快扯住精灵王斗篷的一角,迫使他停下脚步,不会花费你很长时间。 精灵王接收到了他发出的威胁,转身面容淡淡,说:那就麻烦您为我占卜一次。 满意地放开砚卿的衣角,克斯特指了指水晶球另一侧的小马扎,示意他坐下。 希尔利大大咧咧地坐了,布莱利安骑士一般守在他身边,对克斯特带着点本能的敌意。 克斯特看着砚卿满意地点点头,开始了占卜。 你忘了自己的爱人。克斯特对砚卿道。 砚卿面不改色,克斯特有点坐不住了,问:你不好奇自己忘掉的爱人吗? 砚卿道:不好奇。我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爱人。 他怎么能说的如此笃定!克斯特看着水晶球里一片蓝色迷雾中的希尔利。蓝色代表遗忘,希尔利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并且忘记的东西对他十分重要,否则水晶球不会显出如此浓重的蓝色。 蓝色包裹着稀疏的几粒碎星,代表什么意思?连他也不明白。 你真的认为自己没有忘记什么?克斯特不确定地问。 砚卿确定地道:是的,我想这位巫师一定也能够从水晶球中看到我至今为止的人生。 呃是克斯特清楚这位精灵王的生活,单调乏味,别说爱人,连位称得上知心朋友的精灵都没有。 但是克斯特看着水晶球上突然浮现的画面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声音有点颤抖地对砚卿胡诌道,你得找到你的爱人。 这上面这是什么?他的水晶球被人做了手脚吗?为什么他看见自己偷亲了希尔利?他只是想得到他的心脏,不是得到他这个精灵! 那是在什么地方!他一定不会去的! 水晶球上,夜晚降临,静谧的森林中,银发精灵倚靠着身后的大树歪头打着瞌睡。克斯特顶着现在的这幅容貌,对,就是他原本的容貌,从树上飘下,没有惊动睡梦中的精灵。 他的眼里满是爱意,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容,像是在高兴某个碍事的家伙终于走远了。 他蹲在希尔利面前,身体前倾,蜻蜓点水似的吻了吻他。 克斯特抬起手正准备遮住这个不成器的自己,水晶球闪了闪,画面变了。 他拿到了希尔利的心脏! 这是希尔利的未来! 希尔利的心脏是纯净的白色,看起来温和、包容万千。 你说的爱人 克斯特立刻将放在水晶球上的目光收回,拼命掩盖眼中的喜色,假作疑惑地看向出声的希尔利。 砚卿揪住克斯特的领子,迫使他靠近自己,俯视他,小声道:是编的吧? 不,克斯特一口咬定,是真的!笑话,就算不是真的他也会想办法让它变成真的。克斯特的占卜从不会出错! 砚卿冷笑一声,松开他,站起来,随手丢了几枚铜币到他的摊子上,说:满口胡言。 一一捡起希尔利丢给他的金币,克斯特还在想刚才希尔利的那声冷笑,似乎是生气了。难得,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有爱人不好吗?还是说希尔利不愿意接受他自己作为精灵王,记忆竟然会被某个未知神明摆弄? 此时水晶球上的画面还没有消失,克斯特发现希尔利身边的碎星忽然多了,蓝色却因此浓重了许多。 浑身是谜的精灵。 应该不会影响他接近希尔利,并且设法得到他的心脏。 砚卿带布莱利安离开克斯特的摊子,心中一阵恼火。 爱人? 砚卿板着脸,不让自己露出任何不合时宜的表情,如果不有意控制,他或许会笑的很讽刺。 爱人? 呵,这个词对他来说就是个很讽刺的存在。 系统怎么会让这么危险的人出现在他身边?不会的。他也不想有影响到他判断的人出现。他很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所以爱人不能出现。并且也不可能出现。 只是他发觉自己似乎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情了,他生气了。 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后,砚卿生出些担忧来,希望克斯特是在和他玩,而不是在认真占卜。 父亲。布莱利安喊了声。 砚卿回头发现布莱利安不知何时距离他那么远,驻足等他赶上,才问道:刚才喊我有什么事吗? 布莱利安飞快抬头看了眼砚卿的神情,道:占卜的结果,父亲不在意吗? 在意。砚卿回道。 那 砚卿瞥了眼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说:我在意你是否被他的话扰乱了辨别真假的能力。安珀的占卜与预知能力都是最强的,他从没有对我说过我有遗忘什么。你要相信那个骗子的话? 不、不是的,布莱利安脸颊红了起来,我说的是爱人。父亲,我会有母亲吗? 砚卿愣了愣,继而斩钉截铁道:不会。 精灵繁衍后代可以不用另一半,只要母树给了种子,他将自己的血液滴上去,任务就完成了。他可从没想过找个伴侣,一起养育孩子。 好吧布莱利安有些失落。要是父亲有了另一半,会不会改变对周围精灵的态度,他也能被关心。但父亲如此坚决地否认,想来是真的没希望。 嗯。砚卿点头。 前面有卖药草的小贩,砚卿难免停留下来,挑挑拣拣,顺便告诉布莱利安那些是人族这边特有的。 来人族领域历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了解人族这边的事,历史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族间的相处方式、风土人情,还有特产,是要去了解他们。 作为下一任精灵王的继承人,他得明白自己的责任就是平衡。 平衡人族与残余的神族。 神族与人族共同栖息在这片大陆上,神族得到人的信奉,同时也利用人。 太过依赖一样事物,会引起反噬。反噬的结果就是现在神族只余明暗两位神。 精灵族的责任就是牵制人族膨胀的野心,适时给予神族帮助,做个和事佬。 人族比神族和精灵族复杂得多,他们人多,并且内心复杂,是黑暗最喜欢落脚的地方。如果不了解,很容易被骗。在关键时刻被骗是最糟糕的事了。 布莱利安。 布莱利安瞪大眼睛回过神来,怯怯地喊:父、父亲。 砚卿将一包药草递给他,问:还在想我会不会为你找个母亲吗? 不是的布莱利安熟练地翻看起了手中的药草,并没有发现陌生的种类,抬起头向砚卿解释,我只是在想刚才为父亲占卜的那位巫师,他身上有股讨厌的味道。 那以后见到就躲远些。砚卿环顾四下,他在找旅店,过了中午恐怕就找不到有空房间的了。 嗯。布莱利安笑着点头。 啊!一个衣服破旧的瘦弱男人冲过来抄走了布莱利安手中的药草。 布莱利安默念咒语禁锢住了那个小偷,愤愤地拿回了父亲交给他的药草。 小跑回砚卿身边,布莱利安对他说:父亲,他拿了我们的东西。神情中还带了点委屈。 你做的很好。砚卿夸了他一句,随即又问道,使用了魔法吗? 一个初级的锁咒。布莱利安看着砚卿小声道。他只是顺手使用了锁咒,不是有意在人前显露自己会魔法的父亲会责备他吗? 砚卿却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下次多注意吧。就不再计较了。 但显然别人很是计较。 他们才走出没几步,王都的守卫就找上来了,看准的就是布莱利安。 领头守卫恭恭敬敬地对布莱利安说:打扰您了,我们想请您和您的伙伴去我主人府上。我主人有事相求。 布莱利安手足无措的向砚卿求助,却只收到个让他自行决定的眼神。 唔你的主人是 到时候您自然会知晓。领头道,并弯腰请他。 看了看砚卿,布莱利安不太确定地道:唔那那好吧。父亲,你也去吗? 守卫没想到这是一对父子,看起来年龄相差不远,还以为是兄弟或是近亲。 砚卿瞟了眼那些守卫回答道:我跟你一起。 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普通守城兵卫,穿着举止都颇有规范。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三) 也许,您可以去找巫师,而不是来找我们。砚卿对守在床边紧张地等待宣判的威尔王子道。 威尔王子正是请他们来的人,目的是为了给他的弟弟泽西看病。 泽西陷在柔软的被子里,面色浅淡,双目紧闭,白皙的耳朵与脖颈处爬着黑色荆棘图案,黑白分明。那图案随着他血液的流动起伏,像是活的一般,汲取他血中的营养向上攀爬。 威尔王子顿时激动地道:这就是巫师的手段,他们大都阴险狡诈!请他们来指不定会对我的弟弟再做什么! 恕我直言,您这是偏见。砚卿后撤一步离开威尔王子怒责的针对范围。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48) 他们总是躲藏在角落里酝酿阴谋,我的泽西就是这么被他们害了!我对他们没有偏见,我说的都是事实!威尔王子吼道。 巫师也分好坏,不是所有巫师都如您口中所说的那样。您不肯去找无视来解决,正是因此耽误您的弟弟,他现在情况有些严重。砚卿冷静地再后退一步。 布莱利安瞄了眼威尔王子,向砚卿身后躲了躲。 威尔王子就像是终于等到了成熟期的豆荚,往外蹦着豆子:哪里有善良的巫师!你这么说是不是因为你没办法,所以开始找理由找借口?!巫师不正是靠那些阴暗的巫术肆意妄为吗!他们在我的国家都做了些什么我一清二楚!他们总是在给我的子民注入阴暗的思想,给这个国家带来动乱!他们难道不正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吗! 那也不代表所有巫师。砚卿终于没有再后退,他把布莱利安推了出来,关于您弟弟的问题,您请的是他,布莱利安,有没有办法解决这是他的事。我是在为他打下手。 猛地露在威尔王子面前,布莱利安立刻屏住呼吸,生怕被他接下来要吐出的话语牵及。 威尔王子针对的目光落到一副战战兢兢模样的布莱利安身上,说:你有办法吗? 有!布莱利安狠狠地点了下头,但我想 威尔王子眼睛瞬时锋利了几分。 我想找巫师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他还是把想说的话说完了。 魔法师对上擅长扎根于人心深处的巫术,总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一旦出了差错,巫术变成怎样,谁也不能预测,巫师本人也是不行的。 你到底能不能治好我弟弟?巫师是绝对不能找的,王宫中养的魔法师又治不了,难得从游离在外的魔法师中抓到个有办法的,怎么都不能放过。 威尔也明白弟弟的情况不能再拖了,那群如烂泥里腐朽的树根一般的巫师,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全部消失。 能布莱利安向旁边的父亲看了看。砚卿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他不得不自己决定。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布莱利安无数次后悔自己说出的那个字。 他真想提着自己的领子怒吼:不许说那个字!可惜教养和魔法的限制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认命地为泽西身受的巫术忙前忙后,寻找药草、调制魔药、测试药效,这些足够他抓狂,尤其是当在庭院里看到自己的父亲悠闲地翻看王宫里的藏书的时候。 布莱利安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气急败坏地喊了声:父亲!结果换来砚卿懒懒的一句:自己决定的事,还需要我为你负责吗?还是说你没有能力?在那之后,他再不祈愿父亲能给他指导或安慰。 在父亲将视线转到他身上前,他瘪着嘴跑开了。心里抱怨道:真是位不负责任的父亲!即便抱怨也不能宣泄内心的酸涩感,布莱利安眨了眨泛起红圈的灰色眼睛。 布莱利安。泽西细弱的声音钻进耳朵中,他愣愣地回头。 泽西扶着墙壁,身体摇摇欲坠,对着他笑,似乎在说:你看,我能出门了。 泽西!布莱利安几步来到泽西跟前,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预备带他回他自己的房间。 我想去花园里看看,现在是初夏。是柔和而闪亮的时节。 布莱利安好不容易才压下巫术对他的一些影响,哪会让他去外面,说什么都不答应。 泽西不厌其烦地好声相求:我就去看看。我都已经出来了,就看看。 那好吧,就看看,不过什么都不能碰。布莱利安松了口,边带他朝花园走边嘟囔道:仆从怎么都不见了,怎么能让泽西一个人出来呢,太危险了。 泽西一个字不漏都听见了,他只是狡猾地笑了笑,眼睛满足地盯着周围鲜亮的绿色,什么都没说。 偷溜出来的人,怎么会让仆从跟着呢! 花园里有人在,泽西听见了道陌生的声音。 美丽的希尔利。克斯特坐在花坛边上勾过一枝粉红玫瑰,低头嗅了嗅,眼睛一亮,避过繁密的花刺折断了它。 砚卿丢下手中的书,看向正在给花茎掰刺的克斯特。 我的希尔利。克斯特抬眼朝他一笑。 砚卿觉得这个笑容有点刺眼。 那双浓绿色的眼睛中反射着阳光,晕淡了其中的算计,映入人眼帘的只有一片绿波。如果不是砚卿知道他是谁,或许会被这双眼睛骗了吧。 巫师。砚卿指出了他现在所扮演的角色。 王宫应该不欢迎巫师。 希尔利,克斯特喊他,你该叫我克斯特,不过我更喜欢你叫我梅洛。 克斯特。 哦,我在。克斯特失落地垂下头。 你来找我?砚卿直白的问道。 我想你了啊。克斯特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砚卿怀疑他是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他可不记得自己和这位黑暗神有什么大的交集。 从半年前,这位黑暗神找回精灵之森开始,他就觉得他不对劲儿了。突然开始对一个不相熟的精灵说出近似情话的话语,说得坦坦荡荡,没什么就有鬼了。 我想你了。克斯特在砚卿的沉默中再说了一次,这次他了点认真和本人都难以察觉的紧张。 你是否找错对象了?砚卿说。 希尔利!克斯特提高了声调。显然,被砚卿气到了。 嗯,我说错了吗?砚卿不急不缓地问道。 克斯特使劲掰下花茎上的最后一根刺,扔到地上,站起来走到砚卿身边。他调整好面部表情,使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微弯下腰和砚卿对视。 黑暗神殿欢迎你,期待你的到来,希尔利。将那枝玫瑰放在那本被砚卿丢开的薄书封面上,克斯特瞥到了那本书的名字,《明暗》,一本无聊至极的书。 于是他在离开的时候用魔法模糊掉了上面的字,如果希尔利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可以来问他。那本书上的内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比那本书知道的还要详细。到时候他就可以把希尔利囚禁在自己神殿里,他的心脏唾手可得。 砚卿指尖燃起一簇火苗,他烧掉了克斯特放下的那株玫瑰,抖了抖,灭掉火苗,翻开书却发现里面的内容已经无法复原了。 这是一本讲这片大陆上的明暗交替时期的书,内容简短不详,想是作者也不清楚具体的,只是做个记录。他只是用来打发时间,既然看不了了,下次换一本吧。这本就向威尔王子请求让他送给自己吧,他可以回送其他书。 泽西拉着布莱利安躲在花丛里看到了一切,但砚卿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合上封面,砚卿说:蜜蜂来了。 布莱利安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再不出去,父亲就会召蜜蜂来请他们出去。 父亲。布莱利安扶着泽西走出花丛,身上还带着花香。 泽西则更加坦然,他说:你好。 你好,泽西王子。砚卿回应道。 看着父亲淡淡的表情,布莱利安心中忐忑:父亲 砚卿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布莱利安心中闷闷,他做得不对父亲都不教训他。 嗯,砚卿点头,泽西王子的情况好些了吗? 泽西笑道;我好多啦。说完他还对布莱利安眨了眨眼睛。布莱利安此时表情严肃了些,回答道:还差一味药,我正在测试药效。 那就好,耽误的太久,会出意外。砚卿不得不提醒他时间的重要性。过了时间,即便药配出来了,也回天乏力。 不会出意外的,泽西说道,我相信布莱利安。 砚卿仔细看了眼他露在外面的黑色荆棘,没说话,拿起书向两人点头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泽西对布莱利安说:你的父亲看起来很严厉。 好像是的。布莱利安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怎样的父亲,严厉吗?可他从不管束自己,只会给一些必要的提醒,他甚至觉得祭司更像自己的父亲。 泽西对他这个回答很是惊讶,他还想继续问,布莱利安抢先他一步,说:我送你回去,接下来我还要去测试新药。很快你就可以活蹦乱跳的了。 真遗憾,泽西偷偷吐舌。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四) 布莱利安左看右看,寻找还没有被收进包裹里的东西,东西没寻到,却抓到了一只躲在门缝中偷看的王子。 泽西,布莱利安打开门缝,怎么不进来。 泽西难过地说:你要走了。 你身上的巫术已经消失了,不用担心。布莱利安说。 泽西看了他一眼,话语中含了些不舍: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说王宫的秋天很美。可惜他不能带他看了。 闻言,布莱利安放下包裹,看着泽西道:秋天很美,王宫今年有秋天,明年也有,后年也有,每年都有秋天,总有一次会被我遇上。你认为只有今年的秋天才美吗? 泽西摇头,上前给了布莱利安一个拥抱,说:我相信你一定会看见王宫的秋天,布莱利安。 我也相信。 泽西将布莱利安和砚卿送到了王都外,布莱利安临走时悄悄递给了他一瓶魔药,告诉他道:这个可以遮掉你身上的巫术痕迹,一次只能遮住一天,不能连续使用,希望可以帮到你。 该走了。砚卿提醒他道。 布莱利安不得不放开泽西跟上砚卿的脚步,在心里祈愿泽西的安康。 难过吗?砚卿看了看他低落的情绪如此问道。 父亲难道不难过吗?布莱利安反问道。 砚卿挑了下眉,说:不深交,自然不会难过。你不一样,你和我不一样,你只要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够了。只是感情难以控制,难过才属正常。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希尔利也有感情难以控制的时候吗?克斯特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 扫了他一眼,砚卿少见地勾了勾嘴角说:应该有。只是时间太久,模糊了,但遗留下的影响仍旧在。 你、你布莱利安指着克斯特本来想说一句你这个骗子怎么来了,结果被克斯特打断了。 我觉得王都的空气太浑浊了,想要跟希尔利去乡下看看。 砚卿只点了点头,就继续向前走。 克斯特缀在他们身后,用不同的调子唱着希尔利,美丽的希尔利,我的希尔利,尽管砚卿用禁言咒封住了他的嘴,可没过多久他就自己解开了,锲而不舍地唱着这几个词。 克斯特的调子飘过稀疏的灌木林,来到了一大片规则的田野前。 田野四周有几户农家,田野中有人正在劳作。 砚卿领着布莱利安来到了某户人家的篱笆外,向主人家请求住一晚。 主人欣然应允,领着他们去了家中的两间客房。 这家主人是位稍显富态的中年男人,他倒了三杯麦茶给他们,和蔼的问道:你们是旅人吗? 是的,我们一家从王都过来。克斯特抢先道,并给砚卿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王都啊,主人家语气有些怅然,挺远的。你们也该累了吧,先休息会儿吧。 主人家去外边将刚才未完的农活干完,为他们准备了简易的晚餐,就催促起了他们,让他们尽快入睡。 砚卿和布莱利安一间客房,克斯特单独一间。尽管克斯特极力要求和砚卿一间,但被暴力镇压,一个人独住。 他不睡,不敢睡,一双眼睛瞪得贼大,一眨一眨在夜色中闪着萤萤绿光。 一种黑暗生物特有的声音穿破静谧的夜晚,被克斯特捕捉到。 为什么这种乡村还会出现黑暗生物,真是不让人放心,但他要感谢,他不用独自面对这静得人心慌的夜晚了。 翻身下床,克斯特打开窗户,跳到外面,顺着墙壁来到砚卿他们房间的窗外,用魔法锁住扰人的嘎吱声,撑着窗框进去了。 砚卿和布莱利安分别躺在左右两张床上,克斯特想也不想走到砚卿床边,抱起这位熟睡的精灵,一边惊讶他竟然没醒,一边朝外走。至于那个蠢小子?谁管他。 他的希尔利可真是轻,掂了掂,克斯特觉得这个重量刚刚好,抱着很舒服。借着月光,垂首打量希尔利的睡颜。 银灰色的短发贴着耳鬓,白嫩的耳垂对着他,上面挂着一颗水滴型的耳坠流转着白色光华,看起来可口极了。 也许尝起来是甜的,带着点牛奶的味道,他可以趁着希尔利还没醒,付诸实践尝一下。 凑近希尔利的耳垂,克斯特张口预备品一品。希尔利睁开那双冷淡的眼睛斜看向他,说:你做什么? 你看呢?像不像要亲吻你?克斯特直起腰戏谑地道。 并不好笑,砚卿道,放我下去。 这样不好吗?你就可以不用走路了。克斯特说道。 砚卿打量了下周围的景象,并不意外,他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躲避危险。克斯特完全没有要放下他的意思,步子稳稳当当,向田野周围的灌木林走着。 不必,砚卿抬起手,一个光明咒蓄势待发,放我下去。 克斯特放下砚卿,朝后退了两步,说:好吧,既然你执意要求。 打散手上的光明咒,砚卿回到他们的客房,推了推布莱利安,唤醒了睡梦中的他。 布莱利安揉着眼睛坐起来,迷糊地喊:父亲 还没睡醒?克斯特双臂搁在窗框上,凉凉地道,再睡就要被吃掉啦。 忽地听到这个讨厌的声音,布莱利安的眼睛立时转向窗户,质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边说他边赤脚挡在砚卿身前,阻断克斯特有可能流连在父亲身上的眼神。克斯特的眼睛总是闪烁着不安分的光,不知道在筹划些什么坏主意。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49) 我可是跟着希尔利来的。克斯特骄傲地说,这对布莱利安来说是个小小的打击,他乐见其成。伤害这个碍事的家伙,当然要照顾到方方面面。 行了,砚卿瞟了克斯特一眼让他闭上嘴,对布莱利安说,有狂暴的魔兽靠近。 布莱利安震惊地回头:这里怎么会有魔兽?!那我们快去通知附近的人吧!父亲!田野乡间很少出现魔兽,怎会如此突然。 砚卿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回来时看见灯火渐次亮起,他想应该不用了,于是他道:你去跟主人家说一声吧。 布莱利安手脚麻利地套好自己的鞋子,出门去找主人家,留下克斯特和砚卿在客房里。 你不担心?克斯特一副看戏的表情,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砚卿慢慢向窗边走着,那是他的事,我不可能永远挡在他面前为他出谋划策。不管他未来要做什么,都要学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他真是你儿子?克斯特问道,你一点都不爱他。 窗外的声音吵杂起来,闭眼细听,鸡飞狗跳。 砚卿来到窗边,侧头对克斯特说:是我儿子,但我不爱他。 难道是因为你不喜欢为你生孩子的女精灵或者或者男精灵?那个蠢小子是个纯精灵,你的另一半不会是个人类或者其他。 克斯特一副终于抓到他小辫子的窃喜样子,身上没有丝毫神该有的威仪,砚卿实在觉得他也该被丢给安珀,去接受一番教导。 很难回答吗?克斯特问道。越难回答的问题越代表希尔利内心的挣扎。 希尔利的挣扎,希尔利的弱点,通过这些,希尔利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很快就能够推测出来。只要希尔利坦诚些,不要总是冷冰冰的,他就能知晓他的全部,然后卸除他所有防备和能力,拿到他的心脏。 话说话来,刚才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吗?但被他错过了。 主人家带着武器出门去和附近的人会合,身后还跟着小跑的布莱利安。砚卿视线一路追着他们,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克斯特的问题上。 一只手箍住他的腰把他压向前方,砚卿撞上了克斯特的身体,他抬眼,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正盯着他。 放开。砚卿冷冷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克斯特很较真,尤其是在对希尔利的时候。希尔利可以走神,但不能试图回避他的问题! 魔兽的嘶吼声近了,布莱利安双手发抖,嘴里念着咒语,一个锁咒聚在手上,只等魔兽靠近他的施法范围。 即便那头狰狞得辨别不了种类的魔兽隔得有一段距离,布莱利安似乎已经看到了它张着的巨口。猩红的舌头不知道染过多少动物的鲜血,从嘴里流出的液体噼啪打在地上压弯了地里的野草。 你想知道什么?砚卿蹙眉看着他,你想知道我喜不喜欢为我生孩子的人?看来你一点也都了解精灵。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却连我的种族都不了解,我很怀疑你是不是在溜着我玩。 难道不是你在溜着我玩?克斯特使力让两人更加贴合,他只要稍稍前倾就可以碰到希尔利的鼻尖,明知道我有目的还这么放任我。 放任?不,我只是不欲与你有任何矛盾,在我死之前。矛盾是加深彼此内心情感的最有力工具。我不需要。我只需要你做个我眼里的普通人。 一个锁咒是困不住那头四五米高的魔兽的,布莱利安早有准备,在锁咒之后又是冰爆,冻住了它的四肢。 砚卿看着克斯特眯起来的眼睛继续道:如果你需要我身上的任何东西,请等我死后,到时候这具身体任你处置。现在,请你离我远点。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可我不想等的太久。克斯特轻声说。 很快,砚卿报了个范围,三年内。 持着武器的人一拥而上刺破魔兽坚韧的皮毛,血液喷洒在田地里、小路间,它挣扎着、嘶吼着,直到它停止呼吸。 克斯特迫近了几分,几乎挨上希尔利的嘴唇,他说:我要能随时找到你。 这恐怕没办法。砚卿朝后仰了仰,避免不小心碰到克斯特。 不用担心,你只要不刻意离我太远,我都能找到你。克斯特凑近,给了希尔利一个轻轻的吻。 他一放开,砚卿眉毛紧蹙,立刻抹了好几遍嘴唇,好像还觉得不够干净又打了五六次清洁咒。 解决了魔兽,附近的人留在那里收拾,一切都有条不紊,布莱利安偷懒回来找父亲。他看到父亲和克斯特身影交叠,很快父亲甩开克斯特,嫌恶地擦着嘴唇。 父亲!布莱利安喊道。 父亲闻声,打散了手上的清洁咒,看向他,关心道:没受伤吧? 没有。 嗯。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五) 主人家换下被魔兽血液染脏的衣服,简单清洗了一番,热了三杯牛奶,敲响客房的门。 客人理所当然醒着。 砚卿打开房门,主人家露出感激的笑容说:今晚谢谢你们了。 这都是布莱利安的功劳,砚卿微微一笑,您该感谢的是他。 布莱利安在里面听见父亲的话,脸红了红,装作翻身弄出了点动静。 他也累了,明天再认真向他道谢。我热了些牛奶,喝了快睡吧,已经太晚了。主人家拿走一杯牛奶将托盘递给砚卿。 砚卿稍微让开些空隙,对主人家说:克斯特也在,您不用再敲一次门了。 主人家从这个的角度正好看见克斯特对他笑,于是将牛奶放了回去,道了声晚安,回了自己的房间。 砚卿关上房门,放下托盘,拿了一杯先递给克斯特。此时布莱利安才从躺着的状态坐起来,砚卿又拿了一杯给他。 父亲,布莱利安抿了口温热的牛奶,主人家说近几年总会出现这种事,他们都习惯了。 嗯,砚卿接过克斯特递给他的牛奶,端在手上,你要帮他们解决? 布莱利安瞄了眼砚卿皱着的眉头,小声说:我只是觉得奇怪。 杯子倾了倾,唇上沾了点牛奶,砚卿低头抿了会儿,将杯子放下,揉了两下布莱利安的头发,说:没有见过、听过,不代表它奇怪。也许这里有吸引它们来的东西。 布莱利安点头,露齿一笑:知道了,父亲。 砚卿嗯了声,转向克斯特。克斯特视线在砚卿的那杯牛奶上飘荡,被砚卿抓住,他不满道:怎么不喝? 砚卿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说:有点腻。 不早了,明天还要继续旅程,你不休息可以吗?砚卿又说道。 克斯特走过去把空了的牛奶杯子塞给砚卿,笑眯眯地道:晚安。 房门关闭,砚卿把空杯子和自己的那个杯子并排放在棕色的小桌子上,趟回舒服的床,道了声晚安,很快睡了过去。 布莱利安捧着杯子看着砚卿的脸小口抿完牛奶,咧了个幅度不大的笑,整理好自己面向月光欣然入睡。 早晨醒来浑身舒爽,看来是睡了一顿好觉。父亲的床已经被收拾好了,布莱利安以最快的速度整好自己的床,让它不要显得太乱,接着打了个清洁咒,干干净净地步出房门。 厨房方向乒里乓啷,金属瓷器正上演着一场糟糕的闹剧。 布莱利安还没接近厨房就被一只叉子击中了额头,他皱着脸接住叉子,听到克斯特兴奋的声音说:说不定能拿来做武器,皮肉太紧实了。你们昨晚是怎么杀死它的? 说话间一只更大的叉子在空中划过,落到地上弹了几下才安稳下来。 早安。砚卿从厨房出来,手里举着一块苹果大小的红肉。 父亲早,布莱利安往厨房的方向探了探头,问道,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砚卿晃了晃手中的肉,说:主人家说这肉可以吃,他们正在讨论该怎么处理分到的肉,试了很多种厨具,但正常厨具似乎没办法割开皮肉。你现在可以进去了,他们已经停下了。要去看看吗? 还是不了。布莱利安摆手。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前,对面砚卿摆弄着那块肉,时不时用魔法割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含着,过不久又吐出来,他好奇的问道:父亲,那个有什么效用吗? 砚卿看了他一眼,将剩下的肉扔给他说:没毒,可以吃。 听他这么说,布莱利安迫不及待地割了一块,吃了下去,还没尝出什么味来。 就是可能有点副作用。砚卿道,眼里含了点笑意。 突然觉着这口肉在他肚子里变得灼热起来了,会不会在他的身体里烧出个洞来。布莱利安苦着脸向砚卿求助,得到的只有一句没什么影响,他只好自己抱着肚子,不自觉地幻想起不久后的自己。 可能变丑,可能变小,可能变肿越想越可怕,父亲会扔了他吧? 克斯特将早餐放到砚卿面前,问他:那个蠢小子怎么了? 早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砚卿轻轻地把盘子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抬眼对克斯特说:没什么,谢谢。 灰蓝色眼中的笑意如晨起的第一束光,给了克斯特一种错觉,他似乎窥见了这个精灵明亮的内心。 那是转瞬即逝的一种感觉,克斯特任它从指尖溜走,他的指尖点在精灵的眼尾,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在精灵生气前,坐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举动完全没有影响到精灵的好心情,直到早餐完毕,他都能感受到精灵动作的轻快。 向主人家告别时,主人家匆匆进了厨房匆匆抱着一大包裹好的生肉出来,因为跑得急再加上生肉重,开口前喘了两口气:这是给你们的。家中只我一个,吃不了,给你们带一些路上吃。这边不容易遇到猎物,虽然安全但食物少,带上吧。 多谢您,砚卿接过主人家递来的生肉,布莱利安也为您准备了一些东西,希望能帮助到您。 布莱利安不明显地斜了眼砚卿手中的生肉,掏出几个水晶小瓶,快速放到主人家手中,躲到了砚卿身后。 手一动,水晶小瓶中的各色液体荡起波浪,煞是好看。 砚卿为其说明了各自的作用,并再次表示了感谢向其道别。 没想到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主人家叫住了布莱利安,解下自己一直以来戴着的项坠放到手中,不舍地摸了摸项坠,歉意地对布莱利安说: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但我想把它送给你。 主人家口中的石头,是一块纯白色石头,水滴形状。布莱利安看了看砚卿耳朵上的那颗,一模一样。 我不能收。布莱利安看得出主人家的怀念。 主人家笑了两声,说:你是觉得我不舍得给你?这是给你的报酬,昨晚你帮我们解决了那头魔兽。 可我不能接受您的回忆,布莱利安真诚地道,回忆是很珍贵的东西。 这个小东西可代表不了我回忆。我很喜欢你,想把它给你。主人家道。 布莱利安还在犹豫,砚卿对他说:收下吧。这本就是属于布莱利安的东西,在人族领域绕了一圈,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回到他的手中。 主人家也配合砚卿的话,手心向上露出项坠。 克斯特看得不耐烦了,好心推了布莱利安一把。 踉跄了下后站稳,布莱利安脸有点红,心里把克斯特骂了几百遍。 很快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个项坠,主人家还给了他一个拥抱:希望它也能庇佑你。 布莱利安低头就能看到项坠,里面缓慢地流动着白色的元素,很亲切的感觉。 不喜欢?砚卿问。 布莱利安摇摇头:很喜欢。 给!克斯特抛了一块烤好的肉到布莱利安手中,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布莱利安拿不住滚烫的肉,慌忙念了个冷却咒,才堪堪拿稳。 克斯特为砚卿切好、装好,送到他面前,就差直接喂了。不喂的原因不是他不想,而是希尔利会打出无数光明咒来打断他。 砚卿匀了一半肉给克斯特,从剩下的肉片中挑了一片放进嘴里含了会,确认没什么问题才咽下。 这么不放心?克斯特眨着眼笑问。 布莱利安替砚卿说出了心里话:对你当然不能松懈! 说得好,砚卿默默称赞他。 那杯牛奶里加的药剂他还记得呢! 克斯特随意拣了片自己的,吞下去,对砚卿挑眉一笑,对调了他和砚卿的肉。如果这样希尔利能放心,他倒是不介意每次都这么做。能够降低希尔利戒心的行为怎样都是有意义的。 父亲,我们接下来往哪儿走?布莱利安挤开克斯特,坐到他和砚卿中间。 他们出来已经快一年了,北方进入了冬天,南方还没那么冷,他们还可以穿着轻便的衣物,再走就该进入矮人族的领域了。 砚卿垂眸盯着闪着星火的柴,说:经过矮人族的边境,绕一圈,回到森林。 他的任务还有一半,都在剩下的路途中。 希望能够顺利完成。 意外不知道在远方还是身边。砚卿看了克斯特一眼,对方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笑容。 父亲!布莱利安喊他。 砚卿回过神来,心下却觉得奇怪,具体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父亲! 嗯,我在听。砚卿回了一声。 矮人族友好吗?布莱利安最怕遇到难打交道的种族了。在此之前他要打听清楚才能应对接下来会遇到的情况。他在精灵族里学习的主要是人族的知识,其他种族知晓的不深。父亲突然说要去矮人族边境,他难免紧张。 听说矮人族都脾气怪异,碰到了对他来说就是灾难。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50)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六) 乌云压着树杈,空气沉闷湿热,布莱利安喘着气从睡梦中醒来,望见近在咫尺的天空,给人极重的压迫感。他必须摸着喉咙,否则他会觉得无法呼吸。 布莱利安坐起来靠着身后的树干,四下环望,父亲和克斯特都不在,他们去哪儿了? 撑着树干站起来,布莱利安感到一阵眩晕,天地在他眼里扭曲,他不得不抓紧树干以防栽倒在地。 闭眼缓了许久,他才感觉好些。 你醒了,是父亲的声音,我们回精灵族。听起来比以往冰冷、让人发颤。 布莱利安来不及问为什么,腿脚自动跟着父亲前行,虽然他本来就不打算拒绝。 现在他的头还是懵的,是那种不清醒的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跟着父亲回到精灵之森。在此期间没有人来打扰或者阻止他们,克斯特也没有。 回到族内,族人向自己和父亲问好,父亲一一向他们点头,而他只能以缓慢的眨眼来回应。他不对劲,他的身体太不对劲了。 父亲没有带他去找安珀祭司,而是直接去了母树那里。 母树安静平和地伫立在大地上,撑起了天空,她那白色的光芒似乎成为了浅灰色天空上的裂纹,光明即将从此处破出。 父亲停下脚步,他转过身面向自己。 布莱利安眼看他向自己、向母树靠近。父亲手中的权杖搅动起空中飘散的元素,□□的元素冲在他茫然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呆滞。 父亲伸出手来到他的脖颈处,那里挂着在旅途中某个主人家送给他的项坠。 父亲!布莱利安痛苦地喊道。项坠被父亲拉扯着,他的灵魂也被撕扯着,疼得他颤抖。 怎么,舍不得?父亲毫无起伏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就像他醒来时看见的乌云,压得他难以呼吸。 布莱利安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抓住父亲的衣角,祈求他不要再折磨他。他的力气被疼痛消磨殆尽,试了几次,都只是划过,始终无法抓住。 父亲布莱利安无意识地喊着。 可他的父亲看都没看他一眼,在扯下项坠后就继续向前,朝母树而去。 母树总是用温柔的光包裹着来到她树下的精灵,这次也不例外。 希尔利取下耳坠,将它和布莱利安的项坠并在一起,举到母树的树干前。 耳坠同项坠在母树的光芒中互相融合,成为了一颗浑圆的珠子。 希尔利把珠子嵌到自己的权杖上,元素灌注进其中,激亮了珠子。 布莱利安倒在地上看见这一幕,不敢相信那个母树下堕入黑暗的精灵是自己的父亲。 希尔利没有去注意布莱利安的表情,他带着全新的权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毁了精灵族。 他无法破坏母树,于是引入大量的黑暗元素在她周围,等待时间让她逐渐被腐蚀。他阻断了所有精灵与自然的交流,让他们无法再使用魔法,沦为与普通人同样的存在。 接着他来到人族领域挑起了人族间的斗争,最后将他们引到精灵族,让人族一举灭了精灵族。 精灵族人的悲泣哀鸣令布莱利安愤怒又悲哀,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看见父亲的所作所为。 对精灵族的破坏才只是第一步,希尔利接下来让人族的斗争不断激化,被牵扯进斗争的魔法师、巫师不计其数,甚至还有普通人。 布莱利安想冲去阻止自己的父亲,他的灵魂在哭泣,哭泣自己的无能为力。 父亲立在母树前,母树的枝干上已经出现了黑色的斑点,她的光芒不再,温柔不在,她成了制造黑暗的其中一员。 父亲布莱利安呼唤道,他希望父亲能听到,他希望父亲能停止这一切。 显然,他的父亲不会听。 希尔利看向布莱利安灵魂,眼神冷漠,他蔑视一切,包括他的儿子。 布莱利安被他的眼神所刺伤,却依然勇敢地向前,他要夺过父亲的权杖,那是父亲力量的根源。 他的行动失败了,他被权杖释放出的力量撕裂,他该感谢父亲让他从无尽的痛苦中解脱吗? 不,他痛恨自己,也痛恨将大陆变得千疮百孔的父亲。 布莱利安在恨意中醒来,胸口传来一阵凉意化去梦中遗留的伤痛。 是梦啊。 幸好是梦啊。 但又不只是梦这么简单。 他是精灵,精灵的梦有引示的作用。他的梦想要告诉他什么?父亲会引起大陆上的战争吗 父亲不在意任何事物,他缘何会引起战争? 布莱利安寻找着父亲的身影,他在点点荧光中找到了他。 希尔利坐在树枝上,身边围绕着无数萤火虫。他手里握着一根树枝在空中点着,不知道是在点萤火虫的数量还是在点着忽明忽灭的萤火虫。 荧光照在他身上,他眼中盈着暖光,是布莱利安从未见过的眼神,他期望自己是那些萤火虫,能够被父亲这么看着。 父布莱利安刚想出声喊希尔利,一道禁言咒阻止了他。 他瞪向不远处正闭着眼装睡的克斯特,气不过踹了他一脚,被躲过了。 克斯特也不装了,坐起来仰着头光明正大看着希尔利。 真是个美好的精灵。 有萤火虫落在他脸上,他笑了。不是浅笑、不是微笑,就是笑,开心的笑。 克斯特看见他珍珠一般的牙齿压在粉嫩的下唇上,克制着声音。他想挑开他的唇让他放声笑,那声音一定悦耳非常。 但他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他知道自己一旦去做了,别说笑了,他连个牵起的嘴角都看不到。 父亲。 砚卿手一顿,放下来,看向下方的布莱利安。他似是没想过这两个人会醒来,看起来呆呆愣愣的,又立刻反应过来收拾好表情,问:怎么了? 布莱利安眼看着他恢复冷淡,心中说不上的难过。他藏起自己的心情,在克斯特敛着锋芒的眼神下站起来,向希尔利所在的树走去。 他握着胸前的项坠,悄无声息地下了个咒在上面。 仰起头,他对父亲说:我有样东西想交给您保管。 搁下树枝,砚卿稳稳跳到布莱利安面前,发丝尾端还绕着几只萤火虫,浅光柔和了他的轮廓。布莱利安鼓足勇气卸下项坠,对他说:父亲,我想把这个项坠交给您,可以吗? 砚卿看了眼他额上残留的冷汗,没有接他的项坠:你梦到什么了? 布莱利安心猛地一跳,父亲怎么知道他做梦了? 之前给你吃的肉,有副作用:催生梦。父亲为他整理了下仪容,做了噩梦? 迟疑着点头,布莱利安直视父亲的眼睛,渴望从中看到不一样的神色。他不要看对任何事都波澜不惊的父亲,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的父亲是没有感情的生物。 虽然他见过父亲不一样的样子,就像刚才一样,但父亲从不向他们表露。明明他们是父子,是最该亲近的关系,不是吗? 梦见了什么?父亲接着问。 果然,没有任何变化。布莱利安掩下失望,对他说:有人要抢夺这个项坠,我不能保证它不被抢走。 砚卿点头,抬手取下自己耳朵上的那枚耳坠,放到布莱利安手上。 两块形状、大小一样的坠子在他掌中逐渐靠近,溶溶白光交汇,趋于融合。布莱利安忽地合上手掌,他看向砚卿,眼含不解。 你先拿着吧,本来就是一个东西。没人会抢它。好好用它,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砚卿道。 可是父亲 砚卿看着他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摸摸他的头发,砚卿跨过他,迎上没了表情的克斯特。 手中的两个坠子很轻,握着有一种暖意。布莱利安将项坠的绳子变成钩子,带到耳朵上,父亲的那枚被他戴到了另一边。 放在一起他们会互相融合,这不是他想看到了。 他也相信,父亲既然把坠子交给他了,就不会再利用它们做破坏大陆的事。如果父亲真的要做他梦到的事,那么他会第一时间毁了这对坠子。 跟着克斯特远离了他们休息的地方,砚卿随着克斯特的脚步停下,沉默地看着他的身影。 克斯特打断了砚卿的回思,他质问道:你不想活了? 愣了一会儿,砚卿才缓缓问道:我早点死不好吗?克斯特不是想要的身上的某样东西吗? 克斯特转过身来,他的表情很明显有点生气。 砚卿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好,克斯特答道,很好。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死? 想死?砚卿更加不明白了,他只是完成任务后没有继续留着的理由,怎么就成了想死了?但转念一想,克斯特不了解他,也就释然了,没跟他计较。 这应该跟你没关系,你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够了。砚卿平静地道。 克斯特一步一步向砚卿走去。 砚卿眨眨眼就觉得周围更加暗了,他没阻止克斯特张开他特殊的雾网。 你想做什么?砚卿左右看了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形式的保护网,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还处在巅峰?他平时做任务的世界都是苟延残喘、一不小心就会趋向破裂的世界,很少来这种还较为完好的世界。 克斯特越靠越近,砚卿为了避免被他挨上,不断往后退,最后退到了雾网边缘,退不出去了。 他只好伸手破开雾网,回头对克斯特说: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希望你能离我远点。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砚卿走后,克斯特合上雾网上的出口,把自己裹在里面,待了一整晚,第二天清晨才收回雾网。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七) 克斯特踏着清晨的雾气步出疏林。他身后跟着一条黑红相间的线,上下起伏跳动。当他停下步子时,那条由树莓和黑莓组成的线倏地蹿向前方。 隔了一瞬,乱哄哄的浆果们被拉了回来,安分地待在克斯特身后。 希尔利还没醒,布莱利安不见踪影。 克斯特心跳猛地快了两拍,一个困扰了他许久的念头冲了出来。 或许现在他能够把希尔利带回灭日森林,带到他的神殿里。希尔利无法使用魔法,无法逃离他。 但他只对他的心脏感兴趣,他这么做没有明显的好处,然而这个念头总是在他和希尔利单独相处时冒出来。 克斯特指挥着浆果聚堆落在希尔利不远处,接着他走近侧睡着的精灵,坐到他身边弯腰细细打量着他。 灰色短发贴着希尔利的侧脸,使他看起来冰冷锋利。这是他保护自己的铠甲,克斯特想。 一个恢复魔法落在希尔利身上,银色长发在他身后舒展开来,几缕不长的发丝柔柔地覆在他的颧骨上,随风颤动。 现在他的铠甲没有了。 克斯特眯眼低头靠近希尔利的侧脸,发现这个精灵对他毫无防备,这让他感觉无比愉悦。 浅浅的呼吸拂动克斯特的额发,他将手放到希尔利的脸颊上,拇指不自觉地来回轻抚。正当他准备彻底贴合希尔利的呼吸时,一把权杖出现将他打出几米远。 他就知道,希尔利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最可爱。 克斯特捂着腹部慢慢直起腰,他看向坐起来的希尔利,笑了笑说:早上好。 请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行为。希尔利没有回应他的问好,直入主题。 什么行为?克斯特放下手,故作疑惑,我只想喊你醒来。 希尔利看了他一眼,充满怀疑与警惕。 克斯特感觉自己火气在不断往上涌,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没入了疏林边的湖泊。 他要冷静冷静,否则他可能会不顾两败俱伤的后果和希尔利打起来,把他绑回灭日森林。 布莱利安带着几株药草回来,看到砚卿的头发,他惊呼道:父亲! 砚卿的眼睛动了动,掠到自己的头发恢复了原来的颜色和长度。他抬起双手,十指插入发间,简单将它们束在一起。随手揪下一根细草,绑住头发,他又用魔法增强了细草的结实程度确保它不会断掉,再别起束不上的发丝,解决了头发散乱的问题。 你早起去摘药草了?砚卿看着布莱利安手上的东西问。 布莱利安点头道:我找到了只有这里生长的几种药草。 嗯,很不错,砚卿说,可你应该跟我打个招呼。 布莱利安手足无措,忙说道:我想让您多睡会儿,您昨晚睡得太晚了。 砚卿看了看他,说:下次记得喊醒我。 布莱利安应了一声,湖边响起一阵水声,吓了他一跳。 克斯特直立在湖边,脚下的草地上铺满了水,他叫砚卿:希尔利。 砚卿这才将目光转向他。 那双眼睛非常平静,令克斯特忍不住去想:里面若是蓄满温柔会是什么样子,若是换成泛着眼泪的失神又会是什么样子? 压下想象和想象带来的心绪翻涌,克斯特扬起一个笑,希尔利,我为你采了浆果,在那。他指着砚卿不远处的那座小丘。 他想希尔利会喜欢的。 希尔利道了声谢谢,伸手抓了一把,给浆果来了个清洁咒,捻起一颗树莓放进嘴里。 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克斯特看得出他很享受。 接着他就眼睁睁看着希尔利分了一多半给布莱利安,他想他还需要再去湖里静静。 可克斯特没动,他盯着希尔利,威胁到:不许给他。 布莱利安瞟了他一眼,理都没理他,泰然自若接过父亲给他的浆果,一颗接一颗解决完,朝他努了努鼻子。 没多久,布莱利安浅灰色的头发深成了灰黑色,他慌张地看向父亲,呼吸都有些乱。再这样下去他的头发就要变成黑色的了。 精灵的头发从没有黑色的,出现黑色即代表堕入黑暗。他才不要!他没有要堕入黑暗的想法! 父亲布莱利安喏喏地喊。 砚卿淡淡道:不用担心,半天后就会恢复了。 布莱利安虽然相信父亲的话,但黑色真的会退去吗。精灵被黑暗寄生,结局只有一个:被黑暗腐蚀而亡。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51) 只是个戏弄人的魔法,砚卿说道,即便不是,也还有我在。 布莱利安稍稍放下心来,靠到砚卿身边。 克斯特对此咬牙切齿,只能投入湖水的怀抱,让自己镇定。 午间阳光刺目,砚卿和布莱利安坐在树荫下。 砚卿摆弄着布莱利安早上采来的药草,时不时看一眼布莱利安的头发,后来还要再看看他的眼睛。布莱利安的眼睛颜色不知何时也开始向黑色靠拢,但他自己并没有发现。 克斯特这个罪魁祸首隐在他们靠着的大树上,幸灾乐祸。他的脾气可一点都不好,布莱利安也该受到点教训了。 在希尔利的事上他或许还能保持表面的耐心,但其他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们该祈祷不要和他沾上关系,否则他们的下场会很凄惨。 希尔利看着布莱利安的眼睛,神色不变,看来他不担心他的儿子。 或许他的猜测是对的,希尔利不爱为他生孩子的精灵。 克斯特为自己的猜测窃喜,那个精灵可真是倒霉。他幸灾乐祸着,对象还是布莱利安。 砚卿估测的魔法作用时间到了,布莱利安的发色和眼色继续向着黑色转变,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 父亲布莱利安看起来快哭了,整个人呆愣地望着砚卿。 再等等。砚卿瞧了瞧他的耳坠,如此道。 布莱利安只得继续等待,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鱼游过湖面,掠起的波纹荡漾着似乎永远不会停歇,它们缓慢向外推着,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好了。 父亲的这句话将波纹一下子推到了岸边,使它停下。布莱利安眼睛睁大了几分,冲到湖边,对着湖中的倒影左看右看。神色正在渐渐褪去,他的发色正在恢复中。 他高兴地回到树荫下对砚卿说:父亲,我的头发、它没有变成黑色! 砚卿表情温和了些,给了他一瓶自己做的魔药,说:过会儿你就能恢复到原本的样子了,也不用再掩藏了。这个给你,能一定程度上遮蔽精灵王族特有的吸引元素的性质。 还有一个就是银色的头发。 单一点是不能确定精灵的血脉的。 布莱利安将魔药倒入口中,药效起了后,身边的元素散去了不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可不能像父亲那样在元素流中游走,稍稍密集的元素就已经让他感到疲累了。 他向父亲打了声招呼就迫不及待地朝湖泊对面的密林而去,他想进去探索一番。他热爱各种草药,却苦于药草周围集中的元素,不敢独自前往。 现在他终于可以纵容一次自己了。 砚卿看着布莱利安鸟儿一般飞入密林,笑了笑,靠着树干借此时间继续休息。 克斯特在树上等了许久,确定希尔利睡熟了才悠悠落下。 元素不断聚来,萦绕在希尔利身边,克斯特穿过元素的包围,去到他身边。 半跪在他身前,克斯特知道他此时此刻防备全无,但他还是刻意放轻了动作。他倾身靠近希尔利,蹭了蹭他的唇,果然没醒。 克斯特抿了抿唇,眯眼一笑,亲了希尔利一口,又觉得不够,再亲了几口。 别闹。希尔利咕哝了一声,克斯特动作一顿,垂眼看着他的唇,咬了上去。 心里酸酸的,这句别闹肯定不是说给他听的,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下次肯定让他说不出来,这样就听不到了。 砚卿皱了皱眉,又散开了。 克斯特轻哼了一声,松开牙,看到希尔利唇上的牙印,觉得自己咬得大概有点重,舔了两下,发现根本没有消下去,顿时有点慌了。 不消下去的话,希尔利醒来第一个打的就是他。 他当然敢做不敢当,他要真当了,恐怕梅尔基奥尔的阴谋就要随着自己的消亡实现了。 希尔利。克斯特小声喊。 希尔利撇开脸,没醒。 不如趁机跑了吧?克斯特盘算着,他可以在任何阴影和黑暗中找到希尔利,但希尔利找不到他。 不过有个不好的地方,他再也不能堂堂正正出现在希尔利面前了! 那他还是等着挨打吧。 希尔利 克斯特感觉到希尔利快醒了,于是低声喊了他一声。 砚卿睁开眼,两块绿宝石一般的眼睛眨巴着看着他,他一瞬间有些惊讶,克斯特离他这么近,他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可能是因为实力相当,加之克斯特有意隐藏起息,砚卿想。 你 希尔利克斯特又喊,声音中掺了点委屈。 砚卿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突然顿住,把手收了回来。他抿了抿双唇,蹙眉不解,看向克斯特,说:抱歉。 没关系的,真的,克斯特呆呆地回,你可以继续。 砚卿说,不必了。他避开克斯特,站起来朝某个方向走着,到得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停下来。 他轻声叫了一句:小七? 没有回应。 小七是真的不在吗?还是说在躲他? 刚才他对克斯特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这需要时间,但他不记得自己和克斯特或者相似的人有过接触。 他的记忆一个世界一个世界非常完整,这个世界的记忆也是完整的。 那么是小七截掉了他某几个世界的记忆,导致他自身的时间意识出现断层吗? 只有小七可以了,他自己再怎样都不会选择封闭记忆。 小七?砚卿再叫了一声。 仍旧没有回应。 他转身回了湖边,布莱利安也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八) 父亲!!布莱利安高声喊,那边有人受伤了! 砚卿从容地跟着布莱利安绕过湖泊,有意忽视了克斯特的视线。 深入密林,魔法元素蠢蠢欲动,砚卿安抚下它们,就见到布莱利安焦急地站在不远处等他。 看来那个人伤势不轻,砚卿加快了脚步,跟上布莱利安。 一头小鹿探出脑袋,水润的眼睛看向地上躺着的人,止不住好奇,迈了几步。那个人没反应,小鹿大着胆子凑到那个人身边,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个人。 有脚步声临近,小鹿受到惊吓跳远了,离开时只看到两个相似的身影,一高一低。 砚卿看到那个人身边黑暗元素聚集,于是说:他是个巫师。 布莱利安点头认真道:我想救他。父亲,即便他会给我带来灾祸,我也要救他,否则我内心难安。 他眼神坚定,砚卿却看也没有看,走到巫师身边蹲下。黑暗元素颤动着想要亲近,却被各种自然元素阻拦无法靠近。 过来,我教你怎么将他对你的影响降到最低。砚卿对站着不动的布莱利安道。 布莱利安双眼微睁,接着反应过来,跑到砚卿身边说:谢谢父亲! 砚卿径直开始给他说明对待受伤的巫师时都需要做些什么,以规避巫师本身带有的黑暗气息。 在砚卿的指导下,布莱利安处理好了巫师的伤口,他的手上却出现了淡灰色的斑点。 下次注意点,应该就不会这样了。砚卿驱散了布莱利安手上的黑暗气息,幸好时间短,侵入不深。 布莱利安正在给巫师念悬浮咒,听到砚卿的话,念错了咒语,巫师才浮起的身体又砸了回去。他先是对砚卿使劲点了下头,接着去查看巫师的伤口有没有再次破裂。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布莱利安念叨着给巫师穿好衣服,接着念出完整的悬浮咒,带着他朝湖泊边飘。 砚卿护在他身边,在他接不上咒语的时候帮他一把,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把巫师带回了湖泊边。 远远地就看到砚卿和布莱利安从密林中走来,克斯特跳下树,朝他们迎去。 克斯特一直盯着他的唇看,让砚卿困惑不已,伸手抹了下唇,似乎没什么问题。 没什么。克斯特对砚卿笑道。 砚卿皱了下眉,不再看他,划出一面水镜照了照,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索性打散水镜不管了。 布莱利安照料着巫师,每天又是给他清理伤口,又是给他喂药,忙的不亦乐乎。手上的灰斑聚了散,散了聚,不知道多少次了,巫师才动了动手指,有那么点醒来的征兆。 这就足够他高兴的了,于是更加尽力照顾巫师。 巫师睁开眼第一件事不是感谢,而是给了他眼前的布莱利安一击。 布莱利安哎呀一声坐到地上,双手撑着地,地上都是碎木渣,戳得他眼睛泛红。 巫师也因为这一击扯到了还未愈合的伤口,衣服洇了血。 你先别动!布莱利安试图制止他起来察看伤口的动作,但显然,巫师不会听他的。 一坐起来,巫师才发觉自己浑身都是伤口,或大或小,都在他动作的瞬间被牵扯到。 你别动!布莱利安立刻喝道。 巫师戒备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动,浑身的肌肉却紧绷着不肯放松。 上前确认伤口情况的布莱利安一巴掌拍在他伤口少的背上,说:放松点!巫师从头到尾都盯着布莱利安,一旦他有多余的动作,就会立刻动手打断他。 戒心未免太强。 布莱利安重新给巫师包扎伤口,药还得给他检查一遍才行,哪次都没这次累。 绷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布莱利安调整了下蝴蝶结的位置,满意地躲远了。