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景柔》 Pǒ-18,COм 楔子清晨的玫瑰 2月14日,清晨,安柔收到一束玫瑰。 昨夜,隔壁家的孩子哭闹,撕心裂肺的哭声,大人也耐不得烦。叮叮当当,好半会才消停,扰得她不得好眠。 好容易睡着,没做个梦呢,门铃声响了。 清晨寒冷,安柔披了件厚外套,裹着,打开门,发现是快递。 快递员捧了一束不大的花,十来朵的样子,让安柔签收。 她还没清醒,脑袋迷糊着,懵懵地问:“我的?” “嗯。”快递将签收人那栏指给她看,名字是她没错。 安柔想了想,过了遍同事、朋友、家人,想不通是谁送的,扔在茶几上,又扑回房补觉。 做了个短促的梦,闹钟铃声又将她吵醒。 安柔洗漱完,走到客厅,看见花,才想起这回事。 花瓣上还有水珠,估计是花店洒上的。整束花,光零零的花和叶,配上围束的纸,再无其他装饰。 她翻了翻,没有卡片之类的,叫她辨不出主人。 这随x简洁的风格,安柔好熟悉。 男人指她头上的蜈蚣辫,嫌弃地皱眉,问她:“扎那么多花辫做什么?” 她说:“好看啊。” 男人不屑:“扎起来多麻烦,散开也是。我以为你们nv生都ai扎马尾。随手一束,不就可以了吗?” 她还很认真地想了想:“很多事情,都不是这么算的。就好b读书,读了十二年,和十六年的,都能找工作啊,但薪水不同啊。” 她笑嘻嘻地说:“nv为悦己者容嘛。追求的是效果。” 他无奈地笑。 他自己穿衣服,从来是简单的t恤、黑k,一点花哨的纹饰都不会在身上出现。手腕上、耳朵上,也无首饰。 饶是一个男生,也随x简洁得过分了。 但再简洁,他在她眼里,也是最清俊无双的。 可是,怎么会是他呢。 安柔笑自己痴心妄想。 安柔在屋里四处找着,好歹找出个空花瓶,盛半瓶水,将花一朵朵放进去。 透明的玻璃瓶,妖yan的红玫瑰,配上留着的绿叶,高低参差,红红绿绿,竟也好看。 她嗅了口玫瑰花香,并不浓郁,还带着sh寒气。 她看着齐整的枝条切口,有点遗憾。多好的生命啊,就这么香消在一剪子上。 想起以前与他的对话,手往后一抓,把散落的头发束成马尾。看着是b披散头发时年轻。 安柔出了单元门,昨夜的雪已经开始消融。满地杂沓的脚印,又脏又乱。 她呵了口气,在空中凝成白雾。 雪融化时,气温总会低些。 一中离她家不远,走十几分钟就能到。她便步行去。 一中是安柔的母校,近两年,高中部成为省重点学校。 三年高中毕业,读完大学,又回到了这里。她始终有种执念,守在这儿。这种执念,让她扎在这座城市五年。 她资历不够,暂时在附属一中的初中部教化学。 她高中学的是文科,教化学也是因为,她初中时,化学最好,要不是高中物理太烂,也许就学理了。一中又极度缺年轻的化学老师。 这时候刚开学,早熟的中学生们,按捺不住,纷纷送起了礼物。糖啊,花啊,甚至有气球。 满教室的粉红se气息。 安柔一进教室,学生们就喊着:“老师,情人节快乐!” 她忍俊不禁:“谢谢。” 上课时,看见有对男nv生在偷偷地牵手,她只当没看见。 安柔作为科任老师,不管学生的早恋行为,也没权利管得到。 下课铃响,她合上课本,一拔u盘,关上ppt,转身走人。 刚走出教室门口,有个nv学生追出来:“老师,请你吃糖。” 安柔笑:“都多大了,还吃糖。” 这是个长得很秀气的nv孩子,x格却大大咧咧的,一gu脑把糖放她手里:“这是我们一点心意。” 一把糖,什么都有,多是彩se透明糖纸包着的y糖,还有几颗巧克力。 她收回兜里,说:“那谢谢你们了。” nv生嘻嘻地笑:“没事,今天情人节嘛。看老师孤家寡人的,于心不忍,于是我们几个凑合送老师糖吃。” 安柔:“……” nv生机智,见安柔要怒,一溜烟儿跑回教室。 安柔又好气又好笑。 身后班的班主任颜英从办公室出来,在教室门口找到她,说要印套卷子,让学生做做,马上就要月考了。 安柔说好,问什么时候安排,需不需要她帮忙监考。 颜英三十多岁,教龄也有十几年了,一直当班主任,人很负责,对一群学生c心得很。 她估m0了下时间,说:“今天下午自习课吧,还能空出一个小时。能写完吧?” 中考是一个半小时,平常时间紧,这种练习,就是为了赶速度求质量,四五十分钟足够了。 安柔说:“没问题。” 颜英抱着教科书进教室前,说了句:“那谢谢安老师了。” 安柔回到公共办公室,兀自发了会愁,拿学校发的教辅资料,找些学生还没写过的题,做成文档。 初三下学期基本是全面复习,化学还落了点。安柔怕出到没教过的内容,一题题看去,筛选出题目,眼睛疲累不已。 下午还有两节课,出完卷,已经是下午第三课下课。 马上就到下午自习课了。安柔急急忙忙地,拿了u盘,准备到学校旁边的打印店将试卷印出来。 这种班里私用的试卷,学校不负责印刷,只能用班费在校外印。 这家打印店专做学校的生意,也便宜,钱挂在班里,等年尾,再统一结账。所以几乎一中所有班级都来这家店。 另外她教的几个班的班主任见她在出卷子,不甘落其他班之后,也说要考,让她多印点。 安柔心里头加着几个班的学生人数,还要留两张,怕自己丢三落四,讲卷子就不方便…… 在打印店前的台阶,有个穿驼se大衣的男人,脸侧对着她,正在打电话。握手机的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 冬日下午黯淡的yan光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竟衬得有几分模糊。 安柔滞住了脚步,心如擂鼓。 不敢相信,怀疑是盯着电脑屏幕太久,产生了幻觉。 有的人,你在心里构想无数次他出现的情形,可真当他出现在眼前,又仿佛觉得:这是荒唐梦一场。 男人的声音隐约传过来,半熟悉半陌生的嗓音。 安柔可以肯定,就是他。 她眼眶一酸,慌忙低下头,拼命按捺着想哭的念头。 男人眼睛始终看着店门旁的竖牌,显然没发现她。 安柔踌躇片刻,把头低下去,偷偷地,打算从他身后绕进店内。 男人挂了电话,安柔正走过他身边,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脑后。像是道炽烈的太yan光,微微烫着她。 她并没有回头,故作镇定把u盘交给老板,说印两百四十张,又告诉他分别挂在哪几个班的账面上。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认出她,毕竟,阔别多年了。 余光瞥见,男人背倚着门,玻璃门后,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是被他刚刚r0u的。 手臂曲在身前,淡淡的烟雾弥散,应该在ch0u烟。 他背对着光,轮廓有点模糊。 这个男人啊,以前也是她的荣光。 打印机唰唰唰的响,唤回了安柔出离的思绪。 老板靠着庞大的打印机,刷着手机,时不时看下印出的纸张。 最后印出来的试卷,还有点热热的,老板给她分袋装好。安柔接过去,两手提满了。 经过他时,她仍然埋着头。 也许是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感作祟,也许仅仅不想与他说话,简而言之,就是她怂了。她并不想叫他看见自己。 但到底事与愿违。 顾景予喊住她:“在一中教书?早上那束玫瑰,你喜欢吗?” ———————————————— 本来想等《暗尘旧香》全部写完,才写这篇的,但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太久没有写长篇辽。 先发章楔子,看有没有人看,人多就多更点.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Pǒ-18,COм 第一章前尘的爱情(1) 那句话,将安柔钉在原地。 果然是他送的。 她看着他,恍惚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和他第一次相遇,也是这家打印店。 若不是再见到他,那些尘封的旧事,难以再见天日。 若不是再见到他,她自己也不会知道,那些历历往事,她还记得那么清楚。 安柔高中时,成绩不错,长得好看,身材不前凸后翘,也是纤秾合度的。x格又好,易相处,在学校挺受同学欢迎。 最重要的是,她舅父,是学校教导处的。 一开始吧,知道她有亲戚裙带关系,有人暗地里ai嚼舌根,说学校放水,让她是走后门进来的。教师子弟嘛,总能得些优惠、好处。 安柔从未解释。 高一第一次月考,安柔考了班里第五,全年级第四十九。而前四名,都是男生。 阅卷制度、监考制度严格,耍不得小聪明。实打实的成绩能驳回所有不服。那些话,渐渐消停了。 看,她是正儿八经,通过中考,考上一中的,不是什么走后门。 选举班g部,同学之间还不怎么熟悉,便由班主任御点班长、学习委员等重要职位。 班主任五十来岁,是一中的骨g教师,育人教书好多年,经验丰富。她一头烫染过的卷发,做事雷厉风行。 安柔是nv孩子,看起来,也是做事细心扎实的,又因她舅父那层面,老师让她当班长。 男生嘛,因为她长得好看,不会说什么;nv生呢,因为她x格好,也不会有异议。 两个月,安柔和班里大部分nv生都混熟了。 和她最要好的,是同桌徐叶叶。 大概nv生的情谊都是这样的,手挽手去小卖部、厕所,上课说小话,下课聊八卦,有零食一起分,水喝完了,就喝对方的,嘴对嘴也不嫌弃。 安柔人如其名,x格也软,有时管不住纪律,徐叶叶就吼一声:“安静!没听见班长说什么吗!” 班里顿时安静。 后来,安柔索x和老师申请,让徐叶叶当副班长。 期中考完,成绩出来后,学校要召开第一次家长会。班主任派安柔去印成绩单。 所以,安柔是班里第一个看上成绩的。 第一面,由成绩排序,第一排是学号,第二排是名字,后面就是语数英等等各科的分数,最后头,是总分和班级名次。 第二面,第三排加了班级,密密麻麻,是全年级前一百名的分数成绩。 两块版面,安柔成功在第一版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有些得se。相b第一次月考,她在班里,到第四名了,校名次也有所上升。 五点半召开家长会,五点下课,老师还要组织学生打扫卫生。 安柔拿着成绩单,去打印店。 她仰着头,寻找老师所说的“常成打印店”。 当时,店名已经有些脱se,红se的背景布都脏了,显得略灰败。 她走进去,看见一个男生,左脚腕架在右腿上,架着二郎腿,左脚上穿着黑se帆布鞋。 男生面前是电脑,正玩着扫雷,另一只手撑着头,意兴阑珊的样子。 他只穿了件米set恤,黑长k,连帽外套挂在椅子靠背上,头发毛躁,像刚睡醒。 长得很好看,却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其实,他年纪看起来,约莫是大学生,但那样子,那气质,着实不像。 安柔喊了声:“老板,印东西!” “嗯。好。”男生懒洋洋地回应,漫不经心地点了两下。 最后一下,嘭嘭嘭,炸了黑压压一片雷。 男生关了页面,走到她面前,拿过她手里的成绩单,直接打开打印机拉盖,平铺好,压下,按键,一气呵成。 他也没问安柔,兀自印了一张,机子吐出一张,他弯腰,捡起来,给她看:“这样可以么?” 她傻愣愣的,接过去,翻一面,空白的。 安柔低声说:“要印两面的。” 男生怔了一下:“哦。早说嘛。” 安柔看着他将废纸r0u成一团,丢一边,又按了两个键,心想,你也没问啊。 又印了一张出来,她看了眼,说:“可以了。” 男生问:“印多少张?” 班主任没和她说,估计是忘了。 安柔暗忖着:家长会嘛,学生和家长人手一份,科任老师应该也需要,好琢磨哪些学生的哪些科目是弱项,方便针对加强…… 安柔说:“一百三十张吧。” 男生从k袋里掏出烟盒,抖出根烟,点燃。 他靠着机子,有点怔怔看机子吞吐着a4纸。 这样看,更像没睡醒了。 等全部印好了,男生叼着烟,抄起来,放在机子上跺跺,弄整齐了,扯了个塑料袋给她兜好。 “七毛一张,一共九十一,抹个零,收你九十。”他说。 安柔看过去:“嗯?” 傻了。 要收钱啊?班主任没跟她说啊。更别说给钱了。 男生弹了下烟灰,烟雾朦胧中,他挑眼看她:“没钱啊?” 她总不能点头,说是吧?那多难为情…… 安柔有点呛,撇过脸,窘迫着。想,要不要让他先赊着,等她回去,同老师说了,再给他。 此时,蹬蹬蹬跑来个人,嚷嚷着:“顾景予!” “g嘛?”被叫作“顾景予”的男生,手支在打印机上,旁边放了一包hse塑料袋兜着的纸。 顾景予都习惯了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出场方式。 边回答,边瞅着安柔尴尬的神情。 她手指搅在一起,唇紧抿着,头一直低着。像她做错了事,他在训她一样。 男生几个大跨步走上来,看这情形,“哟”了声:“顾景予,欺负小妹妹呢。” 他朝安柔眯着眼睛笑,手臂g住顾景予的脖子。 顾景予扯开他的手,睨了她一眼,重新坐在椅子上,开始扫雷。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她没带钱,又来印资料。”顾景予说。 男生看了她一下,问:“你是旁边一中的学生吧?” “嗯。”腹诽着:不然呢,我这不穿着一中的校服吗…… 男生熟门熟路地从桌子上翻了个本子:“别怪他,他是临时帮忙看店的,不知道。” 难怪她总觉得他有点不耐烦,原来他不是店主。 他又问:“你是哪个班的?” 安柔说:“高一四班。” 男生按下圆珠笔,一边写着,一边拐了下顾景予:“多少张,多少钱?” 顾景予靠上椅背,恢复了原先的姿势,淡声:“一百三。九十一。” 不刚还是九十呢吗。 安柔没吭声,看着顾景予握着鼠标, 在屏幕上点啊点,就是没点中会炸的黑se的,球一样的雷。 他过了中级难度的,进入下一关。 安柔不会玩这个,不出五下,必会点中雷。 也不懂,这么个小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男生合上本子,对安柔说:“不用付钱的。这账就挂本子上,有多少,等你们老师年末来结账。” 话音刚落。 音响声音不小,嘭嘭嘭,又是一片雷。 安柔提了塑料袋,就要走,想想,和那个男生告别:“那我走啦。谢谢你哦。” 要不是他,她还不知道多手足无措呢。 男生笑眯眯的,朝她挥手:“小妹妹不客气。欢迎下次光临。” 她走出门口的时候,还听见男生同顾景予说:“幼不幼稚,还玩扫雷?” 顾景予慢悠悠地回答:“闲得无聊呗。” “那你就欺负小姑娘。” 其实,他也没欺负她啊…… 塑料绳有点勒手,换只手提着,一看,手指都勒红了。安柔g脆将袋子抱在怀里。 之前温温的热度退去,就剩塑料袋的冰凉了。 一中校规是上学日每天必须要穿着校服。可为了好看,很多nv生喜欢把校服外套敞着,在里面套自己好看漂亮的衣服。 过了很久,安柔想起初遇,有点后悔把衣服拉链拉上去了。谁叫当天有些冷呢。 至少,让他对她留下的最初的印象,好一点儿。 当时,她怎么也想不到,初遇,就遇上了此生唯一的ai情.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二章前尘的爱情(2) 安柔刚回到办公室,就见颜英找上来。 颜英说:“安老师,找你两回啦。怎么才回来?” 看见她手里提满了试卷,想到其他几个班,有些愤愤不满地说:“这群人,就晓得学我们班的样。” 在外面风冷,吹得面颊有点僵y。安柔喝了口热水。 “没事,反正都出出来了,大家一起分享嘛。颜老师,待会就考吗?” 颜英摇摇头:“等会儿吧,让他们先做点数学。”说着叹了口气,“这些人啊,政治历史懒得背,理科又不肯动脑筋,差劲得很。” 安柔捧着茶杯,在手心里转了转,附和地“嗯”了声。 现在的学生,家里条件好了,大多依赖父母,成绩好的,多是头脑聪明的。仗着初中知识好学,更加不会扎实地学。 就目前而言,教了半学期,安柔还真没发现几个,特别努力发奋图强的。 也亏得颜英这么c心那班子人。 颜英又和安柔说了几句她们班的化学成绩,唉声叹气地回班里,继续守着。 安柔心不在焉地。 她满脑子,都是那个人,以及他说的那句话“玫瑰,你喜欢吗”。 他似乎不怎么懂,nv人在意的,从来不是什么花,而是送的人是谁。 如果换做当年的她,他就算送她一小束野菊,她也会高高兴兴地收下的。 自己怎么应的来着?她说:“我以为送错人了,给扔了。” 她撒谎了。 她想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岂料,他神情却丝毫不变,仍有浅浅笑意,像根本不在乎。 他单手cha在大衣兜里,站姿闲适,仿佛他不是在街上,而是在舞台上。 时隔经年,他不再是当年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少年了。随便立在哪儿,就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就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然后,她匆匆忙忙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也不敢再看一眼,落荒而逃。 她恨极了自己的不坦荡,不作为。 她想起那句“纵使你有万夫莫开之勇,也曾因一人溃不成军”。 她本无千军万马,孤身一人面对顾景予,自然会节节败退。 安柔根本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送她一束特殊的花。 或者说,她隐约明白,却下意识地不相信。 顾景予那样的人,真会主动要求复合吗? 当初是她甩了他啊。 当初她高考,两人分开,那样平淡,没闹什么矛盾,没大吵大争。 安柔有些惋惜,不然好歹,再见面了,还能红着眼眶,怨他,怨自己,怨年少不懂事。 歌里不也这样唱吗:如果再见不能红着脸,是否还能红着眼。 可现在,她只有逃避的想法。 * 徐叶叶打电话来,约她一起出去吃饭。 安柔看了眼钟,说等学校的事情了了,得晚一点。 本来她没有课,早就可以走了。 两人定好,过半个小时,徐叶叶在门口等安柔。 安柔去任课的每个班,交给班主任卷子。 毕竟是颜英拜托她出的卷,她就在颜英班上多转了两圈。 颜英做事雷厉风行,连带得学生动作迅速,考试前搬了位置,几大排,排与排间隔了许宽,又将座位反向,避免舞弊。 唰唰,一叠卷子就那么传下去。 安柔拿了张空白卷子,站在讲台上,写好正确答案。 到最后一题计算题,她发现,出卷太匆忙,上头没给相对原子质量。 她在黑板上写上:fe-56,cl-35.5,o-16……写完,抬头看见分针指向5。 她走下讲台,扫了几眼几个成绩b较好的学生的卷子,心里叹口气。 这样容易的试题,竟然一个满分的也没有。 那个递给她糖的nv孩子,早早交了卷,刚过去四十分钟。安柔当堂看了,九十多分,还不错。 安柔阅卷时,她站在一边,小声地问安柔:“老师,你下午有约吗?” nv孩子叫周语庭,一头短发,微胖,同安柔差不多高,长得蛮可ai的。 安柔好笑地,睨她一眼:“g嘛,你要约吗?” 班主任在下面巡视,周语庭匍在讲台边沿,笑嘻嘻地说:“那老师等等我们,放学去唱k啊。” 又零零散散有几个学生交卷,安柔分神批卷,看完计算题,才说:“小孩子别鬼混,早点回家。” 周语庭撇撇嘴:“哪里是小孩子嘛。” 安柔唰唰两笔打了分,卷子一收:“下去吧,别乱说话。” 安柔又批了两个人的试卷,收到徐叶叶短信,边回“出来了”,边挎上包,准备走人。 走到门口,又对颜英说:“颜老师,明天把剩下的卷子放我办公室吧。” “好。”颜英扭头看见周语庭,大声喊了句,“交了卷的别和其他同学交头接耳,没事做了吗!自己背书复习!” 周语庭还是怕班主任的。她讪讪地,趴回自己桌子:“哦。” …… 安柔回头环视了眼,轻轻把门合上。 走到校门口,徐叶叶已经等着了。 旁边却还站着个男人。 今天出了太yan,此时落山,赤云连片,红霞遮天,煞是好看。 徐叶叶朝她挥手,而她旁边的男人,低着头,指尖夹了根烟,没和徐叶叶说话,看着地面,不知道出神想些什么。 安柔有些发愣。 怎么是他。 徐叶叶扬手叫她:“发什么呆啊,过来嘛。” 安柔心头一跳,竟忘了迈步。 那个男人,果然闻言抬起头,黑亮的眸子攫住她。 “来了。” 声音沉沉的,低低的,仿佛在地上砸出一个坑。安柔几乎站不稳。 安柔慢吞吞地挪过去,徐叶叶和她解释:“他是我哥的好朋友,正好我要来接你,他就送我过来了。” 徐叶叶凑到她耳边:“哎,人长得好看吧?还单身呢。” 安柔心神全系在他一人身上,也没听明白她说的什么,稀里糊涂地瞎应:“嗯。” 原来,时间竟一声不响,创造了许多故事外,故事内的缘分。 ———————————————— 勤劳的作者存了一周的稿了。.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三章前尘的爱情(3) 很多习惯,都是在与人相处过程中,通过眼睛,潜移默化养成的。 b如,安柔在批阅卷子,或者看手机的过程中,内心烦躁而不得发泄时,就拿头发下手。 常常在家里,披着头发,r0u头发后,总留几根绕着手指。 就像这么多年了,他的那些话,那些动作,还时常绕着她的心。 等着这么遇上他的时刻,猝然收紧。 想起《这个杀手不太冷》里有句话:“我认为最深沉的ai,莫过于你离开以后,我活成了你的样子。” 她又何尝不是。 那天学生提前放学,走读的,就背上书包,回了家。 安柔帮老师发成绩单,学生家长各一份,学生拿上一张,就走了。发到自己家长时,母亲有些骄傲地冲她眨眨眼。 安柔端着劲儿呢,没笑。 与安柔同桌的姑娘的家长,看了成绩,对母亲yan羡地说了句:“你们家孩子的成绩真好呢,多聪明的孩子。” 母亲谦虚着说:“哪儿呢,主要是老师教得好,孩子肯学。” 同桌家长又奉承:“你们家安柔,要是肯教教我们孩子功课,她成绩也能上去的。” 母亲乐了,吃吃地笑:“同学之间嘛,肯定要互帮互助啊,学习得交流。” …… 安柔发完成绩单,背上自己书包,打算要走。 班主任还在办公室,同某位家长私下交谈。 教室里,多是家长的窃窃说话声。外头没走的学生也在吵吵闹闹。 母亲拉住她:“要不要一起回家?” 安柔想了想,摇头:“指不定得开好久呢,我饿了,先回家吃饭。” 母亲说:“你爸还没回来,要不买盒饭,带回家?” “行吧。” 母亲给了她一张十块钱,还想说两句,正巧班主任进来了,安柔就出了教室。 六点多时辰,太yan正落山,秋风萧瑟,气温有点低。 安柔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快餐店,买了盒饭。 做学生生意的店铺,自然不会太贵。余下的钱,她买了根bangbang糖,剥了塑料纸,含在口里。 隔着段距离,瞥了眼“常成”,还没关门。 她鬼使神差地,迈了两步,打算绕路从这边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她刚路过呢,顾景予就从里头出来,反过身,拉下卷闸门。 轰隆隆的声响,吓了安柔好一跳。 他锁了门,看见她戳那儿。 安柔下意识问了句:“就关门了啊?” “嗯。”顾景予下了台阶,心想,又是这个小姑娘,还吃糖,真是“小”。 “你还要印东西吗?”他手上颠着钥匙,问。 安柔摇摇头。 “哦。”顾景予也往她家的方向走,安柔埋着头,跟上。 没注意看路,绊上地上凸起的石砖,一个踉跄,人倒是没摔。但手上提的快餐盒和bangbang糖,啪叽一声,皆落了地上。 听见安柔的惊呼,顾景予回头看,入眼即是她懊恼极了的模样。 白se的餐盒摔破了,绑着的结也松了点。有塑料带兜扎着,也没洒出多少饭菜。 就是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即便秉着节约粮食的传统概念,再捡起来,还是觉得,多尴尬,多丢脸…… 顾景予径直过去,捡起来,走几步,扬手一扔,抛进垃圾桶里。 安柔憋屈地望着他。 母亲就给她了一顿餐的钱,她今晚吃什么呢。 “你扔这里不捡,破坏城市环境。”顾景予说,嘴角噙着一丝笑,一手抄着兜,慢慢往前走。 安柔尾随着,说:“你扔了我的饭,我没饭吃了,你得赔我。” 头回讲这种,无赖的话,安柔说得轻轻的,又微垂头,像羞赧地不敢直视他。 顾景予觉得好笑,又不好对这样的姑娘说脏话,就和声说:“那不是你自己掉的吗?我好心好意,还怪我头上,怎么?” 安柔辩争:“那也没脏,可以……” 可以捡起来吃吗……这话,说不出口啊。 顾景予说:“你无所谓,吃得下的话,也能从垃圾箱里捡出来吃啊。” 安柔无从辩驳,涨红了脸,与他并肩站在斑马线前,等绿灯亮,似乎摆明了要黏着他。 顾景予置身事外的样,r0u着头发,悠闲自在。 安柔想,他真air0u头发。 绿灯闪时,他手机响了。 当时的手机,还是按键的,用起来很笨重。 他随着人流过马路,接起来:“徐鸿,g嘛?” 安柔咬着唇,抓紧了书包肩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顾景予问:“请客啊?那我带个人成吗?” 他又答了几句话,安柔没注意听,侧起头,神思有点恍惚。 顾景予挂了电话,收回k袋里,低下头,正好和安柔对上视线:“听见了?去吗?” 安柔犹豫了一下:去,会碰上他的朋友,会局促吧。不去,就真的没饭吃了。 “去。” * 安柔没想到,这么巧,原来是徐鸿。 徐叶叶说,徐鸿是她表哥,新讨了老婆,近日结婚,先请个客。 再看坐在徐鸿身边,小鸟依人的nv生,嗬,不就是她们的高中同班同学,华梦吗? 徐叶叶也头回见未来嫂子,惊了一惊。 一拳捶上徐鸿肩膀,徐叶叶说:“可以啊哥,娶了个这么漂亮年轻的。” 徐鸿与徐叶叶互呛几句,见到安柔,大概是想起她了。又看顾景予站在她后头,冷不冷热不热的样子,忆起往事,两人也没这样过。 知道他们一块来的,嘴要张不张,压住好奇,徐鸿蛮知趣地没问。 华梦娉娉婷婷地站起来,微笑着:“叶叶,好久不见。” 徐叶叶瞪圆了眼,安柔忍俊不禁。 徐叶叶最不喜的,就是人叫她名字的后两个字。叶叶,听来多像爷爷。若有地方口音,更像了。 华梦显是知道的,她眼底带了促狭狡黠的笑。多年不见,以一个玩笑拉近关系,不得不说,手段挺高明的。 桌上,还有很多徐叶叶和安柔都陌生的人。 安柔到底只与徐叶叶相熟,很没存在感地,夹花生米、凉拌木耳吃。吃着吃着,发现两个碟子,被她吃没了大半,囧着,放下了筷子。 徐叶叶跟她说:“没事,你放开了吃,这些年我哥在外做生意,赚了蛮多钱的据说。”示意喝得有点上头的顾景予,“喏,就是和那位。” 安柔问:“你知道,你哥去哪儿做生意吗?” “是广东吧。前几年,广东b其他地儿繁荣,小城市的人都兴去那儿。”徐叶叶压低声音,有点底下组织秘密接头的意思。 “我哥这人吧,我了解得很,做事毛躁。说他赚钱回来,估计是靠他忙里忙外。其实你别说,他这样的,算有钱,长得帅,又单身,肯定特多nv孩子上赶着贴。” 安柔听了会,才理清,“他”是指顾景予:“你怎么知道他单身?” 徐叶叶说:“我哥讲的呗。我不是要来接你吗,我哥担心我们两个找不到地方,让他一块和我来接你。我试探地问,不怕他nv朋友生气啊?我哥揶揄他说,他要有nv朋友才行。” 徐叶叶自言自语:“我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可能是我看每个帅哥都眼熟吧。” 安柔安静下来,没说话了。 隔着半张桌面的距离,她看向他。 顾景予点着烟,叼嘴里,鼻里溢出烟雾,肩膀被徐鸿攀着,絮絮说些什么。他没说话,时不时动筷夹点东西放碗里,不吃,堆了小半碗,有点慵慵懒懒。 安柔知道,他那纯粹是无聊找事做。 那次,顾景予领她和徐鸿他们吃饭,他就是如此。 安柔坐在他身边,看他支着下巴,有下没下地说话,然后夹凉菜。 像小孩子攒着瓜子仁一样,等多了,再一gu脑地塞嘴巴里。等上了主菜,顾景予三两下吃光。 有些奇怪,也可ai的小习惯。 很多事情,往往你以为忘了,可却深刻在脑海里,轻易就想起。仿佛一出生,就记了下来。 安柔始终记得,他很不ai吃木耳。 以前每次点粉面,他都会把木耳夹给她,自己吃青菜、胡萝卜丝。 ———————————————— 啊,木耳多好吃。.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Pǒ-18,COм 第四章前尘的爱情(4) 又零星进来几个人,徐鸿招呼他们坐。 一个包厢两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徐鸿点了许多菜,四大瓶饮料,两瓶盒装茅台。 徐鸿正在兴头上,顾景予在他左手边,一个劲地被徐鸿灌。 顾景予像是实验台上,逆来顺受的小白鼠,见徐鸿高兴,乐意被他灌。 认识二者的人纷纷打趣,说,顾景予当年可只灌徐鸿的,哪想过有今日,果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嘈嘈杂杂,杂杂嘈嘈。 几杯五十几度的茅台白酒下肚,火辣辣一阵,然后醉意上涌。 顾景予搓着头发,推开徐鸿的手:“去你的,不喝了。” 徐鸿是东家,他端起杯子站起来:“谢谢各位的到场,啊,都是对徐某的支持。”伸手揽住华梦,“也是对徐某的祝福。徐某今日敬各位一杯。” 说完,一杯满的白酒,虚空转了圈,一g二净。 徐鸿和华梦,是饭局的中心人物。众人纷纷起哄,叫徐鸿和华梦g杯交杯酒。 华梦脸上生霞,徐鸿笑着,与她手臂交绕,爽快地饮尽。 众人鼓掌。 安柔撑着脸,看华梦。 华梦很好看,这是不可否认的。但她高中的x格,绝不是这样的。 安柔也说不出来。她那时与华梦相处不多,但毕竟,同班三年,天天见到,即使时隔多年,发生了什么变化,还是辩得出来的。 也许是因为阅历,也许只是长大了。 华梦父母该是知识分子,名字取来很好听,寓意且深。 人生浮华一梦,只求初心便好。 酒酣x热,八点多钟,饭宴总算结束。 即便是安柔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也喝了点酒,面颊热热的。 徐叶叶则醉透顶了,扒拉着华梦叨叨,像什么“嫂子,嘻嘻,我跟你说,我哥当年可风流啦”、“不过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就是你啦。嗷,你高中也很漂亮”,都说得出口。 徐鸿对损哥的徐叶叶无言以对,强行扯开她,塞进计程车,自己和华梦随后坐入。 对顾景予讲:“我先带这个疯子回去,那个,”扬下巴,冲着站在一旁马路牙子的安柔,她迷茫地看着他,徐鸿说,“你送下算了,兄弟给你创个机会。” 徐叶叶凑过来:“哥,什么机会啊?咋不让给我?” 徐鸿粗鲁地,五指张开一搡,压在她脸上:“疯婆子,滚一边去。” 顾景予看了眼安柔,点头:“好。” 的士开走后,徐叶叶探出头,向安柔挥手:“我走啦,再见哦。” 安柔见徐鸿一拉徐叶叶,摁住她的头,不禁莞尔。 顾景予还是懒洋洋地,抄着兜,似无事一身轻地,把额发往后耙:“送你回家?” 路灯亮了,昏h的光晕。身侧,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情人节嘛,为世上男nv准备的盛大节日。 路上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甜蜜亲昵。连老太太、老爷爷,身板挺直,捡拾得jing神矍铄,也出来凑热闹。老太太挽着老太太的胳膊,满脸褶皱,也笑得灿烂。 安柔侧目,身旁的男人,脸、耳根,绯红的。 酒气悄无声息地,弥漫在空气里,似要迷醉了身旁人。 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咽进肚里。 她说:“好,谢谢了。” 顾景予沉默了下:“不客气。”又说,“你知道,这句话,对我说,没那个必要。” 那晚饭局,他们提前离场,徐鸿想留他,见安柔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想,高中生这时该回家写作业吧,又咽下了。 顾景予当散步的,送她回家。 安柔仰头,家里的灯还没亮,母亲还在家长会上。 她抓着书包背带,手心汗,贴着布料,对顾景予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顾景予被路灯笼着,面对她,面庞处在y影下,身后,长长地拖出影子。 他轻轻地,“嗯”了声,声音轻得,像是随着凉风,快要消散在深沉夜se里:“不客气。” …… 鼻间似乎萦绕了淡淡的玫瑰香,四周一看,有不少姑娘们,多是学生,捧着玫瑰花卖。 有个小姑娘,面上围得严严实实,小跑着,来他们这边,问顾景予:“哥哥,送朵玫瑰花给nv朋友吗?” 安柔刚想解释,顾景予抢先一步,问道:“多少钱一朵?” “十元一朵。”小姑娘知道生意上门了,眯着眼睛笑,都弯了,“谢谢哥哥。” 安柔拉他衣角,小声说:“走吧,这个时候,玫瑰花好贵的……” 先前顾景予挡着,小姑娘此时听见声音,好奇“nv朋友”的面容,探过头,看见安柔,拉下围巾,惊呼:“安老师!” 安柔话噎住了。 这不就是周语庭吗? 周语庭笑哈哈的:“安老师,你不是说没约吗?” 安柔避而不答:“还不回家?还出来卖花。” 周语庭撅起嘴巴,不满地说:“还不是学校要上课,不然情人节我可要卖一天花的。” 顾景予一声不响,递了张一百的给周语庭。 周语庭接过钱,笑逐颜开,把手上没卖完的,一堆玫瑰花全给顾景予:“帅哥哥,看你是安老师男朋友的份上,全部便宜给你啦。” 对安柔说:“安老师,我回家写作业啦。拜拜!” 说是要写作业,听她之前的问话,大概是和一群同学去ktv唱k了。 安柔作为老师,本想秉着职业权利,为他们的安全,去强力安排周语庭回家,哪想周边人多,周语庭一溜烟,就跑没了。 安柔看他怀里被塞的玫瑰,无奈:“买这么多,好浪费啊。” 顾景予递给她,说:“早上送你的,你不是扔了吗?” “啊?”安柔看他。 “再送你一次。” 安柔握着那把玫瑰,每朵都去了刺,jing心用蝴蝶结绑好。她拨了拨花瓣,幽幽的暗香。心里也漾着香气。 她小声说:“骗你的。” “嗯?” 安柔:“那束玫瑰,我没扔。” 他嘴角g了g:“买都买了,随便你怎么处理。” “哦……” 然后,顾景予便没再说话。 然后,一路无话。送她到家,他不做多停留,扬扬手,说句再见,就走了。 “晚安。”安柔说,目送他走远。 无意间,看见三楼的自己家,亮着灯。 安柔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就觉得,家里没人,会不会有进贼了。转念又想,也许是父母回来了.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五章浮花与浪蕊(1) 父母早几年退了休,今年一家三口在老家过年。因她上班,散了元宵,提前回到市里。这会,他们的确该回来了。 安柔没用钥匙开门,笃笃地敲。 母亲的声音从里传来:“来了。谁啊?” 之前应该在厨房打扫卫生,母亲开门略晚,手上还拿着抹布,见到她喜上眉梢。 “哎。回来了?今天情人节,我还以为你要很晚回来。” 安柔弯腰换鞋:“为什么会很晚回来?” 母亲笑:“出去约会啊。我看你在桌上摆了玫瑰,一看就是男人送的。” 安柔这才想起,怀里还拥着大把玫瑰。 “有钟意的男生了?”母亲接过去,一一放入原先的花瓶里,放不下了,就搁在一边,“这都是一个人送的?” 安柔走过去,抚m0着柔顺的花瓣:“嗯。” “挺有心的。”母亲说,“什么时候带回来,给爸妈看看?” 早上的花,有些萎了,边沿开始发黑。安柔还是可惜,忽然有些明白,林黛玉葬花的内心怜惜了。 安柔说:“不是我男朋友。” “啊?”母亲没料到,“那就是,追慕者?” 父亲原本在看电视,晚间的军事新闻,听她们母nv说话,也转过头,问:“是当年的那个男生?” 安柔一怔,低低地,“嗯”了声。 母亲不晓得内情,电视进入广告,丈夫继续换台,nv儿像是心事重重,扯掉几片花瓣也不自知。 索x一罢手,进厨房擦流理台了。 原来,那段记忆,并不是仅仅存在于自己和顾景予脑海中。 对,还有父亲。 父亲没有再说话,老派绅士一样坐在沙发上,端正地看着电视。 也许,他只是突然想起来。 安柔心中有些慌乱,像抓不住的泡沫,起起伏伏。 顾景予回来了,父亲也还记得,那自己呢?对往事还耿耿于怀吗?她还,喜欢顾景予吗? 欺人难欺己,她完全没有把握。 睡前,安柔犹豫了下,打了徐叶叶的电话。 响到快挂了,徐叶叶才接起来:“喂?安柔。什么事?” 声音迷糊,但还晓得看来电人,应该酒醒了点。 安柔说:“你好点了吗?” “嗯。”徐叶叶嘶声抱怨着,“安柔你怎么把我交给我哥啊,他跟我有‘深仇大恨’啊。现在他害得我脑壳疼。” 安柔好笑:“喝醉了是头痛呀,怎么怪你哥?” 徐叶叶激动起来:“他把我送回家,我妈还一个劲地跟他道谢。结果一回到房间,他就把我甩shangchuan,脑袋‘咚’的一声,撞shangchuan头柜,顿时就酒醒了。” 安柔忍住不笑:“这样啊。受伤了吗?” “没肿。”徐叶叶没好气地说,“要撞点什么事儿,我非告了徐鸿那货。” “啊,对了。你说的跟你哥一块做生意,晚上坐他旁边的那个男的,”安柔像是听她说了徐鸿,才想起顾景予似的,不动声se地问,“叶子,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徐叶叶到底喝多了,脑袋瓜还得转会弯,才明白安柔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顾顾……顾什么的。” “顾景予。”安柔提醒她。 “嗯对,没错。你怎么知道?” 安柔说不清为什么,下意识不想告诉徐叶叶,含混地说:“之前你和我提起过。” “有吗?”徐叶叶纠结无果,又听安柔肯定,再问,“你找他什么事啊?我跟他不熟,你要的话,我帮你朝徐鸿要。” “成,那谢谢你了。”安柔致谢。 徐叶叶大大方方地说不客气:“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客气啥。那我睡了。” “晚安。” 酒jing真是个害人玩意儿,徐叶叶自觉记x不差,怎么就不记得,自己跟安柔提过顾景予的名字呢? 不过她也会突然卡壳,记不起人家名字了。那就是,提过了吧。 与此同时,徐鸿给顾景予打了电话。 当时,徐叶叶说要去接朋友,徐鸿问,她朋友在哪儿工作,徐叶叶说她在一中。徐鸿觉得,那还挺远的,就随口叫顾景予去陪个伴。看到安柔,他就懵了,也不清楚,顾景予到底知不知道,这人是安柔。 回到家,又后知后觉发现,顾景予从头到尾,面se也无异,甚至在他刻意拜托他送安柔时,更没拒绝。那也就是说,旧情未断,有可能旧情复燃咯? 早上,他想着情人节,乘花新鲜,还娇妍得很,去花店挑拣,要送给华梦。 走半途呢,瞅见顾景予身后跟着个花店里负责送花的快递,还捧了一束玫瑰,同顾景予讲了两句话,就走了。 送给谁呢?他没多想,就觉着,铁树开花,不容易嘛,别掐了人苗头,就等着顾景予走后,才进店。也没八卦地打听,收花者姓名住址。 他又不傻,怎么就想不到,顾景予离开桐yan好些年了,刚回来多久,除了旧ai,哪来的新欢? 除了安柔,还有谁? 顾景予脾x不定,怕说得不好,惹了他不爽快,徐鸿心里头紧张,一开口就问:“顾景予,吃饭了没。” “……” 徐鸿差点一激动,咬掉舌头。吃饭,不和他一块吃的吗:“我我我,是问,你吃夜宵了吗?” 对面又不吭声。 徐鸿觉得,不打腹稿,贸贸然打来,就是个错误。 就算别人不了解,徐鸿这个,顾景予身边多年的哥们儿,也要对他生活习惯门儿清啊。 顾景予早餐、中餐、晚餐,一般情况下,一餐都不会落,就是夜宵,怎么也不吃的。 “发什么癫,有话快说。” 不等徐鸿继续瞎编乱造个由头来打探,顾景予说:“问她是吧?你以为这些年,在外头,那么多形形sese的nv人,我不找旁人,为的什么?” 徐鸿听见一声打火机的响,仿佛隔着半个城市,他也能看见,顾景予眸se深邃的样。 这些年在外面,在应酬桌上,在休息场里,顾景予那身毫不在意,坦荡自如的气质,不知有意无意间g去多少nv人目光。 徐鸿作为一个男人,也ai看顾景予ch0u烟的姿势模样。 手肘压在膝盖上,食指、中指衔烟,烟雾朦胧,男人目光放空而无着落点。 有一种……说不出的惑人劲儿。 “不就为的她么。” 过了良久,徐鸿以为前段是他在自言,却听见他此番自语。 忽然有些g勒得出,如雾的烟里,男人的眼神。 ———————————————— …… …… 作者没话说。.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六章浮花与浪蕊(2) 才挂掉顾景予的电话,又接到表妹徐叶叶的。 要说这徐叶叶,是他大伯三十多岁生的宝贝nv儿,勉强算个老来得nv,在家里,不说摘星星摘月亮,呼风唤雨,也是要什么给什么。 跟他平常你来我往,今天又被他摔了,撞了头,这时候该睡了吧?却主动打电话给他,莫非有y谋,给他下套? 接电话时,徐鸿很谨慎:“叶叶,这么晚了,什么事?” 徐叶叶深呼x1,说:“哥,向你问个事儿。” 完了,居然没奓毛。 和好声好气的。 与徐叶叶亲近的人,被她强x要求:要么叫“叶叶姑娘”,要么叫“叶子”。就是不能叫“叶叶”。 徐鸿好几次笑她:不就是个称号吗,叫“叶叶”又不会si。这里那里的,整这么多名堂,娇不娇气。 徐鸿愈加谨慎:“你问。” 徐叶叶说:“你能把顾景予的电话号码发给我吗?” 徐鸿心中警铃大响:“你要g嘛?我跟你说,你如果对他有意思,趁早打消。” “没。”徐叶叶不以为然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安柔要的,说找他有事,快发来啊,我困si了,睡了。”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果然还是娇小姐脾x。 徐鸿握着有些发烫的手机,想起顾景予最后那句话:“不就为的她么。” 啧,个痴情种。 话说回来,徐鸿之所以记得安柔,且印象深刻,不仅仅是因为,她跟过顾景予,更因为当时,她还只是个高中生。 那天顾景予说要带个人,徐鸿就以为,是普通朋友。 结果带过来一看,不就是下午在打印店,见到的那个妹子? “不是刚认识吗?”徐鸿狐疑地问他。 顾景予说:“带她蹭个饭,有意见?” “啥意见也没,随你带几个人蹭。”徐鸿讨好地笑。 徐鸿侧眼看坐在他旁边,穿着蓝白校服,扎着利落马尾的安柔,很安静地吃着碗里的菜。 不止行为安静,连给人的感觉,她气质也是安静的。 满腹的怀疑得不到答案。 后来,他不知道安柔是如何与顾景予在一起的,每次见她,都是跟在顾景予身后。 顾景予对安柔很好。很独特的好。 独特,是说,徐鸿从没见顾景予对哪个人这样上过心。 顾景予也许连自己也没发现,他已经做尽,所能做的事情了。 “常成打印店”是顾景予一个亲戚家的,老板生了病,无力再工作,见他无事,让他有空就帮忙看管,每月月底支付薪水。 高中放学晚,顾景予在打印店守着,熬到她放学。然后,拿着她ai吃的j蛋仔,或者小面包,给她吃,送她回家。 两个人影子交叠,汇成一条线,与他们久久不离。 徐鸿后来看过一部日本电影,讲述的是,成绩极差的nv生在辅导老师的鼓励下,成功考上庆应大学。 顾景予也许,就是另一个沙耶加。那安柔就是,坪田先生。 徐鸿听说,安柔是她班上的班长,学习成绩也名列前茅。说得不过分,她的学习态度,甩了顾景予几条街。 他高中成绩就不好,毕业后,就没再读书,直接找活g了。 顾景予按家里要求,报了个桐yan挺差的一本大学。考上后,他一年去学校的时间,还没在打印店多。 不知道安柔怎么和他说的,顾景予破天荒在期末前复习,打印店的事,基本都交给徐鸿。徐鸿叫苦不迭,顾景予有心思读书,有心思等安柔,怎么就没心思找其他人开店呢? 反正徐鸿是不信,顾景予翘了那么多课,还能有本事,拿到本科毕业证的。 没想到,最后的一年,顾景予竟然修满了学分,成功毕业了。 徐鸿知道,他们是在安柔高考那年分手的,原因不明。 顾景予这个人,要面子得si。大清早,站在校门口,ch0u着烟,眼睛觑着来往的学生。 徐鸿说:“你要舍不得,去找她啊。” 顾景予没吭声。 一个大高个儿,就杵在那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g架。 徐鸿见保安奇怪地望着他们,连拖带拽,把顾景予拉走。 嫌丢人。 打印店这时还没生意,徐鸿拖条椅子,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尖利的刺响,让顾景予坐着。 昨夜顾景予喝了酒,有人挑事,他y生生地用拳头,揍了人家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把人拉起来,倒满一杯啤酒,和他g杯。 那人二十来岁,穿得杀马特、非主流,想来也是常混社会的。这么个人,也被顾景予疯魔的行为吓住,也怕他再动手,真就举起玻璃杯,和顾景予碰杯畅饮,却没有说话。 徐鸿赶过去,顾景予已经醉得面红耳赤,人倒还冷静,没撒酒疯。 结果一醒来,就跑来一中,g这种中二病少年g的事。 徐鸿对他破口大骂:“你以为你十几岁啊,做事情不顾后果,冲动是魔鬼你不知道啊?有没有想过人家报警,你怎么办?蹲局子去?” 顾景予低着头,不发一言。 徐鸿兀自生着气,又看他头发毛躁,睡眼惺忪,衣裳褶皱,说不出话来了。 他这副模样,也不是为ai颓废堕落,平常被人吵醒,发点儿起床气,也是这样。 但徐鸿就是觉得,顾景予好像一夜之间,整个人蒙上了层灰se。就像天空,明明没落雨,却还是罩了y翳,乌蒙蒙的。 曾经的顾景予,哪怕再失意,都不会是这样的。 徐鸿看着忧心哪。 顾景予心里头烦郁,又像卡住了,按不下,吐不出。 他对徐鸿淡淡地说:“行了,你回去吧。” 徐鸿骂他:“神经病!老子关心你,还被当成驴肝肺了。” 徐鸿憋了口气,想冲进一中,把安柔揪出来,质问她,到底对顾景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导致他现在要si不si! 理智还是披着袈裟,压住了身为魔鬼的冲动。 要真去找了安柔,把她宝贝得很的顾景予,不得砍了他,还翻两番,剁成泥? —————————————————— 日本电影是《垫底辣妹》。真人真事改编,挺励志。沙耶加和坪田都很可ai:-d “千夫所指里”这句话,出自c allstar的《天梯》。.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Pǒ-18,COм 第七章浮花与浪蕊(3) 再后来,顾景予多方打听到安柔的考场,高考日那天,起了个大早,目送着安柔进去。 那么多家长、车辆,堵得大门口水泄不通,空气闷热,又流通不畅。 顾景予握了瓶冰水,手里shshilinlin地滴着水。 他在门口站着,看见安柔穿着白se短袖、中裙,背着天蓝se的包,头上编了两gu辫,发尾束成马尾。 借人群避挡,她发现不了他。 