手上还是会出现灰斑,现在已经很少了,但还是要去找父亲驱散掉,不然过几天就会变多。 黑暗气息侵染性很强,得尽快去除。 他叮嘱巫师道:不要乱跑,我对你的性命不感兴趣。巫师死死地盯着他,也不知听进去没有,他走时不放心还放了个防御魔法在附近,避免撞上森林中觅食的动物。 父亲去了密林,就是他们找到巫师的地方。 砚卿帮一棵杉树拔除了黑暗气息,黑暗气息一到空气中就消失了,也省得他再一一驱散。 克斯特靠在一边,看他停下了,于是偏头问他:完了? 没有。砚卿扫了他一眼,向另一棵沾染了黑暗气息的树走去。 你准备将整片森林都翻一遍吗?克斯特说,那个巫师和人打斗的范围可不小。 砚卿没有说话,继续自己的工作。连续十几天来接触黑暗气息,他有点力不从心,如果克斯特再在他身边喋喋不休,他就要考虑怎么封住他的嘴了。 希尔利,克斯特又开始了,已经可以了,你不能一直这么帮它们。它们可以自己驱除或吸收这些气息,尽管那需要几十年、几百年。如果你想帮它们,再怎样也该休息几天,我看你走路都有点飘了,真是让人担心。 砚卿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身体出了点问题,但具体出在哪里他不知道。与这些黑暗气息无关,反倒是与克斯特有关,偏偏摆脱不掉。 希尔利,克斯特靠到他手下这棵树上,看着他问,你想吃浆果吗? 砚卿眼睛闪了闪,他不是爱吃,只是喜欢或酸或甜的汁液流过舌头、喉咙的甘凉之感。果汁或许更加符合他的要求,可还是有区别的。吃果子时,咬破果皮溢出的果汁流到嘴里让人无比满足。 克斯特笑着说:密林深处有很多,你跟我一起去。 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砚卿摸着树干没说话,想着怎么能自然地离克斯特远点。他有点头晕,头晕这种事实在距离他太远了,以至于突然的到来让他挣扎了半天才接受这一事实。 希尔利。克斯特又靠近了几分。 砚卿很想喊一句别过来!但说出来只会起到反效果。 克斯特轻声说:我可以帮你的。 你离我远点就是帮我了,砚卿心道。 父亲布莱利安的声音就像一支箭,扎进了猛兽的身体里,给了猛兽口下的小羔羊一个喘息的机会。 砚卿决定以后对这个儿子好点,虽然也不能太好。 一步跨出去,砚卿就被人扣住了手腕,好死不死正是他最近发疼的那只。在彻底晕倒前,他脑子只有一句话:大意了! 以后就该离克斯特远远的,要多远有多远。 接住希尔利,克斯特搂着他的腰,一脸状况外的表情,看了眼布莱利安来的方向。他很想直接把希尔利带回去,现在就可以。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弯腰抱起希尔利,向布莱利安走去。 布莱利安望见被克斯特抱着的父亲,立即冲过去张开双臂拦在克斯特身前,说:把父亲给我! 让开。克斯特不欲和他废话。 布莱利安固执地说:把父亲给我。你不能碰他。 克斯特饶有兴致地挑眉,问:为什么。 你就是不能碰!布莱利安着急地道,把父亲还给我! 我没有耐心,你如果说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就不陪你玩了。 说着克斯特就绕过布莱利安向外走。 眼看克斯特就要走远了,布莱利安对着他喊道:就是因为你父亲才晕倒的!父亲身体内那股不稳定的因素,就是因为遇到克斯特才开始活动起来的。 你说因为我?克斯特转身问他。 就是你!就是从那个艾可开始,艾可和克斯特是同一个人,就是他! 我克斯特想解释一下,但才开口就停下了。他放下砚卿,对布莱利安说:等他醒来跟他说我走了。 布莱利安迅速抱起自己父亲的上半身,卸下耳朵上的两只耳坠,给砚卿戴上,完全不在意克斯特的去留。 静待砚卿身体内紊乱的不明力量收束,布莱利安紧张地屏住呼吸,盯着父亲,生怕出什么差错。 这股力量一直追随着父亲,在遇到艾可也就是克斯特之前一直被压制着,最近因为和克斯特的频繁接触越来越活跃。 真是灾星! 布莱利安恨恨的想。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52) 砚卿的眼睫颤了颤,继而睁开。 父亲,布莱利安惊喜地看着他,你好点了吗? 没事了,砚卿说,克斯特呢? 他走了! 走了?这倒是有些意外。砚卿看向四周丰茂的树木,坐起来,问布莱利安:你怎么突然来了? 布莱利安伸出双手,说:那个巫师醒了,我又给他处理了一遍伤口。 砚卿随手给他驱散了黑暗气息,说:那我们回去吧。 湖泊边,巫师猛地弹起来,四下寻找着供他逃跑的道路。那群丧心病狂的魔法师难道发现他假死了? 你做什么?!是那个给他处理伤口的小孩的声音。 巫师看向小孩,发现那股强大的魔法气息的源头就在他身边。 那个男人身边汹涌的自然元素模糊了他的面容,只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冷漠。 随着他的走近,巫师看清了他束起的银色长发和灰色的眼睛。 哎,你都不疼吗?小孩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经他提醒,巫师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布满伤口,此时已经能感觉到汨汨流过皮肤的血液了,痛感也逐渐回归,他的面目随之稍有扭曲。 父亲,小孩对那个男人眨了眨眼。 巫师顿觉元素流动静止,接着平缓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刚才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布莱利安。布莱利安又指着砚旁边的男人说,这是我的父亲。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九) 灭日森林中的黑暗元素翻涌着,替它的主人表达着愤怒。 滚出去。 克斯特撑着额对下方忽然出现的神说。 那位神明,与他轮廓如出一辙,不一样的是对方金色的眼眸。金发金眸加上亮眼的白色衣服,看上去晃眼得很。 梅尔基奥尔没在意他的失礼,笑着说:你的梦又来了,我特意来看看你。 梦是很私人的,我并没有允许你进来。克斯特懒懒道。 那真是抱歉,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你我。梅尔基奥尔的语气没有丝毫歉意。 克斯特不耐烦道:知道你盼我早点死了,没事赶紧滚。 当然有事,梅尔基奥尔弯弯嘴角,帮你坚定拿到精灵王之心的念头。 抬起头,克斯特一半眼睛露出,绿色在涌动的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他说: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谢,梅尔基奥尔转身摆手,祝你做个好梦。 梅尔基奥尔离去后,黑暗散开,克斯特身处在火焰中,尸体燃烧的的味道沁在火中。 这是他每次轮回的起点。 火中堆叠着他的族人,他们无一幸免都成为了尸体。 汗珠滴落,克斯特提着剑离开了火场。他要活命,他还要为族人报仇。他救不回他们,他只能为他们报仇。 克斯特站在三里外的山坡上,回头去看自己的家。火焰烧尽了一切。 提起脚步,克斯特把剑插入土壤里充当拐杖。他没力气了,他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要尽快离开这里,不能被发现。 视线里模糊飘进一角白袍,袍子上绣着浅色的纹样。 是他来了吗? 应该是他了。 唯有他会来的这次轮回值得自己反复回味,唯有他能带自己走出那场大火,也唯有他了 克斯特拔出剑,抬起眼,下一刻整个人直直向地面倒去,却倒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函。 还知道来,哼。 克斯特泪眼婆娑的看着少年说:你不要我了,我都在这里吹了这么久的风了你才找来。 少年神情看起来稍嫌无奈,但整体表情都是冷淡的,他坐在星辰剑上解释道:我去给你找材料了,你不是想修补你家中传下来的剑吗? 材料可以慢慢找啊,克斯特抽噎着说,我就剩下你一个了。你都不要我了,我还要材料做什么。 他现在看起来才十一二岁大,哭起来得心应手。 少年叫砚卿,他总喜欢在前面加个小。因为对他来说,少年是真的小。他在三界轮回了几百次,加起来得有千万岁了。 砚卿掏出手帕给他擦干净脸上挂着的眼泪,把他抱到星辰剑上,说:下次带你一起去,现在我们回去。 他的梦魇要正式开始了。 说来,这些事情对别人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他来说却是天大的事。不置身其中,永远无法明白那些事情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小砚卿带着他去人界的集市逛,买了许多人界孩子玩的玩意儿。他都好好收起来,放在他自己的小宝库里,谁都不给看。 回到他们的家,他们就该迎接围杀了。 也不是围杀让他害怕,而是小砚卿每次对性命的不在意让他胆战心惊。 他在以命博命,为的也不是他自己的命,他为的是芸芸众生。 众生或者说所有生灵,他不爱世人,却愿意为这些生灵付出生命,或许大部分都是出自他对各色生灵的喜爱。 他对生灵有多喜爱,就对人有多冷漠。 如果有人来阻碍他,他可以眼也不眨地杀掉,有人祈求他,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说一声因果报应,漠不关心这个词差不多可能概括他对待人时的态度了。 他不干扰他们的行为,只要他们不来干涉他。 而克斯特,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划为自己人了,当然不在漠不关心的范围了。 他从后面抱住小砚卿的腰,被他误以为自己害怕,得来一句不怕。 克斯特把头埋在小砚卿背上嗯了一声。 马上就要到了。 他会被留在剑上,眼睁睁看着小砚卿被那些人的刀剑砍伤刺伤,他什么都没有。 正是因为身不由己,才是梦魇啊。 要是能自由活动,他最起码能跟他一起对敌。 果然,星辰剑停驻,小砚卿回头对他说:你在这里呆着,我很快就回来。 克斯特点头了:嗯。 然后小砚卿给他下了各种禁制,周围也布下了阵法,确保他不会受到波及。 这些禁制、阵法,他经历的轮回中从没有见过,破解需要不短的时间,再说他是真的破解不开。 在这个人面前他只能束手无策。 不能动,他就只能看着了。 他要记住是谁伤了他的小砚卿,将来算在报仇的名单里,一起解决了。 那群紫色门派服饰的布下了幻阵,那群青色衣服的把小砚卿逼了进去,草黄色衣服的埋伏在里面等待给他沉重一击。 结果让他们失望了,小砚卿没有被幻阵中千变万化的幻像迷惑。他杀出了幻阵,召出了罹天鞭,一鞭子打翻了阵眼的紫衣服们。 又出现了一群白衣服的,为首站着一个浑身白色的,从头到脚除了头发和眉毛都是白的,看了就让人讨厌。 几百次轮回里,那个人无数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都让他极为厌恶。都是人修来的,谁又比谁高贵,那个人偏偏总是一副瞧不起普通人的样子,表面上装得礼貌待人,眼睛里的鄙夷却怎么都掩盖不掉。 他在这次轮回之前没有遇到过小砚卿,自然也不会刻意去了解一个自己讨厌的人,看来接下来需要留心了。 那个通白的人指挥着他身后的人上前无论如何都要杀死小砚卿,那些人使出自己的武器对准小砚卿,看起来真是可恨极了,比那个灭他全族的仇人都要可恨。 小砚卿使得一手好鞭子,是他见过的人里使得最好的了,他还见过他使剑。剑也是极好的,但总不如鞭子来的灵活多变,让小砚卿看起来更加生动。 小砚卿挥着鞭子直接指向那个通白的人,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 被一鞭子抽翻,那个人才反应过来,狰狞着召出剑同小砚卿对上。剩下的人都愣住了,直到小砚卿快要把那个人逼到绝境,他们才见缝插针,给那个人以缓气的机会。 最终因为那个人重伤,那群人不得不停下围杀,把人送回去,小砚卿才得以喘气。 如果这次把那个人杀了,就不会有后面的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了,少年也不用和他们同归于尽。 他不知道小砚卿和那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让他死不可,甚至于可以同归于尽。 小砚卿想和那个人同归于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是次次如此。 以致于他不会相信有一天他能见到小砚卿成功。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他给小砚卿戴上了隐有他两缕神识的玉龙,只要有这个在,他就能知道他在哪里,他有危险自己也可以及时赶到。 除了最后一次这枚玉龙都尽忠职守,但其实,除了最后一次小砚卿都没有阻断过他的神识。 偏偏最后一次,小砚卿做足了打算,毁了大半个仙界,人界地动天摇,身处魔界的他都没有半分感觉。 说起来都可笑。 玉龙毁了,人也没了。 那还留着这个世界做什么?不过是一些能量体,生出了自己的神智。 住手!住手!住手!我同意你回来不是让你回来搞破坏的!他没死!没死!这个急躁的声音恍惚有些熟悉。 不过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他只要知道小砚卿的消息就够了。 那枚玉龙,只要小砚卿带着它,无论他在哪里,他都能找到。 找到他,然后,等他。 二十多年、十多年、几千年、二十多年,不难熬。 难熬的是他的记忆被一片片撕扯下来,他要拼尽全力才能保护住他仅剩的记忆。 许多他都不记得的记忆被翻扯出来,很快就被撕碎了。 难熬的还有每次被留下,不得不面对许多年的人生,总会觉得无望。 小砚把他留下,是不想他死在追逐的路上,但他没有那么脆弱,当然还有小砚心软的时候给他的能量撑着他,一次次保护着他的记忆。 本来他就快要绑住小砚了,只要再过几年他就不用担心会追丢他了。 可惜出意外了 那个世界他没毁,他只把罪魁祸首拉入了时空风暴中。本来就是没有感情的东西,一个没了,很快就会出现下一个。 小砚的身体他留在了那个世界,很快就会化为世界的一部分,那是小砚想看到的。 他怎么会吃掉他呢? 舍不得。 小砚舍不得让他受到损伤,他也舍不得啊。 灭日森林中的黑暗元素涌动着,聚集成一个人形,克斯特张开眼睛,望着无尽黑暗伸手按了按心口。 什么都不记得了。 意料之中。 压着心口,克斯特坐起身,曲起膝,抬头望了望灭日森林的上方,忽然觉得太暗了。 挥挥手驱走上方的黑暗元素,露出漫天星光,闪动的星光也无法帮他止住心口处传来的冰冷之感。 每次都这样,记不住梦魇的内容,只能体会到它带来的影响。 从心口攀延到身体各处的寒冷,还有生命正在不断流失的错觉。 克斯特拿出自己的水晶球,寻找着希尔利。 希尔利在一个破旧黑暗的地方,似乎在牢狱里。 才多久不见,他怎么把自己送进牢狱里了,真不让人省心。 他看着希尔利身边散落的碎星,怎么看都觉得比天上的好看,虽然还有点少,不过比上次看见的时候多多了。蓝色迷雾还是照旧。 蹭了蹭水晶球上的希尔利,克斯特收起水晶球,凝实躯体,去找希尔利。 他想碰到希尔利,他想抱希尔利,他想吻希尔利,他想对希尔利做所有恋人可以做的事。 精灵王之心他不要了,纯白之心他不要了。 这个精灵就可以顶做他的心脏,填补他梦魇过后的空洞感觉。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十) 巫师说他要去王都,于是布莱利安说他想去看看泽西。 砚卿就带着他们回到了王都。 王都一如既往的热闹,不一样的是到处都贴着悬赏画像。画像上画着两个相像的人,砚卿一看就知道画的是他和布莱利安。 砚卿扣上斗篷上的帽子,遮住上半张脸,对布莱利安说:戴上帽子。 布莱利安照着做了,巫师不明所以,看了看两人,忍不住出声询问:那是你们两个? 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布莱利安小声说:是我们。不像吗?挺像的啊。 画像上看不出发色,所以他们即便恢复了原本的发色也不影响他人的判断。 砚卿等他说完,直接对巫师说:已经到王都了,我们还有事,就不连累你跟着了。这是要跟巫师分开的意思。 巫师也没含糊,对两人道了声别就去找王都的巫师会合,他还有事要通知他们。 送走巫师,砚卿和布莱利安没出大街就看到有守卫追了上来。 王都无处不在的守卫此时显出了作用。 加快步伐,只要出了这条大街,左拐进另一条小街,就能避免在平民眼前使用魔法了。 但守卫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两列步伐稍齐整的守卫分别从左右迎来,布莱利安看着父亲问:要使用隐身咒吗? 不用了,砚卿放下帽子,等晚上再逃出来吧。 毫无疑问他们被投进了王都的监狱中。 布莱利安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监牢,对砚卿说:父亲,我有点担心。 砚卿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泽西会不会出事了?不然王都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悬赏他们。 晚上潜进王宫看看,砚卿碰了碰监狱外布置的魔法罩,希望他还留着你送给他的东西。 月光透进魔法罩洒在砚卿银色的长发上,一团黑色元素挨了下他的头发,他直接喊出了来者的名字:克斯特。 克斯特还想再碰碰砚卿的头发,一把权杖立到了他面前,他只好凝实身体,对砚卿说,我想你了,眼神认真又灼热。 视线转到克斯特脸上,砚卿睫毛扇了扇,垂下眼说:哦。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53) 不给点别的反应吗?克斯特想上前一步,但碍于砚卿的权杖还横在两人面前,只得作罢。 嗯。 好吧,克斯特后退几步,无奈道,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抬眼定定地看了克斯特一眼,砚卿又垂下眼帘,说:我们可以出去。等布莱利安回来,我们就可以走。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父亲,找到地方了。 布莱利安从外面喊砚卿。 砚卿边朝魔法罩走边对克斯特说:我该走了。 克斯特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看样子不打算离开。 食指拇指捏住魔法罩的一端,向下一拉,魔法罩立刻张开一个大口子,自然元素前赴后继涌进来,顷刻撑破了魔法罩。 布莱利安在监狱外对砚卿招手,见到他身后的克斯特脸色一变,快步迎上他,卸下一枚耳坠递给他。 砚卿接过,但没戴上,握在手里,余光看到克斯特眼睛不住往他手上瞥,他把耳坠放进了口袋里。 父亲。布莱利安催促他。 笑了笑,砚卿道:没事。 找到你的礼物在王宫哪个方位了吗?砚卿问。 布莱利安点头,跟在砚卿身边,隔开他和克斯特,前后看了看这才松了口气。 在东北方向,但我不确定泽西在不在那里。 砚卿和布莱利安绕过王宫中布置的防护法阵,来到东北角礼物所在的位置,那是一处宫殿。 殿门十米范围内布满魔法阵,砚卿想了想,对布莱利安说:你在这等着。 他一脚踏进魔法阵,身后突然卷起一阵狂风要裹挟着他进魔法阵中心,另一只脚踏进,狂风止歇。 踩着魔法阵,砚卿镇定自若向殿门走着。一路激活了不下十来个叠加的魔法阵,但普通魔法师布下的法阵对精灵作用不大。要想抓住精灵非精灵和神族不可,巫师所带有的黑暗气息对精灵有害,但也不足以困住他们。 穿过魔法阵,砚卿一把推开殿门,殿内骤起一阵强光,封存的大型魔法被激活。他准备召来权杖接下这个魔法,然而下一刻攻击就凝滞住了。 他放下手,看向周围那团黑暗元素,说:谢谢。 克斯特没回应,砚卿也没纠结于此,打量了一番殿内的情况。宫殿被清理一空,地上的小瓶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是等了许久。 原路返回,砚卿按了按布莱利安的肩膀说:他不在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 找错了几个地方,他们最后在威尔王子的住处找到了泽西。 月色沉沉,泽西的身体在月影下异常单薄,他脖颈处的黑色荆棘向上刺出,分外鲜明。 布莱利安急切地朝泽西跑去,砚卿只来得及拉住他的衣角,但已经晚了。 空气中的魔法元素颤动着,是布置在这里的警备魔法被触发的征兆。 扑到泽西身边的布莱利安向空中看了看,开始给泽西检查身体。 什么问题都没有。 怎么会! 泽西身上的巫术痕迹重新开始蔓延,怎么会检查不出任何问题! 布莱利安求助地看向父亲,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父亲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说:等等。 收到王宫下属的魔法师的消息,威尔王子连忙套上衣服,带着他的骑士团朝泽西那里赶。 他原本以为一个大型攻击魔法就能解决那两个骗子,毕竟那是集王宫魔法师所能布下的,谁想到竟然被他们摸到了泽西那里。 其他人呢?威尔王子说的是其他魔法师。 来通知他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为什么不找个腿脚利落的来? 白胡子老头跟在威尔王子身后气喘吁吁的说:他们想在王宫外布置魔法,防止那两个骗子逃跑。 威尔王子咬着牙说:让他们都给我回来。准备了一个月的魔法都没杀了那两个人,一时的爆发就能困住?让他们给我守在泽西房间外边,不许出任何意外! 掀开泽西房间的门,威尔王子挥手让骑士团围了进去,他对布莱利安说:你最好停下你手上的动作。 布莱利安手上稳稳地释放着魔法,闻言朝他转了转眼珠,眼里闪着难以形容的光芒。 我说停下!威尔王子吼道,我的泽西经不起你的魔法! 不,该说是巫术! 那两个装作魔法师的巫师,该死的骗子! 他就是相信了他们才导致他的泽西严重至此!别说睁开眼睛看看他,就是呼吸都有可能停下。看看他的泽西,脸色苍白,胸口几乎没有起伏,那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吗! 他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是他的错,他不该相信这两个人。 威尔王子将怨愤的目光对准布莱利安和砚卿,他指挥骑士团说:给我抓住这两个人,王宫的监狱等着他们呢。 布莱利安撤掉了手上的魔法,跨步挡在砚卿面前怒道:我们是来救泽西的!你就算怀疑我们也该等我们给泽西做完补救措施!泽西的命就那么廉价吗,都比不上你这么点时间!把我们抓住又如何,你能救得了泽西吗,你身后的魔法师能救得了泽西吗! 那你救得了吗!威尔王子尖声道,是你把他害成这样子的!现在反而指责我不给你时间? 如果给他时间泽西就能好,他多少都愿意给。泽西是他最珍贵的宝物,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我走的时候他已经好了,只要调养好身体就绝对不会出问题。我反倒要问问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布莱利安指着泽西身上的黑色荆棘深吸一口气说,你做了什么,让巫术残痕蔓延到了泽西全身。 我做了什么?威尔王子不可置信,他竟然问得出这个问题,所有的步骤都是按照你走时交代的,得到的效果就是我的泽西、我的泽西越来越虚弱! 不可能!布莱利安厉声否认。 不管可不可能我都要让你们付出代价,我的泽西有多痛苦我就让你们有多痛苦。威尔王子眼神凶狠地看向愣着的骑士团。 骑士团这才像是得到了指令的样子,纷纷举起手中加持了魔法的武器。 一直旁观的砚卿立起一道防御魔法,挡住骑士的武器,手向前一抛,骑士们连同他们的武器一齐飞了出去。 威尔王子被震得坐到了地上,双手撑着才稳住自己。 砚卿走出布莱利安的保护圈,对威尔王子说:我不是等您来动手的。泽西王子情况恶化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我们是看到王都中遍布的悬赏画像推测他出事了,这才冒着危险翻出监狱来王宫探查情况。既然被发现了,不管是不是我们的错,我先向您道歉。 我等您来是想听您说说,在我们走后,泽西王子接触过什么。我确定布莱利安交代给您的步骤没有出错。 威尔王子看着砚卿说:他什么都没有接触过。你们还有什么说的?外面的魔法师都死了吗?后面这句话是对屋外赶来的魔法师们说的。 魔法师们躲在门外一个推一个,推到后来,面面相觑,停下来各自转向一边,谁也不看谁,权当什么都没听到。 刚才去给威尔王子打招呼的白胡子看不下去,从门后探出头,满面难色对威尔王子抖着胡子说:我们打不过啊。 就刚才那一下,他们愣是没挡住,这还是人家的防御,而且看样子没出全力。 砚卿看了眼白胡子,对威尔王子请求道:请允许我来为您的弟弟看诊。 不允许!威尔王子瞪着眼睛说,不许你碰我的泽西! 砚卿显出稍许无奈:我不碰,您可以在旁边看着,一旦我有异动,您可以立刻打断我。 那也不许!我不相信你们!威尔王子抄起手边的武器对着砚卿,似乎这样能给他加上点底气。 那您要怎样才肯允许?砚卿拉着积攒了不少怒气的布莱利安后退了一步,向威尔王子示弱。 威尔王子踢了脚趴在自己旁边的骑士,吩咐道:去叫那群废物魔法师都进来。 那群废物说打不过肯定都是借口,那么多人连一个都打不过?那王宫还养他们做什么? 白胡子打头带人进来,他身后的魔法师缩头缩脑生怕被别人看到脸。 你,威尔王子指着砚卿,让他们看着,他再指了指那堆魔法师。 砚卿欣然应允。 看诊的时候,威尔王子自己靠得最近,魔法师都被他挤到后边去了。 砚卿手中聚起自然元素,换了好几个方向施法,最后还是忍不住对威尔王子说:您稍微离远点,我怕会把魔法施到您身上。 我不介意。威尔王子蔑视着他手中的魔法说。 可这会影响到泽西王子。砚卿淡淡道。 泽西的名头确实奏效,威尔王子不着痕迹地退了退,还嗤了一声,以示不屑。 集中注意力,砚卿寻找着泽西身上巫术残痕的源头。 黑色荆棘从肋骨中间蔓延至身体各处,但根部却不在肋骨处,而是在心脏。 确认了位置,砚卿向威尔王子请示道:我可以接触泽西王子的心脏吗? 威尔王子警觉到:你想做什么? 有人给他的心脏下了巫术。砚卿说道。 你的意思是要打开他的胸口?威尔王子骤然升高音调问。 砚卿摇头:不,不用,您只要允许我碰触他的胸口就可以。 只能碰!威尔王子强调道。 砚卿点头,将手放到泽西的心口,魔法元素汨汨流入他心脏,走过一圈回到砚卿手中。 皱起眉,砚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魔法,抬头正要喊布莱利安过来,泽西突然睁开了眼睛。 两道白光从他的瞳孔中乍起,恰恰飞到了砚卿身上。 威尔王子一把掀开砚卿去看泽西,魔法师们也一拥而上,慌乱间,砚卿只听到布莱利安慌张地喊了一句父亲,其他声音都被流来的黑暗隔断。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十一) 克斯特漂浮在希尔利身边,随着他的衣摆游走,太过靠近会被发现的。 他一直注意着希尔利,直到耳边一声蠢货,还不动手响起,才注意到泽西不正常的瞳孔。 白色的。 希尔利被那两束白光刺到,再加威尔一推,整个人向地上倒去。 布莱利安倒是想上前接住,但他怎么可能让别人去接希尔利。 克斯特拥住砚卿,曾经的念头又跳了出来。梅尔基奥尔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嘲笑道:机会给你都不会珍惜。 再没什么犹豫,克斯特身影一晃带着希尔利离开了王宫。 布莱利安被阻在那团黑暗元素外,又看着他带着父亲远去。他当然知道那是谁。 克斯特!布莱利安咬着克斯特的名字就要追出去。 威尔王子抱着泽西朝骑士团喊道:把他给我抓住!他显然是在指布莱利安。 泽西在那一睁眼后,重新倒下,呼吸几不可闻。威尔王子颤手碰了碰他的脸:泽西、泽西。 他的泽西 怨恨地看着被骑士团和魔法师们压着、困着的布莱利安,威尔王子道:暂时关进王宫的牢狱,三天后在玫瑰广场,施以火刑。 逃了一个,还剩一个,那剩下的这个就承担起该两个人承担的罪责吧。 * 精灵之森,安珀正要前往母树进行日常祈祷,心中一跳,他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宫殿,进行占卜。 看着占卜的结果,他颇为担忧,王子被困,那王又去了哪里?王不可能撇下王子不管的。 谁都卜不出来王的去向,母树也不行,他只能期望王不是出事了,否则王子非得发疯不可。 总之先召集人去救王子。 安珀喊来一个精灵让他去通知驻守在森林中的上代长老们,说是王子需要他们的救援。 那群老家伙要还闹脾气他就去把先代精灵王的遗物请出来,不信他们还不来。 * 将希尔利轻放到床上,克斯特俯身看着他不安地皱着眉,伸手替他抚平。手指流连到他的脸颊、唇畔,克斯特兀地停下动作,收回手转身寒声道:滚。 毫不在意他的恶言,梅尔基奥尔微笑着问: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我是让你取他的心脏,不是让你掳他。 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 我费了那么大劲才帮你封住他与自然沟通的能力,你就这么浪费了。梅尔基奥尔笑着摇头,不管你留恋他什么,尽早动手。你看,你的梦又要来了,否则我怎么能凭借他身上蕴含的光明之力进到你这里? 闭嘴,滚。克斯特直截了当,根本不想跟他多废话。 唉梅尔基奥尔笑着长叹一口气,慢慢淡去身影,你可要多保重啊。 他那表情怎么看都不像盼着自己好,克斯特才不信他的鬼话。 聚起黑暗元素将神殿严密地包起来,克斯特的心放下一半,他回到希尔利身边,看了他半晌,凝出一条简单的手链扣到他左腕上。 克斯特摩挲着希尔利的左腕,直到快撑不住了才放开,散成黑暗元素融入神殿的黑暗中。 砚卿静默地看着黑暗,过了许久,他叫了一声小七。 没有回应,他又叫了一声:小七。 小七! 似乎感觉到他声音中夹杂的怒气,小七弱弱地喊道:宿主 砚卿坐起来靠着冰凉的床柱,问它:克斯特是谁? 黑暗神。 砚卿握着左腕上的手链,试图弄断它,说实话。 小七又道:光明神的哥哥,黑暗神。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小七也不知道。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54) 换个问题,砚卿弄不断手链,只好开始研究它的作用,我和他有过什么关系? 宿主你也没和他确定什么关系。 无法使用魔法,砚卿也弄不明白这条手链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放下手问小七:那你告诉我,我想起来的片段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七不知道宿主在说什么小七回道。 砚卿也不跟它绕了,直接问道:你封了我多少个世界的记忆? 没 它话还没说完就听砚卿语气平淡道:你要是说敢说假话,回去我就把你丢出系统空间,你自己找路线回来。 没几个世界十四个 原因。 小七安静了一会儿对他说:宿主,我们先离开这里。等你安全了我再细说。 好。砚卿没再追问,就这么答应了。 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他边和小七交流方位信息边按照自己的判断向前走着。 周围的黑暗元素游走着,划过耳尖,凉凉的,砚卿转头看了看,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只有他自己和醒来时睡着的床是有光透出的。 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砚卿感到了一股逐渐加强的力量,阻止他继续前进,止住脚步他跟小七说:走不通。 其他方向都走不了,小七听起来有点着急,宿主你再试试。 嗯,你别着急。砚卿安慰着小七,提步走了一步。 前方的阻力迫着他后退了几步,他重复迈步的动作。小七小声鼓励着他,他抿起唇谨慎地挪脚,结果退得更远。 * 王都某个地下室里,一声出发响起,围坐在桌边、台阶上的巫师们统一带上黑色的兜帽。 也许在进地下室之前,他们是王都某个商行的伙计,是面包房的烘焙师,是行走在大街小巷售卖新鲜花朵的少年少女,但带上了兜帽,他们就变成了魔法师口中卑鄙的巫师。 他们正要去向王都乃至于整个王国的魔法师宣战,他们挑了一个民众聚集的日子。 前阵子的悬赏被处刑的日子,整个王都的平民都涌到了玫瑰广场,他们相信:只要他们行动,不用他们刻意宣告,整个王国的魔法师都会知道巫师不愿意再被贬低,他们要为生存战斗! 不断传来巫师被残害的消息,他们不想再忍气吞声。他们为巫师这个身份聚集起来,现在他们要为巫师这个身份奋战。 * 安珀领着精灵们分散隐在人群中,广场中央布置着魔法避免人群太过靠近,他微仰起头看着布莱利安,目露担忧。 布莱利安被捆在一根木桩上,架在大堆火石和木柴上。 时间一到,火石燃烧木柴,火焰冲天而起,一瞬就能吞没布莱利安。 王子暂时使不出高级魔法,如今被限制,连低级魔法都不能使,自救无能。 行刑的时间走近,人群骚动起来,安珀趁机向前移动,其他精灵也随着人流涌动,向着广场中央靠近。 日头渐盛,相互拥挤着的民众似乎也被烧着,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沸腾。 负责激活火石的魔法师走到犯人身前,打起施法的手势。 这是一个信号。 精灵脱离混乱的人群,口中念着咒语。民众凝固在了精灵施法的瞬间。 安珀挥散刑架下的可燃物,解开绳子,接住早已虚脱的布莱利安,对稳固魔法的精灵们说:撤! 站住!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黑袍猎猎的巫师。 为首的巫师以命令的口气对安珀说:放下你手中的人。 安珀可不会管他的语气,他看也不看那个巫师,带头退离人群聚集处,固时魔法坚持不了多久,他们要尽快离开。 精灵们自然也不会理会巫师们说什么。 巫师有意打出一个攻击魔法在安珀脚下,阻住了他。 安珀莫名其妙,甩出一个防护罩在自己身边,加快了脚步。 固时魔法正在加速失效,周围人的表情开始变动,然而不知道是哪个巫师放出了一个大型恢复魔法,接着又是一个爆炸魔法,尖叫声四起。 安珀和精灵们被冲散,精灵们手忙脚乱一边要对付神出鬼没的巫师一边还要尽力安抚人群,将王都魔法师干的活都给包揽下来;安珀则被那个首领巫师缠住烦不胜烦。 安珀躲过首领巫师的又一次攻击,在身后划出一道隔离线,勉强拦住了首领巫师的追逐。他借机念出隐身咒覆盖自己和布莱利安,跳上独角兽的背,扬长而去。 这只独角兽还是他走时从森林外围拐来的,安珀拍拍它的头赞赏它来的及时。 他又回身对还在广场忙碌的精灵们使出一个精灵族独有的魔法,通知他们见机撤退,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他要担心的是布莱利安的情况。 布莱利安身上出现了巫术。 巫术和魔法出于同源,但巫术比魔法更加注重承受者的内心。 布莱利安才亲眼目睹了父亲被掠走的过程,就被下了巫术,安珀不用探查就知道巫术已经在他体内扎根了。 唯有送他接受最终考验了。来自母树的磨砺能够为他褪去内心的伪装,帮助他直面脆弱,这才是破解巫术的关键。 安珀指挥独角兽落在母树光芒照耀的范围外,抱着布莱利安下来,半跪到母树前。 母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静静聆听祭司的请愿。 继承人已历练归来,愿您同意他进入最终考验。 安珀放下布莱利安,退出母树光芒包裹的范围,等待母树的反应。 一团雾托起布莱利安向母树的树冠顶浮去,母树接受了布莱利安。 安珀将心放回去,转身离开。 他要去为将来的战争做准备。 战争虽然来自人族内部,但精灵不能放置不管,否则神族趁虚而入,到时又是一次浩劫。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十二) 时间过去多久了?砚卿虚推黑暗,手中感受到的阻力增大。 半个月。小七回道。 我走了多远?砚卿放下手问。 小七迟疑了下,说:后退了三米。 还有必要继续吗? 克斯特马上就要醒了,宿主,你不能留在这里。小七如此说道。 砚卿转身朝回走,小七一直强调他不能留在这里,它的原因是什么。他想避开克斯特的原因是,一接触到克斯特,他的脑海中就会闪现某些画面。 画面持续的时间很短,几秒钟,有人抱着他泪眼朦胧,有人蹲在他脚边仰头对他笑,有人拉着他踏遍夕阳他不记得自己在哪个世界有过这些经历,也没有从中感觉到熟悉,仿若是别人塞给他的。 他不想再看到类似的记忆。 宿主、宿主,你不要让克斯特碰到你。小七说。 砚卿叹气道:我被限制在这里,不能用魔法,我自身的力量在这个世界被禁止,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无能为力已经没有清晰的记忆可以告诉他,他在哪个世界遇到过相似的情况。 砚卿抱膝而坐,侧头压在膝盖上,回想前一个世界、再前一个世界越遥远的世界记忆越模糊。 不止是时间的缘故,还有他刻意遗忘的缘故。不管多么平淡无聊,于他来说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割舍不掉,只能忽视。 清晰的记忆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折磨。 想想看,他记得自己去过的所有世界,记得遇到过的每个人、每件事,这些人、事都对他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加以累积,会把他变成一个疯子。 这个疯子时而想着要救活那个为他牺牲的人,时而想着杀过他的人,时而又想着他和家人的温馨时光,什么任务都被他搞砸了,连带着毁了数不清的世界而不自知,当他处于清醒状态时又会是另一番折磨。 系统们大概早已计算出了各种可能,所以在每个任务者达到标准后都会带他们去寻找潜在的问题和解决方法。 砚卿已经想不起来他在那里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他至今为止还没有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宿主。 嗯。 别想了。即便宿主不记得,小七也记得所有,只要宿主想看,小七随时可以调出来。宿主,我们再试试,不然等克斯特醒来就来不及了。 好,砚卿抬眸,你说什么来不及? 小七说会来不及离开。 姑且信你。 嗯!小七积极地给砚卿指路,来来去去就那几个方向,每次都是走到最后被推回来。 回头看向床,目测他最远能走出的距离,砚卿平静地对小七说:我只能离开那张床二十米远。 那、那个人醒了!宿主!快!快走!能走多远走多远,我从世界意识那里要来了黑暗神殿的地图!小七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地图塞进了砚卿脑海中。 面对着精确到每一株枯树的地图,砚卿看着四下的黑暗,随意选了个方向,走到哪儿算哪儿。 希尔利。 砚卿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道:克斯特?你好。 克斯特立在床边,单手搭在床柱顶端看着他,表情似曾相识,应该是生气的意思。 你怎么也在这里?砚卿好奇地问。 想去哪儿?克斯特并没有被他迷惑。 砚卿好笑地道:当然是回去了。 回王都?回精灵之森?克斯特说道,你应该知道自己回不去。 砚卿笑而不语。 看来克斯特不会放他走,那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他明明承诺过,三年内就会将他的身体交给他,如今才过去一年,看来是等不及了。 怎么不说话? 砚卿收敛笑容,说:看着你说不出来。 克斯特脸上的表情又变了,这次应该是带了点难过的,他想上前安慰,但小七及时喊住了他:宿主!不要靠近那个人! 缩了缩脚步,砚卿对克斯特礼貌地一笑,说:你想要我身上的什么?如果是涉及到我性命的东西,暂时还不能给你。 我想要你。 砚卿眼神一顿,接着垂下,说:我和你没什么交集,这个要求似乎过分了。 一丝凉意划过耳尖,他抬眼看到克斯特伸手抚弄他的耳朵。克斯特的手沁出一缕缕黑暗元素,掠过他的眼睛。砚卿顺着看向克斯特,这才发现他整个身体都在渗出黑暗元素。 小七!砚卿在脑中呼喊小七,他怎么了? 他情况不对,还没彻底醒来。小七答道。 克斯特! 砚卿唤道。 克斯特看着他应了一声,说:你跑不了。 克斯特,你醒醒! 我很清醒,克斯特笑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想要你,并且你跑不掉。 砚卿咬着下唇,双手紧握,对小七说:解开世界禁制,否则我会自己挣破禁制。 小七只能解开一小部分,不足以让宿主对付克斯特,宿主谨慎使用,不要激怒他。 好。 恢复部分力量,砚卿在自己和克斯特之间划了一道屏障,暂时让自己在克斯特眼中消失。调出刚才小七塞给他的地图,砚卿眯眼在黑暗中寻找通道。 所有的建筑都被黑暗元素包裹着,通道中也充斥着同样的元素,精灵王的能力无法看破,他可以。 然而,那二十米的限制拓宽到了一百米,依旧无法让他逃离神殿范围。 希尔利。克斯特的声音带着哭腔。 砚卿脚步一顿,伸手打乱神殿中的黑暗元素,干扰克斯特的感知,继续想办法破开限制。 希尔利 砚卿丝毫不受影响。 小小砚 小七!砚卿站定,出来给我解释! 宿主想知道什么。 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在什么时候和他接触过,有过怎样的接触。现在就说。 小七缓缓道:宿主,记忆不能还给你。你和他的关系我也说不清,你什么时候和他有的接触我也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无法跟着你,当我能够重新跟着你的时候,你的身边就出现了他。他跟了你四个世界,这是第五个。因为他,你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一直无法恢复。宿主,你需要休养,那些记忆严重影响到你的行事和决断,不利于你恢复。 我对自己造成了什么伤害?我没有任何不适。砚卿拧着眉道。 久积的问题爆发了。 好,我知道了。砚卿不再问,沉默地绕着神殿走。 希尔利。 声音在耳边响起。 屏障失效了。 克斯特说:找到你了。 轻叹一声,砚卿右手食指放到心脏上,慢慢刺进去。这种时候还可以杀死身体来保全自己。 非人的身体真是不方便,食指扎进心脉都没多大感觉。 希尔利! 左手被抓住,砚卿手指颤了颤,眉头收紧,向前倒去。 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砚卿感觉到口中被人灌进什么东西,手上的刺痛瞬间被放大,他半睁开眼睛,看向左手。 克斯特捏着他的手,双眼无神,见他看来,低声说:不痛,很快就好了,很快的。 砚卿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只想把手抽出来。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55) 一根根细长的触手顺着他的手腕钻进灵魂里,在里面穿刺交织,每一动都让他发颤。 抱抱,克斯特忽然说,他压到他身上,抱抱就不疼了。 抱抱,好不好?克斯特低头碰了碰他的唇。 砚卿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克斯特当他默认了,动作尽量轻柔。 各种各样的感觉在他脑海中炸开,搅在一起,看不清、想不清,某些画面转瞬即逝,记忆悄然破开牢笼的一角,伸出些许,足以让砚卿推断出他和身上这个人的情况。 不听话 一切停歇,砚卿垂眸看着趴在他胸膛上熟睡的克斯特心中说了句:真是不听话。 十指张了张,克斯特无意识将他扣得更紧,砚卿只好放弃抽回手,敲了敲小七问:没办法再摆脱他了吗? 小七说:不知道。 砚卿沉默下来,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有些酸的腿踹了克斯特一脚,起来。 克斯特转而抱住他,仰头迷糊地问:怎么了? 还有脸问? 趁人之危还有脸了? 下去反省去。砚卿一脚把克斯特踹下床,犹不解气,但实在没力气下去再补一脚,斜目道,想想自己哪做错了。 克斯特惊异于希尔利的变化,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却自觉地把疑问都吞了回去,给自己包好衣服,哭丧着脸自行到殿外罚站去了。 等克斯特走后,砚卿进到自己的空间,把自己摔进水池中。 小七慌慌张张从竹楼中飞出,见到砚卿直沉入池底的身体,立即大喊大叫道:宿主!!你不要想不开哇!!是小七的错!小七没有及时发现那个人对你做的事!宿主!! 别喊了,我清理一下身体。回竹楼去,不叫你不许出来,跟竹林里那群家伙也通知一下,让它们暂时别过来。 小七喏喏地退了回去:嗯、嗯!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十三) 布莱利安仰面靠在一具陌生尸体上,看着黑白参半的天空。他的银色长发上沾满血污,手中握着一把重剑,打斗声响起,他用剑拄地站起来,长发倾落沾到地上的泥水也毫不在意。 声音越来越近,布莱利安回身,反握剑柄,提剑掷出。 重剑掠过混战的众人斜插进泥土中。 一个精灵,五个人族,一个神族。 精灵见到同族再支撑不住向前几步栽倒在地,布莱利安视线在人族和神族身上来回移动,最终定格在人族身上。 人族手中的箭还搭在弦上,方向对准的正是他和倒下的精灵。 布莱利安弯腰随手捞起一把铁剑,握紧,朝那个人族走。人族重新抬起手臂,拉起弓弦,一箭发出,铿撞到铁剑剑刃,不甚坚实的剑刃出现了几道裂缝。 摸了摸裂缝,布莱利安顺着箭飞来的方向将铁剑投了回去,人族的肩胛迸开一道血线,血液喷涌而出。 架起精灵,布莱利安看了眼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的人族和依旧不可一世的神族,什么都没说,往战场边缘走着。 躲避之所数不胜数,眼到之处都可说安全。 因为已经没有人了。 大部分人族因为魔法战争南迁,躲避灾祸,带不走的东西就丢下,其中包括房屋。 就近走进一座屋子,布莱利安放下精灵,给他喂了些魔药,轻轻拍打他的脸:醒醒。 精灵睁开眼皮,猛地拉住布莱利安的手说:快,通知族人,那群魔法师计划弑神! 他们不一直都在这么干吗。布莱利安抽回手捋着结成结的头发,漫不经心道。 现在开始计划弑杀黑暗神与光明神了吗,时间过得还真快,转眼人族魔法师就让众神殒灭,转而对上明暗了。 他在经历第一次明暗交替引发的战争,是考验的最后一关。 母树到底想让他做什么?他在这里已经过了三百年了,父亲不知怎样,他很担心父亲。 黑暗神明显心怀不轨,加之父亲力量不稳,上次在密林中晕倒后,父亲的力量暂时被那副耳坠稳定下来,但依旧无法消除他的不安。 他要尽快出去。 可是、可是我们的任务是阻住任何一方覆灭! 精灵激动道。 布莱利安看了他一眼,放下大致顺了的头发,站起来用双手拢起头发,说:谁给你们下的任务,精灵王不是已经牺牲了吗?新的精灵王还没正式继位。 这不是谁下的任务,这是我们的职责! 找不到镜子,布莱利安自己划了一面水镜,左右打量着自己新扎的头发,说:职责?为神族和人族奉献的职责? 父亲教给他的可不是奉献,而是平衡,虽说历代精灵王都是自愿奉献生命。 父亲要他平衡人族和神族,战起时保全不参战的族群还有无故被牵扯的人族。 精灵还想继续说服他,布莱利安弹了下水镜,水流哗啦坠落,打消了精灵开口的想法。 布莱利安说:好了,我该走了,你随意。 救这个精灵只是出于一时兴起,并非同族之谊,他没有义务继续带着他。 推开门,一股战场独有的腐烂腥臭味道飘来,布莱利安面不改色踏出屋子。 他想去南方看看,看看那群迁走的人族生活是否宁静祥和,相必不太可能。 布莱利安给脸上挂了个和善的笑容,走进一座小城,迎面就是一道打歪到他脚边的魔法。这道魔法来自一个嚣张的少年魔法师。 魔法不是对着他的,他只是被牵扯到了。 布莱利安侧头看到一个耸着肩躬着腰的和魔法师同龄的棕发少年。棕发少年羞怯地笑了笑,小声道:连累你了。 布莱利安摇头表示他没放在心上,回头准备避开这两人。 喂!道歉! 布莱利安疑惑: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阻碍到我了,我要惩罚这个巫师!少年魔法师指着棕发少年道。 巫师?这只是个普通人。 布莱利安走过去拍直棕发少年的腰背,说:你是巫师? 不是。棕发少年垂头说。 那你走吧。布莱利安推了他一把。 少年魔法师甩出一道攻击魔法追了上去,站住!临走还不忘对着布莱利安再来一道魔法。 躲过魔法,布莱利安转身离开了小城。这一件小事说明了城中的情况,魔法师无人管束,巫师趁机而入,到底谁是巫师谁是魔法师,没人说得清。 一路走下去,他才发现原来不止一个地方是这样,整个南方都处在混乱中,更甚者还有战场下来的魔法师对普通人耀武扬威肆意报复,像是立了大功劳,谁阻挡他谁就有罪一样。 布莱利安不愿再看下去,转身朝回走,万万想不到他又遇上了那个精灵。 精灵布莱利安叫他泼泼草。泼泼草是人族领域的一种植物,长得不高,极不显眼,一旦被碰到就会甩着叶子叫泼、泼,像是在迎合对方的触碰。 他再遇泼泼草的时候,泼泼草领着一队人族往更南的地方移动。他们身后追着个魔法师,不近不远,悠悠念着咒语,是不是在他们屁股后面放一道攻击魔法,人族一惊一乍,魔法师看了哈哈一笑。 明显是在溜着这群人族玩。 布莱利安扣上兜帽偏过身,打算无视他们,但泼泼草不愿意放过他,跳到他身边说:喂,你怎么也在这里,我们一起送这些人去梭子城吧! 不由分说拉着布莱利安进了他们的队伍,害他也成了受惊的一员。 一路磕磕绊绊倒也安全抵达了梭子城,魔法师在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离开了,像是被紧急召唤走了。 布莱利安没有心情跟泼泼草继续安抚人族,况且人族也不一定领情。 路上出的麻烦哪个不是人族自己惹的? 没跟泼泼草说,布莱利安找了个时间就走了。 天空中的黑色扩大,黑暗神的亡灵大军想必因为人族的死亡充盈了不少,他要赶着情况还没恶化找到精灵之森的入口。 每换一代精灵王,入口的位置就发生变化,这个时期的位置和他记忆中的位置必然是不同的。 他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尝试过寻找入口,寻求母树的解答,从结果来看失败了,他还想再尝试一次。 考验不可能无解。 不巧,他在前往精灵之森的路途中被精灵大军带上了战场,不得不举起武器,对上魔法师、对上亡灵。 精灵腹背受敌,人族魔法师愤怒精灵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在针对黑暗神之余还要时不时给精灵一击;亡灵大军被下了命令,就是反击,只要受到攻击它们就无条件反击,精灵要把它们都打回去,自然也在它们的攻击范围内。 布莱利安无意识地挥剑自卫,黏稠的血液流到眼睛上方,挤进他的睫毛里,千方百计往下漏,他抖着眼皮却没有时间和精力抹掉它。 喂!你怎么不躲啊!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不甚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挡掉了流矢。 布莱利安看了他一眼说:死了就死了。 活着回去完成考验有什么意义?没有。 他曾经热爱、想要保护的人族根本不值得保护。 他们不知珍惜,在战起时不团结反而内斗。南迁的普通人除了对魔法战争的还有躲人族战争的,期间死了多少无辜人,他们不会去数。 精灵插手战争反而让人族更加肆无忌惮,因为有精灵替他们保护着普通人,他们可以打得更加尽兴,人不够了还有那些普通人,都能充作战士替他们战斗。 精灵为什么不撤退! 战场上随处可见精灵的尸体,它们逐渐消融着化作各类元素,为魔法师提供充足的元素释放魔法。 泼泼草一面警惕周围的亡灵,一面拉着布莱利安,嘴里叫喊着:你发什么呆!战场上哪容你发呆!喂! 死了都比白牺牲的好。更何况他也影响不了这场战争的结果,无论什么他是个什么下场他都想尽快回去。如果死能让他更快回去,那就死好了。 布莱利安拽开泼泼草迎上亡灵的长剑,霎时黑暗元素在他体内扩散开来。 喂!喂!泼泼草喊他。 精灵王族的血脉让他没那么容易死,布莱利安把这长剑,把它抽出来,剑刃抹过亡灵,扎进泥土中。 * 安珀站在母树下,仰望树冠。 树冠中藏着万千卵形果实,那都是精灵的胚胎。 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布莱利安不知情况如何,王还是没有消息。 微弱的破壳声传来,安珀眼睛猛地睁大,开始在母树树冠上寻找有破裂迹象的果实。 是一根权杖正在顶破果壳,里面蜷缩着一个精灵。 是布莱利安! 果壳被权杖彻底破开,布莱利安向下坠落,安珀及时接住他,看着他手中握着的权杖,心中直叹气。 布莱利安,布莱利安 祭司叔叔,布莱利安握紧权杖看向安珀,父亲回来了吗? 没有。 我去找他。 布莱利安竖起权杖,将那枚白色耳坠拿出来,取下坠子,融进了权杖中。 坠子是母树力量的一小部分,是给他的。 布莱利安,王下落不明,你要去哪里找王? 安珀不同意,拦住了他。 灭日森林,找克斯特。 布莱利安一字一字说道。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十四) 从池子里出来,砚卿给自己披了件薄衫,往竹屋内走,腿上攀上了条藤蔓,他停下一看,小藤蔓的嫩叶正朝他挥着。 ma 砚卿动了动眉梢说:乖,喊爸,去和蛇姐姐玩去,它不跟你玩就拔它鳞片,它的鳞片不褪就该倒长进肉里了,你就当拔着玩。 小藤蔓乖乖退了下去,竹林里伸出个七八米宽的蛇头,小藤蔓巴住蛇的红舌,朝砚卿挥了挥叶子。 砚卿朝蛇点点头,进了竹屋。 宿主! 小七一头撞进他怀里,发觉触感不对,睁眼一看,宿主没穿衣服! 皮肤机械性地红了红,小七嘴一瘪就哭诉道:宿主你不知道你不进空间我被它们玩得有多惨哇,它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 行了,你自己不也玩得很开心?砚卿摸着它的毛道。 小七略有心虚,转换话题小声问道:宿主你想起来多少了? 你猜。 砚卿给自己弄了杯果汁一口气喝完,放下杯子长舒一口气,喉咙总算舒服多了。 小七思索半晌觉得宿主这是要套它的话,于是计算许久才回答道:一点点吧。一点点! 砚卿颔首。 你慢慢想。我再不出去他该把神殿拆了。想出来了随时告诉我。 砚卿把小七一丢,转身就出了空间。克斯特已经准备把地下的亡灵召出来找他了。 克斯特。 这一声把克斯特的心喊回了原位,他太担心希尔利想不开了。灭掉手中的召唤术,他一回头就愣住了,接着心脏砰砰砰地往他的嗓子眼撞。 希尔利的身体暴露在黑暗中,肌肉覆盖匀称,皮肤在黑暗中对比得更加白,这也显得身上的那些痕迹更加突出,这都是他干的啊。 希尔利你、怎么不穿衣服克斯特撇开眼问。 砚卿就这么看着他,淡淡道:你给我洗干净吗?要不是因为不想露破绽,他早给自己穿上衣服了,还等他问?早晚了。 我这就给你洗!克斯特把话撂下就去找之前被他扔掉的衣服,找到后又抱着衣服苦着脸想,这要怎么洗。 洗不干净,不如直接给希尔利做一身新的,他可是会做衣服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 他拿着一身做好的米色长袍,跑去找希尔利。 希尔利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克斯特悄声靠近,趴到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希尔利,他们已经有过亲密接触了,这个精灵就是他的伴侣了,谁都无法否认。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56)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砚卿听见一阵笑声,他睁开眼望进了一片清冽怡人的翠绿,果然这双眼睛不管是什么颜色都能透出一种特别的光彩。 他翻身揉了揉克斯特的头问:笑什么,这么开心? 克斯特把他的手拉下来,扣住他的五指,虚握了握说:以后,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砚卿食指敲了敲他的手背说:之前让你反省,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吗? 克斯特呼吸一滞,偷瞄了他一眼,翻上床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闷声道:知道了。 错哪儿了? 我不该趁人之危。 砚卿斜睨着他:以后还敢吗? 克斯特埋头只顾点头,点到一半发觉不对,立马摇头说:不敢了。说完偏头讨好地对他一笑。 嗯,砚卿道,乖。要不是他中途想起了一点有关内容,醒来恐怕就要冲破世界禁制把这个世界毁了,同克斯特同归于尽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在慢慢失控。被迫接受一个人会成为他长久以来未及解决的问题的□□。 小七为什么要封掉他的记忆看样子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恢复了,小七是不会替他恢复的。 你在想谁!克斯特的话带着点愤怒和委屈。 砚卿回神挑了挑眉,说:想你。 克斯特半信半疑:真的?你之前明明都很抗拒我。你是不是在和我虚与委蛇?你在想被你遗忘的爱人?他是谁?是精灵吗?布莱利安是他生的吗?他还活着?他在哪儿?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为什么我从没听过?你很爱他? 一连串问题,估计他想了很久了。 砚卿道:我没有爱人。至于布莱利安的问题,你在精灵族生活过几年,从没注意过吗? 