他也没有看到,安柔走三步,一回头,目光扫视,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十五岁的安柔,就这样长大了。 顾景予有些恍惚发现,其实,是自己将她送远的。 猝然旁边家长的手机响,顾景予收回神,听见自定义的铃声里这样唱: 千夫所指里,谁理登对不登对。 那瓶水,本是准备给安柔的,此时,被他咕噜噜两口喝尽,水顺着下颌弧线滑落,沾sh了衣领。 瓶子划过一道抛物线,“咚咚”落入垃圾箱。 冰凉的寒意,也经过食道,沉甸甸地,到达胃部,冻到了血ye,也冻到了心。 顾景予没有等到高考出成绩,安柔报志愿,就去了广东。 深圳由小乡村,变为四大一线城市之一的传奇,是从小听人讲的。那里的人多么富裕,薪水多么高。顾景予选择了那一带。 徐鸿身无长物,技术本领没学着啥,典型的一代啃老族,听顾景予要走,也跟着一收拾行李,南下广东。 他说:“我想赚点钱,养得了自己,也要养得起她,就算锦衣玉食给不起,好歹,衣暖饭饱。” 他说:“不就为了她么。” 轻描淡写说的,是经年往事的ai,长达一生的情。 * 收到徐叶叶的短信,距离她打电话给她,也才十几分钟。可她觉得,她为这串只有十一位数的号码,等了六年。 那年代,手机是个新鲜玩意,又贵,父母人手一台,没能给安柔配置。 她家里只有座机,将他的号码烂熟于心,有事没事,就ai去按。按了也不一定打,慢慢地,养成了这个习惯,后来有了手机,也难以改变。 有次,她按着,手一滑,拨了出去。 她心如擂鼓,g脆将错就错。大不了,顾景予接了电话,她就说,打错了。他也不一定记得她家座机电话。好些年了呢。 然后,听见机械一般的声音说: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意料之中,期待之外,她并不伤心,可仍是失落。 两人之间唯一的、脆弱的联系,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断了。连藕丝断时的缓冲都没有。 安柔将号码,反复在唇齿间磨捻几遍,记在脑海里。又存入电话簿,手指迟疑地点着键,备注联系人:鲸鱼。 好久以前,她无意间念他名字,念着念着,忽然发现,“景予”念来,多像“鲸鱼”。 一时兴起,讲给顾景予听,说要这样叫他。 他笑着:“鲸鱼那么庞大的玩意儿,喊我?不合适吧。”又r0u她头发,说,“算了,叫什么随你,开心就好。” * 期中考试之后,陆陆续续,老师又几次三番,叫安柔去“常成”打印或班里或私人的资料。 中午午休时间不长,安柔有借口,在校外多停留些时分——班主任叫她将某篇手写讲义,在打印店用word文档誊好,再打印出来,下午要每人发一张。 安柔看了眼讲义,不知道用来做什么。 老师解释说:“下周有朗诵b赛,讲义是语文老师连夜写好的,让大家熟读几遍,ch0u时间,在教室选两个人,届时参加b赛。” 末了,又补充了句:“得了奖,不仅能给班级增添荣誉,个人也会得到学校提供的礼品。安柔,你是老师得意门生,回家多练练,得奖给老师争面儿啊。” 安柔说:“好的。会练熟的。” 吩咐具t内容时,因知道会占用她午休时间,老师还抱歉地说了句:“麻烦你了。” 她又有借口去找他了。她还蛮开心的。 饭后,进了“常成打印店”,安柔看见电脑桌上,摆了三四个白se的餐盒,装米饭的那个,辣椒、油和米饭混在一起。一次x餐筷胡乱甩一边。 看起来,刚刚才吃完。 而顾景予的人呢,站打印机旁,拿了些工具,起子、螺丝刀什么的,似乎在维修。 安柔走过去,问了句:“坏了?” “嗯。”顾景予检查着装墨的盒子,安柔不懂,看他扯扯这里,掰掰那里,一头雾水,更帮不上忙。 顾景予放下起子,手被弄得乌漆抹黑,侧目看她一眼:“要打印东西?” “是的。”安柔很认真地看着机子,说,“修好了?” “没。”顾景予拿抹布擦了擦手,“不太懂这个东西,可能还要会儿。急吗?” 安柔忙摇头:“不急。”又问,“能用下电脑,把东西打出来吗?” 顾景予低头,看见她手里捏着的手稿,密密麻麻的,黑se中x笔的手写字。 “可以。” 安柔拉开椅子,坐下,有些紧张,pgu下像还能感受到,先前他坐着时的温度。 平常,顾景予就是坐在这条椅子上,架着二郎腿,优哉游哉。 她扯近点键盘,从头开始誊起。她用电脑不熟练,打得很慢。老师写字又有些龙飞凤舞,倒是好看,却有个别字,要花安柔好一番功夫来辨认。 顾景予应该是修好了,看她费劲地打字,才刚誊了一半。 他说:“我来吧。” 安柔想了想,让了位。万一再不弄完,进去学校就有点麻烦了。 顾景予扫了两眼全文,删改了部分她打出来的,速度很快地将后续敲完了。 “噼啪噼啪”敲键盘声中,安柔看得很认真,都看出神了——却是在看他的手。 十指修长,顾景予那会瘦高瘦高的,指关节有些突出,手背的血管有点显。安柔看着他的手指,像游水的鱼,在键盘上行云流水地滑过。 她还没回过神,顾景予已经推开椅子,去打印机边,拿了印出的样品,照例给安柔查看。 安柔接去时,他的小拇指的指甲边沿,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指,仿佛留下了一片烟灼过似的灼热。 她莫名慌张,收了手,随意看两眼,点头:“可以的,麻烦印六十份。” 整个店,除了机子发出难听的呲呲声,两人都没说话。 烘托出来的过分安静。 安柔攥着衣角,紧张感来得猝不及防,也无以复加。 登好记录后,安柔提了袋子,扔一句:“谢了,走了。”就跑出去了,出门时,绊了下,跌撞地下了台阶。 顾景予燃了支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她身影消失,总觉得,她像落荒而逃。 自己也没欺负她吧? …… 安柔翻来覆去的,眼睛睁着,睡不着。 脑中像走马灯般闪过诸多往事,平淡的,激烈的,温柔的,灰心的。一幕幕,一祯祯的主角,都是他,和她。 细节已不太清晰明了,回忆说事时,原来也语焉不详。唯他一人,五官明朗。 这天下,最好的景se,都赋予了他一人之身.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八章浮花与浪蕊(4) 次日,安柔的课排在第三节。 不当班主任的好处就是,该上课了就去学校,没课了直接下班。 索x偷个懒,睡了个长觉。 太yan明晃晃的,不怎么暖和,却刺眼。安柔收拾停当,挎了小包,去学校了。 到时,正好打第二节课的下课铃。 安柔刚r0u了把脸,喝口水,颜英就敲门,进办公室了。 见她怀抱一沓卷子,不得不佩服起来颜英的尽职尽责。一份小考卷呢,也要逮着她赶忙阅完卷,出了分。 安柔坐着,就仰着脖子,对颜英说:“颜老师,等我上完课,再看卷,行吗?” 颜英似乎不满她的拖沓:“还有半个小时呢,先看点吧。” 安柔说:“我还没吃早餐呢。” 父母今天拜访老友,大早出门了,没给她留吃食。 颜英严肃又认真地看她半晌,不太懂年轻人的拖延症,蹙着细眉,终于妥协:“成吧,那我等会叫几个学生来帮你看。” 颜英前脚刚走,安柔后脚拿了饭卡、钥匙出去。 幸好这辰光较早,食堂还提供早餐。 安柔刷了卡,端着餐碗,与坐在离取餐口最近的一排桌位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食堂学生不多,大多是匆匆买回教室,初三生继续鏖战。初一初二忧虑不多,说说笑笑着走远。视线便没有过多阻碍。 约莫在安柔进来时,他低着头吃面,她也没注意到。此时他骤然抬头,两人碰面,有些局促。 他穿了件带毛领的黑羽绒服,敞开,里面是同se圆领羊毛衫,衬得人很有jing气神。 手腕边,垫了张纸,上面堆了小堆的黑木耳,油油地泛着光。 他每次都会忘记说不加木耳,只有熟他的老板才会每次不放,只放青菜、胡萝卜丝。 顾景予先开的口:“才吃早餐?” “嗯。”安柔走过去,坐下,“你不也是吗?” 食堂的桌面永远油腻,她将碗摆在桌沿,撕开一次x筷子塑纸。 “你今天怎么在一中?”她问。 顾景予已经吃完了,一双棕se的木质劣筷,随意地cha在碗里。 学校食堂只能刷卡,安柔看过去,见桌上摆着张,薄薄的,有面贴有卡通卡贴的蓝se卡片。 应该是哪个教师,暂时借给他的吧。 而且是个可ai的nv老师。 安柔有点吃味,可她何来立场呢。 他们早分手了。 又看见他唇边的油,安柔踌躇片刻,从口袋里拿了包纸,递给他一张,让他擦g净。 他道声谢,解释说:“你们学校要印资料,很厚,用打印机,印到明年也印不完,索x找印刷厂了。今天拿样品过来给他们看,耽误了会儿,才吃早餐。” 桐yan的中考素来是一年闭卷,一年开卷轮着来,这届恰逢闭卷考,初三最后一学期,政治、历史老师,会根据教材、教辅,整理出很多要记背的知识点。 安柔曾经也尝试整理过化学方程式,后来发觉,这种si东西,学生并不怎么看,更多的还是在实际题目中运用,然后融会贯通。遂打消继续归纳方程式和细碎知识点的念头。 最苦的到底是学生。老师辛苦整理归纳,印出来的资料,费用由学生出,要背的,也是他们。 开卷考虽难些,但学起来没那么苦。 安柔刚学校没几年,对他们,有惺惺相惜的同情怜悯。 安柔夹起一筷子面,稍稍吹凉,吃进嘴巴里:“现在,你在印刷厂工作吗?” 顾景予摇摇头,看她嘴唇慢慢被烫红,小口吃面的同时,还微微地呼着气,觉得可ai。 “不是,我开了一个。” “那很不错呀。”安柔说着,感叹了句,“现在学生蛮苦,升学压力很大。让我现在再回校园,恐怕连一本线也过不了。” 顾景予问她为什么。 她看着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像对普通老朋友,而不是分手后,老si不相往来的前任。 安柔咬着筷尖,说:“因为经历过那样的苦,现在当老师,轻松好多,心松了,再去读书,要绷紧心弦是很难的。” 以前两人好时,安柔也曾又娇又憨地同他抱怨:“当学生好累呀,熬了三年,上大学,总算轻松了。” 可不轻松嘛?顾景予甚至不愿待在大学城里。 然后,安柔又讲他:“熬了三年,好歹熬出头了,大学也得领个本科毕业证啊。” 他摇头晃脑地叹气:“拼si拼活读七年书,就为得领一纸学历?不值啊。” 安柔压着鬓角碎发,表示不同意:“知识是无形的,未来的工作,靠这学历,不知会牵牵扯扯出多少。” 顾景予不答。 他不ai读书,就像不ai吃木耳,没有缘由,只因厌烦。 高中大概顾及父母,好歹,每天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听课,刷题,背书,索然无味。 文理都不喜欢,尤其物理,弯弯绕绕,不懂有何意义。一边腹诽,一边写题,顾景予聪明,高一期末考,名次还不错。 分科时,母亲担心他有心理压力,让他根据自个的喜好决定。 因为懒得做过多练习题吧,顾景予选了文。 文科生y盛yan衰,母亲怕他与nv生混迹太多,劝他改理科。又搬俗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还是选理吧。母亲苦口婆心。 正值叛逆期,顾景予义无反顾地填了文,没给自己留下反悔的余地。 政治也够将人b疯。 顾景予常常看见,文科重点班的nv生们,抱着政治书、资料书啃,连中午吃饭,也得抱着。 有什么好背的? 那些经济理论、政治概念、哲学思想的,在顾景予眼里,就是一长串宋t、黑t字,无任何实际利用意义。 她眼睛亮亮的,像yan光下,湖面泛起的粼粼细碎波光:“我觉得,学习过程是有趣的,像海绵x1水,变得饱满,人也会因此而充盈。” 顾景予对她的观点不以为然,嗤了声。 安柔到底小姑娘,面对心上人的揶揄,紧张在前,羞赧在后,几乎涨红了脸。 “只不过,我不太喜欢中国的y式教育,强迫人汲取知识,茹毛饮血,效果不佳。仅为考试而学习,也是不对的。” “我听人说,我们学校有个高三生,去一所中学当交换生,一个月,后来说,他快疯了,甚至找了心理医生。老师说,那里的时间表jing确到了分,那儿的学生,连上厕所,都捧着书。省文科、理科前10,几乎被包揽了。一本上线率近90%,高考英语作文简直是印刷t。这样的读书机器,多恐怖啊。” 但她说这话时,兴许,心里也有向往的。 高强度、高密度的学习压力下,是有可能,将学生b出最大潜力的。 彼此三观有异,她在努力地,试图使他赞成她的观点,也尝试改变自己的想法。 即便很稚neng。 求同存异,一直是她的目标。 顾景予最初知她对成绩满心在乎,心中嗤笑,当她不过只为高考而读书,听她一番话,又觉得,她傻倒傻得可ai。 三观分毫不离地切合,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开心就好。 交个小nv朋友,不就是要逗她开心?.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九章海底天上月(1) 两人又谈了会,语气不冷不热,话题不远不近,气氛也不凝滞。 顾景予似乎想让她知道,能遇见是缘,能交谈是份,无论怎么说,藕断丝连,他们还不曾彻底了结。 但他也不急于表现什么,真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她一边说话,一边吃,很慢的速度,见学生寥寥了,才想起下节她有课。 碗里的面略坨了,安柔罢筷,突然说:“你还是不吃木耳。” 顾景予也笑:“你也还是要等饿了,才记得吃早餐,依旧也吃不完。” 安柔笑了笑,“哪有,只是食堂份太多了。” b起外面,学校食堂饭菜的虽不好吃,量却总是足足的。 她想问他,什么时候会再来学校送资料,他们还能不能……见面。 又怕唐突,怕两人时隔数年的间隙,会因此扩大。 g脆不说了。 他在桐yan做生意,大概是真的回来了吧。 要见面,总是有机会的。 从很多方面来看,安柔不是个胆大的人。 可当年,她怎么就敢主动靠近顾景予呢? 要说给徐叶叶听,她肯定一万个不信,她会说“你个木头疙瘩,会主动追男生?开玩笑的吧”。 其实,安柔自己也不太信。 可是,“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再重来一万遍,她还是会。 顾景予说送她回办公室,她摇头说,不用了。 他也不坚持,和她一起走到教学楼下,目送她上楼离开。 安柔穿的平底鞋,因为赶时间,走得快,一下就消失在拐角,马尾荡起的弧线,却像是印在那块作为背景布的白墙上。 隔着栏杆间的空隙,他似乎也能听见,她噔噔噔的脚步声。 以前也是这样,并无二异。 放学到晚自习之间,有段时间留给学生吃饭。 当时一中还没设严格的门禁,可以自由出入校门。 可安柔不肯出去,又说学校饭菜不好吃,撒娇叫他送饭来,每个月给他餐钱。 两人每天,就在食堂,相对坐着,顾景予看着她吃。 安柔吃得慢,像小孩子一样,还会掉饭粒在桌上。吃不完的,剩大半碗饭和菜,推回去,让他吃光。 他总说:“多吃点,要到晚上九点半,多累。” 安柔讲:“没事,你吃吧,真饱了。” 然后,他拿过她的勺子,十分无奈地,把饭扒完。 次数多了,他g脆买大份的,和她共用。 旁边的学生,见这情形,低低地交谈着。 大概是羡慕地说,她哥哥对她真好,也不嫌弃她,还有,他好帅云云。 安柔抿着唇笑,像他得了巨大的褒奖,她也与荣有焉。 她趴下去,跟他小声说:“别人以为你是我哥哥。我没亲哥,但我表哥都没你一半好。” 顾景予吃完饭,从前头,摁着她的额头,把她推起来,说她不注意,桌子上都是油,弄脏衣服,难洗。 他没好气地说:“不是你哥哥是什么?爸爸吗?” 她摇摇头:“哥哥是亲人,你不是。” “你是我男朋友。” 顾景予手撑着脸,抿着嘴,没憋住,笑了。 一边笑,一边站起来说:“走了,快上课了。” 安柔就喜欢他这样儿。 想笑,又不肯,可aisi了。 他率先走出食堂,她手忙脚乱收拾好餐盒,小跑跟上去:“等我啊,男朋友。” 顾景予接过饭盒,把手伸出来,挽了下她的肩:“慢si了。” 顾景予把她送到教学楼下。 教室和楼道都亮着灯,学生三三两两结着伴,往教室里坐。 安柔ai四下张望,看见老师、班里同学,会刻意地与他拉远距离,磨磨蹭蹭地说话,再踩着铃声上楼。 后来,顾景予就说:“下次别跑,刚吃完饭,对胃不好。别捱时间,早点回去。” 安柔不肯:“一天就这么会儿和你说话。” “晚上放学啊。” 安柔噘嘴:“每次下了晚自习,去找你,你基本上都回家了。本来我觉得失望,又想,哪家开打印店开到那么晚啊?” 顾景予不信:“谁说的?好几次等你到十点,没见你来。不是你放我鸽子吗?” 白天有时他上课,店归徐鸿看着,等一下课,就奔过来,生怕错过她放学的点。 安柔仰着脖子,辩驳:“可‘常成’都熄灯了。” 顾景予奇道:“可你有见门锁吗?等你太困,怕人来印东西,就关灯在沙发上睡觉。有几次睡到十一二点,想你肯定睡了,才走的。” ……没注意过。 满怀期盼地去看,漆黑黑一片的店子,昏昧的灯光映进去,什么东西的影子都是影影绰绰,只有隐约轮廓,看不分明。 当时只想着,灯都关了,他肯定回去了,哪注意过门有没有关。 安柔觉得抱歉。 想他常常等她到那么晚,又没看见她人,他也失望的吧。 就同他讲:“那你下回别等我了吧,守一天店子,还等我,多累啊。” 安柔想剪短发,但他说,nv生长发好看,就将刘海束上去。 她穿蓝白校服,下摆扎在k头里,罩了件外套,本就不高,显得又小巧了好多。 心想,这nv孩子,怎么能这么符合他意呢? 顾景予垂着眼,看她,声音低沉缓慢:“难道你读书不累吗?陪你就是。” 安柔心里的小鹿没头没脑地瞎撞着。 他看得她都快眩晕了。 他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呢。 过了会儿,她悄悄地牵过他的手,小幅度地晃了晃,说:“你那么晚回去,你爸妈不担心啊?” 他家就在桐yan,肯定不住宿。 顾景予说:“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他知道我要看店。” “哦。” 他r0u她的脸:“那他们要是担心呢?不要我等了?” 安柔故作矜持:“嗯。” nv孩子的脸软,又neng,他ai不释手地又r0u了把:“nv生都这么口是心非吗?” “别r0u我脸了,会变大的。”安柔不满,拍开他的手。 “大点好,除了我,就没哪个看得上你了。” —————————————— 我想了一哈,每隔一些章节,设置一章小剧场,当做打赏章,每章字不多,不影响正文,可买可不买。.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Pǒ-18,COм 小剧场一 【健身篇】 顾景予有很长一段时间疏于锻炼,也不是一点不运动,床上运动该做的,一点没落。 他最近得了空,开始在家健身。 晚上,安柔洗完澡,边走边擦头发,看见顾景予在健身垫上做俯卧撑。 动作标准,整个身t蹦成一条直线,像她当年t育老师做示范。 狭促心起,她走过去,坐在他背上。 顾景予动作停了,回头看她一眼。 安柔说:“继续做呀。” 顾景予继续做,倒不显吃力。毕竟对他而言,她还是太轻了。 安柔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的,像坐在船上。 安柔还嫌不够,抬腿,用脚趾蹭了蹭他的小腿。 顾景予差点没撑稳。 她变本加厉,脚趾一点点蹭上来,到大腿处,蹭啊,磨啊。 他转头瞪她:“别闹!” 安柔声音柔柔的:“g什么凶人家啊?” 顾景予g脆不做了,趴在健身垫上,像耍赖。 安柔趴他背上,x贴着他的脊背,shsh的头发滑下来,落在他颈后,痒痒的。 “怎么不做了?” 他不答反说:“抱紧我。” 安柔手脚并用,把他搂紧了。 顾景予一手扶着她,一手撑着站起,背后挂个树袋熊,说:“走了,回房间继续。” 【旁听篇】 安柔经过几年磨练,在市里,算是教学水平较高的年轻化学老师。 实习老师向学生要了个空余的凳子,坐在教室后,准备听安柔上课。 刚坐好,便看见一名陌生的男子,同她一样,像是来旁听的。 实习老师是个大学未毕业的小姑娘,见到帅哥,自然忍不住搭讪:“你也是来听安老师上课的吗?” 顾景予打开用来做样子的本子,看她一眼:“嗯。” 她觉得这帅哥很有个x。 刚想接着问,上课铃响了。 学生迅速坐回位置,安柔准时站上讲台。 她看到坐在教室后的男人,懵了。 她知道有实习老师来听课,还和他说了,怎么他也跟着来了? 顾景予出人意料的事没少做,安柔很快回神。 她清脆道:“上课!” 顾景予和实习老师随之起立,在“老师好”中向她鞠躬。 安柔有点不习惯,m0了m0鼻头,说:“坐下。” 上课时,安柔看见那名长相可人的实习老师,不断地挪动位置,向男人靠近。 顾景予这厮呢,一支笔,一本笔记本,认真做着笔记,像真是来实习的,倒没太搭理实习老师。 他见她看他,还对她做口型:“上课呢。” 安柔恨得牙痒痒。 好好上班不行吗?跑来招蜂引蝶。 一堂课好不容易捱过去了。 因为顾景予在,安柔水平降了不是一点半点,还差点讲错知识点。 而那实习老师,估计没听进去课。 另外,不断有学生,偷偷回头瞅他,瞅完了,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安柔隐约听到“太帅了”之类的词。 安柔收拾好教材,隔空瞪了眼顾景予后,往办公室走。 他笑了笑,迈步跟上去。 实习老师怀抱着一颗初动的芳心,小步跟在顾景予后头,想找他要联系方式。 只见他大跨几步,把前头的安柔揽在怀里,笑着说了什么,然后,低头飞快地亲了她一口。 安柔举拳,软绵绵地捶了他一下。 实习老师愣了,接着酸了。 感情人家哪是旁听的,是来陪nv朋友呢.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十章海底天上月(2) 人走了好一会,临近楼梯口的班级,响起了郎朗读书声: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顾景予才晓得挪动位置,站太久,脚都有点麻了。 经过他身侧的老师,下意识地看他一眼,继而走开。 人生也许本来就这样。路人无数,能为此人驻足的沧海一粟。 他看了下时间:十点三十五。 离饭点不远了。他之前在教师办公室,随意看了眼课程表,十二点零五分下课。 不如,留下来,等她一起吃饭好了。 顾景予r0u了把头发,又扒拉着抓顺,再r0u乱,反反复复,数根短发落在掌心,终于舍得离开教学楼附近。 又听见朗诵的诗句: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顾景予觉得自己,也有点患得患失。 一开始,是做好准备,打持久战的。这么多年没见,就算复合,也要给她时间,重新适应。 刚才看到她,他几乎就想把她揽进怀里,狠狠地,将她嵌在x口,让她感受,他的心跳因她出现,是怎么狂喜。 好不容易,才按捺住。 到底太心急了。 有耐x是为她,没耐x也是为她。 这节课上得糟心。 刚开始,她有些魂不守舍,接连写两个化学方程式没配平,被学生提出来,安柔觉得丢脸,开始聚jing会神起来。 几个胆大的学生,起初见她今天有点松怠,低着脑袋玩手机,甚至还有两个,戴了耳机,以为她看不见,边听歌,手边在藏在桌底的手机上划拉。 安柔想,现在的学生,自尊大多强,骂起来不好听,容易讨人厌,只好敲桌子提醒。玩手机的结束了,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又响起来。 颜英几回来查堂,学生们中有个人闻风,然后传递出去。于是一个个,嬗变迅速,装得乖得不行。 但仍有几个漏网之鱼,被颜英瞧见,狠狠地盯住。 他们噤若寒蝉。安柔压力更大了。 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是相对应的。以前当学生没觉得,当老师才t验到,被打扰的烦愁。 安柔没拖堂,一下课就奔回办公室阅卷——实在太怕被颜英催了。 周语庭刚拿着练习册,想问安柔题目,一转眼就没见她了。 她走到教室外头,看见c场有个男人在绕圈。 她们这栋教学楼,离c场很近,教室在三楼,居高临下,有点距离。 男人身材很高,三围不错。赛高!周语庭大呼一声。她远远地看着,花痴心噗通地跳着,题目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溜烟地跑到一楼去近望。 男人黑衣,在红塑胶跑道上十分显明。 随意慵懒的姿态,学校大楼的背景,相向衬b,如果再下场雪,简直是副油墨画。 四百米的跑道,男人安闲自得,全无目的地走,像太空漫步。 等到快上课了,他才走回原处。 周语庭有点近视,正想仔细看他的模样,上课铃响了。 周语庭心焦得很,眼看着学生呼啦啦跑完了,一咬牙,等看清了那男人面孔,才奔回教室。 边跑边回味——这男人,好像是昨天和安老师并行的人。 安老师男朋友?那么,今天他是来找安老师的?哎呀,不行啊,怎么能天天黏在一起?安老师和他也好配哦…… 正面目狰狞地yy,就看见颜英抱着教材和教科书,走进教室。 完了,颜老的课。 周语庭蹲下身,妄图从后门溜进去。 颜英没放过她:“周语庭!上课迟到,站后头去!” 周语庭心里哀嚎:看杀卫玠,结果si的不是卫玠,是围观群众啊。 安柔用了一整节课,加下课十分钟的时间,挑出平时成绩较好的学生的试卷,打好分,分班级摆好。 其实颜英班的总t成绩,还挺好的。只不过她要求高。 伏案太久,脖子都有些酸。她扭了扭头,活动筋骨。 她在大办公室里阅卷。每个大办公室摆了张格子间桌,一共有四五个老师。 颜英班的和另外一个班的语文老师,两人凑作一起,在批改作文。 颜英班的年轻些,不到三十,叫吴璐;另外一个,安柔不太熟,应该姓李,b吴璐大一点。 吴璐和李老师好笑地说:“现在学生真有意思哎,都写胡兰成的什么‘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说是张ai玲写的。” 李老师低着头,推了下眼镜:“很多人以为是张ai玲写的,空间、朋友圈ai写这样的句子,谁会去深究?” 吴璐合上阅完的作文本,说:“不过张ai玲的句子的确适合,像什么‘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李老师在一旁的草稿纸上,唰唰写了句话,给吴璐看:“说到这个,有几句不同的版本,‘海底月’,‘海中月’,你b较喜欢哪种?” 距离放学还有几分钟,安柔就转过椅子,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听。 手支着下巴,认真地看着她们,像好学的学生。 初中的科任老师嘛,除了阅卷、批改作业,大部分时间,是空闲的。 而语文老师,知晓文人sao客轶事,似乎能谈得更有趣些。 吴璐说:“说不准张ai玲原句是海中月呢,但我觉得,海底月更能表达意境。” 李老师说:“像《静夜思》,改来改去,李白的原版本面目全非了,反倒是现在的版本更好读。” 吴璐说:“学生嘛,觉得文艺,动人。其实是说,镜花水月,ai而不得。她们也不知道这句话的后一句。” “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李老师说:“的确不常用。你不提起来,我也快忘了后半句。” 察觉到安柔的注视,吴璐转眼看过来,笑:“安老师也喜欢张ai玲吗?” 安柔也笑,恬静可人:“她很出名。再不ai看书的人,也会听过她的句子。” 吴璐叹惋:“她在我眼里,是近现代,最有才华的nv作家。除了鲁迅,还没谁能跟她媲美。可惜,婚姻不顺,去世的太可怜,过了一周,才被人发现横陈的尸t。” 李老师也放了红笔,同她们八卦起几十年前的文人墨客来。 “名人总si得有传奇se彩些,就说徐志摩吧,才华有是没有?为了赶赴心上人的演讲会,罹难在九霄上。再有,邓丽君,异国他乡的,才刚过不惑。” 安柔cha嘴说:“总得有些悲剧se彩,才更易叫后人记住。” 吴璐拊掌笑起来:“那倒也是。小时候,我第一回听老师讲海子,就是说他卧轨而si,而不是诗采风流。”.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十一章海底天上月(3) 下课铃响了,没半会,数个班级涌出嘈嘈杂杂的喧闹声。 作业不急在一时批阅完,吴璐提议:“一起去吃饭吗?” 李老师说不了:“我儿子等会来,我先等他,怕他找不到我会着急。” 于是,只有安柔和吴璐一道下楼。 吴璐说:“安老师,借我刷下饭卡吧,饭钱我没带,待会还你。” 安柔说:“没事的,不用还了。” 反正教师餐也不贵。 学生拥挤着向下冲,像突然开闸的洪流。 正是中午放学高峰,早知道,就晚点再走了。 安柔为防被撞,紧贴着墙壁走,吴璐在前头,听见有人喊“安老师”。 回过头,见周语庭急急地冲她奔下来。 一路奔,一路开道。 楼道不宽,她这么横冲直撞的,实为霸道。 安柔好笑,看别人愤懑地盯着她,想发作又不好发作。 周语庭迫不及待,管不了那么多。 上颜老母的课时,周语庭心里头呀,飞了一节课的八卦小虫,嗡嗡嗡的,好几次走神被颜老母瞪住。 初中生b起高中生,更有时间八卦,又正是对ai情半知半解的年纪。 安柔啊,教她们班一学期,还从来没听闻过,跟哪个男x朋友出外约会,或者和哪个男老师走得近,约莫连柳下惠也不及她律规守己。 安柔站在楼道口,被周语庭扑上来,扶了她一下,方张口,又感觉到肩上的重压。 有人把手按在她肩上。 周语庭最先看见来人,“啊”地叫,在嘈杂的人声背景下,很不明显。 安柔下意识回头。 一眼洪荒,海枯石烂,没这回事。 她只是怔住了。想的是,他还没走? 吴璐有同样疑惑,笑着:“顾景予,你还在啊?” 安柔想起来,之前那张饭卡。很小nv孩,不像吴璐的风格。但不让她将二者联系,太难了。 难怪吴璐找她借饭卡。 果然,顾景予从兜里,拈着那张卡,还给吴璐。 粉红的卡,在安柔眼前一晃而过,明明在楼道里,卡面却像折s了yan光刺目。 白瓷墙的警示标识,贴在后头,那条光,忽然就使它模糊了。 安柔来不及抓住,也没本事。 光影变换,经年变幻。 都像是,折s在这道光里了。 几个人在楼道的平台站着,挺占地方,好在学生渐渐少了。 “你们认识呀?”吴璐扫了眼他的手,没触及他的指尖,又松开了。 顾景予“嗯”了一声,眼睛却是看安柔的。 她接过卡,问:“你用完了?中饭一起吗?” 顾景予收回手,抄衣兜里,说不了:“我和她一起。” 安柔张了下口,抿着唇,没作声。 满腹的疑问,想问,你和吴璐什么关系?她毫无心防地借你卡,还邀你吃饭?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没离开,是为了等她吃午饭吗? 周语庭急匆匆来,急忙忙走。 她已经打好腹稿,准备下午,不,中午,立即就跟同学大肆渲染这番剧情! 忍不住想看情节发展,扭头看,发现吴老师笑着,与安柔告别,形单影只,不对,这形容太落寞了,她孤身一身,走出楼道。 若不是知道吴老师结婚了,她还真要yy一出满盆狗血天雷滚滚的三角恋了。 而那男人,问了句什么,安老师答了句什么,两人随后并列走出。 郎才nv貌,x1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周语庭越看啊,越觉得他们配。 * 先前,顾景予问的是:“去外面吃吧?” “嗯……随你吧。” 安柔本来吃东西也不挑,只是当年矫情,仗着他的宠ai,喜欢拿乔。 如今境况,哪由得她挑三拣四。 顾景予说:“一中外面有家老店子,现在还开着,去哪儿吧。” “行。” 安柔知道他说的哪家店。 在一起时,他们常常光顾那家店。他也经常去那给她打包饭菜。 她不知道他是习惯所致,还是纯粹是想带她“故地重游”。 她终究没问吴璐的事。 搁当年,她见他和哪个nv的走得近,定是得明里暗里问清楚的。 可是,安柔想,隔了这些年,鞭长莫及,又无名无分,总不能阻止他认识其他nv人。 顾景予不ai和nv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如果有了,说明他对此人也有别样心思。如果他狠心一点,当年知她心意,一句话斩掉,也不落得数年纠缠。 现在,他没当即解释。要么仅仅是普通朋友关系,无意多说,要么,是想瞒着她。 以安柔对顾景予的了解程度,七八成是前者。 心里炳若观火,却又酸溜溜地泛醋意。 以前,顾景予惯着她,她要月亮,他也不给摘星星。 那种相互依靠,相互取暖的ai情故事,也会因含光乍现,而结束吗? 奉了一身赤诚真情,忽然这样,有些受不了。 骨髓里的孤勇和希冀,消失殆尽。 就像谈迁,呕心沥血,殚jing竭虑,写了二十几年的书,忽然被贼偷了,内心悲愤,无以复加。他却能奋起而重撰《国榷》。 不知道,顾景予还是不是她能再追的了。 安柔很确定的是,她还喜欢顾景予。 不然,她不会与他重逢时,立即认出他来。 不然,她不会向徐叶叶打听他的事。 不然,她今上午,不会主动朝他走去,与他共用早餐。 许多个午夜,梦见顾景予把她抱在怀里,r0u她头发,捏她耳朵,说着不着调的情话。 然而梦醒,又是天各一方,谁也见不着谁。 她不敢哭,怕相思泄出,一发不可收拾。 可他一回来,这道自己筑的堡垒,便守不住了。 最初,不也是安柔自己,主动的吗? 她像是从高一遇见顾景予起,慢慢地,埋了一生的伏笔,终于在今日得以窥见。 现在的安柔,却有些瞻前顾后,想向前多走几步,又怕自作多情:也许人顾景予只把你当老朋友,压根没有复合的意思呢? 可那束玫瑰,是该送给前任的吗? 心里有两个小人打着太极,你不让我,我不服你,造成现在安柔进退维谷的现状。 ———————————————— 写小剧场太快落了,我都不想写正文了。.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十二章海底天上月(4)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这句话,是很多少nv,写过、念过的句子。 此时,看着眼前的顾景予,心思千回百转,说不出话来。 安柔绞着手指,看着他发呆。 这么些年,他也没太变。y要说,无非是轮廓更y朗了些,褪去了些少年气。 也许……没变的,不仅仅是外表。 服务生站在一旁。 他低着头,目光在菜单扫视,倏尔抬头:“你想吃什么?” 猝不及防对上视线。 安柔惊了下,察觉到今天想些不着边际的事太多,草草说:“随便。” nv生的“随便”,在大部分情况下,都不是“随便”的意思。 顾景予深谙其道,他慎重地,试探地,问了几个她曾经喜欢的菜,见她没异议,才叫服务员拿单子走。 事实上,安柔只是紧张,以为他发现了她刻意的注视,为掩饰慌张,随口一说罢了。 顾景予拎着茶壶把,给她倒了杯茶。 h褐se的茶水,一gu纤细的水流,从壶口泠泠流下,在茶杯底激起水花,慢慢积多了,她在杯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以及他的手,随着水流而变形、扭曲。 她突然想要,伸进去,握住他的手。 这就是妄想捞出手中月吧。可笑,不切实际。她自嘲。 他十指长,指节与皮r0u分明,即便是端着最普通的白瓷壶,也非常好看。 即便姿势不标准,没有儒雅的气息。 他以前,不拘小节,不修边幅,水啊,茶的,渴了就倒,倒了就一口g,品不品得出味,都已入了胃。 现在,他在外闯荡几年,回来,竟也懂得这样缓慢地倒茶。 安柔记起,讲台前,语文老师,腆着如孕七月的啤酒肚,讲过白云苍狗的由来。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源自杜甫。b喻事物变化不定,难以揣测。如浮云,如流水,如海底月。” 原来这也是。 安柔出神地望。 顾景予收回手,折返,给自己倒,她也就收回了神,听他问:“下午还有课吗?” 安柔想了下,说:“还有两节。四点多钟结束。” 桌子不大,只摆了两碟餐前小菜,盐炒花生米和凉拌木耳。 顾景予夹花生米吃:“我今下午在‘常成’,等你?” 安柔自觉将木耳扒进自己碗里,夹出g辣椒:“你……下午不用上班吗?” “上午在上啊。”顾景予开玩笑地说,“打印店也是我自己的门面,去那里,不算偷懒吧。” “你盘下来了?” 顾景予说:“嗯。前几年,我亲戚打算另外做点生意,想把店盘给另外一个人,毕竟打印店赚不了多少钱,我说要盘下,价钱也合适,没占他便宜,他就转手了。” “哦。”她心里一动。 于他们而言,那家店,终究是特殊的。 顾景予夹花生米速度很快,不多时,安柔慢悠悠地,才吃了两爿木耳,他那一小碟就已见空。盐味让人口g,他又咕噜喝下两杯水。 还是这样。安柔觉得,他早上没吃饱。 才一碗碱面,又东奔西走,他是男人,饭量多点,没饱很正常。 “昨天碰见你,就是在和‘常成’老板谈转接问题,今天就已经到我手上了。” “你早上,在学校还有其他事吗?你好像很饿。” 安柔委婉地提出。早就想问,难道他吃完早餐,就守在学校等她出来吗? 自作多情也好,她想听见肯定的答案。 “没有啊。”他抬眼看她,语带笑意,“就在c场转了两圈。和老头老太太一样,散步锻炼身t。话说,你们学校下课铃声真响。” 其实,手抄兜里,踩在软塑胶跑道上,这种感觉,真的久别重逢了。 这些年在外面,也走过柔软昂贵的地毯,但没有哪一方红毯,与此带来的感触深。 安柔像是m0着了什么。 所以……他是掐着放学点,在楼下遇见她的吗? 这答案,b她想象中的要好。 他如果轻佻地说,“等你啊”、“你不是知道吗,还要问什么”这类话,她才会怀疑真实x。 时光果然不及杀猪刀残忍,至少,保留了她对他的了解。 安柔头低下去,心咚咚地。 筷子尖戳着碗里。黑魆魆、亮着油光的木耳,被她戳了好几个洞,蒜末都被碾碎。 顾景予嘴巴闲下来,就看她,像个小nv生一样,兀自害着羞。 这姑娘,就这样。心里藏着什么事,就把头低着,叫人看不清脸se、眼神。 那回,像豁出去了似的,毫不腼腆地,对他提出“辅导”的要求,不知道暗自酝酿了多久、多少次,才有勇气。 难为她了。 为他们的ai情迈出第一步。让他有机会,陪她走接下来的每一步。 * 安柔去“常成打印店”的次数不多,要打印的资料、成绩单,实在太少,一个星期难得去一回。 后来,安柔想了个法子。 平时的零花钱不多,布衣疏食,省吃俭用,留了许多钱,都用在打印笔记上。 父母觉得,她学习要用电脑,方便点,便在她房间里安了台,供她查资料。 反正,那时候,除了腾讯qq,也无时兴的软件令人沉迷,她也不ai打游戏。父母对她这个乖乖nv放心得很。 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她反复地整理书,将课本上重要的笔记、公式,或者例题、错题,在word文档上打出来,或者托人要资料,说想复印,然后第二天,跑去“常成”,叫顾景予一张一张地印。 也可谓是,处心积虑、挖空心思了。 所以那时候,她根本不用买课外辅导书。 徐叶叶有时候下课睡醒过来,常见她捧着几张纸,满是文字、公式,密密匝匝,啃啊啃的。以为她发奋学习,奉承羡慕的话都要把她捧上天了。 什么“安柔啊,你怎么能这么发狠学习,ga0得我好愧疚”,“难怪你成绩越来越好了”,“我妈常常在我耳边说你多勤奋,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呀”…… 不胜枚举。 安柔自知别有目的,讪讪地,不应她。 后来有人见她资料整理得好,也托她去复印,去的次数便更多了。 恰合她意。 她恨不得天天有人要复印试卷、资料,她才不愁难走。.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十三章惜取少年时(1) 几次之后,熟悉了,顾景予都不用问,拿了安柔的u盘,找到新存的文件,选择,打印。 中午自习前,安柔常常待在“常成”,名其曰:学习。 也真是学习。 等打印过程里,她不放过一分一秒,捏着几张纸,念念有词地小声背单词,手指在纸面上划写。 a4纸被她剪成数等份,用圆环扣串起来,好随身携带,这样效率的确高。 印完了,顾景予看她坐在长椅上,聚jing会神,没打扰,把纸搁在打印机上,自己开电脑玩游戏。 音响关闭,但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哒哒哒,还是影响到了安柔。 她放下单词表,看他。 他终于舍得放弃弱智的扫雷,也估计真太闲,在玩cf。 安柔没玩过,但认得。 那时候,cf正流行,男生们ai玩,少部分nv生也跃跃yu试。 徐叶叶同她发过牢sao:“我哥天天在家打游戏,就cf,那背景音可吵了,他还没一点自觉,关小点声音什么的。” 班里男生也常常高谈阔论,安柔想不通,拿枪,拿刀,击人这么暴力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但因为顾景予玩,安柔也下载了,认真读了攻略,但她真是没天赋,上手c作时,手不协调得很,她甚至还来不及切武器,就over了。没奈何,只得放弃。 顾景予全心投入,没发现她悄然地,走到身后。 他手指十分快速地,在键盘上移动,安柔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按了哪些键,长杆子枪变成短刀,迅捷解决掉墙后蹦出来的一个人。 她背着手,本来投向屏幕的视线,渐渐转向他。 他的头发,他的颈后,他的耳廓,一寸寸地,被她纳入眼底。 看得太过仔细,似乎连侧脸上的白se细绒毛都看见了。 男生上身微微前倾,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nv孩子站在他身后,一点点红慢慢爬上耳朵。任谁看,也是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安柔好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顾景予结束一盘,想起安柔还在,打算提醒她,没想到,转过头就撞见她凝睇的眼。 不明白,是不是nv孩子的眼睛都这样—— 目不转睛盯着一个人时,眸子如一汪幽湖,只一人入眸。 然后,被发现,闪过一丝慌乱。 顾景予说:“背完了?纸我放机子上了。” 安柔诺诺地“哦”了一声,走过去,拿下来,问他:“cf你玩得很好哎,你玩很久了吗?” “前几天开始的吧。”顾景予笑了下,拎了个玻璃杯子,倒水喝,“以前打过cs,所以cf会玩。” “那个,发呀得轰,是什么意思?” 安柔绞尽脑汁,回想徐叶叶模仿的词语,发音还是不标准。 “fair in the hole吧。小心手雷应该是。”顾景予笑了,有点惊讶,“你们nv生也知道?” 安柔心咚咚跳,说:“听人说的。” 他吞咽水时,喉结上下滚动。 安柔头回这么仔细看男人喝水,忽地觉得,有点口g舌燥。 顾景予察觉到她的视线,以为她也口渴,便取来只一次x茶杯,接了杯水,递给她:“看你背了挺久的,喝杯水吧。” 安柔接过,喃喃道谢。 最普通不过的白开水,她却仿佛尝出了甘甜。 顾景予看着她,忽然问了句:“你叫什么?” 倒是在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哪个班的,平常叫她,也就是“哎”“喂”。 安柔愣怔了一下,有点失落——他居然连她名字都不记得。 但又发觉,自己好像也没提起过。 那天,他带她去蹭饭,她似乎没介绍自己,就随他落座,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减少尴尬。 安柔一字一顿地说,像想让他听得一清二楚,不落一字:“我叫安柔。‘柔静处下,随遇而安’的安和柔。” 顾景予想了会儿,说:“真文艺。但没听过。安静,柔软,这两个字,没错吧?” “嗯。”安柔又问,“那你名字呢?怎么写?” 她知道他叫什么,那天,那个男生叫过。可她莫名不想让他知道她对有他过多关注。 “顾景予。” 他思忖着,似乎想像她一样,扯个文艺浪漫的诗句来,可x无半点墨,索x放弃。 “景se的景,给予的予。” 安柔也曾经在心中,翻过无数与他名字相对应的同音字,最终落定下来的,居然也是“景予”。 多巧。多好。 最美的景se,都赋予了他一人之身。 安柔是这么诠释他名字的。 后来听他说,他父亲名字里,有个景字,她母亲取这名,是说,他父亲赐给她的。 安柔yan羡:“那你的父母,肯定鹣鲽情深吧。” 顾景予闻言,笑了,似有轻蔑、不屑。 “他们一点也不相ai。我妈大概是觉得,她欠了我爸的,这辈子也换不清。给的,是桎梏,是牢拷吧。” …… 安柔抱着一叠资料,从“常成”出来,迎面碰上教导主任,也就是她舅父。 舅父朝她打招呼:“安柔,还没进学校啊?” 安柔走下台阶,慌里慌张地随口一应,说好的,马上回去。余光瞥见店子里,顾景予放下水杯,又坐上位置,开了一局。 这次开了音响。指示灯在电脑旁幽幽闪着蓝光。 不好找借口分道扬镳,于是,两人同行。 舅父四十几岁,戴副眼镜,有些发福,很典型的学校领导形象。平常不苟言笑,对待侄nv倒和蔼许多。 他看她手里的打印纸,好奇问:“这是什么资料吗?” 安柔说:“我自己整理的笔记,打印出来,空闲时间用来背。” 舅父呵呵笑:“勤奋挺好。好好学习,将来考上个好大学,给爸妈争光。” 安柔父母最遗憾的事之一,便是没有上大学,中专一毕业,就出来工作了。所以他们希望安柔能代他们弥补这个遗憾。 当然,对于学习,他们从不b迫她,而她也很自觉,不必他们c心。 安柔点点头:“我会的,舅舅。” 舅父夸她懂事,说声“走了”,拐个方向,去行政楼。 安柔松了一口气。 像是心里紧绷的弦,也随这一口气而松懈了。 她生怕被人发现自己那点小心思、小秘密。 是的。每隔一段不长不短、不令人起疑的时间,来“常成打印店”印东西,换句话说,看顾景予,就是她的小秘密。 —————————————————— 突然想唱一句:我等的r0u它在多远的未来。.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十四章惜取少年时(2) 高一下期分科前,安柔照常去了“常成”。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商定一番后,为了学生的安全,学校放两天假。 消息刚出来时,学生们欢欣鼓舞,恨不得一窝蜂冲去网吧,来个通宵鏖战。看见布下来的作业,又齐齐傻眼。 行吧,玩是没戏了,写作业吧。 但仍有学生来学校自习。 安柔跟母亲说去教室自习,母亲只叮嘱她注意安全。 她特地穿了新买的粉se带白se毛领的短羽绒服,加上黑se带绒紧身k,粉白se短靴。围一圈围巾,裹住口鼻,只露双眼睛。 总算不用裹着臃肿的校服去见他了。 雪纷纷落,积下的雪快到她脚踝了。路上人车寥寥无几。 “常成”的店门半开着,店前的台阶刚被清扫掉,又落了薄薄一层雪。 不知道为什么,安柔觉得这略有“程门立雪”的意思。 安柔小心迈步拾阶而上,到屋檐下,收起伞,跺了几下脚,跺落鞋上、伞上雪。 “常成”旁边的中药店还在营业着,药草飘香,幽幽扑鼻。 安柔小时候,饭后和妈妈散步,路过中药房,总ai说:“味道好难闻哦。中药好喝吗?” 后来真喝了,才知道苦到心肺里。 