克斯特气哼哼地咬了他一口,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说,你在敷衍我。说完咬了一个接一个的印,在砚卿肩膀上印了一排,咬着咬着就不对味儿了。 察觉到有人闯进了灭日森林并且大肆攻击破坏这里的生物,克斯特吻了吻半梦半醒的砚卿说:睡吧,我很快回来。 布莱利安逼退了哄闹着扑上来的黑暗元素和黑暗生物,举起权杖放了个大规模的攻击魔法,效果不如预计好,这里的自然元素不多,对他略有限制。 这还只是最边缘,不难想象父亲在里面会是什么境况。 攻击魔法被挡下一半,他放下权杖转向魔法失效的方向。 克斯特漫步出黑暗,见到布莱利安,勾唇一笑说:来找你父亲? 克斯特!布莱利安聚集起自然元素,预备攻击他。 克斯特依旧笑着,笑容很是刺眼,他说:我不会让精灵王回去的,况且他也回不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道魔法朝克斯特打去,他不慌不忙地用一个防御魔法挡住,继续说:我们沾染了彼此的气息,你明白我对他做了什么吗?对了,你应该不明白,那我就不多做说明了,不然希尔利该打我了。 他的语气亲昵暧昧,让人浮想联翩,布莱利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父亲的儿子,克斯特可能会用更加炫耀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克斯特的神态动作都在表示,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对自己的父亲精灵王做了什么肮脏龌龊的事!他身上散发着父亲的气息,灵魂上出现了一层浅浅的标记,也是父亲的。 布莱利安咬着牙,握着权杖的手慢慢收紧,他在酝酿一个能对克斯特造成伤害的光明魔法。这里光明元素稀薄,他从来到这里开始就在有计划地将光明元素聚集到他身边,如今已经差不多了。 巨大的光圈包裹住克斯特所在的位置,但布莱利安却没放下警惕,他逐渐收束光圈的范围,当收到一人高的程度时,他突然一掌挥散了那个光圈。 该死的!里面根本没有克斯特的身影! 嗤笑声响起,布莱利安一记光明咒打过去,炸散了那处的黑暗元素,克斯特脸上挂着讽刺的笑意看着他。 还妄想找希尔利带他回去?你先过得了灭日森林的边缘再说。 语罢,克斯特在灭日森林中布下一层雾网,只给布莱利安留下一个逐渐模糊的得意背影,同时黑暗元素向外铺展,逼迫布莱利安推回原位。 布莱利安的连声站住穿不过雾网,他的叫喊和攻击也无济于事。 安珀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布莱利安不顾身体透支使用魔法的能力,他的动作已经有些迟钝了。 安珀劈手夺下布莱利安的权杖,断去他释放魔法的途径,拉住他道:布莱利安,你才结束考验,先回去休养。王不一定在这里,你鲁莽跑来,只会给精灵族招来敌人。 父亲就在这里!布莱利安甩开安珀道,当时趁着混乱带走父亲的就是克斯特!就是黑暗神!这么长时间他对父亲做了什么我想都不敢想吗!他浑身上下都是父亲的气息,连灵魂里都掺杂着父亲的标志! 布莱利安,你冷静点,你怎么知道这些,是黑暗神告诉你的吗?他的话不足信。安珀收好布莱利安的权杖后,走近两步说道。 我闻得到,我也看得到!布莱利安眼圈一红,低下头声音就像嘶吼过后更加无助的小兽,祭司叔叔,我怎么才能才能救回父亲 安珀叹气,伸出双手将他按到自己怀里,抚着他的背,温声道:既然你确定王就在这里,我们回去做足准备再来讨伐黑暗神,迎回王。你一个人抵挡不住黑暗的侵袭只会让自己沦入黑暗失去神志。 砚卿睡着不久,就被人箍着腰强行进入,他拧着眉眯开眼睛,哑声说:发什么疯。 克斯特贴着他哼了一声说:你儿子找来了。 你没把他怎么样吧。砚卿被他闹得清醒了些,推了推他,示意他出去。 克斯特反而还压得更近了些,在他耳边赌气道:我不!我哪敢把你儿子怎么样。 出去!砚卿语气重了些。 克斯特当时就抿起了唇沉默不语,只是死死地抱着他,两人亲密相连。砚卿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无奈道:你让我睡一会儿行不行? 你想走。不许你走。克斯特固执地说。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好好的走什么?小七一点不担忧任务的问题,想来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他有时间回去传个位就完事了,留下的时间不都是给他的吗?自己走了才是真麻烦。 不走,砚卿回抱他,想做就做吧。 你别骗我。克斯特低声道。 不骗。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十五) 今天黑暗神不在家,小七撺掇它的宿主回精灵之森。他的宿主虽然知道会有严重的后果,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跑了! 砚卿说他这是暂时出门一趟,办完事立刻回来,还给克斯特留了段话说明情况。 小七不声不响地朝黑暗神殿吐了吐舌,才不会让宿主回来了呢! 砚卿摸了把小七的毛,问:看什么呢? 小七仰起下巴说:看神殿。 回来慢慢看。砚卿把它从左肩换到右肩,踏出灭日森林的范围,各样元素冲向他,掠起他的头发。元素带起的流动卷做一阵风,夹杂着绿植特有的味道,让人心情畅快。 砚卿没惊动族人,来到祭司殿前,里头传来布莱利安发怒的声音。他上了一级台阶,故意让里面两人察觉到。两人赶出来见到他一时间都愣住了。 布莱利安反应过来后红着眼眶喊:父亲 砚卿笑着点头,关心道:考验结束了? 嗯。布莱利安想要近前,却被安珀抢先一步。 安珀为砚卿覆了一层隔离魔法,隔开周围为数不多的黑暗元素。找不到目标,黑暗元素顷刻散开,砚卿对安珀说:谢谢。 先进来吧。您没惊动其他人,想必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您回来了。安珀毕恭毕敬道。 进到殿内,砚卿站在殿中看向布莱利安: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听起来怒气腾腾? 布莱利安转开眼小声说:没什么,和祭司叔叔起了点小争执。 砚卿了然一笑说:以后可别这样,安珀脾气也没表面那么好,你把他惹急了他会收拾你的。 嗯 他还有点不情愿,砚卿也不再说,现在说那么多他不听也没甚大用,只有等他经历了才能懂。 翻手召出自己的权杖,他操控着权杖浮在三人中间,对安珀说:我今天回来是来传位的,这是王族的权杖。前代精灵王的权杖回归母树,新的权杖才能正式启用。 他转向布莱利安继续说:一般来说只有精灵王死了权杖才能回归,不过精灵王自愿退位让权杖回归也是可行的。交给你了。 权杖飘到布莱利安面前,他无措的后退几步,权杖紧追不舍,和他保持着伸手可及的距离。 父亲您还年轻。布莱利安眼带希冀。 砚卿笑了笑,取消了隔离魔法,缓缓转了一圈,问他:看出什么了吗? 布莱利安咬着下唇不说话,安珀倒没什么顾忌直接问出了口:王,您怎么后面的话他委实不愿说,也不愿相信。 能被黑暗元素依附,散发出些微的黑暗气息,却没有堕入黑暗的迹象?砚卿微笑着为他接了后面的话,安珀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事已至此我就不能继续担负精灵王的责任了。 精灵与黑暗生物结合,自然会如此,不然他怎么出的灭日森林?距离限制克斯特早就取消了,限制他的是大量的黑暗元素。 并不是毫无办法,安珀看着他认真道,只要黑暗神死了,您就可以摆脱这些问题。 砚卿笑着道:我不能杀他,也不想杀他,至于原因这就是我个人的事了。你们就当我是被他迷惑了吧。 布莱利安欲言又止,砚卿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止住了他的话,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能去母树再看看吗? 后一句是寻求安珀的回答。安珀略有些忧心,不过还是点头让他去了。 砚卿与母树靠得极近,他抚着母树粗糙的表皮,乳白色的管状物贴服在表皮上,鼓动着,极富生命力。 一界生命之源泉生了私心也是不可思议。 虽然这是你自己的事,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万物有心者皆难测。 砚卿额头抵着树干,再次抚了抚它。 空气中兀地传来一阵腐朽陈旧的气息,他抬头寻找来源,却看到天边咆哮着的黑暗元素。 此时一柄权杖旋转着来到他面前,这柄权杖与他担任精灵王时用的不同,形状酷似一棵小树,顶部缠绕着白色的枝叶,俨然是母树的缩小版。 双手握住权杖,触感与他的那枚耳坠一样,他轻声说:谢谢。 走出母树光芒的范围,布莱利安似乎在这里等候依旧,见他走来就道:父亲,留下不行吗? 不行。砚卿一口回绝,他取出一枚耳坠递给布莱利安,这是之前布莱利安为压制他体内的那股不稳定力量放在他身上的,还给你,我以后用不到了。 父亲您拿着吧。布莱利安垂着头,不接。 砚卿觉得好笑,都几百岁了,还这么任性,不乐意了就不接受,做了精灵王后不乐意的事还多着呢。 给,他直接给布莱利安戴到耳朵上说,好好戴着。克斯特都要打上门了,你去跟守林的长老们通知一声做好防御,我走了。 布莱利安跟着他,都跟到出口了,还不肯回去,砚卿直接给自己加了个隐身咒,抹去了自己的身影。 就是怕他也出现这种情况才不敢对这些人太好。 叹了口气,他一脚迈出走进通道准备面对克斯特的责问,希望不要被说的无力还口,要真这样那可就惨了,这说明他真的做错了。他明明留了消息,打了招呼的 小七你没有使坏吧?砚卿问。 小七昂首挺胸自信极了说:没有! 看来你真的使坏了。 小七没有! 砚卿戳了戳它的额头说:下次不许这样。 * 人族领域起战争了,整天都有人向他寻求救赎,克斯特被那群人的弄得烦不胜烦,再加上恶心的梅尔基奥尔竟然放弃那群蠢货了,他这里简直成了救灾现场。 处理了许久才脱开身来,希尔利也不知道想他没有,要是能有一点想到他,他就很高兴了。 然而希尔利不见了。 是的,不见了。 他对着空寂的神殿笑了一声,两眼弯弯。他身后跟着的一溜果子失去支撑骤然坠落,在挨近地面时又被魔法停滞了降落的趋势,一一分好各自成堆。 克斯特走到神殿后方,俯看广阔的地面,地下埋的是神骨。 这里是神陨之地。 释放出召唤术,覆盖到整片土地,克斯特又释放出一个风咒,掀去了一层土。白色夹杂着莹莹金色的手骨接二连三顶出,因为他们的慢速,克斯特又放出一道风咒,让他们露出半边骨架。 所有骨架的肋骨都缺少一根,缺口根部参差不齐,显然是被硬生生掰下去的。 克斯特来回走了两步,又是一道风咒,这些骷髅才完全暴露。 离了泥土的覆盖,骷髅才开始灵活地动起来,一时间克斯特满耳朵都是骨头碰撞活动的声音。他冷冷地扫了一圈,不打算再等,给他们加上一层隔离魔法,就领着他们前往精灵之森。 希尔利能去的地方除了精灵之森别无他处,他这就把他带回来。 离开灭日森林不远,克斯特就散成了一团黑雾。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57) 梅尔基奥尔用一口假兮兮的声音说:我劝你回去。 克斯特抬起头,绿色中闪着一片冷光,他说:滚。 精灵王梅尔基奥尔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该叫前任精灵王了,他和他自己的儿子还有他们的祭司一家其乐融融,你去参什么热闹。 滚。 梅尔基奥尔若无其事继续说道:你的梦都来了,你还是回去吧。他的语气惋惜,但表情分明是乐见其成。 滚。 那我可走了,哥哥? 克斯特直接把他扔出了自己的梦。 又是那座峰,克斯特闭了闭眼,跳下了山峰。 灭日森林外,他勉强凝出身形,眼前幻觉般的出现了一个异族服饰的少年,容貌和神态与希尔利相似。他是谁? 少年接住了他,紧张地喊了声小函。少年喊的是谁? 克斯特打散面前的幻影,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前进着,他要接希尔利回来。 到达精灵之森的路途如此遥远,他打散了无数少年的幻影,有抹去身上的伤痕勾起嘴角对他一笑的,有抱着满怀人界玩物的,有因为太过亲密对他稍显窘迫的 希尔利 精灵之森近在眼前,克斯特茫然地寻找着入口,找不到。肯定是希尔利又把入口的位置换了 看了眼身后凛然的亡灵大军,克斯特命令他们先停在外面,他独自去破开一个入口。要是希尔利看见这么多亡灵来,会以为他来侵略精灵一族的 他把他们召出来就是起个增加气势的作用的,那些精灵不敢拦着他带希尔利走的,肯定的! 希尔利那是希尔利吗?希尔利为什么浑身是血? 不,不是,希尔利的头发是银色的,克斯特告诉自己,那是幻觉,是从梦中出来的幻觉。 就要到精灵之森了,不能在这里停下。 克斯特笑了笑,希尔利一定在等他了。 伸手挨上精灵之森外层防御的瞬间,他再也撑不住飞散了。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十六) 砚卿踏进通道,一阵天动地摇,通道崩塌,他没入了骷髅群中。迅速召出权杖,暂时抵挡住这些骷髅的攻入,砚卿取消隐身咒,回头对还在通道入口处呆着的布莱利安使了一个咒,里面写着一句话:去找守林长老! 布莱利安拿到咒语组成的话,下意识地朝砚卿看去,砚卿对他一笑,在自己和他之间挡了一道屏障,让他看不见自己周身的情况,接着又发了一道咒语催促他。 骷髅大军压迫着砚卿支起的防护罩,喀啦声不绝于耳。眼看防护罩快要破裂,他倒退一步抢先利用魔法击毁防护罩,产生的余波将骷髅们震退了些微距离。 砚卿在骷髅们重新攻来前,打乱了他们自身所带的黑暗元素,干扰他们的认知,换得了喘气的机会,借身上的黑暗气息混进了他们之中。如今他能释放出的高级魔法极少,即便放出来也持续不了多久,中低级魔法使用的多了也吃力,这会已经有些提不上力了。 小七顶了顶他的下颌,说:宿主,守林的已经快到了,小七带你回去吧? 砚卿没回答它的话反而问:克斯特在哪儿? 小七不知道小七说,在精灵之森外消失了。 砚卿摸着左腕上缠着的手链,手链下方流动着红色,竟然抚摸,链子缠在原处一动不动,他问小七:你有办法把它取下来吗? 宿主,我们回去吧? 你要我自己扯下来?砚卿食指摁在手链上,幅度很小的滑了几次,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手链松动,他捏住一端将其撕了下来,不过是做个掩饰。 伤口处飞出无数丝线卷裹吸收着快速滚动的血珠,在砚卿的手腕上编织成一圈小指粗细、淡红色、首尾相接的锁链,收进皮肉中。 宿主小七犹豫了片刻,说,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小七为你消去他的影响。 有用吗?砚卿手还有些颤抖,他扶着额头闭了会儿眼说,你拔除不了就没用。 可是宿主 砚卿用手盖住它的头,没让它继续说下去。 我现在不想走。有话等我找到克斯特再说。 混乱的黑暗元素逐渐恢复秩序,骷髅们重新找到方向,但由于失去指挥,他们盲目地破坏着触手可及的事物。守林长老们赶来抵挡住了他们的前进,保护住了精灵阵地。 砚卿跟着似是而非的感觉走到一处山谷中,谷中小溪潺潺,溪水呈红色,有人族的武器顺着水流而下,想来山谷外有战役。 这么快就又起战争了吗?砚卿侧头看向小七,目光带着些懵懂。 小七为他解答道:目前还处在人族内部斗争阶段,是由人族魔法师一方挑起的。 嗯。 小七看他不甚明白,多说了几句:这些宿主你不用管,你还需要时间恢复,既然你执意要先找到克斯特,那我们尽快找到他,然后回去。 好。 宿主小心脚下。小七提醒道。 砚卿低头,踢开挡在脚下较大块的石头,神情似有些不高兴。小七尽职尽责地给他提醒,让他避开脚下的障碍,即便如此,他还是一不小心摔了一下。精灵的身体虽不至于蹭破皮,但他蹙着眉的样子让小七知道他确实很痛。 小七尽量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给砚卿增加负担。宿主的身体因为自身灵魂的缘故,对外界的感知敏感了数倍,意识迟钝了数十倍,都怪那个人! 感觉不到了 那我们不找了,回去吧,那个人不会有事的。 不行,砚卿顺着小溪往上走,我想确认他安全。他不安全。 小七垂下眼,身体紧绷,它冷静地等着将会持续片刻的感觉散去。影响理智判断的感情无法完全去除,只能不断降低它造成长久改变的可能。 心被人揪住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无法呼吸、难以言表的绵绵苦痛。 宿主,前面还有人族魔法师在。 嗯。 越朝上,魔法元素越密集,它们跳跃着向砚卿而来,在他身边盘旋不去。不多时一场元素风暴在周围形成,他无助地看向小七:安抚不下来 我们进空间躲一躲吧,以你现在的状态,引来人族对我们不利。 进去他就找不到我了。砚卿轻声道。 小七伸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说:宿主,他都能跟你这么多世界怎么能找不到你。你现在脑子转不过弯,我们进空间缓缓,等你好些了再出来。 有人族过来了!小七瞬间警觉,宿主,进空间。否则还没找到他你就要被人族杀死了,到时候我必须带你回去。 砚卿慢吞吞地回了个嗯,话音未落一道光明咒落在他身上,下一瞬他就发现自己不在原处了。 这里白得刺眼,没有其他颜色,他抬手挡在眼前,问小七:这是哪里? 小七道:光明神殿。 原来是梅尔基奥尔把他弄到这里的,可他又不认识他。 希尔利。 这个声调和克斯特好像,砚卿看向喊他的人。不是克斯特,是梅尔基奥尔,他调笑着又喊了一声希尔利。砚卿看出来了,他在刻意模仿克斯特,他在戏弄自己。 很介意?梅尔基奥尔笑问。 砚卿摇头:不介意,只是觉得你很过分。他实际想说他很介意,因为这个语调换个人说就让他觉得有点难以接受,大概是平时习惯了克斯特的喊法,或者说是习惯了这个人。 梅尔基奥尔和克斯特拥有同样的脸,却是不同的,内在的灵魂不同。 唔,过分?梅尔基奥尔无辜地看着他,是因为我的声音造成了你的误会? 不是。 梅尔基奥尔笑了,看来你不想说原因,那就不强迫你了。我是要杀你不是要跟你聊天,废话太多似乎不好。他托着一个光明元素球说,人族杀你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就麻烦你来这里了。 从始至终他都保持着笑容,没有丝毫杀气。 砚卿不顾小七的反对把它丢进空间,召出权杖横在身前挡住了飞速袭来的元素球。元素球被反弹回去,梅尔基奥尔点着它,意外道:你恢复了? 那倒没有。砚卿不慌不忙答道。梅尔基奥尔说的是自己对魔法咒语的使用,因为黑暗气息的妨碍自然元素不能为他所用,能释放的魔法极为有限,所以他用的是自身的力量,能挡一时是一时。 你可以用黑暗元素来释放魔法。梅尔基奥尔道,他手指曲起,将元素球弹了过去。 这次可没有那么好阻挡了,元素球滚到砚卿身前搔首弄姿,他知道元素球想要诱他出手,于是步步向前,当元素球停下时,他又立刻后退,看起来像一只警惕性极强的孩子,梅尔基奥尔在一旁看得兴致高昂。 砚卿无奈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的敌人是这个元素球,它背后的主人是梅尔基奥尔,他连这个元素球都没把握打过,怎么敢去直接挑衅它的主人。 他需要时间恢复,他要为自己争取时间。 为什么不用黑暗元素?梅尔基奥尔似乎嫌看头不够,教唆砚卿说,这里的光明元素都可以转换为黑暗元素,你试试看。 不会用。砚卿淡淡道。 克斯特没教你?梅尔基奥尔不看戏了,笑着靠近他说,那我教你吧。 你不是要杀我吗?砚卿避开他伸来的手,问道。 梅尔基奥尔若有其事的点头,是啊,我这不是正在杀你吗?别着急,凡事总得有个过程。他召来元素球,看我怎么做。 他的手在空中画着奇异的咒语,最后一笔完成,他指挥着咒语融入元素球中,元素球立刻从白色变为黑色,他笑着对砚卿道,送给你。再一弹,元素球向砚卿飞去,我还是蛮喜欢你的,你很纯粹,不过你不稳定,为了达到我的目的只好把你的不稳定暴露出来了。 元素球在砚卿身前炸开,他躲避不及,沾了满身的黑暗元素。这些元素勾动他体内的黑暗气息,还有被小七动用能量封藏的记忆,以及记忆中带有的偏执。 克斯特找来了,你不去见他吗?梅尔基奥尔说,不过我想你们不能有个愉快的见面。 砚卿瞥了他一眼,说:你想让他杀我? 可以这么说,梅尔基奥尔赞赏道,你真聪明,怪不得他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他需要你的心脏,可惜他舍不得动手,不动手也就罢了,还他对砚卿笑了笑,委屈你了。 砚卿倒不在意他的话,他关心梅尔基奥尔是真的知道精灵王的心脏会有什么效用吗? 他要我的心脏做什么? 梅尔基奥尔不吝于为他解释:他会做梦,你知道对神来说做梦是个很稀奇的事,对精灵王族也一样。他的梦还是噩梦,这就更加稀奇了。每次醒来他都很痛苦,来我这里打砸破坏一通,我可不想再发生这种事了。精灵王的纯白之心有革新神的效用,能帮到他。 你真蠢。砚卿道,他还没见过这么想死的神,变着法的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不是我蠢,是时间到了。梅尔基奥尔笑说,我想看看自己的构想能不能实现,不过方式好像粗暴了些。 蠢,你就是蠢。砚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蠢点也好。 梅尔基奥尔没想到他会有此动作,脸上的笑看起来有点呆,直到他离开都没反应过来。 光明神殿非常单调,走出他之前所在的大殿,一眼就能望见翻涌的云层。在那里,克斯特僵立着,身体不能凝实。 砚卿过去站到他面前,弹了下他的额头说:认识我吗? 希尔利克斯特把他拉进怀里说,我带你回去。 砚卿不知该说什么,要说他马上就要走了吗,怎么敢说? 你先放开我。砚卿道。 克斯特不理他,两只胳膊一收就要带他回去。 砚卿推他,他瘪着嘴说:你不要我了。 乖,砚卿掰着他的胳膊,这个世界没法陪你,我得赶快回去,掰下来一条,他终于退开点空间,我把心脏留给你,你拿着就能宁心,不要随意使用。如果战争再起,布莱利安带着精灵族参战了,用这个阻止他,明白吗? 不要!克斯特才抱紧他,身体就崩散成一片黑暗元素。砚卿双手张开怀中却是一团黑暗元素,他把这团元素压实,注入了些许能量,克斯特才重新出现。 他把克斯特平放在云层上,蹲到他旁边责备地戳了戳他的额头,捞起他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口,对他说道:我自己没办法把心脏取出来,只能借你的手了。 他控制着克斯特的手破进胸腔,握住那颗泛着温和光芒的心脏。精灵王族是母树的血脉,最主要的标志就在这颗心脏。 你可要好好待在这里,我把能改天换地的东西都交给你了,你可不要再跟着我了,多危险啊。砚卿说着,视线落到他的左手上,看到那上面的淡红色锁链,忽然笑道,忘了你把我和你绑到一起了,但是只要你愿意,也可以当它不存在,我们各走各的。 心脏跳动着,砚卿低头看着没入心口的手腕,摸了摸,鼓励他把自己的心脏拿下来。 是因为不会真正的死亡,所以你才会一次次的伤害自己?你明知道,每一次你的身体非正常死亡都会给你一次重创,不致死不致伤,它体现在你对自己的掌控力上,你已经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情了。小七突然说。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58) 它没有用平时对自己所用的活泼的声音,而是用绝对冷静的系统的声音,它认真了它有点生气了。 砚卿忍受着心脏扯离身体的疼痛,对它说:你们都是我的宝物,我能救你们,能保障你们的安全,受点伤没关系。因为是我的宝物,我想让你们待在最安全的地方,永远不会遇到、危险,但你们不是死物是、活的,有自己的意愿,那我就多担心一些。我不会死的,我答应过你,会一直活着的。 因为不会死,受伤没关系,身体死亡也没关系。你这么想这么说这么做的时候在乎过我们的感受吗?答应我一直活着就是这么活着的吗? 我砚卿低声道,做得不对吗 你没错。是我的疏忽,是我没有及时发现,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接下来的世界我来安排,你好好恢复,不要使用自身的力量。至于那个人,下个世界我会自主判定他是否符合条件,希望你不要再为此伤害自己。详细的我们回去再说。 好 梅尔基奥尔打理好自己,想着希尔利和他那个讨厌的哥哥应该已经结束了,款款走出去,果然,只剩下克斯特一个了。 他正想去安慰他一番,毕竟是他告诉希尔利的,结果他还没接近,克斯特就闪身回了灭日森林,连声招呼都不跟他打。 梅尔基奥尔不介意他无礼这一次,转身坐到神殿外,朝下看。 精灵之森里布莱利安已经通过神树和希尔利权杖的状态知道希尔利死亡的消息了,不知他会怎么做。 怎么做都不过分,梅尔基奥尔想。 布莱利安冲去灭日森林,克斯特没出来。梅尔基奥尔看不透黑暗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也许在怀念和希尔利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他很喜欢希尔利。 其实自己也很喜欢希尔利,梅尔基奥尔摸了摸自己的头。不过他和克斯特的喜欢有点不太一样,克斯特的喜欢充满占有欲,而他从没想过占有。 他只想看着。 他喜欢所有纯粹美好的人事物,仅仅是美好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奇迹了,怎么敢奢求占有呢,唯有看着才能让他保持美好,一旦接近,他就不是那么纯粹了。 希尔利从内至外都很纯粹,当然那是在自己的哥哥占有他之前,他那个讨厌的哥哥偏偏给那个纯粹的灵魂上加上了个丑陋的标记,破坏了那份纯粹。 啧,难怪他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哥哥。 克斯特真应该出来接受布莱利安的殴打,可惜克斯特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他也撂手人间的杂事了,精灵族没有出来碍事,这正是他的目的。精灵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他们只要不偏帮黑暗一方,光明阵营毫无悬念以压倒的优势取得了胜利,与梅尔基奥尔预测的一样。 然后,然后那些人膨胀了,想要直接灭掉黑暗的源头,纠结了人族所有有能的魔法师聚集到灭日森林外,克斯特还是没现身。 梅尔基奥尔自然要近距离观察自己的构想能否实现。他赶到灭日森林前,布莱利安带着精灵也刚好赶到。 布莱利安是来讨伐克斯特的吗? 看起来不是。 布莱利安四下看了看,似乎认为人到齐了,走出精灵的队伍。 他越来越有精灵王的气势了。 他举起手中精灵王的权杖高声说:精灵自诞生起即以维护人神平衡为己任,我族精灵为此牺牲的不计其数,我不忍我族子民再为无关人事牺牲,是以从今往后我精灵族不再插手人、神两族之事,精灵之森入口不再对任何人、神开放。这柄权杖代表精灵与生俱来的责任,而精灵王代表神树,我今日舍弃权杖,即表示神树舍弃人神两族、精灵舍弃责任。你们,好自为之! 梅尔基奥尔忍不住为他鼓掌,神树总算决定不再尽力保住所有族群了,那他的构想指日可待。 布莱利安将权杖插进灭日森林的边界,旋即带着精灵族离开了。 人族魔法师还没弄清状况,吵吵嚷嚷,分配好任务这就要朝灭日森林进发了。 推进到一半的时候,梅尔基奥尔就有不好的预感,等魔法师们即将推进到神殿的时候,神殿中迸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围绕在灭日森林的黑暗元素迅速散去,聚拢到自己的身边。 梅尔基奥尔笑着叹气,有精灵王在,他的构想怎么也实现不了,等下次一定要彻底摒除掉精灵这个干扰因素。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十七) * 陛下 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奄奄一息。 那个女人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陛下! 明烛,他是造反,不是别的。脚步声靠近,是个男人,他声音低沉,有些疲惫。 黎砚感觉到阵阵挤压,女人的声音带着颤抖,滚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她停了下又改口道,请陛下回避,产房不 好,好,二哥先出去。 脚步声再起,关门声落下,黎砚无心再关注外界,他被挤压着推搡着朝着某条通道而去。 终于,结束了。 仆人清理干净他身上的浊物,给他裹上一层衣服,抱着他到床前。 夫人,是个少爷。 抱着他的人的说话对象是刚才那个女人,是他这个世界的母亲,叫明烛。 她的脸色透白,汗水沁湿她的头发,贴着她的脸颊、额头,静静地躺着呼吸几不可闻,很显然已经到极限了。听到有人说话,她睁开眼睛,眼里绽开的光芒动人心魄,她轻轻地说:小砚,给我看看我的小砚。 她的声音很温柔,让听到声音的黎砚分外安心。 黎砚被抱进放下,他近距离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眉眼微弯,视线一寸一寸地在他身上走过,她说:丑丑的,应该跟他爹小时候一样,不知道长大会变成什么样。 一定跟将军一样英俊威武。 她噗嗤一声笑了:五大三粗的不招人喜欢,还是像我更好。 肯定也像您。 像谁都好,要先活下来才行。她收敛笑容吩咐道,帮我请陛下进来。 有人领命下去,外间传来阻拦的声音,但都没有阻挡住那个男人的步伐,他慌张地推开门,又慌张地来到床前,想上前又心有顾念。 黎砚听到他的母亲虚弱地开口:陛下,他的下属无人知我有孕,我求你求你帮我照顾他看在,同胞的份上。他的父母都要死了,你大可以什么都不告诉他。我只要他活着! 明烛那个男人说,二哥不会株连,你放心。 我活不了了,明烛闭着眼睛道,谁都救不了。他那些个在逃的属下我不信任,我不想我的孩子整日想着复兴前朝。什么前朝!他们拉了我的夫君下场,别想再拉我的孩子下去。我只能把孩子交给你。 明烛,二哥二哥答应你。 谢谢你,二哥。明烛自始至终都没有睁眼看一眼那个男人。 仆人把黎砚交到那个男人手上,黎砚终于看到了他的模样。 二十多岁的样子,几缕碎发落在额前、鬓角,容貌、轮廓和明烛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更显阳刚。这个男人双眼低垂,黎砚看不清里面的神色,但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低落情绪。 明烛,朕会护他平安长大,会照顾好他的,你放心。 那个男人抱着黎砚离开了房间,外面火焰连天,灼热的空气似乎能够然后一切置身于其中的物体。 你叫黎砚,记住了?抱着他的男人低头对他说,你得跟你母亲姓,跟我姓。 黎砚挥舞着手臂,男人也不知道他听懂没听懂,笑了笑,又道:你以后就是朕的小皇子,懂吗?没人能欺负得了你。你的母亲从小天不怕地不怕,你肯定也跟她一样。她是个疯丫头,你以后恐怕是个疯小子。 当年储君立的也是她,可惜她看上了你父亲,说什么都不当这个储君了,丢给我,让我提她操劳,她倒好。这个男人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不再言语。马儿踏着霜色悠悠朝天边走着。 * 小砚! 黎砚回头,某位皇帝手上抓着一条毛毛虫飞奔过来,兴奋地说:刚掉我脚底下的。 幼稚。 皇帝蹲下与他视线平齐,提着毛毛虫在他眼前晃荡,试图引起他的反应。黎砚看了他一眼,艰难地抡起小铲子砸碎地上的土石。 好了不逗你了,给你。 一条毛毛虫塞到他手上,黎砚虚握了握。毛毛虫在他手上爬动,痒痒的,令人汗毛乍起,想丢出去。于是他把毛毛虫搁到土块下面,两手一拢,埋了。 皇帝转头就向小林子抱怨:你看看他,他不跟朕说话也就算了,朕给他逮的虫子他也不要。 小林子憨憨一笑,给皇帝递上一碗冰镇酸梅汤,说:许是玩累了。您给他喂点。 黎砚手里又被塞了一碗酸梅汤,他挨了挨碗沿儿就放下了,里面的水儿是一点没沾。 皇帝头一扭,又跟小林子杠上了:是不是你做的不好喝,他怎么都不碰一下? 小林子搜肠刮肚为黎砚找理由,黎砚本人倒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生气。不过,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才准备启蒙,能指望他回应什么?再说他又不会说话。 黎砚用小铲子拍着土块,听小林子和皇帝絮叨自己的事,毫无反应。 077把他带到这里,给他留了四个字坚守自我就不知所踪了。事前他是知道的,这是最后一个关卡,过了这个关卡,他就能死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关卡这么简单平静。 他以为会像这之前的世界,每天疲于奔命,计算要怎么才能活到系统规定的时间。 说真的,很累。因为活着,很累。在他最初出生的那个世界,他的生命本该终结,终结于一场预谋已久的爆炸,和他的家人一起。他只剩下一个人了,越在生死边缘徘徊就越坚定他要死的想法。 还没死,只是因为系统077不让他死。 不管它有什么目的,总之它不强求自己了,只要过了这个世界,就让他死,那就认认真真完成它的交代吧。 坚守自我 是不要被人影响的意思吗,保持自己的想法不被改变的意思吗? 系统没回应,他无从得知。 * 小砚! 窗框上趴着个人,这个人是皇帝。 黎砚搁下毛笔,双手平放在桌面上,表情微动。 皇帝穿着一身布衣,头发用同色的布带系着,原本白白净净的脸上煞有其事的画了两撇胡子,他蹦着喊:小砚,今晚别睡了,我带你去等早集。京城的早集可热闹了! 重新拿起毛笔,黎砚写着未完成的作业,留他一个人闹腾。 八年了!他就不能消停点! 手下一用力,一笔写毁了。黎砚面无表情地把写毁的那张纸揉成一团,狠狠地丢到皇帝小腿上。 皇帝先是一愣,接着笑开了,得意地对小林子说:朕就说他会理朕的吧!朕忙了几个月就为了这天呢! 小林子笑着附和道:诶,是是是。 黎砚就见皇帝郑重其事地把那个废纸团捡了起来揣进怀里,跟揣宝贝似的,左右不放心还回了趟寝殿。 换了张纸,黎砚边思考边落笔,专心致志,把皇帝忘得一干二净。有人靠近时,他警惕地望向来人,是皇帝。 皇帝把他抱起来驾到肩上,没有要过问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的意思。 黎砚暗自松了一口气,下次一定要小心,这里不需要凶狠外露,不需要外表的血性。 小砚,我给你准备了一件同样的衣服,一会儿让小林子给你换上。这会儿天黑了,你在马车上先睡会,我带你去个地方,去完那里,我们再去逛集,嗯? 马车上,黎砚翻来覆去睡不着,皇帝轻缓地拍着他的背,给他唱童谣,他越发睡不着。他索性坐起来掀开帘子,外面只有鳞次栉比的房屋,街上静悄悄的,马蹄声竟成了唯一的声音。 马车进了一间大宅的偏门,皇帝拍拍他的肩说:到了,我们下去吧。 黎砚站在马车上,一脚放下,皇帝揽住他的膝窝把他扛到肩上说:我带你进去,你这小胳膊腿儿的,得走多久,回头再给你走坏了。 他哪有那么娇贵! 小林子,你在这儿等着。皇帝回头对交代,看好马车,别让人放跑了。 诶! 皇帝带着他走进一座院子。黎砚记得这座院子,当时皇帝抱着才出生的他出来,对着这座院子,里面围满了兵将,而今那些兵将们一个都没活着,都死在那天晚上了。 皇帝下令时,脸上的表情沉痛,眼神却异常锐利。他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刀锋所向不留活口,一个杀字,决定了院子里兵将们的生死。这才是皇帝。 院子里隆着一座坟茔,没有墓碑,只有一块石头。 皇帝放下他,说:跪下。 黎砚听话地跪到坟前。 这是你娘的坟。今天是她的忌日,你有什么话想跟她说都可以说,我在外面等你。 黎砚点了点头。 皇帝走后,黎砚站起来拍掉膝上的土,几步走到坟边。坟上长着几根野草,指头高低,许是前几天刚长出来的。那时下的一场小雨给了草籽萌生的机会,真是坚韧顽强。 黎砚捏住草茎,转瞬又放开,摸着坟上的泥土,神色不明。 这下面埋的是他的母亲对,是他的母亲,是将他生下来的人。 母亲 077让他在母亲肚子里待了三个月。那段时间,他对外界的所有感知都是模糊的、迟钝的。他的母亲小心呵护着他,会对他说话,他听不清却能感受到那声音里的期盼和爱。 在黑暗中,惊喜的安抚和温柔的声音陪伴着他,每次接触都能引起他本能的回应。微微舒张的五指,缓慢眨动的眼睛,无意识吞咽羊水的动作,都因为忽如其来的声音停顿,接着努力接近声音的来源。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59) 两颗心脏不断接近,碰到障碍他不得不停下来,听着回响的心脏跳动声沉入睡梦。 梦中是什么呢。 黑暗中,他终于抓到了声音,那个声音陪他在水中嬉戏,不会消失不会离开。 是一个简单美好的梦。 他是胎儿,不是任何谁。那个黑暗的场所带来的安全感足以让他忘记一切,重新在胎盘中生长伸展。 母亲的每一道声音都鼓舞着他的心脏跳动得更加接近她的,让他足够应对外界的环境。 那颗心脏的跳动频率他一直记得,因为是母亲的。 黎砚跪着用双手在坟边刨了个小坑,取出一个几寸的小盒子放进去,再揽着土埋起来。 盒子里装的是他从皇帝那里偷来的脐带,他随身带着。如今就交给母亲保管了。 他磕了三个头,站起来拍干净手,咧嘴一笑。 任务,一开始就不可能完成。 那四个字哪有那么简单。 黎砚走出院子,皇帝仰头望着西垂的月亮,说:出来了?现在才带你来,是不是有点晚了。你娘应该很想见你。 黎砚走过去,对他做手语:不晚,谢谢你。 皇帝笑了笑,弯腰把他扛起来,向外摇着说:你又不是你娘,怎么知道她不嫌晚。走,等咱到集上了,那些小摊子肯定也摆出来了。我给你买好吃的,还有宫里没有的好玩的。 小林子等候多时,先给黎砚披上量身斗篷,再给皇帝递了件。 皇帝接过,抖开给自己披上。 惊变突起。 五六个蒙着面的人,持着剑朝三人刺来。 皇帝第一反应搂住黎砚把他护在怀里,三把剑照准他的后心,从不同方向而来。 黎砚双眼骤然陷入一片黑暗,呼吸间是皇帝身上的木香味,飞速靠近的刺客的声音格外清晰。他握住皇帝的手臂,转身将他甩到身后,自己顺着惯性转回,直面三把剑。 他捏住最靠近自己的刺客的手,把着他剑阻住了其他两把剑,将他们的剑打飞。他把抓住的刺客抵到地上,一把夺过刺客的剑,刺到刺客脖颈上,那个刺客立马不挣扎了。那两个失了武器的刺客对视一眼计划撤退,黎砚将两人踢翻在地。 皇帝被黎砚一下甩到地上,才缓过来就见黎砚踩踏着某个刺客,他疾呼道:小砚! 黎砚偏头冷漠地看向他。 小砚,我没事。皇帝站起来慢慢靠近黎砚。 黎砚浑身紧绷,皇帝越靠近他越难以卸下戒备。 蹲到黎砚面前,皇帝微微仰视他,对他说,我没事,试探地去握他的手。 黎砚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皇帝对他微微一笑,另一只手将他摁到怀里,拍着他的背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此时小林子刚从外面回来,他刚才被刺客追着,逃到外面去把奉命守在外面的贴身护卫引来救援,哪知一走过来,就引来了两双眼睛。一看死人一样看着他,一双冷冷地瞪着他。他做错了什么,小林子心里委屈道。 皇帝朝地上的三个刺客努努嘴:你先带着这三个出去。 小林子一看,那三个刺客都躺下了,陛下这么威猛的吗?他怀疑地看了眼皇帝,皇帝眼神威胁他,他立即拖着两具尸体麻溜的离开了。 这里就剩他和皇帝了,黎砚闭了闭眼,试着放松下来,哪知这一放松就直接昏倒了。 醒来时车外脚步阵阵,他侧头恰好看到被风拂起的帘子。 皇帝出声道:醒啦,市集开了有一会儿了,快起来,我带你去买东西。 他话语里的期待怎么也藏不住,尤其是说到买东西时。黎砚坐起来拿沾了水的手帕擦了擦脸,看向皇帝告诉他自己好了。 皇帝嘿嘿一笑,把他抱出马车。小林子坐在车外玩着马鞭,听见声响赶紧跳下车给两人让路。 皇帝放黎砚下地,他挨着地才感觉到腿有些软,这个身体还小,虽然身体数据都是之前的世界所积累下来的,但架不住身体太小,他下手太重了。 还没睡醒?皇帝一手架住他的胳膊问道。 黎砚摇头,抽回自己的胳膊左右看了看挑了左边走。皇帝几步赶上他说:想买什么就拽拽我的袖子。 黎砚点头。 皇帝两步就走不动道了,给他自己买了草编的小玩意儿,又买了早上新采的瓜果给黎砚吃,前边又有卖话本的他又买了一堆。黎砚没买什么东西,倒是替皇帝拿了不少。 拿了块糕点给黎砚塞了一块,皇帝给自己也塞了一块,嚼吧两口咽下去,他问:味道怎么样? 黎砚打手语说:太甜了。 皇帝抹了抹嘴一笑说:但也很好吃? 黎砚点头。 皇帝也点头:还不贵 对。 皇帝满意地道:记住了啊,以后多来逛逛市集,做皇帝才能不和百姓脱节。 你想让我做皇帝? 皇帝拍了他的头一下,笑着说: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护卫国家的是百姓。只不过他们中的有些人将自己拔高了,就忘了这些。你可要记住。 知道了。 那我们回去吧? 好。 * 每年皇帝都带黎砚出宫,今年忽然不去了,他拍着桌案说:你都十三了,咱们去打猎吧! 黎砚直接把写毁的纸丢到他身上,看都没看他。 我去找小林子商量商量! 说完人就没了。 还小林子,都快成老林子了。 黎砚落笔写大字,是个静,方方正正。他看了半响,撂下笔又揉起来扔了。 皇帝把秋猎的事交给小林子和皇后操办,一个月就准备的妥妥当当,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皇家猎场而去。 到了地方,黎砚才下车就有人问他:是砚弟吗? 黎砚正整衣摆,闻言抬头一看却是太子。 皇帝的大儿子,正宫太子。 黎砚平时和这些个人都没交集。皇帝也不让这些人到他这里来,只平日在这些人面前提提他的名字不让他被忘掉就是了。 他倒没想到有人能认得他。 黎砚勾勾嘴角,点头。 太子温和一笑走近两步说:我是你大哥,你没见过我吧?我也是第一次来猎场,要一起去熟悉熟悉吗? 黎砚打手语给他看:等会儿。 太子竟然看得懂,对他说:那我先去跟母后说一声,一会再来找你。 太子朝皇后和皇帝的銮驾而去,黎砚目送了他一段路后收回视线对身后的侍人吩咐道:一会儿不用跟着,我跟太子走就行。 侍人面露难色。黎砚又道:父皇那里我稍后会去解释的。 黎砚想看看太子的目的,不料皇帝直接跟着太子过来了。 皇帝装模做样的朝那一站,语气有点不爽,说:父皇跟你们一块儿去。 黎砚看向太子,太子无奈地笑了笑。 猎场行宫不大,很快三人就走完了,黎砚规规矩矩地跟皇帝和太子行了礼告退,甩袖回了安排给自己的院子。 没多久皇帝就来了。 别生气嘛,皇帝讨好的笑道,我怕他意图不轨。 他要真意图不轨还跟你打招呼? 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皇帝看他面色不善,立马溜了。黎砚找出纸笔,写了一个又一个静字。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决定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077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还是之前的固定任务:活到固定时间,它为什么给他时间限制,如果不是,那把他安排在这里又有什么别的任务吗?难道就是坚守自我四个字? 他想他完不成,不可能完成。 总之尽力吧。 黎砚端着盘果子坐在一众嫔妃外围,一道阴影覆盖到他的盘子上,他就听皇帝说:别净坐着了,我教你怎么猎到动物。 说完皇帝就夺走他手上的盘子放到一边拉起他就上马,一鞭子抽到马屁股上,他不想走也得走了。 控住马,黎砚发现马身上备着弓和箭,回头皇帝骑着马正四下张望着。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准备的了。 黎砚拉弓搭箭,箭歪歪扭扭地碰到棵树掉下去了。皇帝眼睛一亮,驱马上前,对他扬了扬下巴说:那边有只兔子,我打给你看。 同样拉弓搭箭,同样歪了,不愧是甥舅俩。 兔子惊跑了,皇帝不甘心,说道:你等着,我把那只兔子给你打回来! 就见他马鞭一动,人离远了。 黎砚调转马头往回走,皇帝八成打不回什么猎物,别说兔子,兔子毛都不一定打得到。 果不其然,皇帝两手空空,身后的护卫提了大只猎物回来,没一只是皇帝打到的。他也不见沮丧,颠颠地牵着一头小鹿过来找黎砚。 你看你看,刚才护卫捡到的。它母亲被老虎咬死了。皇帝闪着眼睛问,你要吗?他丢开牵着小鹿的绳子。 小鹿探着头走了两步,皇帝说:你看它的眼睛多漂亮,跟你平时吃的黑皮葡萄一模一样。 黎砚低头,小鹿抬眼看着他,那双眼睛里闪着无辜的光芒。它伸头舔了下他的手,他反射性的将手缩了回去。小鹿似乎被他吓到了,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放心,那双眼睛更显无辜。 黎砚的手在袖子下握起,回味刚才的舔舐,温热的。 他重新伸出手,朝小鹿看去。小鹿兴奋地原地跳了几下,跳上前在黎砚手下蹭着。 你要留下吗?皇帝适时问。 黎砚摸着小鹿的耳朵终是点了头。 * 凉风吹来,黎砚抬手遮住眼睛,手上被舔了几下,他反手摸着小鹿,顺着摸到它的角,想着这角要是能把他撞死就好了。 这是头公鹿,怎么眼见繁殖的季节到了,也不见它躁动。 侍人过来说有人来访,他都交代过不待客了,能让侍人来跟他通禀的除了皇帝也没别人了,更不能接待。 黎砚挥手让侍人下去,俯身盯着小鹿的眼睛。 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这么无辜。透彻明亮,里面映照着他的身影。 双手覆盖上小鹿的眼睛,黎砚直起身,微风掠过双眼,他眨了眨眼放开小鹿朝自己的寝居走。 离宫建府有两年了,他在这里待了有两年了,不见皇帝也有两年了。 任务再不可能完成他都要完成。 静字又写毁了,黎砚拿起纸张打量片刻,捏住纸张,另一手从两指合并处的一拉,刺啦纸张变成两半,一个字分做了两个字。 屋外争吵声渐进,他听见了太子的声音。 黎砚,门被踹开,太子走起来,跟我进宫。 黎砚丢开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写了两个字:不去。 今天你必须跟我进宫。太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袖就往外走。 黎砚打掉他的手,写到:你想做什么? 父皇要死了! 黎砚手指抖了抖,又写到:不可能。 皇帝才四十岁,正值壮年。 整个皇宫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你整天呆在这里谁都不见,父皇要死了你都不知道! 好,我跟你进宫。 黎砚原本以为是皇帝联合太子来骗自己,但当他见到皇帝的时候,就明白,皇帝真的要死了。 皇帝身上生气渐散,露在被褥外的双手骨瘦如柴,皮肤贴在上面像盖了一层薄纸。 咱们都先出去吧。小林子在一旁说道,他领着殿内一众人退了出去,留下黎砚和皇帝。 来,靠近点。皇帝张开眼睛看着黎砚说。 黎砚愣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半跪到龙床前。 皇帝挪动手臂,黎砚立马握住他的手,对他摇头让他不要乱动,他多有一个动作就会多耗一分他的生气。 哎,不让动算了。皇帝说,你快成年了,想好加什么字了吗? 不待他有回答,皇帝继续说:我给你找了个卿字,还行吧?你爹娘给你取了个砚字,真是两个大粗人,就知道石头,不就是他们在石头旁边遇见的吗。 皇帝抱怨着,黎砚垂着眼细细听着。 其实你会说话吧? 皇帝突然问道。 黎砚咬了咬唇,张开口。 会 常年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嘶哑难听,皇帝却是笑了。 会说话就好,以后多跟人说说话。 好。 皇帝听他答应,反手拍了拍他的手,接着试探地问:你能喊我一声舅舅吗? 舅。 你果然知道你不是我儿子。皇帝说,不管是谁儿子,你是我养大的就是我儿子。 黎砚咬着唇点头。 我要走了,你可不要跟着我,听见没?皇帝的声音严肃起来。 黎砚死咬着下唇,点了头。 此时077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你会一直活着吗? 黎砚说: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死,是吗? 让我从头开始,从我还在母亲肚子里时,你就在等着问出这句话了,是吗? 你给我的路不是走向死亡的路,而是通往新生的,是吗? 是。 好。黎砚站起来对视线追随着他的皇帝说:听见了。 皇帝欣慰的笑了,好! * 黎砚麻木地步出皇帝的寝殿,这一走就再没在京城出现过。 这个世界是如此平静,没有可怖的怪物,没有丑陋的人心,只有他的亲人对他的一味付出。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60) 他可拿什么去回报。 他们都死了,他还能怎么回报? 他只能以活着来回报。 可第一次生出他的父母,他又该怎么回报他们 * 秋蝉叫声寂寥,皇帝坐在殿外的台阶上,对太子说:朕活不了了。 太子急急说:父皇您还年轻。 皇帝自嘲地笑了笑说:都老不下去了。说什么年轻,我真想立刻变老。 父皇 皇帝指着太子叮咛他道:你给朕把国家治理好,你弟弟朕会安排好,你不必插手。 也不要去打扰他,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他对你的皇位没兴趣,他要是有兴趣,哪还轮得到你做太子。 之前不是我不想让你们和他接触,我实在是怕啊。从小他就警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绷起来,哪像个孩子,见到我他都避之不及。他也就对他母亲的事关心点,从我这里把他母亲让人送来的脐带偷走,天天看,还以为我不知道呢。你知道他母亲是谁吗? 明烛太子。 皇帝笑着说。 她、她不是 是我妹妹。皇帝直接回答道,小砚的父亲不是我,不用这么惊恐。 她母亲对他多好啊,不怪他只对他母亲的事上心。我对你好吗? 太子朗声道:好! 皇帝被他逗笑,说:知道就好。看好你母后,不要让她做我不喜欢的事,比如刺杀。 母后没有!太子为皇后辩解,母后没事就在宫里抄经,不会做这种事的。 没有就好。皇帝微微一笑。 皇后做的事他全都清楚,那次的刺杀就出自皇后之手。 皇帝挥退太子,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片枯叶飘到脚边,他捡起枯叶放到掌心,合起手掌,枯叶碎裂。 * 田间小路上,一人一鹿缓缓走着。 小鹿叼住砚卿的袖子,扯住他,示意自己饿了。 砚卿停下步子,蹲下摸着它的头,让它啃啃路边的野草垫垫,可别把人种的地给糟蹋了。 小鹿颇为嫌弃的啃了几口,压低头顶了顶砚卿,眼里尽是无辜。 砚卿看着它的眼睛,满满的无辜里还有满满的喜爱啊。 进了山里就放你尽情吃。砚卿拍着它的头道。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十八) 黑暗中,砚卿摸索着自己所在的空间的边缘,他似乎处在一个封闭的弧形空间内。 你可以直接破开。 077?砚卿惊疑,系统不是不给提示的吗?他摸着边界,轻轻推了一下,他以为没有推开,实际碰到的地方正在逐渐脱落,透进点点光线,逐渐露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洞。 砚卿从破洞的地方向往看,白色的枝干、树叶。他在树上吗?周围没有听见人声,也没有其他动静,或许危机埋伏在暗处。 这次要活多久?砚卿问。 077沉默了许久,说:这次不要求你活到规定期限,你只要做好你的本职就够了。 从077的话里没有感受到丝毫危机,砚卿彻底破开自己所在的空间,颤巍巍地不让自己滑下树枝,他还抽空问:我的本职是什么? 裁判者。 砚卿让自己在树枝上固定住,回头打量原先所在的空间,是一颗巨大的白蛋。白蛋的一边落着细细碎碎的蛋壳,很显然是刚才掉下来的。 他为什么会在蛋里? 他不禁低头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液体,很幸运,干干净净。 尽快离开神树,再过两分钟,精灵族的祭司就要赶来了。 两分钟?! 砚卿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这树目测有十层楼高,他摔下去系统绝不可能让他死,可能会让他残着完成任务。 稳下身体,砚卿向下寻找供他落脚的树枝,找到后他一跃,整个人贴到了那根较细的树枝上,他及时抱住树枝才没让自己滑下去。 系统看不下去了说:打开技能板,找能用的魔法。 技能板 脑子中闪过这个词,面前就出现了一道屏幕,上面琳琅满目的名词让人头昏脑涨,砚卿无心细看,找到魔法一列,点开翻找。 隐身咒。 身上被套上了一个魔法,砚卿发现自己变透明了。 剩50秒。 砚卿加快速度,在最下面找到一个瞬发魔法套到身上。他松开树枝,自由下落,砰一声,魔法生效,他平安落地。 他已经听见人声了。 他爬起来给地面丢了个恢复魔法,念着短距离传送魔法的咒语,把自己送到了未知的地方。 希望运气不要那么差。 一睁眼对上一双灰色的眼睛,那双眼睛一亮张开双臂扑过来。 靠! 父 砚卿一句咒语念得着急,瞬间爆发,总算赶在那个人扑上来前给自己移了位。 这次总算安全了。 砚卿小喘了几口气,就听系统说:你的身份是精灵王,名字叫希尔利 所以他为什么要赶在祭司来之前离开! 你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就不能待在精灵族内部,你要到大陆上去看看。若是被祭司抓到了,你就要面对各项政务还有你儿子的烦扰。 儿子?砚卿眼睛微睁,我生的儿子? 他经历的这几个世界的一年多时间加原本的年岁才二十岁,怎么可能有儿子?!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懒懒的:是的,不过不是你生的,他只是有你的血脉。暂时不用管这个,你只要不被他们遇到,他们是不会主动来找你的。 砚卿抹了把头上的虚汗,然后问:那我现在朝哪儿走?有什么必须要去的目标吗? 去新手村,找一个头上戴着蓝色五瓣花的白发婆婆。 这是游戏吗? 系统毫不犹豫的道:是的!你记住你不是玩家,你只是假装玩家的NPC。 * 祭司没有找到应该出现的精灵王,懊恼地朝回走,精灵之森上空猛然罩了一层阴影。 一头黑色巨龙在上空盘旋不去,遮住了天空。 是深渊恶龙!只有他是黑色的! 祭司紧急召唤出守卫去通知族人拉起防御罩,防备恶龙袭击。 恶龙盘旋了半个小时左右,又忽然离去,天空放晴。 祭司骂了声那头可恶的龙,让人撤掉防御罩,自己去神树下找寻王所在的蛋,确认王是否依然没有醒来。 * 新手村里,砚卿寻找着系统说的婆婆,有个胖厨师搭上他的肩膀,自夸说:兄弟,来我们餐厅吃饭吧,我们餐厅用的食材都是村外的野兽林里打的,鲜嫩可口。 砚卿抖了抖肩膀不好意思道:我身上没有钱。 胖厨师打了砚卿一掌,不屑地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砚卿继续向前走着,视线茫然地落在路两边。一位婆婆择掉花枝的叶子,将一朵蓝色的五瓣花插进挽好的头发里,砚卿仗着腿长几步跨到婆婆面前,问: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婆婆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脸上的褶子里都嵌满开心,她说:有有有。 婆婆不慌不忙地拉着砚卿拉到她的小摊前,从那堆物品里抽出一张羊皮纸。羊皮纸上画着一株植物。 你能帮我采三株希尔芙吗?婆婆问。 砚卿看了看纸上的画,发现他在村外的森林里见过,于是点头道:能。 婆婆露出一个笑容将羊皮纸交给他,真诚地道:谢谢你,我在这里等你。 拿着图纸,砚卿来到野兽林外,一枚橡果砸到他头上。抬头是一只头是三角形、浑身布满绿毛的动物,叫可可兽,整个野兽林是它们的天下。 砚卿顶着可可兽怀疑的视线走进野兽林。 一走进森林,他就发现了一株希尔芙。这种植物姿态优美,开花的时候花瓣垂丝,像位侧卧的长发少女,清纯又诱惑。 砚卿一靠近,跳出来几只可可兽,对他龇牙警告。隐身咒对它们不管用。 试了好几个魔法也都以失败告终。可可兽好像看出了他铁心要摘到这株希尔芙,一拥而上,抓他的头发、衣服。他忍着不反抗,实际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 这些可可兽什么都没翻出来,唾弃地朝他咧了咧嘴,拔了他几根头发就没入了树丛。 砚卿上前徒手扒开土壤,将希尔芙的根部一一挑出,拿出了一颗完整的希尔芙。几根头发嘛,值了。 连着被拔了三次头发,他采足三株立刻离开了这座可怕的森林。真是太可怕了,他的头发都要被揪光了。 回到婆婆的小摊前,他抱着希尔芙说:您看我采的可以吗? 婆婆惊喜地站起来,两只眼睛绽放着奇异的光彩,她领着砚卿进到身后的房子里,上了二楼。 我可以要你一根头发吗?婆婆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 砚卿的表情一言难尽,怎么都要他的头发? 婆婆急忙解释道,你的头发可以锁住希尔芙的时间。还强调说,一根!一根就够了! 一根头发而已,砚卿慷慨地给了。 婆婆先接过头发,用头发把希尔芙绑到一起,才从砚卿怀里拿出希尔芙。 她对砚卿解释道:它一旦离开你,就会消失,所以需要你的一部分来凝固它的时间。 婆婆将希尔芙载进准备好的大花盆里,浇好水才笑着对砚卿说:作为回报,我送你一朵戮月玫瑰,稍等片刻。 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方形的银盒子,婆婆拿着它坐到砚卿对面温柔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对玫瑰。 一朵是粉色的,一朵是血红的。 婆婆捧出那支粉色的放到砚卿左手上,说:这是戮月玫瑰,它能为你抵一次灾祸。 玫瑰静卧在砚卿手掌心,忽然几束丝线从他的手腕上伸出来,分解了玫瑰后缩了回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玫瑰就不见了。 婆婆捂嘴啊呀一声,偷笑道:真是对不起,我应该将两朵都给你的,不过现在也不晚。 