门口懒懒趴着一只h狗,估计是踏下的雪落下去,凉到它了,有气无力汪汪叫。守店人听见,觑了眼,无事,继而烤火取暖。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安柔想起这句诗时,会误以为,是远归的丈夫惊了守门犬,久候的妻子见了,欣然前迎。 其实不过是,寒夜里急于投宿的外来人而已。 顾景予穿米se毛衣,背上搭着羽绒外套,家居k,很单薄。 安柔前一天晚上看了天气预报,最低温是零下五度。 她看着他那身打扮就觉得冷。 桌子上摆了碗方便面,cha着个塑料叉子,袅袅地冒着热气。他脚缩在一个,老式的取暖木盒里,腿上盖着条毛毯。 面没动。 看向电脑:又是cf。 安柔进去时,把门合上了,将风雪搁在门外。 一开始,顾景予没理她。 她径直坐上铺了软垫的长式的木沙发。 打完一局,顾景予退出页面,趿着鞋,拿了个“小太yan”,在cha线板上接通电,拧亮开关。 “来了。”他熟稔的说。 这话也没其他含义,他语气漫不经意,但安柔还会生出一种,他等她很久的错觉。 暖hse的光顿时笼住她,把一张娇yan的脸衬得更明媚。 安柔问:“不玩了吗?” 顾景予知道她习惯,说:“你不是要印东西吗?”伸手朝她要u盘。 安柔抬首,看他。 暖光从侧映上他的脸,恍惚竟觉得,他眼里漾了笑意。 她递过去,顾景予问:“印多少?” 安柔将冻僵的手,放在取暖器前。小声说:“后面三个文件夹,全印出来。” 他在主机usb接口,cha上她粉se的u盘,点开:“这么多?” “这是下学期的历史、政治、地理要点,我找学姐借的书和笔记,昨天整理出来的,不全面,还要再印。” 别人都买辅导书,只有她这么傻,才会自己整理归纳。 “打算读文科?” “嗯。”安柔说,“已经填好志愿,下学期就分班了。” 顾景予点了几下,打印机呲呲地响。和踩在积满雪的枯叶上,莫名有些相似。 大概是因为,她在雪中走太久了。 他笑了:“不怕后悔吗?毕竟大家都知道,文科生不好考大学,也没什么专业可选。”更重要的是,就业方面会更多局限。 “你不也学文科的吗?”她不答反问。 “啊?” 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烤了好一会,手终于暖和了。 安柔搓了下,捏着手指:“你有回提过。你说,你当年背政治,也是要si不活的。” 顾景予想起了,好笑地r0u着头发:“我也曾‘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啊。过来人,所以有资格劝你,慎重思考。” “不用再考虑了。”安柔把手放在膝上,问:“高三,难熬吗?” “难啊。”他看她规矩的坐姿。 好b小学时,老师一发脾气,教尺拍得啪啪响。下面的学生们,个个双臂叠着,腰背挺直,噤若寒蝉。 啧,小学生。 顾景予起身,拾起打印纸,数了数,给她:“这些年,常常听人说,哪个班的谁,受不了压力,跳河、跳楼的。你想象一下,每天面对测试、模考,睡觉时间不过五六个小时。高考考砸了,复读生的压力也是非常人所能承受的。” “那你心理承受力还不错,熬过来了。” 安柔放在一边,手撑着下巴,让他坐下,专心致志听他讲话。 “我心态不错。考完后,还有心情帮人辅导功课。” 心态好的,要么是自信,要么是不在乎。他二者都有。 “你不会教坏别人吧?” “不会。”顾景予手压着膝盖,笑,“教高一新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柔凑近他,用那种,独属于nv孩子的,略微娇憨的,轻轻柔柔的声音说:“那你辅导我功课,付钱的,行吗?” 长沙发两米左右长,要共用取暖器,两人挨得近。她一凑去,呼出的热气,暖暖软软地,落在他脸颊边。 顾景予侧过眸,看她。 忽冷忽热,导致她鼻尖泛红,泛光。像酒酣的醉人。 她拉链拉开,白se的羊绒衣,和里面堆堆垛垛的衣服,束缚着少nv发育完全的x脯。 进屋了,她早取下围巾,静电的原因,颈后的毛,滑稽地翘起来,像招手一样,一摇一晃地,抚着她白皙的脖颈。 他想,她不愧叫“安柔”,声音,眼神,身t,哪里都是柔软的。 好歹二十来岁了,不至于连个小姑娘的心思都看不穿。 他虽没谈过恋ai,但不代表他没情商。 她三番两次地盯着他看,又常常跑来这家破打印店,一待就是一二十分钟,若说就是为了印资料,谁信? 她长得漂亮,肯定不缺人喜欢吧? 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她这种nv生会喜欢的。看上他什么呢? 鬼使神差地,顾景予说:“你不怕把成绩ga0砸就好。” 第一回说这样主动的话,安柔有些腼颜。又鼓起勇气,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成绩还挺好的,我是说,我可以自己ga0好学习。我就是……想让你陪我。” 她一双眼,紧张地眨着,像蝴蝶地翅膀,扑棱扑棱。 你懂吗? 我的意思,你懂吗,顾景予? 说实话,他是对她蛮有好感的。但再多的好感,也不足以让他撇去道德,去染指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可,是她送上门来的。 一个猎人会大发慈悲放掉跳进陷阱的兔子吗? “好啊。”他说这话时,是笑着无疑的。 —————————————————— 换作我是顾景予,听了这种表白,我会:??? 哎,小说嘛,别管现实逻辑了。.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Pǒ-18,COм 第十五章惜取少年时(3) 这家店翻修过两回,拓宽了门面,可容纳的客流量更大。 此时正是饭点,大半个店都坐满了。加之开了暖气,空气十分闷热。 菜上得很快。 安柔还是一样,小口小口地吃,时不时和他闲聊两句。 吃到一半,顾景予热出汗,放了筷子,脱掉外套,无意m0到口袋,发觉有些不对劲。 空的。 他又m0k袋,打火机在,把烟盒、手机搁桌上。而钱包,却不翼而飞。 安柔看他皱眉,问:“怎么了?” 顾景予说:“钱包不晓得掉哪儿了。可能落你们学校了,我回去找找,你先吃。” 说完要走。 安柔不想被一个人留下,又离不开,把他喊住。 “吃完饭再去吧,学生捡了,肯定会交到学校的。” 账能用手机结了,但掉钱包这事,可大可小。顾景予犹豫着。 僵持着,这时,从餐馆门口,闯进来一个姑娘,嚷嚷唤着:“安老师?” 安柔看见是周语庭,向她招手。 周语庭挤过排队等餐的人群,跑到她面前,也不知一路跑得多快,气喘吁吁的:“终于找到你们了。” 安柔给她倒杯水,让她喘匀气。 顾景予瞅见她手里的钱包,就坐下了。 周语庭说清了前因后果。 事后,她觉得,自己拼了老命,在学校旁边灿若繁星的大小饭店中,找到他们,还挺了不起的。 周语庭说,是她同学捡到钱包的。 约莫是顾景予ch0u出手时,带落了钱包,被她同学捡到。 棕se钱包上印的montblanc,他们不认识,只觉得很贵。 同学打开看,发现金额很多,还有银行卡,想,绝对不是哪个学生的,去学生科,却发现门关了,打算吃完饭再上交。 周语庭排队打饭时,听同学和别人说,好奇说要看。 钱夹里有数张现金,和几张卡,周语庭感叹了声“好壕”,眼尖地发现第一层夹了张白卡。 准确地说,是张照片。 照片是背面朝上。周语庭取出来看,花式英文t,写了一个大写a和小写r。 ar。周语庭认得,是氩的化学式。 正和同学揶揄呢,哪个学霸学化学学得丧心病狂,在钱包里放氩的化学式,忽地m0到另一面光滑。 翻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紧密交握的手。 很明显,是一男一nv的。 彼此虎口上,都用中x笔写了英文缩写。较瘦较小的那只手上,写的gjy,全大写。另一只,明显是男人的手,写ar。 像素不高,背景是木桌,用粉se的矮蜡烛拼了个心。挺浪漫的。 电闪雷鸣,电花火石间,周语庭一回神:ar,不是安老师名字缩写吗? 她人生中难得有反应那么迅速的时候。 周语庭甩了句:“我知道这钱夹是谁的!”就跑出队伍,饭都没来得及打,同学也没来得及叫住她。 她跑去找颜英,恰好,她每天中午都是自带午餐,在办公室解决的。 周语庭说清来龙去脉,让她打电话给安柔,她没接;又打给吴璐,问安柔和顾景予在哪儿。 吴璐懵懵的:“他们在外面吃饭吧。” 周语庭一咬牙,一狠心,让颜英送她出学校。 颜英也懵,秉着对学生负责的态度,不肯:“我去给安老师送吧,你好好待在学校里。” 周语庭晓之以理:“老师,这会儿已经打不到饭了,我g脆出去吃了。而且老师你还在吃饭呢。” 颜英又愣:“我吃完再去,他们吃饭也不会这么快吧。” “那就来不及啦!”周语庭噼里啪啦地说,“安老师和那个人出去吃饭,如果安老师付钱,那个男人就会很丢脸。如果一起不付钱,就一起丢脸。面子就是树的皮,老师,我去跑一趟,你放心吧,我绝对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 她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 末了,周语庭还总结了句:“我从来没见过颜老师被堵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哈哈哈……咳咳。” 喝水太快,被呛到了。 安柔看顾景予一眼,失笑。 安柔说:“辛苦了,你还没吃饭,坐下来和我们吃点吧。” 周语庭恢复得很快:“安老师,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先走啦!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就要上课了!” 她跑路跑到一半,回头大声喊:“安老师,我忘了说,你男朋友很帅!” 周遭客人听见,纷纷笑出来。 安柔有点恍惚,以前,她也曾听同学说过类似的话。 只不过,那时,顾景予是她的“哥哥”。 顾景予打开钱夹,现金和银行卡没多检查,拈出那张照片。 照片存了好几年,边缘都有些泛h。可因他保存得好,并未有折痕。 画面中,两人掌心相对,十指穿cha,合握的手势,空处隐约是个心型——与下头的ai心温柔地相呼应。 背后写的ar,力透纸背,似乎要破穿相片而出现在眼前。 顾景予对于照片,什么也没解释,将钱包收回口袋,问:“是你学生?” “嗯。” “刚才没来得及,你替我谢谢她。” “好。” 安柔知道他的意思是,谢她送钱包这事儿。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的话外音落在周语庭的最后一句话上。 唉,她今天可真是想象力丰富且过剩。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顾景予去结账,出餐馆时,故意落了两步,让安柔走在前面。 yan光大好。 他单手cha在衣兜里,踩着她的影子,看着她娇小的肩身,松垮的马尾,像回到了从前。 穿蓝白校服的小姑娘,背着书包,时不时反过头,同他说话。 眼底带了笑意,眉梢眼角都在上扬。 顾景予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话,说一个人真正开心的时候,笑容会发光。她笑时发出的光,照进了他心底。 光就是看她那么笑着,心里就会涌起难以言明的甜蜜。 安柔,安柔,填满了他人生的两个字。 安柔没注意到顾景予走在她侧后方。 她想的是那张照片。 同样的照片,她也有一张。 不同的是,背后的字是:gjy。 全景不是那样的.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Pǒ-18,COм 第十六章惜取少年时(4) 拍照的那天,也是情人节。 那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所谓“首次”,也非与往后的数次有什么差异,不过是涂抹了“空白”,显得独特些,故叫人记忆深刻。第二次、第三次……也只是在第一次的底se上,加以润se。 2月14日,刚好大年初一。 安柔许多亲戚在桐yan定居,长辈商量一番,决定接老人家来城里,老人年纪大了,舟车劳顿也辛苦,本不同意,拉扯几轮,被说服了。 故此,安柔不用回老家去。 那天,安柔起得很早,穿了新衣服,与父母四处拜年走亲戚。 安柔坐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捧着茶杯小口啜饮,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现在教育花费越来越多,我一朋友的孩子,上各种兴趣班,每年就万把块。我宁肯花这个钱,也想让安巧学点东西,她又不肯。你说现在这年代,总得有项特长才好生活吧……” 安巧坐在安柔身边,对着她撇撇嘴,满脸郁闷。 “你安巧还才初二,有时间学,等到高中,就没空啦。” “说到这个,你家安柔学习怎么样?学文学理啊?” 安柔还没来得及嘲笑堂妹,pa0火就转向她了。 安柔妈抢先说:“本来理科学得挺好的,班级前十总是有的,非说学文。”语气中不乏骄傲之意。 叔母说:“怎么没劝着点?‘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啊。” “劝不听,就随她去了,书是她自己读的,未来也是她自己走的,再苦的苦果子,也得自己吞。” 叔母安慰道:“没事没事,考好点,将来当老师、考公务员,也很好的……” “你家安巧呢?想学什么呀?” “她成绩那么差,一中是没指望了,我常常说她,再不发奋点,随便读个专科算了。但她钢琴弹得好,学艺术前途也蛮好的……” 两个nv人你来我往地明里贬低暗里夸耀自家孩子,姐妹俩听不下去,遁进房里。 安巧趴在床上,安柔无所事事地翻她的语文课本。 安巧笔记做得少,又很潦草,典型的不听课。 “姐,你为什么想学文啊?” “就是……想学呗。” 安巧问:“文科班是不是男生很少啊?” “是吧。我们班才十来个男生。” 还没到新教室报道,她只看过花名册,不记得准确的数字了。 “粥少僧多啊,姐,趁早找个男朋友,别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安巧冲她挤挤眼。 一句“我有男朋友了”差点脱口而出。 安柔缓缓说:“你可别让叔母听了你这话,不然她得打断你的腿。” 安巧吐了吐舌。 从课本里掉出张明星的照片,安柔帮她捡起来,忽然想见顾景予。 她觉得顾景予b照片中的男明星还好看。 * 下午四五点钟,才回到家里,安柔突然又抓起书包,准备要出去。 母亲奇怪地问她去哪儿。 安柔说,到处都是鞭pa0声,太吵了,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快要上课了。 她刚分科,又选的文科,静下心来背书复习很重要。 母亲对她自觉学习还挺满意,反正之后也没安排了,遂挥挥手,叫她早点回来吃饭。 一头热冲出家门,安柔就有点后悔了。 她只是心血来cha0,她也不清楚,顾景予会不会在“常成”。 她背着书包,像与父母赌气离家出走的小学生,不敢回家,不敢去找亲戚朋友,在街上茫然地走。 幸亏没下雪,不然早“白了头”。 过年路上车辆不是很多,学校附近更是,红绿灯变得可有可无。 小学时,老师就一个劲地强调“红灯停,绿灯行,交通路牌看细心”。 正好是红灯,安柔停下来。 对面不远,就是“常成”,此时门关着。 去年,她和顾景予,也是在这条马路的对面,等绿灯。 安柔站在马路牙子上,双眼放空,绿灯亮了几番,她也没动。 她不知道,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该怎么办。 顾景予不在,回家,母亲肯定会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说要出门学习心已经扑通扑通,生怕露馅,再撒谎,她怕是兜不住。 要不然,还是去市图书馆吧。碰碰运气,也许开了门呢? 她咬着下唇,忽然悲上心头,有点想哭。 顾景予,你怎么不在呢…… 终于下定决心,把眼泪憋回去,抓着书包肩带,转身,慢慢地走。然后,头顶压下一只手,迫得她停住脚步。 顾景予喘着气:“要走了啊?” 他的手滑下去,抓住她的手,凉凉的手指贴上她的手心,温柔缱绻。 她瘪着嘴,叫他:“鲸鱼。” 顾景笑了笑,伸手r0u她头发:“以后能不能别这么喊,多丢脸。” 你air0u自己头发,g嘛把我头发也r0u乱! 安柔把他手格开,折身,见绿灯还有十来秒,她快步过马路,向打印店的方向走。 顾景予从后追上来,牵着她的手。 安柔没再拒绝,抿着唇偷笑。 等过了斑马线,她才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景予说:“来了很久啊。” 安柔撅嘴:“哪有,店子明明关着的。” 他笑:“我想给你惊喜啊。估计心有灵犀一点通,知道你生我气。出来看,就看见你要走。” 顾景予拉她上台阶,推开店门,一gu热气扑面而来,他搓了搓手:“外面好冷啊。” 平常堆放杂物的木桌上,摆了数根蜡烛,烛光被外面的北风吹得猛地颤了颤,差点灭了。难怪那么暖和。 一侧,还有个小蛋糕。 很小,小到,他们用勺子互相地喂,不消两分钟,就没了。 安柔看他,心跳失了节奏,却是嘴y:“蜡烛,蛋糕?又不是求婚,太俗了吧。” “大过年的,哪买得到蛋糕。我家里人做的,拿出来,他们问我g嘛去,我开玩笑说给小姑娘求婚啊。没一个信的,给我翻白眼:‘你倒去用蛋糕去讨个媳妇回来啊。’” 他说着说着,乐了:“我现在下跪的话,你会说‘我愿意’吗?” 安柔赧然:“别闹……” 顾景予在他们虎口上写字,很好看的花式英文t。 安柔以为他字不好看来着,毕竟男生嘛。倒是蛮让她惊喜的。 顾景予说以前上课无聊,练过。 “做个纪念吧。” 他拿出相机,拍下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原本,是还有蛋糕和长椅的,大概为了放入钱夹方便,剪下了多余的部分。 本来也是,除了他们,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点缀。 安柔想过,去纹身店,将他写下来的字纹上,连被父母戳着脑门骂的准备都做好了。 可水笔字褪se快,没两天,就只剩淡淡的痕迹了。就像风过无痕。 不是他写的,纹出来也没意义。 顾景予手指摩挲着她冻得很冰的脸,微微粗粝的茧子,弄得她有点痒。 安柔被他眼里的似水柔情迷得快找不着北了。 顾景予那天吻了她。 他低头,一个g燥的,温热的吻落在额上。 他说:“新年快乐。” 安柔仿佛被人拎到半空中,陡然失了方寸,结巴着说:“你也是……顾鲸鱼。”.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十七章风景旧曾谙(1) 进一中门口时,遇着徐鸿。 徐鸿手cha着兜,远远地看一对男nv并肩走过来。 等人走近了,才看清脸。 徐鸿看了眼安柔,安柔朝他笑了下,依旧当年那样,好像什么也没变,她还是顾景予捧在手心的小nv朋友。他差点脱口而出句“弟妹”。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 顾景予说:“有事?” 徐鸿又看了眼安柔,再看一眼,眼皮子跟ch0u筋了似的。 她察言观se,说:“那我先回办公室了,你们聊。” 安柔不咸不淡地笑着,冲顾景予挥了挥手,没等回应,光留给他一个背影。 顾景予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道背影。 徐鸿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安柔走入拐角了,顾景予才悠悠地收回视线。 徐鸿揶揄:“攻势挺猛啊,也不知道人家吃不吃你这一套。” 顾景予乜斜一眼:“想找打?提出来,我满足你。” 徐鸿做出一副“小人不敢”的谄媚笑:“印刷厂那边,才刚刚运行没多久,这不还有很多事没规划完吗?等你这大老板呢。” 他们从去年开始,选厂址,办许可,招工人,零零碎碎,花了不少时间功夫和钱力。 其实按理说,顾景予完全没必要跑今天这趟,当然,顾景予之心,徐鸿门儿清。 顾景予嗤地笑,转过身就走,跟pgu后面那条尾巴讲:“那你下午来接她?” “咳。”徐鸿肃了肃面容,“我说顾景予,你不能跟古代昏君一样,因为个nv人,就被迷得三荤五素,而不理朝政啊……” 顾景予揶揄:“啊,会用成语了。你知道古代皇帝治理朝纲,要做什么吗?” 徐鸿顿时拉下一张脸,“你知道我历史不好,还笑我——” 车辆穿行,喇叭鸣笛,人来人往间,无一张熟悉面孔。 也该是这样的。 顾景予弯下眉毛笑,拍着徐鸿的肩膀:“为了兄弟后半生的幸福,是时候展现你的大男子气概了。” “喂!”徐鸿不乐意,“你的意思是,她不答应,我就绑着她走吗?” 顾景予还是那样笑:“你敢的话,可以考虑。” 徐鸿胆寒。他不敢。 他后悔了。 他昨晚就不应该,灌顾景予那么多酒,现在人家狭私报复来了。可他不也给他创造了机会吗? 当时徐鸿也有些醉,睡一顿觉后,没想起来,现在似乎有点印象了。 顾景予坐他身边,半茶杯的距离,顾景予正被他灌,可能没太注意到,但他兴致高啊,坐在主位,整个桌席的人都要环顾到。 安柔的位置,隔了他们大半个桌子。 她坐那儿,把头埋着,偶尔和徐叶叶说话。头发顺顺贴贴,着装正正经经,人老实安静。 徐鸿记得,以前安柔和顾景予待在一起,顾景予像顺着他长辈那样,什么都迁就她。 她想说话,他陪她聊些没营养的话题;她饿了,他买吃的给她;她读书,他毫无怨言地陪着。 顾景予,本来一个很随心所yu的人,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徐鸿没问过他,累不累,值不值得。他觉得,顾景予一定会说,为她,什么累,什么值得,都不重要。 还是那句话,不就为了她么? 也许,这句话,会肆无忌惮地,贯穿他一生。 徐鸿是真觉得,安柔读那些之乎者也把人给读傻了。 这么好一二十四孝男友,她怎么说甩就甩了呢? 舍得啊? 安柔当然不舍得。 * 当时做过的事,用现在的流行话来讲,就是中二病。 可回想起来,就像n油蛋糕,不管是水果,还是巧克力,层层叠叠吃下去,留在口腔里的,总是甜腻。 也不是没想过会吃着苦巧克力,但在n油映衬下,又微不足道。 应该感谢顾景予的。 给她在苦闷、抑塞的高中时代,点缀了那么亮的光。 风景即便会旧,路过,阅过,停留过,也是无愧于ai、无忧于已。 安柔是在文科重点班。 分科前,她找顾景予,他虽说让她重新考虑,但她毅然决然,没打算改志愿。 仅仅是为了,和他有更多的共同点。 一中以理科见长,读理科的人那么多,偏偏就她ai上的人读文科,追逐一番,也无所谓啊。 说了,要求同存异嘛。 她有自己的主意,他也不再坚持。 后来,有次无意间,顾景予问她班主任是谁。 安柔说:“是马老师,教语文的。” “现在也该五十几了,留h卷长发?好巧,我高中班主任也是她。” 安柔欣喜若狂:“那以后你回母校,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拜访她。” 顾景予自嘲:“别了吧。我估计是她教出来最没出息的。” 他说:“以前,他们都觉得我应该读理科。马老师也这么想,我却选文科,正好她当班主任,她苦口婆心叫我好好读,将来考清华北大。结果,我没他们想的那样奋发图强,跌跌撞撞到高考,别说清华北大,连重本线都没上,勉勉强强读本市的一本。你说她恼是不恼?” 安柔像鼓励尝试站起来的小婴孩,鼓励他:“你可以拿了本科毕业证,再考研究生啊,考个好大学,照样光耀门楣。” 顾景予吊儿郎当,把脚架起来,人字拖被脚趾虚虚夹着,一颠一颠:“你亲自辅导我吗?” 这是,她当初追他,找的缘由。 安柔脸红,嗔他不正经:“大学学业我怎么懂呀,趁我上课,你可以多复习一下啊。” 顾景予笑:“我连英语四六级都没过。” 她讲:“应该有专门的辅导书,你聪明,赶上来会很快的。” 他伸臂,把她搂怀里,问:“你这么希望我抛下你,去学习吗?” 安柔手上用劲,推他,结果被他用臂圈住,彻底动弹不得。 顾景予穿白se背心,大热天的,吊扇咯吱咯吱地转,背后的人又烫,又散发了花露水香。 蚊虫多,他手臂上的花露水,还是她抹上去的。 紧挨着她的男人膀子,不瘦弱也不强壮,却是充满了独属于男x的气息。一条条青筋,在他使劲时,隐约可见。 遂,放弃。 “我希望你更优秀。做nv朋友的……与有荣焉。” 顾景予眼里漾起笑,对着她的唇,浅浅地啄:“这个词我挺喜欢的。” 安柔脸上在慢慢地腾起热度。 这回她推他,很容易就挣脱出来了。大概他得了便宜,没再想得寸进尺。 他想了下,说:“今年十二月有四级考试,如果我过了,你让我尝点甜头,行吗?” 顾景予既像风流浪子,又似正人君子,对待安柔,他没有越界过。撩起衣角下摆,抚m0腰肢,已是最大尺度的了。 他提这个要求,可不仅止于此了。 安柔并非全然不谙情事。 店里有人进来,她趁机跑走:“你考过了再说吧。” 来人是叔叔辈的,奇怪地扫了她一眼。 顾景予习惯x地r0u一头短发,感觉唇边的软度滑腻还在。边站起身,边m0着下唇,笑了。 大叔见这对小年轻谈恋ai,也是心领神会地笑。 ———————————————— 生活艰辛,更新不易。下周起,每周六、日十七点更新。 每满两百珠,加更三章。 透明小作者有恃无恐。 就酱。.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十八章风景旧曾谙(2) 顾景予四级考试那天,一中补课。 安柔大清早爬起来,到客厅里,捂着话筒,给他打电话。 嘟嘟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响。做贼心虚的安柔疑心卧室的父母都能听见。 顾景予接得很快。这时辰,远远不到考试时间。估计他也紧张,起来得也很早。 安柔跪在沙发垫上,压低声音,问他:“你做好准备了没?有把握吗?” 顾景予声音jing神:“没问题,你等着兑现诺言吧。” 讨甜头,怎么个讨法呢?r0u……x?还是什么?安柔胡乱想着,手指头绕着弯弯绕绕的红se的电话线:“你好好考,别想些有的没的。还有两个月出成绩,没那么早呢。” 顾景予笑起来:“没事,我不急。” 不急什么?不急se? 安柔面红耳赤说:“那你就耐心等着吧。” 不管他还在那头笑着,特撩人的那种,说完啪嗒扣上话机。 蹑手蹑脚回到房间,摊开自制的单词表,想记单词,脑袋里嗡嗡的,全是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abandon,abandon,a-b……” 好吧,放弃。 心根本无法静下来。 背上书包,去学校时,在楼下碰见徐叶叶。 徐叶叶猝不及防地叫安柔,安柔就猝不及防地被吓住。 徐叶叶莫名:“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还不是防着父母,提心吊胆的后遗症…… 徐叶叶从书包里拿出本书,递给安柔:“你要这书g嘛?是大学四六级考试才用的吧。叫我哥帮我买,他都觉得奇怪。” 安柔嗫嚅着:“对高考应该也有帮助吧。” “真的吗?” “不清楚,买了也没事,咱们到时候也要考。”安柔搪塞过去,给了她钱。 不用晚自习,安柔归心似箭。到家一看,父母还未归,天助她也。 安柔书包也没放,迅速地拨了顾景予的电话。 他接得快。 安柔问:“考得好吗?” 顾景予回答:“还不错。你不是说我聪明吗,我觉得,出成绩后,六月能一鼓作气,一次x过了六级。” “会不会很累?” “没事。男人嘛,不学习,就上班,泡妹暂时放一边。” 安柔又开始绞电话线……这人,说什么不好,y说这种叫人误会的话。 顾景予又问:“晚上能出来吗?我带你去吃夜宵。” “我想想借口吧。如果可以,八点半来我家楼下等我。我就不打电话给你了,如果快九点我还没下来,你就回家吧。” 她刚说完,听见门锁响,心猛地一跳,匆匆说声“再见”,就扣先话筒。 父亲在玄关处换鞋,看她姿势诡异,书包都没卸,跪在哪儿。他狐疑地问:“你g嘛呢。” 安柔慌了,从沙发上翻下去,背对着父亲讲话:“给同学打电话。” 顿了顿,又退回来,迟疑着开口:“爸爸,我今晚上能出去玩吗?我同学生日,一起去吃个夜宵,很快就能回来的。” 父亲还是挺开明的,想也没想,同意了:“别太晚就行。大姑娘了,懂得保护自己就好。” “会的。谢谢爸爸。” 八点半之前,安柔写作业也抓心挠肺。 和男人独自外出,吃夜宵,虽然相信顾景予的为人,可还是觉得好刺激啊…… 好不容易熬到八点半,安柔同父母说了声,就抓了外套,出门了。 母亲心思如发,觉得nv儿不对劲,终究不放心,对父亲说:“你跟去看看,这孩子,别和不三不四的人出去鬼混了。” 父亲不同意:“让孩子知道了怎么办?说我们不相信她。自己的孩子,你还不了解吗?从小就被老师说乖巧听话,在家里也不叛逆。把心放肚子里吧。” 母亲有点动摇,但还是说:“你去窗户边瞅瞅,没事就算了。” 父亲要安母亲的心,走到窗边,向下看。 本是敷衍,却真的看了什么。 天已经黑透,小区里亮了路灯,楼下的人影都不甚清晰。 安柔刚好从单元门里出来,走到一个人身边,说了下话,并肩走出视野内。 虽不见,但就身量来说,一定是男人。 父亲对孩子了解,将窗户关上,不动声se:“她和一群nv生出去了,不用担心。” 从安柔小学起,母亲就对她千叮咛万嘱咐,教她要与人为善,切忌动气、动怒,与男孩子的往来要适当,切莫给人你不自ai、自重的错觉。 安柔名字的由来,便也是希望她成为安静柔顺的姑娘。 而遇上顾景予,似乎她的人生,开始脱轨。 当然,父亲有意无意的放纵,给了她自由成长的环境,也给了ai膨胀发酵的机会。 * 顾景予带她到了江边的美食街。 桐yan只有这一条河,都说“要发展,先修路”,为促使经济,往上头架了五六座桥。而沿江一路,一到晚上,各式各类的商贩摆摊售货,就算不来买些什么,也有携家带口,来散步的。好不热闹。 这边,是桐yan最出名的街。 霓虹灯五光十se,映得江面也变得se彩缤纷,像倒映了整个城市最辉煌的年代。 空气中香料味浓重,还有喧杂人声。汽车鸣笛声,远远的,倒像是做衬托这方喧嚣的背景音。 安柔晚上就吃了小半碗饭,没饱,本来没太有食yu,这会儿嗅着香气,却有些馋了。 顾景予穿的黑se长款呢子大衣,袖子边角触着有些粗糙。笔直的长腿撑开驼se的k子,黑se短靴,他穿起来,有种军人的感觉。 难得看他这么正经。 也是真帅。 安柔看到很多年轻姑娘的眼神像苍耳一样,黏在他身上了。 “想吃什么?” “嗯……我看看。” 花样太多,挑花了眼。 安柔跟在顾景予身后,亦步亦趋,牵着他的手,避免被人群冲散。 这里远离学校,放眼四周,皆是面目模糊的陌生人。 这种身处陌生环境中,反而令她更有安全感。 不会有人认识他们,不会有人诘问她早恋,也不会有人把他们的相恋,当做一种悖时的事。 旁边有个孩子,被父母拖着,嚎啕哭嚷着要吃东西。 年轻的父母约莫是觉得,小孩子脾胃功能不健全,吃这些不易消化,很坚定立场,说什么也不肯妥协于孩子的哭闹。 相b较之下,安柔幸运很多。 顾景予给她买了很多,她东尝尝,西尝尝,不亦乐乎。像是头回来城里的孩子,对什么也新鲜。 也真是打头回来这儿。父母买烧烤这类东西少,倒带回家让她尝过几回。 辣味、腥味,刺激着她的味蕾,叫她好生高兴。 但安柔胃小,每样只吃一点,就递给他:“顾景予,吃掉。” 顾景予接过扦子:“叫我吃你的口水,真好意思。” 她嘻嘻地笑:“不准嫌弃我。” 顾景予话是那么说,一手拉着她,一手拈着扦子,偏头咬下烤r0u,含糊不清地说:“也是,吻都接过了,还嫌弃这就太矫情了。” 安柔撇过脸,拨开唇边的发丝,嘴巴、脸颊都红红的。 一半是被辣的,一半则是害羞。.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十九章风景旧曾谙(3) 就像那孙悟空,摘一个蟠桃,吃一口就扔了,顾景予不知道吃了多少安柔丢过来的。 安柔还算有良心,晓得t贴地关心下他:“吃这么多,你胃胀吗?” 顾景予没逞强:“有点。” 路过一个垃圾桶,安柔扔掉手里抓的一把扦子和包装袋:“那我们回去吧。我也饱了。” 安柔亲昵地贴着他的手臂,有些撒娇意味。 顾景予想起那天,天气也很冷。 安柔脸微红,是冷风吹的。顾景予替她拉起衣领,挡住风,只露出张巴掌大的脸蛋。 她突然叫他:“鲸鱼。” “啊?”他下意识地回答,然后反应过来,她叫的不是“景予”的音。 安柔笑:“我发现,鲸鱼的读音,和你的名字发音很像。我以后这么叫你好不好?” “鲸鱼那么庞大的玩意儿,喊我?不合适吧。”顾景予r0u她头发,妥协,“叫什么随你,开心就好。” 她在兴头上,拉着他的手,一遍一遍地喊:“鲸鱼鲸鱼。” 像古代道士做法,招魂一样。顾景予纵她喊,不厌其烦地应。 路走到一半,安柔感觉顾景予手臂有些发颤,没几步路,他突然蹲下去,手捂着肚子,脸se苍白地说:“肚子疼。” 安柔也蹲下去,看他冷汗都出来了,急得要哭:“怎么了?是不是急x阑尾炎?我送你去医院。不疼,顾景予不疼呀。” 哄小孩似的。 顾景予又疼又好笑,露出的表情显得扭曲。 临时挂的急诊,顾景予疼得快昏厥,还不忘握着她的手,将钱包留给她,安慰她,让她别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 安柔心没那么宽,看见喜欢的人疼痛,还冷静得下来。 她眼角挂着泪,目送顾景予被送入手术室。 割阑尾炎不是大手术,没什么风险,进行得很快,但顾景予打了麻药还没醒。安柔急得不行,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她还没回家,会很急吧。 她跑下楼,找护士借电话,拨家里座机。 是父亲接的电话:“喂?” 父亲沉稳的声音并未安抚住慌乱中的安柔。 安柔说:“爸爸,是我。我借医院的电话的。我同学阑尾炎,送医院了。他身边没人,我……怕他有事没人帮,我想今晚守着他,可以吗?” 她心乱得不行,全然没考虑到,父亲会不会发现她早恋的苗头。 理智在情感面前,溃不成军。 父亲相b较安柔的语无l次,平静很多:“严重吗?” 父亲语气根本不重,可安柔忽然有些哽咽。 安柔有些ch0u咽地说:“不严重,人在休息。但是……我很担心。” 父亲默然片刻,讲:“你妈妈睡了,让我等你回来。你明天放假,但也要早点回来,记得要在妈妈醒来之前。” “好好好。”安柔忙不迭地应。 说什么都好,只要让她陪着他。 * 就好像,蜜蜂突然失了单只翅膀,失了方向,找不到归家路,开始无厘头地乱转。 安柔缴了费,她对于照料别人,很是不懂,于是仔仔细细地问了护士。到最后,护士姐姐被问得都有点无奈:“大男人的,还不至于被个阑尾炎打垮,小姑娘,别太着急了啊……” 安柔守在顾景予病床边,用毛巾,仔细擦他脸、手臂,不知该不该喂他水喝。 天气g燥,他嘴唇有点g裂了。 她怕贸然喂,他没意识喝下,会呛住。于是拿了根棉签和杯子,蘸水,在他唇上慢慢地涂。一遍一遍,不厌其烦。涂到手腕酸胀不已,仍没停下。 顾景予醒来时,她正嘀嘀咕咕:“一个大男人的,痛成那样,好叫人心疼,真的吓si我了你知不知道,顾景予……” 安柔盯着他的嘴唇,他睁开眼,她没看见。 直到他抿了抿唇,将棉签抿进嘴巴里,安柔猝不及防,惊了下,往后退两步。 惊恐地看着他。 像看见乍活的木乃伊。 这是间多人病房,五个床位,顾景予的靠窗户。其他几个床位的病人都睡了,所以熄了天花板的灯,亮了一小盏壁灯。窗外月光幽幽,寒风四溢。怎么说,也为木乃伊觉醒提供了挺好的环境。 顾景予觉得好笑:“你这样,我会以为,我动个手术,就成植物人了。” 他说话,有点慢,有点嘶哑。 安柔咬着下唇,蓦然红了眼眶:“都是我不好。” 顾景予没像电视剧里,娇生惯养、柔弱的公子那样,撑起手臂,还握拳在唇边咳嗽。 他唤她过去,拉她坐在床沿。 安柔低低地,像委屈的小猫喵呜一声:“对不起。” 也就是她那么一低声,容易唤起人心底的如浪的温柔。偏偏她不掉泪,光红了眼,瞧着,让人心怜。 顾景予把她搂进怀里,单臂环住,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我对你好,g嘛的?就让你任x,让你随时随地开心。要是适得其反,我岂不是前功尽弃?”他喃喃,“花那么大功夫,真是……” “顾景予。”安柔矫情地x1着鼻子,放缓语速,“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我会离不开你的。” 听她的声音,他就知道,她要哭了。 顾景予笑起来,r0u她头发:“逗你玩儿呢。果然是小孩子,好容易当真。”叹气,“你这样子,这么好骗。万一被旁人轻易骗去了,我哭都没地儿。” 男人深情的样子果然只是皮囊,深信不得! 安柔恼了,掀开他手臂,赌气讲:“那我回家了。” 顾景予不依:“让我抱抱。”又暧昧不清地说,“四级出成绩还有两个月呐……” 这话像冰块摔落进啤酒杯里,击了玻璃杯,又有咕噜噜地水响,冒出一长串泡泡。 安柔要推,没太敢使力,理所当然搡不开,说:“那事我又没说同意。你先把伤口养好。” “嘘,声音小一点。”他手指,压在她唇上,茧子有点y,摩挲得她痒,“别人都在睡觉。” 她终是顾忌这里是医院,闭了嘴,狠狠地瞪着他。 那双眼里,还闪着泪花,更削减几分威慑力。 真的不动了。好像猫。蜷了爪子,窝在他怀里,安然地憩着,仿佛盹着了。.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二十章风景旧曾谙(4) 安柔脱了鞋,把脚放在床上,穿粉se袜子的脚丫一翘一翘。 “我坐这儿眯一会,五点你叫我醒,我要回家。好不好?” 从这儿走路,到家里,也要半个多小时。母亲又b较早醒,安柔怕惊扰到她。只能这样了。 顾景予说:“好。你躺我旁边吧,两个人挤挤,b你坐着舒服。” 安柔的脸在y影下彻底红掉:“不好。”她再单纯,也懂一个道理:孤男寡nv同床共枕,是要不得的。 他腿盘着,凑近,看着她。她脸上的细绒,被浅淡的壁灯光映照,有些透明。 也许此时,应该打上汇聚于此处的强光,让他将她容颜细细描摹。 他m0到她的手,让她转眼,看他。 大概是ai意太浓,彼此都看不太清彼此。 顾景予俯下脸,亲在她唇上。 地方小,安柔手脚不知如何安放,攥着他的衣服,被迫仰起头。 他的唇还是很g,磨起来,有点糙糙的……刚刚不是给他搽了很多水吗?安柔胡思乱想着。 他含着她的唇瓣,异样的感觉,像在那层薄薄的皮上,激起了电流,顺着血管,四肢五脏六脾地乱蹿。 顾景予对她的唇,又是咬,又是吮的,像在尝糖,或者其他什么美味,值得他这样仔细…… 分明不是第一次,可仍有初吻的小鹿乱撞心情。 顾景予伸出舌,点了点她的唇瓣,她神识不清,自动地张开。 他吻得慢,却很细致,她口腔中的每一寸领地,他都要领略一番。 唇舌交缠,唾ye互换。 这是他们第一次舌吻。真正意义上的吻。 以前,顾景予会时不时地在她唇上偷个香,只是浅尝辄止。安柔疑惑过。后来他想深入,她又不愿。且两人见面少,一来二去,拖到现在。 安柔感觉……挺美妙的。 如果不是在病床上的话,一切都很美好。 本来,她面对着他,挨着他大腿。现在,他把她横过来,坐在他腿上,手又攥住她穿棉袜的脚。他一手握她的脚,一手圈她在怀里。 安柔条件反s地,把脚缩回去,膝盖弯曲着,拱在他身前。岂料不知哪个动作,牵扯到他的伤口。 她急忙停住了,道歉:“对不起啊。” 没想到他还没松手。 手跟着她的脚,到自己的膝盖上。 裹在袜子里,凉凉的脚趾头,被他掌在手心,慢慢暖和起来。 顾景予小心地,缓慢地,像征求同意,又不顾当事人拒绝与否,将手从毛衣里探了进来。 他的手微凉,在热烘烘的皮肤上,存在感很强。 安柔抓住他的手。他诱哄着她:“安柔,让我m0一下,就一下。” 她犹豫了。 起初听他寻要,她没有直观感受,就一颗心,扑通扑通。像鼓面撒了水,敲一下,水花四溅。 他刚又提到,说期待,就太羞人了。但yu说还休,这心情,还 是有的。 安柔不动声se地撤回了手,声如蚊蚋:“你说的啊……” 她自我麻痹地想:就当是安抚病人了。 顾景予碰到那层厚实的r罩了。 棉质的,包裹着少nv的一双娇r。 他r0ucu0起来,然而隔着一层,终究是不得劲。他拨开r罩,触到细腻柔滑的rr0u。是真的,丝绸一般。 接着,他又触到了顶端那一粒蓓蕾。小巧得很,和它的主人一样。 安柔浑身颤了下。 顾景予捻住它,细细地搓弄,感受到它渐渐变y、变挺翘,很是恶劣地,在她耳边发出低沉的笑声,仿佛是被她羞涩的反应,逗得极愉悦。 安柔无力地反抗:“说好就一下的。” 顾景予正在兴头上,哪能践诺?不管不顾地继续玩。另一只手,g着她的下巴,又与她接吻。 安柔全身仿佛软成了一滩水,只能靠着他,以防软瘫下去。 母亲为了警醒安柔,讲过很多现实的例子。 桐yan有所中学,nv生与外面的三教九流的人胡混,不洁身自好,惹了人,和人进小旅馆开房,被人拍了照,发到学校里,学校二话不说就给开了。 当时,安柔笑说:“这要放古代,得施拶刑吧,严重点,很有可能浸猪笼。” 母亲说她:“你别笑。我在很严肃地跟你说事。后来这nv孩子怎么了?回家被父母毒打,一时想不开,跳河了,救上来没救活,也才十六七岁呢。这社会泥沙俱下,乱七八糟的人什么都要。你首先得学会自我保护,尤其是你这种还在学校里读书的,没接触过社会,最容易被人骗……” 现在,她和b她大三四岁的男人,在医院的床上接吻、亲密。 她又怕,又慌,又内疚。 一是怕被父母晓得,二是觉得,辜负了母亲和几任老师的谆谆教诲。 安柔前十几年的人生,基本上就是,规行矩步,g过脱轨的事,不过三回尔。就是刻意接近顾景予,挑话头表白,又隐瞒父母,与他今晚独自外出吃夜宵。 情人节那天,偷偷m0出去,和他拍了那张照,暂且没算入当中。 深夜的医院里,消毒水味道不减,走廊亮着如白昼的灯。偶尔,传来护士走动的窸窣声,切切察察的讲话声。 病房内,鼾声不断。如同盛夏日的蝉鸣,聒噪,此起彼伏,此伏彼起。 而这方病床,像被世人遗忘的一隅。 被子悄然滑下去了一角。 传说夏桀得佳人,想讨好,听人说,妺喜ai听丝帛撕裂声,于是命人抱来布匹,亲自撕与妺喜听。 顾景予也很想,撕掉她身上的全部阻碍,在气氛、情绪渲染得刚好的此时,要了她。 唯一残存的理智,是敲门进来的巡房护士唤醒的。 一个激灵,安柔赶紧推开他,拉下卷到肚子上的毛衣,被亲过的嘴唇晶晶亮。 护士的年纪,是见惯生离si别、大风大浪的,像什么也没看见,只说了句:“把灯熄了,早点睡。伤口好好养,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 安柔借走廊投来的光看墙上的钟,竟然一点了。 护士出去,轻轻合上门,又是踏踏踏的走步声,回响在空荡的走廊,像鬼片的场景。 顾景予缺憾地移开手,倾身,拔掉床边的小壁灯,小点灯光熄灭,满室只剩一地月光。 安柔真的进退维谷了。 -—————————————— 下章小剧场很长噢。.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Pǒ-18,COм 小剧场二 【x针篇】 那节旁听课的后续。 安柔的气在他亲他那一口时,就烟消云散了,但也没打算轻易饶了他。 安柔打发顾景予回家,下午上完课后,徐叶叶来送东西,随便逛了会儿街。 晚上回到家,已过七点。顾景予已经巴巴做好了一桌饭菜。万事俱备,只欠安柔。 “老婆,快来洗手吃饭!” 安柔尝口鱼,瞥他一眼,淡声道:“还行。” 顾景予走到她背后,替她捏肩,讨好地说:“皇后娘娘,还生气啊?” 安柔说:“你多大的面啊,值得我生你这么久的气么?” “小人不值,娘娘息怒。” “知道就好,退下吧。” “喳。” 安柔崩不住了,乐了,拍他:“别捏了,吃饭。” 顾景予松了口气,笑了就好。 吃完饭,安柔下意识地收拾碗筷。 顾景予拦住她:“我来吧,你去看看电影,和小姐妹聊聊天呗。” 于是安柔就罢手了。 顾景予那么个长身玉立的男人,站在厨房,穿着白衬衫,戴上围裙和胶手套,很是违和。 安柔有些感慨。 平常她下班早,基本都是她煮饭做菜,他上班累,洗碗也没让他碰,活要把自己熬成h脸婆的架势。 风水轮流转啊。 安柔把这事跟徐叶叶说了。 徐叶叶调侃:“人顾景予哪对你不好了?说得你多委屈似的。” 安柔在床上翻了个身,唾她:“我看就是周潭太惯着你了。” 徐叶叶嘁了一声:“彼此彼此。” 又聊了几句,安柔抬眼看见顾景予不知何时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 安柔说句“再说”就匆匆挂了线。 顾景予手上提着几个纸袋,问她:“下午买的?” “嗯。” “有我的吗?” 安柔真心觉得他越活越像小孩子了。 翻个白眼,说:“没有。” 顾景予不信,自顾自翻开看,确认她说的是真话。 除了她自己的衣服,就只剩生活用品了。 他委屈地撇嘴:“老婆,你也太狠心了……” 安柔不理会,背对他玩手机。 安柔听见背后窸窸窣窣的响,下一刻,被人压住。 顾景予说:“好看吗?” 他指的是别在衬衫上的x针。 x针做成羽毛状,顶端镶了颗钻,很高端奢华,非常衬他。 这枚x针是徐叶叶一朋友去香港,从专柜带回来的。 盒子小,藏在她包里,也不知怎么被他发现了。 安柔抚了抚他的领子,诚心实意说:“好看。” “这是nv款吗?”在他印象中,施华洛做的绝大部分是nvx首饰。 没想到,安柔点了点头。 “真是啊?” “nv款怎么了?好多nv生也戴男款手表呢。又不规定男人只能戴男式。” “理是这个理,但别是你自己想买的,然后又不想要了,才给我的吧。”他打趣。 “不想要?”安柔作势去摘,“不要还我。” 她一个初中老师,没什么机会出入高等场所,戴那玩意儿又没用。 好个顾景予,狗咬吕洞宾。 “又没说不要。”顾景予按住她的手,“我老婆对我最好了。” 安柔哼哼两声。 按着按着,顾景予的手就滑到她x口了。 安柔躲开,溜下床:“想得美,我还要做课件呢。” 顾景予幽怨地看着她的背影。 九点,安柔做完课件,刚保存完,顾景予就进来了。 他刚洗过澡,就在下身围了条浴巾。 这还不算什么,更叫人抓狂的是,他竟然把那枚x针别在浴巾上! 他是嘚瑟过头了吧? “啧,暴殄天物。”安柔走过去,动手把x针摘了。 他也不阻拦,背着手,笑yy地看她,仿佛就等着她来。 x针摘下的瞬间,浴巾应声而落。 安柔目瞪口呆。 他…… 顾景予猴急地来吻她:“既然老婆这么急不可耐,那就不要耽误功夫了。” 安柔直到被他撞得失了声,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上了这个当的。 本是不想饶他,到最后,却是她自己连连讨饶。 【教学篇】 自从那次听了安柔一节课,顾景予一直念念不忘,想再听她上次课。 他觉得那时的安柔,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与x感。 