她将银盒子推到砚卿手边,那几束丝线又溜了出来,砚卿还没看清玫瑰又不见了。 他翻起袖子,左腕上赫然出现了两朵并靠在一起的玫瑰,玫瑰两边是还未消失的丝线。 婆婆看了眼窗外,拿出一张羊皮纸给砚卿:这个送给你,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旅程。 外面的世界充满惊喜,好好玩一玩,去见识见识不一样的事物。我老了去不了,不然就跟你们一块去了。 好了,我这里可不能留你,快去寻找自己的伙伴吧。婆婆催促他。 砚卿不得不起身道别。 离开婆婆的屋子,砚卿对自己左手上的东西颇为在意,他甚至问起了系统。 077,你知道我手上的是什么吗? 对你无害,不用担心。 砚卿摸着那两朵缩小了很多的玫瑰图案,心里觉得怪怪的,还有刚才婆婆的反应。 既然系统说没问题,那就暂时抛下吧,多留心留心应该不会有意外。 他打开婆婆额外送给他的羊皮纸,边走边看。 上面是一幅地图,起点在他脚下的新手村,而终点在迷雾山脉。迷雾山脉上画着一个宝箱,代表那里有东西。 这时村口出现了一个金发绿眼的男人,他的头发和眼睛放在棕发扎堆的新手村太显眼了,砚卿一眼就看到了。 漠然走过,砚卿盘算着要不要去地图上的迷雾森林,那个男人喊住了他:你等等!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十九) 砚卿折起地图,看向喊住他的人。 金发男人说:你好,我叫克斯特,我可以和你组队吗? 你可以和他一起。系统出声道。 砚卿默不作声发过去一条组队请求,对方秒同意,还发过来一颗心。他关掉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光屏,对克斯特说:我叫希尔利。 希尔利。克斯特笑着叫了一声。 嗯。 集市上,砚卿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这个叫克斯特的人。他对购买物品的各种途径非常熟悉,不像是新手,他为什么要找自己组队?是随便抓的人还是因为别的?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好骗的啊。 克斯特拿着一对戒指敲了敲砚卿的肩膀,说:定位戒指,一人一个,戴上就不会走失了。 砚卿抬眼对他说:我没有钱,这个东西等我有钱了再向你买。 能不欠别人,最好不要欠,否则欠到最后牵扯不清。 没关系,我们是队友,一个戒指也不贵,一金币很快就能换回来。克斯特把戒指向前递了递。 你需要希尔芙吗?砚卿看不能拒绝,于是如此问道。 克斯特听到他的话笑了,眼睛亮亮的。 砚卿以为他在笑希尔芙换不了那么多钱,又补充道说:或者你需要其他花我都可以去找。 不,希尔芙很好,克斯特说,只是你会为我捧着它吗? 嗯?捧着?砚卿有些卡壳。 看来你还不明白它的含义。克斯特把戒指戴到手上,五指动了动,很是满意,如果你不想欠我的话,可以拿等价的药剂来换。 药剂砚卿倒是会做,他的技能板上有制作方法,材料他却是没有。他好穷 克斯特似乎看出了他的难处,说:路上有数不尽的材料,你不着急的话,我们边走边采,怎样? 砚卿戴上戒指,那就这样吧。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61) 克斯特买齐了两人路上可能会需要的物品,两人总算出发了。 他们要去迷雾山脉,克斯特从没有问过砚卿要去哪里,无论砚卿去哪里他都一副跟从的态度。 拿出地图,砚卿再三确认前面抵达的地方,是去迷雾山脉的必经地。 他对克斯特说:前面是陆上星河。 听起来很难越过,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船供人渡河。 随着两人的靠近,砚卿发现地平面开始闪光,白色的、蓝色的、绿色的应有尽有,但还是以白色为主。 他放轻脚步,不惊动这些栖息在地面上的光点。突然一粒光点从上方的树枝上坠下,砚卿才得以看清这些光点的本体。 风车型的东西。 光点坠入地下,那块土壤中透出同色的光。 这是幻虫。 克斯特为他解释道:陆上星河就是由这种虫子组成的。 砚卿看了看周围的光点分布,看样子他们还没进入陆上星河的范围。他很好奇,陆上星河到底会有多美。 砚卿脚步轻快地向陆上星河进发,他有些迫不及待。 等等。克斯特喊住砚卿。 砚卿疑惑地回头。 大量的幻虫会让人陷入幻梦,你做好准备,克斯特说,你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切记不要沉迷,我会等你的。 好。砚卿笑着答应。 从上方看,无数光点汇做一条河流,在地面流动。这条光带或稀或密,扩张着,收缩着,永不止歇,将人拖入其中再不放回。 砚卿已经走过一小半,他对忧虑的克斯特笑了笑说:我还很清醒。 克斯特皱着眉,再次提醒道:要小心,不管会经历什么都要记得那是假的。 砚卿点着头说:我记着呢。 一定要回来,克斯特强调道,我等你。 又不是生离死别,别那么严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砚卿一脚踏进光带中心,漫漫星光迷住了他的眼。 克斯特止步看着他深入光带,摸摸了自己的戒指,即便他回不来了,他也有办法把他找回来。 他会回来的。 陡然冒出来一道声音,克斯特警惕地看向周围:谁? 你管我谁!听起来气呼呼的。 * 哥! 砚卿正睡着,一双细胳膊就把他从被子里拖了出去,害他差点一头栽地上。 黎苋!砚卿一手撑着床沿不让自己被拖下去,一手捋着乱糟糟的头发。 黎苋嘴一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哥你说今天要送我去学校的,你看你忘得一干二净! 你先放开我,我马上下去。 黎苋重重扔下砚卿的胳膊啪嗒啪嗒走出去,门被她摔得震天响。 砚卿下床洗漱换衣,拉开房门下楼,黎爸黎妈的说笑声清晰可闻,还有黎苋左一声哼右一声哼不满都快溢出屋子了。 拉出自己的椅子,砚卿坐下和黎爸黎妈分别打过招呼,转头对黎苋说:小苋,好好吃早饭。 黎苋嘴一抹朝他扬起下巴:你才要好好吃才是! 砚卿包容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吃完自己的份。还不待他和爸妈说一声,黎苋就抢先一步揪起他乖巧地和爸妈道别往车库走,小鞋子啪嗒啪嗒的。 车子停到学校门口,砚卿转头笑说:大小姐,到了。 黎苋解开安全带抱紧包打开车门跳下去,回身对他吐了吐舌头,砰一声摔上车门飞进学校,小辫子一甩一甩的真像只蹦跳的小兔子。 砚卿收回视线,倒车调头一气呵成,方向却不是回家的方向。 从早上醒来他心里就有种异样感,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见到爸妈妹妹那种异样感就消失无踪了。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那股异样感无处不在。 刹车踩到底,轮胎同地面剧烈摩擦,砚卿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 乌云低垂,压在地平线上。 今天有暴雨。 砚卿调头回家,驶了几千米,雨滴砸在车窗上,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雷声轰鸣,他再次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路边,他一下车就被雨水砸了满身。 衣服贴到身上,他顾不上这些跑到前方十几米处,翻过倒在地上的人。见到那人的模样,他皱了皱眉抱起那人把她放进车后座,自己也坐进去。 用备用毛巾擦干脸上头上的水,砚卿打量着他刚带回来的女人。二十多岁,长相精致,身上有伤,伤口还在流血,不能带回家也不能送医院。 找到紧急药箱,砚卿看了下她身上出血的部位,叹了口气不得不脱掉她的湿衣服为她处理伤口。 车里没有备用衣服,砚卿给她盖了件毯子,等雨势稍歇立刻找了家酒店开房间把她抱了进去。交代人给她买了身衣服送进去,他就回去了,没再管后续如何。 大学正式上课,砚卿拿着本课外书坐在大教室后排,旁边的座位突然坐下个人,接着他就听见一道低低的女声报告似的对他说: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砚卿抽空看了说话的女生一眼,嗯了一声翻到下页。 没想到好得还挺快,不过她也不必专门找来通知他,他并不关心她的伤如何。 旁边座位上那个女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听课听得入神,砚卿看了眼讲台上唾沫横飞的教授和睡如死猪的同学,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临到下课,那个女人忸怩地说:我是桑梓。 嗯。 从那天开始桑梓三天两头来找他,别无他事,都是程序似的跟他说她最近都做了什么,说完眼睛时不时瞄他,眼睛里的期盼怎么都掩不住。 砚卿合上书对她说:我只是为你处理了一次伤口,你大可不必事事都向我报告,我既不是你上级又不是你父母更不是你男朋友,你不必如此。 桑梓脸色一白,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把你当我的什么人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最近做了什么让你放心。 你平时不忙吗?砚卿瞥了眼她身上穿的职业装。 桑梓捋了捋衣服,怯怯地说:我把事都做完了,他们管不到我的。 老师刚好下课,砚卿收好自己的书站起来对她说:我要回家了。说完就往外走。 衣服被人拽住,砚卿不解的回头。 你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抱歉,不行。砚卿拉回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回到家里爸妈妹妹都等着他吃晚饭,他放下书,笑着坐下,心里的异样感消失无踪。 喏黎苋盛了碗汤递到他面前,砚卿看着碗里的白润鱼汤对她说:谢谢妹妹。 喝了口鱼汤,味道有些淡了,砚卿垂下眼,忽然又抬眼问黎妈:妈,今天是你做的饭吗? 黎妈放下筷子骄傲的说:当然是我,怎么样,你不是最爱喝鱼汤了吗? 砚卿对她露出笑容说:妈你做的当然好喝了。 心里升起的异样感被他压得死死的,妈只是一时失手,谁都会有失手的时候,他不该太过纠结。 只要是妈做的,什么味道都是正常的。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二十) 桑梓消失了一段时间,在砚卿以为她不会再来时她又突然冒出来,她没有再要求砚卿跟她去什么地方,而是照常报告她的事。 砚卿忙着写论文,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他临近毕业,工作不愁,所以可以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论文上。 桑梓喋喋不休地说着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都去做了什么,也不顾砚卿听没听,一股脑全吐出来,完了眼睛一闪一闪地想到得到回应。 砚卿嗯了一声,她就心满意足地坐好不再说话了。 从各种文献里抬起头,砚卿看着桑梓的侧脸眯了眯眼,突然觉得她的侧脸和自己很像。他对桑梓说:转过来。 桑梓听话地转了过来,眨巴着眼睛凑近。 正脸也有几分相似 你姓什么?不会是他爸妈哪一方的私生子吧? 桑梓一甩头发理所当然地说:我没有姓啊! 那你父母呢? 你啊! 砚卿手一抖,书堆差点给他掀了。 这位小姐,你比我大,而且我只是为你处理了一次伤口,你这样未免太后面的话砚卿没明说,但意思很明确了,他把桑梓的话当玩笑。 桑梓看他不信也没再解释,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视。 砚卿整理完资料,出声说:你家在哪里,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 拒绝了砚卿的好意,桑梓飞奔出去,背影活像只炸毛的兔子,和他妹妹真像。 交完论文,砚卿彻底搬回了家,想着这次桑梓找不到他了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某天散步回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他家门口徘徊,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说:你好。 桑梓回头惊恐地退了几步,看样子显然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背后。 要进去看看吗? 砚卿提着她的后领把她提回了家,黎苋看见她带回来个女人激动地拉住他问:哥是你女朋友吗? 砚卿松开桑梓,再给她整好衣服,对黎苋介绍道:这是我朋友,不是女朋友。 黎苋失望地瞪了他一眼,转头扬起笑脸对桑梓说:你好,我是黎砚的妹妹,我叫黎苋。 砚卿留下两个人,自己回了房间。 靠在窗边,窗外寂静,似乎周围没有其他住户一样。 乌云逐渐靠拢,又要下暴雨了吗。 黎苋将桑梓送出门,抬头对砚卿做了个鬼脸。在桑梓踏出他家大门的时候,乌云骤然消散现出天边的火云,烧灼着半个天际。 隔了几天,砚卿跟着黎爸去公司实习。他很熟悉这些事,但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 他一脚踏进公司大厦,桑梓迎面跑来,一把揪住他就往外走,嘴里不停念着:跟我去一个地方。 黎爸面色铁青,质问砚卿:她是谁?不管她是谁,这是在公司,要谈情说爱你在外面想怎么都行,在这里不行。 砚卿一手稳住桑梓,对黎爸道歉道:爸,对不起,您先上去,我马上就来。 黎爸脸色阴沉如水,最终还是忍住了当面教训儿子的想法,转身上楼把场面交给砚卿处理。 砚卿对围观人群挥了挥手让他们都散了,自己拎着桑梓离开公司,就近找了个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推了一杯给她。 你影响到我的生活了。砚卿直言不讳。 对不起桑梓垂头认错,我不知道会这样 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吗?砚卿问。 桑梓猛地抬起头坚定地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 砚卿应下了。 开出自己的车,让桑梓坐上去,他瞥了她说:把安全带系上。 我不会 看她的表情不像说谎,砚卿无奈侧身给她拉过安全带系上。 去哪?砚卿慢慢驱动车子离开原地。 你跟着我的指挥走。 嗯。 天空乌云聚集,砚卿熄火,偏头问:就是这里? 嗯!就是这里!桑梓指向前方,你去前面看看。 下车,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公路,正是他上次见到桑梓的地方。 雨云越压越低,砚卿几乎看得见里面流过的闪电,一声轰鸣,他内心的异物感达到了顶点,就差一张薄纸的厚度就能突破出去。 再走走。桑梓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不知何时她也下车了。 不必了。砚卿压抑着声音说。 他转身上车,油门轰到底,将桑梓甩在了身后。 一滴雨滴砸下,就像是一道信号,千军万马霎时轰泄而下冲击着地面,几欲将其冲断。 砚卿忽然急掉头,往回走,他看到雨幕中抹着脸上雨水的桑梓,她的表情伤心欲绝难看极了。 打开车门,砚卿一下车就被泼了个透彻。 见到他桑梓楞了一下,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ma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他们都不让我找你 他拍了拍她的头说:乖,回去。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桑梓打着嗝说:快点回来啊。 嗯。 砚卿穿着被体温蒸干的衣服回了公司,他摁了摁电梯,电梯半天没有下来,想是不会下来了。 他走进楼梯间,向上望了一眼,踏上了第一阶楼梯。 手机铃响,回荡在空旷的空间内,砚卿拿出来接通,黎苋焦急的声音冲破话筒:哥!你在哪儿! 砚卿冷静的向上走着,对她说:我在公司。 哥你想做什么!快回来啊! 挂断电话,砚卿手一抛,手机在楼梯上翻滚着,摔的稀碎。 公司有六十层,砚卿徒步走到楼顶天台,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光,近的让人误以为身处其中。 哥! 小砚! 砚卿回头,是他的爸妈和妹妹。 其实都是他的幻想。 他的人生早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就完了。 从十八岁到现在,这四年的人生都是假的。 他朝天台边缘靠近,黎苋尖叫道:哥! 砚卿向下看,下面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62) 小砚!快回来! 砚卿转身笑了笑说:别紧张。谢谢你们,你们虽然模仿的不完美,但也算弥补了我的部分遗憾。我一直以来的遗憾就是不能让他们跟我一起长大一起变老。他们的生命在我十八岁的时候终止,我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结束生命呢我经常这么想,我想跟他们一起死。但是有人想尽办法不让我死 它给了我第二个母亲、舅舅,因为我想死,我就要不断远离他们,不能让他们影响到我完成任务。可是他们为我做的事我做不到无动于衷。他们想尽办法都要让我活着,我活着,我以为这就完了,只要活着就够了。 谁又想得到又会冒出来个人,要求我会爱。我会,这件事我会,只不过爱的不是人,而是除人外的生物。这些生物不会为我的生死感到难过,它们的生死自有各界的定律我也不会难过,它们只不过变为另一种形式,但人不一样。 人一旦死了,就是死了。即便是同样的灵魂,他们的记忆不同、经历不同、留刻在灵魂上的感觉不同,是个完完全全不同的人,不是吗? 不敢爱啊。我是不会死的,人死了,谁来抚平我的苦痛?时间?哈哈,时间是最不能抚平的事物,它只能让苦痛变成我的一部分,让我习惯。所以我疏远与我有关系的人,想着这样就不会出问题了,没想到啊,我是没问题了,还会有人追上来。 我想要回应,哪有那么容易。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砚卿后退了几步,对他的爸妈和妹妹说:谢谢你们解了我的心结。 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看来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彻底放弃将他困在这里的想法了。 砚卿仰头望着漫漫星光,向后倒去,星光坠落,真美。 * 希尔利! 幻虫从砚卿身上散开,他睁开眼睛,沉迷在光点中。 希尔利! 又一声呼唤,他这才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克斯特。 你克斯特埋进他的怀里,他的话才将尽,怎么在这里? 差点就找不到你了。克斯特的声音有些颤抖。 砚卿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就让他这么抱着,只不过他实在不明白克斯特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是很呃,坚强的。 察觉到克斯特手的位置越来越朝下,砚卿拍掉他的手说:我们快出去吧。 这里已经是边缘了,光点少了很多。他拉着克斯特顺着通路往外走,走了有半个小时,终于走出了陆上星河的范围。 砚卿舒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似乎睡了个好觉,一觉起来轻松了不少。 他重新拿出地图比照了一番,陆上星河对岸是一片密林,是这里没错了。 里面应该有野怪,小心。克斯特提醒道。 他点点头,拿出几瓶药剂给克斯特以备不时之需。这一路上所有药剂都是他来负责制作的,为了抵债 等走完这一程,他一定要拿药剂去换钱!换很多钱!穷病得治!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二十一) 前面有打斗声。砚卿随便召了把剑横在胸前以防突如其来的攻击。 克斯特自觉将他揽到另一边说:离远点,不用理会。 好。砚卿放下剑,一只长得奇丑无比的怪从他们面前飞过,翅膀扇起的风惊动了埋伏在草丛里的鼠类。几只森林鼠类从他脚面上窜过,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被细小的爪子踩踏的感觉令人汗毛倒立,等它们过去,砚卿赶紧放了几个清洁咒压下那股恶心感。这些小怪招惹一个就是招惹了它所在范围内的所有,只能忍着了。 克斯特也没有幸免,砚卿给他也来了几个清洁咒,说:我们快走吧,尽快出这片森林。 嗯。 他的话音刚落一根法杖准确地落到他们面前,深深插进地面,可见使了多少力气。 砚卿回头看向法杖飞来的方向,一位黑发法师小跑着过来,歉意地对两人笑了笑:不好意思,一时失手。我是要砸刚才溜走的怪,没想到惊扰到你们了。你们好,我叫肖铎,不介意的话交个朋友吧。 克斯特拔出法杖掂了两下,抛回给肖铎:没事,下次可别直接砸到人了。 走吧?克斯特转头询问砚卿。 砚卿点点头,显然不欲和肖铎多有接触。哪有用法杖砸怪的,能出现在这里的肯定不是新手什么都不懂,要么是故意的要么是傻,对方看起来可不傻。 哎等等!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的名字!肖铎在两人身边东蹿西跳。 砚卿和克斯特充耳不闻,埋头赶路。 你们是要去迷雾山脉吗?肖铎猛地问道。 砚卿和克斯特对视一眼,停下步子问:你怎么知道? 肖铎挠头嘿嘿一笑:我也要去,一路的,结个伴吧? 不用了。克斯特笑着揽过砚卿的肩膀拒绝了肖铎。 砚卿点头附和,他们和肖铎连认识都不算,对方想结伴未免唐突。 克斯特用一个短距传送魔法把他自己和砚卿传送到了某个地方。砚卿扥了扥克斯特的衣服对他扬起地图说:地图上没有这里,我不认路了。 婆婆给他的地图很简单,从新手村到迷雾山脉一条道,需要经过哪里它都画出来了,不需要过的上面一点都没有,最多告诉看地图的人路周边是什么情况,不至于迷失。 克斯特这个传送魔法不知道把两人送到了森林的哪里,他完全没有出去的头绪。 克斯特拿过地图看了看,叠起来放到砚卿手心说:我认识路,能再传送回去。 砚卿:嗯。 他表面波澜不惊,实际已经开始问小七了:他怎么能定位?我上次怎么不行?上次在精灵族里用的几次传送魔法位置都是随机的。 小七淡定地吐出一句话:他认路。 砚卿沉默了,感情不认路就没资格定位了?这什么游戏?和路痴有仇? 只有真正走过的路才有资格回顾。等你走过这次,下次就能直接到目的地,不会误入迷途。 克斯特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将两人重新传送回去,相信肖铎已经走了。哪知一落地,肖铎就站了起来兴奋地看着二人道:你们回来了! 砚卿扶着头,听着这个声音觉得自己又晕了几分。他求助地看了眼克斯特,克斯特回了他个无奈的眼神,最后两人双双决定无视肖铎。 肖铎在两人有意无视下,顽强地跟着两人到了迷雾山脉脚下。山峦重叠,云光散漫,肖铎感叹了声,转身问砚卿和克斯特:我们现在进去吗,还是说休整一会儿? 我先去前头探探路,克斯特你和我一起吧?肖铎说。 克斯特对砚卿比了个放心的眼神,笑着跟上肖铎没入了山林中。 砚卿兴致缺缺,找了块木桩坐下,视线在周围的草木上停划过,一声呱提起了他的精神。他俯下,扒开树状旁的一小撮草,里面蹲着一只青蛙。慢动作揪下根草,他正要去逗那只青蛙,肖铎的声音突然闯进来,青蛙呱一声跳开了。 砚卿起身看向肖铎,肖铎笑着说:克斯特有事,让我们先走,他随后就到。 他没说是什么事吗? 肖铎摇了摇头:他就说让我和你先走。 我们还是等等他吧。 他说他记得你的地图,能赶上来,我们先走。肖铎说。 砚卿只好点头和肖铎一起进山。他拿出自己的地图在前带路,走了一截,他停下来说:我们在这里等克斯特吧? 肖铎先是一愣,之后笑着说:应该不用,我们继续走吧。 砚卿应好,脚下的步子却渐渐放缓。走了一程,肖铎突然意识过来,走到他前边回头对他说:我也认路,我来带路,我还知道几条捷径。 肖铎身影一转两人就踏入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路,砚卿捏着自己的地图说:路好像不对,不如我们转回去。不然克斯特找不到我们。 这是捷径,我之前已经跟克斯特说过了。 砚卿转了转手中的定位戒指没应声,从肖铎回来后克斯特的位置就没动过,他有理由怀疑肖铎对克斯特做了什么。 潺潺水声沁入耳朵,砚卿看了看肖铎,再看向四周,他们不知何时转到了一座木质吊桥前,似乎他只是眨了眨眼,位置就变了。 这里是? 肖铎灿烂一笑说:我说的捷径! 砚卿往吊桥下望了望,下面是一条小溪,吊桥对面还是山林。 我们要跳下去!从这里跳下去就是目的地!肖铎宣布道。 你脑子没毛病吧?从这里跳下去恐怕到不了目的地,能到复活点。 肖铎看他怀疑,于是说:我来过这里,我肯定从这里能到目的地。 我看我们还是等等克斯特吧,他不一定知道这里。砚卿悄然后退几步。 我说不用等他,等他做什么?他自己会赶上来的。 砚卿摸着手上的戒指,对肖铎放了个攻击魔法,被对方轻易躲过。他想不是他的准度不够,而是对方之前有意隐藏。 肖铎抖了抖法袍,笑问砚卿:希尔利,怎么突然攻击我? 抱歉,手抖了。 我知道你还不信任我,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肖铎拿出一捆绳子,摊开手掌,绳子自行忽略砚卿的魔法将他绑了起来。 砚卿挣扎着,发觉自己解不开,冷静下来向小七问道:能解开这绳子吗? 我不能帮你解,你自己想办法。 那就是有办法了?什么办法? 跳进水里。 肖铎这是绞尽脑汁让他跟着往下跳,他自己跳不行吗,干嘛一定拉着他? 周围的地理形势不太好,砚卿盘算着怎么逃,传送魔法不知道能不能让他脱离肖铎的控制范围。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砚卿念完咒语,发觉自己还在原地,震惊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绳子。克制魔法?! 是的。小七毫不留情印证了他的想法。 肖铎大概是想着砚卿逃不走自然会跟着跳下去,等砚卿放了几个魔法无果后不慌不忙地说道:差不多了,我们该下去了。 他揪着砚卿身上绑的绳子的一端,把他往吊桥边拽。砚卿使劲浑身力气也没能让肖铎步子停顿一下。就在他快要认命等残疾的时候,绳子从肖铎手上滑脱,一个人将他护到了身后。 砚卿摸了摸定位戒指,克斯特的位置一瞬间从不知名的地方闪到了他的所在。怎么看都很可疑。他压下怀疑,暂时和克斯特站在一边,对他说:我现在放不出技能,你小心。 克斯特转身横抱起他说,不用,我们也下去。说着不等砚卿反应,抱着他一起跳了下去。 克斯特让他朝上,他什么都没看见,就见水浪高高跃起翻下。没入水下,绳子自动脱落,砚卿得以自由活动,他泄愤般的踢了克斯特一脚,向上游去。 刚才从上面看他以为只是一条小溪,没想到下面这么深。 又一声入水声,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急看清,水下一股巨大的吸力搅起漩涡将他拖入其中。 克斯特匆忙间拉住他的手,两人一起卷入了漩涡。 砚卿感到他们穿过了一层魔法膜,声音乍然收住,他们一起滚落在地。 抬眼就是克斯特的脸,砚卿从他身上爬起来,放了几个清洁咒,说道:谢谢。说的极不情愿。 他被人抱着跳下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要摔残疾了,不过也多亏了克斯特他才没什么大伤,都被克斯特挡了。这么想着,他还是蹲下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大伤,没有赌气不管他。 砚卿掏出几瓶药剂给他灌进去,自己也囫囵灌了一瓶。 他蹲在克斯特身前,等着他醒来。毕竟他没有这里的地图,走着走着万一走丢了怎么办?还得靠人找。被人找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如此就过分了。 等了许久还不见克斯特有醒来的迹象,砚卿担忧地问小七:他没事吧? 他很好。 那就好。 * 神殿遗迹中,金发男人感应到了什么,浇水的动作一顿,低头轻声自语道:是他来接我了吗?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二十二) 肖铎冷笑着拔出插在守护法师腹部的剑,狠狠地刺进法师心脏。 守护法师干枯的手向上伸出,像是从深渊中伸出仰望光明的死藤。 几秒后,法师的尸体消散,原地出现了几样物品,肖铎瞥了一眼,没有地图。收剑入鞘,他从中找出开启神殿主殿的钥匙,其他物品留在原地过不久会自行消失。 肖铎捏着手掌长的钥匙,左右看了看。他所处的位置离神殿有一段距离,他此行的目的是拿到神殿中存放的封印珠,不过不急,他还要先找到神殿主人的坟墓才行。 他记得就在这里。 肖铎用剑拨开丛生的茅草寻找着坟墓的所在,找了十几分钟一无所获。他拧眉仔细回忆,坟墓在茅草下,在一根红色的茅草下。他们上次也是误打误撞才遇到的,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在无数茅草中怎么找? 如果希尔利和他一起就好了,肖铎一剑削掉一从茅草,找不出不如一把火烧了。反正只要那根茅草被触动守墓人就会出来,他不想浪费时间只好如此了。 他给自己加了一层水系魔法在身上,火系魔法点燃茅草,以燎原之势向外迅速扩张。 何人放肆。 肖铎微笑着召出水瀑扑面了大火,焦黑的草茎中站着个黑袍骷髅,怒气腾腾。 黑袍骷髅瞬移到肖铎面前,黑洞洞的眼眶审视着他,两排牙齿微微张开,侵入者。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63) 肖铎露齿一笑,是啊,拔剑对着骷髅的肋骨抹去。剑上传来嗡鸣声,他捏紧剑向骷髅压去,不想铿一声,剑从中间断做两半。 还挺结实。肖铎笑了两声这才召出法杖,起手就是一道黑暗魔法。 法师可从来不分什么系,能学多少魔法都算本事。 黑暗魔法腐蚀着黑袍骷髅骨骼表面的天然防御,黑袍骷髅召出了属于它的权杖,一道大型攻击魔法蓄势待发。 肖铎的光明魔法放出的同时,黑袍骷髅的攻击魔法同时完成,两道魔法在空中对撞,黑袍骷髅的魔法显然更胜一筹。肖铎旋身躲过攻击,难免还是被擦掉了些血。 黑袍骷髅的攻击魔法不间歇地朝肖铎而去,肖铎一手撑着防御魔法,一手持着法杖放出黑暗魔法。 连续几道黑暗魔法,黑袍骷髅的天然防御被腐蚀得错落分明,表现出来就是纯白和泛灰的白。见此,肖铎重新抽出一把剑向黑袍骷髅迎了上去。 他喜欢用剑,不是因为剑更趁手,而是因为用剑捅入这些怪物体内杀死这些怪物让他更有快感。 黑袍骷髅没了那层天然防御和普通骷髅一般无二,毫无威胁。肖铎逼近黑袍骷髅,利用道具锁住它周围的空间,封住他的瞬移技能,剑尖向前刺入骨架。 黑袍骷髅咆哮着挥开了肖铎,但这止不住它碎裂的趋势。 肖铎撑起上半身,欣赏着黑袍骷髅的骨架从内部碎裂脱落,他看着失控的魔法砸向周围悠闲地撑起防御魔法。 不枉他寻找许久,能对付黑袍骷髅的黑暗魔法可真不好找。上次他们可是全军覆没了。 黑袍骷髅消失,地面震了几震,肖铎稳了稳身形,看向震源,赫然是一副棺材。 他提剑谨慎靠近,确认附近没再有危险,剑横刺进棺盖下,撬起棺盖。 棺材没有尸体,只摆放着一对臂环。肖铎拿出臂环打量了几番,往自己手上一套。 接下来就是寻找神殿的入口了。在岸上的时候,他急于追上希尔利没有计算好位置,导致掉下来的时候位置偏差,他找到了游离在殿外的守护钥匙的法师,却没见到神殿入口。 入口距离守护法师的位置不远,肖铎返身朝之前掉落物品的地方走,希望不要被其他人抢先找到封印珠。 * 砚卿等了半天克斯特还昏迷着,他起来走了走,一走就遇到岔路口。他乖巧地回到克斯特身边继续等着。 077,他怎么还没醒? 不知道。 那他什么时候醒? 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他醒着。 砚卿一口气差点咽下去,感情这家伙耍着他玩?他直接召出自己的权杖对克斯特说:你再不起来我就打你了。 克斯特抖了抖睫毛,微微张开点眼睛,轻声喊:希尔利。 起来。砚卿才不理他疑似装可怜求饶的眼神,权杖戳着他说,说,你装了多久。 克斯特偷瞄了瞄他的表情,小声说:几分钟。 一听就知道是虚报,几分钟他能这么心虚?砚卿站起来权杖点地说:不管你装了多久,赶紧起来,你把我带下来,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在神殿遗迹里,克斯特灿烂一笑说,我带你来是为了找一样东西,我想送给你。 砚卿俯身看着他说:我们好像认识才没多久。 克斯特笑容一僵,坐起来两手贴住砚卿的脸颊,摸了摸说:那又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他眼里的神色砚卿觉得有点熟悉,可又说不上是在哪里见过,他拍掉克斯特的手提起权杖转身朝前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想起来他不认路,于是回头问道:是走这条路吗? 克斯特低头笑了声,几步追上他揽着他往另一条路走去。 跟着克斯特走,砚卿越发觉得这里像是一座迷宫,他已经数不清他们走的这是第几个岔道口了。 克斯特说:马上就到主通道了。 嗯。他不认路,也就只能应个声。 拐过下个岔道,豁然开朗,通道两边亮起了魔法火焰迎接两人。砚卿看向克斯特,克斯特点头道:这就是主通道,后面没岔道了。 砚卿悄悄朝一旁挪了一步,头转向旁边的墙壁,刚才魔法火焰燃起的瞬间他就看到墙壁上的画了。 最靠近他的一幅壁画上一片黑暗,唯有在中心处破开了一道白色的裂缝,他摇摇头不解其意,顺着通道来到下一幅前。 白色裂缝中生出了一颗白苗,在沉重的黑色面前脆弱无比。 下一幅里,白苗长成了大树,将黑暗一分为二。 砚卿寻找着克斯特的身影,发现他落后了好多,停在那里眼神温润地看着他。 怎么不走了?砚卿问。 克斯特笑了笑说,没什么,几步上前问他,很喜欢这些壁画? 也不是,砚卿说,只是觉得一路来墙上都没什么东西,这里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壁画,很好奇上面的内容。 可惜一幅都不懂。砚卿摇头说道。 你想知道上面在讲什么?克斯特看了看壁画问。 嗯。 克斯特指着砚卿手下的那幅画说:这幅讲的是神树的出现致使黑暗分出了光明。 砚卿看着那棵白色的大树,这是神树?神树不是他刚来的时候待的那棵白树吗,两个是一个东西? 神树现在在精灵族。克斯特说道。 哦 这幅讲的是神树孕育出众神。 克斯特手下的那幅上面终于出现了小人,那些小人跪拜在神树周围,诚惶诚恐。 这幅讲的是神创造出自然。 画面不再单调,有火、有水、有风 这幅是神造人,授予人沟通自然的能力。 这幅是人借助自然建造家园、用以御敌。 这幅是克斯特停顿了下,砚卿疑惑地看向他,他回以砚卿一笑继续说,这幅是人心滋生黑暗,战争在其中孕生。 下一幅画面忽然变回黑白两色,砚卿摸着壁画,黑白从中间分开,各占一半,他看着克斯特眨了眨眼。 克斯特说:人心催生了黑暗和光明的意识。光明和黑暗彻底分离。 战争爆发,人神两败俱伤。神族殒灭,人族苟延残喘。 这幅克斯特揉了揉砚卿的头发低声说,这幅是神树结出了第一颗精灵胚胎。 精灵胚胎?砚卿拍掉他的手问道,精灵是这么来的? 不是,这是精灵王的诞生。克斯特指了指精灵胚胎上特殊的纹路说,只有精灵王是神树结出来的。其他精灵都是元素所化,经由神树得以聚型,但也叫精灵胚胎。 你知道的真清楚。 略有了解。克斯特继续讲壁画,精灵王和光明神、黑暗神同时诞生,作为引生的人族也开始了又一次战争。精灵王以牺牲结束了光明、黑暗两方之间的争战。 嗯?砚卿皱眉,精灵王为什么要牺牲?他有点担忧自己,他可不是什么正经玩家,万一随着游戏剧情的发展他需要牺牲呢?他会被系统搞残的吧? 因为神树就是为了保持各族间的稳定才结出了精灵胚胎。 唔,那只要这些种族不闹什么事他就是安全的了。 后来代表神树的精灵王和神族有了私怨,不再插手各族之间的事,神族彻底没落了。也不是说灭亡了,只是转变成别的生物了。 克斯特讲完看向砚卿,砚卿看了看壁画,再看了看他说:谢谢你的讲解。 你不想问点什么吗? 问什么?砚卿无辜地看着他。 比如神族变成什么生物了。 哦,变成什么了?砚卿从善如流。 克斯特眼睛亮亮的说:变成龙了。 哦。 克斯特眼睛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砚卿又说:我知道了,不知道以后有机会遇到没有。 有!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二十三) 攻击魔法打在墙壁上,墙壁毫发无损。 我们走进死路了。砚卿确定地道。 他对眼前这面墙壁上释放了十几道攻击魔法,甚至拿武器试着物理攻击,都没有效果,墙壁岿然不动。 克斯特拉着他后退了几步,双手扳着他的头对着墙壁上方说:看上面。 你能先放开我吗?砚卿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墙壁上划过,上面什么都没有。 克斯特的两根拇指在他脸上动了动,说:仔细看。 砚卿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在他眼中墙壁上空无一物。 克斯特在他耳边微微吐了口气,引着他再退了几步,足以让他将整面墙壁收进眼底。 砚卿猛地睁大眼睛惊叹道:精灵胚胎! 精灵胚胎占去了整面墙壁,胚胎上的纹路以魔法纹路的形式浮在墙壁表面和墙壁融为一体,这是精灵王! 为什么这里 砚卿看向克斯特想要寻求答案,克斯特神秘地看了他一眼说:这面墙壁除了你谁都进不去,你要带我进去吗? 当然! 砚卿扒下克斯特的手,一边捂住他的手,一边捏紧权杖靠近墙壁。邻近墙壁,他给自己和克斯特各加了一道防御魔法,接着念起了咒语。 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两下,阻止了他继续念咒语,他疑惑地看向克斯特。 克斯特笑着说:不用攻击,直接走进去。 砚卿挑眉用权杖戳了几下墙壁,墙壁连个凹痕都没有:你确定这能走进去? 克斯特握着他的手贴着墙面,往下一摁,手下的墙壁如水一般荡开了几圈波纹。砚卿手指动了动,在墙壁中行动自如,他反握住克斯特的手和他一起穿透墙壁,进入了另一面。 砚卿回头看墙壁,它还是原来的样子,正要收回视线,忽然瞥到墙壁上有个人。他愣住了。 那个人是谁? 他伸手去摸,那个人别起头发侧头对他一笑,转身没入了墙壁深处。 077,那个人是谁? 精灵王。 砚卿收回手若有所思,克斯特捏了捏他问:怎么了? 你刚才看墙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克斯特立即回道。 砚卿对他笑了笑说:我们继续走吧。 没有吗回答得倒是挺快。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类似广场,广场四周站满骷髅雕塑。他们走近广场,骷髅活动的声音充斥着整座广场,克斯特这时提醒了句:快走! 砚卿紧跟在他身后,这里没有其他路可走,只有一条路,就是横穿广场。 走到一半不到,骷髅已经尽数围了上来,骷髅手中握着的法杖聚起不同的魔法。砚卿拉起克斯特朝前方骷髅还没有围严的地方冲去,横甩了一道攻击魔法。他以为再怎样也能扩开点口子,哪知有骷髅放出魔法抵消了他那道攻击。口子没打开,原本有的空隙反而被堵上了 他边释放魔法抵御骷髅边问克斯特:你能带咱们出去吗? 克斯特眨巴着眼睛小声说:短距传送魔法,位置随机。 说了和没说一个样,这一个传送怕不是就直接把他们送进骷髅窝里了。 你不认识路吗?他记得克斯特对这里挺熟悉的,怎么这时候没办法了。 克斯特干笑道:我只知道该怎么走。 这意思就是他实际不认路,只知道个大概咯? 砚卿瞥了他一眼说,站稳了。接着一道魔法轰出去,骷髅被震退了几步,他趁着骷髅僵住的两三秒蓄了个大型攻击魔法,对克斯特道:等下我放技能,你用传送魔法把自己送出去,趁着骷髅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走。我一个人能对付得了这些骷髅。 魔法再蓄不住,砚卿对着骷髅放下,在它们将要暴怒之际炸它们了个措手不及。他回头去看克斯特有没有安全离开,冷不防某人揽住他的脖子把他压下,一道光闪过,两人的位置不知落到了何处。 砚卿看着周围的建筑,问系统:你知道克斯特去哪儿了吗? 他记得传送魔法发动的时候克斯特突然抱住了他,怎么他没和克斯特传送到同一个地方。 系统好像不太愿意回答他的问题,磨蹭半天才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他就知道系统不靠谱,于是摸了摸他和克斯特的定位戒指,上面显示的位置就在他身边。 砚卿原地转了几圈,别说克斯特本人,连根头发都没有,但戒指显示的位置坐标确实就在这里。他试着走了几步,克斯特的位置跟着他挪了几步。 他可真调皮,砚卿心道。他停下步子在自己的衣服里翻找起来,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一枚戒指掉了出来。 弯腰捡起那枚戒指套到自己手上,砚卿问系统:你说他想干什么? 系统认认真真地答道:他对你有企图! 砚卿眉毛一挑,笑说:你好像比我还激动。 系统蔫了,系统不说话了。 砚卿又道:我记得你之前都不和我搭话的。 我怕你无聊。系统理直气壮道。 这里没有骷髅,砚卿依然提起了权杖,随时做好反击的准备。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64) 他似乎被传送到了一座宫殿里,宫殿门紧闭,他推了推殿门,像是触发了什么条件,四面墙壁里跳出无数半人高的小怪朝他攻来。 第一波小怪被砚卿解决完,接着又来了两波都被他轻松解决。最后一只小怪彻底消失,殿门发出沉闷的声音,砚卿退了几步以防殿门打开后会出现的情况。 等了几分钟,砚卿从打开的门缝里朝内看。唔,又是一条通道呢。他松了口气,掰着一边门扯出一道足够他通过的缝隙,他侧身过去,手上的权杖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没有魔法火焰为他照明,砚卿靠着前方出口的亮光径直向前,随着距离出口越来越近,他看到出口两边各站了一个人。 起先只能看到类似衣摆的东西,视野扩大后就从衣摆蔓延到身体的某一个部分,皮肤细腻真实令人惊叹。 不管是不是守株待兔,他总不能一直躲在通道里不出去,砚卿心一横一脚踏入了那两个人眼睛能看到的范围,两道锐利的视线在他身上划过,不带丝毫温度。 那两人经过一番判断后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睛,砚卿不确定地朝外踏了一步,仔细观察一番两人没别的动静他才放心地走过那两人中间。 他还真怕需要打架,之前打骷髅、打小怪消耗有点多,需要时间恢复,那两人一看不是先前宫殿里的小怪那个水平的,打起来恐怕要费一番力气,幸好幸好。 砚卿看了一圈,这里也是一座宫殿,不过没有别的门了,应该就是终点了。 077他话还没问出口,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希尔利? 砚卿顺着那道声音发现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个男人。那个男人是 克斯特!原来他是被传送到这里了。 那个男人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说:你在喊我?我不是你口中的克斯特。 可怎么看他都是克斯特啊,金发绿眼,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感觉。砚卿怀疑地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说:你说你不是克斯特,那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吗?那个人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希尔利,你怎么会不认识我? 砚卿暗戳戳问系统:077,我这个身体认识他吗?听起来那个人和我挺熟。 系统淡淡道:不认识。 砚卿随意应了一声:哦。 那个人不见砚卿回话有些不安,小小向前挪了两步,试探地喊了声:希尔利? 嗯?砚卿看向那个人。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吗? 嗯。先顺着他看看,万一对方认出他不是他的熟人那再开打,好歹给他个缓和的机会。 那个人喜笑颜开,忽然闪到他面前抱住他给了他一个深吻。砚卿睁大了眼睛,一把推开他,干呕了几声,不过这个身体不需要吃东西,他什么都没呕出来。 那个人被他推到地上,愣愣地坐了一会,委屈道:希尔利,你以前都不会拒绝我的。 砚卿抹了抹嘴,复杂地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有一千一万句骂人的话在即将开口的一刻都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 是不是你不想回来你还讨厌我 砚卿叹了口气,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不认识你,你等的人不是我,你认错人了。 不会的!那个人反驳道,我绝不会认错的!你还在生气对吗?他拉起砚卿朝殿后走,你不在,我为你种了好多植物,你不生气了好不好,这里再也不能限制你的活动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跟我打个招呼就好。他瞄了眼砚卿,一番话说得小心极了。 砚卿挣脱不开他,于是回拽住他对他说,你看清楚点,我不是你等的人。他试图让那个人从美梦中醒来,可惜那个人的反应令人失望。 那个人低声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你也不能否认自己啊。我只会等希尔利,你就是希尔利啊。 我也许和你要等的人同名,请你放开我。 放开他! 砚卿回头,克斯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危险。他在两人身上看了看,对砚卿说:有外人来了,希尔利你去看看好吗? 那个拉着他的克斯特适时放开他,不舍地说:你去吧。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二十四) 砚卿一走,宫殿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剑拔弩张。 克斯特轻笑一声打破了这种气氛,他说:来得真快。 他还想着能和希尔利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你是我的一部分。 言外之意他应该谨守本分等着他来收回他。 克斯特召来神座,缓缓坐下,他托着下巴,目光游离:让我想想我是源世界的你在这个世界的投影,按理说我已经和你分开了,不算是同一个人你凭什么要让我回到你那里? 克斯特摇头:你和我是一个人。只不过你把自己的时间停在了源世界希尔利死后,你不愿意面对希尔利在源世界已经死了的事实。 克斯特反问他:那你愿意吗? 说不出来吧?克斯特笑着说,我替你回答吧。你也不愿意,只是你知道还能再见到他。我呢?我不是不愿意 克斯特声音突然低沉下去,他说:我就是想再见见他 就是想再见见他而已 你继续以这种形式存在,只会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克斯特毫不留情地说。 我也知道啊,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不该让他来选择。可是啊,可是你就不能晚来一会儿吗。我想让他知道,他在迁就我的同时,我也在为他做力所能及的改变啊。 他会知道的。 闻言,克斯特眯眼一笑说:我允许你把殿后的植物搬到你那里,你应该知道怎么照顾它们。 好。 * 克斯特说有外人进来,砚卿沿着他进宫殿来的那条通道往回走。没有人。再走就是他被传送来的位置了。 他问系统说:你说克斯特是不是故意引开我? 很明显是。系统顿了下又补充道,不过这里确实进外人了。 你给我指路? 嗯。 * 肖铎以为进了宫殿的范围就没有怪了,谁知道一波接一波压根没停过,他打到中段已经精疲力尽了。他不得不退到前一个地方,那里才被他清过,暂时还是安全的。 坐到台阶上,肖铎咬开瓶塞,咕咚几下,瓶里的液体就进了肚子,身体上的疲劳恢复了些,精神上的疲累就没这么好恢复了。 他抱剑靠壁打算歇歇,乍然惊起的小怪似乎不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他睁开眼睛,一剑挥下,冷光闪过,小怪怪叫着消散。 肖铎站起来警惕地扫视周围,一道脚步声朝这边而来,他放轻动作沿着墙缓慢朝有声音的通道移动。对方的脚步一如既往平稳,很好,没有发现他。 肖铎把着剑柄预备在对方踏出通道的一瞬给予他致命一击。剑起,魔法攻击直冲剑面,剑应声落地。肖铎的手被震得发麻,他毫不在意召出法杖给对方了一道瞬发魔法。 对方立即回敬了他一道同样的魔法,并踏出了通道的暗区,露出了样貌。 希尔利!肖铎惊讶地撤回魔法,躲开希尔利来不及停下的攻击。 希尔利也有些讶然,他放下权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希尔利的表情和语气来看,他似乎还很在意自己用强硬手段要求他跟着跳下来的事。不过这都不重要,他要让希尔利暂时相信他没有危险,之后的事之后再说,让他先喘匀气。 肖铎捡起剑收回鞘里,故作轻松道:当然是寻找我记忆中的宝藏了。 看样子你还没找到。 希尔利,你能到这里应该知道这里有多大了,用传送魔法只会增加迷路的几率。肖铎摊手,他说的都是实话,他相信希尔利能分辨出真假,他对他没有威胁,他还可以把宝藏分他一半。 那祝你顺利。希尔利说完退进了通道。 肖铎几步上前想要拉住希尔利却被他侧身躲过来,他忍了忍自己的脾气问:你不和我一起吗? 不了。 肖铎假笑两声退出了通道,希尔利现在还不熟悉自己,等过段时间就好了,到时候他们就能恢复往常的相处方式了。他现在这样太突兀了。 肖铎离开了砚卿的视线,砚卿奇怪地问系统:那个人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太过熟稔了?他的眼神让人怪不舒服的,好像总是在责怪我不应该那样对他。 你只要尽好自己的职责就够了,其他人不在任务范围内。 砚卿头一次觉得系统说话好直白啊,这是直接告诉他只要不在任务范围内就可以肆意妄为嘛? 那就不管肖铎了,看多了他就觉得那个人怪怪的、哪里不对,搞得他自己心里纠结。 走出没几步,砚卿就察觉到身后跟了个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肖铎。砚卿给自己加了个隐身咒,偷偷拐了几个弯再绕回来,果然肖铎被他甩掉了。 砚卿抓了抓过长的头发,转身就去找克斯特了。不知道他那边解决得怎样。 砚卿还没回到宫殿就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震动感,看来克斯特和另一个他相处得不太好。 他小心地趴在通道口往内看,却发现里面没有人,震动的来源在宫殿后方。 砚卿来到殿后,就见克斯特独自对付一头几人高的骷髅。 这里骷髅还真多,砚卿边感叹着边拿出法杖看准时机给克斯特加了个增强魔法,把他对外的力量放大了五倍。 克斯特在闪躲骷髅的间隙对砚卿感激一笑,砚卿回他了个微笑,接着是一道攻击魔法迫使巨型骷髅停顿了一秒。仅仅是这一道攻击,巨型骷髅还不至于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他趁机给巨型骷髅多加了几道阻碍。 克斯特终于跳出了巨型骷髅的物理攻击范围,落到砚卿身边对他说:这个巨型骷髅应该就是这座遗迹最后的怪物了。 砚卿眼睛瞟了瞟他身周问:那个和你长得一样的人呢? 克斯特眼睛猛地看向砚卿,砚卿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说:是不是不能说啊。 克斯特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神色他说不清,不过他能看出克斯特的欣慰。砚卿微微皱着眉,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还用那种眼神? 不是克斯特试图解释,不过他都看见他嘴角的笑了,他想说什么?他的笑是压不下去了吗?他在很认真的问话,他什么态度? 巨型骷髅似乎也看不下去克斯特这幅极不认真的态度,对着他放了个攻击魔法,虽然被躲开了,但砚卿莫名觉得很解气。 不过他没时间为巨型骷髅叫好了,因为下一个攻击对象就是他。砚卿飞快闪离魔法波及范围,暂时停留在一个巨型骷髅注意不到的地方。 这时他收到了克斯特发来的文字消息。 砚卿收到消息配合克斯特在几个地方布下魔法阵,然后一齐将巨型骷髅逼进去。 克斯特看了眼砚卿,跑过来抱住他,两人在魔法阵爆炸前落在了一从满天星中。 砚卿刨开戳在脸上脖子上的满天星,一双手捂住他的眼睛,遮住了他的视线。 伤眼睛。 砚卿的动作倏然停止,接着开始扒拉克斯特的手,但是怎么使劲克斯特的手都纹丝不动。 我想看了一下。砚卿说。 为什么一定要看? 我想看。砚卿的语气充满执着。 克斯特的双手落到他的肩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即将爆炸的魔法阵。凝聚的能量被积压到极致,瞬间爆发,他只来得及看到白色的光。肩膀被人压下,他的视线边缘出现了红色的火光和碎裂的骷髅,视线正对的是克斯特的脸。 我让你看了。克斯特说。 砚卿抬起手,一只不属于他的手却替他做了他想做的动作。 都说伤眼睛了。克斯特的手轻压着他的眼睛,不满地道。 砚卿意义不明的笑了两声,说:你能借我抱一下吗? 没问题。 砚卿坐起来,抱住克斯特,压下搁在他肩膀上的下巴让他能更靠近自己,眨了眨眼睛将泪光尽数抹去。 他还记得他在陆上星河做的梦,尽管幻虫的模仿拙劣,但依然让他感受到了那份热闹的平凡。他知道,知道那都是不真实的,可他却沉迷在其中无法自拔。因为抱有遗憾,因为抱有难以实现的期望,所以放不下,所以在虚假的梦境中寻找一切真实。 可是架构的东西都是虚假的,其中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真的。他终归还是要面对一个人的现实。 你还有我。 克斯特拍着他的背说。 虽不知克斯特为何这么说,不过砚卿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谢谢。他放开克斯特,站起来腾了腾衣服,看克斯特还坐在地上不起来于是对他伸出手,想拉他起来。 克斯特会意,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顺势抱住他在他耳边道:我是认真的。 知道了。砚卿知道他在很认真的安慰自己了,我们去看看那个巨型骷髅掉了什么东西。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二十五) 魔法阵上骷髅残骸中夹杂着各样物品,砚卿蹲在旁边左挑右捡,最终拿起一份地图。 地图是通往黑暗深渊的地图,砚卿抬头看克斯特:这份地图你要吗? 克斯特摇头,地图归你。说完他又从那堆物品里拣出一颗浑圆的彩色玻璃珠,这个也给你。剩下的你愿意拿哪个都可以。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65) 砚卿拿着玻璃珠转了转问:这是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拿来玩的。克斯特随意道。 既然没用,那可以把它让给我吗?肖铎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如此说道。 砚卿手一收,玻璃珠被他握进手心,他看向肖铎:既然没用,你又要它做什么? 对你没用,对我有用。肖铎说。 那我就要让给你吗?砚卿好笑地问。 肖铎说:你拿着发挥不了它的作用。 克斯特看了肖铎一眼,一道黑暗魔法直接让他闭了嘴。 砚卿愣愣地看着肖铎就这么消失了,拉了拉克斯特的衣摆仰头问:你把他杀了? 半个小时后他就能复活,只不过会进入为期一天的虚弱期。克斯特为他解释道。 砚卿这才松了口气。 分拣完巨型骷髅爆出的物品,克斯特花了几天带砚卿到了最近的一座城镇,换购到必需的物品,他和砚卿商量道:我们一起去黑暗深渊怎样? 砚卿想起了他得到的新地图,正好是黑暗深渊的,看来克斯特也看到上面的文字了。他拿出地图说:你想去吗?地图在这,我就不去了。 把地图塞给克斯特,不待克斯特说什么砚卿就走了。 砚卿挑了个顺眼的小旅馆,交了几天的房钱,摊到房间的小床上,拿出一份新地图看了起来。 这份地图所用的材料和新手村的婆婆给他的一样,上面的地图确实不一样。不是他从别的渠道另得了一份地图,而是婆婆给他的地图变了。 新手村的婆婆是什么人,077? 普通人。 砚卿怀疑地问:普通人怎么会有这种地图? 能根据人的位置和对当前地图的探索程度来自行更新内容,说是普通人给的,谁信? 婆婆现在是普通人,可以了吗?系统有点无奈。 砚卿满意了。婆婆不是坏人,他就是好奇她的身份,不过系统不愿意透露那就这样吧,有机会直接问婆婆。 他一点点跟着地图从脚下的起点看到终点,终点处是个火焰标志,这次好像不是宝藏了,那就等他休息够了再去。 