但再溜去教室一次,肯定不现实,安柔上次就生了气。 那能怎么办呢? 安柔叔叔的小nv儿读初中,理科样样好,偏偏文科差得没脸见人。安柔姑姑叫她周末来找安柔学习学习。 安柔推诿说毕业这么多年了,早不记得学过什么了,叔母说没事,就盯着她写作业也行。又给送了很多礼物,安柔只得接受。 初中文科不难,安柔稍微看下课本,还是能辅导下堂妹的。 那天安巧送安灵过来,是顾景予开的门。 “姐夫,我姐呢?” “还在睡,我帮你叫她起来。” “还没起?都快九点了。” “昨天睡得晚……” “嘿哟,”安巧暧昧地笑,“不亏是姐夫,就是强。” 顾景予无奈:“她们学校老师聚会,她推不过,唱k到十二点多才回来。” 安柔趿着拖鞋出来:“安巧,瞎说八道什么呢。” 安巧说:“你都起了,那我走了啊。”又嘱托妹妹,“好好背,别走神。” 安灵敷衍着:“知道啦。” 从九点半到十一点半,安柔一直守着安灵。 顾景予时不时端个水果、端杯茶来。安柔总觉得他像查堂的家长。 安柔没好气地一次次把他轰出去,他一次次地找借口进房间来。 安灵走后,安柔问他:“你怎么老来打扰人家?” 顾景予说:“想听你讲课。” “嗯?” “你讲课的时候,特别x感。”顾景予冲她挑了下眉。 顾景予拉开椅子,在书桌边坐下:“安老师,我有个知识点不太懂,能教教我吗?” 安柔说:“你自己也学文,有什么好问的。” “那……”顾景予翻出她的化学教材,“盐酸和氢氧化钠反应生成什么?” “水和氯化钠。” “铁在氧气中燃烧呢?” “四氧化三铁。” “别这么呆板嘛,像对你学生那样,柔和点。” 安柔想了想,换了种语气。 果不其然,顾景予被嗲得起j皮疙瘩。 安柔笑得不可自抑。 安柔从他背后,握住他的手,凭空在纸上写写画画,柔声说:“这个地方要注意配平,知道吗……这样?还是……”她t1an了t1an他的耳郭。 在一起这么久,床笫之事上,彼此都熟悉万分。 安柔也从不介意,做些平常难以启齿的事情,来令顾景予愉悦。 就好b现在。 她手垂下去,解开他的k链,口中还念着:“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钾钙钠镁铝,锌铁锡铅氢,铜汞银铂金……这些你都记得了么?” 顾景予学着她课上的学生:“记得啦。” “那记得回家巩固复习。下课。” 说完,她就松开她的二弟,撂挑子走人。 顾景予看了眼胯下一秒,大跨步把安柔拖回怀中。 “安老师,得有点师德啊,这道题,我还是得多请教请教老师。” 顾景予真是玩上瘾了,不停地说荤话:“溶ye大部分呈无se,就跟你的miye一样,那请问安老师,有什么溶ye是白se的吗?” 安柔撑着桌面,话音断断续续:“我……我不知道。” “我告诉你。”他贴着她的耳朵,说出那两个字。 安柔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也不知是被他的话,还是被q1ngyu催的。 顾景予心满意足。 他穿好k子,做饭去了。 毕竟,安柔都站不直身了。 安柔yu哭无泪。 教材上一片皱痕,还溅上数滴他口中的“白se溶ye”。 还好不是堂妹的作业,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 小剧场里人物和正文有出入的话,实属正常~.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二十一章从前日s慢(1) “睡吧。” 病房里暖气十二点就关了,顾景予亲了半天姑娘,不但不觉冷,反而浑身燥热。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 就这么r0u一下x,他就心猿意马,差点没把持住。 也不知道,以后真刀实枪上阵,会不会吓到安柔。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他避着伤口,躺入被窝。末了,还伸出胳膊,拉拉安柔,邀请她一道。没旖旎的想法,纯是怕她冷。 ……和他一起?安柔踌躇着,好冷,又没陪床、沙发什么的。 她下定决心,没脱k子、袜子,就脱了外套,侧躺在床边,盖了被的一点边角。 顾景予也很老实,背对她,侧过身去。 安柔几乎是头抵在床边柜子的边角上的,梆y梆y的,又凉。 不敢妄动地把被子掀上来,罩住脑袋。 “你以后,别那样了……”她声音很低,仿佛刻意不让他听见,而说给自己听似的。 顾景予声音闷闷的,饱含浓重困意:“你不喜欢,就不做了。” 她还以为他睡了。 她不知道的是,他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哪里睡得着。 做样子给她看罢了。 不是不喜欢……她不过是觉得,他这样不慎重。要怎么慎重,她自己也不晓得。 她认为,第一次za,和结婚一样,都需要仪式感,这二者于nv孩子,都是非常有意义的。好b葱花于j蛋,鱼腥草于鱼汤。 她其实并未想过,会在成年之前,丢了身。在母亲的影响之下,她还是个b较传统的nv生。 可换作顾景予,她似乎,应该,大抵是愿意的。 尝过肌肤之亲的欢愉,她便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男nv,沉湎于此。 安柔抓着被角。 黑暗里,想转身抱住他,告诉他,她其实挺喜欢的,只是不习惯。怕他误会,她不愿意与他亲近,又怕他觉得他m0过她之后,她就变得轻浮。 徘徘徊徊,犹犹豫豫。 患得患失的心情,谁都会在恋ai中有吗? 安柔扯着他的手,微微摇撼:“顾鲸鱼……” “嗯?”顾景予反握她的手,低声说,“安柔,你有什么喜欢的,不喜欢的,与我说。我惯你,给你任x撒娇的资本。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听起来,就像是旧式的英雄主义——“只要我在,就不用怕”。 “好好利用啊,别浪费了。”他补充。 安柔心里头软得简直一塌糊涂。 * 清晨,顾景予醒来得很早。 病床很y,又是陌生环境,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他看着近乎挂在床边,脑袋磕在桌沿的安柔,又好笑又心疼。 不忍心叫醒她,但她又特意嘱咐,想来是要赶回家,瞒过父母吧。陪他一夜,也是不易了。 他的大衣被护士放在床尾。 他换掉皱巴巴的病服,拎起她的外套,走到她那边,轻轻揪她的脸:“安柔,起床了。” 安柔迷迷糊糊,软趴趴地爬起来:“嗯?顾鲸鱼,几点了……” 顾景予有些不忍:“要不然你再睡一会儿吧?时间还早。” 安柔摇头,差点栽下床,多亏顾景予扶住。 “我要回去了。” 四点五十。 天都是黑压压的,万籁俱寂。 整个桐yan尚在沉睡。 顾景予将安柔送到医院楼下,安柔就拒绝说:“不用送了,你回去补觉吧。这时候没人,不要担心安全啦。” 顾景予一手抄衣兜,一手牵着她,像牵小孩:“乌漆墨黑,你认得路吗?” 安柔不说话了。 还真不认得。她又有些夜盲。 顾景予领她七弯八拐,抄近路,到了之前他们逛的那条街。 这辰光,已经有店铺老板和老板娘互相帮衬着,开始搬食材,掀开灯,g活了。那是尘世的忙碌。在这座城市,这个世界,有很多这样那样的繁忙。 有人忙着学习,有人忙着恋ai,还有人忙着活下去。 安柔问身边的顾景予:“你对这医院很熟悉?”抬头,隔了一段距离,看不清那家医院的名字。 顾景予半边身子陷在黑暗里,声音似乎也是朦胧的:“以前,我妈生病,就在这儿住院。我常常来看她,就把路m0清了。” “那伯母康复了吗?” 安柔没有很蠢地问这句话。她敏感地察觉到,顾景予语气不对劲。而且,就他以前对母亲不屑的语气而言,肯定有不愉快的回忆。 她推翻了之前的话:“你送我回家吧。路挺远的,我一个人无聊。” 顾景予不知道她觉察了什么,也许是身为nv孩子的直觉,所谓第六感。他想,她有时候,是个挺敏感的nv生,也善解人意。 他们都不用说什么,彼此就能明白。 情意如酒酿醉,从此无言以对。 * 后来呢?安柔努力回想着。 回忆一件事的轮廓,并不难。难的是细节。 就像打扫房间。地上的灰尘、墙角的蜘蛛网、不知收至何地的样样物什,都要一一清理、翻找。 可她太没毅力了。 扫着扫着,忽然就放下扫帚、撮箕,将他们ch11u0lu0地摊开,落满新尘,变得陈旧。 最后,房间里无一人得以入。 那个清晨,空气清凉。 两人走在路上,并着肩,没影子,没车喇叭声。人迹罕至,路灯都没亮。 一路无言走到她家楼下。 安柔对顾景予说:“你回医院休息吧。明天我上课,下午你在学校等我,我给你本书。” “什么书?”他问。 “给你复习六级的……”她讲,像被戳破心事般地羞赧,“提前做准备嘛。” 顾景予笑:“劳你c心了。” 安柔说:“以后,我们也不吃夜宵了,好不好?” 他看着她,眼眸漆黑。 什么ai啊,情啊,尽入他一人眸,像漫无边际的深海,包容万千。 他没问为什么。他懂。 这个小姑娘的心思,从来都不难猜,简单明了的很,就像一杯澄净的水,一眼即可望到底。 顾景予的手指头,g着她的,说:“好。” 安柔后来也不知道,顾景予真的为了她这句话,再没在晚上吃过消夜。 就算在广东应酬,一个劲地灌酒,也没吃过任何东西。 他胃本就不太好,如此一来,更是遭罪。 顾景予同样未从得知,她借以戒夜宵,来警醒自己,贪吃误事。 她仅愿上天保佑,你后半生,无灾无难,一渡平安。.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二十二章从前日s慢(2) 两人又站在寒风里,眷念不舍地说了两句话,就此告别。 安柔走向单元门,看见倚着门口的父亲,怔在原地:“爸爸……” 慌乱之中,余光瞥见,藏在幽黑天幕下的那道身影一滞,转过身来,似乎等她与她父亲介绍他。 父亲没看顾景予的方向:“回来了?你妈之前醒来一次,问你有没有回来,我说到家了,她才放心地继续睡。” “回去吧,别让你妈发现了。” 安柔讷讷:“好。” “那个,”父亲叫住她,又问,“是你同学?” 安柔“嗯”了声。 “朋友……”安柔不敢讲实话。 “住院的是他?小伙子恢复的怎么样了?我们家安柔昨晚担心得不得了啊,我还没见她急成那样子过。”父亲说,眼睛看着顾景予。 安柔觉得父亲语气不太和善。 父亲应该是,听见他们的讲话了。 安柔看惯的顾景予没太正形的站姿,板正了许多。他铿然地回:“小事。谢谢伯父关心。” “年轻人就算身t好,也要多注意点啊。” “会的。” 听他们一问一答,安柔心快跳上嗓子眼了。只盼着,爸,你别问了;顾景予,你千万别露馅…… 终于,父亲说:“你快回家休息吧,天气这么冷,谢谢你送我们家安柔回来。” “伯父太客气了。这是男人的责任嘛。”顾景予看安柔一眼,她也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笑了下。 “她安全就好。” 安柔跟在父亲身后,上了楼,听他cha钥匙开门,心里仍惴惴着。 出她意料,父亲没问什么。带着寒意的手抬起,拍了下她的背,让她回去补觉,自己坐在沙发上,ch0u起了烟。 父亲在家里,为了顾及安柔和母亲,也为自己的身t,极少x1烟。 安柔凭直觉认为父亲猜到了她和顾景予的关系。不然,他不会一声不吭地,就在客厅ch0u起烟来。 父亲是个敦厚老实的人,为家为工作,一丝不苟。她不知道,接下来,父亲会不会将她和顾景予拆散。她也没想象过是否会面临这样艰难的抉择:父亲和喜欢的人,要舍弃一方。 她没身为人母,不明白父亲对她的ai,也不明白父亲对她的纵容是出自于ai。 总之,母亲没从父亲嘴里得知这件事。 * 天亮醒来,母亲给安柔和父亲,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餐,还探究地问:“昨晚玩得开心吗?” 一开始,安柔没察觉,心大地说:“挺好的,大家都很开心。” 母亲不动声se,盛了碗粥,递给安柔:“跟你们一起的,有男孩子吗?” 父亲喝着豆浆看报纸,闷不吭声。 安柔心中警铃大作,斟字酌句地讲:“有的。不过nv生们一桌,男生一桌,分开的,八竿子打不着。” 她当着父亲的面,小心翼翼地撒着谎。 谎话一环扣一环,一旦有哪个环节出了错,满盘皆输。 母亲在父亲杯里撒糖,松了口气:“那就好。” 安柔低着头舀粥喝,心脏扑通扑通的,生怕母亲察觉出端倪。 父亲目光从报纸上移开,瞅母亲:“加这么多糖g啥,齁不齁?” “你不ai喝甜豆浆吗?”母亲把勺子扔回糖罐,合上盖子,放上橱柜,“男人名堂就是多。” 父亲喝了口豆浆,皱眉,没好气地说:“你之前加过糖了。” 母亲疑惑:“是吗?跟安柔讲着话,都忘记了。” “说你老了。”父亲漫不经心翻着报纸,“记x都衰退了,没事多读读书,别看电视剧了。” 母亲没好气地瞪他:“我看电视剧,也碍着你老头子了?等我真老了,你是不是还要到外面,去找年轻漂亮,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啊?” 父亲无奈:“有事说事,别扯乱七八糟的,孩子还在。” 母亲不甘心地坐下去:“快点吃,别看报纸了,待会去加班。” 安柔看着他们发笑,老夫老妻拌起嘴来,还挺好玩的。 她三两口吃完早餐,进房间去:“我去写作业啦。” 快月考了,她拿出模拟卷,开始做数学题。 做完两张卷子,她翻到后面的答案,一题题对过去,正确率很可观。 看一眼时间,快十点了。 安柔轻手轻脚打开门,在屋子里环了一圈,父母都不在。 看见桌上留的纸条:爸爸妈妈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晚上看情况。做完练习,中午热冰箱里的菜。菜少了自己再炒点,乖。 安柔大胆地取了外套和钥匙出门了。 外面出太yan了。 yan光很好,安柔心情也有些飞扬。 去医院的路上,路过一家jing品店。推开门,门口挂的风铃叮叮响。 安柔踟蹰了下,m0了把钱,走进去。她逛了逛,看中了个鲸鱼造型的陶瓷摆件,头顶有束喷出的水柱。 很小很jing致,b大拇指大点。 她买了个同se的小礼盒,装上这只鲸鱼,想用小学生写作文用的句子:我兴高采烈地走出这家店,拿着我喜欢的礼物,像得到了全世界。 安柔到顾景予住院那栋楼下时,他已经出院了。 顾景予和徐鸿面对面站着,看见安柔,招手喊她过去,递给她几张钞票。 他说:“昨天带你出来吃东西,身上钱不够。你垫了钱吧?用了多少,拿多少。”又笑了,“多拿点也没关系。” 安柔昨天带了些积攒多月的零花钱,本是想着要买什么,也不能全让他出钱。结果一点不剩地全付给他当医药费了。 她倒很庆幸,幸亏带了钱。 徐鸿目瞪口呆:“顾景予,你这么宠nv人,等人把你身家全卷跑了,你再后悔吧。” 安柔不好意思地笑:“没多少啦。喏,给你买的。” 顾景予打开盒子,徐鸿也探头探脑:“鲸鱼?好可ai。” 他好笑又好气:“你真把我当鲸鱼了是吧……” 徐鸿没反应明白,瞧见安柔腼颜地笑,又讲“觉得挺配你的,就买了”,晓得了:“顾景予,顾鲸鱼,哈哈哈……” 顾景予瞥他一眼,当即一巴掌过去,不客气地招呼在他头上:“滚!”.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二十三章从前日s慢(3) 顾景予把钱塞进她口袋,拉着她手就走。 徐鸿在后面追:“哎,你用了我就走是吧?太没良心了。钱还是我给你的,顾景予你有点良心好吧——” 顾景予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下午去打印店等我,给你钱。跟个娘们似的。” 的确像吃醋的妒妇。 安柔憋笑:“钱你还给他吧,我真不用。”她ch0u出手,掏出钱,说:“本来就是我害你阑尾炎,当赔给你的吧。” 顾景予睨她:“你忘记我昨晚上说什么了?收着。” 徐鸿愣了:“昨晚?你们昨晚在一起?我说呢,哥们儿找你,怎么都不出来——” 他们又要走。徐鸿哎一声没出来,又吞回肚里。 刚刚顾景予说了句那样的话,安柔就跟小媳妇似的,把钱收进去,还含羞地吐了吐舌。 有事情啊! 下午,徐鸿提着几袋子水果,去找顾景予时,店里没什么客人,他还是那样,做椅子上,单脚架着,打cf。 安柔也在。捧着本书,小声念单词,脸上可疑地红。 嗯?徐鸿看了她半天,总觉得不对劲。 电脑声效都关了,徐鸿站在顾景予椅背后,看了会,觉得没声音的cf没意思,走到安柔身边,把苹果啊、香蕉啊的水果放桌上。 “弟妹,吃水果。” 咦?他看见那张矮桌上,摆了本书。跟他给徐叶叶买的是一样的。 徐鸿没多想,热情地掏水果给安柔吃。 安柔脸又红了点:“谢谢。” 顾景予头也没回,边敲键盘,边说:“钱在打印机上,自己拿,拿了就滚。” 一叠毛爷爷,大喇喇地躺在略旧的大机器上,“镇压”的东西都没有。风一吹,就不知道会被吹到哪儿去。 徐鸿有点心疼。 他抓起钱,差点一把扔顾景予后脑勺,想了想,怕他ga0自己,翻了个白眼,直接收兜里。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有异x没人x的家伙。”徐鸿咬牙切齿,“李世民打天下还惦记着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呢。等你富贵发达了,大概就不认我这难兄难弟了。”徐鸿声音悲怆。 “哟。”顾景予故作惊奇,“作为‘史白’,你还晓得凌烟阁呢。” 徐鸿得意:“我也是看过《开创盛世》的人,好吗?” 徐鸿走后,安柔放下装模作样的书,问:“‘史白’是什么?” 之前没问,是怕徐鸿觉得自己笨,丢顾景予的脸。男人嘛,最好面子了。 顾景予噼啪敲着键盘,没回头:“历史白痴。徐鸿这人,读高中时,就历史从来没及过格。” 安柔哦一声:“我以为你说那个革命先烈史白。” 顾景予单手c作,另一只手抓着头发,r0u着。 安柔也看不懂战况,移步到他身后,拿开他的手:“别有事没事r0u头发,小心年老就秃头了。” 游戏是他为了掩饰打开的,玩起来了,就很快投入进去。r0u头发,纯粹是下意识的。 徐鸿可没走,躲在门外,八他两人的卦,看安柔手指理着顾景予短发,他还一脸无推无拒的,甚至……有点享受。 他内心忧愤了。 要知道,他有次兴起,也想去弄顾景予头发,还没碰到,就被顾景予“心狠手辣”地拍了爪子啊。 对nv人和兄弟竟然天壤之别! 徐鸿只觉得,天雷劈下来都没这么痛。他捂着心口,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这边厢。 安柔说:“你伤口都没愈合,别坐电脑前太久了。” 顾景予刚好结束一局,听了她的话,退了游戏,转头,攥了她的手问:“饿了吗?带你去吃饭?” 上午接了他出院,礼物送出去,安柔又折返回家,囫囵热了饭吃了,把书捎出来,就一直陪着他,坐在店里看书。 看书过程中……两人还闹了番。 好在没客人。除了徐鸿那个不速之客。 安柔倒不饿,去厕所洗了苹果吃,说:“我要回家了,我爸妈可能快回来了。” “行。”顾景予接过苹果,咬了口,兴致缺缺,“你好好学习。” 安柔清好书,小声同他讲:“等我月考完……就来找你。白天不行,晚上你可待在打印店,别乱走啊。” 顾景予眼弯了,是那种很外露的欣喜。 他说:“你来,我就等;你不来,我也守着。一辈子,都这样。” * 小时候,大人也没多顾景予做过多要求。听话,老实,不惹事就行——对于一个男孩子,相当于把斗牛的角掰了。 他人聪明,中学成绩挺好,叛逆期时,也疯得不过分。 青春期,徐鸿b顾景予闹腾好多。 徐鸿读书b普通孩子晚一年。初中骑单车,把腿摔坏,留了一年的级。后来上高中,就和顾景予同班。 那时候,年少轻狂,学校没头儿,谁也不服谁。 一中校规、学生行为准则摆在那儿,教导主任、行政主任都不是好惹的货,一切g搭都在暗地下进行。 顾景予第一次见徐鸿,是在自己班级门口。 有人在门口叫郭珊的名字。 顾景予无所事事,目光转向前门口。 一个穿黑se卫衣、个子挺高的男生站在那儿。郭珊闻言,蝴蝶一般飘然而往。顾景予收回视线。 nv生们叽叽喳喳地讲:“那个徐鸿又来给郭珊送东西了。” “郭珊收男生东西收得可起劲了,光吊着人家,又不给个准信,耍暧昧。” “那也得那些男生愿意给她吊啊,换你,你有本事么?” “……” 有回,顾景予去上厕所时,一个男生急急忙忙拦住他,把什么东西塞到他手里,说:“你跟郭珊一个班的吧?麻烦你帮我给她,谢谢你啊。”又急急忙忙走了。 顾景予低头,是杯n茶。 后来跟徐鸿说,他每次送郭珊的n茶,她都转送给其他nv生了,他只是耸耸肩,很无所谓。 徐家条件不错,供得起他时不时买点n茶、零食讨妹子欢心。 似是而非地追了郭珊半个月,徐鸿就没耐x了。本来他也只是玩玩。反而认识了顾景予。 那时他们也不熟,点头之交的关系。 真正熟识,是在分科后。 徐鸿老早就讲,他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在校园里蹉跎,还b不上早入社会打工赚钱来得强。又耐不过父母的强权,y是多接受了三年教育。 徐鸿自己,也想不太通,自己初中,好像也没怎么学习吧?怎么就中考人品爆发,误打误撞考上了一中? 有个成语叫啥来着? 对。鸿运当头。和徐鸿名字挺合的。 中考成绩出来那天,徐鸿坚信人品,乐颠颠地跑去家附近的彩票站,买了张彩票。 嘿,竟然还中了十来块钱。 徐鸿觉得,自己可能和一中有缘,连中国彩票都暗示了,于是在父母的唠叨下,一边掏耳朵,一边不耐烦地讲“好好,我去”,顺水推舟报了一中。 上了半个月课,徐鸿就懵了。 那理也理不顺的语法,那佶屈聱牙的古文,那扭成一gu麻花的函数图像,那千奇百怪、变化万千的方程式,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徐鸿就颓了,就放弃了。自己果然不是读书的种。 文理分科时,徐鸿想,与其和理化生斗得你si我活,还不如去文科班找乐子,于是填了文。 —————————————— 双十一加个更。.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二十四章从前日s慢(4) 顾景予刚进文科班时,人生地不熟,文科班又y盛yan衰得紧,难得有个勉强算熟的,很快就和徐鸿打成一片。 顾景予和徐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 徐鸿是你在校园里最常见到的男生,ai闹,ai咋咋呼呼,ai呼朋唤友,不太优秀,但有种未成年人的不可一世与自我膨胀。 顾景予不是。 有时候,他对你笑着,眼里的光却是凉的,好似在说他压根瞧不上你。有时他又很好说话,布置考场,nv生让他帮个忙搬桌子,他二话不说撸起袖子。 他不和其他人一起抱怨老师,抱怨考试;他参与nv生话题,却从不对nv生评头论足;别人在背后说他什么闲话,他多数时候是不理的,碰上心情不好,砸去一句“好好喝您的三鹿n粉成吗?学什么大婶大妈说碎话”,直接把人砸懵了。 很独特,也很奇怪。 徐鸿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顾景予,直到有一次。 高二组织篮球赛,几个文科班的男生凑起来,才组成一个队。 理科班的男生仗势欺人,把人给撞了,不仅不道歉,还嘲讽那人不会打球,上球场来丢脸的。 男生被撞得挺严重,膝盖都磕破了。 他反抗了句:“明明是你们故意撞人的。” 撞人的说:“我看你是读书把眼睛读瞎了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故意的?还是说你们文科生都是有眼无珠的?” 这话就b较严重了。 登时把一群人气得脑门生烟,一场打架斗殴事件眼看着就起了苗头,是顾景予站出去说:“单挑一场?看看是谁有眼无珠?” 那人倒爽快:“好啊。你们输了,就再别出现在这篮球场上;赢了,我们道歉,b赛也直接算你们赢。” 顾景予看了眼b分牌。 此时,他们的b分落后十三分。 从局外人看来,胜算似乎微乎其微。 但篮球是项b配合度的b赛,他们新近组班,彼此之间互不熟悉,配合上,就差了对方半截。 单拎个人出来,未必会输。 闻说有争端,球场旁围了一群人看热闹。 顾景予往后撸了把头发,短袖挽到肩膀上,露出结实的肱三头肌。 这个球场上,多得是昂贵的篮球鞋,但他就是很普通的一双跑鞋。普通鸦青set恤,黑se长k,整个人都很普通。 可人高挑,长得帅,就算一身破布,也气宇非凡。 外围的nv生叫起来。 徐鸿也吹了声口哨。 那男生笑起来:“兄弟,咱是b球,不是b帅啊。” 但听着,有那么一丝酸气。 顾景予投入第一个球后,也不骄不傲,步履稳健,倒像闲庭信步。 这种近似轻蔑的打球方式有点打击对方,难免就着上急了。本来该他中球的,却因一个慌神,被顾景予半途拦下来。 ——最后的结果,没什么悬念。 其实是顾景予有点讨巧。 撞人的人在他们队,不算强,仅为防守。 徐鸿仗势欺人:“道歉!道歉!” 那人讪讪地说了声“对不起”。 说完,便似丢了脸,不堪再见人地把脸撇到一边:“走!” 顾景予叫住他们:“球还没b完呢。” 那人有些惊诧。 顾景予强调:“恩怨是恩怨,球还没b完。” 毕竟,赢了b赛的班级,要进半决赛。 最后,自然是文科班输。打不来配合,没办法,饶是顾景予也带不动。 徐鸿忽地感叹:“顾景予你是真y气。” 顾景予撑着下巴,在手里转着魔方,似有若无地“嗯”了声。 不到十秒,一个打乱的魔方被复原。 徐鸿觉得他不懂,有点受伤。 他所理解的“y气”,是有gu气把身板撑住,并非si铁板一块,而是有韧劲的。 顾景予就是一个很韧的人。 后来,那人也常常叫顾景予一起打球。 典型的“不打不相识”。 男生的友谊也很简单。 有回,顾景予睡着,数学老师找茬,点他的名。 顾景予两条手臂圈着,脑袋埋在里头,旁边垒了一沓书,没听见。 老师命令他同桌搡他,叫他醒来。 顾景予懵懵懂懂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是出了名的事儿jing,提早将近二十年,进入更年期的姑娘,特不ai给人面子,nv生都被骂哭过。 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自然有人嫉妒,大家正准备看他的笑话,结果,数学老师压一压手:“就算成绩好,读文科班,也要听数学课,毕竟得数学者得天下嘛。” 众人纷纷转头。 顾景予一脑袋毛翘着,像在蔑视她。他“哦”了一声,又趴回去。 数学老师顶顶眼镜,凶吼:“看什么看,看黑板!” 事实上,顾景予成绩没好到,能枉顾老师,上课睡觉的程度。 众人凑一块,议论纷纷,终于下了结论:数学老师也是待字闺中,被顾景予的脸迷惑,很正常的啊! 徐鸿常常把这件事拎出来笑顾景予。 顾景予不吃他那套:“我好看就好看呗,用不着迷惑她。” 徐鸿举手投降:“成,您帅您有理。” 从高中到大学,是顾景予的颜值巅峰,青春期的男生,个子高,板儿正,皮肤又neng,没染一点风尘。 安柔看上顾景予的时候,已经不是他最好看的时候。 不过那时的安柔,也没完全长开。 典型的学生妹,脸上有点婴儿肥,眉毛粗粗扁扁,头发更没仔细修过,呈最自然的形态绾到脑后束马尾。 后来徐鸿再见的安柔,眉毛细了,额头上几粒青春痘消了,五官没怎么变,可莫名好看许多。气质一如既往的恬淡。 顾景予曾问过徐鸿,还记不记得高中学的《断章》。 徐鸿那鱼记x,哪可能记得。 追问顾景予,他又不肯再说,他气啊,回家翻高中的语文教材。终于找到卞之琳的这首短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徐鸿想起来了,这首诗,是高中三年,他背得最快的一首诗。 甚至乐颠颠地,拿到还在读小学的徐叶叶面前炫耀:叶叶你看,哥哥背给你听,你站在桥上…… 徐叶叶白他一眼,读了一遍,就背得更大声给他听。 这可是他的耻辱! 结果,当时他引以为傲的一首诗,也在年岁的增长中,化为了一斤斤增长的重量。 诗歌再浪漫,现实就是现实。 可叹,可叹。 他苦思冥想,动用了全身的文艺细胞,恍然想明白:顾景予是说,诗里的“你”,指安柔吧?那别人,指的就是他自己了。 他理解了。 顾景予把自己的心事碾碎,散在窗前,梦里一片片汇拢,变成桥上的姑娘。 红颜祸水,祸水红颜。 都说nv人是花,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都说感情是酒,时间是酵母,越酿越醇。 用酒浇灌的花,又会何模样。 徐鸿知道,顾景予的酒池方圆百里,只有安柔那一枝花。 ———————————————— 我不懂篮球,随便写,你们随便看。.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Pǒ-18,COм 第二十五章尽入故人眸(1) 安柔回到办公室,已经见吴璐在批改作文了。 她手边,除了几支红笔和草稿纸,就是那张,贴着卡通贴纸的饭卡。 安柔不禁多看了两眼,心里头,像上火时冒的痘痘一样,蹭蹭蹭地长小疙瘩。 吴璐听见动静,抬起头,冲安柔笑了笑:“安老师回来了啊。” 不知怎的,安柔有点心虚地,“嗯”了一声,又憋不住话:“吴老师这么知x的语文老师,饭卡真……” 吴璐也挺好笑:“我也觉得幼稚,我nv儿贴的,没办法。” 安柔吃惊地张了张口:“吴老师有nv儿啊……” “啵”一下,那些个疙瘩,一个个破掉啦。 像小时候,她闹着要吃冰激凌,父母说着不买,她却在第二天,收到甜筒时的心情。 她还以为,吴老师,和顾景予有点什么关系…… 吴璐用捏着红笔的那只手撑着头:“今年下半年就该上小学了。安老师刚来没两年,不知道也正常。” 她理解地笑笑,眼角浅浅的皱纹便显现出来了。那是岁月的痕迹,b其他任何语言都有说服力。 安柔这才发现,她的确是年纪不太小了。 安柔还是想问,那你和顾景予,怎么认识的? 吴璐这个年纪的nv人,太明白小nv生的心思,或者说,安柔将心思露在脸上,太明显了。 吴璐合上笔盖,要专心和她讲话的姿态。 “其实我和顾景予认识没多久,他好像是我舅妈那边一个亲戚,关系蛮远的。前几年过年才第一次见,今天他来学校办事,估计没吃饭,我就把饭卡借他了。” 她的确是个很t贴人的nv人。 办公室又有几个老师进出,先前和她们说话的李老师,领了个小男孩,坐在位置上,用电脑看动画片。 安柔听见说话和嬉闹的声音,和过年时,家里的小孩子看的是一部。 偌大的办公室里,顿时就充满了动画片的声音。 李老师俯下身子,跟小男孩说了两句,小男孩马上乖乖地调小音量,戴上了耳机。 男孩子乖成这样实在难得。 吴璐看着,露出笑容。是那种,很母x的慈ai笑。 “如果我nv儿,有李老师儿子一半乖巧劲,我多放心。” 她又说:“应该也算不得第一次见。我妈说,我小时候还跟他一块玩过。不过顾景予那时候,真的很闹腾。我妈讲,他闹的时候,打碎我一个陶瓷摆件,我跟他闹了半天。他哄nv生没辙,在旁边一个劲地弄出响声,x1引我注意力。” 安柔想起,以前送他的鲸鱼摆件,不知道,有没有被他一个不注意,给打碎掉。 那是她第一次,送礼物给男孩子。 吴璐支着下巴:“小时候真好。老了,就只能回忆过去了。” 安柔说了句:“现在能看小孩子长大,也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吴璐笑了笑,说是啊,看安柔:“你喜欢他吧?” 一时转过话题,安柔没反应过来。傻了吧唧地戳那儿,敷衍地笑也不是,果断地摇头也不是。 真的傻了。 高中三年,除了父亲,从没有旁人看出安柔对顾景予的ai慕。 而父亲,为了给情窦初开的nv儿尊严,又从来不点破。 连徐叶叶,甚至陪她进过几次“常成”,都没发现,安柔看顾景予的目光有任何猫腻。 大概,吴璐是个非常好的局外人。 吴璐声音温温柔柔的:“按理说,他十点多吃完早餐,就应该走了。但他过了十二点,还在这儿。我估计,他就是等着你的。” 安柔想了下他的说辞,他说,他陪老太太散步…… 散了一个多小时? 安柔把鬓角碎发g到耳后,然后,咬着下唇,做不出回应来。 她不信顾景予真是闲得无聊。 但若真说是等她,她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吴璐笑出声音来:“小nv生嘛,还是容易害羞。等确定关系了,就好了。” 从窗户口,吴璐看到探头探脑的周语庭。 周语庭t0ukui被发现,似乎瑟缩了一下,又挺身出来:“安老师,颜老师让我来问你,用不用我们帮忙看卷。” 每次卷子积压得多,都会安排学生看选择题。 可安柔从没哪次如此感恩过。 和能洞察人心到一定程度的吴璐聊天,压力太大。 安柔如释重负,折过身,拿一沓薄卷子:“你多叫两个人来,把剩下的全看完,速战速决。” 周语庭领命,哧溜地跑回教室,领了三四个nv生来。 一人拿着支红笔,去安柔那儿,分到了十来张卷,坐在空着的位置,边聊天,边对照着更正过的,自己的卷子,看其他的人的。 他们看得很快,赶在了上下午第一节课之前。 安柔把周语庭和化学课代表留下来,让她们从颜英要了张登记表,把分数登上。 颜英对每次小测都很在意,出了成绩之后,不仅自己班上的,连隔壁班的,隔隔壁班的,都要一份,然后互相对b。 一看到,自己班的,九十分和不及格人数,b起其他班差远了,就拉着安柔唉声叹气。 什么“这成绩可怎么办咯”、“到时候中考,这群人要吃大亏的”、“现在的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想想以前我带的重点班”…… 安柔听着,从读书时代,被唠叨到上班,其实也挺烦的,但又架不住颜英对自班学生的c心。 化学课代表去取表了,周语庭趴在桌子上。 吴璐见安柔忙,重新拿起笔阅作文了。周语庭也凑过脑袋,像领导审视员工工作情况似的,看了两篇。 吴璐拿她没辙,刚打算撵她,周语庭像想起什么,跑到安柔椅子边,压低声音:“安老师。” 安柔正发呆,被吓了跳,扭头看她。 周语庭小声说:“刚刚你和吴老师讲话,我听见了。安老师,我有感觉,你肯定特别喜欢那个男的。难怪你平常都不怎么和男老师混。” “混”,是个什么词? 安柔啼笑皆非:“哪门子感觉?” 周语庭斩钉截铁地说:“直觉。不是非一般的喜欢。” ———————————————— 害,我太不是人了,写了几万字,才到哪儿啊.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二十六章尽入故人眸(2) 安柔下午一直在想周语庭的那句话。 “不是非一般的喜欢。” 她现在已经表现得那么显而易见了吗?连周语庭一个学生、吴璐一个没与安柔有过多往来的人,都看出来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最后一节课上完时,除了忙碌后松下的气,还有紧张。 真正站在她面前的却是徐鸿。 他靠在一辆黑se别克车门上,撑着上沿,嘴里叼根烟,烟雾袅袅。人正打电话。 叫她想起那个男人。 他ch0u烟次数少,每次ch0u,十几块钱的廉价烟,hse的烟头只咬着一半,烟雾也不x1进肺里,在口腔里,打个转就出来。 其实,吞云吐雾挺没劲的,没你们nv生看起来潇洒。 他自己这么说。 他说,他ch0u烟没瘾,如果要从鼻孔喷烟,得深x1入肺,他又不乐意。 那为什么ch0u呢? 他说,有时无聊,含着烟,也算消遣了。 那是曾经的顾景予。现在的顾景予会说:想她想得心里疼时,嘴巴苦了,好像心里就好受点了。 安柔微笑着,冲他挥挥手,没以为他是等自己,然后错过身要走。 徐鸿从嘴里取出烟,伸手拦着她,又怕碰到她,看她站定后收回手,匆匆说了句“我还有事,再说”就挂了。 可能面对她仍是尴尬,他扯了扯唇,不是很热情的样子,说:“顾景予叫我接你吃饭,没你电话,只好在这等着了。” 安柔奇道:“才四点不到,吃什么晚饭?” 徐鸿面对牙尖嘴利的人,尤其nv人,就嘴笨,想不出话来应付。 安柔很爽快地说:“你记下我电话吧,有事再打给我。” 徐鸿看她那模样,觉得她潜台词的意思是,也可以让顾景予打给她。当然,没事也行。 他想起昨晚,徐叶叶打电话给他,找他要顾景予的电话。他了解徐叶叶。她这人可没一见钟情的浪漫。现在回过神来,应该是安柔授意。 徐鸿解了锁,把手机递给她。 他嘴笨,还好奇顾景予和她那档子事,也就没关住嘴门了:“昨天,是你找我要顾景予电话?” 有点反常的是,安柔存完号码,沉默了会。 yan光将她头顶的头发打成hse,她脑后的衣领毛,随着风,晃啊晃。 徐鸿以为她不会做回答,却听她说:“对。麻烦你,别和他说。” ……要来个yu擒故纵吗? 徐鸿很了然地点头,说可以,接回手机,问:“我请你去咖啡馆坐坐,一起等顾景予?他可能还要一会儿。” 他低头,看了眼,她给自己打的备注,就是工工整整的两个字。 和她人一样,温婉秀气。 安静的安,温柔的柔。 当初,顾景予介绍安柔,是这样拆解的。 一支烟快燃完了,徐鸿扔掉烟pgu。 烟灰弹掉,留下一线灰se痕迹,在水泥地上,h与灰十分违和。安柔扫了眼,不太赞成地抿了抿唇。 徐鸿讪讪笑:“粗人,习惯了。” 安柔说:“没事。那,走吧?” 他们在离打印店不远的地方坐下来。 她点了杯热柠檬茶,徐鸿喝普通的拿铁咖啡。 安柔看yan光被玻璃墙折s,她眯了下眼,忽然问:“你能讲讲,你们在广东的事吗?” 徐鸿好像有些拘谨:“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一开始替人打工,后来慢慢才开始自己跑生意,这种细碎的事,讲一天也讲不完。” 安柔没说话,光看着他。 徐鸿懂了,谁想知道他们的创业历程啊?人家是想了解,顾景予这几年在那边,有没有过其他恋情,有没有喜欢过其他人。 nv人嘛,不都是这样。 嘴上说着“分手”“永远不相见”,可一旦听到有关心上人的消息,就一个个拐着弯抹着角打听。 这按捺不住的样子,叫男人心里爽啊。 徐鸿很贴心地,把顾景予老底兜完。 “你们nv人细心,应该b我了解他,嫌麻烦,不太圆滑,又守旧。你和他那段旧情,我估m0着,也是念念不忘了几年。刚开始的两年,要地位没地位,要钱没钱,看上他的姑娘五花八门,就没一个瞧得上眼的。” 徐鸿看了下安柔的脸se,又说:“生意全是顾景予一个人忙,说来愧疚,我没帮太多忙。有起se之后,他和更多商场的人有往来,结识的人就更多,也有些个小姐对他有意思。但他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严丝合缝,对她们不咸不淡,那些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啊,谁也没坚持下去。” 安柔把柠檬茶的盒盖拆了,又合上,捏着x1管,搅啊搅。 薄薄的柠檬片,在茶中起起伏伏,被戳了几个孔。 徐鸿再次窥探她的神情。 和几年前,坐在顾景予身边,一样一样的。 像是刻意隐藏自己,整个人边角圆润,毫无棱角尖刺。似乎竭力想让周边人,不因为她的存在而不适。 但nv人心海底针,即便很快要娶华梦,徐鸿还是m0不清nv人的想法。 徐鸿说:“广东那地方,你知道,什么行业全国最出名。几年前还没得到整治,什么ktv、酒吧、按摩所,nv大学生层出不穷啊。” 徐鸿m0不清安柔的想法,但他仍想探探底。 “老总们喜欢吃野餐,ai把客户带到那些地方,说什么情趣。顾景予是我们中的一把手,被一群满脑肥肠的人带去,谁知道会发生点啥事。” 安柔十分安静地,嗦着x1管,暖橙se的yet,慢慢地上升。 徐鸿有意顿了顿,然后,满意地看安柔蹙起眉。 眉毛细细淡淡的,蹙成一朵花。 他继续道:“手底下人不放心,男的nv的,都不放心。说,他们的老板,怎么能被外面肮脏的小贱人给玷w呢?”他好笑,“别说,他们那群崽子,还挺维护老板的。” 他终于握着纸杯,喝两口咖啡,觉得自己太啰嗦,但又只能如此消磨时间。 “我就跟着一块去。常常还没进会所,顾景予就先发制人地说,‘我家乡,还有个姑娘,等着我回去娶她,在外面玩不得。’嗨,老总们可没少辜负糟糠妻,看他和看外星人一样。后来生意还没做大到一定规模,就组织手底下人,说要回巢——他把自己b作飞出去的鸟,等到来年回春了,还是要回归故里。就是,去年下半年决定的。”.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二十七章尽入故人眸(3) 安柔想起那首歌,《燕归巢》。 你看,出门在外的游子,还是会被丝丝缕缕的乡愁记挂。 顾景予,你回来,是因为乡愁绊人,还是为了迎娶你的姑娘? “别来无恙,你在心上。” 那么顾景予,欢迎归巢歇脚。别来无恙啊。 徐鸿日常说话就用当地方言。去到广东,讲家乡话,人家又听不懂。好歹有高中学历,渐渐地,普通话磨得蛮有水准。 有顾景予在,一般的英语交流,也不成问题。 徐鸿学历不够,会的本事不多,刚到那边,找工作困难重重。靠顾景予走一步,拉扯一步。 他觉得,如果顾景予需要,他能给他命。 所以,对于安柔,徐鸿是有种复杂的感觉在的。 一是觉得,他们两人配,天作之合;其二,是怨她,当初是安柔一声不吭,就决定和顾景予分开的。 当初,提起当初,徐鸿也没忘记顾景予是怎么靠拳头,拉人和他醉酒的。 顾景予以前,是那么无挂无碍,浑身轻的人。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变得,有挂有羁绊了。因为她三两句话,去考英语四六级。因为他想养她,跑去广东赚辛苦血汗钱。 挂的是她,绊的也是她。 徐鸿以前认为顾景予很韧,可为nv人折腰,却一点都不酷。 徐鸿讲了多久,他不知道,但他发现,安柔听得很认真。认真到,似乎,恨不得把他的每个字,刻在心底。 他就一直断断续续地,讲顾景予的事。 他想,和一个nv人,谈论另一个她ai的男人,也不是很难为情的事嘛。 中途,给她点了份小点心,让她慢慢地挖着吃。 讲到一半,徐鸿接到华梦电话。 手机放在桌上,安柔不经意瞥到来电人的头像,还有备注。 老婆。 安柔笑了笑,示意他接。 徐鸿抱歉地站起身,站在一旁接ai人电话。 他们的位置,在咖啡馆一隅。 说是咖啡馆,不太合适,实在是没多高雅的格调。食物供应给学生,普通甜点店而已。 h胡桃木的桌子擦得很仔细,没有油w。 安柔把手压在桌面,面前是吃g净的蛋糕碟,叉子上没留n油,规矩地摆着。 刚刚一瞟徐鸿手机上的时间,竟然五点多了。 她拿出手机,反反复复地,看顾景予的号码和备注。 看得眼睛直发酸,几乎要掉下泪了。 “我家乡,还有个姑娘,等我回去娶她。” 安柔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经过徐鸿的戏说美化,但她的确想象不了,顾景予说这句话时的神情语态。 她不可否认,如果顾景予当着她的面,说类似于,娶她的话,她也许会语无l次。 徐鸿似乎挂掉华梦的电话,又接了一个。安柔不确定。总之,他很久没回来,人却一直在。 至少,不会让她误解,他为了逃避请客的账而走掉。 徐鸿站在门口,通过玻璃门,安柔看见,有个高大的男人走近了他。 黑se羽绒服着身,拉链拉到顶,露出一点点,羊绒毛衣的边沿,还有脖子和锁骨。 服面无任何修饰物。 扑通扑通。安柔清楚地知道,那是她过快的心跳声。 他和徐鸿说了两句什么,哥俩好地拍下他的肩。徐鸿手指g着车钥匙,转啊转的,似乎在笑他,然后就走了。 那杯柠檬茶还剩点。 她捧在手心里,掩饰般地低头x1着。咕咕咕,迅速见空。两片柠檬没有托物,叠在杯底,孤零零的。 顾景予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他先是去柜台结了账,接着,抓着那失而复得的钱包,走到她面前。 安柔迷迷糊糊地跟着他出去,吃了饭,被他送回家。 很平淡的一顿饭。 拉手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就得到了一朵,他半开玩笑地,用餐杯里的粉se餐纸扎的一朵花。 她差点误以为,顾景予会跪下来,向她求婚。 这应该算是,她人生中,最疯狂的一次念头了。 直到走进家门,安柔才想起,忘记给父母打电话,自己不回家吃饭了。 桌上的饭菜还没收,父亲窝在沙发里,一如既往地看新闻联播。母亲忙来忙去地打扫卫生。 母亲时不时地对父亲说:“别懒得动,去把碗洗了。” 一家和谐而温馨。 安柔愧疚地说:“你们没等我多久吧?晚上我和朋友一块吃了。” 母亲听她这样讲,利索地收了餐桌:“刚吃完饭,本来想出去散步的。怕你没带钥匙,就和你爸留在家里等。” 安柔无奈:“我都多大人了,还会忘带钥匙吗?” “你小时候就是这样的。老刘老李他们都笑话你,说这姑娘,多聪明啊,咋不记得带钥匙呢?”母亲笑,没嫌弃的意思,“高中时候也是,这毛病改不掉啊。其他东西却没见你丢三落四过,家门钥匙倒像是垃圾,想丢就丢。” 安柔囧着,没接话。 母亲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收着剩菜。年纪大了,话就多了。一有了话题,就滔滔不绝。 “好几次开完家长会,回来就看你蹲在门口等我。你刚读高一那会儿,叫你出去自己买饭,一回来看你背着书包蹲门口,哎呦,像流浪在外的猫了,可怜兮兮的。” 父亲听见,笑起来。 读小学有好多次没带钥匙,父母单位离家很远,身上零花钱少,不够打出租车的钱。她就扯着只兜了几本书的书包,蹲在门口等。 要么还拿着随手捡来的什么东西,在地上涂涂画画。 她家是当年父亲单位分配的,老房子,没有电梯。 一次两次的,熟识的邻居上下楼经过时,都会调侃她:“小安柔又在等爸爸妈妈呀?下次可要记得带钥匙咯。” 小时候脸皮厚些,仰着脖子说:“我是怕掉才没带的。” 叔叔阿姨一愣,笑:“要不要去我们家等啊?天气多热啊,吃点西瓜啥的。蹲这么久,腿麻了没?” 她站起来:“好像有点耶。谢谢叔叔阿姨了!” 特别厚脸皮地钻进邻居家,吃了几次西瓜。而每每,总在饭前,母亲去邻居家把安柔领回家。.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Pǒ-18,COм 第二十八章尽入故人眸(4) 全部发完后,那个与安柔说话的男老师,站在车边送顾景予。 男老师递了支烟,顾景予抹不开面,叼在唇边。 天气凉,连滤嘴的棉也是凉的。 顾景予咬着烟,在笑。男老师手挡着,把打火机凑上去,要给他燃上。 安柔在一旁,凉凉地说:“丘老师,学校里面禁止ch0u烟。” 姓丘的男老师还是点上了,顾景予不在意地笑了笑,x1了两口,烟没散尽,他扬手一抛,扔进了垃圾桶。 投篮的架势。 烟灰簌簌地,从空中落下些许在灌木丛上。 岁月是绿叶,鲜活地招展着,像是蓦然落满了灰尘。 梦想拖着现实,然后跌倒了。爬起来,眼前坦荡荡,却是一片光亮。 顾景予拍了下司机,跟丘老师说了句“那有空再找我,再见”,眼睛却是对准了安柔。 有空找他。 眼里是这个意思。 相恋的默契,即便隔了几年光y蹉跎,也还是在的。 她想说,她时时有空,也能时时找他吗? 这世上万千人,万千时间,只想同你一块耗费。 安柔脸皮薄,也像众多暗恋的nv生,怕男生拒绝之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这话,说不出来。 即便她知道,顾景予是真的有意。 车子发动以后,正好打下课铃。 学生叽叽喳喳地从教室推推攘攘出来,追逐打闹时,b无忧无虑的小麻雀们还开心。 车轱辘发出的响声,被cha0水般的嘈杂声淹没。 安柔悄悄地,把手掌缩回了衣袖内。 * 三八妇nv节那天,学校给每位nv老师发了一支花,或康乃馨,或红玫瑰。 情人节那天顾景予送的玫瑰,在瓶中,早已枯得无了颜se。 也许每样东西,都有值得寄托情感的理由。安柔舍不得扔,又无可奈何。 本就浅雅的香气,更是弥散得荡然无存。 安柔把它们扎成一束,滤g水,投入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响,她却不愿,和顾景予的感情就这样花萎无再开期。 晚上,学校组织nv老师们聚餐,发了花,聚会据说还会发礼品。男老师说不尽的羡慕嫉妒恨。 “凭啥就有你们妇nv节,咱们男人节呢?x别歧视啊。” 吴璐笑:“八月三号啊,你去跟学校说说,叫他们承认这个‘节日’呗。” 丘老师b较乐观:“没事,咱还有九月十日的教师节。” “……” 这天下午,颜英一等班主任,却没打算太早放学了。 安柔、吴璐和李老师等一群科任老师提前到订好的大包厢,坐下来先夹凉菜填肚子。 仍有凉拌木耳。 安柔老神在在地夹来吃,酸酸辣辣,脆脆的。 让她想起某人吃时蹙眉的样。 她低着头,脸上泛起浅笑,旁边吴璐莫名地看她:“安老师啊,吃个木耳,傻笑什么呢?” 安柔说:“想起个朋友,不ai吃这个,偶然吃到了,苦大仇深得像吃了中药。” 吴璐看透:“说这么隐晦呢。是顾景予?” “嗯。”安柔没忸怩。反正人早看出来了。没必要掩饰。 有些老师带了孩子来,譬如李老师。 那个安柔见过的小男孩,挺听母亲的话,乖乖坐着喝饮料。其他老师上前逗,他也乖巧地答话。 安柔问吴璐:“你nv儿呢,怎么不带过来?” 吴璐慢腾腾地吃花生:“她爸带着,在家玩,叫她出来吃饭她也不乐意。”她暗示x地笑,“你喜欢孩子吗?喜欢就趁早生个呀。” 学校里,像安柔这样单身的,不多。 尤其是一中高中部,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教师。 “年轻还有jing力,等大了,学校事情多,又带不过来。”吴璐喝了口茶,“早点生,还有时间准备评高级教师呢。” 当老师,生小孩似乎都b较晚,吴璐算很早的。李老师b吴璐大,孩子却和吴璐的差不多大。 安柔不知作何应对,g笑。 连正式男友都没有,吴璐居然能够心安理得地,同她讨论生崽的早晚。 同样单身的曲老师,凑过来听了一耳朵,然后郁结了。 “吴老师,你和安老师讲什么呢,咱们还是单身狗啊,这不打击人吗?” 吴璐岿然不动地喝茶:“安老师跟你不一样。打个b方,你俩钓鱼,你还在上饵,人安老师已经钓上来,准备烤了。” 曲老师听明白她的话外音了,但不信:“吴老师开玩笑,安老师这静心寡yu的,别说男朋友了,就连要好的异x朋友也没几个吧?” 这话没瞧不起的意思,安柔作风确实如此。 安柔读书时,虽招男生喜欢,却不太与男生往来。 吴璐故作高深莫测的“半仙”,吊着曲老师不回。 曲老师b安柔大两岁,有过两任男友,分手两年,到至今依然单身。 令她惊奇的,是安柔的八卦。 安柔和她是同龄人,一样教化学,初三化学组的。 和曲老师有差别,安柔本科专业与化学无关,而曲老师读的化学硕士。安柔能进一中教化学,不可避免地靠了舅父,平常一知半解的,会拿去问曲老师,一来二去,两人算熟识了。 偶尔聚头八卦,安柔只含糊其辞地说,学生时代交过一任男友,分了。 反正,曲老师从来没见过,安柔同哪位男老师暧昧不明。 听了吴璐的话,曲老师一直缠着她,叫她透露点。 架势跟周语庭有的拼。 前有虎后有狼,安柔待着尴尬,又哭笑不得,借着曲老师应别人的话的空档,她悄悄地溜出包厢,去大厅的沙发上坐着。 徐叶叶打电话来,兴冲冲地说他们在饭店吃饭,问安柔要不要一起来。 安柔讲,她们学校nv教师聚餐,下次再约好了。 徐叶叶抱憾,刚预备挂电话,安柔听见那边响起到男声,磁x低沉,通过电波传来,将她半边耳朵su麻了。 她听得不错的话,是顾景予。 安柔捏着手机,大厅没暖气,寒凉凉的风吹来,激回她的神。 她估m0着,要不要进包厢,找个借口,说家里有事什么的,和吴璐她们告辞,去找徐叶叶…… 主意未定,一道烟气钻入鼻腔。 安柔抬起眼,和那人视线对上。 —————————————————— 都炖了这么久的清汤,就在下章小剧场里放点r0u吧。 正文正式上r0u目测还有很久…… 全文大概20w的样子。 预计明年夏天完结。多投珠,早完结,耶.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二十九章朦胧无边情(1) 顾景予眸光亮了亮,安柔捕捉到了,却不清楚,是不是大厅的光线折s原因。 他没吭声,x1了口烟。 如他以前所说的,烟雾从鼻孔四溢。 烟弥漫开,遮挡住他的眼睛。 原来,他也学会这么ch0u烟了。 李老师的nv儿估计嫌里头开了暖气,闷得紧,自己一个人,背着小书包跑出来。 小男孩认识安柔,乖巧巧地喊了声:“安老师好。” 安柔愣愣的,点了点头。 顾景予看向安柔,终于开口:“在这吃饭?” 安柔老实说:“今天学校老师聚餐。你和徐叶叶他们一起?” “nv人们过节。”顾景予顺手,在垃圾桶上按灭烟头,“徐鸿非把我叫过来。” 小男孩懵懂地看了他们一会,又很懂事地,抱着书包坐在短沙发上。 李老师大概是和同事们聊天聊忘了,很快反应过来,出包厢来寻儿子。 巧了,安柔正站起来,与顾景予面对面。 小男孩大气不出,气氛诡谲。 李老师领了儿子,对安柔说:“她们快来了,安老师先进去吧,外头冷,里面暖和。” 安柔看她母子二人走了,才和顾景予说:“那,我先进去了。” 她抬眼,软软地说:“待会,少喝点酒,又喝酒又ch0u烟,对身t不好。” 他r0u头发的习惯已经改不掉了。 顾景予动作很快地,从头发根顺到发尾,再顺回去。难为以他血生养的头发了。 他说:“知道了。进去吧,冷。” 大门又被人推开,“叮”的一声,一阵夹带着寒气的春风拂来。 颜英她们几个班主任一齐走入。 安柔迎上前,带她们进包厢。 顾景予坐在她原先坐的地方。还有点热度。 他又燃了支烟,手搭着木质扶手,出神地看烟雾袅袅。 他隐约感觉,安柔态度不一样了。之前是“老朋友”,现在的关心,却更似“nv朋友”。 * 李老师几个已经开了瓶红酒。 曲老师看起来没从吴璐那儿打听到什么。一会儿,拎着两个高脚杯来灌安柔。 她一边说话,一边斟酒:“安老师,敬我们这两条单身狗啊。” 安柔吃了点辣菜,脸热腾腾的,口渴得很:“哎,少倒点。” 一杯倒了过半,殷红的yet被安柔一口g,冰冰凉的红酒下肚,像喝啤酒一样。 曲老师开始打探了:“安柔,刚刚李老师说,有个男人跟你讲话?” “啊?”安柔点头,“朋友,恰好碰见。” 曲老师又握着瓶身,给她倒了杯子的三分之一:“安老师酒量怎么样?” 安柔摇头:“不怎么样。” 曲老师乐了。她看出来了,安柔此时,就是只任人宰割的猫,被人揪着脖颈的毛拎起来,最多也就“喵”地唤一声。 压根没警惕x和防御能力。 吴璐怕安柔上头,拦住曲老师:“少喝点,安老师这么秀气的姑娘,喝不了多少。” 一瓶红酒快见底了。曲老师罢手了。 安柔说:“以前高中的时候,我爸不在家,我和别人g了两瓶啤酒都没醉呢!”醉是没醉,g脆靠顾景予肩膀睡着了。 舌头都捋不直了。 吴璐和曲老师对视一眼,都难以置信,这就醉了,开始讲胡话了? 曲老师不到h河心不si:“你和别人喝?男的nv的?你这酒量,不行哟。” 安柔手掌心撑着下巴,柔柔地笑着:“顾景予呀,他喝了一瓶半。”她伸出两个手指,想了想,又弯下半根。 曲老师彻底不敢灌安柔酒了,才两杯十度左右的酒,让她醉得胡言乱语了。 吴璐压低声音跟她说:“安老师喜欢的一男的。” 曲老师拖长音,“哦”了声。 副校长,主要管他们初中部的,来发学校专门定制的保温瓶。 发到安柔这里,她脑袋已经开始一点一点了,眼看着就要栽下去了。 一群nv人,拖家带口的,又在学校教书数年,养成一板一眼的行事风格,都玩不疯。 才九点不到,副校长以为人困了,问吴璐:“安老师工作很多吗?这么累?” 安柔听见叫自己,抬起脑壳,朝他笑:“没累!谢谢刘校长关心。” 副校长大老爷们一个,跟一群nv人聚餐,主要作用是结账、派礼品。这会儿,被安柔笑得心魂danyan:“安老师这……醉了?” 吴璐无奈地架了筷着,来扶安柔:“看是醉得厉害,要不我送她走吧。” 刘校长想了下,说行,还贴心地补了句:“你们两个nv人,夜晚注意点,打的吧,给学校报账就行。” 吴璐挂上自己和安柔两人的包,架着她先走一步。 安柔意思还在,没把全身重量压吴璐身上,走了两步,又羞赧,挣了吴璐的手臂,说“自己走,没问题的”。 踉踉跄跄撞了几步,撞在一扇木门上。 那是间小包厢,吴璐刚要搀人,另一爿门就开了。 是顾景予。 吴璐没想到这两人这么有缘,这还能遇上,那刚才同她说话的人,大抵就是他了。 索x没动,静观其变。 那边门开了,这侧门就要歪。顾景予堪堪抵住安柔下倒的趋势,斜了她一眼:“醉了?”话是问吴璐的,没指望安柔能清醒地回答。 吴璐说:“嗯。不然你送她回家吧。” 顾景予说:“行。” 里面徐鸿听见门口的说话声,出来看。 一下就看见,顾景予半弯下身,单手穿过安柔腋下,另只手绕着她的小提包。 徐鸿同样愣,感叹:“这也能碰到,孽缘啊!” 顾景予说:“我送她回家,跟他们说声,我先走了。” 吴璐交了人和包后,折返回自己包厢,彻底把安柔托付给顾景予,全然不担心。 安柔眯睁着眼,才意识到架着自己的不是吴璐,是个大男人。 还是个,在她心底蛰伏多年的人。 她两只手吊在空中,人也一晃一晃的,像断了两条臂的残疾人。 “顾鲸鱼。”她嘟嚷,喊他。 她醉着,声音含混朦胧,分不清是叫“顾景予”,还是“顾鲸鱼”。 顾景予倒是习惯她叫“鲸鱼”了。显得亲昵。 “怎么了?” 安柔抬起头,他配合地俯首。她刚那半会,眼睫就沾了泪。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瞬。 因为她始终觉得,嘴巴再会说甜言蜜语,都不如眼底情意浓重真实。 那些搁浅了的岁月,慢慢地,浮现在这双眼底。 瞳孔水光盈盈。你说,故人眼底,是否能融化冻结六年的冰。.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三十章朦胧无边情(2) 第一次和顾景予喝酒,是艺术节后。 元旦时,一中举办艺术节。每个班选人表演一个才艺,由校领导组成的评委评出奖。 安柔虽小时报了许多兴趣班,但并没有出类拔萃、令人眼目一新的本领。 高一时,安柔胆怯,没敢报名参加。 高二艺术节,徐叶叶极力怂恿她,她犹豫着,问顾景予意见。 顾景予曾偶然听到过她哼歌,便说,她声音好听,适合唱慢歌、情歌。她自己反倒不自信,顾景予在ktv包了间小包厢,让她试试。 一开始,安柔握着麦克风,张着嘴,愣是憋不出一个字。 屏幕的图像变幻,包厢的灯光变幻,安柔很怕,自己走调出糗,惹顾景予取笑。 然后顾景予拿着另一个麦,荒腔走板地,唱完一首八十年代的老歌——《明天会更好》。 …… 唱出你的热情, 伸出你双手, 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 让我们的笑容, 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 …… 顾景予冲她眨眨眼:“唱吧,别怕,再差也差不过这样了。” 安柔乐不可支,任谁也想不到,顾景予一个声音好听,长相俊美的男子,唱歌会跑调成这样。 不过后来,她便知道了,是他故意的。故意让她放松。 他也的确达到了这个目的。 她深呼x1了口气,把顾景予选的《丁香花》,给从头到尾唱完。 ktv的音响效果很好,耳边回响的,都是伴奏及自己的歌声。 曲毕,她握紧麦,吐了口气,紧张地看着他。 顾景予r0u了把她的长发,笑了:“很好听,艺术节就唱这首吧。” * 艺术节那天,加上校外来凑热闹的,人挤人,足来了两三千人。当时高三仍彻夜复习,且没有初中部,这数量十分可观。 当时在一个大演出厅搭了台子,不够,四周敞开,变成半开半闭式。 天寒地冻的,开了暖气,人群拥挤,长期待着,空气闷得人呼x1不畅。 前面几个表演时,人还非常多。安柔班级排在较后,也点了,人渐渐走了些。等安柔正式上台表演,已仅剩千把来人。 安柔坐在舞台中央,同班伴舞的姑娘,穿着一袭浅紫长裙,安柔和她,两人的发上,皆别了一束塑料丁香花。 灯光聚焦两人。 姑娘是校舞蹈队的,学了六七年舞蹈,基本功扎实。 当前奏响起来,她足尖轻点,翩然而舞,长袖如水,飘飘yu仙。 人数的减少,也减少了安柔的紧张感。 临上台前,顾景予和她说了他的坐标位置,安柔居高临下,很快找到。 到了第一句的节点。 你说你最ai丁香花, 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她。 多么忧郁的花, 多愁善感的人啊。 …… 顾景予在人群中,小小鼓了下掌,冲她竖起来大拇指。 安柔受到鼓励,慢慢地,缓言慢语,将这首写给车祸身亡的nv孩子的歌y完。 …… 院子里栽满丁香花, 开满紫se美丽的鲜花, 我在这里陪着她, 一生一世守护她。 直到话音落下的一刻,安柔仿佛才明白,顾景予选这首歌的意图。 姑娘停止了旋转。她们同时取下丁香,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慢慢地,弯腰将它们放在舞台上。 仿佛一种缅怀和哀悼。 掌声如雷声般响起。 安柔那瞬,能想到的,只有“如雷声般”的修饰词。 实在是,太紧张。心脏咕咚咚地,乍跳乍息。 两人同时弯腰谢幕时,安柔抬眼,与顾景予的视线霎时交错。 我在这里陪着她,一生一世守护她。 对,就是这句,刹那间,如同烟花炫世般,在脑海闪过。当真炸开一片绚烂。 晚上父母加班,提早给了她打的费,让她自己早点和同学相伴回家。别太晚了,不安全。 母亲特地嘱咐。 安柔心里默默想: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没等结果公布出来,顾景予带着安柔,偷偷溜了。 安柔还穿着舞台服,妆也没卸,只有那朵丁香花摘下来,又被顾景予拾起来别上。 尽管花很劣质,可她戴着确实好看。 就这么溜进二十四小时营业店,买了两罐啤酒。 真的,只有两罐,两百五十毫升的那种。同吴璐吹牛皮,安柔醉得说成了“两瓶”。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c场的看台上。 c场没有灯,只有朦胧的月光和星光,风呼呼的,更不会有人。 顾景予说是庆祝她第一次表演成功。他“刺”地拉开拉环,递了罐给她。 外头气温低,安柔脸蛋上,配着妆容,红红的。 她低声说:“我不能喝酒。” 顾景予也像做贼般,压低声音,似哄骗不经事的小孩:“没事,不会醉,醉了我送你回家。” 被半哄半骗地,安柔喝了半罐。 啤酒很冰,很苦,安柔喝得一下呛住了,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顾景予只好自己喝掉她剩下的。 顾景予看着身边的安柔,忽然觉得渴。不是才喝了酒吗? 安柔从未施过粉黛,今夜的她依旧好看,是修饰过、更jing致的美。 顾景予捏瘪空易拉罐,掷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他俯身吻上来。 安柔没躲闪,自觉闭上眼。 酒气交融,唾ye交换。 顾景予托着安柔的后脑勺,吻得很深。安柔回应着他,小小的舌头配合他的纠缠。 安静的夜晚,啧啧水声有些响。 顾景予的手沿着她的上衣下摆打了个转,顺着她的细腰,向上攀援。 为了更好的效果,里面只有一件内衣。 nv孩子的皮肤,水洗凝脂玉般的滑。 他刚握过啤酒罐,手很冰。在碰上rt0u时,安柔冻了个激灵。不过很快,她的t温就温暖了他的手。 顾景予慢条斯理地吻着,指端,是她如蓓蕾般的r粒。 距离他上次做这般事,已经两个多星期了。这段时间,他对她,只有偶尔地拉手和拥抱。 她知道他是尊重她。 今晚,他们都有点失控。 顾景予出格了,安柔也随着他的r0u弄,轻哼出声。 很轻,婴儿翻身无意识发出的呢喃般,但顾景予听到了。 安柔闭着眼睛,月亮却看见了,这个男人的眼已经被q1ngyu染红。 “顾鲸鱼……重点。”她说。 顾景予几乎要发狂。 他整个手掌覆上她的娇r,r0u着,按着,拉扯着,一颗ruq1u在他手里变换着不同的形状。只可惜,他们都看不到那美妙的景象。 他很想褪去她的衣服,在她x上肆nve。可是不行,太冷了。.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三十一章朦胧无边情(3) “亲一下……”安柔仰起头,向他索吻。 顾景予的唇齿狠狠地压下去,把她的唇瓣吮红,又去咬她的舌,害得她舌尖麻麻的。 “喜欢吗?”他抵着她的唇,“嗯?” 所指不明。 是吻,还是……r0ux? “嗯……” 如果不是他动作有点大,下摆都缩上去了截,也许会更好。 安柔心中有两个小人在纠缠,一边是想要更多,一边是羞于此。 “如果不是你还小,我真想把你要了。” 突然就清醒了。理智把他拉了回来。 顾景予替她把内衣扣好,ch0u出手,把她揽在怀里。 他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他身上只穿着件驼se高领毛衣。柔软的毛挠着她的脸,很痒。心跳声很近,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顾鲸鱼,我都不知道我拿没拿奖呢。” 顾景予吻了下她的发心,“你表现很bang,肯定是第一。” “乱讲。”安柔嗔他,“你穿这么点,冷不冷?” “不冷。” 她在怀里,跟个小太yan似的。 顾景予没听见她再说话,问:“困了?” “嗯。”已带倦意。 “那你睡一下吧,等下我叫醒你。” 他拢了拢外套,大了许多的衣服把她裹得密不透风。 安柔酒量差,又高度紧张了一晚,这会儿放松了心情,侧着脑袋,睡着了。 顾景予摩挲着她绯红的脸,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 大约十一二点,是父母摇醒躺在床上的她。 安柔搂着被子坐起来,迷迷瞪瞪的。 腮红掩饰了,又没喝多少酒,父母没发现安柔背着他们喝了酒。 母亲责怪她:“怎么衣服没换,妆也没卸就睡了?快起来,洗个澡,换身衣裳。” 安柔吐吐舌头,撒了谎:“好累的,太困了,倒头就睡着了,忘了衣服。” 母亲笑着,扯扯她头上歪乱的丁香花:“我nv儿打扮起来,真是好看。今天表现得不错吧?” 安柔哑哑地“嗯”了一声。 她r0u了r0u自己的脸,微烫。舞台服薄,喝酒之前在吹风,觉得自己可能要发烧了。 x口su麻的感觉犹存。 都是顾景予那家伙害得。她心里抱怨着,又说不出来的甜。 后来,她确实拿了歌唱组的第一。 只是,上大学后,她再没有公开唱过歌。 * 安柔打了个酒嗝,酒气喷洒,不太难闻。人倒是不吵不闹,乖巧得过分。 顾景予脱了外套,给她披肩上,把她扛上出租车,随后坐上车。 司机看了他们的姿势两眼,敦厚地笑了笑,放了歌。 播了两首歌后,居然是《丁香花》。 她头靠着他肩膀,顾景予缓缓地随着唱:“你看啊漫山遍野,你还觉得孤单吗?” 安柔睁开眼,眼神一时没聚焦过来,茫然地看着他。 顾景予俯首,亲了亲她的耳朵上沿:“你听啊有人在唱,那首你最ai的歌谣啊……” 冻得冰冷,肤质软滑,他下下亲着,像含了块软冰。 安柔懵懵懂懂地发现,他唱歌,居然蛮好听的。 有段时间,她为了练好这首歌,他陪她在食堂吃饭时,她也在哼。 四周学生们、家长闹哄哄的,有一种,食堂特有的气息声响,在偌大的空间回荡。偏她一人,唯恐打扰到旁人,低低地唱。 不知不觉间,顾景予已经记得全段歌词。 可谓是,耳朵快起茧了。 可她声音小小的,轻轻的,心都快软了,管他什么耳朵。 司机脑袋随着歌声晃。 顾景予亲了两下,如婴孩般老实的安柔,揽着她,对司机说:“师傅,能注意点吗?” 司机笑了两声,c一口纯正方言说:“晓得了晓得了,先管好你老婆嘛。” 安柔听见了,却没反驳。 真的像是,忽然耳目失聪了,呆滞地看着前方。 顾景予有点慌,手在她眼前乱晃:“安柔?怎么了?” 安柔收回视线,突然扑进顾景予怀里,傻兮兮地笑:“鲸鱼!我刚刚看见鲸鱼了哎!” “……” 到底是说“鲸鱼”,还是说他? 顾景予无言以对。 安柔的呼x1声渐渐地放缓了。该是睡着了。 顾景予结了车费,夹抱着她出车门,手肘用力,横抱起来。 抱着她上楼的过程,就像当年,那天她也是醉了。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没长两斤r0u。她的x蹭着他的x,一样的心猿意马。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她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小姑娘。 安柔家灯亮着,她父母在家。顾景予想了想,把她放下,用手臂扶着,敲了门。 她母亲来应的门。 母亲先看见顾景予,有些疑惑,然后发现耷着头的安柔。 顾景予把安柔交给阿姨,垂着眼,说:“今天聚餐时,喝了点酒,她酒量不好,就醉成这样了。” 母亲“哦哦哦”地回:“对,她喝不得酒。谢谢你送柔柔回来,要不进屋坐坐,喝杯茶吧?请问你是……” 顾景予说:“不了阿姨,那边还没完事,我先走了。我是她朋友。” 安柔父亲在卧房,这时走出来看。 楼道的声控灯坏了,顾景予半张脸藏在y影后,匆匆与安柔母亲告别,下了楼。 父亲没瞧见来人的脸,只知晓是个男人:“他送安柔回来的?” 母亲点头:“看着很帅气一小伙子,应该挺正直。”埋怨丈夫,“杵着g什么,帮忙抱柔柔回房间啊。” 父亲来接安柔时,她就悠悠醒了。 “哎?”母亲奇怪,“刚那小伙子抱她,都没见醒,咋你一抱就醒了?是不是你手劲大了?” 父亲万般无奈:“我已经很轻了……” 安柔再忍不住,挣脱父亲的手,捂着嘴,趔趄地跑去厕所。 一番大吐。 母亲“哎呦”了一声,也跟过去拍着她背顺气,还念叨着:“怎么酒量这么差呀,要是人家不好心把你送回来,岂不是要在外人面前丢人了。” 晚上安柔没吃多少,这一回全给呕出来了。 毛巾浸在热水里,母亲叫她擦擦脸,去厨房给她煮粥了。 安柔手压着盥洗池,水龙头哗啦哗啦,胃里翻江倒海地不舒服。她不知道醉酒这么难受。 她找到母亲,问:“妈,谁送我回来的?” 母亲纳闷:“你醉得神志不清了?送你回来的人都不记得了。”她说,“是个帅小伙,蛮高,说是你朋友。” 安柔神思恍惚。 她只是以为,那是她醉酒产生的幻觉而已。 就像《禁闭岛》,一切都只是,那个jing神病患者的臆想罢了。.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三十二章朦胧无边情(4)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想起这句诗时,已经是春分日了。丁香的花语,是光辉。 光辉。 如果她是向日葵,她是丁香,她是任何一种依赖光辉的植物。那道光,也只会是顾景予。 那天醉酒后发生的事,安柔隐约记起了点。偶尔顾景予约她吃饭,也都避而不谈。可彼此都察觉到,关系拉得更近了。 早上,顾景予给她发“早上好”;晚上,安柔给他道“晚安”。就像世间千万最普通的情侣。 有时候,安柔甚至会产生错觉,她已和顾景予和好,而他并未与她分离这数年。 但事实上,还缺少一个契机。缺少一个契机,让分离的两人重新黏合在一起。 安柔在等。 * 这天安柔起得早,一边喝豆浆,一边走在学生群中。 她自己本来也不大,周围都是十三四岁的孩子,结伙搭伴的。所以当有人喊她时,她恍惚回到了学生时代。 “安柔!” 是曲老师。 她小跑过去,气喘吁吁地说:“卷子你出好了吗?” 安柔x1得豆浆杯吭吭响,她捏在手里:“月考卷子不是陈老师出吗?” 陈老师是初中化学组组长,资历很老了。约定俗成的,每回都是他出卷。 曲老师说不是:“月考还要两个星期,她们那些班主任不是说要来一次小考吗?我以为你知道。” 安柔知道了:“她们什么时候要?正好我上午就两节课。” 曲老师想了下:“一般都是下午考。安老师你别急,到时候我没课,来找你一起把卷子出了。” 出卷子是老师很愁的一件事,有个人搭把手也挺好。 但上午没事,安柔就动手做ppt,外加拟了个试卷题目范围大纲。 曲老师下午风风火火过来,和安柔把试卷出完,一起去打印室看,发现没人在。 和众班主任商量了下,只好去校外的“常成打印店”。 上次,顾景予说盘下了“常成”,又从未见过他人在。 平时有两个人轮流换班,一个中年男人,待人待物冷漠得很,只收钱办事。另一个是姑娘,她x格好,很ai与一中的学生、老师打交道。 现在便是那个年轻小姑娘在守店。 姑娘做事挺利索,叼着面包片,按了设定的键,拿出账本,给她们记账。 边记,边唏嘘:“这年头,学生同老师一样不容易。” 数量大,打印耗时间。 姑娘搬来两条椅子,曲老师坐着和姑娘聊天,安柔看手机。 姑娘也是大学生,x格开朗,和曲老师又算得上是同龄人,没一会,两人聊得相谈甚欢。 倒是安柔,心不在焉的。 姑娘给曲老师和安柔分面包片,安柔不饿,摇摇手拒绝了。 姑娘不在意,吧嗒吧嗒和曲老师一块吃。 她说起来:“我是帮我堂哥看店,他刚回来,没时间,我没课时,就顺便收点外快。” 曲老师听到这,就顺口问了句:“你哥有对象不?长得怎么样?年纪多大?” 这也许是大部分单身nv人的通病。 对于她哥,姑娘也蛮有兴致谈:“可好看了,挺年轻的。单身倒单身,但我觉得,他好像对nv人没兴趣。” 曲老师像狗仔深挖明星yingsi,追问道:“这怎么说。”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他带nv朋友回家啊。”姑娘边嚼面包片,边说,“而且他身边常常就一个男人。” 面包屑扑簌簌地掉,曲老师兴趣就淡了,“那八成就是个男同。” 姑娘说:“人家也要结婚了,我哥吧,却没伤心yu绝的。藏着掖着估计也不舒坦。新世纪了,我也不歧视,都是同等的ai情。就怕老人家封建思想,接受不了。” 在八卦方面,nv人似乎很有天赋。nv人的友谊,也常常建立在八卦之上。 安柔听到这里,大概猜到是顾景予。毕竟店是他的,也只有他,符合她说的条件。 她想象力可真丰富,说不准早在心里编了出顾景予ai徐鸿,徐鸿却要迎娶他人,顾景予只好暗自吞下隐痛的狗血nve恋大戏。 安柔深感好笑。 但她早知顾景予非但不喜欢男的,还是钢铁直男的那种。 姑娘促狭地笑,忽然就收了笑,叫了声“哥”。 像《猫和老鼠》里,汤姆猫做了坏事后,主人回家的样子。 那个男人走进来时,曲老师看见一直低头刷手机的安柔,抬起了头。 然后,她又去看那男人,身材高,长得真好看,莫名嘴角带笑意,视线g着某个方向。 姑娘咽了口g巴巴的面包片,差点被咽到。 她哥笑那么诡异g嘛? 顾景予拉开电脑桌的ch0u屉,随意ch0u了几张了十块、二十的,打发堂妹:“你没事就回家吧。” 本来,盘这店就是图那点回忆,赚不赚钱,他没放在心上。 姑娘收了钱,问:“明天还要我来不?” 顾景予说:“你没课就来吧。有课我就让老张来。” 姑娘冲曲老师挤挤眼,p颠p颠就走了。 还不忘夹着那袋面包片。 小姑娘走了,背地八人家卦的曲老师,不好找人攀谈,y找了两个话题和安柔说。 安柔回答得意兴阑珊。 曲老师自知没趣地闭嘴了。 安柔想和顾景予说话,可曲老师在。她自发自地在打印机出纸口,拢起试卷,分数量地叠好。 顾景予把手撑在桌沿,翘着椅子,架着二郎腿,像当年扫地雷一样。 就差一片“嘭嘭嘭”的背景音。 他看着安柔,突然开口:“搬得动吗?用不用搭把手?你那细胳膊细腿的。” 曲老师听他熟稔的语气,立马去看安柔。又觉冷眼旁观欠妥,颠颠跑过去帮忙。 她蹲着,个子小小的,低着脑袋说:“搬得动。”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对安柔的x格了如指掌,作为旁观人的曲老师,却偏偏听出了口是心非的道道。 顾景予默了会,拉出来个纸箱,上面印着某食品牌子的logo。 积尘已久,灰尘扑鼻。 打印机已经没再呲呲地运作了。一沓一沓的试卷堆进去,很快就盈箱溢箧。 顾景予拍了拍尘,抱起纸箱来:“走吧,我给你们送进去。” 曲老师yu言又止,似乎不知道怎样称呼他,用手肘,顶了顶安柔。 安柔适时说:“每次都是你帮忙……那谢谢你了。” 顾景予笑了笑:“跟我你客气什么。” 嗬,敢情这不是第一回了? 曲老师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有故事。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从未隐藏过,又或者,本该是陌生人,相处得却十分自然。 总之,留给了局外人,十分宽阔的遐想空间。 ———————————————————— 下一章是开玩具小火车的小剧场。.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Pǒ-18,COм 小剧场三 【梦境篇】 在出院之后,伤口完全愈合之前的某个夜晚,顾景予做了个梦。 主人公自然是他,另一个,是安柔。 在谈恋ai谈得最火热时,连在路上碰到一只可ai的猫从脚边蹿过,都要讲给对方听,可这个梦,他没和安柔说。 即便她知道他ai她,即便他知道他渴望她,他也不能告诉她这个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错的。但偶然生起的y念,也透s在梦里,却是他不愿的。 因为梦太不可控。 他第一次r0u她x是在医院。 梦里却是在晚自习下课后的教室。 白亮的灯光照着,恍如白日。 人都走光了,可顾景予有种正被人窥伺的感觉。 低头一看,是安柔蹲在他两腿间,仰着脸,笑着看他,眼里的漩涡像盛满了酒的大陶缸。 顾景予下意识地想把她拉起来。 安柔却犟着,不肯让他碰她。 “顾鲸鱼,我给你k0uj好不好?”是熟悉的声音,也很陌生。 顾景予脑中轰然一炸,不敢相信这出自于她的口中。 话却清晰地像是贴在他耳边说的。 安柔不等他回答,兀自拉开他的k链,将那一团不知何时鼓胀起来的东西捧出来。 他看见,她的小手覆在深se的内k上,r0ucu0了几下。 二弟激动地跳了跳。 安柔问他:“喜欢吗?” 话柔得快滴出水来。还有她的眼神。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顾景予嗓子g哑:“宝贝,起来,听话……” 他快疯了。 她伸出舌头,t1an了t1an唇,摇头,继续手中的服侍。 他也许意识到了这出荒唐之事是在梦中,又或许没有。鬼使神差地,他隔着衣服,r0u着安柔的娇r。安柔哼哼唧唧的,语气间,尽是nv孩子的娇憨。 她将他的器物从内k里掏出来,伸出舌尖,试探x地t1an了t1an首端分泌的yet,似乎尝到了怪味,蹙了蹙秀气的眉毛。 yjing又是猛地一跳,似乎在应和她。 安柔也许觉察到他的喜欢,便奓起胆子,hanzhu了整个guit0u。 毫无技巧地t1an弄,温暖的口腔,黏黏哒哒的唾ye,几重作用下,顾景予快爽疯了。 两只小手在j身上慢抚着,时不时r0u一r0u被冷落的囊袋。 yan物又胀大了几分,将她嘴巴塞满了。他看着有口水从她绯yan的唇角滑下来。她甚至像只发情的小母狗,摇着小pgu。 顾景予手下动作也没停,把一对nengru儿都攥得红了。 近似于她唇se的红。 ai意攀至巅峰时,一gu强烈的快感直冲天灵盖。 顾景予还来不及分辨这是什么,就s了。 s在安柔的喉咙里。 一时之间,他忘了今夕何夕。 课桌、黑板、天花板、灯光……影影绰绰,全化作白光。 安柔呛住了,跪在地上咳嗽,浊白的jingye滴在她的r上。 他已经想不起她是何时变得浑身ch11u0的,他有动手脱她衣服吗?他没有意识到这是梦。 梦是没有逻辑的。此时,他为什么会在教室,安柔为什么跪在他胯前,又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这一系列事情,经不起任何推敲。 唯一有逻辑的是,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将子孙ye交代给nv人。或者说是nv孩。 顾景予顾不得细想任何东西,把安柔从地上捞起来,急哄哄地c她。 那仿佛是处天堂,可以容纳所有恶魔。 他们都很欢愉。 安柔仰着头,“啊啊啊”地媚y着,白花花软nengneng的娇r上下晃动着。 他狠狠地c着她,把自己送入她身t深处,无穷无尽的深处。 忽然,门口出现一个人影。 安柔抖着腿ga0cha0了,顾景予也s了。 他看清那个人了。 是他自己。 …… 一场梦醒来,像跑过三千米,浑身大汗淋漓。 顾景予喘着气,觉察到腿间黏糊糊的。 他迟钝地意识到,那是他遗的jing。 安柔跪在地上的模样,晃过他脑海中,胯间那一根,迅速地给予了反应。 前二十余年,他从未做过如此y1uan的春梦,以至于他没有经验来处理眼下的局面。 他只能躲去厕所,生涩地,一边叫着安柔的名字,一边打手枪。 sjing的时候,他一点也t会不到梦里的快感。 安柔才是他的兴奋剂。 白天,安柔又偷偷m0m0来见他。 他剥柚子给她吃,她吃着吃着,想起他的伤口,说要看一下。顾景予说:“有什么好看的?” “看一下嘛。” 顾景予就把衣服下摆撩起来。 安柔查看伤口愈合情况,不敢到处乱瞟。 和梦里完全不一样。 他知道,她仍记得那晚在医院的事。 顾景予烦躁地r0u了r0u头发。 不是说梦醒后,都不会记得梦里内容吗?为什么他连她当时的神情,她sheny1n里每一个转音都记得清清楚楚? 安柔要走时,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颠颠儿地跑了。 完了,顾景予你堕落了,他心想,你现在也是满脑子hse废料的人了.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三十三章当时丁香盛(1) 曲老师留下来看店,安柔跟着顾景予回学校送卷子。 上课时间,进校门时,新雇的保安十分有激情,上来就盘问顾景予身份。 安柔说:“我朋友,帮忙搬资料的。” 保安认得安柔,又看两人捧一摞纸,摆摆手就放人进去了——也没说要协个助啥的。 以前的保安老大爷,把顾景予当安柔亲哥,见他问都不带过问一句,就放人进校,顶多就是打个招呼:“小伙子又来了啊?” 冬天时,安柔总笑眯眯地,从顾景予那儿,抓瓜子给老大爷磕。 安柔跟着他,手上还提着两袋剩余的试卷,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脚步。 她奇怪:“怎么了?” 顾景予看她的手:“把东西给我吧。手都勒红了。” 安柔说:“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那么娇气……” 以前他也这样,不让她提重物,不让她走远路,不让她吃太少……宠孩子,也不过如此了。 家里,安柔偶尔帮父母做点家务,多的,他们也不肯,推辞说学习要紧。不知不觉间,他们也不知有另外一个人,在宠自家nv儿。 顾景予把箱子放地上,翘起一边,压在一只脚上,抵着,防止箱子从坡上滑下去,也方便重新抱起。接着,从兜里拿出个小盒子。 打开,是条做成丁香花样子的项链。 礼盒和项链,都是顾景予的风格,简洁,无过多修饰。让人觉得,那些花哨的,都是累赘。 “试试?” 安柔小声说:“无缘无故的,g嘛送我东西……” 她话没说完,顾景予就不容置喙地伸手,给她戴上:“看见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很小的一束丁香,有细叶缠绕,银的,用细链吊着,贴在脖子上,很凉。 这时有微微的风。 春风,仿佛也带了丁香花的香气。 缠绕着,缠绕上了细细的脖颈,缠绕上了柔软的心。 好小好小时,父母老师就说,春风来了,寒冰就会融化了。 后来长大了,学朱自清的《春》,把春风b作母亲的手,抚m0着你的脸蛋。 不记得看哪本书时,又知道了冯唐的诗句: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春风十里,不如你。 顾景予垂着眼,眼神落在她耳后。 他的手是温热的,指腹因工作,留下了粗糙的茧子。 安柔看着他,顾景予的长相真是不偏不倚长在她审美上了,她心想,无论多少年,她也看不腻。 顾景予搭上了扣,手指捻了下她锁骨前的银丁香。在安柔感到略别扭地想躲开之前,移开了手。 他看她:“怎么了?” 以前颈上空荡荡的,她有点不适应。 安柔也抬起手,指尖绕着链子:“你之前,听见她们讲你了吗?” “一点点。”顾景予说,“我堂妹满嘴跑火车的,我习惯了。” 安柔说:“哦。” “不过,如果是你,我冒大不韪被掰弯,也不错啊。”顾景予笑出声,笑了没两声,又收住了,“安柔,你还……” 你还ai不ai我? 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安柔等着他继续。 “没什么,算了。”顾景予抬了抬脚尖,发现被沉甸甸,宛如装了铁坨的箱子,压得发麻了。 安柔看到他的小动作,提了提袋子,作势要去抱箱子。 “哎。”顾景予拦住她,“害羞了?为谁我也不能弯,不然我nn得拿臂粗的棍子ch0u我。” 安柔惊悸地缩回手——面红耳赤的。 有的nv孩子,脸红得不明显。但安柔脸上,真是浅浅绯红的。也容易波及到耳根,没那么显着罢了。 顾景予把袖子,折起来半截,露出手腕和手肘前半部分的小臂。 他弯下腰,继续往教学楼走。 安柔担心地问:“要不然,把曲老师叫过来吧。” 顾景予估计也抬累了,箱子搁腹部,抵了下两条手臂都蹭了灰。 他说不用:“店也要看着。癞子的脑壳,没法的事。” 安柔又问:“你不会担心,曲老师一个人在你店里,做点什么吗?毕竟,人不在你眼皮底下。” 纯粹瞎聊,没猜疑曲老师的意思。 顾景予顿了顿,侧过脸,深深地看她一眼。 好像是在责备她,将秘而不宣的军事机密,不收分毫贿赂,泄漏给了敌人。 完了还自觉自愿地t0ng总部两刀。 就那一眼,安柔心照不宣地闭嘴了。 途中碰见几个老师,见安柔,像摇尾巴的拉布拉多一样,跟在一个男人身后,都宛如见到了校长打牌。 ——虽二者无任何联系,但概率皆是小之又小。 男人问了句:“累吗?” “不累。”安柔像小媳妇般地答,“很快了。” nv老师们心想:有卦可八了。 男老师们心想:又一朵娇花被摘了。 那根项链,终于有了点温度。很短,没什么重量。贴在脖子边,随着动作一荡,一荡。 像情窦初开的少nv心。 安柔将袋子放在大办公室时,手掌彻底勒红了。 吴璐在玩手机,哎呦了声:“红成这样了?疼不疼?r0ur0u吧。” 一条很深红印贯穿整个手掌,的确怖人。 安柔手指搓着:“吴老师,其他班主任会来拿试卷,曲老师也快回来了,那我先走了?” 吴璐觑了眼顾景予,笑了下:“我管着,走吧。” 顾景予和安柔并肩走出办公室。 安柔往墙壁边走:“我请你吃顿饭吧?” 顾景予不做回答,反牵过她的手掌,力道适中地,替她r0u掌心。 男人yan气盛,手掌b她暖和许多。 指腹的茧子,就那么摩挲着她的皮肤。 安柔想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低头一看到他手臂。 顾景予挽上的衣袖,还没放下来。jing瘦结实的臂上汗津津的,还都是灰,略显狼狈。 她没作声了。 好巧不巧,下课铃响了:“下课时间到……” 铃声在楼道中格外洪亮。 安柔慌里慌张地,从顾景予掌中ch0u回手。 顾景予好笑:“害羞什么?学生看到又不会吃了你。”他低低地,意有所指地说,“现在,又不是当年了。” 当年,背着同学,背着老师,背着家长,偷偷和他见面。 连一点亲密的动作,都要规避着所有人。 他总站在她身旁,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拉开关系,b牛郎织nv每年一会面,更叫人遗憾。 像辟开了一个狭窄的世界,有风有雨,三尺天地,却仍有遗憾。 又不是当年了。见不得人。 声音被笑闹声淹没。.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三十四章当时丁香盛(2) 直到出校门前,安柔都没和顾景予说话。 打印店内,曲老师手撑着椅背,无所事事地玩手机。 两人相携而入。 莫名有种契合,让人觉得,这对男nv是情侣。还是那种,恋ai特久,经历过风霜雨打的。 顾景予腿迈上台阶时,安柔卡了一步。像是想起店里还有人,故意落在他身后。 顾景予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两步迈完台阶,走进去。 顾景予拍了拍手臂的灰,按下饮水机的水头,满了杯水,咕噜噜地喝。吞水不及倒水快,水珠顺着下巴,沾sh了衣襟。 饮水机没开制热,刚入春,却这样猛喝了三杯凉水,到底是渴得急了。 男人本就洒脱不拘,安柔担心他呛着,趁出水的空档,一直看着他。 想说“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又觉得显得,太t贴、亲密,像正儿八经的情侣,叫曲老师误会。 过去的都将过去,未来的仍未来。 张了张口,吭叽不出音。 曲老师两指拈着手机,看安柔。 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了,明白那眼神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安柔想隐瞒什么,没有表示。 顾景予放了一次x杯子。 杯子是软塑料的,因他的力道,发出软趴趴的脆响。 他没任下巴的水肆意流,扯了两张纸餐巾纸,擦掉下巴、脖颈的水,团一团,投进垃圾桶。 “啪”地一下,sh纸团打在塑料袋上。 纯属于男人的不羁,淋漓尽致。 顾景予对曲老师讲:“麻烦你了。” 语气平平,客气十足,热情、歉意全无。 曲老师站起来,打量他们两眼:“不客气。安老师,不回学校了?” “嗯。有点事。”安柔到底脸皮薄,说,“试卷放在三楼大办公室,吴老师也在。” 曲老师离开时,回头看了眼安柔。 她微仰着头,说了句什么。跟前的顾景予,单手r0u着头发,另只手压着她肩膀。 眼帘微垂,眸中,只有当事人才看得见的情意,缓缓涌动。 像嫁了nv儿,曲老师感到欣慰。 同时,又为自己仍单身的境地抓心挠肝。 “……”安柔顿了顿,才说,“去吃饭?我请好了,你那么多年没回来了。” “礼尚往来?”顾景予像好多个日夜,掏心掏肺地想她一样,惯x地r0u着短发,说,“你如果对我一点不客气,星星月亮讨着要,也许早无法无天了。” 他不是能把情话说得露骨的人,更做不到甜言蜜语信手拈来。 常常就是,憋大pa0一样,憋出来的甜话,足搔得安柔好阵子缓不过七魂。 话到这地步,很明显了。 店门口的曲老师,挎着包,深藏功与名地笑,走远了。 安柔这回唧出声了:“那些虚的,能有啥用?” 哄你开心啊。 顾景予没说出来。他笃信,安柔懂。 几年的默契,不是攒着玩的。 打印机旁,食堂餐桌前,相视而笑间,默契如深埋于血脉之中,就像岁月一样,经年深厚。 顾景予没买车,两人打的去馆子吃。 几分钟车程。地方是在江边。 现在整治卫生环境,摊贩已撤掉了,多改成店铺。环境好了许多。 高中时,顾景予吃杂了,闹了次急x阑尾炎。 一个星期,只有星期天有空。安柔找借口,吃过饭,从家中溜出来。顾景予则会关了打印店,两人一起沿江散步。 她戴着耳机听英语单词,不说话,也是种别开生面的约会。 也许那年纪,安柔以学业为重,为了巩固学校的排名,为了不让父母失望,浪费了许多浪漫。 但顾景予也不可能,叫她全身心地投入ai情。 早恋已被不容,易让人说三道四,再令她陷入泥沼,是他的罪。 夜摊上的烧烤、小吃,香味浓郁,飘远十里。 安柔强咽下唾ye腺分泌的口水。 约定好的,不吃夜宵。 走上个把小时,顾景予怕她饿,几次三番问她“吃不吃东西”,被她强制地拉远。 最后,因她的固执不食,顾景予g脆不问。 免得她跟他急。 有时候,顾景予侧着头,眼中映入江se,安柔会忍不住地,挽上他的手臂。 不是两臂交叉,只是单方面地,虚虚挂着。 大学时有nv生说安柔很闷,又矫情,大概是没错的。从她谈恋ai的方式,兴许能悟出个七八。 顾景予心中一动,手臂随即从另一方面地挽住她。 安柔耳上挂着的白se耳机,藏在发后。 那时,觉得他喜欢,她披了一头长发,两边还扎了蜈蚣辫,显出小nv生的俏皮。一回到家,取下腕上的皮筋,束起头发。 班里已经有个别标新立异的nv生,化起了妆,作为长相姣好的安柔,却不敢梳妆打扮。 生怕父母窥出她有早恋的倾向。 后来,安柔脱轨,正式早恋了,更加不敢有所作为。 一方面在学校掩人耳目,一方面和父母斗智斗勇。 顾景予问过:“扎那么多花辫做什么?” 编给你看的啊,你不喜欢吗?她没这么说:“好看啊。”还举了例子,说大家都喜欢这么编。 顾景予嫌麻烦。 安柔想了想,也没再继续编这种辫子。 蜈蚣辫编起来倒不需要太久,可一头秀发扯来扯去,总得扯掉几根,蛮疼的。扯断小橡皮筋后,头发也会变得卷卷的。 nv为悦己者容,顾景予不喜欢,也没必要勉强自己。 江风拂面,吹动安柔的长发,若有若无地露出小巧的耳机,和小耳朵。 说实话,顾景予有一瞬间,不,是萦绕了很久的念头产生。 吻她。 怎么吻,吻下去,是怎样的触感,路人是如何反应,他已g勒好了。 他是个男人,说准确些,是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连身躯,连血ye,也b常人易热,易沸腾。 仿佛天生拥有能力,与心ai的人亲热。他是她的神只,掌控了所有主动权。 含着她的嘴唇,慢慢地噬咬。尝到她在战栗,她在回应,她在小心翼翼地yu拒还迎。 唇下一片软sh。 行人么,无非窃窃私议——大抵是些,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成何t统云云。大街上说烂了的话。 不认识他们,便也无从非议。 只是,任凭他g勒万千细节,实际c作却没实施。 直到以后离开了,每在酒酣x热后,夜深人静,总有点正常生理现象。 顾景予正处于x1nyu强烈的年纪,在黑夜中,他需要面对的,不仅是怅惘,还有涨得发疼的yu念。 他躺在床上,没用手,自己一个人,任情绪慢慢平复。 他是在用脑,用身地,思念她。恨不得,立马买了车票,随它多长时间,回桐yan找她。 只不时有几次,实在忍得难受,用手撸动小弟,对着天花板,幻想着安柔的娇柔的身t。 广东,陌生人遍地,ai人也不在。 “绿山本无忧,因风皱面; 青山本不老,为雪白头。” 风雨穿墙,击碎相思。多少遗憾尘埃落定。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呸。