收好地图,砚卿盖上被子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乡。 砚卿房间的窗子却被人顶开了一道缝隙,一双绿眼睛露了出来,在月色下不掩光彩。 你做什么! 克斯特眼睛朝房间里瞄了瞄,希尔利没有被吵醒,也没有其他人,那这道声音是哪里来的?上次在陆上星河的时候也出现过。 他轻手轻脚溜进房间,坐到希尔利床边。 希尔利睡得很香,嘴角微弯。克斯特点了点他嘴角的弧度,自己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在去迷雾山脉的路上,希尔利的睡眠都很浅,稍有风吹草动就醒了,对周围的环境充满戒备。住到旅店里希尔利戒心低了很多,连他进来都没反应。 你不要痴笑好吗? 克斯特不但继续笑,还躺到了砚卿身边,隔着被子把他抱进了怀里。 你不要得寸进尺! 希尔利没有醒呢,克斯特蹭了蹭他的脸,还舔了舔他的侧脸。味道很好,他很喜欢。 我要喊醒他了。 克斯特才不理它,舔了舔希尔利的鼻尖还有他的眼睫,很好,味道都很好。希尔利不愧是他最理想的配偶。 有人偷袭!!! 砚卿被系统的喊声惊醒,人还没彻底醒,身体已经进入了警戒状态,发觉自己被什么禁锢住了,立即将禁锢他的东西甩开弹起来,眼睛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 克斯特可怜巴巴的表情映入眼帘,砚卿一下就清醒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 砚卿看了眼窗外高高挂起的月亮,你这时候来找我? 我想你了。 这说的理直气壮的。 先不说他为什么要想自己,就说他们才分开几个小时,这人就找进他房间了,说他没企图都没人信。 砚卿两手撑在膝盖上压低上半身,俯视着克斯特说: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克斯特忽然羞涩地低下眼,这个表情让砚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砚卿抖了抖胳膊说:说话。 克斯特眨了眨眼睛,对他说:我想你做我的配偶,我想和你□□。 你说什么?砚卿侧了侧耳朵说,你再说一遍? 克斯特又说了一遍。 砚卿在他重复的时候一直在和系统说:他这是脑子坏了吧?今晚之前他还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 呃他一直这样。 感情之前都是装的? 呃他真的就这样。是的,没错。 克斯特见他不回答,小声问道:你不愿意吗? 砚卿一时语塞,他从没想过要把找对象这一项提上日程,甚至连理想型都没有,这就让他回答要不要做人家配偶的问题,是不是跨越太大了? 那个砚卿才开了个口,克斯特眼睛立即亮了起来,他避开克斯特的眼神硬着头皮说,你先出去可以吗? 克斯特猛点头:这是应该的,考虑的时间是一定要给的。你一定要慎重考虑!我稍后再来找你。 克斯特走后,砚卿所在的楼层震了两震,旅店老板慌慌张张跑上来,挨个敲门询问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砚卿从门缝里伸出手来给旅店老板递了几颗金豆子,歉意地道:抱歉,手抖,这是赔偿,够吗? 够够够!老板拿着金子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砚卿面对一屋子狼藉,扶着额寻求系统的意见:你说我现在跑来得及吗? 来得及,但是没用。系统说。 这个问题还真是现实,没有定位戒指克斯特都能找到他,他跑到哪里都没用。 突然砚卿听到了一声警示音,他打开自己的技能板,上面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占据了全部版面。 他点了下感叹号,出现了提示语:违规者出现。接着版面上给出了一个坐标。 砚卿向系统确认道:这就是裁判者的职务吗? 系统说:是的。请做出公平公正的判断,偏袒任意一方都是违规的,你会被动进入自毁程序。 系统说完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不会利用这个自杀对吧? 砚卿敷衍地点头道:不会。他想开点了,等他什么时候又想不开了再说。 这个坐标可以直接传送过去?砚卿点了点那个坐标,自己没有任何反应,看来需要他自己发动传送魔法。 他算了下距离,需要远距离传送。他翻了翻技能板找到所需要的咒语,念出咒语,一道光闪过,原地已经没有人了。 天还没亮,克斯特又顶开了希尔利房间的窗户,这次里面没有人,他感受不到丝毫希尔利的气息,想来走了挺久的。 他挠了挠头,苦恼地想:是他吓到希尔利了吗? 再等几天,等不到他只好再去找他了。希尔利好像跑得有点远。 克斯特闭上窗户,悄悄离开了。 那边砚卿两眼茫然地看着技能板上提示的坐标,再看看他身处的几平米的小洲,哪里有违规者?估计方圆十里就他一个大活人。 我搞错坐标了? 没有。 那怎么回事? 系统沉默了。 砚卿点了几下技能板上的坐标,坐标没有变化,他只能静待坐标更新。没办法,他不想回去,回去恐怕就要看见克斯特了,能躲一时是一时,躲不了了那、那到时候再说,他总不能逼自己就范吧? 逃避不是办法。系统在一旁说风凉话。 那你说,怎么办? 077无法判断。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砚卿道。 暂时无法下判断的话,你可以多和他相处,以此来作为判断的依据。 你这意思是我这是最后一个世界?真的?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以此作为拒绝他的理由。 砚卿忍住了骂人的冲动,清了清嗓子还是开口说了一句:去你的! 要真按系统说的做,那他和吊着人玩的渣滓有什么区别?还是找个机会跟克斯特说清楚比较好,不能耽误人家。 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好。 砚卿从系统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愉悦,看来它也是不赞同耽误人家的。 警示音再次响起,砚卿连忙看向技能板,感叹号大了几号,接着感叹号化作了一个新的坐标。 砚卿按着新坐标念起远距离传送的咒语,希望不要出错了,天都快亮了,他可再折腾不起来了。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二十六) 寒冰法杖在哪? 话音才落,玫瑰国王被顶到墙上,一把剑插到他颈边的墙内。 他直视眼前咄咄逼人的年轻人,缓缓开口道:这里没有寒冰法杖。 在哪? 年轻人听不进去他的话,剑刃反而压破了他的皮肤,湿润的血液滑入衣领,玫瑰国王垂眼道:真的没有。 寒冰法杖由玫瑰王国的掌权人保管,你说没有?剑又压进了几分。 没有。 玫瑰国王被抓着领子摁到地上,剑尖悬在他的要害上方。 有没有? 没有。 剑刺穿了玫瑰国王的要害,他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真的敢杀他。 肖铎拔出剑,抹掉剑刃上的血,站在原地等玫瑰国王复活。NPC复活只需要三分钟。 三分钟过后,玫瑰国王再次出现在王座上。 肖铎直接压着国王的肩膀,把他压靠在王座上,剑就立在他脸旁,寒冰法杖。 没有。 剑落,血液飞溅,玫瑰国王死亡。 肖铎抹掉飞到他脸上的血,眼中露出嫌恶的神色。三分钟后,他提起剑,重复抹掉血液的动作。 不肯说?杀到他说。 NPC拥有一套独属于他们的系统,赋予他们情感模拟、五感模拟,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一个小时过去,肖铎的剑深入国王的腹部,他耐心尽失,还不说? 没有。国王捂着腹部流着血的地方虚弱地道。 肖铎放开他,剑随着他的动作抽离了国王的腹部,一股血液霎时涌出,国王的脸色白得透明。 这次不急着杀你,换个法子。 肖铎拿出一瓶药剂,掰开国王的嘴给他灌进去。药效挥发,国王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肖铎把剑换成匕首在他原本的伤口上打了打,满意地看到国王的肌肉抽了抽。 你说你能撑多久?肖铎用匕首在国王的身上划着,他还刻意放慢动作,好让国王能够完整感受到被放大的疼痛。 国王目光涣散,显然已经不行了。肖铎直接让他死了等复活,话都说不出了,再折磨也没甚大用。 国王复活后,他继续重复逼问。 砚卿赶到违规者出现的坐标,入目就是满地干涸的血迹,其中还有蜿蜒流淌的新鲜血液。他看向血液的源头,王座上奄奄一息的年轻国王艰难地看了他一眼。 砚卿皱着眉上前,不敢直接碰,先给国王加了一道加速自愈的魔法,这才掏出他做的瓶瓶罐罐喂给国王。 国王的脸恢复了些血色,砚卿问道:你好些了吗? 国王扶着扶手坐正了些,温和的说:谢谢,好多了。 违规者呢? 国王动作一滞,他他的视线忽然转向砚卿身后。 砚卿转身,叫出了违规者的名字:肖铎。 肖铎轻蔑道:捏造的坐标能骗裁判者这么久,看来也没那么厉害。 砚卿眨眨眼,问系统:他不认识我了? 裁判者对外有固定形象。 砚卿放下心来,打开技能板,查看从国王处调来的记忆,很快整理完国王和肖铎的恩怨,他看向肖铎:无故多次残杀人物,感知度调到200%,关黑牢十天,十秒后生效。 肖铎平静地等着惩罚,似乎早就知道后果了。十秒后,他的身影消失,砚卿回身察看国王的伤势,虽然身上的伤势在药物的作用下很快愈合了,但是肖铎留给他的痛苦恐怕没那么容易消除。 砚卿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他:你愿意消除记忆吗? 国王摇摇头说:不用。 那好吧。 砚卿安置好国王,去了惩罚所用的黑牢。 他利用裁判者的职能,监视着肖铎。肖铎在黑牢里一切正常,丝毫没有国王的记忆里那股阴狠劲儿。 砚卿关掉监视,在王都找了个住处,等肖铎的惩罚期过去。他总觉得肖铎有问题,行事毫无缘由。肖铎逼问玫瑰国王寒冰法杖的事就透着不对劲。 寒冰法杖的踪迹至今成谜,肖铎怎么会说出寒冰法杖由玫瑰王国的掌权人保管这种话? 还有捏造坐标。玩家中没有会的,NPC会的也很少。NPC中会的几个都在裁判者这里写着,肖铎根本没机会接触。这捏造坐标的本事是谁教他的? 十天期限一到,砚卿立刻打开裁判者的监视功能,肖铎从黑牢中出来立刻奔去了王都外的森林中。 采草药,打野兽,换购需要的物资,生活规律,持续了半个月。砚卿闭掉监视,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把被子拉到肩膀附近,闭上了眼睛。 窗户被人顶开,砚卿瞪着眼睛看向打扰他睡觉的人。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66) 克斯特翻进房间,砚卿瞪了他一眼。克斯特摸到床边坐下,讨好地笑道:你继续睡,我不说话。 你怎么找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克斯特立马提醒他说:快一个月了,你考虑好了吗? 砚卿挑眉,好了。不同意。你可以去找下一个了。 看来你考虑得不是很充分,我再等等吧。克斯特微微垂眼说。 不,我考虑得很充分。 为什么不同意?克斯特看着他问,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吗? 不是。 你喜欢软软的女孩子吗?我可以 不!砚卿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以防他说出什么惊人的话,都不喜欢!我要睡觉了!请你安静! 克斯特眨巴着眼睛不说了,转而躺到他身边,抬起一条胳膊一条腿压到他身上,把他朝自己怀里挪了挪。 睡。 砚卿斜眼看着他说,你老实点。 嗯。 半夜,警示音再次响起,砚卿猛地坐起来,确认违规者的坐标。 玫瑰王国的王宫是肖铎! 砚卿翻身起来,魔法立刻将他传送到了目的地。而被砚卿抛下的克斯特则看着他的方向凝眉深思。 砚卿抵达王宫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只看到刚复活的国王。国王面色苍白如纸,对他轻轻一笑,你来了。 砚卿点点头:违规者呢? 你来之前,走了。 他拿到想要的东西了吗?砚卿避开地上的血迹,朝国王走去。国王的外伤在复活的时候消除了,只不过残留的影响还在。他用精灵独有的魔法安抚国王的内心。 国王显得很低落,他说:拿到了 失去的东西终会回到你的手中,在此之前,耐心等待即可。 没关系,国王说,即便不是他拿走也是别人拿走,我们只是代为保管。 砚卿没再说话,他收回手,国王看起来好了一些。他再次问道:要消除记忆吗? 不用,苦难会让人成长。 苦难也会让人逃避。 国王抬眼看向他,那双蔚蓝的眼睛如深沉的大海,逃避只会促使苦难来得更多更快。 我明白了,祝你好运。 砚卿离开了王宫。 国王倚在王座上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在叹息自己被终结的使命,那是他存在的意义。 回到自己的房间,砚卿脚一落地就被人扑到床上,那个人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 他一脚把克斯特踹开坐起来,低头看着地上一脸无辜的人一字一句说:我没有同意做你的配偶,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 我知道肖铎的消息。克斯特期待地看着他。 所以呢?你想我拿什么换? 我想要 砚卿浑身充满低气压,狠狠地拍了下床板说:不换。 那要 砚卿站起来,提起克斯特,开窗,说你想要什么? 克斯特侧头看了他一眼,诺诺的说:跟我去黑暗深渊。 下次吧。砚卿把他丢出窗外,砰一声关上窗。打开监视器,上面不见任何人,裁判者对违规者的权限失效了。 肖铎的本事不小,瞒得过裁判者。 扣扣扣窗户被人敲响,砚卿看向窗外,一张幽怨的脸出现。 砚卿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俯视街道。克斯特浮在他旁边,揪了揪他的头发说:我在肖铎身上施了跟踪魔法。 砚卿正眼看克斯特。克斯特继续说:你告诉我,拒绝我的原因。 砚卿从克斯特手中抽回自己的头发,坐到房间的小椅子上,摸着额头说:你想知道哪个方面的原因? 所有。克斯特进到房间里站在砚卿身前,抬手摸摸他的头。 首先,不和我在一起是你最好的选择。 其次,你不可能一直和我在一起。 再次,我不想让自己再有自杀的想法了。 最后,我不爱你。 我说的够明白了吗?砚卿抬眼看向克斯特。 克斯特忽然半跪下来,拉住他放在膝上的手,慎重地问:我可以做你的配偶吗? 砚卿认为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怎么还这样! 我会做的很好的。克斯特认真地向他说明自己。 砚卿打断了自荐的话语,你很好,但是我的第二个原因没人能做到,你也一样。 克斯特笑了笑,没说什么,倾身吻住了砚卿。砚卿先是一愣,接着抬手去推却发现双手都被限制住了,双腿也被克斯特压住了,他只能被动承受。 一吻结束,克斯特埋在他胸前喘着气。 砚卿唇上多了几道不一样的红色,一动就有刺痛感传来。他瞥了眼胸前那颗金色的脑袋说:起来。 克斯特抬头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说:情难自禁。 呸! 砚卿都不知道该骂他什么,索性不理他了。他碰了碰嘴,小声吸了口气,这是用了多大力气才给他咬破的。他手上打了个治愈魔法就打算把破口消去。克斯特见状,立刻抬头又吻了上来,砚卿的魔法也落了个空。 有完没完了! 就该一道魔法把他打到天边去! 克斯特的目的达到了,还顺便给他多加了几道口子,完了还一脸纯情看着他说:舔一舔就不疼了。 呸!谁信!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二十七) 不远处的商铺里,肖铎和善地同老板交易着,砚卿披着隐身咒躲在一旁。交易结束,他又跟着肖铎去下一个地方。 他跟踪肖铎持续了半个月,肖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砚卿驻足,等肖铎走远,他解开隐身咒,决心不管肖铎了。原本就和他无关,肖铎脱离了违规者的身份他就没必要再揪着他不放了,他只是凭感觉认为肖铎不对,可这么久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重新找了个住处,砚卿足足睡了一天,再次睁眼,窗外的太阳刺得人眼睛疼。他梳洗了一番,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希尔利。 是肖铎。 砚卿放下杯子,看着木门,对系统说:你说他有什么事? 不管有什么事,看样子肖铎早有来找他的打算,不然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砚卿打开门,肖铎露出一个笑容,将手中的花束举到他面前说:送给你。 砚卿侧身请他进来,花倒是没接,谢谢,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肖铎捧着花进来,把花放到书桌上,他则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托腮看向砚卿:你上次得到的地图是北境雪原的对吗? 砚卿坐下喝了口水,想了想说:我有北境雪原的地图。 要和我一起去吗?肖铎对他发出邀请。 砚卿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有? 肖铎身体稍稍前倾,微笑着说:心有灵犀。 这也是个脑子坏掉的? 系统愤慨地说:胡说八道! 砚卿挑眉,系统这还区别对待?克斯特耍流氓的时候怎么不见它这么激动,啧。 肖铎微笑猛地一收,表情染上了些许严肃,我需要北境雪原的地图,我也需要你。 我想,上次的事件,应该让我吃到教训了。你有什么能让我信任的?抱歉,你另找他人吧。砚卿起身开门,示意他该离开了。 肖铎擦过砚卿肩膀轻声说:我还会再来的。 砚卿淡定地关门,一回头花束被插进了书桌上的花瓶里。他拿出花束,查询了下,这花代表重逢。 肖铎送给他一束重逢,是无意还是故意? 砚卿随手将花烧了,打开窗散去烧灼的味道,窗下一道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再细看却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眼花了,不是眼花那就是克斯特又找上来了。 重重地关上窗,砚卿埋头看起了地图。 克斯特愤愤的躲在楼下,也不知道是在跟自己闹别扭还是在跟希尔利闹别扭,总之就是不高兴。那个肖铎竟然邀希尔利去冒险,他都没把人带回龙窝过呢! 这次一定要把希尔利带回龙窝,让他想想怎么做才能达到目的。克斯特不忿地张开口咬住嘴边的墙,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人形,呸呸两声唾掉墙渣,对墙做了个恐吓的表情,更加不高兴的离开了。 肖铎每日必到,砚卿不厌其烦地招待,不过三分钟又把人送走。直到他明确表示不会再出现上次的情况,砚卿才堪堪点头。 所需的物品,肖铎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他一点头他们就可以出发。 砚卿走在路上还有些恍惚,他答应了才没几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出发了,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给他。 肖铎看他状态不是很好,关心道:是不是累了? 砚卿摇摇头。 其实去北境雪原没什么大的阻碍,他们很顺畅的就到了。 狂风呼啸,卷着雪片刮过人脸,带着血色离开。 砚卿在身前立了一道蓝色的防御罩,阻住了锋利的冰雪。这才是北境雪原的边缘,而他们的目的地在雪原中心。 小心。肖铎说。 砚卿回了他一句同样的话,相顾无言继续赶路。 茫茫雪原,两人走在上面就像两粒微尘,再怎么寻找也很难注意到。 砚卿专注脚下的路,时不时比照地图,偶尔注意一下肖铎的情况。然而他们很快就走失了。 砚卿的视线被飞速移动的雪花遮挡,难以分辨周围的景物,更别说微小的人了,他什么都看不清。 防御罩只能为他阻挡风雪,不能为他清除障碍。 他的声音也被风雪所掩埋,传递不出去。 砚卿等了一会儿,按照原计划向雪原中心推进。他把地图给肖铎拓印了一份,肖铎拿着地图应该不至于迷失在雪原中。 风雪渐歇,砚卿才得以看清周围的情况,而埋藏在冰雪下的某些生物似乎也开始活动了。 起初只是一个深灰色的点,砚卿没在意,后来那个深灰色的点露出了苍灰色的连成一线的眼睛和嘴巴。 那张怪物一般的脸瞬间放大,砚卿瞳孔微缩,召出权杖打出了攻击魔法。怪物的身体被打出一个窟窿,里面只有灰雪,不到一秒时间窟窿重新被灰雪填满。雪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视线锁定在他身上,将他冻在了原地。 砚卿不再动作,雪怪也很快离去。 雪怪的踪迹被新雪覆盖,砚卿舒了口气,撑起防御罩,但撑了几次都失败了,他震惊地发现他不能使用魔法了! 077!我怎么不能用魔法了! 你被封印技能了。 你说什么?是刚才那个雪怪干的? 对。 寒冷侵袭,砚卿搓着身体,拼命让自己暖和起来,但无济于事,身体逐渐陷入僵硬状态,稍微有动作就是透入骨髓的刺痛。 没有魔法保护,他的身体和普通人差不了多少。在魔法恢复前他就要在这里休眠了,什么时候醒来那就是缘分了。 就在他意识将要泯灭的时候,猛然强烈的寒风裹挟着冰雪而来。 看来要被埋在雪下了 身体回暖,砚卿无意识舒展着身体,不过遇到了阻碍,他推着阻碍却把自己推醒了。 他睁开眼睛,视线灰暗,手下是包含着细密骨头的翅膀。 翅膀的主人似乎发觉他醒了,翅膀抬起,一颗巨头拐到他面前拱了拱他,让他更加贴近翅膀根处。 砚卿有点懵,他这是被这头龙救了吗? 谢、谢谢。 翅膀盖下,砚卿窝在巨龙翅膀根处等待身体恢复。巨龙应该是担心他无聊,隔一会儿就往翅膀下塞个小玩意儿。 砚卿看着眼前都不蹦跶了的独角仙,无声地笑了,也不知道它从哪儿找来的。 他把那些小玩意儿拢到一起,靠着巨龙的身体摆弄着它们,还不甚灵活的五指拨动着木枝儿、冻僵的小虫子等等。 身体能活动了,砚卿爬出巨龙的翅膀,刚露出个头就被翅膀轻轻拨拉回去了。他好言和巨龙商量道:我看看外面好不好,就一下。 不知道巨龙听不听得懂他说话,要是能就好了。 巨龙把头伸进来,给他身上裹了一层口水然后挪开翅膀。砚卿捻了捻手指上的巨龙口水,努力忽视它黏在身上滑溜溜的感觉。 他和巨龙在一个雪洞里,雪洞顶很高,上面还有刮痕划痕。砚卿看看巨龙的头,应该是这头傻龙自己撞出来的洞。 砚卿走到洞口,风雪刮了他一脸,他抹了把脸退开了点。外面还是分不清天地,白茫茫一片。 一会儿该怎么找到原路?他连自己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试着施了个魔法,技能还没有恢复,他还得在这待一阵子,要不然一出去就被雪埋了。 巨龙低吼了声,砚卿乖乖钻回了它的翅膀根处,这似乎让巨龙很是满意,巨龙翅膀轻抖了抖,一阵微风忽闪到砚卿的身上。 砚卿在温暖的翅根睡了一觉,醒来时外面暗了许多。巨龙的绿眼睛一直盯着他,他从里面好像看出了一点熟悉的东西,有点像是克斯特的眼睛,那双眼睛也是这样浓绿。 砚卿摸了摸它的头说:我走啦,谢谢你。 他的身体和魔法俱已恢复,不能在这里耽误了。他没有和肖铎联系的方式,他得尽快到达目的地去等肖铎或者找肖铎。 他走到洞口,人还没出去就被勾了回去,他和巨龙大眼瞪小眼,说:我该走了。 我该走了!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67) 巨龙没反应他又说了一声。 巨龙这下有反应,一爪子把他扣到地上,下巴半压到他身上,不轻不重,让他挣脱不出去。 砚卿拍了拍巨龙龇出来的牙,拿出一颗彩色的珠子说:这个给你,让我走可以吗? 珠子是在神殿遗迹拿到的,他一直带着,但是对他来说没用,早就筹划着换成有用的东西。他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个了,其他的对巨龙来说没用,这个好歹能看着玩。 巨龙压下他手中的珠子,直勾勾地看着他,里面有什么蠢蠢欲动,让砚卿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很快巨龙闭了上眼睛,砚卿就这么被当做玩具压着,这让他放心下来。刚才他真怕发生点什么,他不一定打不过这头龙,他也不想对救了他的龙动手。 既然巨龙不喜欢珠子,那等他时间给它找点别的作为谢礼。 现在,他要走了! 从巨龙下巴下挪出来,砚卿给它加了一道跟踪魔法后划了一道防御罩离开了雪洞。 他走后,巨龙睁开了眼睛,移动到洞边,目送他离开。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二十八) 雪原上行走着无数的雪怪,砚卿谨慎小心地躲着他们,以免再次被封印技能,可惜他躲得过一个两个,躲不过十来个啊! 十来条苍灰色的线僵硬地转向他,令人毛骨悚然,他退了几步,雪怪追着他不放。僵持了几分钟雪怪逐个退去,砚卿就知道他又被封住技能了。 防御罩撑不起来,他又得面对风雪了,这次可没有巨龙来救他。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其中似乎出现了一声怒吼,砚卿把自己窝起来,尽量多保持一会儿身体的温度。一阵强风刮来将他掀翻在地,接着他的视线陷入了一片黑暗。 如果不是他能看到几缕光线,他就要以为自己盲了。 他抬起手捻了捻手指,黏糊糊的,手感和那头巨龙的口水一模一样。 喂。砚卿敲了敲巨龙的牙,确保它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谢谢你,不过我跟人约好了,不能留着陪你玩,你能放我出去吗? 巨龙张开嘴,砚卿得以重见天日,他爬出巨龙的嘴,回头对它又说了声谢谢,倔强地拿出地图比照自己的位置,重新往原路上走。 狂风吹得他在雪里翻了几个跟头,最后一头栽进雪里。他把自己从雪里□□,看了看几米外慌张地扇着翅膀的巨龙,对它笑了笑,站起来继续走。 也许是巨龙在的缘故,他抵达休眠的临界点比上一次慢了,但还是来了。他转身自觉地窝到巨龙身边才保住了一点意识。 巨龙把他叼进嘴里,往某个方向飞,他没有力气制止它,只能从巨龙的牙齿缝隙中看着飞速流过的雪花。 巨龙飞行期间,天色暗了一次,砚卿在那时抱着巨龙的某颗牙沉沉睡了过去。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有没有被不小心咽下去,幸好没有。 他盘腿坐在巨龙舌头上,掏出地图看看自己被带到哪里了。地图上,他和火焰标志几乎重合。 他到了! 砚卿简直不敢相信,这头龙怎么知道他要来这里? 他从巨龙半张的嘴往外看,一条苍灰的线立刻捕捉到了他的视线,一瞬间几十条同样的线齐齐对向他。 砚卿心脏一跳,埋下头躲进了巨龙的嘴巴深处。 好多雪怪!刚才的一瞥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 肖铎扔下一个失去效用的道具,拿出另一个抵挡风寒。他的技能被雪原上无处不在的雪怪封住了。在来之前他就预计到了这种情况,如今还不算太狼狈。 希尔利没有准备,情况应该不是太好。他要尽快找到雪原中心,只有到了那里他才能判断希尔利是否安好。 如果他当时分给希尔利一部分防御道具就好了,但现在为时已晚,他只能希望希尔利好运。 越靠近中心,雪怪越多。杀不尽,也杀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自己的威胁。任何一点魔法因素对雪怪来说都是□□,他们不会炸死人,只会除掉操纵魔法之人的技能。 他们要防止任何一个能使用魔法的人靠近雪原中心。 因为在那里,封印着神之火。 听起来是物,实际是一位强大的火系魔法师。 肖铎看了看地图,前面就到了。 他看到雪原上伏着一头巨大的黑龙,他捏着防御道具的手骤然收紧,道具失效后被他捏得粉碎,风扬起粉末吹迷了他的眼。 冷静。 会出现在这里的不一定是他要找的那头,很大概率是龙墓偷跑出来的。即便是,他现在还没拿到毁了它的武器,贸然攻击就是送死。 肖铎强制自己镇定。巨龙已经发现他了,那双罪恶的绿眼睛对上他,他捏着手,指尖戳着掌心印出了几枚月牙印。 肖铎闭了闭眼。 红色、红色、红色,满目红色,浓郁的绿色带着令人战栗的杀欲伫立在红色之上。 绝望的嘶吼、无力的挣扎,统统化为扭曲的表情,定格在一个怪异的大笑上。 肖铎抽出剑,提起剑,金属同鳞片碰撞,蚍蜉撼树。巨龙眼中浮起了怒意,他只看到闪着笑意的绿色。他的剑刺向巨龙的眼睛,巨龙站起来展开双翅躲开了他的剑。 肖铎不甘心,提前解除魔法封印,召出法杖,一个瞬发魔法立即落到了巨龙身上。 巨龙的身形一坠,但很快稳住。肖铎有意忽视雪怪的逼近,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巨龙身上,在技能再次被封印前酝酿出了一道攻击魔法对准巨龙的眼睛。 魔法准确无误的击到巨龙的眼周,肖铎的技能也失去效力,他重新握起剑防备巨龙的反击。 体型上他不占任何优势,他只能提高警惕心。 但巨龙并没有立刻对他实施报复,而是飞离了一段距离,骤然坠落,轰起的雪将巨龙半埋了起来。 砚卿在巨龙嘴里待得好好的,突然巨龙合上了嘴,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巨龙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地面。他在巨龙嘴里晃来晃去,没多久感受到了坠落,接着就是轰然落地的声音。 喂!你怎么样?你让我出去看看! 巨龙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干着急。 喂! 砚卿叫了好几声,巨龙都没反应。他不停地问系统:他有事没? 系统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确定,隔了好久才开口道:应该没事。 此时巨龙的嘴张开了条缝,砚卿稍稍放下心,伸出胳膊在巨龙嘴周围安抚的摸了摸,这一摸就摸到了一手温热的液体。 砚卿额头抵在巨龙的牙上,看着手上的血,红色刺的他眼睛有些干涩。 他的伤不重,你去看看。系统说道。 砚卿将眼睛转向巨龙张开的缝隙,缝隙缓缓扩大足够他出入。 巨龙的眼睛闭着,血顺着鳞片流下,砚卿摸了摸它的眼睑,它的眼睑抖动着抬起露出内里灿烂的绿色。 乖,别动,让我看看。 砚卿仔细察看了一番它的伤口,还好没有伤到眼珠。他用了个治愈魔法,对龙却是没用,药剂应该也没效果。 雪怪在他用治愈魔法的时候就盯上他了,他靠在巨龙脸旁,抱着它一边翅膀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害怕,怕什么东西突然就没了。 希尔利! * 啊 温度重新回笼,神之火心底发出一声喟叹,有人解开了他的封印。 是谁这么蠢,竟然要放他出去。神之火掀开压在身上几百年之久的寒冰,他坐起来向上望去,天空一片白茫茫,他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随手一招,火焰代替了白雪。 真是的,他这几百年最不想看见的就是白色了。 站起来活动了下脖子,神之火一跃上到雪原表面,那些献祭的魔法师都消失了。 谁干的?干得漂亮! 他欣慰地笑了,只不过笑容保持了不过几秒钟,魔法波动又让他把脸拉了下去。 两个小家伙,能把他怎样? 神之火轻嗤一声,召出他的法杖,一个火球算是他对于解封的谢礼。 小家伙们似乎早有准备,左右分开夹击他。 不自量力。 神之火向左右两边撑开手,两手一张,两束火焰将两个小家伙打得立起了防御罩。 才刚解开他的封印就开始攻击他,看来他们的目的不单纯。既然如此就更不必手下留情了。 黑发的小家伙被他逗得恼羞成怒,收起剑竖起法杖和他斗起了魔法。银发的小家伙可没出全力,拿的武器都不是趁手武器。 这可不好,对敌就该认真,要像黑发小家伙一样。 神之火将注意力放到黑发小家伙身上时还不忘照顾银发小家伙。两个小家伙为他带来了不少笑容,当然,是嘲笑。 他们的能力不弱,两人合力竟然让他有种力竭的感觉,一方面是北境雪原的火元素太少,另一方面就是银发小家伙开始认真了。 两个小家伙有意消耗他的魔法,让他透支雪原上的火元素,岂知他使用的不是现成的火元素而是他储存在熔火之器中的火元素。 雪原上那点微不足道的火元素没点用,用着用着就转换不过来了,还是他收集的那些用起来舒心。他就看两个小家伙能撑多久,撑不住了就是他的游戏时间了。 被封印了那么久,无聊透了,谁想一出来就有人陪他玩,他可要玩尽兴了,不然就辜负两个小家伙的一番心意了。 黑发小家伙发狠地释放魔法,什么黑暗魔法、冰系魔法、水系魔法一股脑全朝他飞来,毫无章法。神之火一道火墙全给他挡住了,这种以数量来压制敌人的做法,在力量悬殊的时候有用,但在实力相差不太大的人面前数量永远赶不上质量。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是事实,他的实力只恢复了巅峰时期的一半不到,不能肆意浪费力量,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折磨。 越想越气闷,神之火下手不禁重了些,压着两个人打。犹不解气,他朝两人放了一道火海。 火海是一道冰系魔法,将人冻到极致,心中自然升起熊熊火焰来抵挡严寒。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二十九) 肖铎挡下神之火的一击,扭头对砚卿说:希尔利,把封印珠拿出来。 砚卿看了他一眼说:你事先没有要求我带它,再说我也没有。 神之火似乎不满于两人的窃窃私语,燃起熊熊火焰围住二人,这种特殊的火焰遇冰雪更盛。 砚卿的防御罩能挡攻击,然而对于无孔不入的虚幻火焰它毫无用处。火焰侵蚀着他的皮肤,寒冷渗人。 肖铎的情况显然不比他好。法杖撑着肖铎,他咬牙看向砚卿,希尔利,封印珠! 窸窸窣窣,吵死了。神之火立在两人上方不可一世。 砚卿用攻击魔法迫使神之火离开了他们上空,他退向肖铎,问他:封印珠?在迷雾山脉你要求我给你的珠子? 砚卿忽然想起当时肖铎对那颗珠子势在必得,若不是他在进宫殿的之前被消耗掉了太多力量,导致一击即死,也许为了避免克斯特和他打起来,自己会把那颗珠子给他。 肖铎这时候要封印珠,肯定是用来对付神之火的,只不过他知道的消息未免太多,知道自己有北境雪原的地图,知道对付神之火需要封印珠 对,就是那颗珠子!肖铎说。 砚卿暂且按下疑惑,拿出封印珠。神之火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看到砚卿的封印珠,目光一厉,手中加了一道真火挥向他。 砚卿后退了几步,脚步还未稳,身体一轻他就离了地。衣服被巨龙勾住,砚卿逐渐远离地面。 肖铎不顾神之火的攻击,法杖使出一道魔法对上巨龙。经过几天恢复,巨龙已经不再迟钝,庞大的身形在空中游走躲开了他的魔法。 希尔利!肖铎喊。 砚卿意领神会,手一抛,封印珠朝肖铎飞去。身后的巨龙似乎很是生气,松开他的衣领让他自由坠落,在即将落地时又张嘴接住他,同时,他听到巨龙发出呜咽,控诉他不该把珠子给别人。 上次给它它不要,他给别人它还委屈? 封印珠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肖铎站在弧线终点接住了它。 神之火俯视他说:小家伙,光有封印珠可不行,你还是打不过我。 肖铎抬头冷笑了一声,抛开手上原本的法杖,手中张开一个繁复的魔法阵。神之火眼看情况不对,放出火焰试图打断他召唤的动作,但晚了。 肖铎握着全新的法杖,轻易弹回了神之火的火焰。 雕虫小技。神之火轻蔑地道。 肖铎抛着封印珠,歪头一笑,是吗?他猛地抛高封印珠,挑衅地看了神之火一眼,你不要吗? 神之火睨着他说:让你拿着也不能怎样。 肖铎接住回落的封印球,看了看神之火,竖起法杖,拿着封印球逐渐靠近法杖顶部的凹陷。 神之火一个火球接一个火球丢向肖铎,肖铎不为所动,郑重地将封印球嵌进凹陷。神之火本人也在他完成镶嵌动作之时来到了他面前。 肖铎横起法杖拦住神之火,笑意钻出喉咙,你终于下来了。 说着肖铎抽出自己惯用的剑,神之火闪电般退离了他剑指的范围。 慌什么,肖铎用法杖敲了敲剑刃,我这只是雕虫小技。 神之火离他远远的,戒备地看着他说:你想怎么样? 寒冰法杖和封印珠就将他吓成这样了?肖铎对神之火轻视了几分,熔火之器。 他话音刚落,神之火身边就冒起了层层火焰,看来和平解决是不可能了。肖铎暂时收起剑,寒冰法杖在他手上兴奋地抖了抖,很是期待和神之火的对阵。 你以为凑到完整的寒冰法杖就能从我手中夺走熔火之器?几百年过去了,还是有人这么以为。神之火灭掉身边的火焰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掺杂着不理解,实话跟你说,除了它的主人,谁都做不到。 你以为凭着封印珠就能把我重新封印起来? 肖铎镇定地摸了摸寒冰法杖上的封印珠,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不想听神之火继续说了。不管他说什么,目的都是让自己放弃武力。神之火虚张声势的本事可是不小,来之前他就了解到了。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68) 肖铎念着咒语逐步向神之火靠近,寒冰法杖散发着莹莹光辉,风雪更加急促,显示着魔法巨大的威力。 神之火浮到半空躲避他的魔法,他仰头冷漠地看着神之火,稠密的元素挤压着神之火附近的火元素。神之火消耗了大量的熔火之器中的火元素,他不信神之火能撑过他。 他来此做足了准备,几乎将所有情况都考虑到了。 冰雪魔法为神之火的面容添上了一层寒霜,但很快就化为水珠,神之火一把抹掉水,寒声说:既然你不肯放弃,那我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肖铎一道接一道冰雪魔法朝神之火打去,神之火躲避不及被逼着反击,很快就怒了,不遗余力地攻击肖铎。 肖铎接得下的接,接不下的躲,躲不过就只能硬生生受了,法袍在一次次灼烧中变得破烂不堪。神之火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上下看得见的地方都挂着来不及化掉的冰渣子,他一举一动间都充满碎冰的悦耳声音。 神之火由于火元素的匮乏,很快后继无力,肖铎丝毫不露疲态,对冰雪魔法的使用更是一次比一次熟练精准。 估计神之火快要耗光火元素了,肖铎收起了寒冰法杖,重新拿起剑,飞速向神之火冲去。神之火被剑穿透肩胛钉在地上,他吸了口冷气骂道:尊老爱幼懂不懂?没礼貌的小东西! 熔火之器。 行行行,借你还不行吗?神之火不耐的丢出一个手环,卡你那对臂环里就行了,用完记得还我。 肖铎拿到熔火之器握了握,看了眼神之火道:可能还不了了。 肖铎抽回剑,转身向风雪中走去。 神之火捂着肩膀上的口子,骂骂咧咧的坐起来,对着肖铎喊道:必须还! 肖铎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渐行渐远,那背影渺小又傲然。 * 巨龙叼着砚卿飞了三四天,最终落到了一座山谷中。 砚卿被丢进一堆软草中,他刚从软草中清理出自己就眼睁睁看着巨龙缩小身形变成人的样子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砚卿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你 我怎么了! 对方凶巴巴的看着他。 怎么是你? 克斯特上半身前倾,双手撑在砚卿身旁,哼出的气喷在他脸上,痒痒的。砚卿推了推克斯特的肩膀上让他离自己远点,克斯特反而压得更近,几乎贴到他脸上。 怎么不能是我? 呃,不是,我不是说不能是你,我的意思是,呃,是没想到你和嗯那头龙是一个。砚卿磕磕绊绊地解释道。他实在没想到龙和人能自由转换,还是他的熟人? 哼,你把我给你的东西给别人的时候肯定不想是我了! 你是在生气这个?砚卿哭笑不得,那个东西我拿着没什么用,既然肖铎能用上让他用用也不能怎样。 克斯特对这个答案很是不满,眼睛怨念的看着他一语不发。 下次遇到他,如果他用完了我再要回来行吗?砚卿试探地问道。 你给别人了,再拿回来就不一样了。作为赔罪你要留在这里,克斯特舔了口砚卿说,做我的配偶。 说完克斯特就跑了,留下砚卿扶额长叹。 在黑暗深渊待了一个月,砚卿暗搓搓谋划着逃跑大计。 克斯特不限制他在黑暗深渊内的活动,但是坚决不让他出去一步。他一到出口附近,克斯特就像个背后灵一样飘到他身后阴森森的问:你要去哪儿? 废话,当然是回精灵之森了!外边太危险了! 做不完的政务和烦人的儿子都比一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把他吃了的龙好。 每天睡起来他的心脏都要停止运作一次。 他每天都在黏糊糊的口水中醒来,偏头一看身边一定卧着一头幸福的冒泡的龙,他心脏不停跳才怪。 然而他是不敢说的,除非必要,否则激怒对方是最蠢的做法。 今天那头龙不知道飞哪儿玩去了,砚卿想着这次应该能成功,于是顺着他摸索出来的路线来到出口前,回头看了几眼确定蠢龙不在,他一脚踏了出去。就当他第二脚准备落地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一声咆哮。 完了,蠢龙回来了。 砚卿两下退回到黑暗深渊,撑起一个得体的微笑说:你回来了。 你想和我□□吗? 砚卿的笑僵在脸上,不,一点也不想。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不离开迟早要被吃,不走是让他坐等被吃吗? 砚卿说:我想回家看看。 你可以和我说,我会和你一起去。为什么喜欢不告而别,你这么讨厌我吗? 不讨厌,砚卿摸了摸克斯特低下去的头。 克斯特蹭了蹭他的手,小声说:那我们□□吧? 抚摸变成了拍打,砚卿微笑道:你做梦吧。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三十) 这天克斯特变成龙形缠着砚卿陪他玩闹,山谷外轰然一声巨响,砚卿拨开克斯特的头朝出口方向望去。 无数大石滚落,震动四方土地。 克斯特拱了拱砚卿,对他说: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砚卿点头,克斯特振翅飞向出口。 * 给了黑暗深渊入口一击后,肖铎换下法杖,持着剑等待那头恶龙出现。 终于,那头黑色的,有着罪恶的龙出现了。 肖铎捏紧了手中的剑,一跃而起刺向恶龙。 他等了五年,等的就是今天。他无法亲手杀死这头恶龙,但他也能让它湮灭在火海中。 剑划过恶龙的鳞甲留不下丝毫痕迹,肖铎早就料到了,他的目的也不是用剑砍死恶龙,而是将重新熔炼的熔火之器打入恶龙体内。 相对于恶龙,他足够灵活,可也太过微不足道。在熔火之器完全融入恶龙体内时,肖铎也被恶龙杀死。 在游戏内死亡,玩家会被强制下线半个小时。 肖铎在现实世界中醒来,游戏房的门被打开,一道冰冷的声音提醒道:您可以出去看看街道。 你们每天将街道装饰的美轮美奂,谁会去看呢。肖铎声音沙哑。 街道上空无一人,依然显得热闹无比,伸缩的机械臂笨拙的给房子挂上新生的植物,让房子从外面看起来绿意十足。 那道冰冷的声音柔声说:我们在等。希望有人能发现,只要一个人,就够了。在此之前,无论重复多少次作业都是值得的。 你们为什么不把自己也放进虚拟世界中?肖铎看着布满房间的能量输送线路如此问道。 我们要代替人守着现实世界,这里也很美好。每天抱着期待工作,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你迟疑了。肖铎敏锐地察觉到它的情绪波动。 是的,它大方承认,因为每天的期待无法得到回应,变成了痛苦的根源。 你们会因痛苦而报复吗? 永远不会,它说,报复是破坏,我们只会期待美好,破坏是违背我们自身。 肖铎突然笑了,所以你们只能等待,人不会因为你们的等待回头的。时间到了。 祝您玩的愉快。它说。 游戏房的门再次关闭,它的主人安全进入了虚拟世界,下次和他对话也许是一个月后,也许是一年后。在此之前,它要将房子装饰得更加美丽,希望他能在退出虚拟世界的时候看上一眼,也许只需要一眼他就能留在现实世界。 其实它知道,它们做得再好都是徒劳。 每当到了孕育新生儿的时候都是它们最幸福的时候。 看着一枚受精卵在人工子宫里成长,长出比豆子还小的心脏,心脏的第一次跳动预示着这枚受精卵将会成功存活。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它们就能看着他发育完全,直到他能够适应外界的环境。 那时候会有属于他的引导机器人照顾他、抚育他,他对外界充满好奇心,当他发现真正的世界的时候,它们短暂的幸福也就结束了。 虽然短暂虽然转瞬即逝。 肖铎上线,他没有去确认恶龙的死活,而是去了一个新手村,他要等的人该来了。 这次他不会再让她被折磨致死了,他不会再让她等了。 那几分钟几乎成了他无法摆脱的魔障,他不敢想那几分钟里她都经历过什么,让一个活泼的姑娘变成了热衷于残虐自己的疯子。 不过不会了,她会一直活泼下去,不会再有恶龙了。 肖铎视线在新手村的街道上梭巡,过了十来分钟,一个头戴蓝色五瓣花的白发婆婆进入他的视线。 婆婆!一个蓝裙子的姑娘缀在她身后撒娇道,您就卖我一株希尔芙吧。 婆婆停下来笑道:你才多大就想着送希尔芙给人了,过几年再来。说罢,婆婆眨眼一笑,腿脚灵活地没入了人群中。 蓝裙子姑娘垂头丧气地道:有备无患嘛,人家都十七了。婆婆真讨厌。 你好,请问肖铎上前才开口就被蓝裙子姑娘的一句话弄得不知所措。 蓝裙子姑娘说:你长得真好看! 我谢谢。 蓝裙子姑娘噗嗤一声笑了。 肖铎看着她也笑了。 * 砚卿在黑暗深渊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没过多久克斯特就回来了。 克斯特见到他翘首以盼的样子,蹭到他怀里将他蹭得坐到地上。 砚卿被蹭得痒,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抱着龙形的克斯特连说别蹭了,克斯特蹭的更起劲,有种他不认输就不罢休的势头。 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砚卿求饶道。 克斯特得意地看着他,似乎在对他说我厉害吧。 砚卿拍了拍他的头说:厉害。 那你愿意和我□□了吗?克斯特人形抱住他,期盼的看着他。 砚卿泰然自若地说:不行。 为什么。克斯特埋头闷声问。 你还不是我的配偶。砚卿托起他的脸认真地道。 克斯特眼睛瞬间亮起,说:你等等,我这就去找希尔芙!他转身就离开了黑暗深渊。 砚卿抬头看着明亮的天空,小七此时出声问他:宿主,你都想起来啦? 想起来了。 那、那你要接受他吗? 嗯。 小七知道了,这就去做准备。 克斯特此时已经来到了新手村,他知道希尔利和这里的人类做过交易,是三株希尔芙。 他循着希尔利的稀薄气息找到人类的家里,礼貌地敲了敲门,一位白发婆婆来开门,疑惑的看着他问:你是? 你好,我,我想用东西换你的希尔芙可以吗? 婆婆上下打量了他几番,打开门请他进去,给他倒了杯水和善地问他:你要它来做什么? 给配偶!克斯特毫不犹豫地答道。 婆婆笑了笑,又问:三株够吗? 克斯特忙点头:够了。 他跟着婆婆来到花房,那里有希尔利的气息,他看见那三株希尔芙被一根银色的丝线连在一起,那根丝线就是散发着希尔利气息的东西。 新手村外的野兽林也有,不过就没有这里的浓郁了。 婆婆拿出一把大剪子将三株希尔芙连根剪断,连同希尔利的发丝一同交到他手上,说:替我转告你的配偶我已经拿到希尔芙的种子了,再替我谢谢他。 克斯特笑着应下了。 临走的时候,克斯特将一枚鳞片交给婆婆说:希望能帮到你。 婆婆会心一笑说:也谢谢你。 克斯特抱着希尔芙离开了婆婆的房子。他走后一个蓝裙子的姑娘冲了进去,抱怨婆婆竟然将希尔芙给了别人而不给她。 婆婆笑了笑没说话,给了她一株别的花。 * 希尔利,醒醒。 砚卿睡眼朦胧,看着克斯特,克斯特将希尔芙举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做你的配偶了吗? 砚卿点了点希尔芙的花瓣,少女的姿态恢复了端庄,提起花瓣做的裙摆对着空中行了一礼,三位少女跳着祝福的舞蹈,一舞毕,三位少女分别在砚卿和克斯特脸上吻了吻,化为轻风,带着欣喜的心情散入大陆的各个角落。 现在你是我的配偶了。砚卿看向克斯特。 克斯特眨了眨眼睛,问:真的吗? 真的。 你不会再不告而别了对吗? 对。 你会喜欢我的对吗? 砚卿弹了下他的额头说:会的,我会喜欢你的。 我很爱你。克斯特突然道。 砚卿觉得他不对劲,你怎么了?哪里不对?说话啊。 克斯特专心致志地看着他,对他的话仿若未闻。砚卿还未靠近,他突然化为龙形,伏在地上。鳞片下渗出鲜血,滴在草地上,染红了一片土地。 克斯特!砚卿立马探知他的灵魂,他的灵魂黯淡无光,随着血液的渗下,他的灵魂还在继续灰暗。 砚卿抵着他的头,不断给他输送能量,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 克斯特挪动头部想打断砚卿的动作,砚卿固定住他,说:乖,我没事。 小七正在思考怎么收集那个坏人的灵魂信息,忽然它自身发出一声声急促的警报,它一看,宿主的灵魂能量正在朝克斯特散去。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69) 宿主!你在做什么!小七隔断了砚卿和克斯特,质问道。 他要死了,我不想他死。砚卿轻声道。 那你就要让自己死吗,你有考虑过我们的吗!小七道,你给别人选择为什么不肯给我们选择!你凭什么擅自替我们选择!你以为你死了,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所以你就能替我们做出你认为的更好的选择吗!你是无可替代的! 砚卿摸着克斯特的眼睛说:你们都是无可替代的,我不会让你们死的,你们都会更好地活着。你让开,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分裂他的灵魂了。 我有办法救他。小七挡在砚卿和克斯特之间。 砚卿看向小七:那你快救他啊。 你答应我,不要再使用自身的能量。 好!砚卿点头,我答应,你快救他。 伸出左手。小七说。 砚卿听话的伸出左手,上面两朵并列的玫瑰分外艳丽。 小七替砚卿启动了两朵玫瑰,接着道:好了宿主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小七处理。 违规操作,植于裁判者体内的自毁程序启动。 不行。 小七无奈道:好吧。 砚卿手腕上的两朵戮月玫瑰逐渐淡去,克斯特的身体减缓了流血的趋势,砚卿抱住克斯特,贴紧他的额头,忽然克斯特消失了,他慌张地喊小七:小七! 宿主你冷静点。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你刚才输送给他的能量能保护他抵达下个世界。 嗯 下个世界你还能见到他。 嗯 小七没骗你。 嗯 小七直接带你回去休息。 嗯 是世界出问题了,世界意识会负责的,那个人不会出意外的。 砚卿这才动了动眼睛,说:好。 * 黑暗深渊狂风呼啸,一头巨龙伫立于黑暗深渊上方,罪孽的绿色双眼睥睨众生。 巨龙张嘴喷出火焰,燃尽了黑暗深渊中的一切。 把你打包带回家(一) 花百结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迅速翻找出夹在凌乱的被子里的手机,摁亮屏幕,她惊呼一声扔掉手机,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 迟到了! 花百结几分钟完成刷牙洗脸等动作,抓起包就往外冲。拉开院子的大门,她突然刹住脚步,重重地关上门,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响,将颓坐在门外的人惊得一震。 女儿!女儿!爸知错了! 花百结看着颤动的大门,深吸一口气朝门吼道:滚!我没有你这样的爸! 门外更加频繁的祈求让花百结心烦意乱,她捏紧包,狠狠地砸了一下大门,说:你有脸回来,我没脸接受你!滚! 门外的声音倏然停下,花百结听见街坊邻里对着她家指指点点,她转身回屋撇下包踢开鞋把自己埋进抱枕里。不过几分钟,门外又开始了一阵阵的敲击声,她头埋得更深,不想听见任何声音。 今天的面试看来是泡汤了,花百结消极的想。 * 砚卿坐在店里频繁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人怎么还没来? 我去看看她是不是路上遇到麻烦了。砚卿一手抓起小七说。 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砚卿锁了店门,循着来店的必经路往下走,小七忽然挠了挠他的手背说:有人在这里。 街上能没人?砚卿点了点它的头,你是说有人埋伏在这里? 对!小七肯定道,人很多。 听它此言,砚卿停下往回转,这一转就见前前后后走出来十来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堵住街道两边。砚卿左右看了看,两面都是墙,他无路可逃。 一场混战在所难免。砚卿揣好小七,赤手空拳放倒了一半的人。眼看就能突围,一支注射器不偏不倚刺入他的胳膊,他一脚踢开持注射器的人,退远了些。 思考了几秒,砚卿朝人最少的街口跑,没跑出多远就脚步不稳栽倒在地。 有人来确认他是否完全失去意识,之后将他塞进了一个昏暗的地方。 那些人运砚卿去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把他放到了一张床了再没动过。砚卿起初还担心会有人来看货,装昏装了半个小时左右,没听见什么动静,他睁开眼睛喊了声小七。 小七在。 砚卿动了动手,手上捆的绳子收得更紧。 我被卖了。他说,刚才为什么不让我逃走? 这样可以更快见到原气运之子。小七天真地道。 可是我被卖了!砚卿为自己不平,接手人是谁我都不知道,你就让我等着被人当奴隶? 不会的,要是原气运之子真的把宿主当奴隶,宿主尽可以回击。小七说。 砚卿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它,索性保持沉默等着应付即将到来的主人。 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砚卿侧耳细听。 一个男声沉沉的说:说了多少次了,别买别买,我不需要。把人送回去。 可是这次是池家送过来的,另一个人为难地道,送不回去。要不、要不您看先看下?这次是个男人。 房门打开,几人一时陷入了寂静状态,接着最开始那个男人说:这个留下,你们下去吧。 砚卿听到这话,一边在脑海里数落小七一边快速寻找着能逃脱的方法,结果发现根本没有!除非他一人能解决掉这座庄园里的所有人,并且正好能遇上一辆钥匙没拔下来的车子,但这怎么可能! 那个男人已经到床边了,砚卿听见他不稳的呼吸,思索着要不要把他打晕以保住自己的清白。 那个人解开砚卿手脚上的绳子,揉了揉他的手脚,抱起他向某个方向走去。 那个人身上传来的似有若无的熟悉感觉,砚卿悄悄伸出灵魂触手试探对方的灵魂,猝不及防被缠住,他来不及收回来又不敢有其他动作,只能把所有想法都塞回脑子,任人摆布。 你明明醒着。 砚卿的身体滑入温水里,听到这话,他睁开眼睛看向说话人,你叫什么? 我叫庄函,庄函握住砚卿的脚踝看着上面的勒痕略带责备地道,你太没戒心了。 你希望我对你有戒心?砚卿挣脱开他的手,收回脚,这个提议很不错。 不是!庄函连忙否认,似乎觉得自己否认的过快,他微垂下眼避开砚卿探究的视线说,我是希望你对其他人多点戒心。 我知道了。那么,你能放我走吗?砚卿趴到浴缸边缘直视庄函。 庄函眼帘垂的更低,他低声说:不能放你走。 因为我是池家送进来的?砚卿伸出食指顶着他的额头让他看着自己。 庄函闪着眼睛说:因为我看上你了。 还真直白。 砚卿收回手不再理他,简单洗去身上沾惹的汗渍灰迹,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干净的衣服,赤身走出浴室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庄函跟着砚卿躺到另一边,慢慢挪动着向他靠近。灼热的呼吸落到耳边,砚卿回身亲了下庄函,本来只是想让他能老实点,谁知道他竟然欺身而上,一发不可收拾。 宿主,宿主,宿主 小七的叨叨声不绝于耳,砚卿睁开眼,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周围陌生的摆设,冷静地问小七:他人呢? 应该做事去了。 好,我们趁现在快走。砚卿坐起来从空间里随便找了身衣服套上,衣服略显大,但不影响行动。 打开房门,一张笑脸对着他问:您需要什么,我们为您送来。 砚卿和善地笑了笑,关上房门,脸立马垮了,他这是要把我困在这里?开什么玩笑。 小七有庄园的设计图。小七突然道。 你昨天怎么不说?砚卿接收到设计图即刻看了起来,今天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不管怎样都得赶在中午前回去。 现在大概七点多快八点。砚卿打开房间的窗户向下看了眼,之前还在一楼,睡一觉起来就到三楼了。庄函怎么不把他放天上去? 躲过庄园中的人,砚卿翻出庄园,面对着无尽的马路和麦田叹了叹气。 砚卿顺着马路边走边注意马路上的动静,这个时点搭到顺风车的几率不大,而且附近农田居多,现在不是收获季,应该没什么人来这里。 马路上的噪音配合风拂小麦的声音充入砚卿的耳朵,砚卿一回头就见到一辆小货车冒着烟尘驶来。他挥摆起双手以期引起货车司机的注意。 货车司机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停车摇下车窗露出一张长满灰白胡子的脸。 小伙子有什么事?老爷爷和蔼的问道。 您好,您是去市区吗? 老爷爷一笑,你要去?他对砚卿招了招手说,来,上来,我送你去。 砚卿道了声谢,坐上货车的副驾座位。老爷爷看了眼他说:郊区蚊虫多,怎么不带点药来? 