这种话,说给鬼听的。自己首先心底一万个不愿。 时光如染了墨,一祯祯变得黯淡。 ———————————————— 我想开《微生》辽。唉。.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Pǒ-18,COм 第三十五章当时丁香盛(3) 世有黯淡,有绝yan,却恐不得相见。 顾景予忽然说:“这几年,我其实回来过。” 安柔一下子,没领会他无由无头的话:“啊?” 他直视前方,这话随口而出,像是不经思考,只是一句阔别已久的答复。 回答的是,她之前那句“你那么多年没回来”。 风轻轻鼓动衣角,吹开满身风尘。 安柔g开鬓发,眼睛被春风吹得微眯:“可是我没见过你。” 她一直觉得桐yan很小,小到会经常在路上碰见熟人,小到只在中国地图版面上占一个点。 可为什么就碰不到呢? 甫傍晚。 沿江路行人多,行se匆匆。 江面波澜,泛着细细的粼光。 春去夏来,唯这波涛江水永恒流淌。 它不言不语,驻守这方城市。 大人带着小孩着急回家,孩子顽皮,冲在前头,摔了个狗啃泥,出尽洋相,却还没心没肺地笑。 父母忙不迭地夹住孩子,提回了家。 安柔莞尔。 其实么,孩提时代,无忧无虑,只是因为不谙世事罢了。 顾景予看着她笑:“那时见不到就见不到,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是啊,他回来了。 * 服务员上前来,递上菜单,安柔和顾景予一人一份。 见顾景予兴致索然,翻着铜版纸菜单的样子,忽起了捉弄心思。 安柔问:“有蒜蓉木耳吗?” 他抬起头,眉微蹙着,本人没什么反应。 服务员很快回答:“有的。木耳用咱们店秘制的酱料加上蒜蓉炒过,特别香,特别脆的,如果是第一次,可以尝尝看。” 安柔点了三菜一汤一点心,两人吃很丰盛了。 除了木耳,其他都是他ai吃的。 顾景予平静地看着她,眼带笑意,像是看着顽皮的孩子,故意给父母找茬。 他每这样纵容地信马由缰,不管是袖手旁观,还是弓着背任她踩,安柔总浑身不适。 ——到底不是能凭宠ai放肆的人。 顾景予拈出玻璃杯里的粉se餐纸,手指翻舞,翻折几下,很快扎出一朵花来。 没有绿叶,他g脆揪了两片粉叶子托着花朵。 安柔笑晏晏地:“扎得没以前好看。” “是吗?”顾景予捏着搓出来的花枝,旋转了下,递给她,“呐。不好看就送给你。” 以前顾景予常常也扎。 随手扯张餐巾纸,或者广告纸,就能扎一朵。 安柔不敢往家里带,纸花又容易变形,玩两下就皱掉,“保质期”短得很。 安柔说:“你送过我好多花了。” 顾景予说:“你们nv孩子,不都喜欢花吗?好多年没扎过了。” 安柔心头一动。这不就说明,他再也没耍这样的小手段,哄过nv孩子吗?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有人说过,如果你给我的,和给别人的是一样的,我宁愿不要。洒脱的ai情。 安柔做不到。 安柔接过,花上有gu淡香。但那并不是花香,而是餐厅刻意染在纸上的。 花的折法,安柔没见过,约莫是顾景予新研究出来的。 花瓣彼此交叠着,相互掩映,形状真像朵玫瑰。却没有扎手的刺。 她嗅了嗅,人工染的香竟也安神。 顾景予看着她的额头:“一朵假花,也能把你哄开心了。b养的盆栽还叫人省事。” 安柔不好意思地笑:“我是很容易满足。” 他忽然想,这么容易心满意足,万一来个男人,也对她好,会不会跑掉呢? 但顾景予经过几年的相处,心知肚明,他们有个共通点。 长情,念旧。 这说不上多好的优点,毕竟有时候,挺麻烦的。 安柔和他讲小时候时,讲过她曾一个手绘的泥塑。就是那种早年地摊边,摆着的白泥塑,花钱买一个,上完se带回家。她和妈妈一起绘出来的,摆在床头好几年。后来被不懂事的小表弟打碎,里头存的纸币、y币全洒了。 她才上初中,正处在既不成熟,也不幼稚的年纪。她不敢哭闹,生怕惹远道而来的姑姑嘀咕。 就傻兮兮地捡起碎片,扔了,舍不得;留着,没处放。 还是母亲赶来,用扫帚扫g净碎渣,哄着她说,下次再买一个。 只是到最后,要买,她也不愿意了。 对于顾景予而言,这种长情,这种为喜ai的事物“守身如玉”的心情,只有关安柔。 和那条小鲸鱼。 夕yan落下,从饭店的落地窗前映入,桌上的玻璃杯,折s出一道如兑了水的橙光。 菜上了,安柔不出意外地,看见顾景予拧了下眉。 却很快恢复如常。 安柔m0了m0,服务员刚端上来的茶壶,热的。 她提着玻璃壶把,将两人的筷子合握成一把,杵在茶杯中,慢慢地倒水烫筷。 顾景予对她的行为不以为然,“都消过毒,用就好了,没必要这么麻烦。” 茶杯里的水满了之后,安柔又扯纸巾擦g净筷子,递还给他:“难免有偷工减料的情况,运送过程中也许会沾灰,烫一次总会g净点。” 她递筷时,手肘不小心压住了被她放在一旁的纸花。 瘪了。 安柔有点懊恼地惊呼了一声。 顾景予忽然觉得,这个已经当了老师的nv人,跟当年的小姑娘,没什么不一样。 他说:“瘪了就瘪了吧,反正给你扎着好玩的。” 那碟木耳,顾景予从头到尾都没动过,就偶尔夹了两块旁边的西兰花。 安柔倒嚼得蛮欢快。 顾景予问:“你很ai吃?” 安柔摇头:“不啊。” 就是为了逗他。 都说情侣相恋久了,会沾上对方的习x。从他走后,安柔不仅学会了r0u头发,也很少再吃木耳。 “……”顾景予无言,“小孩子心x。” 她说:“本来想让你尝尝的,但你真不ai吃,就算了呗。” “你不觉得木耳,长得很……奇怪吗?”他用了个b较委婉的词。 “哪里奇怪?” 顾景予把话咽下去。说了,绝对能被她骂“没脸没臊”。 在一起那两年,顾景予从未对她开过h腔。即便有亲密的行为,也是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 他心里,她一直是纯洁无暇的。 也许是在ai人面前,都想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 ———————————————————— 快到2 0年了,我这个贫困户就要被国家清除了.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三十六章当时丁香盛(4) 也许缘分很奇妙,竟然碰见了故人——安柔和顾景予高中,读文科时的班主任马老师。 班主任早到退休年纪了,再想在学校教书,身t情况也不佳,在安柔进一中授书前,就退休了。 这条路的繁华程度更甚当年,食客很多,热气蒸腾。直到要走时,才看见他们。 老人家和老伴,带着孙子在吃饭。 安柔瞧着小男孩,觉得有点眼熟。 年纪相仿的小孩子,其实长相差不太多,安柔蛮脸盲的。 小孩子很乖,不给nn惹事。 安柔打了声招呼:“马老师,您们一家在吃饭呐?” 可能是从事老师行业多年,马老师反应还不迟钝。但顾景予毕业多年,她没认出他。 她的长卷发剪短了,仍是h卷h卷的,却显得亲和许多。脸上g0u壑深了,都是岁月的痕迹。 马老师慈祥地叫她坐。 马老师的老伴也是老师,至今仍在教书,两位皆是桃李满天下。 老伴姓郑,苟且就叫他郑老师吧。 桌子很大,位置就多。 马老师看见安柔旁边站着个小伙子,以为是小姑娘的男朋友,就热情地招呼一起坐。 菜还没上,马老师站起来,作势要给人倒茶,安柔拦住,说她来。 马老师就让她去了:“安柔,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安柔从马老师开始,轮流倒了圈:“在一中初中部教化学。学的文科,结果又没派上用途。” 马老师啜饮了口淡茶:“学知识本来就是要用在生活中。不过语文这门学科,一辈子都用得上,谈不上荒废。” 马老师教语文,安柔立马点头赞同:“是的。” “这位小伙子呢?”马老师扭头看向顾景予,眯着眼笑,眼角纹愈发深,“和安柔两个人真是郎才nv貌。” 一直一言不发,默默喝茶的顾景予,这时说:“马老师,您不记得了?您以前也教过我。” 高中到工作,男生样貌变化一般不大。 马老师仔细瞅了顾景予好半晌,想起来了:“是顾……哎呀,顾什么来着?年纪大了,记x不行咯。” “顾景予。”他补充说,“十来年前您教的那一届。” “啊对对对。”马老师豁然大悟,“我一直记得你很聪明,就是不肯奋发图强,上进学习。不然清华北大不任你选?现在后悔了没?年轻人啊,现在这社会,学历多重要。” 说着说着,还训上顾景予来了。 当老师的职业病。 “……”顾景予闷不做声。 这时,开始陆陆续续上菜。 安柔坐在外头点的地方,服务员经她身边放菜。 马老师问:“你们两个还是校友呢。真巧。在一起多久了?” 安柔猛地抬头,差点撞上服务员端菜的手。 这家店的服务员修养很好,扶好菜碟,迭声道歉:“真对不起,小姐没烫着吧?” 安柔囧着脸,更加不好意思:“没有没有,是我不注意。” 马老师嗔怪安柔:“这姑娘,老大不小了,听这种话题还激动。” 安柔想解释:“马老师,您别……” 服务员抬脚刚走,又坐过来两个人,一男一nv。安柔定睛一看,竟然还是熟人。 李老师也惊讶:“呀,安老师也在。”她看了看岳母,“妈,你们认识?” 男人三十好几,穿着西服,打扮得像是业内jing英。有点发福,腆着仿佛四五个月大的孕肚,坐在郑老师身边。 男人m0出烟盒,点了一支烟,夹在手指间。 李老师见了,把烟抢过去,恶狠狠地警告:“ch0u啥烟,小孩子还在这儿呢!” 男人捻了捻手指,没过上瘾,有些不满足,碍于老婆的压力,也没说什么了。 郑老师说:“这两位是你妈以前的学生。” 李老师把包挂在椅背上,乐呵呵的:“那敢情好,熟上加熟了嘛。” 她抱着儿子的肩膀,r0u了r0u他的脑袋:“儿子,妈没来,给nn添麻烦了没?” 男孩摇摇头。 原来是李老师儿子。说眼熟,还真见过两面。 马老师说:“孩子你们也多陪陪,别让孩子病情发展下去。” 见安柔不解,李老师解释说:“这孩子有点自闭症,还好不严重,平常和大人能交流,就是不ai说话。” 店内没开暖气,但也热哄哄的,李老师脱掉了外套,搁在椅子后背上。 “安老师,你们俩吃了没?没吃一起呗,今天正好我儿子生日,大家凑个热闹。” 安柔婉拒了:“刚吃完,碰到马老师,就过来说几句话。今天不知道,改天给你儿子送个礼物。” “客气什么。” “没事。”她转头跟马老师告别,“马老师,那几天我们两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您。” 马老师站起来,拍着她肩膀:“哎好,你和小顾两个人好好过啊。” 听见这含有明显意味的话,李老师抬起眼。 安柔和顾景予,隔着半尺远。 男人说:“好的马老师,再见。” nv生无奈弯了弯嘴角,跟在男人身后走了。 刚才没发现,现在才想过弯来,那个男人,似乎是……教师聚餐那天,见过一次面。 乍然走到外头,冷风吹得安柔清醒许多。 她低头看地板的砖格子:“你为什么,不跟马老师讲清楚,让她误会了。” “嗯?” 顾景予看她,人脑袋埋着,“地上有钱捡,还是有镜子照?” 安柔扭扭捏捏地抬头:“我是说,我们两个,现在也没那什么……” 顾景予打断她的话:“以前有,以后也会有。安柔,当时分开,我们都不成熟。可现在,你未嫁,我未娶,我不敢打包票说你还ai我,但至少还是喜欢的吧?再在一起,也没什么阻力。空缺的这几年,我会尽我之力,将它弥补上。” 君有情,吾有意。 天地荡起风,卷得心生danyan。 我还是喜欢你。 若不是熟悉你的眉梢眼角,早已且走且停,乃至驻步。 就像看多了电影、电视剧,观众会猜中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安柔从学生到老师,见过的学生,无非那几种。 现在,她恍若看到了他们接下来的故事。 曾经,如见了早晨山间的雾,安柔不敢伸手触碰。怕m0到的,只是一手的水珠。 但他说,以后会有。 她信。 安柔骤然觉得,身心畅快,如大病新愈,即便身t机能没得到恢复,可人却是变轻了。 顾景予去牵她手,她扭捏了下,没拒绝。 他知道,她是同意了。 同意在她的未来,有他的位置。 ———————————————————— 五十章之前……应该会上r0u的。_(:3」∠)_.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三十七章纵也凭风流(1) “安老师,有情况啊?”李老师见到安柔,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我说你那么早走,敢情去约会的。平常藏得深,一憋就憋出来个大pa0。确定关系了?”吴璐cha话。 想必是李老师早和吴璐通过气了。 安柔笑笑,不应话。 捧来一堆试卷的曲老师,恰巧听到李老师调笑安柔,立刻甩了卷子,奔过来参一脚。 “我我我,来爆个猛料!” 吴璐也是个很有娱乐jing神的人,见势,手做出握着话筒的姿势,递到她下巴边,用记者式的语气说:“请问这位爆料人,有什么要对观众们爆料的呢?” 曲老师首先把气喘匀了,一副要揭秘千年谜题的架势。 ……全知道上了是吧。 安柔g脆捂脸,趴在桌上。懒得理。 这时早读,和科任老师没关系,几人都有空。 曲老师摇头晃脑,添油加醋地说上一番,走到安柔身边,盖棺定论:“这小妞,不仅有喜欢的人,似乎还有很长时间了。” 吴璐幽幽地扫她一眼:“有实质x的结论吗?b如说,预估一下,结婚期什么的。” ……还结婚期,他们那关系,也才刚刚算复合。 “就这样。”曲老师双手一摊,“我昨天才见到传说当中的真人呀。” ……说得好像,以前谁跟你提过顾景予似的。 李老师喊安柔:“安老师?” 安柔有点昏昏yu睡地腹诽着,听到叫她,头猛地一点,从臂弯里转出来:“啊?” 李老师说:“还以为我们开玩笑,你不开心。”看她神情,猜测着,“困了?” 安柔摇摇头:“没关系的。” 她说:“是有些困。昨晚邻居家的小孩子,哭闹了一夜,大人哄不及了,就破口大骂。我就没睡好。” 李老师感同身受:“我儿子刚满月的时候,也闹腾得很,一家人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吴老师说:“还好我要孩子要得早,换成现在,整天上班,jing力完全跟不上。” 顾景予的话题就这么被带过去了。 曲老师坐在转椅上,手撑着桌子,没什么感想地转了一圈,“安老师,咱们把卷子看了吧,趁早讲评完,到时候还有个月考。” 曲老师很发愁。毕业班是最难教的,可偏偏,到初三才开设化学这门科。 安柔问:“曲老师,你快提上高中部了吧?” 一般资历够了,理科老师还是更愿意教高中,不说薪水,虽然压力同样大,但学生大多已经掌握学习技巧,自主学习能力也更强些,不用对学生那么c心。 曲老师挥挥手:“没准的事儿。其实吧,我更乐意待在初中部。等到了高三,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安柔才毕业出来没几年,深有t会。 曲老师叹口气,把试卷和红笔一块扯过来。 “去年,咱一中的一班主任,临近高考时,站在讲台上,就那么晕过去了。吓坏了一群孩子。” 吴璐说:“不过班上学生也争气,不到六十个人,考了十几个六百分以上的。” 曲老师想了想,又叹气,悠悠长长的一口气,叹出来,自己又无话可说了。 安柔问:“怎么了?” 李老师没参与谈话了,大概在逛淘宝。办公室的老师,闲来无聊,基本上都ai捣鼓手机。 听见安柔的问话,李老师移开视线,揶揄笑了声:“想着工作,没什么成就;又想到自己单身;想到自己单身,又想到过年时父母的催婚。这可是个恶x循环。” 曲老师和李老师b较熟,听见戳穿她的心思,朝她挥了挥毫无威慑力的红笔。 “就李老师知道的多!” 末了,曲老师又叹:“今年过年,又被家里长辈,明里暗里地催婚。甚至还问也不问我意见就安排了相亲对象。” 安柔说:“曲老师,你过两年就满三十了吧?” “对啊。”曲老师撑着下巴,在试卷上划拉,颓废地点头,“所以家里急。但做老师的,好像都结婚不早哎。我就这么搪塞他们,好si歹si混过去了。” 安柔坐在曲老师对面,隔着一块挡板。 她站起来,看见曲老师划拉的东西,着实无言了一番。 选择题那版,学生在旁边涂涂画画,打满了草稿,还有简笔画。曲老师就在旁边评论了一句:乱涂乱画,差评! “……”安柔默了默,“曲老师,这是颜老师班的试卷吧?” 昨天下午安柔不在,全年级的试卷都交给了曲老师。 曲老师扫了眼,施施然地ch0u出一小沓试卷,包括评了论的那张,一齐递给安柔。 “来来来,安老师,麻烦分担一下。” 颜英ai翻学生卷子看成绩,万一被她觑到这张卷子,肯定会叨安柔。 “老师要带头做表率的,怎么能跟孩子一样瞎胡闹?”安柔都想象得出她说什么。 安柔看了眼那位学生的名字,很好,还是化学课代表。 等到下课时,安柔把化学课代表喊来。 化学课代表是个男生,戴副眼镜,一米七多的个子,b安柔高了半个头。 安柔坐着,仰头看他累:“来,你先坐下。”课代表乖乖ch0u椅子坐了。安柔ch0u出他的卷子给他。 课代表先是看了分数,面上一喜,又扫见那几个大字,怪声怪气地喊安柔:“老师……” 听不出是委屈还是生气。 安柔不敢和他对视,装作阅卷的样子,说:“你这份是曲老师阅的卷。你们看完之后,就登了分,马上就发了。” 课代表宠辱不惊:“好。” 正吩咐课代表仔细点阅卷,安柔手机震了震。 是徐叶叶打来的电话。 平时上课,安柔会把手机调成振动,主要怕影响上课。 “喂?”徐叶叶应该是在搜刮着什么,那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响。 “怎么了?”安柔三心二意的应着,转了转笔,将一个错误的方程式划出来。 徐叶叶说:“明天我哥结婚,你准备红包封多少了没?” “本来印了请柬,我哥说,都是一家人,印了浪费,又嫌客气,让我打电话通知你。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人抠呗。”在徐叶叶看来,所谓“一家人”,是说的她们闺蜜的关系。 吐槽她哥,徐叶叶从来不留情面。 安柔这才想起来,徐鸿在情人节那天,可是请了婚前宴的:“你表哥的话,我封六百六吧?” “啊找到了。”徐叶叶欢呼了声,笑了下,回答安柔的话,“我结婚你封这么多还行,我哥,你可别便宜他啊。这都快赶上你一个星期工资了,看你吃什么。” 徐叶叶噼里啪啦说的时候,安柔一边在想,怎么都初三下期了,还有好些人忘记打沉淀符号,尤其是碳酸钙,练过那么多次了……又想到顾景予,多年好友即将完婚,他会不会有点紧迫感什么的…… 曲老师抱了一沓试卷,摇头晃脑地走出办公室。 —————————————— 加更三章。新年快乐呀。.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三十八章纵也凭风流(2) “哎。”徐叶叶唤了声安柔,“走神呢?” 安柔说:“在阅卷。” 徐叶叶太清楚安柔的工作x质,对安柔又是同情又是羡慕。 徐叶叶问:“真造孽。你当初怎么不当语文老师呢?语文考试特少啊,工作压力又小。” “你以为点菜呢。”安柔幽幽地说,“我是文盲来着,当不了语文老师的。” 安柔的记x可真不是盖的,那么久前的梗也翻出来讲。 徐叶叶悻悻笑了两声。 读高中时,徐叶叶ai上了日漫,也摩拳擦掌想过入cos,不过这人三分钟热度,高中繁重的学习压力过去了,她又开始迷摄影、烹饪。也是家里条件好,耐得住她这么折腾。每当徐叶叶和安柔讲起她喜欢的事,安柔总是云里雾里,本来嘛,一窍不通,隔行如隔山。气急了,徐叶叶就鄙视她:“小文盲一个!”多年朋友,知道她没别的意思,纯口pa0。安柔也没跟她气过。 徐叶叶约莫在涂口红,砸吧了下嘴:“晚上你来我家,给你瞅瞅我和小伙伴的伴娘服怎么样?贼好看贼贵了。” 反正没其他约会,安柔欣然同意。 上课铃叮叮当当响了。 安柔对课代表说:“待会再来看吧,没多少了。” 课代表赶回教室后,安柔翻了翻钱包,工资还没发,才过月中,就已囊中羞涩。她思忖着封多少钱好,既不显得小家子气,又给自己留余地…… 想着想着,决定问下其他几个与徐叶叶关系好的朋友。 她翻了下通讯录,翻过“鲸鱼”的号码时,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去。 嘟嘟嘟。 默认的铃声。 就说,问他封红包的钱数好了…… 吴老师、李老师几个有课,办公室里,就剩下一个不怎么与同事攀谈的男老师,专心地备着案。 李老师提过,该男老师是乡下来的,三十多岁了,还没娶妻生子。可能是因为家庭环境不好,也可能是自卑,又或者没心思花在聊天上,工作特认真负责,才几年,就当了初三数学组的组长。这两年学校也在提拔他。 吴璐烧了开水,咕噜噜地冒着气。 安柔贴着手机电池板的手指,仿佛也在发烫。 响了很久,直到那一声传来:“喂?” 背景很吵,他人应该是在印刷厂,机器在轰隆隆地运作。 他说了句“等下”,安柔又听见,好像他拉动了什么笨重的金属门,走到了外头。 顾景予大抵是跑出去的,声音很快小了许多。 安柔:“顾景予……” 他们没交换过电话号。她没说她是谁,但她觉得,他知道。也许会通过徐鸿要到她手机号,也许会通过吴璐——同办公室的老师,都有她电话。 也许仅凭默契。 果然,顾景予顿了顿说:“怎么了?” 语气就像,每回周末,父母不在家,她趁机打电话给他,明明开心得很,偏偏用这种,又淡定又无谓的语气。 每回,她都会被g到心。 到底是,喜欢啊。 安柔语气都柔了些:“你很忙吗?” 他呼气的声音近在耳边:“还好。吃饭了吗?” “没。” 她手指拨着手机壳,拨出来,又套上,接着又取掉,乐此不疲:“徐鸿明天办婚礼,你准备封多少份子。” 顾景予想了想:“五千吧。当初读高中时,他有喜欢的nv生,我没有,看他小人得志,就说好,谁先结婚,给对方封五千;谁先生孩子,满月酒上,给对方一万。不过那时候,五千b现在值钱多了。” 听到钱数时,安柔有点腹诽,问了还不如没问。又听到他说“他有喜欢的nv生,我没有”时,心里头像炸了礼花。 嘭嘭嘭,一朵接一朵。 亏得她从前总偷m0m0地想,他中学、大学,喜没喜欢过nv孩子? 又对他问不了口,就咽着,卡喉咙里。时隔多年,竟然是被他灌水,吞了下去。 安柔顿时觉得,蓝se的格子板像一片蔚蓝的天空,美好地让人惊喜。 她又折腾头发了,又r0u又揪——这臭毛病,还是学着顾景予的。 “你高中,没喜欢过nv生啊?” 安柔低头一看,几根乌发缠着手指。 顾景予意味不明地笑了,像故意用声音撩拨她:“是啊。开心吗?” 开心啊。 安柔说:“没事我先挂了,你忙吧,再见。” * 婚礼进行曲响起来时,安柔的眼睛有点睁不开。 手持礼pa0拉开,漫天的彩条飘飘洒洒。其实……有点w染环境。 华梦化了jing致的新娘妆,以徐叶叶打头的三位伴娘加三位伴郎,靓丽的靓丽,英俊的英俊。 如果不是婚礼现场,安柔可能会揪着徐叶叶的头发不松手。 昨晚,徐叶叶叫安柔去她家看妆。 徐叶叶的小伙伴们都放得开,拉着安柔去ktv唱歌。 唱歌不要紧,关键是……她们是穿着伴娘服去的。 起先安柔担心:“会不会把衣服弄脏?不是说很贵吗?” 徐叶叶大手一挥:“反正是我哥的钱,不怕。”她拎着白纱裙摆转了圈,乐呵呵的,“一生能穿几回奢华的伴娘服啊。” 安柔奉承:“是是是,咱们徐叶叶同志,那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徐叶叶美滋滋地托了托发髻:“可不是么。” 小伙伴拉拉她:“这句诗是形容王熙凤的。” “所以,”徐叶叶杏眼一瞪,“你说我跟凤姐一样风sao?” “……”安柔为她的脑回路翻了个白眼。也就她理解成这般歪七扭八。 三个穿伴娘服,一个穿日常装,四个人都长得好看,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回头率极高。 伴娘服才将将过膝,不必忧心会拖在地上,惹了灰尘。三人就光着小腿上街,气温才回暖,安柔看着都觉得冷。 徐叶叶是麦霸,一整晚握着个麦声嘶力竭。又要点酒,安柔好说歹说,才换了饮料上来。 直到午夜十一点半多,徐叶叶才打电话,叫徐鸿来接她们。 徐鸿忙婚礼的事,忙了一整天,脚不沾地地,一开始要洗洗睡了,不乐意:“自己打的回去。” 徐叶叶晚上嗨了,也敢吼他了:“徐鸿!你让我们这几个美nv打的回去,你还有没有点人x?!不知道午夜nv生很容易出事吗?!” 徐鸿被她吼得耳膜震得很,心跳都被她吼快几个节奏点,无可奈何,开了车来接。 看到情形,瞠目结舌:“让你们试穿伴娘服,结果就穿着出来了?我的天,明天可是婚礼现场呢!弄坏了怎么办?我的老妹哟,净给你老哥添事。” 又看了眼安柔。 安柔耸耸肩:“拉不住。” 徐叶叶指着他鼻子:“我嫂子呢,你怎么把她一个人扔家里。” 刚说完,人就一个踉跄。 “……” 没喝酒,就醉了。 只是事已至此,徐鸿再头痛也没法子,毕竟是自家妹子,挨个把人送到了家。.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三十九章纵也凭风流(3) 安柔第二天上午有课,早早爬起来,感觉耳边还回响着徐叶叶的歌声。 简直“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安柔腹诽,她也快“泪沾裳”了。 当当当的伴奏下,安柔快睡着了。 高中上课得早,又得晚自习,也是晚睡早起的节奏,结果读了大学,又开始工作了,人一松懈,连机t都懒散下来。 宣誓、交换戒指、拥吻,徐鸿是个压根不懂浪漫的人,婚礼流程大同小异,毫无新鲜感。 扔花球环节,全场未婚nv士一拥而上,安柔没动,徐叶叶扑过来:“我把我的花捧给你,伴娘的不b新娘的差!” 华梦抬手一抛,几番争抢,被一个高挑的妹子抢去。 下头响起cha0水般的掌声、起哄声,双颊染红的华梦被扶着进了更衣室。 很快开餐。 华梦换了条中国红的旗袍礼服,温婉端庄,挽着丈夫的臂弯,从亲人那一桌开始敬酒。 徐叶叶和她父母一桌,力拔山兮气盖世地喝了杯白的。 安柔都能听见她的声音:“虽然你对表妹我,一点都不好,但是大喜之日,还是祝你和嫂子长长久久,白头到老。g!” 华梦咯咯笑,颇有几分旧时,名门望族大家闺秀的温婉。随着抿了小口酒。 接着又到下桌——也就是安柔他们这一桌。 顾景予和她一桌——其实就在右手边。 准确的说,徐鸿挺贴心,这桌安排的人,大多数都是安柔认识的高中同学。 华梦人长得漂亮,虽x格不爽朗,但人缘好,到齐的,还有众多男士。 徐鸿夫妻俩分工明确,徐鸿敬男士,华梦敬nv士。她端着个小瓷杯,敬安柔。 安柔x子好,成绩好,长相佳,高中同学多与她有过浅交,此时并无恶意地起哄着叫她g了。 她酒量差,桌上摆的,全是jing致包装的白酒,度数高,怕一杯下去,人都能迷糊地分不清上下左右。 不喝又不行,是礼数。安柔上下两难。 顾景予瞥了眼徐鸿,眼中意味明显:拦住你老婆,别灌我老婆。 瞪什么瞪,能吃了你宝贝不成? 徐鸿喝了酒,又仗着今日,自个儿大喜,才不惧顾景予。对安柔呵呵笑:“妹子,你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了啊。” “嘁。”顾景予r0u了把头发,抢过她的酒杯,碰了下华梦的,仰头喝下。 徐鸿不识时务地惊呼:“呀,你是她什么人?还能代喝的?” “男朋友。”顾景予给他的杯中斟满,揽着徐鸿的肩膀,“来,兄弟喝两杯。”也没等他抬手拒绝,兀自粗鲁地倒进徐鸿嘴里,迫使他喝下去,“你今天结婚,给你留点面子,喝完滚吧。” “咳咳咳。”徐鸿呛得面红脖子粗,“你大爷!” 满桌人大笑。 安柔这才有种如梦初醒的真实感:他们真的,重新在一起了。 用眼角余光偷瞄顾景予,他头发凌乱了些,脸上不显酒上头,只是耳根红了些。 毕竟是五十几度的茅台。 像是一场小型同学聚会,桌上聊得、吃得热火朝天,推杯换盏,热闹间,没人注意到刚才徐鸿的玩笑话,顾景予回复了什么。 安柔悄悄将自己的橙汁推给他:“喝点,醒醒酒。” 似乎是饮了酒的原因,他眸光很亮:“你喝的?” 明明滴酒未沾,安柔还是腾地脸热了,作势要扯回杯子:“你嫌弃就算了。” 顾景予笑着,眉角下弯,眸光更亮了,两指一夹,高脚杯到了他手里:“谁说嫌弃的。要说口水,我吃得还少吗?” 他一口气喝完,还意犹未尽地,t1an了t1an唇边。 凉拌木耳还没撤,安柔面红耳熟地嚼着。 有个nv生,戴耳环,头一晃,叮叮当当地脆响,不招人厌。她坐在安柔左边,端了杯橙汁,yu与安柔攀谈。 安柔困乏,和她并无交好关系,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句,nv生自觉没趣,瞥到顾景予,又想找他说话。 “帅哥,你不是我们班的吧?” 才毕业几年,也不至于人都认不清,这搭讪开头得实在烂。 安柔斜了她一眼,nv生的指甲涂满了五颜六se,一如既往的花枝招展。 顾景予敷衍地笑了笑:“嗯。” nv生坐得近,之前几人的玩笑话尽入耳里,拐了下安柔,暧昧地说:“你男朋友好帅哦。” 安柔点头:“嗯,对的。” 也就只有聊到他,她才有兴趣。 nv生似乎抓住了这一点,乘胜追击地问下去:“他追的你,还是你追的他啊?” 安柔说:“……我追的他。” nv生转了下头,金属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响:“安柔,你不是吧?感觉你高中好高冷的……” “高冷?”头回有人这样形容她,安柔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吧。” nv生点头:“高中三年,感觉你和我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句。” 也就是个点头之交而已…… 安柔讪讪地:“可能是,我当初只顾着读书了吧。” 纯胡话。真要只顾读书,也不会主动接近顾景予了。 服务生上菜,安柔帮忙接过,说了声“谢谢”。 服务生友好地朝她笑笑。 nv生说:“让她摆就好了嘛,多烫手啊。” 安柔说:“没事。” 餐盘与玻璃相接触时,咚地响了声。 顾景予正去夹虾子,两人的手碰在一起。 安柔缩回手,感觉手是有点烫。 顾景予已经剥了七八个水煮虾了,他剥的速度不紧不慢,揪着头和尾一扯,虾r0u露出来,剥完几个后,手上沾了点汁。 他夹着虾,蘸了点酱,又夹了两筷子水煮牛r0u,放她碗里:“吃点r0u,别一个劲吃木耳了。” 半碟木耳都进她肚里了。 木耳是辣的,牛r0u也是辣的,橙汁又空了,她辣得嘴巴通红。 看出她想喝水,顾景予拿了她杯子去。 红酒瓶还没开,他擦g净手,找服务生要了个开瓶器,啵地拔出了塞子。他再开了瓶雪碧,兑着倒满了安柔的杯子,气泡呲呲地冒。 安柔喝了口,味道怪怪的,但好歹中和了红酒的苦涩。 安柔旁边的nv生喊他:“这喝法我还没试过。哎帅哥,给我倒一杯呗。” 顾景予径直坐下,将两个瓶子一齐递给她,意思是“自力更生”,弄得她略尴尬,红唇的上扬弧度都僵住了。 nv生旁边的男人说了句风凉话:“酒嘛,还是自个杯里的好喝。对吧,安柔?” 安柔忍俊不禁。 nv生察觉讽刺意,忿忿地闭了嘴。 这nv生读书时,便ai与男生ga0暧昧,安柔虽见怪不怪,但她打主意打到顾景予头上,安柔就不能忍了。 安柔是与世无争的x子,但有人帮衬自己,也乐得看她吃瘪。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不和谐的小cha曲。.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四十章纵也凭风流(4) 徐鸿领着人来发红包时,醉得已经脸se成砖红了。 徐鸿夹着个红包,摇摇晃晃地攀着顾景予的肩膀,酒气喷在他脸上:“兄弟,嘻嘻,真大方啊。我就不客气啦。‘特别’红包收好啊,你独一份的。” 顾景予没好气地接过他的红包,扯出钱。 ……五块整的,连零头都抹了。 徐鸿哈哈哈地大笑着走远了。 安柔憋着,没笑出声来,“善解人意”地戳戳他:“你担心丢脸的话,我把我的给你吧。” 顾景予揪了把她的脸:“你就幸灾乐祸吧。”动作自然。 那群光顾着喝酒聊天的人,这回可看见了,像待哺的兔崽子,嗷嗷叫唤。 “安柔安柔!我们这群老同学可全都看见了啊!居然带了家属来。不打算介绍介绍你身边这位帅哥么?” 安柔一时忘形,恨不得把头埋在桌子底下。 饭局散了,还组织了牌局。 徐鸿在饭店又另外包了个大包厢,招呼着剩下酒足饭饱的亲朋好友,搓两把麻将。 华梦不会打牌,换了衣服,陪了一下,看回房间休息了。 徐鸿轻言细语地,抚慰新婚妻子:“好好睡一觉,待会去陪你。” 周围人多,华梦嗔他一眼,客人多,徐鸿不管不顾地亲了亲芳唇。 顾景予要走,徐鸿说什么也不肯的:“这才刚开场呢,走啥?来来来,多赢两把,买东西回家哄老婆。” 徐鸿若有若无地看安柔。 她不吭声,陪顾景予留了下来。 有自动麻将机,省去了搓麻将的环节。 徐鸿又要了几副扑克,扔给其他人打升级、斗地主、斗牛什么的。 徐鸿叼了根烟,坐顾景予对家:“咱们就打着好玩,打小点,五块好吧?” 不好也只能随他便。谁叫新郎官最大。 但顾景予睨了眼徐鸿,觉得这狼崽子存心的。 第一局顾景予坐庄,其他人都等着他出牌了,他还在码牌。 徐鸿吐了口烟:“顾景予你别磨蹭好吧,磨磨唧唧的,娘们似的。” 顾景予眼都没抬:“你再叫唤,我一麻将板板扔si你。” 其他两位一男一nv,安柔不认识,另外坐了两人不打,就看牌。安柔夹在那nv的和顾景予中间。 过年时,家里人也会凑牌局,小时候,安柔跟着看,大人怕她不学好,常常轰她走。快半夜了,其他孩子都睡了,她还守着父母。打着瞌睡看爸妈搓麻将。差不多知道麻将是什么规矩,但还算不清钱。 顾景予先m0了个暗杠,移到角落。 安柔低头,看他手指压在墨绿se的麻将上。指节分明。 他没怎么多想,拨了张牌出去。 徐鸿笑得丧心病狂,烟灰落在桌上,他把牌一推:“嘿,开个张。兄弟不错啊,给我点了个pa0。” 男人打开麻将机自带钱盒,说:“小牌把你乐得。别下把乐极生悲。” 第二把,顾景予落听落得很快。 打到后面,看局面,徐鸿应该想胡大碰对,其他两人都是小牌。 徐鸿越打越觉得不对劲,迄今为止,顾景予既没碰,又没杠的。 “兄弟,你这打算胡十三幺啊?” 一般东南西北风都是臭牌,抓了就打出去。安柔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如果是她,她只能根据牌桌上的牌推测。 顾景予但笑不语。 这边明争暗斗,完全没影响到安柔旁边的nv人。 “老弟啊,你这大碰对,别m0了个杠,给人点了个大pa0。” 那男人说:“那可就一夜回到解放前,到时候你就是个罪人哟。” 徐鸿很小心谨慎地观察牌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醉着,稀里糊涂就杠了个明杠。 他反手m0了张牌,东风。 鉴于他观测出来,顾景予可能胡十三幺,犹豫不决地拨了个八万出去。 顾景予冷静地放牌:“胡,清一se。” “……”徐鸿推了牌,“靠!耍我呢!” 顾景予手指头点点桌子,喜不外漏:“我又没说我胡什么,你自个瞎猜的。” 后头又臭了两局,其他人不好不坏地胡了几把,顾景予手气不错,收进来的钱最多。安柔把数他进账的钱当乐趣。 最后一局,快打完时,只剩了四张牌。 四个人都落了听,就看运气,这海底捞能不能捞上来了。 顾景予看了眼安柔:“你下午还有课么?” 安柔低头看时间:“三点多有课。现在才两点多,你们先打着吧,待会我自己走就行。” “不用。”顾景予手伸长,手停在麻将上,说:“我就打最后一把了啊。” 徐鸿不耐烦地挥手:“成成成,你m0你的牌。” 顾景予打牌一直不急不躁,他m0了最后一张牌,扫了眼,笑了:“没想到我旁边坐了个财神爷。” 又是他胡。 徐鸿自认点背,没话说了,只能给钱。 要不是清楚顾景予为人,徐鸿还真会怀疑他出老千。要知道,顾景予往常可都是送钱的。 安柔可真是个宝啊。 临走时,徐鸿揶揄地说:“顾景予,你没车,打的送人回去哈。赢了不少,别小气,请nv朋友吃点啥。” * 外面下起了小雨。 都说春雨贵如油,南方城市,春雨却是没完没了地下。 两人到公交车站等车,头顶有遮挡,可以避雨。 上班时间,路上行人无几。偶尔几家店铺员工出来倒垃圾,也是匆匆出,匆匆回。 他们困在这一方,像电视剧里,古代佳人才子偶遇的境况。 雨丝丝缕缕地下,絮絮的细丝,带来些许凉意。 顾景予低声问:“想吃点什么吗?” 不知是在闷窒的空间待得太久,或者中午喝了点兑过雪碧的红酒,安柔脸上泛着浅浅的粉,十分动人。 她摇摇头,声音也轻轻的:“你不用理徐鸿的。” 顾景予握住她的手:“好凉。” 也许是因为nv生属y,也许是风寒雨凉。 从指关节顺上去,m0到她的指甲。她指甲修得齐整,素se,没涂指甲油,表面滑滑的。 他像是孩童,寻到一好玩的东西,乐此不疲地摩挲着,不愿罢手了。 一辆出租车驰来,划开雨帘。 安柔含羞着,捏了捏他的手指:“有车来了。” 顾景予没做回应。 司机见nv生打量,有意地放缓了速度,见人没上车的意思,又开走了。 留下一串散在雨里的尾气。 顾景予方才攥着她手指的手,移到了手腕上,紧紧扣着。一瞬不瞬地看她。常含笑的眸子染了点醉意。 仿佛心意相通,安柔退了一步,屏气凝神。 手还是没ch0u出来。.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Pǒ-18,COм 第四十一章不愁前路远(1) 不出所料,顾景予也随之移动身躯,挡住了安柔往马路上看的视线,和她想退避的后路。 后面是广告箱。躲也躲不过了。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面对有危机感的压迫,是将他推开,yu拒还迎地说“别这样”,还是将眼睛闭上。 实际上,顾景予没给她留出思考的时间。 他几乎是在她转开目光的同时,俯下身子,吻住了她。 顾景予b她高,将就地低着脖颈,去含吮她的唇。像是鸟弯下颈,衔着石子。 安柔认命地,或者说,心甘情愿地合上眼。 五官像是变空,耳目唇舌,都被他一人g去。 他喝的酒并不少,口腔里,酒气浓烈,辣得安柔几yu呛出声。 她没尝过,红酒和白酒混在一起,是何等滋味。 而此呼x1交融,辛辣的白酒似乎在温和的红酒作用下,慢慢变得平和。 顾景予没有显得太急躁,一步一步,很有耐x,很有战略地,先攻入城池,驻兵扎营,再慢慢掏空。 ——那道护城门是她的心,显而易见,已经敞开了。 谁也记不清这个吻隔了多久,但心动的感觉并不陌生。 他松了安柔的手,两只手指抚着她下巴。 明明是,y糜风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如同仔细地扫理着刚出土的古董文物。 风吹过,带进雨丝,拂乱了她的碎发。 头发不定地摇摆,弄得眉毛、眼睫痒痒的。 公交车站到底太小,顾景予手环着她的腰,安柔被压在里面,背靠着广告箱,m0到他的衣服,sh濡的,如同上了cha0。 他挡住了大部分风雨,怀里暖和,辅以酒醉困意,安柔被他亲得两腿快要软塌下去。好歹有他支着她的腰肢。 她听得见有人走路的声响,踩起浅浅的积水,并不大,仿佛刻意不惊扰到这对鸳鸯。 良久。 顾景予终于舍得放了她,指甲依旧g勒着她的唇线。 安柔心如擂鼓,眼睫毛打颤。血ye从心脏流向四肢,似乎是滚烫的。 她的针织衫衣领较高,顾景予先是用食指g着细细的链子,往下探,m0到那朵丁香花,大拇指和食指摩挲着。 带着她t温的项链,一下被g起,那片皮肤被风吹得冷。 贴在她锁骨旁的手滚烫,滚烫。 安柔快以为,继r0u头发之后,他又会ai上g项链这个动作。 梦里都能记得他抓头发的样子。 五个手指,修长又好看,像挠猫一样,对自己头发毫不怜惜,搓到前再搓回去。是顾景予式的帅痞。 “等会儿。”他哑着声说。 酒店附近有便利店。安柔看他冒着微雨朦胧,疾步走入,不过片刻,又推门出来。 他就那么走掉,她要撑着后面广告箱下部边沿,才能够站得稳。 顾景予倒了几粒白se的粒状物,塞嘴巴里,腮帮子动着,看得出是在咀嚼。等他走过来时,安柔方瞧见他买的是什么。 一盒口香糖、一盒烟。 “再亲一下。喝了酒,嘴里味道不好闻。” 这么着,他又要来。 她嗅到了木糖醇的橙子味儿。 安柔偏了偏头。顾景予看着她。 她说:“晚了就迟到了……” 怕他不虞,主动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脸。又探手,抢了他的口香糖,揭开盖子,倒了几粒自己嚼着。 尝起来,才知道还有薄荷味。 “我自己回学校吧,你和他们继续玩吧。” 说完招了辆计程车,同他挥挥手,驶出他的视野范围内。 糖壳早嚼碎了,甜甜的味道混在黏稠的口香糖中。 顾景予又嚼了嚼,快没味了,才吐进垃圾箱。他始终站在原先的位置,雨渐渐大了,前面的衣服也被淋sh。 烟没拆,他撕开塑封,绕着烟盒撕掉。拈了根烟出来,他不常ch0u烟,m0了m0口袋,发现没打火机。继而折身进便利店,买了个hse塑料壳的打火机。 手遮住风,他含着那支烟,低着头——像亲她那样,在店门口点燃了。一口烟吐出来,烟圈没吐成,散成四处逃窜的烟雾。 他扯了扯衣服,透透气,想了下,今天她穿明hse针织衫。 半晌,无声笑了。 到底是脸皮薄,亲一下就羞成那样。 又思虑着,要不要去买辆车,免得日后她想去哪儿,还得打的。 太委屈自家媳妇儿了。 * 徐叶叶发消息来:我听说是我哥那个兄弟送你走的? 安柔回:嗯。 徐叶叶:有事情啊姐妹。 安柔:能有什么事? 十几年的好姐妹,还有什么事瞒得住。 徐叶叶:我了解你,你才不会和一个莫名的男人那么亲密。 安柔是个传统的nvx,从不会纵由自己和男x发生暧昧。这是第一次。 徐叶叶一直在陪父母待客,忙得团团转,也没漏掉关于安柔和顾景予的流言。 他们打牌时,安柔一直坐在顾景予身边。 同学搡了搡徐叶叶,问那个长得很帅的男人是谁。徐叶叶问是谁。同学说是安柔旁边那个。 徐叶叶瞥了眼,答是徐鸿兄弟。 同学八卦说我还以为他们是对象呢。 又提起白天酒席上那件事。 徐叶叶还以为是开玩笑,直到顾景予送安柔离开,才意识到不对劲。 怕是晚了。 安柔这只傻呆呆的羊,大概早就被狼叼走了,在牧羊人的眼皮底下。 安柔说:我以前和他在一起过。 徐叶叶:…… 安柔:现在……嗯,又和好了。 不是大概,是肯定。 不仅丢了羊,还找不回来了。牧羊人血亏。 徐叶叶直接一个电话过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又和好了是怎么回事?卧槽卧槽,你快点给我交代。”徐叶叶连珠pa0地问。 徐叶叶的母亲在叫她。 “说来话长,下次再跟你细谈吧。” 这一番话,又g起许多回忆。 那时年纪小,尚未碰见太多人,总因顾景予一两下若有若无的触碰,一两句暧昧万分的情话,而变得面红耳臊,雀跃不已。 她以为她现在大了,可以参与同学之间带颜se的玩笑,但还是难以招架住顾景予的亲吻。 说到底,恋ai这回事,不在乎年纪,而在于人。 安柔还记得,高三运动会的那两天,yan光很好,沐浴之下,像是能洗去一身疲骨。 高三学习压力重,只有运动会时,学校才批准学生们放肆地玩。 当然,除了参加运动会的运动员,举行了开幕式后,大部分高三生都在教室里自习。 安柔和徐叶叶是为数不多的出来晒太yan的。 因久坐不动,一下如脱缰野马,徐叶叶大咧咧地伸展肢t:“嗷!十月的yan光真惬意。” 安柔觉得,她骨头在嘎吱嘎吱响。 徐叶叶啧啧称叹那些待在教室长蘑菇的,“大好天气,不出来晒太yan,偏偏si教室里头学习。那个谁谁说的,为什么我会和这样一些人生活在同样一个年代。” 安柔说:“讽刺王,王尔德。”.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Pǒ-18,COм 第四十二章不愁前路远(2) 广播里传来点录的信息,快要到一百米预赛了。 徐叶叶遥遥看见认识的外班同学,正在点录处点录,兴奋地拉安柔:“我们去看b赛吧。” 安柔踌躇不决:“要不然你自己去吧,和你朋友在一块,我不自在。待会b完了我再去找你,我到处走走。” 徐叶叶兴头上,不疑有他:“好!” 安柔目送徐叶叶撒开脚丫子跑远,转身去校门口。 顾景予看见她小跑过来,应该是锻炼少的缘故,她跑起来十分吃力,气喘吁吁的。 他走进门,保安老大爷看也没看。 他伸臂扶住安柔:“急什么。” 安柔喘匀气,说:“怕你一个人等太久。进去看看?” 运动会大家都脱了校服,顾景予长相年轻,即便都大学了,身为学生的慵懒还没褪,所以也不会太显眼。 他们到c场上,b赛刚开始,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 入秋不久,时候不早了,太yan很烈。 顾景予一手牵着她,一手抄在k兜里。 慵慵懒懒。吊儿郎当。 安柔被他牵的手心出了汗:“不管打印店,没事吧?” 原打印店老板身t差,最初隔三差五来查查账,后来全权交给顾景予看管了。纯利大部分交给顾景予,原老板只取去成本。 顾景予不以为意:“这时候没客人,关了店子也没事。” 安柔放心了,暂时充当半吊子解说员:“现在是一百米,大概十点是跳高和跳远,这两项同时进行……” 走到点录处附近,地上堆了几箱子矿泉水,有点挡路,安柔领顾景予绕去一边,好巧,迎面碰上刘浩然。 刘浩然是安柔班上的t育委员,衣服后别了号码牌,热着身,正准备上场。 看见安柔,刘浩然喊她:“哎!安柔,你没参加项目吧?那要不要帮我们喊加油?” 安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担心打击他的斗志心:“加油。” 刘浩然看向他们牵着的手,问:“这位哥哥是?” 几个年纪稍大的老师,守在点录处的桌子边,边聊天,边眼神四散地望,难免不会看到安柔和顾景予。 安柔有些扭捏,想要挣出手,顾景予不轻不重地掐了掐她的手指。 他不乐意,她也不舍。就,算了吧。 “我哥哥。”怕刘浩然再追问,补充了句,“表的。” 顾景予看见,未脱稚气的男生脸上,漾开了如释重负的笑。 刘浩然抹了抹额上的汗,本来手里握了瓶矿泉水,潇洒地向上抛了抛,自以为幽默地开玩笑:“还裱的?这么好看的哥哥,挂在家里的确养眼。” 安柔有点尬。 点录处的老师大声叫人:“刘浩然,孙弥,李东雅……准备一下,马上轮到你们了!” 刘浩然朝安柔挥挥手:“那我先走了。” “再见。” 安柔没去看刘浩然的背影,转头对顾景予说:“那我们也走吧。” 她没看见,不代表顾景予视若无睹。 那个跑走的男孩子,方停住脚步,人没站稳,就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两人。 安柔往c场上望了下,人头攒动,如流动的水,无规则地流散。 裁判员什么的,通常都是由老师们充任;运动员也有提前来踩点的。要碰上熟人并不难。 安柔说:“在校园里走走吧。” 顾景予自一中毕业几年,仍对路非常熟悉。 他进行政楼旁的小卖部买了瓶芬达,冰的,拿出来没多久便sh哒哒地滴水。另外买了包餐巾纸,撕开封口,扯出来一张纸包着瓶身。 安柔声如蚊呐:“我姨妈来了,不能喝冰的。” 顾景予扭开瓶盖,“嗤”的一声,像油在锅里沸腾。他仰起头,猛喝了两口,几乎喝去了三分之二。 “等不那么冰了再喝。” 安柔接过去,看他下巴亮晶晶的——是瓶身流下来的水。 “很热吗?去坐坐吧。” 两栋教学楼中间有条绿化带,和一道长长的廊,长廊一侧是花坛,一侧是露天的羽毛球场。 长廊两侧是座位,羽毛球场此时没人在,两人在长廊选了个g净地方坐下。 坐下前,安柔很悉心地拿纸巾擦了一遍。连带包瓶子的sh纸,一道扔进垃圾桶。 安柔返回来时,顾景予靠着长椅背,长臂搭在上头,身子与柱子之间形成一个空档。 他拍了拍那处空档:“坐这儿来。” 安柔颠了颠芬达瓶,依言被他圈在怀里。 不是第一次被他抱了,但在校园,总有种负罪感。 安柔一侧抵着木柱,一侧挨着他x膛。虚虚地,没贴紧实。 顾景予倾过头,拨她的长发,乌乌泱泱的。她用的皮筋是黑se的,上面挂了个黑纱编织的小蝴蝶结。 他手指穿过皮筋与头发的间隙,顺着发尾g下来。 秀发如瀑。 安柔本想在高三剪成短发,方便清洗吹g,但想到顾景予兴许喜欢,便留了下来。这时长发已及腰了。 安柔问他:“你不喜欢我扎马尾吗?” 顾景予把她头发捋成一把,在指间下滑:“这样也很好看。” 安柔说:“但是会很热。” 顾景予笑:“也是。出了汗就黏巴巴的。” “你们nv生很ai保养头发吗?手感很好。” 安柔想了想,其实她也不清楚:“就像你们男人,把车当脸面一样吧。” nv孩子喜欢捣鼓身上,一切叫人喜ai的食物。譬如头发。不像顾景予,整天蹂躏头发得成什么样了。 思及此,她看了眼他的短发。倒是顺顺贴贴,没呲毛。 顾景予说:“刚才你那个同学,追过你吗?” 他向来有话说话,这么问,虽直白了点,但不用安柔去费心揣度他心思。 这是吃酸东西了。 安柔摇了下头,发尾轻轻地拂过他的虎口:“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魅力那么大。” 顾景予动了动左腿,彻底将她困在柱与人之间,“你魅力不大的话,怎么把我迷得七荤八素的呢。” 啊,柠檬变蜜橙了。 nvx都这样,无论成熟知x的nv人,还是稚neng冲动的nv孩,都极易被心上人的三言两语,撼动坚固的心防。更何况,安柔从不防顾景予。 尤其是,他这样一个不常说的人,用淡淡的语调,说着这样的情话。 简直像马跑过平原,踏动满世静谧。 谁顶得住呢.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四十三章不愁前路远(3) 顾景予亲眼目睹了安柔的耳廓点点染红的过程。 “他没有。我不让。” “嗯?”顾景予不是没听清,就是想再听她讲。 安柔解释,声音越来越低:“跟你……在一起之后,男生送我礼物,我都不收的。所以……也没人追我。” 也不怪多年后,有同学说她高冷。 顾景予手臂仍横在她身后,卷着她头发,慢慢地,松开了手指,m0上她的脖颈。 对于旁人的触碰,脖子皮肤很是敏感。 顾景予慢条斯理地,亲她的额头。 这没什么。亲额头表示怜ai的意思。这这种无声的方式,会让安柔t会到珍视与ai护。 可他缓缓地,从额顶,一路亲过鼻梁,印上她的嘴唇。 安柔被他压在柱子上,懵懵懂懂,迷迷糊糊间,想,他是不是故意选这儿的…… 前是他,后是柱子。彻底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安柔只手扶着木椅背,另一只撑在柱子与座位交界处,斜扭着身。 顾景予含着她下唇,让她尝到甜腻的汽水味。他鼻梁挨着她鼻侧翼。安柔张开口,微弱、迷离地呼x1着。他乘虚而入。 她的小舌头不知躲闪,如她人一般,被他准确无误地捕捉。 很安静美好的一个吻。 蝉鸣早销声匿迹了,校园静悄悄的,树冠遮下一片y影,两人被笼着,yan光暂且透不进来。 不合时宜出现的,是两个nv学生。 nv生们应该是受不了闷着做练习,说说笑笑地从楼上下来,携手去c场。 本yu穿过走廊、对面的教学楼,去到c场,有柱子阻挡视线,她们路过两人才发现这对野鸳鸯。 撞见接吻的情侣,她们下意识地小声惊呼。 顾景予与她稍稍分离,转过眼眸,看着不速客。 一个nv生反应得快,当机立断地将她的同伴拉走。 安柔还听见她们的谈论声。 “我刚刚看见,那男的舌头从nv生口里出来哎,看得我脸红心跳的……” “但他好帅哦。” “nv生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呀?” “应该是吧……” 两个nv生迈着小碎步走远,没按捺住,不约而同回头看了眼。 nv生x腔上下起伏着,不剧烈,但足以叫她们看清,nv生x前的弧线很有诱惑x地、如浪般地波动。 可能男生见误撞破者走了,想继续,nv生羞羞答答,挣出他的怀抱,往她们的方向跑。 三人视线相对。 nv生更加忸怩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先前拉走同伴的那位nv生,明显更伶俐,朝安柔笑了下,又把同伴退走。 同伴还大惊小怪地叫了声“g嘛呀”。 顾景予平复下翻涌的情绪,找到安柔时,她正靠在某教室旁。 安柔耳郭绯红,与唇se无二。十指纠结着,呼x1仍未平息,紊乱极了。 手里还握着那瓶芬达。 也许,凉意能使她冷静。 她穿蓝se连衣裙,裙摆及小腿,有好看的花边,坐下后,会上升一点高度。方才,顾景予半拥着她亲时,手差点克制不住地想伸入。 后来好几个午夜入梦,梦到自己,掀开她的裙子,放纵自我,在她里面驰骋。 如上沙场的将领,大刀阔斧地挥兵直入。 一觉春梦醒来,另个自己叫嚣着。他感受自己呼出的灼烫气息。 安柔,安柔。他动手起来。 没用。她不在。什么都没用。可他在哪儿?广东。是他太冲动,跑来这个充满x与财的地方。最后在寂夜,只能与自己为伴。 顾景予回过桐yan。在春节,全国人民阖家团圆的节日。 他母亲si了,姑姑、小姨等一g亲戚都在老家,只有他父亲——顾辉景在家。 两爷俩孤零零地看春晚。 父亲撑着膝盖ch0u烟,背弯成一道弧。 电视里的节目一成不变,吹拉弹唱,各有特se,也各有套路。 父亲就在主持人报幕时说:“你也出去两年了,该找个伴了,家里空荡荡的,看着也孤单。” 顾景予不答:“爸,给我来支烟。” 父亲ch0u了根给他,接着叨:“年轻人,烟酒少食,别整垮了身子。” “爸。”顾景予低头,咬着烟,没点,牙齿磨着,转了两圈烟,说,“有个姑娘,我ai很多年了,等时机到了,带给您看看。您满意,我就风风火火娶了她进家门,不满意……” “不满意怎样?” 顾景予笑了,打火机“啪”地亮了:“不满意,就带她私奔。让她怀了我的种,您不满意也得让她过门了。” 父亲也笑,鼻孔散出烟雾:“这么喜欢?” “嗯。”顾景予顿了一下,“从她小心翼翼,费尽心思,每天来找我开始。” * 六月的梅雨季来得很快。 空气变得cha0sh,校园中树的枝丫总被雨压得软趴趴的,一夜过后,又是生机b0发。 撑开的伞像朵朵se彩鲜yan的蘑菇,菌盖噼里啪啦砸得天响。 办公室里,天花板上的三叶风扇呼啦啦地转着。 安柔下巴戳着手臂,一只手抓着头发,阅着初三最后一次月考的试卷。 吴璐收拾好东西,预备回家了,看安柔还趴着,上前拍了下她。 “安老师,还没看完呐?” 安柔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初三化学老师少,一个人得看三四个班级的,我速度慢,估计还得要一会儿。” 吴璐望了望天气,劝道:“不急,明天早起再来吧,下个星期就中考了,这次月考只是给他们垫垫底。” 安柔实在犯困,将卷子一堆,准备挎包走人了。 那个不苟言笑的男老师也走了,安柔留到了最后。当然,此时,初三各班都仍亮着灯,如火如荼地进行最后的冲刺复习。 安柔关了灯,扫了眼办公室,拉上门。 转身的一瞬,撞上一人深邃的目光。 顾景予长身直立,最惯常的打扮,牛仔k、t恤衫。拿了把黑se的伞,t恤上沾了sh气。 从广东赚了钱回来后,他仍喜欢如此穿着,连徐鸿也吐槽过他:“好歹也是有‘企业’的人了,怎么着也穿得fashion一点吧。” 顾景予讽他:“呀,会说英文单词了。” —————————————— r0u快了。.看書蹴上HаιㄒаиɡSHUщU(海棠書屋)丶C0Μ -- 第四十四章 不愁前路远(4) “哎呀,你怎么走路没声没息的。”安柔拍拍心口,“吓我一跳。” 顾景予笑着,恶作剧地,甩了把伞上的雨水,雨珠悉数溅在她脸上,顺着下巴、脖颈滴下,凉凉地润着锁骨边的丁香花。 “啊。”安柔恶狠狠地揪他手臂,“讨不讨人厌。” 顾景予不躲也不避,光对着她笑。 安柔被他的笑激起鸡皮疙瘩,松了手,反倒被他握住。 “刚刚碰见吴璐,她说你刚准备出办公室。” “下雨也不用特地来接啊,才多大雨。” “你并不是说,你父母回老家了吗?你一个人在家,指不定随便找点什么填肚子。我带你去吃饭。” “在外面吃多浪费啊,要不然去我家,我煮饭。” 顾景予笑着看她:“这算主动邀约吗?我答应了。” 天阴沉沉,安柔撇过脸,借暗色掩盖表情:“只是请你吃饭而已,别多想。” * 回家时,路过一个大型菜市场。 安柔走出伞下:“你在外面等吧,我很快就出来了。” 顾景予收起伞,左手拿着,右手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一起吧。” 进去后,由于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人多,空气流通不畅,所以挺闷热。 安柔很少逛菜场,挑选的菜类以他喜欢的、容易处理的为主。 她比较持家,随父母,爱节俭,总会还个几块钱价。不像顾景予,见她目光逡巡几番,但迟迟不买,便大手一挥,让店主称两斤,直接提走。 有钱任性得很。 顾景予让她拿着伞,自己一手提了好几袋子菜。 “你现在很有当家主母的范。没早点把你娶回家,是我的错。”顾景予的脑袋,向左倾了倾,附耳与她说。 热气暖着她的耳郭。 从徐鸿婚礼后,他几乎日日如此。 徐鸿对他们决定复合,并不惊讶,或者说完全在意料之中。 顾景予追妞的本事他不知道,哄安柔倒非常有一手。 常常是,姑娘上一秒瞪着他,下一秒就娇中带羞,好不娇俏。 从上次跟徐叶叶坦白了与顾景予的往事后,她似乎……对安柔当年瞒她意见很大。 当时两人在打印店,上课时间,没客人。顾景予圈着安柔,欲上下其手,亲她个昏天黑地,徐叶叶闯进来,他着实是没想到。 他好兄弟的表妹,与徐鸿一个德性,插科打诨、坏人好事的个中好手。 “安柔,我们去逛街吧?换季得买新衣服了。” 安柔顾及顾景予,回答含糊其辞:“过两天吧,我今天还有课。” 徐叶叶这时也瞄了眼,环臂站立的男人:“没关系,聊聊天也行。我有个侄子,也快初三了,今年暑假准备找个老师辅导一下,时薪可观,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哦对了,我侄子长得可帅了,又单身……” 这女人,越说越离谱。顾景予自她怀里拔出安柔,赶走了徐叶叶。 他说:“我可以教你如何接吻,你付我薪水——每日亲一下。” 或许是自笃,女生不必他用甜言美语哄,从前这种话,顾景予几乎没说过。怎么突然,这么会撩、爱撩了。 安柔没挡住他俯过来的脸。 …… 路过贩鱼的摊子,安柔向池里看了看。 老板娘很热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操网子捞了条鲫鱼上来:“小夫妻来买菜啊,刚刚生产过的女人呐,吃鲫鱼最补啦。” 鲫鱼很活泼,在网兜里弹来跳去,四处溅着水。 顾景予把安柔往后挡了挡:“来一条吧。” “……”生产?安柔觑着他。 老板娘手脚利索,当下捧着那条鱼,刮掉鱼鳞,在砧板上开胸破肚,掏去不用的肠子,卸成数块鱼块。 鱼鳔很大,还鼓胀着,老板娘一并塞进塑料袋内。 老板娘收了钱,又上隔壁摊抓了点鱼腥草和葱,给顾景予。 “女孩子可能怕腥,煲汤或者炒,给你老婆放点这些,去去腥。” 顾景予从头到尾不接受,反而乐在其中:“好嘞,谢谢老板。” “……”老婆?安柔继续觑他。 “小媳妇,傻愣着做什么,走了。”顾景予笑着牵走安柔。 不知是和她逛菜市场,仿佛如老夫老妻般的感觉,还是鱼贩的“老婆”,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他这种情绪感染了安柔,不知觉地,她也抿着嘴开始笑。 * 安柔家在比较老式的小区,没电梯,靠爬楼梯。 楼道间的声控灯还算比较灵敏,走一层,亮一层。到家门口,安柔掏钥匙,让顾景予先进。 顾景予将几袋子菜搁在玄关处,折身环住刚合上门的她:“媳妇,亲一会儿?” “……”上瘾了还。 安柔没理他,提着菜进厨房,开始处理蔬菜。 “你先随便坐一会,就不给你倒茶了,渴了自己倒。饿了有水果。” 顾景予倚着厨房门,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她头发束在脑后,蹲着,从袋子里取出几把菜,放进水槽,打开水龙头,又搬过砧板,一块儿清洗。整个过程,有条不紊的。 一蔬一食,一人一家,原来,才是这世上最容易叫人满足的。 其实安柔学做菜并无多久,她一边浸泡着菜,一边打开手机查看菜谱。 背后的顾景予,忽然说:“前几年在外头,我满心想的就是,将来娶你进门了,每天下班回到家,你做菜,我带孩子。柴米油盐,金银珠宝,我在外头给你挣回来,你相夫教子就好。或者,你不喜欢天天待在家,也可以呼朋伴友,逛逛街,打打球,怎么开心怎么来。反正啊,有人当冤大头养着你嘛。假如我有怨言,你的脾性被我养得骄纵,你就骂我啊。照我看,也顶多是,像猫挠挠爪子,不痛不痒的。如果你变得爱美了,我给你钱,供你去消费昂贵的会所,养头发,养指甲,养皮肤,养什么都好,漂漂亮亮的。一走出去,别人都知道,这个光鲜亮丽的女人,叫顾太太。” 安柔背对着他,静静地听。 顾景予头回对她说这么长一大段话,心里话。除了这次,安柔心知,也许没有第二回了。 所以她不想打断。 ———————————————— 看起来好像要结局了,其实还远着呢。 -- 小剧场四 【校园篇】 安柔死命地屏住呼吸。 这是她第一次放下手头作业,翘掉晚自习。 她借上厕所的由头,溜到了外面。这也是仗着历史老师老眼昏花,并不会注意到班里少了个人。 一中那时候没有在学校装路灯,入了夜,校园里只有月光和远远传来的教室灯光。 灌木丛里、小树林里,都是影影绰绰的黑。 安柔有点夜盲,摸黑走路很慢。 顾景予在乒乓球台那边等她。虽已过了约定时间很久,他也没有不耐烦。 一个塑料袋放在球桌上。 见她来了,他将袋子打开,里面是饭盒。 安柔下午在考试,替同学搞了卫生,本就拖延许久,后来又去看他,更没时间吃饭。顾景予便让她先回教室,晚上给她送饭来。 “对不起,我写作业写得忘记了。”安柔向他道歉。 顾景予掰开一次性筷子:“没事,快吃吧。” 他们找条木长椅坐下。 他贴心地带了个折叠式台灯,给她照光。 晚风习习,吹来初秋的桂花香。顾景予抬手,帮她将粘在嘴边的头发拨到耳后。 时间晚了,安柔怕吃多了发胖,只吃了几口。 顾景予说:“再吃点。” 安柔又吃了一点,勉强五分饱。 他无奈,将她吃剩的垃圾收拾到袋子里。 他让她坐着别动,等他一会儿,然后跑走。几分钟后,他回来,给她一包袋装面包。 是从学校小卖部买的。 “饿了就吃。” “好。” “那我走了?你好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好上课,回去吧。” 安柔拉住他运动外套的袖子,“再坐一会儿。” 她是想,反正都逃了课,下课再回去吧。 出来时,离下课还有半小时,除去吃饭、他买面包,大概还剩十分钟。她估摸着。 顾景予把灯关了。 地方开阔,月光明朗,安柔依稀看得清他脸的轮廓。 顾景予把她抱在腿上,低下头吻她。 他的外套没拉上,里面是纯白短袖,男人温暖的怀抱,让她有种如飘絮着陆的安稳感。 安柔揪着他的衣领,大胆地伸出舌头回应他。 被吻完的安柔嘴巴晶晶亮,看得清晰。 顾景予忍不住又啄了几下。 安柔靠在他怀里,和他低声絮语。 没说几句话,就下课了。 顾景予拍了下她的小屁股:“快回去。” 安柔脸红得要滴血,怕被人看见,飞快溜回教室。 坐在位置上,心跳得很快,一方面是因为逃课,一方面是顾景予打的那一巴掌。 居然……居然打她屁股。她都快成年了! 徐叶叶问她:“你上哪去了?”看她手上的面包,“饿了?” “嗯。”安柔敷衍。 “写题写得头昏脑涨,走,陪我去散步。”徐叶叶拉她出去。 好巧不巧,经过乒乓球台。 看见那个高大身影时,安柔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怎么还没走?好似有心灵感应似的,知道她会再出来。 顾景予朝她笑了下,做了个口型,就提着塑料袋,走了。 天太黑,安柔没看清,只是目送着他,看他把袋子扔进垃圾桶,单手插兜,走得不缓不慢。 安柔抿了抿唇,还想再亲他。 后来,安柔得到正经的顾太太身份,各种在徐叶叶面前卿卿我我。 徐叶叶就吐槽他们:“是是是,都怪我打扰你们当年恩爱。” 【电影篇】 放假,安柔在家看《邪不压正》。 之前这部电影上映时,徐叶叶就带着安柔去电影院看了,不用说,是冲着预告片里彭于晏的肉体去的。 后来徐叶叶临时有事,要走,安柔一个人也没意思,索性跟她一起离开。 正好放假,想起还没看完,就顺手放了。 虽说已嫁作人妇,但彭于晏的胸肌真的……很叫人心动。 顾景予一直在书房处理工作,完成后,就去洗澡,围着浴巾出来时,正巧是彭于晏在屋顶上裸奔。 他眯了眯眼:“我就一会儿没看住你,就在看别的男人,嗯?” 安柔有种被抓包看A片的窘迫。 他又说:“我要是女人,我也喜欢这款。” 安柔忙点头,仿佛就在说:“是吧是吧。” 话音一转:“但是——”压上去,“你可是有老公的人。” 被他撩拨没两下,安柔就湿了。 没办法,对她的身体,他太熟了。 安柔摸摸他的胸肌,因为也有经常锻炼,虽不是壁垒分明那款的,但也十分结实。 她摇摇头,啧啧两声:“有待训练啊。” 顾景予以牙还牙,揉了揉她的胸:“彼此彼此。” 就这么闹着闹着,安柔的衣服散了,顾景予的浴巾也掉了。 顺着她的腻滑,他进去了。 两人同时发出喟叹。 顾景予动起来,渐渐加快节奏。 安柔拍他手臂:“把电视关了吧……”一边看电影,一边欢爱,感觉挺羞耻的。 顾景予不回应,反问:“你老公帅,还是彭于晏帅?” “嗯……”被他顶到敏感点,安柔腿一下绷直了。 “宝贝,谁帅?” “你帅你帅。” 她看电视机上的脸,都是晃动的,哪里还分得清什么帅不帅。 “怎么个帅法?” “惨绝人寰的帅,炸裂天际的帅。” 顾景予好笑。 他又抽插几十下,射在她体内。 他抱起她,去浴室重新洗澡。 安柔狠狠地拍他,都怪他,又没看完。 顾景予却误解了:“刚刚太重了?那等下我轻点。” 这还差不多。 等等。 安柔抱胸:“我不来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没门。” -- 第四十五章 久酿相思意(1) “还有另一种情况。你有男朋友了——当然,我知道,你不会有,但我控制不住地会想这种最坏的可能性。他待你不好不坏,你不爱他,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嫁给了他——这种嫁,只是花九块钱,买张结婚证,花几万,甚至十几万,办场酒宴。婚后,他工作下班,回到家只懂得瘫在沙发上,也许再过几年,他开始发福,对于养家越来越没兴趣,也许会在外头找人,也许会日日打牌酗酒。你有了一个,像他的女儿,或是像你的儿子。你经常为他的学习、吃住行担忧,慢慢的,他长大成人了。我却从未参与过。” 他描述了一个,普通女人的人生史。或许她有点出息,拿着不错的薪水,给父母,给丈夫,给孩子,最后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安柔扶着水槽边沿,水龙头关了,水面依旧漾着小小的波纹。 风通过吸烟机旁的窗户进来,她忽觉脸上一片凉意。 安柔低着头,看见水槽里,绿油油的叶子像水草,荡啊荡,摇啊摇。 他声音低低的,却在静谧的空间,清晰可闻:“这样的生活,我很怕你会遇上。我知道,从来不是人选择生活,而是生活选择人。” 顾景予说完以后,有一长段时间的沉默。 良久,安柔转过身,已是泪流满面:“顾景予,你是,在求婚吗?” 她转过身时,他愣了一愣。 可能也是没想到,她会哭成这样,连声音也哽住了。 顾景予旋即笑了:“没有花,没有戒指,只有几把绿色的菜。太简陋了。怎么求?” 他走过去,擦去她眼角、脸颊的泪,软软地说:“你心容易软,不然也不会在当年,说‘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的时候,哭成那样。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你。” 那一幕,历历在目。 她本意分手,只分一段时间。她压根不想因为高考,而失去彻底顾景予。 谈恋爱不是儿戏,她知道。但高考的压力,太大了。 数不尽的测验,来自老师的鞭策激励,墙壁上挂着的电子倒计时,贴着的:“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提高一分,干掉千人”……每个字,都像带着针的谶语,无时不刻不在扎她们这种,埋头苦学的学子。 顾景予经历过,一定理解她。 分开,是为了,留给她,留给自己,成长的空间。 可是他说他错了。 外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面天暗,厨房的灯白晃晃的,像一团炙热的火,刺眼,炙烤着灯下的人。 安柔始终微垂着头。 他穿着她父亲的拖鞋。白色袜子,深蓝色的鞋。父亲穿过很久了,橡胶质地的,和他的脚不太贴合。 脚边,是一片阴影。还有一小滩水。是她刚刚不小心泼出来的。 感觉到头顶一片暖意。 顾景予手覆在她发旋上。没怎么用力地,揉了揉。 Old habits die hard,到底改不了这习惯。 她抓着他的衣角,抓出了褶皱。眼眶红红地,抬头看他:“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给你洗黄瓜吃。” 顾景予登时啼笑皆非,她转移话题转得,也太僵硬了。 安柔拿了根黄瓜出来,削掉皮,在龙头下冲了冲,切成两半,另半根给他。 嫩绿色的黄瓜被她咬在嘴里,脆响。浅色甘甜的汁液自嘴角流下,她下意识地吸了吸。 她没别的暗示意味。但顾景予作为一个男人,不由自主地想偏了。 他很想和安柔跨过那条楚河汉界,可理智告诉他,他们才复合不久,这事急不得。 都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的理智快压不过下半身了。 顾景予匆匆转身,走出那个空气颇为燥热的厨房:“你煮饭吧,新闻联播都快放了。” 安柔这才想起,她忘了淘米蒸饭。 * 安柔将菜端上桌,问他:“喝酒吗?” “看你吧。” 他刚刚索然无事时,闻着袅袅的饭香,有种“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感觉。 这几个月,偶尔回到家,看见父亲与老友闲来下棋品茗,他与父亲做菜洗碗分工明确,聊聊天,两个大老爷们,除了工作以及七零八落的琐事,能有何可聊。通常半小时结束,便洗洗睡了。 家里头没个女人,真是不像家啊。 顾景予站在电视机旁的书架前,视线聚焦在某本书上。 他记得,英语考级前,安柔托徐鸿买了本资料给他,现在,换了个时空,换了个地点,又出现在眼前。 他压着书脊抽出来,从头翻到尾,笔记杂多,字迹也各有千秋。有的工整,有的潦草。 安柔做笔记一直有这毛病,刚买书回来,认真以对,慢慢的,也许是图快图简单,字迹越来越潦草。 最后一页,安柔用蓝色中性笔,画了个线条简单的鲸鱼。上面一簇喷涌而出的水花。 与当年送与他的鲸鱼摆件,除开细节微末有些许不同,大体别无二致。 旁边用铅笔添了行字,也许是本是想擦掉,又因忘了,或是不舍,而不了了之。 碳,在常温下化学性质不活泼。就这么一直存于今日,得以让他窥见她那抹相思意。 深海有鲸,居于心上。 顾景予回头一看,她拎了一瓶红酒上桌,显然是压箱底的,积了点尘。她眉眼温和,头发被餐厅的灯打成白亮色。 他接过酒和开瓶器。 安柔说:“这瓶酒我爸同事送他的,他不爱喝酒,一直没开。你喝红酒的吗?” 顾景予使劲地旋着开瓶器,终于“啵”地拔出了塞子。 安柔家没有高脚杯,顾景予往一个玻璃杯里倒了三分之一,另一个过半。 “无所谓。有雪碧吗?可以兑着喝。” 安柔想了想,打开冰箱看:“还真有。” 顾景予先和她碰杯,才夹菜吃。 安柔看他的手臂:“刚见你就想说,你最近学车黑了好多。” 顾景予耸了耸肩:“学车嘛,总得黑成碳,才学得会。” “你怎么前两年没学?” 顾景予说:“天天东跑西跑,为了赚钱,为了跑单,实在没空。再说交通也方便。” 广州深圳地上地下交通都发达,有时候,买车反而更麻烦。 连徐鸿的驾照,也是在顾景予和安柔谈恋爱那会儿考的。吊儿郎当跑去学,科目三考了三四回,脸黑得他都快认不出,好歹拿下本本。车么,至今挂着广东的牌子。 ———————————————— “深海有鲸,居于心上”有点中二,但我很喜欢。 -- 第四十六章 久酿相思意(2) 顾景予看着桌上的花瓶,没有水,没有花,光秃秃的。 “情人节那天,送你的花,你还喜欢吗?” 安柔咬着筷子尖,抬眼看他。 顾景予放下了筷子,那杯红酒吊在空中。手肘抵着桌沿,半悬的手臂下一道阴影,似乎蔓延着,即将与她的手交握。 她觉得好笑,半晌,又莫名心酸。执着这个问题,到底是怕她不喜欢花,还是不喜欢他? 击溃海岸堤坝的,是波涛汹涌的海啸,还是绵绵不断的细雨? 她柔声说:“没说是谁送的,但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猜到是你。如果可以,你第一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会抛开羞怯、胆小,跟你说,我很喜欢。” “不是说很喜欢花,是喜欢,它的花语。” 我爱你。 这也是从很久以前,她就想对他说的。 但她是一个感情含蓄内敛的人。 话不说出口,却藏于心间。 顾景予笑了:“怎么办。你这么懂我,那你猜得到,我现在想做什么吗?”似担心她猜不中,又补了句,“这个冲动,已经盘桓很久了。”所以,他非常想,将这个冲动,变成现实。 他目光灼灼,像一片火光,点亮了漆黑的夜晚。 刚认识顾景予那时,他看她的眼光总像飘着的,漫不经意,从未落于实处。 说难听的就是,他没把她放眼里。 后来,他用那种,深邃,仿佛黑洞能卷入一切物质的目光,看着她,她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注意到她,或者说,喜欢上她了。 此时,他眼中情感炙热,毫不加以掩饰。安柔又变得躲闪。 “我,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顾及予驳回她的话。 隔着半张不大不小的桌子,他的一言一句太明了,也太有杀伤力了。 “我想吻你。” …… 才八点多,隔壁家的小孩开始每周一例的哭闹。 这小孩,年纪不大,闹腾得却很得法。不知是没得奶喝,还是尿了,又或者单纯想闹。声尖音厉,大人也拿他无法子,哄了又哄,乒乒乓乓地,吵得人不得安生。这是俗世间惯有的嘈杂。 楼上有家实在被吵得心烦,打开窗户,对着他们家大声说:“兄弟,能哄好孩子吗?” “对不起对不起。” 又哭半天,才息了声。 顾景予看她收拾剩菜,将脏碗碟、筷子放入水槽,咕哝了句:“真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是毁气氛。” 厨房里的安柔差点手中一软,摔了碗碗碟碟。 顾景予笑。过去接了她的活:“你做饭,我洗碗。放下吧。” 他挤了几下洗洁精,和了和水,泡沫溢满了整个水槽。 冰箱在厨房角落,安柔退了几步,靠着冰箱门。里面的冷气仿佛逸出来,背心一片冰凉。不,应该是她觉得太热。 明明气温不高啊。 顾景予生活随意,洗碗做饭常自己一手包干,操作起来动作快。碗沥干水,一个个码进橱柜里,叮叮当当响得很有节奏韵律感。 “你今天炒的番茄炒蛋,番茄很酸。” 安柔当即就回:“你又没尝。”意识到他话中隐喻意,又咬了咬下唇。 他是不是惯下圈套,她不知道,反正她总会乖乖地被他圈住。 刚刚在餐桌边,还吃着饭,他一句简单的话就引了她去,慢条斯理地,也不见欲望上头了显得急躁。 他说:“两人坐近些吧。隔老远,怪不踏实的。” 她也是被男色迷昏了头,没因他上一句话而警惕,还真就移了碗筷,挪了位置。 厨房到底逼仄,顾景予码完碗,一个转身,手臂就将她捞走。 甫出厨房门,他接到工作的电话,安柔趁机溜出他的“桎梏”。 顾景予简洁应了两句,对方仍在絮絮地讲,多是无用之词……他怎会叫她如意,空出的手扣住她的肩膀,胳膊箍住她,眯起眼,就那么俯下来,咬住她的唇。 安柔瞪大眼睛,怕挣扎出声,譬如呜呜呜的,令电话另头的误解——他们老板正值春宵一刻。 不。说不得误解,事实如此。 她就知道,这人爱得寸进尺,大手大脚。永远拿他没辙。 对方兴许神经大条,竟没发觉有任何异常,叨叨地说什么“单子签下来了,明天就可以开机子印刷了”“这么大一笔的单子,老板要不要请客”云云。 安柔听着,发现顾景予对他手底下的人很好,没架子,所以也能让他们作威作福,胆敢公开让老板请客…… 直到察觉顾景予半天没应话,才有些迟疑地问:“老板?在听吗?” 顾景予与她唇稍稍分开,看她睁开眼,小小地喘息着,双眸如泛了水光,直勾勾地瞧着他,说不清是埋怨,还是催促。 他敷衍地答:“嗯。知道了。”没让对方回答,径直挂了电话。然后又去亲怀中的姑娘。 顾景予带她移了几步,恰好脚上一绊,跌坐在沙发扶手上。 安柔双臂环着他脖子,腾不出手,全赖顾景予支着一只手,维持了平衡,不至于倒下地去。 电视没开,只有墙面上的石英挂钟,滴答滴答地走针。 若无这半点声响,倒真有种两人置身真空宇宙中的感觉。 安柔有些换不上气,想结束。顾景予知她意图,扶着沙发的手一松,失去平衡,两人顺势下倒。 他压在了她身上。胸压着胸。 安柔觉得胸口有点闷,浑身很热。那股火,是从两人紧挨着的地方腾起的,不过一瞬,蔓延至全身。 他手垫着她头,沙发又软,只是这姿势……她已经感觉到,有样物什抵着她腰下。 顾景予的唇移至她耳畔,呼吸愈发灼烫,像是能点燃了一片平原。 他喑喑哑哑地说:“可以吗?之前我说的,不仅仅如此。” 什么可以吗?素来聪慧的安柔想不明白。 或许是大脑缺氧的缘故。 刚才亲得太凶了。 顾景予的手似游蛇,钻入安柔的衣服内。 安柔迷迷糊糊的,直到他的手覆至乳上,才感觉到凉意。 在情事上,她似乎分外迟钝。 “这样,可以吗?”顾景予小幅度地顶了下胯,又问了一遍。 这么多年,总该做好准备了。 理智,理智个屁。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把持得像柳下惠,那能称得上是男人吗? 安柔并非没有做过准备,也并非觉得时机未到,只是有作为处子的胆怯。 可总该勇敢一次。 为了爱的人,恐惧也没那么大。 “嗯……”安柔脑袋像鹌鹑般缩着,极小声地说:“顾鲸鱼,待会儿你温柔点……” “好女孩。”顾景予夸了她一句。 顾景予将安柔横抱起来,进入她的房间。沙发小,施展不开,也怕摔下来。 房间布置风格比较简约,如众多女孩子般的,会在墙上贴墙纸,在桌上摆小摆件、文艺台灯。 他们都没有想到,他第一次进她的闺房,是在这种情况下。 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功夫去欣赏。 -- 第四十七章 久酿相思意(3) 顾景予将安柔轻轻地放在床上。 临近夏季,衣服穿得薄,三下五除二地,安柔上身脱得只剩一件胸衣和内裤。 胸衣是白色的,边上缀着蕾丝,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诱人。 安柔紧张到,死命地闭着眼、夹着腿。整个人完全紧绷着。 顾景予利落地将裤子脱了,放出昂首的怒龙。 “宝贝,睁开眼。”他诱哄着。 以前,他也在插科打诨时叫过她“宝贝”,但从来没用如此语调说过。低沉的,喑哑的,撩人的,藏了千万说不尽的情欲和爱念。 安柔眼睫毛颤了颤,率先入眼的,便是他那根面目狰狞的家伙。 肉黑色,直翘翘的,长且粗,青筋虬结。 虽说没有性经验,可长到这么大,要说不知道男人那玩意长什么样,那不是单纯,是愚蠢。 但这确实是安柔第一次见实物。 她不觉得丑,反倒爱屋及乌地觉得可爱。 她眨着眼,这样烟视媚行的姿态,落在顾景予眼里,愈发将心底邪念尽数勾出来。 那些潜藏数年之久的邪念。 顾景予忽然不太能承受得住她那样的眼神,双手插入胸罩,攥住她的胸,揉着,乳肉从指缝溢出去,乳尖抵着掌心,似软似硬。 久远记忆里,她的奶子并无这样大。 人长大了,胸也变大了。 软倒是一样的软。 安柔拱起腰,手折到背后,解开搭扣——双乳被释放,更加盈满于他掌中。 除羞涩外,她也尝到了欢愉。 初尝禁果,感觉多是如此。 当年未成年,对这种事,总是害怕、担心的。而今,也无需再顾及什么了。 男欢女爱,是情至深处的本能。 顾景予先亲了亲她两边的乳儿,再是含住一边的乳尖,咂吧咂吧品着。 安柔迷蒙着眼:“顾鲸鱼,吻我……”她微微抬起下巴。 顾景予唇向上移,吻住她。唇齿交融之时,他的手也顺着她的腰肢,滑到了内裤上。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微微凹陷的中央,有了湿润的痕迹。那是她动情的象征。 他曲起手指,隔着布料,抵了进去。感觉到异物入侵,安柔闷哼一声。他又摁着她的阴蒂,细细地捻搓。通了电般,安柔遍体酥麻,难以动弹。 男人对这事似乎很无师自通,几分钟便用手指把她送上了高潮。 高潮过后的安柔,浑身都泛起了浅浅的粉色,是热熏得,也是情欲催的。 顾景予趁着她的高潮余韵,大刀阔斧闯了进去。 一瞬间的痛,让她攥紧了手。她意识到,她抓住的,是他的脸。他早料到她会有何反应,选择了他身上最柔软的一处肉,让她缓解痛楚。 安柔松了手,改抓被单。 她忽然想哭哭啼啼地撒娇。 虽然这不是她的性格,但女人在床上,可以变得矫情点,不是吗? 于是她娇声地喊:“啊啊,好痛,你快出去。” 顾景予多懂她,痛是真的痛,但“出去”是喜欢的意思,只是叫他慢点,轻点,温柔点。 顾景予一点点地挤入,一点点地抽出,小心翼翼地。 安柔却觉得身体内的空虚、渴望在扩大,出尔反尔地希望他再快点。 可真当他有节奏地顶动起来,她反而在享受中,挤出了泪。 “很痛?”顾景予这回是真担心了。 安柔诚实地点点头,又摇头,断断续续地说:“有点……不过也很……舒服。” 顾景予笑起来。床上的他,笑起来,也与平时不同。 安柔被他笑得心旌荡漾,没留神,夹紧了他。 一报还一报似的,顾景予也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相反的是,安柔不但不疼,反倒快感叠加。 顾景予奋力抽插了数十下。 房间里,有肉体撞击的啪啪响,有床脚的吱呀声,还有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娇吟。 安柔快受不住了,连连求饶:“顾鲸鱼,你好了没呀?快点给我嘛。” 她觉得她快被他做晕了。 “好。”顾景予自己也快到了,做最后冲刺。 真就好像中学时的赛跑,前面都是积攒力量,全等着这最末的几十米。 这场性事,既是一时兴起,又是图谋已久,但确实没有准备安全套。 临了,顾景予抽离而出,激射在她大腿侧。与此同时,安柔也到达了极致。 安柔没经历过这样极致的快感,好半晌都没能缓过神来。躺在床上,像拔出土的花枝,既艳冶,又无力。 然而,顾景予食髓知味,把她翻个身,就着未干的湿润,再度滑了进去。 安柔挣扎了下,于顾景予不痛不痒,只能任由他摆布。 * 月光如水,薄被裹身,浮起的汗洇湿了被。 窗户半掩,寒凉的风入屋。房间的窗帘没拉严实,隐约听见噼里啪啦,雨滴砸落的声音。 没有芙蓉帐暖,却是春宵一度。 潮湿的初夏,卧室里如同涨了洪水,冲垮了最坚实的堤坝。 又一场欢爱结束。 顾景予脑袋挨近她,轻声细语的:“还好吗?” 她头搁他肩窝边,呼吸轻轻的,仍旧滚烫,是方才那场欢事的后遗。 安柔叠压着顾景予,使他呼吸受限,胸膛一起一伏。她像一艘泛于湖面的小舟,随着水流波动荡漾。 听他询问,她动了动脚趾头。因为贴得紧,那修剪整齐的指甲,轻悄悄地瘙挠着他的小腿。 顾景予呼吸一滞。 顾景予沉沉地吐着气,心思慢慢歪了,想到那句“皓体呈露,弱骨丰肌。时来亲臣,柔滑如脂”。 他的思想却无法纯正。 …… 灯熄着,陷入一片漆黑,静谧的房间里,像蛰伏了千万头猛兽异怪,不见边缘棱角。 安柔口干舌燥,又乏困不已,拿开顾景予搭在小腹上的手,翻个身,绵软无力地踢他:“鲸鱼,我渴……” 听她如此亲昵地喊,顾景予又是怜,又是爱,想着,只要她这么一糯糯地叫他,真要鲸鱼,他也给捕一头去。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到底不是自己家,对环境不熟悉,他摸索了会,把灯按亮。 安柔被乍亮的灯光刺得眯睁起了眼,顾景予正起身落地,那骇人的东西在她眼前一晃而过,熟悉的气息和热度,仿佛有实质地扑面而来。 虽已见过其真面目,可再次见到,仍能羞得面红耳热。 —————————————— 特殊事情,多更几章。 -- PΘ-18·てOм 第四十八章 久酿相思意(4) 再睡不着。 蒙着脸的被蓦然被掀开,光线争先恐后地,刺激着眼睛。安柔把脸埋入枕头内,无声撒着娇。 顾景予不着寸缕,一条腿跪在床沿,看她赤裸的肩膀上,布满了点点的红紫,有些歉疚。 他抚了抚她的肩,柔声说:“安柔,起来喝水。” 安柔坐起来,与他肩并肩地靠着床头,咕噜噜两口喝完。顾景予刚接去杯子,见她软趴趴地要缩回被窝,连忙揽住。 安柔“哼”了声,绵软无力地问:“几点了?” “快六点,天快亮了。” “唔,好早。” “饿不饿?”顾景予问她,约莫因睡眠不足,声线略嘶哑,人倒精神。 精力真好啊。安柔不无感叹。 她摇了摇头:“不饿。” “我饿了。家里有面吗?我下点。”顾景予放下杯子,从地上捞起长裤穿。上半身裸着,有她留下的抓痕。 “在碗柜边,还有一包。” 安柔拉着他的手,目光逡巡在他身上,想看又不敢,到底还是鼓起勇气问了:“痛不痛?” “没事。”顾景予揉她散开的长发,“你先穿衣服,待会陪我一起。” 安柔支起身子,睡眼惺忪地,看向床头柜上的项链。 不久前,它不安分极了,总硌着她。顾景予上下其手,指不定就一把扯断了它。被她摘下来,手抖着放上了那儿。接着,人又一把被他拉回去亲近。他没什么花样可玩,可有股子野劲,恨不得把她做坏…… 思及此,安柔又是一阵面热。 她捂了好一会脸,手忙脚乱穿上衣服,戴上项链,去餐厅等顾景予。 锅里的热水翻滚,咕噜噜冒着白泡,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持着木筷,很有技巧地在锅里搅。 安柔的注意力从灶移到顾景予。 他是宽肩窄腰的好身材,人壮体热,床上就已辩真知。后背几道指甲抓出的红痕非常显眼,从肩胛骨延伸向下,四弯八折,毫无美感可言,显出了“战事”的激烈。安柔甚至怀疑,自己指甲缝中,是不是还残留着他的皮屑。头发凌乱,起床时,安柔就见他随手耙了两下。裤头松垮,将将拉上拉链,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挂在腰腹上。安柔知道,他里头是空的。 从安柔的角度,顾景予整个人看上去,山一样高大。此时,却有种级强烈的欲的气息。 顾景予用晚餐剩的菜煮了一大碗面,加了点简单的酱料,香气就已十分诱人,勾得安柔胃里的馋虫翻涌。又只得拼命按捺住。 男人体力消耗得快,又经历了两场欢事,他饿得更厉害,不怕烫地呲溜溜地嗦面。 顾景予把她抱起来,在原位坐下,人搁在腿上,拿筷子喂她,她本不想吃,在他“威逼利诱”下,也吃了两口。 顾景予一手夹着她,一手握筷子自己吃。 安柔看着他胳膊上,突兀的一道黑白分界线。 她笑着戳上去:“晒成这样了都。上半截是‘阳春白雪’,下半截就是‘乌漆墨黑’。” 顾景予也看了眼,哪夸张成那样,她夸夸其词而已。他略施惩戒地揪了把她的脸:“净胡言乱语。” 说着,忽然略有后悔:“早知道,应该带你去我家的。” 弄得一团糟,费得她收拾。 安柔低着头,脚丫子翘啊翘:“家里家外人,你家我家不都一样么。” 顾景予心中一暖,亲了亲她光洁的额:“等你放暑假,你带我去见你父母,好不好?” “这么快吗?”安柔惊讶。他们重新确定关系,也不过两个月罢了。 “快吗?”他下巴抵着她肩,呢喃道,“我心里,五年前,你就该是我老婆了。” 安柔诧得要跳出他怀里:“你说什么呢……我都没成年。” 说是这么说,但那时情到深处,她对顾景予的未来一点觊觎都没有,那是假的……女生嘛,总会幻想心爱的人,牵着身穿曳地婚纱的她,在漫天花瓣下拥吻…… 她不敢再想,怕这一切只不过是场梦。她垂着眼,看他一筷一筷地把面吃完。 梦是虚幻的,可眼前的人,却是实在的。 顾景予不再回答,依然牢牢环着她。看见她赤着的秀脚,不由唠叨她:“又不是小孩了,怎么连拖鞋也没穿?” “你不也没穿吗?”安柔想了想,“鞋不在房里,可能落沙发边了。” 他们先前就是从沙发上,闹到房间里的。 顾景予抱着她,在客厅找到鞋,亲手给她穿上,让她先回房,自己去收拾餐桌。 睡前,安柔将床单换下来。她面红耳燥,幸好那血污没沁进床垫。 复又上床时,安柔迷迷瞪瞪快睡着会周公了,被他带进怀中,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洗洁精的味道。 他低声问:“之前我问你的,你还没回答。” 安柔只想着睡,没多回忆他问的是哪句,如他意地答:“好,都随你。” 夜深。她蜷在炽热的怀抱里。肌肤相贴,心跳相融。 她做了个梦。 已是六月末,临近酷暑。背景噪噪切切,刚高考完,她像只蓝蝴蝶一样飘进“常成”。 顾景予见她来,飞快关了电脑,抓住她的腕子,进了店里的里间。 那是厕所与杂物间通连的小房间,窗户正对的是一栋民房,再过去,是一中教学楼。顾景予常常会听见铃声。她是在教室里伏案刷题,还是欢快地与同学走去厕所……不得而知。打印店生意不多,他撑着脑壳,像充满气的气球,思恋愈满愈涨。 顾景予低下头,吻她。她心头一悸,热情地奉迎,唇齿滚烫。 她背靠着那扇窗,眼前是面布满了黄污的墙,像是长期被烟熏过。梦境都是混乱的,她明明记得,不该如此脏污不堪的。 着实的记不清了。只是迷离的虚无。如同坠入须臾。 她穿着蓝色连衣裙,裙摆大,轻易地如华盖般被顾景予撑开,遮住那片天地下,如雨般的秘密。 外间传来倏然的走路声。 …… 她心砸落,又遽然跳起,慌乱不堪。 梦里顾景予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她咬着唇,意识混沌不清,迷糊点头。 腰间皮肤灼热,密密的汗浮上来,好似在冬天里,贴了个暖宝宝。她整个人失了神志,任他翻来覆去的摆弄。 他掌了天下权,又握了美人膝吧。 -- PΘ-18·てOм 第四十九章 海蓝时见鲸(1) 男男女女,喊着老板,接二连三地喊,确认确实无人,便嘀咕了几句,继而离去。 直到那一刻,他剑一般地劈开她时,她才恍然知痛。 梦中人不会觉得痛,可她清楚地知道,那是钻心的痛,仿佛要将她拉入无极地狱。 她在梦里,好似十分熟悉他身体的热度和力度。她像个挨批的幼童,也像迎春的杜鹃,嘤嘤泣啼。 刺激与欢愉的疼痛潮浪似地推向她,那是灭顶之灾。脑里像炸开了一片烟花。硝烟散去,回响的却是,老师在讲台上,用粉笔点着桌子的哒哒声、打印店里,印刷机的嗞嗞声、老旧的风扇呼啦转动的声音…… 她想,她从此就像那面墙,再也不是如纸的白了吧。 很奇怪,从那波人走了后,再无声响了。她出了很多汗,她想,连衣裙背后都是墙上的白灰吧。可她推不动山一样的顾景予,只能任由他压着。 一只破败的蝴蝶从树枝上坠落,有着临赴死的绝艳的美。 她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微微喘着气,觉得那股来自地狱的岩浆的热有所缓解。顾景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也看着那道白色的痕迹,划过她身侧的灰色的水泥地。 终于结束了。 她伸长手臂,喑哑地冲他撒娇:“顾景予,我好痛。拉我起来好不好?” 他不发一言地穿上裤子,冷冷地,扫她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夺取她贞洁的房间。 她以为她是被遗弃了,无声地哭,哭得眼泪快流干了,却没有任何有哽咽的预兆,只是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天黑了。屋外的灯光昏黄寂静,鸣笛声、人声,统统远去。 顾景予抱着一个婴儿,走到她面前,柔声地问:“哭什么?来看看你的儿子,多像你啊。” 孩子伸出胳膊,咿咿呀呀地,长了副与她神似的脸。 她怔愣地看着他,破涕而笑。 是梦魇了吗? 安柔醒来,天边挤出亮了,推算时间,也不过是一个小时左右。她人被一条手臂勾抱着,鬓边是他均匀的呼吸。 都说同枕共梦,不知道顾景予此时此刻,是不是做着一样令人耳红心跳,令她泫然泪泣的梦。 她抱着顾景予的手,再度入梦。这一次的梦境,却是完满如盘月。 * 晨起时,晓光透过镂花的粉色窗帘映照在地板上,也成了斑驳的暖粉色,煞为好看。 是个大好的晴阳天。 本来打算好早点去学校,将没批阅完的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卷子了结了,没想到前半夜都在取悦顾景予…… 先是顾景予窸窸窣窣地起床,摸她的脸:“钥匙在哪儿?” “我包里。”安柔浑身酸软,艰难地翻身,没想到要问他拿钥匙做什么。 听见关门声,安柔清醒了些,半死不活地又赖了会儿,掀开被子时,他已穿戴整齐,正巧从外面买了早餐。 “几点了?”她声音哑得不成样,那里还隐隐约约不适着。 “八点过十分。你可以再睡会。”顾景予将早餐和她的钥匙放在床头柜上,弯下腰去,想要亲她。 安柔脑袋一偏,挡开了:“没刷牙。” 顾景予笑:“我也没。” 安柔才发现,他还穿着昨日的脏衣服。也是,他在她家留宿,本就是意外中的意外…… 于是她环着他的脖颈,躺在床上,很是心安理得地承接他的早安吻。 也许顾景予一夜餍足,吻得慢条斯理,慢慢悠悠地。 亲着亲着,他的手,隔着衣服,不老实地抚上她心口处。 安柔瞬间心跳速率增快。 让她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像对待他自己的头发那样,揉搓她的胸,当那是面粉团子,不知痛的吗…… 安柔手软着推开他:“我要起床了……” “你什么时候放假?”顾景予如她愿,直起身子,走去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洒落一地。 