砚卿扯了扯嘴角说:我被朋友落下了,东西都在朋友那里。 老爷爷恍然大悟,发动货车,一路无话。 * 花百结天还没亮就起了,她遮住有些明显的黑眼圈,换上之前挑选好的衣服,动作轻缓的拉开门缝,朝外看了一番才放心打开门。 趁着那个混蛋还没来,赶紧走,不然他一来,恐怕今天又没戏了。 给门挂上锁,花百结坐上早班车,长舒一口气,头一歪在公交车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睡到终点站,花百结扶着头站起来缓了会才随着人流下车。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她进了一家早餐铺,解决了早饭问题,开始在附近逛街消磨时间。 差不多到中午了,花百结来到一家咖啡店门前,门上还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她推了推门,门锁着,根本推不动。 看来没希望了,昨天她没来,机会已经错失了。 其实昨天打开门看见那个混蛋的时候就已经料到结果了,她还是不死心,想来撞撞运气。 你是来面试的吗? 有人站到她旁边,掏出钥匙打开店门,半推着店门问她。 花百结点头。那人把她请进去,去后厨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 我叫黎砚,是这家店的老板。我们可以开始面试了吗?黎砚坐到她对面,不用紧张。 花百结握着杯子的手稍微松开,她抬头直视老板的眼睛,轻轻吸了口气,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花百结。 上周她下班回家无意间看到这家店贴出的招聘启事,招聘的岗位只是杂务人员,但是开出的工资几乎是她正式工作工资的一倍多。她需要钱,她要把妈妈留下的房子彻底拿回来,没有钱根本办不到。 招聘启事上要求做的事不少,她考虑了一周时间才下决心来。原本以为昨天的意外让她失去了一份金钱来源,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老板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花百结认真回答着老板的问题,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老板突然说道:我能多嘴问一下你昨天没来的原因吗?我记得你之前打电话来,我和你约的是昨天中午。 花百结喝了口水,犹豫了几秒言辞含糊地道:家里有点事,所以没来。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还有个父亲。什么父亲!让她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人算什么父亲! 老板似乎明白她有难言之隐,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从他自己的要是链上卸下一枚钥匙,放到桌子上推到她面前,说:店里的钥匙。每周周六日来,工作时间早八点到晚九点,包吃不包住。 谢谢老板,我会加油的!花百结双手握住钥匙激动地道。 老板微微一笑,花百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嘿嘿一笑。 把你打包带回家(二) 周内砚卿看店里没有客人,他还惦记着花百结说的家里的事,于是收拾了下准备去花百结她家附近打听打听。只不过刚拿起车钥匙,就有客人进来了。 砚卿淡淡看了眼来人,随便给他倒了杯水,靠在桌边问:需要什么? 庄函坐下,抬眼看他,需要你。 抱歉,我好像不认识这位先生。砚卿摩挲着杯沿,这位先生要是没什么需要,那就请回吧,我要闭店了。 我们之前明明有过 怎样?砚卿打断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有过什么? 庄函脸上表情丝毫没变,但眼神却是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他说:是不是我做得不好,你不喜欢。 这位先生在说什么,我们之前从未见过。砚卿敲着桌面说。 三天前,你在我家,我们不仅见过,我们还我还留了你的照片庄函眼巴巴地看着砚卿,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照片?不得了了,还学会偷拍了。 庄函划开相册,把手机放到两人中间的桌子上,上面是砚卿的照片。砚卿陷在被子里,露出半张脸还有肩上未消的痕迹。 砚卿划了下屏幕,下一张还是他的照片,从另一个角度拍的。 很好很好,应该拍了不少。 砚卿露出庄函来之后的第一个微笑,你想怎样? 跟我回去。 砚卿关掉他的屏幕,看着他说:回去继续被你关着?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70) 庄函不说话了,微微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他解释道:不是我关的你,是他们自作主张,我只是让他们好好看着你。 这应该没什么差别,砚卿把手机推回给庄函:这些照片先生想怎么处理都可以,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陪先生闲话了。 庄函一听他要赶人,拉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说:你是我的应该跟我回去。 这可不行,他还有事要做,砚卿想。 砚卿挣开他的手,翻手变出一只不足巴掌大的小奶猫,弯腰把小猫塞进他的西装外套里,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对庄函说:随身带着。至于跟先生回去的事首先我和先生才见过两面,其次,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先生硬要说我是别人买回去送给你的,那我出三倍的价把自己买回来,先生看呢? 三分钟后,庄函提着一只小奶猫出了咖啡店,回到车上,他丢了张卡给秘书说:把这张卡给姓池的送过去,顺路再买点猫粮。 * 砚卿在溪月区外找了个停车位,停好车,按着小七找来的地图来到花百结的家。是个小独院。 溪月区都是一些老宅子旧宅子,大多破破烂烂无人修葺,里面住着的人也不在意,该怎样就怎样。 花百结家的门锁着,人肯定是上班去了,但门口却徘徊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砚卿四下看了看,不远处的树下坐着几个大妈择着菜聊着天,时不时往花百结家看一眼。砚卿凑过去听大妈们八卦,看哪个大妈忙不过来顺便再帮个忙。 原来那个男人是花百结的爸爸,被花百结拒之门外,已经在这里转了好几天了。 听大妈们说,花百结也是近几年才搬到这里住的,那座小独院本来是空的无人照看。十几年前倒是有过一户人家,不过听说因为男主人贪赌,钱都败光了,女主人劳心劳力还赌债,最后还被人打死了。女主人没了,男主人也跑了,家里的女儿太小也没亲戚照顾,就被送进福利院了。 大妈们都猜测花百结是原先那户人家的女儿,那个男人是原先跑路的男主人。摊上这样的爸,谁都气,就该让他在门口站着! 砚卿择好青菜,把盆递回给大妈。大妈看了看夸他说:这可比我家的臭小子择的好多了! 砚卿笑了笑,站起来。此时花爸等得烦躁,抬腿狠踹了一脚大门,骂骂咧咧的说:等我拿到房子了,要你好看! 大妈们没听见这句,被他踹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互相对视一眼收起盆子和凳子同砚卿打过招呼后各自回了屋。 砚卿却听到了,朝那边多看了一眼。花爸抓到他的视线,恶狠狠地指着他叫唤:看什么看!我踹自家门你管得着吗! 砚卿没理他,转身离开了。 街道上迎面走过来几个人,前边走着的人边打量左右的旧房屋边对身后跟着的人说着话,后边的人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砚卿同他们擦身而过,听见了一些话,嘲讽地笑了笑,原来如此,是准备规划老城区了。 可花爸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 敲下回车键,花百结靠到椅背上伸了个懒腰,长叹口气。一口气还没叹完,一叠资料飞到她的桌子上,她屏住了呼吸。 接着她就听见小丽尖细的声音说:偷什么懒,这里还有呢!一人一半,快点,我可不想被训。 怎么还有花百结想仰天长啸以纾解胸中闷闷,可惜她还没抬起头就被小丽一巴掌拍趴到桌子上。催促的话源源不断,花百结举起杯子告饶道:我先去接杯水,回来马上做! 在茶水间躲了十来分钟,眼看小丽要来找她,花百结匆匆接了杯水回到桌子前,认命地翻开新资料一条条录入。 花百结离开茶水间几分钟后,一行人从楼上下来,在这里停了一会儿又离开了。 * 砚卿回到咖啡店,看到门缝里被塞进了几张请帖,他抽出请帖一看,是下周一场拍卖会的请帖。 砚卿收起请帖,重新开门营业,没人来他就按点关店,请帖就放到了店里。 周六早上花百结七点就来了,砚卿在二楼睡觉,她一来砚卿就醒了。 砚卿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问花百结:吃早饭了吗? 花百结呆了呆,没想到他住在楼上,还、还没。老板你睡在这里? 嗯。砚卿卷起袖子翻着冰箱说,二楼也是我的,睡在这里方便。冰箱里还有些东西,砚卿看向花百结,有忌口吗? 花百结擦着桌子摇头。 砚卿做了顿早饭给自己和花百结,收拾完餐具,开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花百结积极地等在门口,看着店外人来人往就是没人进店。她一会儿回头看砚卿,一会儿看行人,怎么也不见有人回应她。 砚卿翻了页书,说道:先坐着吧,过会儿应该就有人来了。 过会儿就过到了太阳落山,花百结百无聊赖地玩着砚卿给的小玩具,风铃一响,她立刻扔下玩具去招呼客人。 跑进来的是个齐腰高的小男孩,小男孩一看见花百结,哇一声哭得更厉害了。花百结吓了一跳,先看向砚卿,砚卿已经合上书朝这边过来了。 小男孩看见砚卿就像看见了救星,两条小腿飞快地把他送到砚卿面前,抱住砚卿的腿鼻涕眼泪一通乱抹。 砚卿摸了摸他的头,弯腰抱起他,轻声说:不哭,哥哥给你看画本。 小男孩抽噎着点头,砚卿把他放到落地窗边的座位上,从后面的书架上去了几本画本坐到小男孩旁边陪他看了起来。 花百结躲在后面的座位上偷听偷看,砚卿将声音放大了些,给两个小朋友一起讲。 风铃再次响起,花百结弹起来,这次终于有个正经客人了! 一位妆容精致的女士拍开门,进得门来似乎又觉得动作太大,稍有些歉意的放下手,看也不看等在一边的花百结,直冲向砚卿和小男孩的座位。 女士一拍桌子,花百结一激灵才想起来要去拦人。她三步并作两步挡在女士面前说:有话好好说。 这位女士气势汹汹,看起来实在像是来打架的。 砚卿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让开。花百结听话地退到一边,女士看着被画本吸引了注意力的小男孩,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砚卿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女士说:请坐。 女士瞥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靠着小男孩坐下,女士虽然没有直接看着小男孩,但她眼睛的余光却注意着小男孩的一举一动。 快到闭店时间的时候,砚卿亲自和小男孩打招呼,小男孩愉快地跟着女士走了。 临走时女士撇开眼睛对砚卿说:谢谢。 砚卿笑了笑说:不客气。 砚卿收起画本,一本本放到原来的位置,花百结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那一对母子什么都没点。 砚卿拿画本拍了下她的头说:但也是客人。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点,老板你也赚不到钱,招待他们这么久做什么?花百结不解道。 砚卿一边放着画本一边对她说:招待他们我吃亏了吗? 没有,但是也没赚到钱花百结撅着嘴说。 砚卿看了眼她懒散的姿势,整着书架上的书,说:小男孩和妈妈和好了,就相当于你赚到了。 花百结更加迷惑了,怎么会是我赚到了,我可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这份恩情会经过坎坷以某种形式来到你身边,它虽然不能让你有钱,但也是独此一份的东西。砚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整好手下的书岔开话题道,下周末别请假,带你去其他地方玩玩。 哦 把你打包带回家(三) 换好了吗?砚卿敲了敲试衣间的门问。 好了。花百结低头走出试衣间,迅速看了砚卿一眼,会不会不合适? 不会,砚卿看了看,点头道,挺好看的。今天只是预展,不用紧张。 砚卿关上试衣间的门,阻止了她想要重新进去的动作。 * 花百结挽着砚卿的胳膊走进展览厅,迎面一个和砚卿同龄的男人朝着他们直奔而来。她朝砚卿身后缩了缩,微低下头。 我以为你不来了。 砚卿笑了笑回说:昨天没时间。 沈无拍着他的肩膀说:你那店里一天来不了几个人,你忙什么? 她没时间,不是我。砚卿让了让身体,露出花百结让沈无看到,这是我刚雇的员工,花百结。 花百结抬头对沈无一笑说:你好,我是花百结。说完头又低下了。 沈无看她有些拘束自我介绍了一番后就没再和她交流,反而绊着砚卿问东问西,砚卿耐心回答。 沈无正给两人解说展品,砚卿忽然说:我去下洗手间,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员工。 沈无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砚卿歉意一笑离开了展览厅,剩下花百结和沈无两人相对无言,正确的说是花百结。 花百结没接触过这些,插不上话,沈无讲什么她听什么,老板在的时候还好些,老板一走她就尴尬了。沈无一个人滔滔不绝,她这个观众捧不了场,可不尴尬嘛。 沈无似乎发觉了她的不自在,慢慢不再解说转而和她聊了起来,什么能聊聊什么。聊着聊着两人手机同时震动,花百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沈无也拿出手机示意自己有消息。 花百结看着消息,咬了咬嘴唇。老板有急事离开了,那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沈无对花百结摇了摇手机说:你老板走了,让我一会儿照顾你几个小时,说是九点才能送你回去。我带你去另一个展厅看看,可以吗? 嗯花百结点头。 * 出了展览中心,砚卿开着车一路狂飙,跟着小七的指引来到一处废弃的建筑工地。 夜晚沉寂,偶有乌鸦飞过,砚卿缓步朝唯一一处晕出灯光的地方走,脚下的碎石子发出细微的挣扎声。 这微弱的声音被半毁的墙中的人捕捉到,墙里的人不多,三四个松散的坐在地山,老大吸了口烟使唤其中一个说:老二,去看看是不是他们回来了。 老二站起来丢下烟头一脚踩上去,沿着墙到了建筑空地,乌鸦停在废石上盯着他像是顶着一只猎物。他耸了耸肩回到墙内对老大说:乌鸦。 他们咋还没回来,那屁事多的顾客是不又要给咱们提要求? 反正人已经绑到了,管他呢。其中一个朝墙边倒着的人努了努嘴。 墙边那人被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眼睛紧闭,显然昏迷着。 空地上石子滚动声源源不断,老大抱着胳膊说:再去看看,要还是乌鸦一枪打死算了。 大晚上的,这声音怪吓人的。 老二回来一脸莫名其妙,什么都没有啊。 老大操起枪顶了顶老二的肩膀说:我去看看,声音那么大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老大先探出头看了眼,然后才跨出去,到空地上踢了踢石块嘁了一声,转身回去,枪却脱手落地。老大弯腰去捡,被从后面袭击,头朝地磕去,撞到石块上眼冒金星,枪没捡到人倒是趴地上了。 哪个混账!老大撑起上半身坐起来,捂着头,血流进眼睛里,他闭着一只眼睛巡视着周围。 一把枪顶到他后脑勺上,他冒出一身冷汗,故作镇定地道:老几?这时候玩什么玩,赶紧把枪放下! 来人拿开枪,老大松了口气准备转头去看看是谁这么混账,后颈被人狠敲了下,他一下子就没了意识。 墙里的几个人听见老大的声音,过来察看,远远望见老大坐在地上,上半身深深伏下,以为他怎么了,靠近一看人已经昏了。 接着他们就被人打昏了。 留在墙里看守的那个等了半天不见人回来,握着枪瑟缩成一团。这里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一颗石子这时骨碌碌滚进来,看守把腿抱得更紧,枪口对着石子手抖得不行。 看你那熊样! 是老大的声音!看守兴冲冲地跑出去一看,哪里有人! 他转身就往回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只手夺过他的枪,用枪把砸昏了他。 砚卿看着最后一个绑匪倒下,把枪扔到那人旁边,进到墙里,墙角庄函被捆成一团,看样子还没醒。 砚卿割开绳子,喊了几声庄函都没动静,他横抱起人放到车后座,将车开离了一段较长的距离。停车坐进后座,砚卿盯着他的侧脸,说:还不起? 庄函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他笑了笑说:你救了我。 砚卿直起身体靠到车座上说:你身边的人呢? 他们都有事。 砚卿挑了挑眉,所以你就一个人被绑了? 庄函点头。 砚卿捏住他的下巴,问: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等着被人绑走,还一点都不反抗。你说你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嗯? 庄函要是有点小磕小碰,这条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他成天提心吊胆让小七监护着,庄函倒好,把他自己往枪口上送。 你不来找我。庄函垂眼。 砚卿打开后座车门,回到驾驶座,启动车子,朝郊区开去。 他不说话,庄函也不说话,车里一时寂静无声。 * 池先生叼着根烟看向那群形神凶恶的人,人跑了? 为首的人缩着脖子点了点头,被人救走了。 那你们回去吧,下次继续努力。池先生点燃烟,吐了口气说。能绑到人已经有进步了,看来下次有希望在人家不放水的情况下绑到人,他可是很期待这一天的。 * 九点一到花百结立刻看向沈无,沈无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邀她上了自己的车。 溪月区人烟寂静,只有昏暗的路灯偶尔滋滋响一下。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71) 花百结对沈无道了声谢,下车回家。不用靠近家门,她就能看见一道微佝的身影。那人看见她回来两三步上前揪住她的胳膊喊了声女儿。 花百结朝后退了下没躲过,于是大力甩开了花爸,谁是你女儿!她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花爸又追上来,哀求道:乖女儿,好女儿,我真的知错了,你就饶过我吧。 女儿?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还有爸爸?一个人挡开花爸,对着花百结笑了笑。 花百结迅速打开门,小声对沈无说了声谢谢,关门进屋了。 沈无看向已经变了表情的花爸,花爸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沈无朝门内打了个招呼,人走了。 黎砚让他照顾好花百结,这样应该就行了。亏得黎砚特意给他多发了一条消息让他注意,现在看来那个人也没多难缠,他以为怎么也得打一架呢。 * 砚卿的车子再次停下,已经到了庄函家大门口,他头也不回地对庄函说:下车。 我走不动。 言外之意要他把他送回去? 行,砚卿下车把人抱了出来。 庄园里就跟没人一样,大门半敞着,砚卿踢开门,循着上次的记忆把庄函放到床上,俯身看着他:我能走了吗? 不能。庄函拉住他的手,看着他说,太晚了,就睡在这里吧。 砚卿拍开他的手坐到床边,你直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庄函坐起来乖巧地看着他说:抱。 抱你个大头鬼,成天就知道抱,上次才过去两周,一天哪儿来那么多生理需求? 庄函巴巴地望着他,砚卿无奈地抬手解着扣子,警告他说:明天不准再让人看着我。 庄函使劲点头。 前一天晚上确实说的好好的,然而砚卿打开门,门口多了一倍的人撑着讨好的笑容。砚卿没憋住甩上门,庄函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他? 老爷爷开着货车哼着小曲,前面马路上突然跑出来个人对着这边挥手。他眼睛一眯,小伙子很眼熟。 降下车速,老爷爷把货车停到那个小伙子旁边,摇下车窗伸出头问:小伙子又被朋友落下了? 砚卿暗自咬牙,笑了笑对老爷爷说:是啊。 老爷爷一边替他抱不平一边请他上车,你那什么朋友啊,下次可别跟他一块出门了! 砚卿应和道:下次肯定不跟他走了。 开玩笑,这都是第二次了,那家伙再继续破坏他的行程时间的话,他非要给他长个教训不可。 回到店里上午已经过了,砚卿上楼换了身舒适的衣服给自己和花百结做了顿饭,总算不气了。 昨天没出什么事吧? 花百结收拾餐具的手一顿,说:没什么事。 那就好。 持续一天没有客人,砚卿习以为常,八点一到他就吩咐花百结收拾店里的东西,九点按时给她下班了。 哦,对了,下周不用上班。砚卿及时喊住花百结说道。 花百结正打算问为什么,砚卿笑了笑补充道:带薪的,别担心。赶紧回去吧,再晚该没车了。 把你打包带回家(四) 这周可以休息一下了! 花百结伸了个懒腰,起床浇花浇草。 其实说起来应该说是杂草吧。她从福利院搬回来的时候院子几乎被杂草淹没,花了几天时间才把院子清理干净,表面上是没了,但草根还在,过不多久就又长出一茬。她经常趁着周末修剪,今天正好赶上,去把草剪了,开的花就先留下吧! 花百结一剪子下去,一丛草莎啦啦落地,她笑得眯起眼睛。敲门声传来,花百结收起笑容,朝门口喊道:谁啊? 没人应声,敲门声再起。 花百结放下剪子去开门,门一开,门口站着的人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嘶嚎着:女儿,爸知错了,你就原谅爸吧,爸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花百结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朝她下跪,还一口一个爸,她在福利院孤苦无依的时候岂知这个爸在哪里快活? 花爸看她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于是翻出裤兜里仅存的几块钱,颤着手举到花百结面前,说:女儿,你看,爸不赌了,这是爸这几天吃饭后留下的钱,爸真的没再赌。爸因为赌害死了你妈,成天过得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你被人送到哪儿了。最近爸听见人说你回来了,就立刻来找你了。女儿,爸求你了,你就原谅爸吧。 花爸一下一下磕着头,声音响亮。他的声音早把街坊邻居引出来了,街坊邻居明目张胆地看,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花百结双手紧握,指甲嵌进肉里,她半天才张口:你 花爸抱着她的腿,仰头看她,他眼里蓄满悔恨的泪水,爸都想好了,以后老老实实在家里,爸给你看家护院,你说什么爸做什么,绝不去赌。说什么爸都不会赌了! 女儿花爸跪着向前,乞求道,女儿,你原谅我吧。 花百结抬了抬手,花爸眼尖,一把握住她的手,继续哭求。 花爸长满茧的手传来阵阵颤抖,这让花百结想起来她在很小的时候被这双手抱着、举着,那时的回忆充满欢声笑语。而现在她再次体会到这种粗糙的触感,却要让她去选择要不要原谅。 原谅?原谅一个害死了母亲的父亲? 不原谅?可那是她的父亲! 花百结静静地抽回手,说:先进来吧。 关上门,阻住街坊邻居探究的视线,花百结拿起大剪子,花爸瑟缩了一下,生怕那把剪子朝他戳来。 花百结看都没看他一剪子利落地剪掉一从杂草,说:我让你进来不代表原谅你了。 我会好好表现的!花爸指天承诺。 周末两天花百结看花爸没有出去招惹事情,就把家钥匙给他了,周一一到她就上班去了,完全不知道她走后她的父亲就换了一副嘴脸。 花爸贪婪的目光一一扫过屋子的角落,很快这座房子就是他的了。 几十块钱?花爸不屑地撇开花百结留给他的买菜钱,只要他把房子拿到手,几百万都是少的。那个臭丫头肯定知道这里要拆建了,所以早早搬过来占了房子,他还是来晚了,只能求那个臭丫头接受他。 他辛辛苦苦等了快一个月,等的可不就是臭丫头放他进屋嘛,让他看看这屋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到时候一起卖了,他可就能多不少赌资。 花爸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什么值钱的都没翻到,气得一脚蹬翻腿边的椅子,他连房产证都没见到。 那个臭丫头还防着他呢! 防着没关系,总有一天能让她放下戒心,这房子早晚得归自己! 花爸奸笑着捡起买菜钱,掸掉上面沾的尘土,出门买菜去了。 在拿到房子前,他可不能把自己饿着了,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怎么花都不心疼。 花百结一到公司,上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这做的什么东西?啊?能把一千打成一万,公司得损失多少?还好及时发现,否则我就不是骂你了,该是直接把东西扔你脸上让你收拾收拾走人了! 上司把一叠资料拍到花百结身上,碎散的资料顺着她的手飘到地上。花百结还没搞清什么情况,沉默着不敢回嘴。拾起资料,她找到几处划红线的地方,都是数据有误的。 这些不是我做的。花百结为自己辩解道,这些资料是我和小丽分开做的,她负责的出错了,我的没问题。 花百结把自己做的部分和小丽做的部分分开给上司看,上司眼睛只瞪着她说:这资料是分给谁做的我不管,总之到你这里出错了,你就得给我负责!今天之前全部重做,做不完就加班! 可这不是 不是什么?上司打断她的话,你要不想做就走人! 我做。花百结揽起资料,回到她的桌子前,打开电脑一一比对重做。 一抬头办公室里已经没人了,只有她这边还留着一盏灯。花百结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她看屏幕都有些花了,闭眼缓了缓,继续埋头苦干。 差不多已经做完了,最后检查了一遍,花百结提交了资料,一看时间已经过九点了。关掉办公室的电源,花百结提起包飞快往车站跑,希望能赶上最后一班车。 然而班车都不想让她今天好过一点,她跑得多快都追不上已经开走的末班车。 花百结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怎么就没早注意到时间,这下可怎么回去。 坐到车站的长椅上,附近已经没有人了,花百结垂头抻直双腿,弯下上半身,真像个虾米。 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出租车,这里不是黄金地段,地处隐蔽,应该是没有了 嘀嘀两声鸣笛响起,花百结侧头看了眼,车主摇下车窗露出一张朗月般的面容,问她:怎么不回家? 老板!花百结惊呼出声。 很惊讶?砚卿对她笑了笑说,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花百结麻利上车,系好安全带报上了自家的位置。 你刚下班?砚卿问。 花百结一怔,啊,今天加班了,所以没赶上末班车。 砚卿点头,提醒她道:这都快十点了,这边晚上不安全,多注意些。 到了溪月区,砚卿停下车,在花百结下车前问:你家中只有你一个吗? 花百结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回头对砚卿笑了笑说:我父亲还在。 嗯,周末见。 谢谢老板!花百结很快就进了巷子,砚卿看着她的背影没入黑暗,摇摇头驱车回了店里。 门外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已经徘徊了有半个小时了,砚卿看了眼确认附近没什么危险,翻了页书,理都没理那人。 等了半个小时都没等到想见的人,庄函满目委屈,不等了,直闯进店里对着翻书的人说:司机跑了,我回不去了。 砚卿扣下书,请他坐下,给他倒了杯白水,然后就不管了。 你送我回去。 砚卿拿出三张钞票推到庄函面前说:出门,招手,自己坐出租回去。 庄函把钞票推了回来说:不会。 砚卿看了他一眼,收了钞票,起身给他换了杯咖啡,那就在这里好好呆着,不要乱跑。 庄函终于安静了。 落地窗外,行人熙熙攘攘,庄函却只专心看眼前的人,然而眼前的人只专心看书。 咖啡店对面一条街上,一辆轿车的司机踩了踩刹车,纳闷地说:怎么踩不动了? 司机使劲踩刹车,可怎么踩车子都停不下来,直直地朝对面的某家店里撞去。 庄函不小心瞥见一辆车直冲向这里,他刚有动作就被人扑倒。随着一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一辆车卡在了落地窗之间。 砚卿紧张地问他:伤到哪里没有? 庄函抬手摸了摸砚卿的额头,眼睛蒙了一层雾,你受伤了。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说,我没事。是这个人替他挡了所有伤害。 砚卿低头蹭了蹭他,从他身上起来,玻璃坠落的哗啦声听得庄函一阵心疼。 砚卿背后洇染了一片血迹,他丝毫不在意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沈无,派人来收拾一下我的店,店里出了点状况。 放下电话,砚卿看向庄函,现在这里待不了了,我送你回去。 我们去医院。庄函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我马上叫人过来。 砚卿拽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笑容,说:轻伤,很快就好了,你跟我上楼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容他再说什么,砚卿领他上楼直接把上衣脱了,背后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伤的范围不小但也不重。 庄函稍稍放下心,上前默默抱住他。砚卿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说:我没事,我不会走的,别担心。 把庄函送回去后,砚卿愣是没走成,被摁着看了私人医生,还被硬留下来待了好几天,庄函一步不离,他想逃跑都没机会。 乖乖待了几天,总算趁着庄函有事溜回去了,真是过得心酸。 撞进店里的那辆车不可能是针对他的,只能是气运转移造成的结果。看来他得加快做任务的速度了,不然庄函会更加危险。 把你打包带回家(五) 和相熟的同事打过招呼,花百结提着包进超市买了些东西,回到家一开门,家里乱作一团,花爸倒在地上哎呦直喊痛。 花百结放下东西,跑过去把花爸扶回屋,拿出医药箱,给他身上的皮外伤上上药,这才问: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花爸长叹口气,内疚地道:那些人来追债了。 花百结一听,质问道:你是不是又去赌了? 没有,我没有。花爸辩白道。 你没有?花百结声音陡然拔高,你没有那追债的人怎么找上门的? 我真的没有,花爸翻出自己的口袋,给花百结看里面买东西剩下的钱,我的钱都是你给的,我拿那些钱能做什么你一清二楚。 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花百结沉默了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去收拾屋子清点被拿走的东西,总算冷静了些。 总归到底,她还是不相信这个人,这个人的花言巧语她能信多少?在她心里也许是一半一半,不信的居多。即便让他进了家门,她也还是不相信他能抛弃过去,好好做一个父亲。 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很好,没有添麻烦,也没有出去赌,她每天给他的钱有限,相信他也玩不出什么大事,可今天这次追债将她好不容易提上来的信任打回原形。 家里贵重东西不多,花百结先看了看妈妈留下的东西还在不在,这一看就看见放东西的柜子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留下。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72) 花百结听到她的脑子轰一声炸了,放在这里的东西呢?妈妈的东西呢? 那里放的什么东西?花爸丝毫没有紧张之态,应该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值钱的东西?花百结手下没控制住狠拍了下柜子,站起来,你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那里面是妈妈留下的东西,是妈妈的遗物!那些东西比不上钱、比不上你的赌债? 我可没那个意思!花爸忙解释道,我就是觉得东西反正已经没了,就不用那么上心了,就当丢了 在花百结越发恐怖的眼神下,花爸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就当丢了花百结品着这几个凑一起无比可笑的字,丢了就能当那些东西没存在过吗?丢了就能当那些东西不是因你才没了的吗?丢了就能当妈妈不是你害死的吗! 三问一问比一问语气重,最后一问落地,花百结几乎已经将花爸逼到了墙角。 花百结不是没看见花爸眼底的闪烁,她只是不愿意去看懂,她还想让这个人是一个知道悔改的父亲。 花爸沉默不语,花百结看了看他,终是慢慢低下头。她转身出了屋子,来到门外靠着墙抱膝埋头。 没了就是没了,她就是再生气也追不回来了。 现在是晚上,外边没什么人,她的消沉也没人看见,她能肆意散发怒意、怨恨,就让她自由一会。 门口的路灯摇摇晃晃,稍不注意似乎就能掉下来,一道东倒西歪的影子靠近,那人推了推她的肩膀说:是爸不对,爸不该说那些话,是我对不起你妈,咱回去吧。你看你蹲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花百结露出半只眼睛平静地道:你回去吧,我在外面待会儿,很快就回去。 那你快点进来。 听见花爸进门后,花百结伸手抱住头,一个人静了会儿,重新抬起头时她已经收起了所有情绪。沉浸在情绪里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收拾了大半夜屋子,花百结第二天上班时头昏脑涨,就像有个人时不时在她脑子里捶两下,不捶裂不罢休。 花百结深吸口气,总算熬到中午了。小丽扭着腰走过来单手撑在她桌子上,问:要一起吃午饭吗? 花百结还惦记着上次数据错误,小丽把责任都甩给她的事,她拒绝道:不用了,我去公司食堂吃。 哦小丽吹了吹昨天才做好的指甲说,那算了,本来还想跟你好好吃一次饭,这下没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花百结抬眼看她。 小丽轻轻一笑说:没什么意思,快去吃饭吧。 花百结看着小丽扭动的身影离开办公室,低头在桌子上撞了撞,起来去食堂吃饭。 午间休息过后,花百结突然被上司叫去,上司直言道:公司裁员,明天不用来了。 上司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花百结愣在了当场。 花百结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上司的办公室的,她回到座位上,把椅子向前拉了拉,整个人伏在桌子上,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 她被解雇了,妈妈的房子要怎么拿回来,追债的昨天才来过家里,没有工作她哪来的钱还债。 胡思乱想了一下午,时间过得飞快,她还没想出什么,她能待在公司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小丽准时来敲她的桌子,还不收拾东西?给,我给你腾了个箱子。 一个箱子落到她的桌子上,她抬头去看时小丽已经走远了。 花百结抱着自己的东西徒步到车站,左等右等不见班车来。随着轰隆一声惊雷,雨点噼里啪啦落到人身上,花百结瞬间被淋了个透彻。 行人纷纷抱怨着跑回了家,不到几分钟车牌下就剩花百结一个人了。等了半天仍旧不见班车来,花百结摸出兜里的几十块钱,估计了下溪月区到这里的距离,放弃了打车的想法。 花百结动了动僵直的双腿,慢慢走着,老板的店离这里有几站路的距离,现在只有那里可以收留她了。 弟弟呀,一个小女孩摇了摇自己的弟弟,妈妈什么时候来接咱们呀。 弟弟玩着自己的玩具,压根没听姐姐说了什么。 小女孩胖嘟嘟的两只小手挡住弟弟的玩具,拧着一对眉毛,说:别玩啦。 弟弟抬头嘟着嘴说:妈妈不是说她很快就会来接咱们吗! 你们两个在吵什么啊?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弯腰看她们。 弟弟说:妈妈还没来接我们,姐姐着急。 弟弟!小女孩拍了下弟弟,仰头对阿姨说,我们在等妈妈,妈妈很快就来了。 那跟阿姨去旁边那家冰淇淋店好不好,阿姨给你们买冰淇淋吃。 不好。 那个女人看向突然冒出来的人,不悦地道:你谁啊? 砚卿没理会那个女人,弯腰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妈妈让叔叔来陪你们。 那个女人没了声响,飞快走开了。 小女孩拉着砚卿的衣角,问:真的是妈妈让你来的吗? 砚卿摸了摸她的头蹲下来看着她说:你们妈妈有事,一会儿会有奶奶来接你们,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除了奶奶,谁都不要搭理,知道了吗? 知道啦! 时间差不多了,砚卿走远了些,确认两个小孩被亲人接走了后,他才离开。 车祸最近车祸蛮多的得尽快把这些乱了的气运导回原路,否则很快就要影响到庄函身上了,上次要不是他反应及时,庄函恐怕已经消散了。 庄函明知道他自己经不起一点伤害,出门还不带人,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算气他送别人回去也不该把自身置入危险中。 他那不是赌气,是赌命。 小七,他那边安全吗?想到这里,砚卿不放心问了声小七。 小七很快回话说:他那边很安全。 多叮嘱了小七几句,砚卿才稍稍放心,继续搜寻被气运影响到生命的人。 惊雷一响,砚卿就知道今天的工作该结束了,顶着大雨回到车上,撩起湿了的头发,驱车回店里。 这场大雨直到晚上都没停,砚卿放好车,掏钥匙开店门,却发现店门开着。他推门进去,闪电的光影下坐着一个头发湿成一缕一缕,发梢缓缓滴着水的人。 砚卿拍开灯,那个人吓了一跳,身体一震缓缓抬头,喊了声老板。 怎么在这里?砚卿丢给她一条毛巾让她先把头发上的水擦干。 花百结垂着头没说话,用毛巾沾着雨水,动作僵硬。 砚卿把她拽到楼上浴室里,给她拿了身衣服,关门下楼。 看她那样子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不过只要她身上的气运没问题就行。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在合适的时候把她送去和某个人相遇,她可不能出事。 雷雨不断,砚卿榨了杯果汁坐在窗前,内外俨然两个世界。 花百结觉得她一直在外面那个淋漓的雨天里,即便坐在沉寂的店里也丝毫没有改变她的处境。 砚卿递给她一杯温水,先喝点水吧。我在后厨给你熬了点粥,还得等一会。 花百结捧着水杯,看着水面发呆,水面平静无波,直到一碗蔬菜粥搁下,水面荡起层层水波。 别看了,先把肚子填饱。 花百结放下水杯,转而捧起粥碗,氤氲的热气渗进眼里,不知怎么眼眶里翻滚着的波浪再也拦不住。 水珠一颗接一颗滚入粥中,就像外面的大雨,落得酣畅淋漓。 把你打包带回家(六) 我想你了。 电话一通,这句话接着就来了。 砚卿淡淡应了一声,然后问:你最近有干涉你家外的公司吗?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在家里等你。 电话挂断,丝毫不给砚卿讨价还价的机会。 这下怎么办?能怎么办,还能不去? 砚卿手指有规律地敲着桌面,你三五不时地把我套来你这里,就为了让我给你解决生理需求? 庄函眨巴着眼睛说:怎么会! 那你什么目的?砚卿看他。 我想你做我丈夫。庄函微低下头,看起来有点害羞。 害羞个鬼!压着他做个没完没了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害羞! 砚卿无语地道:你掰手指头数数我们才见过几面,我们连朋友大概都算不上,顶多算床伴,你这就想跟我步进婚姻殿堂了? 不可以吗?庄函说,我一直把你当我的结婚对象的,他顿了顿语气突然低落下去说,没想到你只把我当床伴,还说的那么勉强 他这不是为了配合他们的正经关系嘛,怎么从庄函嘴里说出来这话就不对了,说得好像他是个下了床就不认人的渣男一样。 我的意思是,砚卿上半身靠近他说,我们总得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合不合适,再谈结婚的事,你说呢? 庄函嘴角微弯,那我们这是确定关系了吗?那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你这里太远了,不方便。砚卿站起身提起外套向外走。 那我搬去和你住?庄函跟上来问。 砚卿加快步子,坐上车,对他说,太早了。 车子绝尘而去,总算离开庄函的视线范围了。 再不走可不得被留下嘛,一留下明天估计又要见到那个开货车的老爷爷了。 花百结解下围裙,端菜上桌,招呼花爸说:吃饭了! 花爸踢踏着拖鞋从房间里出来,边走边问: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花百结递给她一双筷子说:辞职了,正在找新工作,过几天应该就有消息了。 那就好,花爸夹了一筷子小菜,没工作咱们可得饿死了。小菜味道有点重,花爸砸了咂嘴,舀了口粥才淡去味道。 我知道。 接到几个面试消息,花百结穿上正装,一一去了,但样子机会不大。重新投递了一批简历后,花百结睡了一觉,第二天早起就去了店里。 老板今天不在呢,花百结看了看店里的情况。这一走神,手上拿着的杯子就砸到了地上。花百结赶紧收拾掉碎渣子,确认没有遗漏掉的玻璃渣这才松了口气。 一转身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花百结吓得倒退了几步靠到桌子上撑着桌面才没让自己倒下,你、你、你是谁? 闭嘴,不许吵。庄函皱了皱眉说,保持安静。 花百结立马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他把自己怎样。实在是这个人看起来不好惹,尤其是皱眉的时候,更显凶残。 庄函警告的看了她几眼,到后厨拿了个苹果就上楼了。 砚卿睡得正酣,庄函放下苹果,揭开被子钻了进去,抱住砚卿蹭着他的脸,你的员工来了。 砚卿眼睛睁开一条缝,你还知道她今天要来?昨晚特意来折腾我不就是不想我见到她吗。 你每周和她待一起的时间都比和我的多。庄函小声抱怨道。 再等等。砚卿揉乱他的头发,过一段时间我天天和你待一起,你什么时候把我看腻了我再走。 这次不许骗我。庄函道。 不骗你。 庄函将信将疑,砚卿再三承诺庄函才放开他,自己也清醒了。 砚卿啃着苹果下楼,做了顿饭,让庄函和花百结都坐下。吃过早饭,庄函就走了。 花百结悄悄坐到砚卿旁边问:老板,刚才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啊? 结婚对象。 花百结吃了一惊,老板你这么年轻就要结婚了? 砚卿侧头看了她一眼,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还有心情关心我? 花百结瞬间蔫了,还没找到呢。 可以去看看你原来那家公司,说不定他们招人。 他们才刚裁完员,怎么可能又招人。花百结很不乐观。 试试看再说。砚卿说道。 花百结回去也没看原来公司的页面,直接把简历投过去了,第二天就接到了面试消息,她去砚卿店里的时候高兴坏了。 老板!他们真的招人!花百结兴高采烈地说。 砚卿难免打击她的自信,还没面试呢,别激动。 哦花百结垂下头,我会好好准备的。 然而没想到面试她的竟然是熟人。 小丽坐在面试官的位置上,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说:行了,回去等结果吧。 于是她的面试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花百结沮丧地到店里告诉砚卿说:老板啊,我没希望了,我晚上回去再去找找其他工作。 砚卿站在书架前,抽了本书翻开看,等几天吧,这几天先来我这里帮我干活,算工资。 好! 活力恢复得可真快。 在砚卿店里等了又等,花百结都快把自己等趴下了,短信终于来了。 她看着上面的信息,愣了半天,就在砚卿准备问她的时候她扣下手机大声对砚卿说:老板我被录用了! 砚卿从后厨出来见她高兴,把围裙交给她说:今天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自己去后厨看着吧,我要招呼客人了。 花百结疑惑地说:不用我招呼吗? 不用,去后厨吧。砚卿将她赶去后厨,自己坐在窗边等将要来的人。 过不久店门被推开,一个戴墨镜的人叼着根烟进来直奔他来。 黎砚,那人坐到他对面,卸下墨镜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你好,我姓池。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73) 砚卿站起来问:喝点什么? 白开水。 砚卿倒着水,问:池先生找我有事吗? 池先生掏出打火机,正要点烟,砚卿压下他的手微微一笑道:这里不能抽烟。 池先生收回打火机,拿下烟,看向砚卿:请你帮我做件事。 砚卿把水放到他面前,池先生说。 我想你帮我弄死庄函。池先生说的平静。 砚卿坐回他对面,不解道:这种事池先生找我好像没用,我只是个开咖啡店的。 庄函和他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吗,似乎还不至于。两个气运之子的气运交替是温和的、循序渐进的,能到这个地步,只能是池先生个人的原因了。 庄函肯让你靠近他就够了。池先生没有烟在嘴边略微有些不适,放了根新的在嘴里才重新开口,不管用什么方法你都能杀他。 可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去杀他?砚卿提醒他,我没有理由答应你,而且他能让我靠近也是因为我们关系亲密,这样我就更没有理由了。 他爱你,可你并不爱他。池先生说。 砚卿挑了挑眉,虽然事实如此,但不能证明庄函对他不重要。 池先生抖了抖烟,什么也没都下来,你是被人卖给我的,我把你转送给庄函,庄函对你做了什么相信没人比你清楚,以你的身份,你肯一直保持现状? 池先生把我转给庄函的目的就是让我帮你杀了他?砚卿歪头。 不,池先生说,你能让庄函放松警惕不在我的预料中,我只是想让你利用自己的身份打击庄函。 所以是池先生告诉那伙人的消息吗?砚卿可还记得他被人围堵,打了麻醉针,被小七吼着不能反抗,然后让人当货品一样挪来送去。 池先生抖烟的手一顿,神色有些尴尬,这倒不是,是他们搞错了。那伙人把你送来的时候还跟我手下人抱怨说本来是个女的,怎么到手的是个男的。我只是顺水推舟把你交给庄函,并没有参与其中。 看来是我误会池先生了。砚卿懒懒的道,既然误会解开了,池先生还不走? 你还没有答应帮不帮我。池先生叼上烟抿了抿。 砚卿说:我以为我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花百结快出来了,现在还不是让他们相遇的时候。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过段时间我再来问你。池先生走到门口,点上烟回头对砚卿说。 砚卿点了点头。 花百结在后厨换着地方站,锅里炖着鸡,老板干嘛让她看着啊,定好时间不就行了?不过店里又没客人,老板给她找事做也是应该的。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花百结冲出厨房,远远就看见一个人推门走了。老板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花百结回过神来,觉得有些怪,按捺下去后,对砚卿说:没看什么,刚才出去的是老板的客人吗? 是。砚卿拖着她又进了厨房,揭起锅盖,香气四溢,快好了,你出去看着店吧,过会准备吃饭。 好! 把你打包带回家(七) 花爸点着家里的值钱物品,估算着他们的价钱,明天早上买家来了他才好多要点钱。 他堂而皇之地做这些事,是因为花百结今晚回不来了,不,应该说是她再也回不来了。上次他早早堵在门口,没让花百结出门,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替了她,这次可没人了。 他知道房证在谁那儿了,这女儿不就没用了吗,卖了好,卖了还有钱花。 还得谢谢那些追债的,不然他还不知道他那女儿还好好的活着,能拿来还债。上次临到约定的时间了他才想起来那个女人还留了套房,也能拿来换钱。他及时把女儿堵住,没让那伙人直接给绑走,让她逃过一劫。这次她是在劫难逃。 花爸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有钱花了! 老板,就停这里吧,前边走几条街就到了。花百结转头对砚卿说。 附近的路灯明明灭灭,砚卿把车停到路边,花百结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砚卿突然道:等等。 花百结的手已经放到车把上了,听他一说又收了回去,坐正坐好,也不问为什么。 砚卿控制着车慢慢往后倒,很快就遇到了障碍物,前面也出现了较为巨大的障碍物。砚卿飞快地看了看左右,问花百结:会翻墙吗? 花百结还没搞清楚状况,愣愣地摇头:不会。 先下车,有人在堵你和我。下车后看到哪里没人就朝哪里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花百结一下车,前后立刻围上了十来个人,她懵了,这些人都是朝她来的。左右是墙,前后是人,她仰头看着两米多高的墙,深深感到无力。 看到两头都被堵,砚卿在车上发了条消息,空手下车扛起花百结往前突破,没走两米,两支麻醉针扎到他身上,疼痛感微不足道,但是他到底要不要倒下? 宿主你不要冲动,你要装的和正常人一样,也不要动用自己的力量!用武力!武力就够了!跑不了到时候以你的本事也能逃出来!不要冲动! 我要再被卖了回去我跟你没完。 砚卿象征性地挣扎着,预计麻醉针起效的时间快到了,他摇摇晃晃地靠到墙上。花百结慌张地问:老板、老板你怎么了! 花百结自己从砚卿肩膀上下来,一下来就被人扎了一针,接着被打晕了。 砚卿眼看着花百结落到某个人的臂膀上,他也缓缓向地上倒去。 那伙人这次没有将他们一再转手,而是运到了某座宅子里,把他们扔下,派了两个人看守就走了。 砚卿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旁边花百结一动不动,应该是麻醉针生效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要逃也得等她醒了,否则他带着个人,多有不便。 宿主,他也已经看到你的消息了。 嗯。 刚办完公事,庄函就感觉到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救我! 是小砚发来的。 庄函脑子一片混乱,小砚出事了。他立马就人去查小砚的所在,这时候小砚不在店里,没有去送花百结,更不可能在他这里,会在哪里? 手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庄函低头看见袖子上挂着的小奶猫。小奶猫张着嘴,爪子张开朝他挥舞。庄函把小猫塞回兜里,顺手抓了把猫粮扔进去就不管它了。 他现在哪有心情管猫,小砚还下落不明着呢。 小七本来想提醒庄函宿主没事,谁知道竟然被无视了,还被到了一头猫粮,害它扒拉了半天才扒拉干净。小七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不管了,就让他自己担惊受怕去。 上个世界还会问句谁,这个世界直接就忽视它了,一次比一次过分,要不是宿主的交代,谁管他啊! 庄函坐立不安,等不到下属查到消息他就耐不住自己开车去找了。 他接到下属的消息说在溪月区发现了小砚的车,小砚的手机也在,难怪他电话一直没打通。 一直没有新消息,庄函等不下去了,开了辆车就去找人了。 漫无目的地在他能想到的地方找着,不知不觉他停到了一处废弃的老宅区外。 他觉得小砚在里面,毫无缘由。 不管是不是他都要进去看看,小砚安危不明,他心中慌乱。他不是不相信小砚能凭他自己的能力转危为安,可他控制不住,他害怕。 庄函拨乱头发,脱下外套揉皱搭到肩上,衬衫扣子解到第四颗,跳下车俨然已经是个外貌可观的流浪汉。 寂静的老宅区街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脚步虚浮、眼神迷离的邋遢男人,他没有丝毫胆怯走过安装在各处的监控器,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监控设备后坐着的人没有一个发现他的不妥。 这里的老宅大都没有主人,出现一些流浪汉把这里的某个地方当做落脚之地,实属正常。因此没有人去验证这样一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流浪汉。 庄函就这样踏进了老宅区的边缘。 还没到庄函耐心演着流浪汉,眼睛挑剔地撇来撇去,似乎没有一个地方让他感到满意。 越往里走,监控器安装的越少,就在他快要跨过监控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男人,勾肩搭背,手里拎着酒瓶。 庄函若无其事地向前,那两个男人喝得烂醉没怎么注意到路上还有其他人,原本就要擦肩而过,可其中一个猛地勾住另一个的脖子,醉醺醺地问:这人怎么到这里的? 喂!站住!他们喊住庄函。 庄函双手插兜,扭过半截身体,眯眼看那两人。 你怎么到这里的?其中一个问他。 庄函压低声线懒懒地道:怎么?还不能来了?我找个睡觉的地方你们也要管? 我问你怎么来的!那个人指着他吼道。 两只脚走来的。庄函踢了踢脚。鞋底有些掉了,踢腾着摩擦着地。 哦那个人的头上下点动着,前面不要去。他提醒庄函道。然后勾起另一个人嚷嚷着灌酒,离开了。 踏入无监控区没有让庄函松懈,反而让他提起了心,因为这里人很多。 街上还是只有他一个,但周围的宅子里却多多少少藏了些人,他必须小心,否则还没有找到小砚,他就要栽在这了。 他感觉到小砚就在这些宅子里,他要准确地找到小砚所在的宅子,才能避免更多的麻烦。 他循着感觉踏进了一处宅子,一进去,几双眼睛落到他身上。他知道,自己找错地方了。 庄函眉一皱,昂起下巴撇撇嘴说:原来有人了,早说嘛。 说着庄函就转身向外走,可那几人没有轻易放过他。那三人喊住他,将他浑身上下搜了个遍,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这才让他走。 那些人放庄函离开宅子,还警告他不要乱走。庄函应付过那些人,拐过一条街,到了隔壁街道。从刚才的情况看,小砚就在刚才那座宅子的背面,很快就能找到了。 庄函没有贸贸然像之前一样踏入宅子,而是翻墙而过,里面看守的两人毫无察觉。 庄函摸进砚卿和花百结被放置的屋子,看见砚卿躺在地上他霎时失了冷静。 小砚。 砚卿听见这声呼唤,就知道要糟。他对庄函的存在完全是默认状态,不在警戒的范围,所以他根本没料到刚才的声音是庄函制造出来的。 谁知道他能这么快摸到这里,砚卿赶快睁开眼给他使眼色,然而晚了。 两把枪上膛。 砚卿撞开庄函,子弹划过砚卿的身体,却没有伤到庄函。砚卿散开手上的绳子扔给庄函,叮嘱道:保护好自己。 周围宅子里的人已经被枪声引过来了,砚卿扛起花百结拉上庄函卸掉看守两人的武器,一把自己拿着一把给庄函防身。 你一个人来的?砚卿几枪放倒围来的边往外跑边问。 嗯,我开的车。庄函注意着四周的情况,监控区快到了,他提醒了砚卿一声,照着几个主要的监控器开枪,几枪下去,子弹已经尽了。 砚卿把自己的枪给他,两人带着花百结躲着监控器前行,可还是逃不过多人的视线,很快他们就被围在了老宅区中。 你先走,我来解决。庄函护在砚卿身前说。 虽然此刻他的身影高大让人安心,但是!他一个时刻在悬崖边徘徊的人解决个鬼啊!一不小心就掉下去拉不上来了好吗! 砚卿弹了下他的额头,实在没舍得在这时候教训他,一把拉起他沿着小七计算的路径往外突围。 幸好这伙人留在这里的不多,否则他们还真出不来。 一出老宅区,庄函带着砚卿来到他的停车处,利索地坐进驾驶座,砚卿也把花百结放进后座,自己跟着坐了起来。 庄函朝后看了一眼,立刻启动车速度加到最高,彻底冲出了老宅区。 然而没多久他们后方追上来了两辆车,那伙人不肯放过他们,紧追不舍,看样子是不把他们抓回去誓不甘休。 从后视镜里,庄函看到后面的车辆的车窗里伸出了黑洞洞的枪口,看来不是要抓他们回去而是要让他们死。 庄函冷笑着让车子避开子弹,子弹擦过车胎,晚一点他们就要面对一辆爆胎的车了。 后面车里的人不气馁,连续不断朝他们打出子弹,只要能打到人或者车,他们根本不在意子弹的耗费。 把你打包带回家(八) 那伙人越追越近,砚卿给花百结喂了快速解麻醉的药,他现在没时间照顾花百结,再说过不多久这辆车就要被打报废了,他不可能继续背着她逃。 花百结,花百结 花百结应着喊声醒来,老板模糊的脸近在眼前,老板。 快醒醒,砚卿把她扶起来坐好系上安全带,你自己留心。说完他就翻到副驾座上,倾身握住方向盘,他微微侧头问庄函:你车结实吗? 应该可以。庄函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车,似乎更加清晰。 砚卿让庄函稍放慢速度和追逐的两辆车平齐,车头一偏,撞向其中一辆。那辆车刹停到路边。 另一辆里的人趁砚卿他们的车没有缓过来,拔出枪朝他们打来。 砚卿等车稳住,一拐车头立刻向前加速,躲过了大部分朝着车窗内打来的子弹,少数进到车窗里的子弹也都避过了人。 眼看他们逃过,剩下的一辆车不甘落后,扔下同伴追了上去。 感觉到车行驶迟钝,再拖延时间就只能徒手和拿武器的人搏斗了。 砚卿放开胆子,同法炮制,撞毁另一辆车的同时他们的车也变得岌岌可危。坚持了几里路终究是油尽灯枯。 车子发出最后的声音,向车内的人宣告了它的死亡。 砚卿转头看向庄函,你的人什么时候能找来? 庄函擦了擦他头上的汗,说:不知道,我进去找你前,把那片区域的位置通知给他们了。不过我们现在离那块很远。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74) 老板砚卿忽然听见花百结声音虚弱地在喊他。 砚卿回头。花百结软在后座上,完全靠安全带把她绑坐在上面她才没滑下车座。 老板你能跟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砚卿忍俊不禁,你还没恢复过来?这都过了多久了,解麻醉的药早该生效了,她怎么还是一副软塌塌的样子。 我觉得我有点晕车 砚卿摸出颗薄荷糖丢给她,简单说明了下他们的情况。 薄荷的味道蕴进心里,花百结听着砚卿的话却还是迷迷糊糊的。她的记忆还停在老板扛着她和人打斗,然后她被人扎了一针,抡了一闷棍,再醒来就是在这辆车里,车颠得她神志不清直想吐。 砚卿看她还是不舒服,于是提议道:那伙人应该不会追来了,我们下车吹吹风吧,车上太闷了。 花百结连连点头,庄函也没什么意见。 花百结第一个下车,脚踩地上都是软的,晨风吹过,她惬意地眯起眼睛,吐出闷了一晚上的气,呼吸着植物的清香。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大道平阔,通向日出之地,天边乍现灿灿金辉,柔和又带着早晨特有的清冷。 她跑到马路中央,缓慢升起的太阳散发出暖色光芒,光芒流过大地,流到她伸开的双臂中。 似乎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砚卿和庄函随后下车,坐在路边靠到一起。 砚卿和庄函说他要小憩一会儿,没多久就歪倒在庄函身上。庄函把他抱到腿上给他换了个姿势,自己也眯上了眼睛。 睡着睡着,砚卿突然惊醒朝马路两边看去,一眼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货车朝这边开来。 庄函低头问他:怎么了? 我去拦车!砚卿跳起来到路边朝货车挥手。 果然货车准确地听到了他面前,一张长满灰白胡子的脸纳闷地看着他:小伙子,你怎么又跑这边来了? 砚卿笑了笑说:出了点意外。 又被朋友落下了?老爷爷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砚卿笑容僵了僵,暗暗瞪了庄函一眼说:这次是车报废了。 来来来,上来吧,我把你送城里去。 砚卿指了指身后的两人,表明他还有伙伴。老爷爷手一挥让他们一起坐到货车厢里。 老爷爷把他们放在有路标的地方就离开了。 因为在城市里,庄函的下属很快就找来了。 砚卿对花百结说:你跟我们一块吧。 花百结思及家里的父亲,摇了摇头,我自己回家吧,昨晚我爸肯定担心坏了。 那我先送你回去,昨晚就是在你家那边出事的,不安全。砚卿转头和庄函商量了下,庄函不放心,说:我跟你们一块去。 谢谢老板。花百结感激看向砚卿,然后又看向庄函。面对庄函,花百结有些卡壳,不知道该喊庄函什么,最后只说了声谢谢。 * 花爸一整晚没睡,抱着家里的值钱东西,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敲门声传来,花爸放下手里的首饰项链去开门。要不是昨晚上一顿整理,他还不知那个臭丫头竟然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门外来的是他的买家,他提前几天就约好人家了。 花爸热情地把买家和买家带来的搬东西的工人请进去,先让他们坐下。给他们各倒了杯茶,自己也托了杯,呷了一口,花爸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你看看这些东西大概值多少? 花爸比了比客厅里摆着的东西,其中有旧家具、老花瓶、首饰等东西。 买家看都没看,直接说:之前不是说好价了吗,就按那个来。 花爸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放下茶杯,拿起一串手链,说:你看这个,单拿出去卖怎么也值些钱。还不止这一串,这里还有好些,你之前开的价可有点不够。 你的意思是要加价?买家拿过花爸手上的手链,掂量了一番说,我得知道你有多少东西才能重新给价。 没问题!花爸爽快地带着买家去花百结卧室看了一圈。 花百结卧室里的东西才是重点,其他加起来估计都比不上花百结那些东西的价值。那都是她妈留给她的,说起来也是他的东西,没什么不能卖的!就是卖了又如何,臭丫头又回不来。 花爸偷笑着关上卧室的门,问买家:怎么样?东西不错吧? 还可以,买家思索了一番,比出个五的手势,给你这个价。 花爸不满意,比了个八。买家又觉得高了,双方拉扯了几番才敲定价格。 转了钱,买家着人把东西往外搬,花爸在一旁蹦跳不安,指挥着工人,好似他是雇主,他说什么他们就得听什么。 * 砚卿车一停,花百结迫不及待地下车,走了一截才发现砚卿和庄函都跟了上来。 我们送你到家。砚卿解释道,一截路而已,不花什么时间。 谢谢老板! 花百结看到家门口有几辆货车,不知道什么情况,走近一看才发现搬家工人手上的东西都是从她家里搬出来的。 到门口了,她听见花爸对搬家工人吆五喝六声音刺入她的耳朵,生疼。 她的爸爸根本不担心她的死活。 花百结跨步挡到门口,挡住搬家工人的路,她看向院子里的花爸。花爸坐在就椅子上,满脸惬意。 花昭! 花爸应声回头,脸上的惬意霎时消失,显露出了惊慌。 花百结真是没想到,她一晚上没回来,这个人就把家里的东西给卖了。她抄起门边靠着的旧扫把,一步步向花爸走近。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就是不知悔改! 上次追债的跑到家里抢东西她虽心有怀疑,但事后依然选择相信他。家里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妈妈的东西毕竟是死物,比不过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很好,好到她几乎真的以为他改过了。 他没有招惹是非,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能做好不是吗?可他就是不肯安安分分的,做个好父亲。 花百结一扫把抽到花爸坐着的椅子,椅子哐啷一声响,她问:我一晚上没回来,你就把家卖了? 花爸震惊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她敢这么对自己。那打的是他的椅子吗,打的是他的脸! 我是你爸!他吼道。 花百结沉沉的看着他说:我爸?呵,我哪有爸爸?你说你吗?你有教我养我育我吗?就凭你给我的半身骨血,你就敢说你是我爸爸? 没我哪来的你!花爸理直气壮的说。 花百结用扫把一下一下敲着花爸坐的椅子,确实,没你不可能有我,这恩情我没法还。既然你拿这个出来说事,我们来说说我妈妈。她年轻的时候为你操劳,你却拿她的钱去赌,最后她为你还赌债,还被追债的人打死了。我妈妈的这条命,你怎么还?没有她,现在又哪来的你! 那个女人既然嫁给我了为我去死有什么不行?我凭什么还她的命! 花爸言语间充满轻视,花百结气得浑身颤抖。妈妈为了这个混蛋吃了多少苦,在这个混蛋嘴里竟然是妈妈活该? 花百结一扫把抽到花爸肚子上,质问道:你的命是命,我妈妈的命就不是命吗,她嫁给你是她爱你,不是她不想活了! 花爸被打得弯下腰,一手抗住花百结的扫把,嘴上一点没示弱:反正她已经死了,我还好好活着,我管她怎么想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搬!花爸对停下的工人吼道。 你卖了多少钱?花百结逼近一步,你拿我的东西卖了多少钱? 你管我卖了多少,花爸无赖地道,反正你也拿不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找的人?预谋了多久,你知道我昨天不会回来,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欣喜地把家里的东西全给卖了? 是又怎样,我不光把那些东西卖了,我还把你也卖了,还卖了两次。花爸笑嘻嘻地伸出两根手指头在花百结面前摇摆。他身体虚,打不过花百结,但是气人他可在行。 花百结立刻想到昨天晚上堵住老板车的那些人,原来那些人的目标是她?她还连累了老板。 原来你早就筹划着把我卖了,可惜啊可惜,你没得逞! 扫把高高举起,花百结照着花爸的脸打去,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有人拦住了她的手。 把你打包带回家(九) 老板。花百结看向砚卿。 砚卿拿下花百结手里的扫把说:等下,我有话问他。 花百结顿了顿,听话地退开了。 砚卿的眼睛上下扫了扫花爸,说:我们见过,我知道你是为了拿房证回来找花百结的。我先问你,你怎么知道这里要拆建的? 花百结听到房证两个字,难以置信,原来他是为了房证回来的。她笑得有些悲凉,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一丝对不起她和妈妈的想法,如果无利可图他恐怕也看不上她这座小院子。 庄函过来给花百结递了一包纸巾,对砚卿眨眨眼,把花百结拉了出去。 砚卿对庄函点了点头,继续将视线放在花爸身上,说吧,谁告诉你的。 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告诉你。花爸撇开脸不说。 砚卿捏住他的手腕,拇指按在他的穴道上。花爸嗷一声跳起来,疼得直求饶:说,我说。 花爸说他是听见追债的人说的。砚卿又问他追债的人是哪儿的,他也一一老实回答了。 丢下花爸的手,一张湿手帕递到砚卿面前,砚卿擦了擦手,转身和庄函一起回到车上。 花百结伏在车座上,身体一抽一抽的,砚卿安慰了她一番,等她缓过气来才说:他本来不知道你还活着,是那些追债的人提议用你抵债,他才来找你的,当时他还听见这边的房子要拆建,所以一并谋划上了你的房子。你别担心,房子我会替你要回来的。 不用了。花百结抽噎着说,房证我还没拿回来,既然要拆建了,我也来不及拿回来了。谢谢老板。 你是我的员工,这是应该的,不至于说谢。 先去我的咖啡店吧。砚卿对庄函说。 庄函看了眼司机,司机点头,车子很快就开离了溪月区。 到了店里,砚卿让庄函在楼下等着,他带花百结上楼,给她安排好了房间,说:这段时间你先住在这里,我正好要搬去和庄函一起住,空着也是空着。房租就从工资里扣,你上班的时候记得锁门,我过来的话会自己开门的。周末照常开就好。 砚卿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边交代花百结需要注意的地方,收拾完了他带着两个行李箱下楼,花百结则留在了她的新房间。 庄函站在楼梯下徘徊,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砚卿一手一个行李箱。 砚卿停在庄函面前,额头轻轻撞了下他的说:别傻乐了,我跟你住,行吗?不行我回自己家。 说起来他一直住在咖啡店二楼不是因为他没家,而是因为那家里没人,空荡荡的,这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但还有行人过客能聊以解闷。 行!庄函一听他要回自己家立马抢过他的行李塞进后备箱,生怕他脑子一转又不跟他住了。 时间几乎都花在路上了,静下来时已经到下午了。 砚卿洗好澡穿着睡衣,看了会儿书就躺下了。昨晚到刚才他一直没歇下来,事情终于完了,得好好睡一觉。 睡下没几分钟,就有人撬开了他的房门。一个人轻手轻脚进来,朝着他的床而来,揭开一角被子,钻了进来,然后慢慢靠近他。 砚卿等那人摆好动作,忽的睁开眼睛,问那人:做什么? 庄函被吓了一跳,呆呆地道:睡觉啊。 好,砚卿伸手抱住他,那睡吧,别折腾了。 庄函呼吸逐渐均匀,砚卿却没有立刻睡着,他静静地看着庄函,抬手摸了摸他的眉眼,越来越像他自己了,下个世界应该就能恢复他自己的样貌了,如果他下个世界能跟着自己的话。 现在想这些也没甚大用,到时候再做决定,砚卿点了点他的鼻尖,靠着他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砚卿睁眼对上庄函专注的眼神,今天没事吗,怎么现在还在我这? 庄函神态有些紧张,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枚戒指,说:求婚。 砚卿伸出左手就着他的手把戒指套了上去,这样可以了吗? 庄函又掏出一枚戒指,看着他低声说:这是我的。 砚卿接过戒指给他戴上,好了。他握住庄函的左手,看到他手腕上的锁链,迟疑了一瞬,笑了笑说,我现在是你的未婚夫了。 * 花百结盯着一双肿胀的眼睛起床,看着卫生间镜子里那个女人,那还是她吗?她搓了搓脸才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颓废,过几天还要上班,这幅样子可见不了人。 花百结敷了敷眼睛,浮肿消下去一些,她打理好自己开店迎客,虽然大多数时候这里都没有客人。 她迎来的第一位客人,是自己的老板。 老板敲了敲她的桌子坐到她对面,对她说:花昭怎么处理由你决定,如果你想把你妈妈的东西都追回来,他应该能为你指明方向。 花百结垂下头,声音听起来很低落,老板你正常处理就行了,我不认识他,我妈妈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她怕自己看见妈妈的东西会无可救药的想起这些东西曾经被那个男人拿去卖,沾了别人的手。 妈妈留下的东西,首饰保不住,房子也保不住,她什么都干不了,她真没用。 你妈妈的东西我会让人保存着,等你以后有能力了,一样一样用自己的钱赎回来吧。 花百结猛地抬头,老板不用了,我已经受了你这么多照顾了。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75) 老板不光收留她还要为她招呼妈妈的东西,哪有这么好的老板,老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啊?花百结怀疑地看着砚卿。 砚卿一乐,说:有。 花百结紧了紧自己的衣服,防备的看着他。 砚卿笑着说:我想你接手我的店,再给你换个房主,店还是我的店,只不过我以后会很少来。 可是我没有钱啊她穷得都没地方住了。 不是说了吗,从工资里扣。砚卿看了眼窗外,使唤花百结去后厨做咖啡。 花百结才离开,一个叼着烟的男人走进来,直奔砚卿而来,想好了吗? 你不用再白费力气了,庄函已经威胁不到你了。 花百结端了两杯咖啡上来,一杯给砚卿,一杯自己拿走坐到不远处,不打扰他们谈话。 池先生看了眼砚卿面前浓郁的咖啡,再看看自己空空的桌面,挑眉看着花百结,对砚卿说:你家员工就这么对客人的? 她马上就是你的房客了,砚卿喝了口咖啡继续说,这栋楼卖给你,条件是你必须让这家店继续运营,除非她哪天不想做了。 我又不想要你的房子,我只想庄函死。池先生拿下烟,上面牙印清晰。 庄函威胁不到你了,过几天我会派人把所有资料给你送过去。砚卿再抿了口咖啡,放下杯子,起身向外走去。 池先生刚叼上的烟,掉了。他重新拿出一根,打火机点燃,一只小手就拦了上来,说:这里不能抽烟。 池先生撂下打火机,看向这个刚才不给他上咖啡的小员工:你叫什么名字? 花百结。 行,知道了。池先生拿下烟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我以后就是你的房主了,我姓池,下次见。 花百结看着池先生的背影皱起了眉,这个人真奇怪。 * 随着咖啡店的租赁合同而来的还有一份报纸一张请帖。 报纸登的是庄函要和黎砚结婚的消息,请帖是庄函和黎砚结婚的请帖。 池先生撇下报纸,看向送东西来的人,扬声道:给我去把那伙绑匪叫来,给我把姓庄的办的婚礼破坏了。 这里还有一份转让书,送东西的人不紧不慢又拿出一份合同说,黎先生给您的,让您冷静一下。 池先生拿过转让书,看了看小声道:这还差不多。 送东西的人抹了抹汗,黎先生挺爱玩的。 婚礼上,庄函紧张得头顶冒汗,砚卿捏了捏他的手,这么紧张? 庄函拧着眉毛说:你不紧张? 一个仪式而已,不用紧张。 正因为是仪式,所以才紧张啊。不管之前我们到了哪一步都没有这个仪式,不明不白的,说着庄函怨念的看了砚卿一眼,只要过了这个仪式,我看谁敢说我和你没关系。 好了,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请的人虽然多,婚礼却简单,不一会儿庄函终于在众人的祝福中吻到了砚卿。 砚卿暗中掐了他一把,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砚卿。 婚礼过后,砚卿招呼都不打就揪着庄函去度蜜月了,反正也没什么需要打理的,资产全都交给池先生忙去了,他们坐吃红利。 几十年的时间转瞬即逝,砚卿配合着庄函的身体变老,即便青春在容颜老去,庄函还是对他爱意不减。 砚卿有些迷茫。 这个世界遇到庄函后,他没有一刻不在想,这个人对他是一时冲动,只是因为前几个世界都不曾一起终老,总是有遗憾的,所以这个人一次次追上来,想要求得一个善终。当他为了这个人在某一个世界停留,随着世界时间的流逝,这个人会变得不爱或者变得关系浅淡,但他感觉得到,这个人的不满与日俱增。 因为时间将消。 因为这个人的时间将消,不能再扣着他停留更久,所以日日时时和他待在一起,分开片刻都不愿意。 似乎真的是他想错了。 感觉到庄函的身体快到极限了,砚卿带着他回到他们的庄园里,里面没有人。 砚卿的衰老保持不了太长时间,这里没别人他就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他抱着庄函来到葡萄架下。秋天到了,葡萄饱满可人。 庄函摸着砚卿的脸,笑说:就知道你在骗我。 我这不是骗你,是骗其他人。砚卿侧脸压在他手上,不然人家该以为你欺负小年轻了。 哼,我才没有。庄函的声音渐小。 砚卿看着他开始涣散的双眼说道:下个世界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最后做选择的机会。考虑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 庄函的双手垂落,小七从他的衣服里跳出来跳到砚卿的肩上说:他没有融入这个世界,正在想办法离开。 砚卿整理着庄函的仪容,说:帮他,无谓的伤害就不要让他再受了。你收集了多少他的灵魂信息? 加上上个世界送他离开时收集到的一些,有一半了,小七顿了一下补充道,可以随时舍弃。 我想也是。砚卿把庄函的身体放进棺木里,自己也躺了进去,下个世界看他的选择吧,他要是不愿意跟我回我的世界,也只能舍弃了。 棺盖盖上,砚卿对小七说:把这具身体留下吧,我们走。 收到。 把你打包带回家(十) 酒店走廊,一位身穿红色小礼裙的靓丽女人踏着高跟鞋,嚼着泡泡糖,插着耳机,耳机里放着摇滚乐。她刷了房卡,手放在门把上不知为什么感觉到了一瞬怪异。她一点点推开门,浸入了红色的地毯映入眼帘,音乐戛然而止。 啊 尖叫声响彻整个楼层。 * 请问褚荣先生是怎么看待意外身亡的白梧先生的? 褚荣先生能谈一下您接替白梧先生作为《孤独》这部剧的男二号的感受吗?您会有压力吗? 请问您为白梧先生的死感到惋惜吗,您认为您比白梧先生优秀吗,您能比他更好地扮演洛独这一角色吗? 褚荣从容应答,话筒戳到他脸上,他依然保持微笑。 * 敲门声响起,砚卿关掉电视,请进。 刚才还在电视中被记者包围的人推门进来,他显然为逃过追问而感到庆幸。 砚卿十指交叉坐在办公桌后面,褚荣来到他的面前说:多谢你的帮助。 砚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酒店的房卡看着他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必谢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拿身体来换路途平顺?你还有很多选择,急功近利没好处。 急功近利有什么不好?褚荣抽出夹在他手指间的房卡,对他晃了晃,今晚第一次,八点,有时间吗? 我随时都有时间。砚卿答道。 褚荣满意地离开了顶层办公室。他拐进卫生间,捏了捏自己现在的脸,没有他原本的好看,但也勉强能入眼,做个演员不亏。 他进入到了一本小说里,做了个有名有姓但没戏份的炮灰,为了不被炮灰掉,他得尽快往上爬才行,潜规则最快,就像这本小说的女主角一样,找金主。不过幸好他找的不是一个脑满肠肥的老头子或者脂粉浓厚的大妈,他的金主还挺帅,不亏。 他接了金主的房卡,晚上是第一次,他还有点紧张膈应。 褚荣看着自己的容貌,皱起了眉,他好像没有金主帅,怎么被看上的?他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算了,还是回去把自己洗干净吧,要是金主不满意,不愿意给他提供资源了,他靠什么踩下男女主? * 砚卿按时赴约,褚荣早就等着了,上来直接就是正戏。 两个小时一过,砚卿衣冠齐整地离开了房间,开车回自己的公寓。 * 宁函被经纪人带到酒店,经纪人去登记房间,他托着下巴坐在酒店大厅,一道身影从他的余光中慢动作离开,他震惊了一瞬,立刻追了出去。 旋转门降低了他的速度,等他出去,那个人已经坐上车离开了。 宁函站在酒店门口,冷风吹得他一阵发懵。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只是捕捉到那道身影时一个飞速闪过的念头迫使他追逐着那个人。他甚至连那个人的长相都没看清,唯有那道背影,他好似看过无数遍,深深地印刻在脑子里,无法忘怀。 怎么跑出来了?经纪人把房卡交给他,明天正式签约,今天早点睡吧。 宁函点了点头,也没劳累经纪人,自己拉着行李箱上了楼。 他找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大半条走廊还没到,旁边的房间门突然打开,走出来个人,好像是个同行。 直到那人走远,宁函才反应过来,那不是这几天娱乐新闻报上一直霸占头条的褚荣吗!他怎么在这里?宁函注意到他有些不自然的走路姿势,恍然大悟,然而和他没多大关系。 找到房间,洗澡睡觉,明天正式做一个无名小明星。 因为早就和公司商量好了,签约签得异常顺利,条件也不错,双方满意。宁函搬到公司提供的公寓,放下行李不久,经纪人就上门了。 《孤独》这部剧的位置有空缺,你进去顶一下,顺便学学怎么演戏。你不是科班出身,想走演员这条路,就要多磨练自己,这次是个好机会。剧本和导演都算得上好的。经纪人把剧本铺到茶几上,看向宁函。 宁函一听是《孤独》,立刻想到那天在酒店见到的褚荣,褚荣替的角色是男二号。他翻了翻剧本,他的角色大概算得上男四号吧,戏份不多,和褚荣的角色有些交集。 宁函合上剧本,问经纪人:什么时候进剧组? 经纪人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欣慰地道:得到明年三四月,这段时间你好好琢磨剧本。 好。 * 《孤独》开拍有一段时间了,砚卿想着他好歹该象征性的去探个班,做个金主的样子,让秘书联系了剧组,确定好探班的时间就飞去了影视城。 夏初春末,砚卿带了几件薄衣服,让秘书去酒店安排,他独自去了剧组。 他到的时候褚荣正在拍一出戏,是男二号洛独的独角戏。这场戏考验的不是演技和台词功底,而是神态表情,整场戏没有一句台词,全靠演员自己来诠释角色的内心。 * 洛独坐在房间一角,面前摆放着一张白纸,他拿着一根笔有规律地敲着太阳穴,某个瞬间他好像在虚空中捕捉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眼睛微微睁大,下一刻他飞快抄起白纸垫在膝上写了一串字母。 他看着纸上的字母,疑惑了几秒,手猛地收紧,一只手撑住地。 他想起来,不过他又收回了手,将白纸撕成碎片。碎片散在棕色的地板上如同雪屑,异常碍眼。 洛独挠乱头发,显得有些无措,他跪在地上一片片捡起白纸的碎片,把它们揽到一个瓷杯子里,点燃了它们,最后只余灰黑的烬尘。 洛独鼓起一口气对着窗口吹散灰烬,眼里含着无数感情。那是一个秘密,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卡! 褚荣放下瓷杯子,拨好自己的头发看向导演,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褚荣过去和导演打过招呼后,喊了声黎总,砚卿点了点头。导演回头不乏羡慕地和砚卿说:你都从哪挖出来的人啊,这个褚荣不错,那个宁函也不错。有空多给我推荐啊。末了还给砚卿抛了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宁函? 导演一拍脑袋说:你们公司刚签的人,你恐怕还没见过,那不就是吗!导演四下看了看,给砚卿指了指某个方向。 砚卿顺着导演指的方向看去,一位二十多岁的警官和人正和助理说笑着过来。 吵闹声一瞬间收起,宁函也不自觉地停下了说笑,他向其他人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导演身旁的男人。 宁函脑中空白了一瞬,心脏突然像是才会跳动一样,一下扩张、一下收缩,缓慢得他几乎能数清跳了几下。 三下! 因为在三下过后,那个男人转开了视线! 哎!助理拽了下他的胳膊。 宁函回神,导演正朝他招手,他镇定地走过去,导演指着他身后站着的男人说:这是你们公司的顶头上司,黎砚。还不快喊人! 黎总!宁函爽朗地喊道。 砚卿淡淡地点了个头说:我就是来看看,你做自己的事去吧。 他和导演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宁函几步跟了上来,说我叫宁函,黎总你可要记得我啊。 记得了。砚卿拐过楼梯,摸了摸他的头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吧。 宁函低头抬手轻轻地碰了碰自己头,笑出了声。他那次在酒店看到的人就是他! 第二天,宁函却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只听到褚荣请假的消息,内心十分嫉妒。那个人一来,褚荣就请假,还有上次他们一前一后从九点出来,没点猫腻才怪。 等他先查清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然后再决定怎么做。要是情侣关系那可有点不好办,要不是他管褚荣怎样,他做什么都名正言顺。 宁函的戏份没几天就杀青了,他在剧组包的酒店里没见到黎砚,制造一场偶遇的想法是没法实现了。他拉着行李箱在大厅等经纪人,一个服务生径直朝他走来。 服务生捧着一束鲜花过来问:请问是宁函先生吗? 是我。 这是一位先生送给您的。服务生把花束交给他就要走,宁函喊住了他。 宁函手指压了压花朵,没发现里面没加卡片,他看向服务生:那位先生说他的名字了吗? 服务生答道:他说您要是问的话就说他姓黎。 谢谢,我知道了。 宁函低头嗅了嗅花束的鲜活香气,想到那人可能只是因为他是他们公司的签约小演员才给他送花,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好看。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76) 想什么呢?走吧。经纪人捏了捏他的肩膀,看着他抱着的花束,这谁送你的,挺有心的。 黎总送的。宁函龇牙笑道。 经纪人如临大敌:谁让你收的,拿人手软,你想以后被潜? 哪就那么严重了,宁函一手抱花,一手拉起行李箱朝外走,他不会的,再说被潜也没事,对象是他就行。 * 褚荣拍了一天戏刚躺到床上电话就响了。 助理急吼吼的声音几欲冲出听筒:黎总给那个宁函送了花!你是不是惹到黎总了! 把你打包带回家(十一) 褚荣撇了撇嘴,把手机拿远了点,我能怎么惹他,我是床上让他不高兴了还是怎么了,他走的时候也没说什么。 给人送花就送呗,他们只是金主和演员的关系又不是情侣关系,他个二流演员还管得着金主怎么做?他家又不住海边。 你有点危机感吧你!等他新鲜感一过,找到下一只猎物,我看你拿什么继续上升! 电话中断,褚荣似乎能看到助理气急败坏地摁掉电话的样子。他扔开手机,不一会儿又拿了回来,给自己的金主发了条短信。 金主给别人送花,虽然他不该管,但怎么想都让他有点不舒服,旁敲侧击一下,好歹让他心安。 短信石沉大海,褚荣自讨了个没趣,果然金主不靠谱。 褚荣秉持着这个想法进入了梦乡,结果做梦梦到他没有实力和男女主对抗,又被炮灰掉了! 金主不靠谱,找金主只是他报复走的捷径,在还没被厌弃前,他要靠有限的资源达到一个男女主不能轻易颠覆的高度。 褚荣更加认真地拍戏,这是他的对上女主简如雪的第一步,无论如何不能出错。 他在发觉自己到了小说世界里后,就仔细回忆过小说的内容,以小说为基础确定他的报复路线,哦不对,是保命路线。 女主这时候还是不怎么出名,但她是女主,所以一切都是暂时的。这个时间,女主应该和他一样,在拍戏。女主拍的是青春校园剧,他拍的是恐怖悬疑剧,二者没有可比性,可预计的播放时间相差无几,比的就是播放量、点击量。 他就不信了,他挑的这部几年后大火的剧比不过女主的成名作! 小说里《孤独》因为原定的男二号意外身亡,一时找不到人接替,硬生生拖了好几年,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女主的地位已经无可撼动了。 但现实是《孤独》正常拍摄,对女主的星途必定有影响。 褚荣作为男二号和剧组里其他演员一起杀青,参加了杀青宴。导演对于拍摄完成很是高兴,除了女演员,其他都给灌了不少酒作为庆祝。 褚荣三言两语被哄得喝了不少,晕晕乎乎看什么都有重影,助理去了卫生间他就趁机溜了。 再在里面呆下去,明天不用起床了。 褚荣扶着饭店外十几米处的电线杆,缓会儿打辆车回去。 怎么喝成这样? 褚荣撑着眼皮看向说话的人,呦,这不是他家金主吗,怎么跑这儿来了,一来还来好几个? 砚卿单手架起褚荣,褚荣甩开他的胳膊,紧紧抱住电线杆,脸皱成一个包子,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没礼貌! 砚卿挑眉,喝的都不认得人了。他再次伸手去拉褚荣,不出意外,褚荣拍开了他的手,并再次说他,没礼貌! 你看看我是谁?砚卿低下腰靠近褚荣。 你是褚荣指着他歪头想了半天,金主! 那你听话吗? 褚荣看向他,说:当然听话! 来,砚卿伸出手,我带你回酒店。 褚荣犹疑地看着他,手畏畏缩缩的,始终没有把自己的手搭到砚卿手上。砚卿主动握住他的手,说:走吧。 褚荣没办法,只好乖乖被他牵着走,一到酒店门口他又开始拖延时间不肯进去。 砚卿架起他的胳膊,好不容易带他进了电梯,他转身就把所有楼层都摁了一遍,然后像个犯了错的小朋友一样低头瞄他。 你不想早点回去吗?砚卿的声音和电梯提示音重合,褚荣就像真的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 电梯在一开一合中浪费了不少时间,砚卿在快到褚荣住的楼层的时候,提前走到电梯门口。电梯门一开,他就驾着褚荣出去,褚荣安静地侧头看他,一语不发。 砚卿从他身上找出房卡,开门进去,褚荣不知又发什么疯,死活不肯放开他的胳膊。 砚卿拖着他走到浴室,给浴缸放满热水,回头看褚荣时,褚荣已经把他自己脱了个精光正要往浴缸里跳。 砚卿扣住他的肩膀,不想却被他带得差点载进去。撑在浴缸边缘,砚卿微皱眉看着褚荣,褚荣的语气有些赌气的意味,他说:抱我! 砚卿没说话,褚荣瞬间无理取闹了起来:我说抱我!凭什么你有需要的时候我随叫随到,我想要的时候你不能给我! 你想要的话,砚卿中指拇指捏到一起,在褚荣耳边打了个响指,如你所愿。 褚荣眼皮渐沉,很快就阖上了。 砚卿整好衣服转身出了浴室,坐到房间的单人沙发上,随手翻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砚卿回到浴室给褚荣简单冲了遍水,裹上浴袍就把他放到了床上。 褚荣简直不敢相信,他昨晚吼金主了,还要求人家上他?!他酒量这么差吗,才喝了多少就成那样了?金主应该已经走了吧,平时金主都不会多留。 褚荣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被捉了个正着。 你醒了。金主坐在床边不远处的小沙发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了。 褚荣笑容有些干,刚醒。金主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还没走! 在想我为什么还没走?金主合上手中的书说,想问你个问题。 想问什么您就问。问了赶紧走! 金主沉沉的眸子看着他,他觉得有些冷,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盖到下巴左右。金主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还想继续这段畸形的关系吗? 褚荣一怔,什么意思?金主不想做他的金主了?他又看上那个宁函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继续,我没意见。要是你不想继续,我不会附加任何条件也不会给你制造麻烦,我们到此为止。 不会给我制造麻烦,也不会给我提供更好的资源,一切全靠我自己,我没有任何背景家世,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我怎么混下去!褚荣回砚卿道。 金主重新打开书,缓缓道:你不是混不下去,而是不能混得更好。 不能混得更好,他早晚有一天会被男女主炮灰掉,他不想落得和小说里的那个人同样的下场。 对不起,是我激动了。褚荣低声道。 没关系,砚卿道,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褚荣埋进被子里,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自己到底睡没睡着,再从被子里抬起头时金主已经走了,他换好衣服给助理去了个电话,约好时间去机场。 回了家后他一直没出过什么远门,只接了几个通告,就等着《孤独》开播。 简如雪的《如火如荼》宣传就没歇过气,效果也明显,看电视的都知道有这么一部剧要开播了。《孤独》的宣传一直不温不火的,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只要保持不被《如火如荼》压一头就行。 播出时间的早晚上,《孤独》始终占优势,这不,今晚就开始了。 褚荣开着电视,桌上摆了一溜零食,边看边吃。 他的男二号出场不多,但每场戏都极重要,贯穿全剧,是个活在其他人的回忆里的人,是男主的弟弟。戏份多不多不重要,人设好就够了。 他相信自己的演技。 第一天的播放结束,褚荣上网搜了搜,一片叫好,后续存留还未可知,总之不会少就是了。 《如火如荼》不久也开播了,褚荣觉得还不错,难怪能成为女主简如雪的成名作。 简如雪长相清纯再加上演技确实不错,拍青春校园剧物超所值。 《如火如荼》播到三分之一的时候,简如雪扮演的角色有了第一次情感爆发,褚荣到这里就感觉不妙了。果然,下一次《如火如荼》的收视率和播放量直线上升。 反观《孤独》则有了一定量的观众弃剧了,再好的人设都挡不住悬疑恐怖题材本身所带的诡异气氛,有些观众承受不了自然就走了。 褚荣将这些原因都算在内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孤独》会比《如火如荼》火那么一点。 然而最终数据出炉,两者数据持平!对简如雪毫无影响,她的作品依然是一部拿得出手的出道作品加成名作,但对褚荣来说代表他第一步就踏毁了。 褚荣怎么能不气,不该是这样的!时间、剧本、导演,天时地利人和他占全了,结果怎么会是这样!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难道是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原有的轨道,可是他既然来了,知道所有后续发展,怎么能任由事情发展到他被炮灰掉的那一步! 难道他来就是等死吗! 就在褚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扣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起初他沉浸在迷思中没有注意到,直到手机震落,发出一声响,他才捡起手机。 屏幕上高亮的金主两个字显示了消息发出者的身份。 来我办公室。 褚荣回了消息,去卫生间照了照,确认他的状态能见人后才提着外套出了门。 把你打包带回家(十二) 最近没接什么工作,可你的状态也不是太好。砚卿放下手中的资料,看向褚荣。 褚荣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没有。你找我来是 放心,不需要你体力配合。砚卿打断他,从办公桌后出来,手上拿了两个杯子,介意用我办公室的杯子吗? 随便。 褚荣就站在办公室配备的小茶水室外看他忙碌,他出来才想起问褚荣:怎么不坐? 褚荣跟着他到待客的休息区,一杯看起来泛着甜腻的饮料放到他面前,上面浮着细腻的泡泡,有点反胃。 砚卿看他神色不是很好,劝道:尝一口吧,不喜欢我再给你换。 你叫我来 砚卿把他的杯子往前推了推,打断他的询问:先尝一口再说其他的。 褚荣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手有点重,杯底和桌面相撞声音不大不小,他看向砚卿:可以了吗? 砚卿没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了几分钟后,他突然起身到办公桌前拿起之前看着的资料,回来对褚荣说:你先看看这个。 厚厚一份资料落到褚荣手上,他手一沉差点没接住。 叫我来就为了给我看这个?褚荣的语气有点不可思议。 这两三厘米厚的资料封面上手写的标题龙飞凤舞,他只认得出孤独两个字,内容大概也是与他相关的吧,可这和他一个金主有什么关系? 不用全看,只看我做标记的地方,三个小时应该够了。砚卿看了眼时间起身道,我去开个会,你慢慢看,别着急。 办公室门关上,褚荣草草看了几页,实在看不下去,把资料一摔,靠到沙发上喘了几口气,又重新拿起来。 金主给安排的任务,再烦躁也得完成。 资料是分析《孤独》的,他觉得《孤独》哪哪都好,这上面说的有理有据可他就是看不下去。他再次摔下资料,不看了! 金主能把他怎样?这点事都要计较那他未免也太小气了! 褚荣褚荣喝着金主调的饮料,入口清甜,没有想象的腻,他一口接一口喝完,头一歪直接睡了过去。 三个小时太长了,他昨晚本来就没睡,一直在想数据的事,金主又一大早把他喊过来浪费他时间,趁着时间补个眠。 砚卿推门回来就看到褚荣被声音惊得跳起来,四下寻找着什么,怎么了? 褚荣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没什么。 看完了吗?砚卿顺手拿起资料坐到他对面。 没 那我说给你听吧,砚卿翻到他做第一个标记的地方,首先是剧本问题,剧本不够精彩。 剧本非常精彩! 然后是分镜问题。 分镜很好啊,让人很有感觉。 最后是你的演技。砚卿看向褚荣,你认为自己的演技完美无缺吗? 褚荣心虚地挪开视线,他心知肚明自己的演技还有待提高。 你知道这部剧缺什么?砚卿放下资料,是时间。 剧缺时间,我难道不缺时间吗?!褚荣抬眼,难得显出一点反抗的神色。 砚卿没再继续说,让他冷静了一会儿,这才问:你缺什么时间,你一年龄不大,二不急用钱,你能跟我说说你哪里缺时间吗? 是,从这两点看他确实不缺时间,他可以慢慢来,熬资历,总有一天他能熬出头,可不是这个问题啊!他要的不是出名,他要的是出名带来的巨大利益,让简如雪和她背后的人不能轻易动他。 小说里的褚荣是怎么死的?被人泼了一盆又一盆脏水,退圈自保都不行,最后还被人拍到非常私人的视频,身败名裂的不能再彻底了,最后在租的小房子里自杀死的! 简如雪听到他死的消息,怎么反应的? 她冷冷地笑了一声,说:活该。 可小说里的褚荣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他连做的想法都没有,死得不明不白,他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害的他。 现在不是小说里的褚荣要面对这些,是他!他现在就是褚荣,是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褚荣! 让他怎么能冷静?他莫名其妙地进到这部小说里,做了个炮灰,换谁能冷静? 他不加快脚步,难道坐吃等死?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77) 怎么不说话? 砚卿敲了敲桌子,拉回褚荣的神思。 褚荣的脸看起来有些僵硬,他半天挤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来回应砚卿,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没什么。 你这段时间状态不好,我让人安排你出去玩玩。砚卿起身,看向褚荣,一起吃个饭? 我不想浪费时间。褚荣揽了揽桌上的分析资料,抱到手上,我回去了。 怎么是浪费时间?砚卿笑了笑,这几天你崩得太紧了,放松也是有必要的。 褚荣明确表示他不想浪费时间了,可金主依然让人把他架上了飞机,在度假村待了将近一个月才把他放回来。还别说,服务挺周到,包吃包住包接送。 最主要金主把他的手机和笔记本没收了,他没法联络外界,只能待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度假村,闲了瞥一眼住的酒店大堂里偶尔放的新闻,再闲了还有金主让人给他一同带来的书。 他一回去就跟村里人进城一样,看什么都觉得好。 下飞机后,来接机的人总算把手机还他了,他还没来得及看完手机里的新消息就又被拉上了车,不知道要被送到哪儿去。去哪儿都好,他不挑,只要别把他隔离就行。 结果直接把他送进了金主的办公室。 褚荣扫了眼面前摆着的四五部剧本,不敢相信地问金主:都是给我的? 你先挑,挑上哪部就给你。 他就说嘛,这么多都给他他也忙不过来,白费了这么多剧本。 他扫了眼剧本的名字,一把抓起其中一本,说:我要这本! 《繁生》,简如雪参演的第二部剧,他怎么能不去参一脚,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砚卿拨了拨其他剧本,露出他们完整的剧名,其中不乏小说中所说的大制作。 金主抽出他手中的剧本,放到一边,对他说:这部不太好,你看看这些。时间充足,你看下内容再做决定。 这部挺好。褚荣说。 其他的你看都不看一下?空口说瞎话。砚卿拿出一本电影剧本,摊开给他说:这部更好,能磨练你的演技。想靠演技吃饭就一步步来。 你说我急功近利?他又没有想一飞升天,他就是演个小制作怎么就是急功近利了? 褚荣两三下翻完电影剧本,撂下,对砚卿说:我还是喜欢那部。他朝《繁生》扬了扬下巴。 这几本也很好。砚卿一一翻到最精彩的部分,给褚荣浏览。 可我就喜欢这本。褚荣固执又骄傲地说,眼睛撇都不撇其他剧本一眼。 理由?砚卿收着剧本问他。 理由就是简如雪是在这部剧的拍摄期间和男二周白偷摸交往的,而他要是没有来这里,没有找金主,他也是要参演这部剧的。 可这理由他能对金主说吗?当然不能。 褚荣诌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就行了。 还好金主没有紧抓不放,让人进来把其他剧本拿了下去,办公室里又是他们两个。 就在他担心金主要做一些影响不好的事情的时候,金主只是简单告诫了他几句就让他走了。 褚荣用剧本拍了拍胸口,溜回家钻研剧本。 * 宁函的经纪人把剧本甩宁函身上,没好气道:给,人家挑剩下的! 什么谁挑剩下的,宁函拿起剧本津津有味地看着,你给我接的新剧? 你成天叨叨的黎总给他那小情人挑剩下的。经纪人点着他的剧本说。 褚荣不是他的情人,别乱说。剧本啪的一声合上,宁函眼含厉色。 经纪人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知道了。 我去打听打听他最近的行程,我要当面向他道谢。宁函抛下剧本就不见人影了,经纪人早已见怪不怪,替他收拾好东西送回他家去。 他拿一份钱做两份活,宁函真是赚了。 * 《繁生》快开拍了,褚荣突然发来消息约砚卿酒店见。砚卿都快忘了,他和褚荣还有一层虚的关系在。 砚卿回了他的消息,收拾着准备去赴约,结果被人拦在了车库。 他看着坐在自己车顶的人,问:你怎么摸进来的? 宁函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当然是凭感觉了! 我现在有事,等我回来再陪你玩。砚卿对他招了招手,下来。 我打听过了,你没事,要有事那就是去找宁函故意拖了下调子,褚荣! 知道还不下来?砚卿走到车旁,手搭到车门上对他说,你先在我这里待着,钥匙给你。他掏出要是丢给宁函。 宁函接住钥匙,喜不自禁,可转念一想,这人都要去和别人约会了,把钥匙给他也没用啊! 必须去吗宁函不知怎么眼圈泛起了红。 褚荣拿出房卡,才进门手机就震了下。他边关门边看消息,熄掉屏幕靠到门后,心中说了句自讨没趣,进浴室洗澡,上床睡觉。 不来就不来吧,他就是想着去拍戏,可能得好久见不到金主,所以才试着约了下,既然金主有事,他就当来酒店纯睡觉吧。 可是躺在枕头上满脑子都是金主,睡着前还在感叹金主怎么就是比他帅,让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把你打包带回家(十三) 出于上次没有赴约的原因,砚卿在褚荣去拍摄地后特意去看了一次他。临走前,砚卿看着莫名兴奋的褚荣说:别太张扬了,我有空再来看你。 褚荣敷衍地点头,砚卿刚转身就听见门上锁的声音。这是巴不得他赶快走呢。 褚荣在门内摇了摇头,深呼吸。明天第一场戏安排的是他和简如雪的对手戏,今天可不能被金主影响! 开机仪式简如雪没来,是以明天是他第一次和简如雪正式见面。 褚荣一大早就到了拍摄地化妆、换戏服,化妆师掐了掐他的脸夸他道:又嫩又俊,不愧是做男主角的。 褚荣腼腆地笑了笑,化妆师捂嘴一笑开始给他化妆。 化好妆,褚荣推开化妆间的门出去,就听见导演大怒的声音:她还能不能演了,所有人都在等她,她当自己是谁? 发生什么事了?褚荣拉了个道具小哥问道。 道具小哥贴到他耳边小声说:现在还没联系到女主角,昨天说得好好的今天一定到,这都要开拍了,人还没见呢,经纪人的电话也打不通。 谢谢。褚荣帮道具小哥摆好道具,道具小哥没想到他这么和善,不自觉又多说了几句:听说是带资进组的,投资方指名要她演女主角。导演一开始不同意,一个才出道的演员能演个什么?后来还是看她演技不错又肯吃苦才同意的。没想到,啧啧,这还没大红就开始耍大牌了。 褚荣对道具小哥笑了笑,坐到休息一旁的亭子里等候导演消气。 * 开快点!简如雪对司机催促道,我拍戏要迟到了! 她语气不是很好,司机恹恹地道:已经很快了。 简如雪烦躁地撩着搭在肩上的头发,露出一片暧昧的痕迹。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立刻厉声道:看什么看,开车! 知道了,知道了,在开了。司机一如既往的敷衍。 简如雪把头发拨回肩膀,遮住那些香艳的红紫印记。她都说了她今天要拍戏,凌兆还是一刻不肯耽误,她说出一句拒绝的话,凌兆的力道就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一样。 要不是因为凌兆对她有用,她早和他翻脸了,何苦忍受他的残暴粗鲁。 到了。 简如雪丢了钱给司机,抓起包奔向剧组所在。到了剧组,导演披头给了她一顿骂,她不住道歉,说自己不会再犯了。 导演看她认错态度诚恳,叹了口气,挥手让她赶紧去化妆换装。 到了化妆间,化妆师一眼就看到简如雪身上那些不明於痕,斜眼问她:遮吗? 这不废话嘛,不遮让她顶着这些东西去拍戏? 遮! 简如雪深吸口气把自己交给化妆师,所幸没有让她失望,她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对化妆师感激地一笑,飘然走出化妆间。 她背后的化妆师斜了她一眼,掸了掸手中的化妆刷。 简如雪出来,导演打量着她的装扮,点了点头,她心里得意了下,挺了挺背。 准备开始拍吧,导演回头高声说,各部门就位! 简如雪还没做好准备,这就要开拍了,她想到凌兆给他安排的经纪人昨天被赶走了,今天比她来得还晚,有点慌。 她的东西大部分都在经纪人那里,剧本也在,她没时间看台词了,导演已经在催了。 简如雪额头沁出些汗,一方手帕递到她面前,来人说:额头有点湿,擦一下。 她抬头,这人不是前段时间那部恐怖剧的男二吗,她记得叫叫叫褚荣!对就是褚荣! 简如雪拿起手帕沾了沾额头,对褚荣说:我回去洗一下再给你。 没问题。褚荣朝导演的方向看了看,要开拍了。 简如雪收起手帕,回忆着之前背的台词,不确定记得清不清楚,只能试试了。 Action! 林间小道上,落叶堆积,微风徐徐。 繁生背对着简如雪,双目低垂。二人间相隔几米,这几米却如同一道天堑,谁都跨不过去。 简如雪深情地望着褚荣,挽留着他:阿生 繁生的心就像被风带动的落叶,颤抖着,位置却从不曾移动。 阿生简如雪向前走了两小步,我 卡! 导演冷冷地看着简如雪说:你演的是个村姑,没上过学,不认字,满心只有繁生一个人。繁生要去城里,你要挽留他,你要用自己所有的感情去打动他,因为你除了一腔爱意再无他物。你演出来了吗? 我简如雪想为自己辩白,可导演不容她这么做,一句话就让她歇下了。 去旁边自己揣摩上半个小时再拍这场。导演指了指旁边临时搭的休息棚。 简如雪走进休息棚,听到导演和他们说先拍下一场,她坐在小马扎上,想着自己刚才哪里没演好,再把自己带入小村姑体味她的感情。 那边时间一到,导演就招呼她继续拍第一场,她小碎步跑过去就位。 这一次她将全部身心都关注在繁生身上,导演总算没喊停,一场戏下来,她觉得自己也跟小村姑一样绝望。 她有点脱不出去了,她的身体还在颤。褚荣拍了拍她,讶然道:怎么在抖? 简如雪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入戏太深,过会儿就好了。 你刚才演得很好。褚荣真心夸赞道。 谢谢。 快去补个妆,马上就是下场了。褚荣拧开一瓶水灌了几口,对她道。 简如雪反射性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埋头去找化妆师了。 褚荣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她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直到她有了动作这才明白。 男主可真狠,拍戏都不让人好好拍,担惊受怕的能拍好戏才怪。 褚荣暗自咂嘴,他家金主说得上善解人意了,起码没有强迫过他,都是他主动要求的。没办法,人家给他资源又不是做慈善。金主不会主动,只能他主动了。 没多久简如雪就补好妆了,凑到褚荣身边聊起了天。 现在褚荣还真没看出来简如雪在小说里的恣意冷漠,只觉得还算平常,不过他可不能掉以轻心,简如雪不简单是真的。 第一天的戏份总算完了,简如雪过来打了下他的肩膀,一起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褚荣看了看她身后:你的经纪人呢? 她一天没来了,可能有事。简如雪声音低落。 那你和我一起吧。褚荣把东西丢给助理,和简如雪并肩朝停车的地方走。 助理开车把两人送回酒店,褚荣也和简如雪说了拜拜,独自回了房间。 接下来一段日子两人相安无事,甚至可以说好,不过一天晚上他出去买吃的,就那么不巧,撞到简如雪了。 简如雪在拍《繁生》前不久才和周白确定的关系,腻歪了没多久她就进剧组了。周白正在空闲期,隔几天就来找她吃顿饭,两人发展的很快,这天周白就要求开房,她怎么会同意! 简如雪摔下筷子看向他:凌兆什么人你不知道?要让他发现,你和我都完蛋! 周白倒无所谓,给她夹了一筷子炒得脆嫩的青菜,说:咱们交往光明正大。 这意思是他们这阵子搞地下情他还很自豪了?简如雪气笑了,那你一个人光明正大去吧!她一拍桌子拉开包间的门就朝外走。 周白这才意识到简如雪是真的生气了,筷子一扔追了上去。 简如雪出了饭店,步子踏得极重。深夜了,影视城周围人不多,她也不用担心,随便走了条路。周白跟她屁股后边反省到: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凌兆的想法。我不提了,不提了行吗? 什么叫我在意凌兆的想法?简如雪反身眼含怒气,凌兆明明白白跟我说不让我和其他人有关系,你磨着我追着我,当初我把话都跟你说清楚了,你跟我说理解我,咱们不把这事摆到明面上来,就做简简单单的情侣。结果呢,你现在跟我说要我和你开房!我怕凌兆发现后咱俩一起完蛋,你说我在意凌兆的想法? 简如雪冷笑了一声,周白眼看势头不对,捞过她,抱着她道:祖宗,我的祖宗,我不是这个意思。 分手吧。简如雪道。 别别别,我真没那个意思。周白拍着她的背,我那时气话。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为了证明自己孤身一人进了娱乐圈。可我是你男朋友,和你亲近是我的权利。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78) 我给不了你,简如雪推开他,我们分手,你去找别人吧! 阿雪!周白拧住她两条胳膊,把她压到墙上,俯下身看着她说:分手是那么容易说的吗,有话好好说,别成天把分手挂到嘴上。 你放手!这里会有人来的!简如雪提醒他道。 怕什么,我看过了,周白朝旁边看了一眼说,这里没人。 什么没人!简如雪抬腿照着他的两腿间踢去,就算现在没人,一会也是有人会经过的! 周白双腿一夹,直接赖在她身上说:没事,能有什么事。 简如雪没好气地偏过头,视线突然凝滞。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看到了多少? 把你打包带回家(十四) 褚荣双手插在上衣兜里,下巴埋在竖起的领子里,他刚打包了点小吃,正往回走。 拐进来时走的路,褚荣忽然顿足,接着继续漠然地往前走,但还是有一瞬间,他的视线和简如雪相撞。 你男朋友?褚荣半开玩笑地道。 听到声音周白才发现这里多了个人,他在简如雪杀人般的眼神下讪讪地放下手。 简如雪活动着手腕,笑了笑说:朋友。刚才吵架了。这么晚你怎么还在街上晃荡? 褚荣动了动手,塑料袋摩擦声响起,出来买点吃的。 哦,简如雪点头,那你早点回去吧,拜。 褚荣对她点点头,一路埋头走回了酒店。放下小吃,他大字型瘫倒床上,注视着天花板。 今晚的事还真是意外,他本以为小心点就能躲过。算了,反正已经撞上了,就看简如雪如何做了。 这段时间他自我感觉和简如雪关系还不错,简如雪不惹他,他也不会怎么样,大家相安无事。如果她真的下狠手,他也不会留情。 距离拍戏结束还有几个月时间,褚荣摸出兜里的手机,看了看桌面壁纸,忽然扣下手机,长叹口气。 金主这么久都不联系他,找到新欢了?小新人宁函?他记得上次宁函杀青金主特意给人送了束花。 褚荣又抓起手机,翻到金主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胡按一通,最后点了发送键。 这么晚了金主应该睡了,褚荣扔下手机去洗漱,隔了会儿回来发现来了条新消息。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褚荣盯着金主回过来的话,心中暗骂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看不出来他是没话找话吗! 没意思! 褚荣扔开手机,拉上被子两眼一闭立马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金主还真没再给他回过消息,真是没意思! 可是一出事,金主却是第一个打电话过来询问的,比他那个不靠谱的助理都快。 褚荣搜了几个关键词,翻看有关他的内容。 金主冷静的声音让他也没那么烦躁了,金主说:那些音频是你的吗? 是啊,当然是了,那可是他前男友用下作手段录的音,怎么会不是他的呢。音频算什么,还有视频呢,只不过看样子简如雪没想一次让他黑到底,先放出音频让不明吃瓜群众猜谜,等她觉得时机到了再一举引爆。 简如雪从哪里弄来的东西?不用问,肯定是从那个狗东西那里买来的。 噫,这什么录音,叫得好恶心! 这谁发的?你才恶心呢!你被人弄得神志不清你给我叫得好听一个! 褚荣翻着相关内容,内容大都是说音频恶心、世风日下、这都敢放出来,还没人听出来里面一个人的声音和他有些像。 喂?金主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试探地唤了一声,褚荣? 诶,褚荣刷新了下页面,你相信我吗? 这和我相不相信你没关系。音频如果是你的,我会采取相应的措施,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你,如果不是你的,就要防止别人把这盆脏水泼到你身上。 金主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不过已经足够了。褚荣滚动着鼠标,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这件事用不着你来,我自己解决。 页面上一条内容悄无声音钻进众多打趣的内容中间,无人注意但效果却如同一颗□□,轰的一声,猝不及防,其他人被炸得有些懵。 没人觉得里面的声音和前段时间热播的《孤独》的男二有点像吗? 底下第一条回复是几分钟后才出现的,接着回复几倍几倍的往上涨。 金主的声音还在,褚荣一边听着一边看着上面页面的回复。 金主说:你知道是谁做的,你知道你亲自动手的后果吗? 知道。简如雪此举不就是要把他打入地狱吗,他小小反击一下,给她制造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还不行了? 金主沉默了几分钟后,又听他说:褚荣,凡事慎重。我随时等你的电话。 金主挂掉电话,褚荣诧异地看了眼通话界面,金主今天有点反常啊。 以往要是没什么那方面的需要或者没正事找他,金主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今天不但主动打来了,话里话外还都在劝说他,让他不要出手回击。 难道金主看上的小新人是简如雪? 他印象里小说没写金主这个人啊。就金主这个条件往那一摆,少说也得是个男主。既然小说没写,那就说明金主和简如雪没什么值得说道的纠葛。 他还是觉得宁函的可能性大一点。 放下手机将金主的反常抛之脑后,褚荣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似乎音频的事就止步在和他相似上了,不过他知道,是因为《繁生》还没拍完。 简如雪等着拿他的事给剧刷热度呢。这个人的人设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一开始对男二周白还有点感情,后来周白背叛她,她就不再对感情抱有幻想,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在小说结尾登上了娱乐之颠。 至于她的男主,简如雪把他整倒了,圈养他做了唯一的玩物。 褚荣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给助理发消息让他去他指定的地方找东西。助理骂他没事找事,但还是去了。 * 新晋初恋女神恋情曝光! 简如雪摔下鼠标,张开五指插进头发,立马联系周白。 头条新闻里猜测的没有一个字是错的,就凭一张模糊的照片就能猜到这种地步,谁信! 周白,立马到我这来!我不管你有什么事,立刻过来! 她现在在一间小公寓里,凌兆不知道,只有她和周白知道,这里应该没人会更来。希望周白速度够快,不要被狗仔黏上,拍到别的。 消息是谁曝光的?褚荣? 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简如雪手一抖,手机摔到地上,没有落得四分五裂的地步,但屏幕上出现的细纹将来电人的名字分割,显得有些可怖。 简如雪看着经纪人的名字愣了有一会儿,直到来电变成未接来电,她才跪坐到地板上回电话给经纪人。 简如雪心脏扑通扑通,似乎是血液回流过快,她雪白的脸上出现了两坨粉红,一滴汗液滑落,电话终于通了。 刚才怎么不接电话?网上传的你看见没?你和周白什么时候的事?我已经让人去联系撤稿了,你自己想想怎么应付凌兆吧!等凌兆把事情查清楚你就完了! 不会的,他不会看到的,稿子才刚发没多久,他没时间。简如雪为他找理由。 经纪人无意听她胡言乱语挂掉电话想办法和发稿的媒体谈条件去了。 拍门声响和简如雪的心脏跳动同步,简如雪光脚飞向门,打开门将周白拽了进来。 怎么这么快?简如雪看着气喘吁吁的周白问。 周白甩了把汗说:我本来就要来找你,半路接到电话听你那么着急我一下车就跑上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咱俩的事被一家媒体爆出来了,照片是你之前硬要我去和你开房时拍下的,是不是你把地方透露给媒体的!简如雪双目微眯,眼里有几条血丝,让她看起来不正常。 你怀疑我?周白声音骤然放大。 难道你不是最该被怀疑的?简如雪垂在两侧的双手动了动,慢慢收拢成拳。 周白有口难言,他的嫌疑确实最大,因为他们两个的事从头到尾都没其他人知道,但是但是有人撞见过! 褚荣!周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简如雪咬了下下唇,你看看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褚荣怎么会知道我和你会去那个地方!她揪着周白的领子把他揪到电脑屏幕前,这是什么时候拍的?我和你第一次去开房的时候拍的!那件蓝t恤我只见你穿过这么一次! 这也不能证明透露消息的人是我啊!真的不是我! 周白言语苍白,简如雪不相信他,褚荣不过是他拖出来的一个替罪羊! 周白先前就有过不想搞地下情的想法,这次被爆出来可不如了他的意吗,可她的顺途就要这么被他毁了! 一个无名无姓的新人第一部戏就接到女主角,没点资本根本做不到。她莽撞进入娱乐圈身无长物,只有一张脸和对演戏的一腔热爱,要不是凌兆她还不知道在哪里跑龙套! 凌兆为人霸道,即便把她当做泄欲工具也不允许她和其他人来往,给她资源就是把她买下来的意思! 她和周白的事要是真的被知道了 简如雪双手捂脸,深吸了口气,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阿雪,真的不是我。周白掰着他的肩膀说。 简如雪双手下滑,露出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欢乐的声音出现在寂静中异常刺耳。 简如雪垂下眼睛,挣开周白的手,到桌子旁,看着上面的来电人,她拿了几次手机都没拿稳。 凌兆。 简如雪控制着自己的手指不要颤得太过,按了免提键。 不接就是死,不能不接。 把你打包带回家(十五) 准备做亡命鸳鸯?凌兆视线扫过并排站的简如雪和周白。 简如雪沉默着,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周白有些怒,但还是忍下来了。 几张纸飘散到两人面前,其中一张飞到简如雪怀中,她不自觉地拢住纸,拿起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她和周白的事情。 去年七月开始交往,今年二月第一次开房,你们进展够快。凌兆的声音令人发冷。 藏得也够深的。凌兆夸了他们一句。 凌兆走出办公桌的范围,来到简如雪面前,掐住她的脖子,低头迫近她说:我说过什么,看来你都忘了。 没、没忘。简如雪话语不畅。 那你是怎么想的?凌兆问,你认为自己已经有能力摆脱我了? 不、敢。简如雪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凌兆正要说话,秘书敲门进来,目不斜视对凌兆说:乐娱的黎总突然来了。 凌兆丢开简如雪,对秘书道:招待他去会议室,我稍后就到。 简如雪得到空气,捂着脖子大口呼吸,头顶压下来一道黑影,只听凌兆说:趁这时间好好休息,等我回来你大概就没时间休息了。 刚才涌上脸的血色霎然褪去,简如雪坐在地上面色苍白,似乎听到了死亡宣告。脚步声虽然远去,但还那个魔鬼还会回来的。 凌兆一走,周白立刻关心地问道:阿雪,你没事吧? 简如雪抬眼看向他,眼睛里满是怀疑:是你对不对?是你把消息透露出去,是你让凌兆知道的! 不是我!周白辩解无力,真的不是我!我发誓自己没做过!索性指天发誓道,我周白要是做过,天打雷劈! 简如雪冷笑道:发誓的话没一句是真的!我看起来就那么好骗? 我没骗你,阿雪,你冷静一下。周白道,你是不是被凌兆吓到了? 吓到?她早就习惯了,还在乎被掐脖子?简如雪撑着地站起来,对上周白的眼睛:我很冷静。你就敢说你真的没有一点想把你和我的关系公之于众的想法? 周白错开简如雪锐利的目光,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了?说不出来?因为我没说错?简如雪咄咄逼人,看我毁在你手里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自己平时的小心思藏得有多好? 我没有想毁了你,周白说,那些信息真的不是我透露出去的!我虽然有公开的想法,但从来没有实施过! 你根本证明不了自己!简如雪无情戳破他。 周白动了动嘴,他确实没法证明自己,我真的没做,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是你的男朋友,这么做对我毫无利处。 对你也没坏处,简如雪冷冷地说道,我被凌兆舍弃,就只能投靠你了,不是吗? 阿雪你冷静点! 我哪里不冷静!简如雪吼道。 她所有前途都被一则新闻通稿毁了!她没有出口成脏都算冷静的了,他还想她怎么冷静! 阿雪 简如雪抬手止住他说话的势头,我没什么和你好说的了,我也不想和你说了,我们都冷静冷静。 凌兆推门进来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饶有趣味地走到简如雪身边。简如雪低着头始终没有和他的眼神对上。 凌兆挑起简如雪的下巴,说:猜猜刚才乐娱的黎总来做什么? 接着他就自答道:他想和我们公司合资投资一部电视剧,剧本我看过了,很不错,各个角色的扮演者还没定下来。 简如雪抬眼看他。 凌兆问她:剧本和周白你要哪个?人不能贪心,只能挑一个。 周白听到这个问题猛地看向简如雪。 简如雪垂下眼,眼睛转向周白,又转回来,她几次张嘴都没说话,交握的双手逐渐收紧。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79) 选不出来?凌兆放下手坐回自己的办公椅,向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简如雪,不如选周白?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简如雪几不可察的颤了下,咬咬牙,对周白投去歉意的一眼,说:我选剧本! 凌兆一拍桌子说:好!剧本给你。 周白退了一步,声音嘶哑:阿雪,我也能给你剧本,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简如雪低头说:对不起,我们到此为止。 周白什么都没回,转身大步摔门离开了凌兆的办公室。 过几天我让人把剧本给你。凌兆说。 简如雪得到确切的承诺,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目前不想看到凌兆那张冷硬的脸,她蹲在浴室里,将湿透的头发掠到耳后,看着地板上的水中出现的自己的脸,渐渐恢复了冷静。 会是谁把她的事爆出去的? 不会是周白,不会是简如雪冷静下来才发现周白只是有嫌疑,但确实不会是他。 可他们已经没可能了 简如雪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酸涩,可能是进了沐浴露。 她为了前程放弃了周白 周白应该认清她是个怎样的人了,她是个功利的人,情爱对她而言可有可无。 简如雪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头有些晕,她扶着墙缓了会儿擦干身体裹上浴巾坐在客厅里。 电视上放着电视剧,真是一段狗血的剧情。 简如雪换了个台,还是没逃过同一部电视剧,同一段狗血的爱情。她关掉电视湿着头发入睡,第二天醒来阵阵头疼。 出了房间她直奔厨房,肚子饿得咕咕叫,她要吃点东西才能开始一天的生活。 厨房里飘出来海鲜粥的香味,她飘进去,一声尖叫声吓得她一个激灵。 鬼啊!!! 简如雪睁大眼睛看着持着勺的经纪人,你怎么来了? 经纪人惊魂未定,有些结巴地说:听、听说你心情不好,我来看看。 简如雪揉了下有些肿的眼睛,说:谢谢你。 你先去洗个脸吧,粥马上就好。 简如雪点头洗了把脸,坐在餐桌前,经理人端了两碗粥过来。 凌兆让我过来的。经纪人说。 简如雪埋头吃粥。 给你送剧本。 简如雪抬头看她。 吃完再说。 简如雪不再理她,一碗粥吃完,她摸了摸肚子,刷了个牙,打开电视看早间新闻。 经纪人坐到她旁边,揉了一把她凌乱的头发说:既然和周白分手了就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了。 简如雪转过头,脸上挂着一行泪,可我喜欢他啊 不喜欢的话怎么会一步步退让,直到退到悬崖边缘,就差一步不,现在是已经退到悬崖下了。 他要不和周白分手,凌兆的手段周白受不住啊。 让她怎么看着他为自己受苦 经理人把她的头压到胸前,说:过段时间就好了。 简如雪点头,嗯。 稿子撤不了,就当给你的新剧提前刷热度了。经纪人摸着她的头说。 没事,过几天我们分手的稿子就该出来了。 可她没见到说他们分手的稿子,却见到了演员周白车祸离世的新闻。 当时她正在看剧本,电视还开着,里面放的什么都有。她随便看了个娱乐相关的,突然一条字幕出现,简如雪手颤了颤,剧本终是没拿住,摔落地下。 简如雪打电话给自己的经纪人,经纪人显然也听到了同样的消息。 如雪,经纪人喊了声她,周白 他简如雪顿了下,他在哪里? 经纪人沉默了会说:你先在家待着,我去接你。 好、好,我在楼下等你。 简如雪简单收拾了下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邋遢,下楼等经纪人。 经纪人的车一到,她立刻过去,短短的几步路她却差点摔倒,一坐上车她便对经纪人说:带我去找周白。 经纪人一边开车一边对她说:周白已经被他的家人接回去了,我带你去他家。前提是你不能进去。 他没事?简如雪问,只要他没事,在门外看也没什么,他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经纪人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他家正在筹备办丧事。 简如雪愣在当场,周白真的死了? 经纪人将车停在周白家外,里面的人忙里忙出,全都戴着孝,由不得简如雪不信。 听说他是和家人吵架然后离家出走,心情激动根本没注意到两边的车辆。 不会的,不会的,简如雪极力否认,他不会和家人吵架的,他家人都很和善。 他想让家人帮他,家人不同意。 他没有什么要帮的,他什么都不缺。简如雪的肚子忽然有些疼,她捂住肚子对经纪人说,你说的都不是主要原因。 他不想和你分手。经纪人直接道。 简如雪突然躬下身体,浑身颤抖说不出话。 是她害了他不,不是她,是那个爆出他们恋情的人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们不会被凌兆抓到。 是谁 如雪!经纪人看简如雪不对,呼唤她。 简如雪意识有些模糊,经纪人的脸已经看不清了。 把你打包带回家(十六) 今天有时间吗? 砚卿看了眼短信,回道:明天。酒店见。 放下手机,砚卿看向坐在自己桌子上笑嘻嘻的人,你来做什么? 你不欢迎我吗?宁函眨了眨眼,可你的秘书并没有拦我。 所以你就可以坐在我的桌子上吗?砚卿点了点桌面。 宁函立刻跳下来,说道: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坐。 砚卿朝待客区的沙发看了一眼,宁函说得这么自信就权当他没看见吧。 有什么事? 宁函转到桌子后面,站在砚卿椅子后,伸出双手给砚卿捏肩膀,听说你最近很忙,我买了食材想请你去我家吃顿饭。 不合适。砚卿拒绝了他,抽出一份文件翻开审阅。 宁函没了声音,就在砚卿以为他快要走了的时候,他左右看了看,走进小茶水间,泡了杯茶放到他手边。 砚卿抬头:你最近很闲? 宁函煞有其事的点头:很闲。 养猫去。砚卿丢了只小奶猫给宁函。 宁函手上忽然多了个毛毛软软的小东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小奶猫细弱地喵了一声,宁函表情怪异地看向自己掌心的小猫。 好了,你回去吧,砚卿说道,过段时间我去看你俩。 哦宁函捧着一只小奶猫离开了砚卿的办公室。 同褚荣的约定时间一到,砚卿来到酒店,一门一束艳丽的玫瑰映入眼帘。 褚荣从门后探出身体,把玫瑰塞到他手里说:送给你。 砚卿冷淡地拿着玫瑰进了房间,随手将玫瑰放到一边,他托腮坐着问褚荣:你动感情了? 褚荣拿过柜子上孤零零的玫瑰,抽出一支转动着,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对你有所表示,你帮了我。 也许是这样,砚卿看向褚荣,现在要终止这段关系吗? 褚荣转玫瑰的的手一顿,挑了个空隙把玫瑰插了回去,今天是最后一次,好歹让我把欠你的还上。 好。砚卿起身来到褚荣面前,半俯下去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然后把他抱到床上,自己坐够时间就走人。 砚卿一出酒店明显感觉到一股视线随着他移动,他假作不经意来到视线来源附近,准确地扣住了对方的相机。 狗仔还没想好怎么应对靠近的跟踪对象,一下子就被逮到了,他抬头看向乐娱的黎总,心中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还好没听说这位有什么暴力倾向,要是遇到脾气暴的,他这相机可就保不住了。 都拍了些什么? 砚卿嘴角挂着笑,狗仔背后有些凉,没拍什么,碰巧路过,黎总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这些小人计较了。 真的?砚卿轻而易举地拿过狗仔的相机,一边翻看里面的东西一边问,我能看看吗? 你都已经在看了还问什么问!狗仔有气不能撒,只好自己憋着了。 看来你拍了些不能拍的东西,砚卿说,过几天我让人给你送个新相机,这个送给我不过分吧? 狗仔苦着脸摆手,不过分,不过分。好歹还回送个新的给他不是。 谢了。 砚卿提着相机走了,狗仔看着他的背影给人发了个消息,丧气地回去了。 * 宽敞的病房里,简如雪躺在床上,双手将手机立起,此时手机震动了下,她看到发来狗仔的消息,无声冷笑着。 相机没了没关系,她要的也不是照片。 如雪,经纪人推门进来,我给你熬了点粥送来。 简如雪转变笑容说:谢谢。 * 褚荣是被饿醒的。 肚子咕噜噜乱叫,褚荣睁开眼睛朝旁边看了下,什么都没有,认命地爬起来穿衣服。 离开酒店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房卡还没还给金主,他稍思索了下,走进一家刚开门的花店。他订了束花,把房卡和卡片绑在一起放了进去。 算是一点心意吧。 送到这个地址。褚荣把乐娱的地址写上去交给店主。 好,没问题。 * 砚卿一到公司,前台捧着一束花送到他面前说这是有人送给他的。 看到上面的卡片,砚卿接下花对前台点了点头,上了自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一开门,办公室的桌子后面冒出一颗毛乱的头,那人对他一笑说:你来了。 砚卿关上门,走到桌子边放下花,揉了一把宁函的头发,问说:几点来的? 宁函侧过头对他说:昨晚。你不在,等你等睡着了。 那你还不回去? 宁函余光瞥见桌上的花,问:谁送给你的? 砚卿拿出里面的卡片,一张房卡掉了出来。宁函接住,拿到眼前看了看。 砚卿没想到后面还有张房卡,他看向宁函,说:我和他没关系了。 宁函别过脸偷偷笑了笑,再将脸转过来语气严肃地说:可你昨晚不在这里。我上次看见你去了这个地方,差不多就是我昨天来找你的时间点。 宁函把玩着房卡,等砚卿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今天没事,我送你回去? 房卡掉到桌子上,宁函转而握住砚卿的手说:不许反悔。 砚卿点头,开车把宁函送到他公寓楼下,宁函又赖在车上说:上去喝杯茶吧? 砚卿犹豫了下,说:好。 然后 砚卿一脚把宁函踢下床,自己爬起来朝浴室走。 做完不给他清洗这什么毛病?仗着他不会生病就肆意妄为? 小砚,宁函慌张地问他,你要去做什么? 砚卿看了他一眼,打开浴室的门,砰一声把宁函关在了外边。 小砚,宁函在外边拍门,你自己可以吗? 任他怎么喊,砚卿都不理他。 好不容易清洗完,才发现这里没衣服。他从空间取出一件浴袍穿上,打开门,宁函对他一笑说:你好了。 我该回去了。砚卿一件件捡起自己的衣服,发现上面有些脏,一时也弄不干净,不如穿浴袍下去吧,回家再换。 做好决定,砚卿抱起衣服朝大门走,宁函本来跟在他身后低头认错,一看他走的方向不对,冲到门边压着门。 砚卿歪头看他:你这是做什么? 你要对我负责。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的,他不计较都算好的了,宁函竟然要他负责?哪有人见过几面就把他压床上的,要不是不能伤到他,早给他打进医院了。 负什么责?砚卿把衣服搁到旁边的鞋柜上,问道。 你不能跑路,要搬到我这里,要做我男朋友。 宁函把他的条件往这一摆,头一仰,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跟个无赖一样。 砚卿微笑点头,好,你说什么都好,不过以你现在的地位沾到我对你影响不好,等你地位提上来了你想怎样都行。 真的?宁函问他,忽然一想,不对,这人是要推卸他作为男朋友的责任,不想和他交往,他又否定道:不行! 那你想怎样?砚卿耐心地问道。 我不工作的时候,你一周至少来我这里一次,让我能看到你。宁函看他,不过分吧? 不过分,砚卿重新拿起衣服,我现在能走了吗? 今天还没过去呢,不能走。宁函说。 砚卿沉默了一会,扔下衣服对他说:洗衣服去。 没问题!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80) * 候机室,褚荣扣着帽子打瞌睡,助理过来拍了下他的帽子,这么早过去? 褚荣身体一震,食指顶起帽子,看着自家助理,你怎么来了? 我是你的助理!助理强调道,你去哪总该通知我一声! 你这不是知道嘛。褚荣挪开视线。 他提前去新剧的拍摄地熟悉熟悉环境,就没想着让助理跟着。 助理怎么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敲了下他的帽檐说:你一个人多危险! 好好好,知道了。褚荣看了眼助理提着的东西,和我一趟飞机? 对啊。助理坐到他旁边,自顾自掏出手机玩游戏。 褚荣低头继续打瞌睡。 剧组开拍还有一个多月,他提前过去是想躲开前金主。 之前还没什么明显感觉,一分开他就觉得自己对前金主的感情有点不对,立马订机票收拾东西,换个地方也许就好了。 前金主人挺好的,长得也不错,对他产生感情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只是身份有别。 再有就是金主心里没他。 这个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知道。在需要金主的力量的时候他还能视而不见,可是解决了简如雪这个麻烦,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况且金主不止一次主动对他提分开,可见金主只是一时贪玩,拖着只是不忍伤害他。 哎,助理忽然叫他。他转头看助理,助理说:这次和你搭戏的还是简如雪,你们挺有缘分的。 褚荣惊讶地道:简如雪?! 你不知道?助理也很惊异。 怎么会有简如雪?他不记得简如雪有参演这部戏,难道是他记错了? 把你打包带回家(十七) 开拍当天,褚荣套好发套,换上长袍从化妆间出来,迎面走来一个翩翩佳人,对他招了招手。 褚荣一愣,露出一个笑容说:简如雪。 简如雪别起头发笑说:换上古装感觉自己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褚荣笑了两声说:适应适应就好了。 就是头有点重。简如雪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简如雪头上是繁丽的发饰和厚重的假发,虽说不方便,可也确实美。 褚荣点头,简如雪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他总觉得不一样了。 你有时间吗?简如雪从衣服袖子里掏出剧本说,我们来对戏吧,你和我不是有挺多对手戏的吗? 褚荣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对戏的时候都很好,可简如雪一到正式开拍,就开始出状况,连带着褚荣也跟着受累。 简如雪怒极摔下杯子,溅起的碎片擦过褚荣的脸,瞬间留下一道血痕,她看着那道血痕说:忘恩负义的东西! 褚荣低头下跪认错:是臣的错,娘娘息怒。 你简如雪抄起手边的书简砸了下去,正中褚荣的额头。 卡!导演指着简如雪说,会不会演戏! 褚荣的助理一听卡,立刻跑上去扶起褚荣。褚荣捂着额头,脸上还流着血,对助理摆摆手说:我没事。 脸都破了!还没事?助理拽着他去换衣服然后看医生。 额头没事吧? 简如雪那两下可都是实打实的砸下来的,怎么会没事?应该青了。 褚荣揉着额头,等医生给他开了点外伤用药,他把药扔给助理就回去了。 简如雪情绪不太对,他在场内感受到的愤怒是真的而不是演出来的。 助理追上他,把他往酒店带:我刚才给你请过假了,这几天先休息,等你脸上伤好点了再去。 养了几天,脸上的伤结了痂,到时候用化妆品遮住就行了,褚荣又回到了剧组里。 简如雪找到他,不住和他道歉说:对不起,我那天不是故意的,一时失手没想到给你造成了伤害。 没关系,就是一点小伤。褚荣让化妆师手轻点,额头上的淤青还有点疼。 我之后会注意的,实在对不起。 没事,褚荣拿出剧本温习台词,你不去看剧本吗?一会就到咱们的戏了。 嗯。 褚荣看着堂上怒而不发的简如雪,她似乎找回理智了,演的很到位,没有把个人感情带入。 一场戏演下来,导演夸了两人几句,让他们继续保持。 今天褚荣的戏份完了,他回到酒店忽然看到前金主发了条消息过来。 换洗好,褚荣擦着头发回复前金主的消息。 谢谢,我会注意的。 前金主说让他小心简如雪,思及自己的额头和脸,褚荣觉得前金主说的不无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已经没关系了,前金主怎么还这么关心他,是不是忽然觉得他还可以,所以好心提醒? 褚荣颇为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还是有点颜色的,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还有点肌肉,他也没那么差。 放下手,褚荣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天明,又要开始拍戏了。 简如雪的情绪时好时坏,拍戏的时候经常控制不好,和她戏份最多的褚荣成了最倒霉的那个。今天不是真打到他了,就是用力过度了,明天可能又是串台词了,动作不到位。 简如雪总是在褚荣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好转,褚荣不能不怀疑她是故意的,可她度把握得很好,从没有太过分。 这就让褚荣有口难言了,他总不能平白诬赖人,说简如雪有意刁难他,总得拿出证据来才行。他拿什么做证据,拿那些NG片段做证据?人家演戏不好,他就能说人家有意针对他?谁信啊。 褚荣坐在休息棚里,灌了口水,看着简如雪朝这边来了。 简如雪一进来就满脸歉意,说:对不起,连累你了。 没事,褚荣放下水摆手道,我记得你之前拍戏没这么困难,是状态不好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可能是状态不好,简如雪接过褚荣助理递给她的水,给你添麻烦了。 褚荣心想,你都说了多少次了,也没见注意过。他虽然表面不在乎,但内心还是多少有些不满。 没关系,我的戏份快结束了,不麻烦。 简如雪笑了笑,那边导演喊她,她和褚荣打了声招呼就过去了。 导演苦口婆心地说:多注意,不要注入太多自己的感情。 知道了。简如雪虚心受教。 导演点头,让她就位,对象不是褚荣她入戏也快,一场戏顺利通过。 回到酒店,简如雪打开房间的灯,满目恍然,周白飞奔过来拥住她喊:阿雪! 简如雪深叹口气,捂住脸,靠坐在门边。 这里没有周白,周白死了,他死了! 她保不住孩子,保不住周白,是她无能。 她要早知道自己怀孕的话,孩子怎么会保不住。可是她和周白每次都做好安全措施,哪里就能想到会出现漏网之鱼,她能怪谁啊。 简如雪扶着门站起来,朝里走,一道声音将她冻在了原地。 刚才在门口干什么? 是凌兆的声音! 简如雪看到凌兆穿着睡袍走过来,她收敛表情说:没干什么,累了就在门口停了会儿。 在想周白?凌兆走近她,这里是你和周白住过的地方,怀念怀念在所难免。怎么,这都要骗我? 你想多了。简如雪绕过他,猝不及防被顶到了墙上。 凌兆压到她耳边说:听说前段时间你去医院了,进的是妇产科。 简如雪挣扎了下,挣不开,她尽量不和凌兆的眼神对上,说:身体不好,去看看。 我怎么听说是怀孕了? 不是,简如雪否认道,是妇科病。 是吗,凌兆放开她,不是怀孕了就好,否则影响你拍戏。 晚上凌兆什么都没做,第二天一早就走了,简如雪躺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深深。 她现在还不能对上凌兆,她还有另一个人要对付。 褚荣最后一天的戏她可不能错过。 简如雪抿匀口红,仔细打量镜中的自己,还算满意,挎上包去了剧组。 最后一场戏 简如雪扮演的皇后坐在凤坐上,漫不经心地问身边的小宫女:他人呢? 小宫女躬身道:回娘娘,一直没回来。 她们口中的人是皇后娘家派给她的暗卫,明面上的身份是皇宫里的侍卫。 等了一会儿颇感无聊,皇后铺开一张纸,提笔一朵牡丹跃然纸上。 回来了。皇后搁下笔看向殿中半跪的人。 回禀娘娘,任务完成。暗卫道。 嗯。皇后重新拿起笔,思索下一笔该落在哪里。 没有别的吩咐,暗卫不敢擅自起身,等皇后整幅画画完,抬头却见暗卫还在那里跪着。 皇后淡淡道:下去吧。 是。暗卫站起来,这一起来就像打开了一个口子,浑身血液绷不住,往外流,很快就渗到了外面。 暗卫走过之处,血液滴到地上,蜿蜒曲折。 站住!皇后厉声道。 暗卫转身静候吩咐。 皇后忽觉自己冲动,顿了顿,声音稍柔和了些,受伤了? 轻伤。暗卫回道。 皇后放下心来,要是暗卫没了她找谁去为自己做事。 行了,下去吧。皇后摆摆手。 暗卫走出殿门,茫然地看了看左右,选了左边,站到左边,一站就没再动过。 小宫女一时顽皮,走过去戳了戳他,只听一声响,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啊!死人了! 小宫女的尖叫声传到了皇后耳朵里,皇后出来看见没了气息的暗卫,最张了半晌,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末了说了句:厚葬了吧。 暗卫的一生伴随着皇后的吩咐落幕。 卡!导演笑呵呵地说:不错,不错,过! 褚荣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红包塞到他手里,他抬头看简如雪,说:谢谢。 简如雪一笑,走开了。 剧组里和褚荣关系比较好的都给他红包,他凑到导演跟前,说:导演,我接下来几天不用来了吧?等你们拍完了我再跟你们一起去下个摄影地。 导演摸出个红包,拍到他手上,笑说:不用了,回去休息吧。 褚荣拿了红包,卸了妆,意气风发的回了酒店,终于不用再面对简如雪飘忽不定的演技了。 这段时间简直是他演戏生涯的噩梦,一天不拿几十次NG,他都不敢相信。可见被折磨到什么地步了。 褚荣在床上舒展了下身体,拿起手机准备和前金主打个招呼,谁知前金主短信已经到了。 谁敲门都不要开,也不要出门。 褚荣满头雾水,前金主这什么意思?他发了个为什么过去,那边一直没再回过来,似乎不太方便,他也就不等了,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里面是前台:您好,请问是褚先生吗,这里有位先生声称是您的朋友,要找您。 把你打包带回家(十八) 怎么是你? 褚荣皱眉看着酒店大堂中穿的人模狗样的陈盟。 陈盟嬉笑着勾住他的肩膀说:好久不见,专门来探望你。 褚荣甩开他的手,站到他对面,你来做什么? 不欢迎我?陈盟又贴到他旁边,说,我们几年没见了。 欢迎谁都不可能欢迎这个畜生,原本的褚荣还当那次是酒后乱性,没和陈盟撕破脸,他一来就和这狗东西分手了,再没联系过。如今陈盟跑到这里来,说是来探望他?可笑。 褚荣推开陈盟,冷着脸说:几年不见,你还记得我,我倍感荣幸,不过我们早就分手了,连朋友都算不上,你来又是做什么? 陈盟被推得一个踉跄,连忙站稳,他不气不怒的嗨呀了一声,说:这不是正好来这里玩,知道你在这里就来请你出去吃顿饭嘛。这么大火气呢。 没时间。褚荣转身往回走。 陈盟一看他要跑,几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顺势搭到了他腰上,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想被人拍到我和你吗,你不怕被谁知道你和我旧情复燃吗? 你想做什么? 陈盟带着他往酒店外走,就是和我的朋友们去吃个饭。 褚荣被带着进了一家饭店的包间,面前摆着几杯酒,他推开酒杯说:我不喝酒。 一定要喝!陈盟端起一杯酒,杯沿压到褚荣嘴边,难得再见,怎么能不喝酒助助兴! 他的朋友们跟着起哄,褚荣别开头,陈盟手中的酒洒出了些。陈盟放下酒杯,吮干净手指上的酒,说:不喝就不喝,生气什么。 褚荣抬手擦净脸上的酒,一筷子笋丝夹到嘴边,他张嘴也不是,不张嘴也不是。 快吃啊!陈盟向前递了递筷子。 他还能放毒不成?褚荣自暴自弃的吃了进去。 陈盟见此一笑,说:这才对,来,多吃点! 他把筷子递到褚荣手上,褚荣夹了几口就感觉自己饱了,再没动过筷子。陈盟对此不满,又把酒杯推到褚荣面前,说:不吃那就多喝点。 我不喝酒。 陈盟拿筷子指着他道:又来了,你这人真扫兴。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81) 褚荣看了陈盟和他的朋友一圈,坚持说:我不喝酒。 他信不过这些人,饭菜他们都吃着,他才放心吃了几口,酒可是他一个人一杯了。 陈盟像是看出了他所想,重新让人拿了两个酒杯,当着他的面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他,一杯自己一饮而尽,说:这下放心了吧? 褚荣拿着另一杯,犹豫了片刻,喝了一半,放下另一半说:我酒量不好,明天还有事。 陈盟哈哈一笑,说:没事。 接下来一切正常,陈盟他们再没干扰过褚荣,褚荣却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褚荣对陈盟说:太晚了,我先走了。 他一站起来,陈盟他们一齐放下筷子看向他,陈盟先开口了,说:正好我们也吃完了,一起走,我们送你回去。 不用了。褚荣拉开椅子,打开包间的门,自顾自向外走,走到饭店外,脚一软差点摔倒。 都说送你了,还这么着急,你看,摔了吧?陈盟后面跟着他的朋友他们的表情里没有丝毫关心的成分,反而乐见其成。 褚荣使不上力气,被陈盟他们带着越走越偏僻。 陈盟的朋友说:这里地方不错,就这里吧。 你们想做什么! 你今天火气真大。陈盟捏着他的下巴说,有人给了我们钱,让我们来找你。至于做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 褚荣不在酒店,砚卿询问了下前台,说是褚荣和一个人勾搭着出去了。 砚卿看了看前台,乱了,气运开始乱了。 循着游走改变的气运,追寻褚荣的踪迹。本来他是不能这么找人的,因为气运按着原本的轨迹游走,他找不到外来者,一个正在走向他自己独特的轨迹的外来者。可是外来者融入世界的过程被打破了,气运开始走向混乱。 他提前接到简如雪找人对付褚荣的消息,给褚荣发了消息,企图让褚荣能保持现状,看样子褚荣没当回事。 拐进一条隐蔽的巷子,晃人的灯光瞬间消失。 砚卿脱下外衣,向内走去。 巷子深处出来一声嘶哑的低吼,充满恐惧。 砚卿停下步子,放轻声音说:是我,别怕。 没有再听到声音,他走到深处,看到褚荣瘫在地上,身上伤痕斑驳。 褚荣看到他,忽然转开视线。 砚卿把外衣盖到褚荣身上,抱起他,对他说:没事了。 褚荣沉默不语,任砚卿抱着他朝外走,一进入有灯光的大街,他突然抱住砚卿的脖子,低头埋进砚卿的胸口。 这里只有你和我,砚卿停下来,你听,这里只有鸟虫的鸣叫窸窣声。 褚荣的身体放松了些,砚卿尽量挑没人的地方走。他找了个没人的小旅店开了间房间,给褚荣清理干净身体,上好药,从空间里找了套干软的衣服给他穿上,这才抱他回了酒店。 褚荣一挨到枕头就闭上了眼睛,砚卿一只手伸到他耳边,停留了片刻又收了回去。 他不该替褚荣选择,不管造成什么后果,都只能由褚荣来选。 他坐到褚荣身边看护着他,安抚着他的不安。 早上手机亮了下,砚卿拿着手机悄声出了房间,走廊上没什么人,他直接回了电话给对方。 喂,小砚。 嗯,褚荣出事了,昨天没来得及告诉你。 所以你昨晚没睡? 嗯。 我今天手边的事就办完了,明天我过去帮你。地址发给我。 砚卿看了眼手机屏幕,宁函已经挂了,他只得把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发给他。 谁知宁函说明天到,今天傍晚就到了。 砚卿刚给褚荣换好药,手还没洗,宁函的电话就来了。他划掉电话打开门让宁函进来。 宁函站在玄关,卸下口罩,小声问:我可以进来吗? 砚卿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他人都来了,现在才问不嫌晚吗? 我跟他说过了,没事,进来吧,砚卿拉着他说,正好我还有事,这几天你照顾他,我把要做的都给你写好了。 宁函也不问他去做什么,直接应了声好。 褚荣听到声音,朝宁函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没别的动静。 砚卿把注意事项塞到宁函手里说,就这些。然后坐到褚荣身边说,我办完事就回来。 褚荣点了点头,拉住砚卿的袖子说:你可以不用这样。他的声音还有些嘶哑。 乖乖养好自己,砚卿反手握住他的手,别想那么多。他朝宁函勾了勾手指,你们应该认识,我就不多说了。 宁函凑过来,认真地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砚卿放开褚荣的手,对他俩说:我尽快回来。 一句话完,他就走了,留下宁函和褚荣。 褚荣一直保持安静,宁函低头研究砚卿写的注意事项。 宁函看着清洗上药的范围无声笑了笑,小砚对他真放心。 你在笑什么? 宁函给褚荣看注意事项上面的内容,回说:笑他对你和我放心。 褚荣拿过那张纸,抚摸着上面的字,说:他很信任你,可他照样不喜欢你。 他需要时间。宁函说。 褚荣松手,纸落在了被子上,他看着宁函说:不跟你抢了。 闭上眼睛,褚荣睡了过去。 宁函收好纸,安静地坐在房间里,注意着褚荣的动向。 过了几天砚卿没回来,褚荣恢复了些精神,他坐起来,问宁函:你能帮我去买个东西吗? 你说。 西大街的馄饨。 宁函一愣,酒店在东大街,东西买回来早就凉了,你要不换个近点的,不然你吃不到嘴里就冷了。 不用,就这个。 那好,你一个人注意些。 宁函戴上口罩和帽子,出门打了辆出租,偏巧碰到旅游团,路上有些堵,他到西大街就用了好些时间。找馄饨就更不用说了,到处都是小吃摊子,人也多,他找花了眼也没找到馄饨。 他问了几个路人才终于问到卖馄饨的地方,打包好馄饨迎面就被人撞洒了,他又回去重买了一份,又被人撞了。来回了几次,他才坐上出租。 提着馄饨回到酒店,宁函吐了口气,摸了摸包装,还有点温度。 刷卡进门,卡还没挨到门,门就从里面开了,走出了个阿姨。阿姨手里提着袋子,上下看了看宁函,问:走错了? 宁函看了眼房间号,回道:没有。 这里的客人已经退房走了。阿姨说。 走了?宁函惊讶地道。 对,一个小时前就走了。阿姨瞟了眼宁函手里的房卡。 宁函把卡放到阿姨手里,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给砚卿发消息。 褚荣走得突然,他得通知小砚。 把你打包带回家(十九) 砚卿接到褚荣离开的消息,立刻派人去盯着简如雪。 褚荣离开只可能是为了报复。 盯了几个月,砚卿顺藤摸瓜找到了褚荣还有他新换的手机号码,立刻联系他打探情况。 他打电话过去时,褚荣有些意外:你怎么找到的? 砚卿没回答他,而是约了个地方见面,褚荣爽快地答应了。 咖啡店里,褚荣划着手机屏幕,等砚卿来。 砚卿一落座,第一句话就是:不要报复简如雪。 褚荣手指停在屏幕中央,慢慢曲起,他抬眼看向砚卿:凭什么? 你不能亲自报复她。砚卿说。 褚荣收起手机就走。 砚卿及时拉住了他,先坐下,听我说。 褚荣看了眼他,坐了回去。 她找人报复你,原因是你爆出的消息间接导致周白和她的孩子死了。 她不爆出我的录音我也不会那么对她。至于周白的死,不关我的事;周白和她的孩子,更不关我的事。褚荣看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的道。 你的录音对你并没有造成损失,而简如雪的恋情曝光,对她影响很大。 褚荣想笑又不知该怎么笑,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对我没有造成损失,为什么没造成损失?褚荣笑着问他。 褚荣自答道:因为我把她的恋情爆出去了,她无暇顾及我。 你的录音即使放置不管对你也不会造成影响,砚卿说,我不会让它影响到你。 听闻他的话,褚荣笑了笑,不会的,我知道结局到底如何。 相信我,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来得及?褚荣看向他,来不及了。如果你要站在简如雪那边,那你走吧,我不接受任何劝说。 任何时候都来得及。 砚卿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褚荣呆呆地看着前金主坐过的地方,神思缥缈,手机震动将他拉了回来。 发吗? 发。 他等了几个月才抓到简如雪和凌兆的蛛丝马迹怎么能不发,他知道简如雪未来的所有黑料,不一一爆出来怎么对得起自己! * 小花旦简如雪被人包养,还曾脚踏两只船,对象是 砚卿还没上飞机就刷到了这条通稿,他通知下属去解决这件事,这边却被通知飞机延时降落。 他看了眼手表,过了五个小时了,航空公司又通知说航班取消。 一转眼他又刷到了飞机坠毁的消息,一飞机的人无一幸存。 砚卿催促下属加快速度解决简如雪的事,自己买了下一趟飞机的票,一下飞机,手机就被打爆了。 简如雪的事已经被人扒干净了 现在全网都在骂简如雪,因为周白。 周白生前是明星,影响力颇大的明星。 他死前几天简如雪和他的恋情才爆出来,没过一年时间简如雪就被人扒出来包养,时间还在和周白交往之前。 简如雪脚踏两船的事算是坐实了,何况一方还死了,她就更脱不开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在推测周白出车祸的真实原因。 砚卿没闲心管周白的死因,他把事情交给下属和宁函处理,自己一个人满世界跑。 乱走的气运必须导回原本的轨迹,还有,经过这次见面褚荣必定又要隐匿,他要从这么气运中找到褚荣的所在。 简如雪这边也不轻松,经纪人为了她忙的焦头烂额,凌兆则撒手不管任凭事态发酵。 手机砸到地上四分五裂,经纪人习惯性地拍了拍简如雪的肩膀,安慰她道:在乎那些人干什么,想想你的目标。 简如雪胸口剧烈起伏,那些人说什么?说周白眼光不好,说她配不上周白! 她配不配得上周白也不是那些人该管的!周白死了那些人还停不下猜测,扯着周白不放,又是贬低周白又是阴谋论,就那么无聊吗! 别气了。经纪人给她倒了杯水,一边给她顺气一边说:他们说的又不是事实。 简如雪深呼吸了几口气,问经纪人:查到是谁了吗? 对方藏得很深,发稿子的媒体嘴也很严,目前还没查到。经纪人把水递给她。 简如雪喝了几口水,说:继续查。 不论是谁,牵扯到周白,她就不会让对方好过。 * 雪藏简如雪三年。 凌兆看向这句话的说出者一个名气不大的明星。 宁函站在凌兆对面,气势不比凌兆弱。 凌兆笑了下,说:你以什么身份来对我说这句话? 无名无姓普通人一个,宁函压了压帽子。 那很抱歉,恕我不能采纳你的意见。凌兆用钢笔尖点了点笔下的文件,文件上出现了几个墨点,慢慢洇开来。 黎砚男朋友的身份可以吗? 你能替黎砚做决定吗?凌兆反问他。 宁函自信一笑,脱下帽子,说:我能。 凌兆对宁函的容貌表示肯定,如果黎砚是个醉心美色的人,那这幅容貌拿出去确实能迷住黎砚。不过据他所知,黎砚是个极冷淡的人,对金钱没兴趣,对美色也没兴趣。 你拿什么证明你能?凌兆扣上钢笔帽,向后靠到椅背上,双手交叉。 乐娱的合法董事长现在是我,能证明吗? 凌兆心中一惊,他不动声色地说了声稍等,立刻打电话找人确认。 得到明确的回答,凌兆先请宁函坐下,吩咐秘书泡了杯好茶送进来。 宁函接过茶,顺手放到桌子上,抬眼看向凌兆说:雪藏简如雪三年,现在凌总能考虑考虑我的意见吗? 当然,只是凌兆有些为难。 宁函揭开茶杯的盖子,匀了匀浮在茶水表面的茶沫,静候下文。 简如雪是我们公司要捧的人。 宁函盖上盖子,说:这并不矛盾,三年后再捧,一样的。 说得轻巧,三年是多少青春,演员吃的不只是演技这口饭,还有年龄。 凌兆沉默地看着宁函,宁函开口提议道:既然凌总不愿意,那把简如雪转到我们公司,如何? 这对我们没有好处。凌兆说。 宁函考虑了一番煞有其事地点头:确实如此,可是简如雪现在黑料缠身,说起来也是我们亏了。 恋耽美 >那只Boss又追来了——故听蝉(82) 凌兆再次沉默,他何尝不知道简如雪现在拿不出手,可他大把钱已经砸下去了,就算打水漂好歹也听个响,简如雪身上得到的亏损总要补回来。 不如这样。 凌兆看了眼宁函,示意他继续说。 宁函不急不慢,呷了口茶,说道:雪藏简如雪造成的三年空缺,我们公司补上,一年给你们投资一部电影。 成交!再怎么都比补不回来的强。 * 解约,简如雪双手重重的拍在凌兆的办公桌上,是你下的命令? 她接到经纪人的通知就马不停蹄地来找凌兆,找他讨个说法。当初签约前,她和凌兆私下也做了交易,凌兆要她年轻的身体,她要凌兆的好资源,大家你情我愿,怎么到了解约的时候就成了她一厢情愿了? 凌兆整理着被简如雪震散的a4纸,语气平淡:是我下的。 你要我退出娱乐圈?简如雪问他。 过几天会有乐娱的人来签你。 简如雪心有怀疑,但奈何她只是个小演员,能去讨说法不能无理取闹。她回去等了几天,乐娱派人联系她的经纪人,谈条件签约。 有关她和周白、凌兆的绯闻黑料慢慢消失,她心有感激,周白怎能被人扣上一顶绿帽子,现在好了,没人这么说了。 可是过了几个月了,她始终没有接到通告资源,她问经纪人:公司那边没有资源我能接吗? 经纪人看起来有些疲累,没有。 不应该啊,之前拍的剧应该已经开播了,怎么会没有?简如雪查了查,确实已经开播了,反响不错。 我去找上层商讨过。经纪人拉过她的手放在膝盖上。 简如雪侧耳倾听。 上边的意思是接下来三年让你空下来,什么都别接。 他们签了我却要雪藏我?简如雪激动地道。 经纪人安抚她说:就三年,这三年你好好磨练自己,三年后一切资源都会对你解封。 三年!一千多天呐!简如雪看着经纪人,这三年能拍多少部电视剧上映多少电影出道多少新人,三年后谁还会记得我? 这是高层的决定。经纪人摸了摸她的耳侧的头发说。 简如雪猛地站起来,说:我去找他们,他们不能这样! 经纪人一把把她拉回来,说道:我已经和他们谈好了,这三年送你去进修。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简如雪甩开经纪人质问她。 你冷静点!经纪人放大声音说,你去哭去闹有什么用!你还记得你的目标吗!周白是谁害死的你还记得吗! 简如雪的心瞬间冷了下来,对,她还要为周白报仇,褚荣已经不足为惧,凌兆她目前还没有资格和凌兆对上,她的生死还都捏在别人手中。 简如雪抹了把脸,说: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把你打包带回家(二十) 马路上一辆货车失控,朝着前方的私家车撞去,货车后面的车来不及踩下刹车,跟着撞上了货车,一串车流里的前后车辆接二连三相撞。 一起连环车祸发生了。 充耳不绝的碰撞碎裂声让砚卿头疼欲裂,他摁着额头下车,前方的惨状他无心去看,他必须尽快找到褚荣,否则会有更多人被气运杀死,这样的惨案稀松平常。 气运脱离活人流向不知名的方向,砚卿缀在最活跃的气运后面,来到了一座小区。 遛百灵画眉的老大爷从旁经过,瞥了砚卿一眼,逗着鸟去找同样遛鸟的人。 砚卿停在一栋楼前,撑开一道覆盖整栋楼的屏障,左右看了看,上了楼。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企图透进来的光线,房间内唯一的光亮是电脑屏幕发出的莹莹蓝光。 褚荣滑动鼠标翻看他收集的东西,忽觉威胁,他手颤了一下,站起来踢开椅子,奔到窗边拉开窗帘,刺眼的光迫使他眯起眼睛。 打开窗户,褚荣向下俯瞰,风平浪静,只有啁啾的鸟叫声。他一瞬间觉得很慌张,撑着窗沿就要往下跳,这里只有三层楼高,跳下去不会有事。 褚荣一脚踏上窗沿,上半身朝外倾,却发现自己碰到了一层障碍,将他弹了回来。 褚荣满目惊慌地看着窗外,大门忽然发出一声巨响,房间门被人拧开。他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黎砚走了进来。 你是谁,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还记得自己原本叫什么吗? 他是褚荣啊! 褚荣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说: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不希望我来?砚卿向前走了两步,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我是褚荣!可这两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是不是褚荣?他怎么会不是褚荣? 褚荣回答不上自己的问题,心中越发慌张,突然向门的方向冲去。 砚卿拦住了他,垂眼道:我换个问题,希望你能答出来。你从哪里来? 褚荣愣住了。褚荣是从小县城来的,可他是从哪里来的?他不是这里的人,他是 还记得吗?砚卿问他。 不 不记得了。 褚荣瘫坐在地,砚卿蹲下来,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又问道:你这几年来是为谁筹谋的,为褚荣吗,还是为你自己? 褚荣抬眼,一行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为谁? 他是要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对他是为自己! 为了我自己。褚荣急切地看向砚卿寻求确认。 你执着于简如雪又是为了谁?你在诸多剧本中选了简如雪参演的那部,怎么都不换,为什么? 我不知道,褚荣哀求道,你放过我吧。 砚卿捋了捋他汗湿的头发,说:晚了,我放过你,谁来放过那些无辜受害的人。 我没有害人。褚荣说道,我没有害人。 砚卿没有理会他的辩解,而是给了他两个选择: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一,直接被驱逐,与死无异。二,我为你找一死胎,让你重新融入这个世界。作为破坏气运流转的惩罚,你必须承担起吸收多余气运的责任。多余的气运会让你痛苦,但这也是让你变完整的唯一方法。 褚荣听他讲完,茫然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砚卿摇了摇头,说:你要活着还是死。 活!褚荣抓住砚卿的衣服说,我要活! 好。 砚卿牵引出褚荣拼凑而成的灵魂,进了一家医院。为了避免麻烦他在褚荣和他身边划了一道屏障,其他人看不见他们。 褚荣问他: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砚卿牵着他坐到妇产科门口的长椅末端,观察着来往的妇女,说:为你找合适的身体。 这里都是女人,我是男的褚荣说道。总不能让他直接进那些孕妇肚子里面吧。 砚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午结束,砚卿牵着褚荣去了趟太平间,没有收获,回到妇产科门口等医生上班。 下午第一个孕妇推门进去看诊,砚卿勾了勾嘴角,偏头对褚荣说:就是这个了,一会儿我们跟上她。 孕妇一出来,砚卿带褚荣跟了上去。 孕妇看起来愁容满面,她抚摸着五个月左右的肚子,回到家中,一直坐立不安。 看了眼时间,孕妇进厨房切菜煮饭,等丈夫回来一起吃饭。 饭桌上孕妇犹豫着没了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她的丈夫关心道:是不是宝宝闹腾? 孕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医生说宝宝宝宝胎心很弱,会随时停跳。 她的丈夫大惊失色:怎么会?上次检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我、我也不知道。孕妇低头默默垂泪。 她的丈夫放下碗筷,坐到她身边,安慰她说:我们明天换个医院检查一次,说不定是那个医生一时失误。 好孕妇点头。 到了晚上,孕妇和她的丈夫早早入睡。 砚卿站在他们床边,伸手摸了摸孕妇的肚子,叹了口气,收回手对褚荣说:胎儿已经死了,我消除你的记忆,送你进去。 他朝褚荣伸手,褚荣后退了一步说:等等。 还有什么事? 褚荣垂下眼睛,说: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褚荣对上他的眼睛问:你心里有过人吗?他在这个人找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了,可他就是想问,毕竟毕竟他被这个人吸引着。 砚卿愣了愣,回想了许久,说:亲人的话,有。 我知道了,谢谢你。褚荣拿起他的右手放到自己头上,消除记忆了我就能重生了。 砚卿揉了揉他的头说:祝你好运。 褚荣点头。 砚卿将褚荣送进死胎中,等到第二天夫妇俩去医院检查出结果了才离开。 忙碌了一天,宁函拖着一身疲累回到家,忽然发现门没锁,他想了想推开门,直奔卧室。 床上睡了个人。 宁函悄声走近,俯身在他额上吻了吻。终于回来了。 一只小猫从宁函衣服里蹿出来,跳到砚卿耳朵边,一跃跃上砚卿额头,卧在上面,昂首不满地看着宁函。 宁函提起它,三年过去了,这家伙不长身体光长脾气,还敢对他示威。 把它塞进抽屉里,宁函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才拉开抽屉。 宁函躺到砚卿身边,小猫直接窝到砚卿肩窝。 宁函看得牙痒痒,把砚卿往自己怀里揽了揽,眼睛一闭管那只猫做什么,反正它抱不到小砚。 砚卿睡得迷糊,反抱住身边的人蹭了蹭,然后他就感觉怀中的人有些僵硬,他半睁开眼睛,问:怎么了? 宁函干咳了两声说:没事。 砚卿揉着眼睛,拉开被子下床去洗漱,留下宁函一脸难以置信。 宁函趴到小猫旁边,问:他会蹭你嘛? 小猫点头,当然会!它和宿主关系是最好的! 哦。 宁函扯过被子把小猫捂住,压了压,好了,他暂时不想看到这只猫,让它一只猫单独待着吧。 吃过早饭,砚卿窝在沙发里抱着零食一边喂小七一边自己吃,宁函收拾完碗筷过来挡住他的视线。 砚卿询问的看着他:你不去公司吗? 那是你的公司! 你真的不用去吗? 不去! 砚卿从零食袋里拿出一片薯片塞进他嘴里,说:一起看电视。 宁函吃着薯片,把小七和零食都从砚卿怀里拿了出来,一把拽起砚卿说,你跟我一块去公司。 砚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家居服,对宁函说:那你等我换下衣服。 不用换了。宁函给他穿上鞋,牵着他的手就出了门。 既然宁函说不用换了,那就不换了,他不是去办公,穿什么都无所谓。 砚卿坦然走入一群身着职业装的人中,宁函带着他直奔会议室。 会议室中坐着两个女人,简如雪和她的经纪人。 宁函把砚卿安置在上位,自己坐到他旁边的位置。 时间一到,一群人鱼贯而入,见到砚卿纷纷愣了愣。宁函示意他们按职位坐下,开始会议。 砚卿手下揉着小七的毛,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飘。于是他就注意了下简如雪,简如雪气色很好,身上的气运尽数归位,他几年工夫总算没白费。 会议结束,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宁函两个人,宁函对他笑了笑说:我们回去吧。 砚卿抬眸看他: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去吗? 我愿意。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和小七。砚卿把实际情况一字不差的告诉宁函。 系统空间也是他的世界,还是一片荒芜。 有你还不够吗? 跟着我后你就要跟着我奔波,会很危险。砚卿说。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这是你自己选的,砚卿垂眼摸了摸小七,没机会后悔了。 宁函笑了笑:嗯。 小七。砚卿喊了声。 话音落,小七开口道:剩下的部分已经收集完成,随时可以回程。 砚卿看了眼宁函,宁函对他点点头。砚卿对小七说:回吧。 任务完成,这个世界没必要再留了。 他还要带宁函适应新的身体。 END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