经过一夜风雨,早晨的阳光竟如光莹的水,在地板上,仿佛深山中,阳光下静静流淌着的溪水。通过玻璃窗,放眼望去,远处高楼变得熠熠。 安柔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四肢因拉伸的动作,酸痛不已,心情却十分美妙。 “还有一个星期中考,我不用参加阅卷,就直接放假啦。” 他看着她。 她自己或许没发觉,她此时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顾景予将早餐一一摆出来:“我们找时间回老家一趟。” 安柔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脚一触及冰硬的地板,发觉不对劲。 问顾景予,他说:“送去干洗店清洗了,就在小区外不远处,你可以下班去拿。” 天呐。那么一塌糊涂的地毯,店员看见了,会怎么联想…… 安柔觉得她鼻血要喷涌而出了。 顾景予仿佛置身事外,还笑得出来:“毯子的驼色的,不会太明显的。” 难道不会更明显吗……如果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下去,恐怕早餐都吃不下去了。 “对了,回谁老家?”回到一开始的问题。 顾景予说:“昨晚说好的。去洗脸刷牙吧。” 安柔穿上拖鞋,进浴室洗漱,还在想,昨晚说好什么了?出来时,看见顾景予要走。 顾景予说:“我得先回家换身衣服,”他笑着睨她,“怪臭的。” 安柔急急说等一下,打开衣柜,取了身衣裳出来:“我跟你一起吧。” “你休息吧,等到快上课了再去学校。早餐你等凉会再吃,中午我接你吃饭,嗯?” 他从背后按着她肩膀,问到最后一句,俯过来,轻轻地,暧昧地吹了口气,酥得她脖颈边浮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顾景予亲了亲她的耳垂,退后一步。 安柔目送他出门。 顾景予醒来后,将她的脏衣服收拾进了浴室,放在洗衣机里。索性无事,安柔干脆洗了,接着喝热乎乎的豆浆,顿时通体温暖。 一闲下来,最容易东想西想。 想到前一夜,他如何抱她回卧室,想到他如何剥开她衣服,想到自己如何解开内衣搭扣,再被他拎着细带,扔下床去……当时没在意的细节,此时此刻,反而有棱有角起来。 情形在脑中犹如不相融的水与油,渐渐浮上来,格外清晰。 幸亏顾景予不在场,不然瞧她这境况,指不定怎样调笑于她。 安柔忽然回想起,睡前顾景予同她“约定”好了什么。说是,带他去见她父母…… 手里的豆浆杯差点被她甩下去。 豆浆洒了点出来,滴在手背上,灼烫得很。 她忙去用冷水冲洗。柔软的心脏,都仿佛被浇得滚烫滚烫。 -- 第五十章 海蓝时见鲸(2) 出门前,安柔特地将长发放下来,挡住脖上引人遐思的痕迹。可颜英班上那群学生,鬼精鬼精的,又八卦得要死,即将要中考了,也不紧张忧虑,上课时嗡嗡杂杂的,交头接耳。 本来安柔也不知道他们嘻嘻哈哈什么,数次停下来,威胁他们:如果再说话,每人抄五遍这节课所讲的方程式。 周语庭首当其冲。 下课后,她颠颠跑来找安柔,摇尾巴说,快中考了,能不能不抄了。 安柔皱眉问她:“你们上课都笑什么?” 周语庭“此地无银”地捂着嘴笑:“哪有在笑啊,老师你看错了。” 安柔一定不定地看着她。 周语庭犹豫半天,像是被贼人所迫的黄花大闺女,“战战兢兢”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她的脖颈:“安老师,我们都看到了……” 不用她说下去,安柔已经知道了。 周语庭看到安柔脸上,难得一见地浮上了绯红。 安柔脾气好,在学生面前却要端着架子,毕竟不能叫这群崽子欺负上她了,俗话说,小洞不补,大洞吃苦。于是她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赶周语庭走。 “快去上课,耗我办公室算什么回事。” 周语庭反过头死乞白赖都问:“那方程式还抄不抄?” “今天下午放学之前交给我。快出去。” 周语庭哀嚎一声,刚出办公室门,就被小伙伴们团团围住。 “哎,打探到什么没有?” “看样子也没,还得抄方程式。” “我说嘛,安老师之前肯定有男朋友了,唉。” “你叹什么气,想师生恋啊?” 周语庭忽然插嘴:“我知道安老师男朋友长什么样。” 女生们追问她:“怎么样,帅不帅?” 周语庭故作深沉地背着手,又捋捋莫须有的胡子:“照老夫多年阅无数美男经验,长得……” “怎么样?” “超级帅啊啊啊啊!我跟你说,早几个月前我就看他们俩在一块了。安老师当时那样子!真的是想扑上去又不敢你知道吧……” 周语庭活灵活现地描述着“当时”安柔的模样,手舞足蹈,恨不得动用全身肌肉演示。 办公室不隔音,她们聊天声音犹如猛狮过江,声势浩荡。 安柔扶额,直想把周语庭那妮子扔下三楼。 那位沉默寡言的数学老师看着安柔,她别过眼,与他视线对上。不知道是否错觉,安柔觉得他眼中,有几分嘲讽,有几分不屑。 他嘲讽什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么?不屑什么? 两秒后,他目光上扬,看着进门的吴璐,又收回视线。 “吴老师。”他喊了一声,离位,说有事找她,与吴璐复又出门。 嘁。我谈恋爱也碍你事了?那老师眼神实在不友好,安柔心犯嘀咕,暗自腹诽。 中午午饭时间,顾景予大摇大摆地,从大办公室里接走了安柔。 吴璐亲热地冲安柔挥挥手:“安老师好好玩啊,正巧下午的课挺晚的。” 转头又和李老师咬耳朵了。 安柔低眉顺眼地挽着顾景予走了,却没落下那位数学老师不和善的视线。 还好赶在了放学前,至少没叫周语庭一等人追来。安柔真是怕了他们。楼道里,只余鞋底与花岗石的楼梯敲击的声音,教室、办公室的学生、老师各司其职。 安柔忽然有些怀念中学时期。至少那时,除了寻空去找顾景予,还有让自己全身心投入的事。 转而又想到下课时的事,安柔仍有点羞赧。 她故意拨了拨头发,小声问顾景予:“我脖子上的那些……很明显吗?” 顾景予停下脚步,仔细严肃地端详了一番,想哄哄这天真的姑娘,还是忍俊不禁:“是‘一点丹红雪里开’。” 安柔伸手揪他。罪魁祸首还敢笑她。她上课时甚至有几次差点没站稳。 女生力道本就不够,她又存了撒娇的心思,顾景予笑着任她揪,揪累了,给她揉揉手就是。安柔高中时也没这样,兴许因这两人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亲密许多,她便如关久的狼崽撒了欢,闹他闹得挺起劲。 一个周瑜一个黄盖,顾景予乐得她以此方式表达情切。 安柔自觉无趣,悻悻松手,却又被他抓回去,一个温暖的金属圆圈滑入无名指。 是戒指。 大概是被他焐在兜里,焐热了。 她心砰砰直跳。 这么猝不及防、突如其来吗? 顾景予给她戴上后,朝她转了转自己的手掌,一枚铂金的戒指折射着亮光。 人还是在这栋楼的楼道里,上次,是吴璐的饭卡的卡通贴;这次,是象征两人关系的情侣戒。 安柔抬起手来看。 素净得很,没修饰物,仅刻了三个英文字母:GJY。 当年所画的幼稚“纹身”,竟深深镌刻了下来。 俗是俗,捱不过她喜欢呐。 走出教学楼,沐浴在阳光底下,绿植盎然,清风微暖。 顾景予挡在她眼前的身形动了动。 安柔本以为,他要下跪求婚什么的,没想到,他只是贴近她,说了句“晚上去我家,我带你见我爸”。 戒指戴得随意,安柔忍不住嗔他:“也没说句情话什么的,太没诚意了也。” “只是情侣戒而已。”顾景予摩了摩无名指,说,“情话得留在床上说才有情趣。” 情趣……他倒是能歪曲词语涵义。 想到要去见他父亲,她有些紧张:“我要不要回去换件衣服?” 总感觉穿得不正式。本来,做老师的,也不会怎么打扮。 顾景予安她的心:“不用,我喜欢的人,就算穿麻布袋去,他也不能说声不好。” 安柔“噗”地笑了:“你这么霸道的呀。” 他笑着揉她的脸。 顾景予父亲倒很是随和,不到花甲,听他说要带未来媳妇拜访,笑呵呵地准备了一桌子菜。 安柔没准备,下午又有课,只是临时去顾家时,买了些保健品,聊表敬意。 饭时,顾辉景问了些安柔问题,无非是,年纪多大了,在哪儿工作,家里几口人云云……安柔早准备好了,一一答复,用她的好耐心和柔声语调,博得了不少好感。 当他问“你们不是第一次在一起了吧”时,安柔愣了愣。 “第一次在一起”,这几个字眼,安柔想深究,可仅是字面意思,也不简单。 那是数年前的旧事,也是只限于两人所知的秘密。 瞟了眼顾景予。他但笑不语,示意她回答。 她从未见过他父亲,他如何得知?自是通过自家儿子了。 安柔想了想,组织了会语言,谨慎地说:“以前我和顾景予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他去广东,就没了联系。” 顾辉景很是精明,一下捋顺了时间线:“他去广东前,你才高中吧?早恋啊这是。”他笑着打趣,无责备的意思。 安柔擎着筷子,不做回答。桌下却撞了撞顾景予。 不留意,撞着桌脚了。桌子有轻微的晃荡,安柔愈发面红耳臊。顾景辉装作没发觉。 “不晓得去年还是前年,他跟我讲说,除了他心尖尖上的女孩,谁也不娶,话里话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还说要带给我看。你一来,我猜着就是你。听说,是你先追得他?姑娘,勇气可嘉呀。这小子可不好追。” 顾景予他是早就把他俩老底兜完了啊。 后半程,安柔仍是被动方,嗯嗯啊啊应着,答得牛头不对马嘴。顾景予叫她抬起头来点,别把头埋碗里了。 顾景予父亲看出姑娘害羞,又与儿子如此情投意合,便不再多言了。 饭后,安柔自动请缨清理餐桌厨房,顾景予父亲则与老伙伴一块出外散步,很是放心这个准儿媳。 -- 第五十一章 海蓝时见鲸(3) 后半程,安柔仍是被动方,嗯嗯啊啊应着,答得牛头不对马嘴。顾景予叫她抬起头来点,别把头埋碗里了。 顾景予父亲看出姑娘害羞,又与儿子如此情投意合,便不再多言了。 饭后,安柔自动请缨清理餐桌厨房,顾景予父亲则与老伙伴一块出外散步,很是放心这个准儿媳。 从厨房出来后,没见顾景予,转了圈,见他在书房里。 他背倚着书柜,手头拿了本书,书脊朝上。明显是旧书,卷着毛边。 安柔看见了,是当年她送给他的。 她走近些,又发现他身侧,摆在书旁边的鲸鱼摆件。 “过来呗。”顾景予招她,顺手插回书。 安柔侧着身,学他倚着书柜,面对他,看着那只瓷鲸鱼。 “你还留着。真好。”她伸出手指,眷恋地抚了抚鲸鱼的小身躯。 于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仅仅是第一次送给男生的礼物,也是纪念,亦或者……是定情信物。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抿着唇角软甜地笑。摸到它庞大的嘴巴,饶有兴致地戳了戳。 他心念一动,掏出手机拍下来,特意将她的戒指取进框内。 发了条动态,文字配上图:咬住她了。@安柔 安柔回过头:“你发了什么?” 顾景予收回手机,按捺住笑意,踱出门去,打算倒杯水喝:“自己看。” 两人朋友圈中有相同的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好友,比如说徐鸿、吴璐,这一条具有明显暗示一味的动态,下面已经有人评论。 “嫂子的纤纤秀手?” “扯证了?” “鲸鱼,景予……有情趣呀。” 安柔看了眼门口,空荡荡,没动静。他还没回来。 她此时应该回复一下。不好辜负他。 她将那条鲸鱼摆在手心,拍了一张,出于女生精益求精的态度,想修修图,他端着水杯进来了。 顾景予眼里含笑,仰头喝了口水,走过来搂着她的肩:“看见了?” “你把手伸出来。”她低声说。 顾景予笑着,像是很明白她想做什么。 安柔和他十指交握,中间夹着那条鲸鱼,发朋友圈时,同样是简洁的四个字: 压住他了。@顾景予 父母年纪虽大,但精神方面,一直追赶着时尚潮流。过一会,一定会看见的。亲朋好友加的也不少,戒指那么明显,网络如此发达,不用多久,就全知道了……到时候,真的要带他回家去见父母了…… 她像做了亏心事,连忙关掉手机,闷声不响地侧着头。 顾景予简直喜欢极了她这副模样。想说又不敢开口,想看他又羞得侧不过眼。 说不出像什么宠物来,可就像被主人欺负了,软软地匍匐着,爪子收好,眼神可怜。捏着那个手机,手指搅啊搅,像猫爪子扒毛线球,爪子滚啊滚…… 他伸长手臂,把水杯搁书桌上,水溅出来几滴,落在手指上。 顾景予掰正她的脸:“怎么当初故意来‘勾搭’我,也没这么不敢抬头见人呐?” 安柔如古代被风流公子调戏的闺女,烟视媚行地躲闪:“你爸什么时候回来?待会我们告别回家吧。” 天知道她当时鼓了多大的勇气。 被攫住口唇时,还听他嘟嚷:“回家?这里就是。” * 晚上,顾景予带安柔回他自己的房子。 房子是他买了许久的,甲醛散尽,尽可以入住。房子不大,两室两厅,设备一应俱全。 顾景予跟安柔开玩笑说:“还是我有先见之明,买来当婚房恰好。” 安柔佯瞪他一眼。 趁着她洗澡的功夫, 他去买了新的内衣内裤,以及一盒套。把人拐到家里来,本就不是单纯的盖着棉被聊天。 顾景予翻了件自己的T恤,敲了敲浴室门。 安柔开了点缝,想把东西接过来, 结果迟迟不见回应。 “嗯?”她催促。 “你把门开大一点,我不好递。” 安柔依言又拉开了一点。 “再大一点。” “别闹,快给我。”安柔微嗔。 顾景予本来还想再逗她,结果手机响了,只好把衣物交给她,自己先去接电话。 又是徐鸿。 一个个的,总是挑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打来,扰他好事。 谈了会儿工作的事,提到先前的朋友圈。 徐鸿调侃:“好事将近啊,戒指都戴上了。求婚了?” “没,就是打个铺垫。” 说这话时,安柔恰巧从浴室出来。她背后是一蓬蓬的雾气, 头发滴着水,打湿了宽大许多的深色T恤。 本就是宽松款的衣服,穿在身量娇小的她身上,更是像戏服般。领口向下坠着,露出半截酥胸。刚洗过澡,她不习惯穿内衣。她不防他,更不会穿。 顾景予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一边招手,一边说:“没事了?没事我挂了。” 徐鸿是已婚人士,自然懂个中缘由,嘿嘿笑着:“春宵一刻值千金,您好生玩着,小的就不打扰了。” 顾景予把手机搁在茶几上,接过她的毛巾,帮她擦头发。 居高临下,衣内风光一览无遗。 她的头发他揉得多,却是第一次擦。安柔享受着他的服侍,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顾景予有耐心至极。等头发半干了,他才开始动手—— 安柔被他控着腰,仰着脸,与他接吻。他把衣领扯低,单手攥着她的乳儿。她毫不抗拒。跌跌撞撞,一路倒在主卧的床上。他的床可比她的大多了。她的床小,昨夜没能滚个尽兴,憋屈着呢,今儿个他要讨回来。 他摸了摸那处花丛,湿了。 破了瓜的身体,变得敏感些了。 他都挤进去了,她才哼哼唧唧的:“疼呀……” 他之前做得狠了,那里还微肿呢。 “乖,我轻点。”他说到做到,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安柔被他弄得娇喘连连。 最后一下,他猛顶至深处,射了。她也泄了身。 过了会儿,他抽出身来,把套剥下来,扔垃圾桶里。 做爱极度消耗体力,安柔趴在他身上不想动。 “叶子刚跟我说,等我生个儿子,她要当干妈,然后天天欺负他……谁叫我之前瞒她和你谈恋爱。”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这哪跟哪儿啊?” “那你就欺负她女儿。” “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女儿呢?” “你们女人不就喜欢你生儿子我生女儿,接个亲家,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戏码吗?” 安柔想了想,她们当年好像还真这么约定过。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喂,什么儿子女儿的,婚都没结呢。” “想结吗?想结就结啊。”顾景予把她手凑到唇边,吻了吻。 “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么随便呀?” “我对你从来没有‘随便’一说,所有的一时兴起,都是深谋远虑过的。”他忽然说,“老婆。” 安柔话一时梗住了,把脸挨着他的锁骨,半晌,才吭了一声。 顾景予笑得无法自抑。 “睡吧。”他抚抚她已干透的头发。 “睡不着……”才不到十点呢。话才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我给你唱首摇篮曲?” “嗯。” 她喜欢他的声音,乐得听他唱歌。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摇篮曲唱得这么好听,犯规了! 安柔又和顾景予聊了些有的没的,学校里的学生、老师,她喜欢的哪个牌子衣服出新款了,当年的老同学的近况如何……云云。和当年一样,他不爱聊自己,倒喜欢听她说。 当年看《红楼梦》,宝玉和黛玉聊天,也是聊这些琐碎之事。然而爱情不过就是家长里短里的一点浪漫。 有家,才有柴米油盐。安柔感觉她好像能望到未来,他们有个美好的结局。 -- 第五十二章 海蓝时见鲸(4) 中考日,是个大晴天。安柔被安排到第一天的上午监考。 学生来得都很早,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都是前来送考的家长。儿行千里母担忧,中考也是子女们人生重要的一个阶段。父母们千万个不放心地叮嘱,又是递水,又是买早餐。 安柔到时,考场的门还没开,学生和家长稀疏站在各处。 吴璐咬着个包子,拿杯热豆浆,站在树荫下,正听校长说话。 安柔走过去,吴璐点了点头,送走校长,就见她来:“来得真早。还没吃早餐吧?喏,还有个两个,吃吗?” 安柔笑着摇头:“吃过了。” 吴璐也笑,提了提肩上挎着的包:“也是。想顾景予单身这么多年,照顾女朋友应该上点心。”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斑驳地映照下来。安柔眯了眯眼,被她说红了脸,转开话题:“刚刚校长和你说了什么?” 校长是管初中部的,前两年才来,平常操一口带口音的普通话,很多事都不亲自出面。 吴璐两口吞下包子,又喝了口豆浆,才说:“今年中考试卷是请了外市的老师出的,人家用的资料比我们难。据说这次的题目,出得挺难。校长过来,还不是担心升学率的问题。” 安柔自己教化学,也不想让学生考太差:“不会超纲吧?” 吴璐也不清楚,含混地说:“我觉得不会。不过咱们难,其他学校也好不到哪儿去。” 站久了,腿有些酸。 安柔动了动脚,侧过半边身,背对着校门口。 吴璐晓得最近安柔和顾景予的关系,两人亲密,联系这边安柔面色红润,一下便看出来了其中蹊跷了。 边扔垃圾,边笑她:“年轻人,玩心重,也得知节制呀。顾景予年轻,容易补上来,女生身子搞不好容易垮呀……” 这只是玩笑话,本来没危言耸听的意思,见这姑娘张了张口,眼神闪烁着,像是有点担心,就知她当真了。 刚想说两句解结,余光一瞥,打校门口,走来一个男人。 他穿最简单的白色T恤,卡其色休闲长裤,笔直笔直的腿,撑开褶皱。他手里握了瓶矿泉水。看样子,不是冰的。吴璐想,他还挺贴心的。如果是她老公,想着夏日解热,顺手来瓶冰水,也不管她是否饮得。 阳光亮,几辆驶来的车子经过他,反射的光,竟将他整个人照的像影视剧里的主角。 他朝吴璐笑了笑,打了个手势。 吴璐了然,悄然离开。 安柔还一无所觉,没注意到吴璐走了,戳在原地,望着树,嘀嘀咕咕着什么。 她今天穿一身水蓝长裙,头发别在耳后,细长白皙的脖颈露出来。上面一干二净。 昨晚上,他闹着要亲,她死活不肯,说要监考,影响不好。 三推二就,硬是让他亲在脖下了。他也没亏。对这事儿,男人向来不懂餍足。舍了这一亩,又很快寻上另三分地。 谁也看不见,纯净的蓝下掩着如何红艳的痕。 视线下滑。 安柔人瘦,锁骨显,弧线优美。所谓的“美人骨”也不是浪得虚名的。顾景予以前就喜欢,很想在上头留下属于他的烙印,可她太小,会落人口舌。好容易熬到她成年,又分开了。一直落了个遗憾。 现在大庭广众,教学楼上还有几个大字:“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偏偏就想伸出手指,对她勾勾摸摸。 在家里,她任他怎样,他却想寻在外头寻个风流。 家。不仅是个避风湾,也是个安稳的摇篮。摇啊摇,摇得他心神荡漾,绵绵不绝。 青山埋骨,却只愿沉湎温柔乡,美人冢。 川流不息,只攫这一条鱼,拾这一粒石。 顾景予想想,挺没出息的。 莫名的,迎着几个学生打量的目光,笑了。 顾景予人高,长得帅,最初,安柔被迷住的,就是他那副皮囊。 从不饰妆容,却仍英俊如斯。 他走得慢,望着不远处,笑得莫名,也温柔,引得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面红,凑一块儿犯花痴。这响动也没引起她反应。 顾景予蓦然揽着她的肩,像个顽皮的小孩。她不出所料地被吓到。 她方察觉到是他,立马折过身,没啥力道地捶了他一下:“你不是说不陪我来吗?” “我是没陪你来啊,这不是我一个人来找你吗?”顾景予刚被她搡开,又动手揽上去,“想什么呢?呆成那样。” 安柔没打算瞒他,却有点结巴:“吴璐刚和我说,做那种事……容易搞坏身体……你昨天晚上那样,我怕你……” 这是学校。安柔意识到这点,眼神闪避了下,没说下去。 “肾虚,还是肾亏?”顾景予磊落地说,“这个不会。一晚三回没问题。” 他挑起眉毛,勾起唇,眼角眉梢,染了笑意,像极了挑逗黄花闺女的浪子王孙。 “……” 回应他的,是她的背影。 “哎。”顾景予死乞白赖地跟上,手上拿了张进校门收到的广告纸,一扇一扇,故作儒雅地问:“姑娘,在下想约个午饭,姑娘可否愿意?” 安柔回头瞪他:“无赖!” 响铃前,安柔和一众监考老师进教学楼,去取密封卷和答题卡、草稿纸。 和她一起的,是丘老师,之前帮顾景予搬箱子的男老师。 这间考室挨着楼梯间,安柔和丘老师一块把学生召到外头,准备扫描,就瞧见顾景予倚着墙。 排队的学生都看见他了。男生还好,女生眼神一个劲往他身上凑。 安柔把扫描的机器塞到丘老师手上,匆匆说一句“不好意思,我马上来”,就拉了顾景予走到一边儿去。 丘老师觉着这人眼熟,年纪大了,一时又想不起,只当是安柔刚交的男友。 顾景予半死不活地被她拖着走,半晌还抱怨说:“力儿真大。” 仍有学生向这边瞧。安柔想与他速战速决。 “你总不能守我一上午吧,人学生家长都没你这么的。要不你先去店里坐坐,这边结束我就去找你。” 顾景予转了转脖子,没太在意:“我也能看望下以前的老师。” 说的是鬼话。 曾经授课的老师退休的退休,调职的调职,留下来的才几个,他更懒得去满校园地找。 -- 第五十三章 梦醒时见你(1) 周围还是留了些家长和守望的老师,拉了警戒线,气氛紧张。 他忽然想起那年的高考日,以及那句歌词。 “千夫所指里,谁理登对不登对。” 那时候,觉得安柔那样脸皮薄,又依赖他的人,说得出“分开”,肯定是铁了心地要断。 他宠是宠她的,但也有自个的尊严在。拉不下脸去求她,说比如你考你的,反正我不会和你分手这样的话。 人来人往的学生里,他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压根探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就继续守着,守到她出现为止。 当时她背的包,和今天的裙子颜色一样。 他看着她,眼眶通红,心也跟放绞肉机里似的痛。一圈一圈,全是将肉绞得模糊不堪,变成一摊模糊的肉泥。 也是好笑,痛得不行,又为了转移注意力,想上了初中学的“凡尔登绞肉机”。 深知他俩关系的,只有徐鸿一个。自己好哥们,自然得打心底祝福。但连他也不觉得,这两人登对。 你说,一个高中女生,贪一时新鲜也罢,怎么会和顾景予这种身无停泊的人处一辈子呢。 人家大好前途,肯定想往大城市走啊,年轻人嘛,谁会想留在桐阳一辈子? 两年,仅仅处了两年。 搁别人眼里,他们的爱情,惊鸿一现。 在他们,或许是一生。 顾景予想起旧事,眸间色顿黯两分。 安柔看见了,以为因为她赶他走。 他对她好,又愿意等她,她确实过分了。安柔心里头一软,再说不得重话,柔声哄了他两句,回了考场。 顾景予现在黏她,一是想弥补当年的缺憾,二是真舍不得她。想时时刻刻地见着她。 安柔晓得。 常常到夜里,两人共枕时,他把头埋入她肩窝里,短而稍软的头发蹭着她,惹得她睡不了好觉。又对着她耳朵,舔啊弄啊的,说些亲昵话。 他给她说,我们这就是修了百年的缘,换得这共枕眠。 夜深人不静。 安柔揉他的头发,借着灯光,他抬起脸,看她双颊生霞。 以前,语文老师布置阅读名著的作业,顾景予经常忽视,偶尔照做,看老舍的,鲁迅的,众多名家。 结果看下来,《骆驼祥子》故事情节不记得,就那句话还有印象: “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那会年纪小,父母之间也不怎地在他面前卿卿我我。吵架时涨红的脸不算数。一直不懂,女生脸红究竟为何样貌。后来读书,多得是女生见了他红脸。 可是这么多年,这么多人,只有她一个人,脸红起来叫他爱,叫他怜。 预备铃响了,安柔说了句“将身份证、准考证摆在桌子上”,然后拆开密封袋,先发答题卡。丘老师紧接着挨个发条形码、对身份证信息。 顾景予站在楼前的花丛边,远远地看她。 明明看不清楚脸,可就是觉得,她好看极了。 答题卡、试卷刚发下来,铃没响,规定不能写,但有些学生急于答题,暗暗拿笔填涂。他的角度看得清楚,安柔也发现了。 她轻轻地扣桌子,嘴巴在动。 顾景予猜,她是说:现在还不能写。 许是态度好,声音轻,那人放了笔,有些羞赧地坐端正。 这是老教学楼,没装空调,风扇吹得她头发飞扬,裙子鼓动,像翻涌的海浪。 就这么站了一上午,偶尔接几个徐鸿的电话,期间安柔出来过两回,借口说是上厕所,怕他无聊,偷偷跑来见他。 反正,中考不像高考,规矩不严。 太阳大,树荫挡住大部分光线,一地青草阴影斑驳,像是泼了淡墨在草丛上。但光仍是刺眼。他将眼睛眯起,样子像狡猾的狐狸。 她跑得出汗,他等她站稳,扭开瓶盖喂她喝饮料。 第一场考完,考生依次离开考室。草稿纸作废,丘老师抱着封好的答题卡,恰好瞥见安柔和顾景予说话。 阳光在他脸上撇下一片阴影,他笑了下,然后安柔又小跑来丘老师这边。 丘老师这才想起,这男人是何许人,两人关系就不言而喻了。 朝着顾景予笑:“小安男友是你啊。” 顾景予颔首:“嗯。” 应得果断干脆。 好多年前就是了。 * 两人动身是在周末。 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清晨就走。 因关系飞升,上周顾景予提出一块住,说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安柔找不出理由拒绝,也想着,既然发生实质性关系了,也没什么好忸怩的,便同意了。 那是他自己的房子,买了很久。 是赚的第一桶金,付的首付。当时,他没想在广东留太多年,赚了钱就回来。但他没空回桐阳,回来了,也是跟父亲住,房子就一直空置,今年回来才精装修了一番。 结果安柔搬去时,只有最基本的家电和家具。于是两人又一起去超市置购必备品。 为了哄骗她过去,说的冠冕堂皇。 不安全? 其实同居才是最危险的。 他要想在床上做点什么,她跑都跑不掉。 安柔搬来第二天,就发现了他的狼子野心。 主卧的双人床边的床头柜,是两人一块买的。抽推式的柜子,容量不大,主要是美观。 那天她想将戒指摘下来,妥善放好,免得丢了,毕竟她有丢三落四的坏习惯。结果拉开一看,满满当当的,都是他塞的盒子。 他想的什么,一清二楚。 刚开始,安柔拘谨害羞,同他约定好,隔一天才肌肤相亲一回。他嫌不够,一夜得赚个饱。光这玩意儿,一盒用不过两天。她后来禁不住他闹,说每天来,只能一次。他同意了,却屯了这么多套。 安柔面红耳燥的同时,不免有些愤愤。 好你个顾景予,满脑子都是这种事。 其实,除去这亲密事,安柔怎么样,顾景予都依她。 她怕他胃不好,硬要学煲粥,在家给他煮早餐。 可晚上闹过她,第二天只能看她打着哈欠,给他煮鸡蛋、蒸馒头。粥是前一晚煮好的,大早醒来喝喷香热腾。 她有回太困,没留心,把手指烫着了,把他心疼得啊。 于是,早餐由他亲力亲为,和她一起吃完了,再匆匆搭车去上班。 晚上他回来得比她晚,有时过了八、九点才到家,她也等着。连衣服都换成了睡衣,饭菜却没动。所以尽量地,顾景予能早回家,绝不晚归。 由此一来,徐鸿多了诸多怨言。 此回,顾景予更是请了个“长假”,徐鸿也是家有美妻,却忙得脚不沾地,又奈不何顾景予,简直怨声满天。 -- 第五十四章 梦醒时见你(2) 徐鸿当司机,安柔和顾景予坐在后座。 本来他还在搂着娇妻,在呼呼大睡呢,顾景予一个电话惊醒了夫妻俩。只能操起车钥匙,赶去接这两祖宗。 安柔老家不远,属于桐阳底下的市辖县,交通很方便,高速不到一个半小时。 安柔晚睡早起,困得不行,长长打了个哈欠。 徐鸿正想说,用不用开慢点,让她睡久点。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望向后视镜时,就见顾景予揽着她肩,让她伏他腿上睡,末了,还印了个吻。 徐鸿对顾景予的怨,像是开了闸的洪水。 你跟老婆恩恩爱爱,我放着被窝里暖烘烘的老婆不抱,来给你开车,算怎么回事? 下高速后安柔醒了。 顾景予扶着她,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 徐鸿一手握着手机,解开安全带,把门一开下了车,嘴里还骂咧咧着,很气愤的样子。 安柔揉着眼睛,觉得后背和腰部酸痛,是睡觉姿势造成的。 “怎么了?” 他撑她起来,说:“没事,前面有人撞了,徐鸿才急刹。” 安柔按下车窗,往前望了眼。那边汇拢了一大堆人,没出人命,但起了矛盾,争吵的声音很大,连她隐约也听得见。 顾景予问她,要不要下车透透气。 安柔正愁闷,应下说好。 这条马路不宽,前头一出事,便堵了一条长龙。 骑摩托车的好歹还能见缝插针地穿过去,其他人只能认命地塞着,有的司机也下车来看热闹。 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没到,徐鸿下车得早,在帮忙调节。顾景予发信息给他,说他关了车门,拔了钥匙,四处走走。 安柔挽着顾景予,还有些懵。 太阳刚升起,不晒,但有些刺眼。顾景予抬起手,给她稍稍遮着点。 热风一吹,安柔清醒了不少。 安柔跟他讲:“时候还不到,等到七八月份,这一带都是卖水果的,西瓜葡萄什么的。农民不打农药,水果又甜,个头又大,还便宜。” “等有机会了,再来买。”顾景予摸了下她的脑袋。 两人又走了会,怕分不清路,又回到了车上。 顾景予打开后备箱,拿了瓶水和点零食。他坐回车里,递给她:“吃点东西。” 安柔拆开包装袋,又听他说:“送给岳父岳母的,都给你吃了。” 她一惊:“真的?” 顾景予笑,拈着巧克力喂给她:“逗你的。也不想想,怎么可能送这么甜腻的东西,一看就是给小朋友吃的。”而且还拿不出手。 被称作小朋友的安柔这才张嘴咬了口,想到要领他见父母,不免紧张。 “万一,我爸妈不喜欢你怎么办?” 他倒从容不迫:“我以为,当年见过你父亲,再怎么样,他应该已经想得到最后的结局了。娶你的人,只能是我。” 安柔记得父亲老神在在的模样,忧虑到底少了些许。 听了他这番话,忆起年少,外头吵闹,竟在这别无他人的车厢里,红了眼眶。 这结局,谁能想得到呢? 自己当年迷顾景予迷得不行,又不是个爱把心事挂在嘴边面上的主,顾景予想知道点什么,得靠对她的了解揣测。 开先,顾景予摸不准她性子,对她也不似现下亲密,偶尔她因考试不顺心,或其他细碎的事不开心,他也哄得少。有时她表现得隐晦,他看都看不出来。 可经过两年的相处,时隔数年的光阴,她心里有点小波动,他都了然于心。 像那句话说的,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那两年里,他待她是怎样好,徐叶叶不知道,徐鸿不知道,可天知地知,天地都是他的证人。 安柔曾经没想过结婚,没想过生儿育女。分开后,尝过仰面无声泪流的滋味,后悔自己心狠,也狠他留了她一心牵挂,却一走了之。 种种种种,皆因喜欢;丝丝缕缕,仅绕一人。 除去顾景予,再不会有第二人。 顾景予被她的眼泪唬了一跳,虽不明所以,仍忙把姑娘揽进怀里,柔声安慰着。 “也没见人惹你啊,怎么又要哭了。” 这姑娘啊,喜也是她,悲也是她。他心里叹气。 安柔摇摇头,刚欲说什么,徐鸿就气冲冲地开门,一屁股坐下来,向顾景予倒豆子似的抱怨。 “屁大点事,就是那宝马撞了辆运菜的小皮卡,宝马前头撞瘪了,但小皮卡的司机菜都掉了,人也撞得出了血,宝马司机不肯赔,硬是要等保险公司来,就吵起来了。也是太年轻了,责任本来就是他的,根本讨不得好的……” 说着说着,忽然看见这两人不对劲。 安柔把脸压在顾景予肩上,他抚着她的肩,一心只顾老婆,完全就没在听他讲。 气场不对。 徐鸿闷了声。直到安柔缓过来,才开口问她路。 安柔眼睛有点红,但没肿。她只是情绪快崩了,哭倒没哭。 她看了眼路标:“你刚刚乱开,好像方向反了。” “……” 出来得早,结果因为这些小插曲,九点左右才到家。 老家的院子,早年是安柔的爷爷奶奶住,子女为求更好的生活,纷纷到了大城市去,只安柔父亲,舍不得家,去了桐阳。后来两个老人家去世了,他们就偶尔回来住一段时间。 院子在老的小区里,挺大,院里围了圈篱笆,种了花草小菜什么的,父亲闲暇时爱来浇水。如果中饭晚饭时分,母亲一边择菜,一边隔着院子,同人聊天。退休后,日子过得清闲不少。 父亲有早起的习惯,吃了饭,散完步,便回院子浇花。 车停在院子外,听见声音,父亲下意识地看了眼。 安柔刚下车,就和父亲打了个照面。 父亲中气十足地问:“哎,怎么回来了?” 母亲听见声音,也赶出来看,惊喜地很:“放假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鸿帮顾景予提东西,跟安柔一起进了院子。 二老见两男人大包小包的,也有点愣,“这是?” 安柔羞红着脸,挽着顾景予的胳膊,柔柔地说:“爸妈,我带我男朋友回来看你们了。” 母亲怔了下,马上想起前些天的事,忙迎进几人进屋。 -- 第五十五章 梦醒时见你(3) “前几天我听你表姐说,你有男朋友了,我还不信。你姐就给我看你发的朋友圈,我和你爸想着,是不是朋友间开玩笑什么的。结果还真是有了。你看,来就来嘛,提这么多东西。” 母亲很热情,让三人落了座,又风风火火赶着去倒茶、切水果。 “不知道你们要来,没准备什么吃的,就将就一下,好吧?” 安柔无奈地拉住她:“妈,行了,又不是过年的。” 母亲瞪她:“懂礼数不懂?交男朋友这么大事不跟爸妈说,结果现在叫我手忙脚乱的,还好意思说。” 安柔吐了吐舌。 顾景予也说:“阿姨,别忙了,这些就可以了。” 母亲这才消停。 父亲记性不差,立马认出顾景予是当年的男生,看自己妻子欢喜,便没提出来。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安柔介绍了顾景予和徐鸿,然后有点忐忑地坐下。 看得出来,母亲对他挺满意的。 顾景予长相本就抓眼,又穿得板正,更加讨人喜欢。 人靠衣装,马靠鞍,如果依当年他不修边幅的穿法,肯定会让母亲觉得他流里流气的。 顾景予给父母准备了多样东西,一和他二老谈起来,就没安柔什么事了。 “伯父,听柔柔说您爱茶,特地托人要了点大红袍,也不知道合不合伯父口味。” 徐鸿纯粹是个配角,偶尔插两句话,说的也是捧顾景予的。他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捧哏当得略生涩。 不过还是起了一点效果的。 母亲间或问了几句顾景予家里的事情,顾景予坐的笔直,不卑不亢。 他在外几年,当初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气质被磨尽棱角,渐渐变得温和。与人处事,也多了些得心应手的感觉。 母亲向来喜欢这类男孩子,又不是像小时候那样,对安柔身边的男生有礼却疏离。 能遇上一良人,既是缘,又是运。 看得出来,母亲愿意尝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上天注定的女婿。 母亲不刻意打听顾景予的家庭细事,但不可避免地提到了他的母亲。 顾景予停顿了下。安柔看他。怕他因此郁郁。 “母亲在我高中的时候去世了,我在本地读的大学,后来去了广东,今年才回来。” “你也挺不容易的。”母亲叹口气,又好奇了,“广东经济发达,按理说能有更好的发展才是,怎么又回来了呢?” 两支手指并拢,搓着筷子头,下意识地瞥了眼安柔。 顾景予没回答。眼中流转情意已代表了一切。 母亲一直盯着他看,自然看到了这一眼。 照她以前惯说,要学会通过表面看实质。安柔不知道她看出了顾景予内在的啥,反正是看出他俩的猫腻了。 “你们……不是刚认识的啊?” 安柔望天:我也没和您说是刚认识不久的啊。 母亲敲了敲她的碗:“啊?我问你呢。别装哑巴啊。” 父亲深明大义:“老了还这么敏感。人家小顾看你女儿,你就看出她知道小顾以前的事啦?” 本来他俩以前的事,都过这么多年了,按理说,同母亲讲也无所谓。但安柔了解自家妈,说了就少不了训她个半年的,到时候闹得家里都不安生。没准因这事,母亲改变对顾景予的好印象,倒是得不偿失了。 徐鸿局外人似的,该吃吃,该看看,戏没落下,吃了个顶饱。 凭借着父亲的插科打诨,这件事算糊弄过去了。 为了犒劳徐鸿,安柔留他吃顿便饭。 徐鸿吃过午饭后,尚席不暇暖,便回了桐阳。顾景予可以陪老婆回娘家,他不能撂挑子不干。 * 入夜后,气温总算是降了些许。不似白日炎热。偶有凉风起,发乱人影动。 父母退休后,同许多正颐养天年的老人无二,喜爱吃过饭后,相携出外,散会步。 安柔还记得小时候,父母没那么忙时,吃饭吃得早,夏日散步消食时,夕阳方将将斜落。 她人小,挂着父母的胳膊,被夹在中间。父母使力,她随着一荡一荡。 幼年不曾被忧愁、爱情扰心,尚为安柔目前所认为的,最快乐的时期。 可看着父母,头发渐白,仍并肩而行,也替他们感到幸福满足。 顾景予也牵着她的手。 父母虽不再年轻,可走起路来,也不慢,想来是有兴致。便将他们俩落在身后。 小地方,年轻人为谋出路,去了更大的城市或省会,现在多是上了年纪的人在路上慢行。 安柔同他说:“好小的时候,我爸妈带我来这儿,有时候走着走着,会看见农田。” 顾景予腿长,迈的步子大,要顺着她的步调,走得很慢。安柔攀着他的胳膊说话,他静静地听。 “种很多菜,没设篱笆,小孩子调皮溜到里面拔菜,会被主人轰走,但不会挨打。大概六七岁,暑假过来玩的时候,跟着大院的孩子一起,胆子大很多,我也偷偷拔了不少回家。因为隔得不远,奶奶他们就会拎着自家的菜上门给人赔罪。我站在旁边,奶奶不责怪,菜园主人也很好,这令我童年非常愉快。现在盖了楼房,真得见,得去乡下看了。 “我幼儿园也没少让老师操心。这会儿抢了谁谁的小点心,这会老师找不到汗巾,到处转圈圈。小学后,二三年级春游的时候,我是最常丢的。” 顾景予的手很大,很暖和。相较以前,多了茧,也多了安稳。 安柔低着头,便把玩他的手,边说:“你会不会觉得听我说小时候的调皮事挺无聊啊?看你一直不说话。其实我说起来满囧的……” “没有。”他摇头,看着她笑,“你现在不像你说得那么皮。” “长大了嘛。再皮就真的不懂事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怀旧啊?” “不了。怕说了你生气。”他笑得邪,像是刻意引她往别的地方想。 安柔便想多了。 “你以前喜欢爱弄女生吗?”瞪着他,她没甚威力地质问,“我看也是,长得一副不老实样。” “嘿,大小姐,”顾景予无奈失笑,“以前是谁为这副‘不老实样’神魂颠倒来着……这才亲密没几天,就翻脸不认人了是不是?” 早知道安柔面皮薄,又在街上,更不会闹他。叫他心满意足地看她吃瘪,羞红了脸。 -- PΘ-18·てOм 第五十六章 梦醒时见你(4) 父母保守,尚不知两人已有夫妻之实,听他说不方便打扰,要住酒店,说什么也不肯。 一开始是客气,后来大概是见顾景予有礼有貌的,待人接物诚心实意,便将人留了下来,居于客房。 老房子房间多,母亲替他收拾了一间最大的。 人来得匆匆,回家后,母亲替他铺床,顺便闲聊。 “小顾啊,之前我听安柔爸说了,你和安柔几年前认识的吧?本来我说嘛,之前我们还在桐阳,她一点苗子也不见,才仨月,就带男朋友回来了。” 安柔母亲摊好凉席,套上干净的枕芯,拍了拍。 顾景予也不隐瞒,索性坦白:“既然阿姨知道了,再不说就显得此地无银了。” 散步时,听老伴说来,是生气自家女儿因外人瞒了自己那么久的,但丈夫轻描淡写几句,也将她怒气打散开去。 他说:“就冲你那脾气,让你知道还得了。能找到个意中人是福,当初你和我还不是瞒着父母的。也亏得咱爸妈不封建。你也是过来人,难道到老了,还要这样禁锢女儿的自由吗?” 安柔母亲推开窗户,打开风扇,让屋里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透透风。 顾景予的头发被吹乱。 “说给阿姨听听吧。问安柔,她死都不敢说的。” * 十一点半,屋子一片漆黑。安柔赤着脚,偷偷摸摸地,推开微微合着的房门。 父母睡得早,才十点,母亲就催安柔进房睡。安柔没奈何,辗转反侧说不着,就拿起手机,躺在床上和顾景予聊天。 “睡了没。” “刚沐完浴,快了。” “可我睡不着怎么办。要不你唱摇篮曲给我听?” “数星星吧。” “……” 实在不知说什么,又不愿睡,彼此沉默了片刻。 安柔正在想,要不要真的数星星,顾景予消息便发了过来。 小县城的夜晚很安静,叮咚一声,格外响亮。 “之前你洗澡时,你妈跟我在聊天。” “跟你聊什么了?”安柔紧张,字敲得飞快。 “我说,安柔高中时,我就把她当宝贝了。你妈说,你那时不懂事,我肯定照顾了你不少。天下爹妈都是这样,口上贬低着,听外人当宝贝宠,心里不知道多骄傲。我说,所以将来我会更珍惜她的。” 空调温度低,安柔脸埋在枕上,手指却仿佛被烫得发麻。 也顾不上母亲得知他们高中往事了,就是觉得感动。 “好了,快睡吧,我再跟徐鸿聊下厂里的事。” 安柔突然发了句语音过去。 “我想跟你睡。” 顾景予也发语音,语气里带有调笑。 “你不怕被你爸妈发现就好。” 空调呼呼地吹着。安柔紧张地听着屋外动静。 瞒着父母,深更半夜,意图不轨地跑去男友的房间…… 太刺激了。 高中以后,没有再体会过偷偷摸摸带来的刺激的感受了。 等到听见父母房间隐隐传来鼾声,她才折回自己房,关了空调。又怕起变故,刻意等了会。 溜到顾景予房间时,他靠着枕头,两腿架着,仰看天花板。 房子老,原先装的是瓦数不高的白炽灯,近两年才重新翻新了遍,但天花板光秃秃的,只有一盏白晃晃的节能灯泡。 安柔踢开拖鞋,跪着挪到他身边。 顾景予侧过身,伸长手臂,将她揽在怀里。她往里拱了拱,闻到一股与自己身上相同的沐浴露香。 父母年纪渐长后,不爱睡空调房,只有她房间里安了空调,所以此时这房间里,只有风扇运作,溽热的天气,令他皮肤上出了薄薄一层汗。 两人紧紧贴着,有点黏糊。 “你累吗?”安柔揪着他的衣服。 他穿的是白色短袖卫衣,规矩得很。不像在自己家,要么打赤膊,要么穿睡衣。 “你想做什么?” 安柔小声说:“这房子隔音还行,我爸妈睡得沉,咱们别弄出太大声音就行了……” 顾景予手指勾着她的下巴,将她脸抬起来,眼里含笑,又故作略遗憾。 “本来我想在你爸妈面前老实点,那东西没准备啊。” 安柔心里被他的眼神撩得酥痒酥痒的,喉咙有些发干。怕是他再笑,她什么都忘记了。 丢盔卸甲,折戟沉沙,一溃千里。安柔想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面对顾景予,自己如何一败涂地了。 顾景予下床,喝了两口冷水,又觉得还是解不了无端起的燥热,抬手将卫衣脱了。 她保持原状,没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自高而下地俯视着她。 为了装作老实,博父母好感,安柔和顾景予将无名指上定情的情侣戒取了,脖子上的项链还挂着。 有次欢爱,她忘了摘下项链,在最愉悦的时刻,因他激烈的动作,导致断了链。这条链还是后来接上的。 此时,她躺在床上,那朵丁香斜斜地落在她锁骨边,坠在床面上空。 她穿及膝的睡裙,躺倒的缘故,裙子上滑,露出圆润的膝盖。顾景予刚刚抱她便感受到了,她里面是空的。 与顾景予同居的这些天,她从将盛未盛的花骨朵,完全为他而盛开。 顾景予目光灼灼,染上点点欲望,动作不带任何停顿,又迅速褪去家居裤。 一件一件脱去,身子暴露在空气之下。 这是安柔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的身体。 经过多次的相处习惯,安柔从刚开始的忸怩,到现在已经能够安然接受他时不时的索求,甚至偶尔会主动寻欢。像只小兽。 对调教她的顾景予来说,很满意她的转变。像是师傅亲眼看着徒弟成长,然后出师。 顾景予年纪不到而立,身体肌肉紧致,线条匀称,不像健身房里,那些经常锻炼的肌肉虬结,但也结实。宽阔的肩膀像能顶起一片天。对女人而言,最能给人安全感。 安柔一直觉得他长得无匹的好看,尤其是在这种时刻。身体如上弦的弓样,绷得很紧,汗水如珠般滴下来,口中流溢出来粗喘,有种白日难以得见的性感。 安柔觉得有股热气在自己体内冲撞,撞得四肢五骸都要散架。 这房间怎么这么热啊……风扇完全不管用。 她很怀念自己房间的空调。 -- PΘ-18·てOм 第五十七章 眼前心上人(1) 他脱衣服的过程不到五秒,他身下的那根物什,已充分饱胀。 安柔刚坐起身来,就被他倾身而上,欺上了唇。 两人舌吻。这个吻像是星星之火落在枯原,足够点燃她对他的渴求。 她一只手勾着他,一只手伸到脑后,摩挲着项链的搭扣。 顾景予来势不算凶猛,但也把安柔弄得浑身无力。他单脚抵着地板施力,带着她向下倒,两人齐齐倒在枕头上。 床板有点硬,安柔像是被夹在了两块石板中间,动弹不得。 怎么还没摸到……安柔有点急了。 怕像上次一样再断掉,安柔是铁了心要取下来,于是应付他得很敷衍。 看她不专心,他握着她的手腕往外一扯,“嘣”的一声,不负他望,又断了。 顾景予这个人,别的事不说,在这事上面,是绝对的专注。项链的崩断并没有令他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安柔禁受不住,却不敢让声音逃逸出嗓子眼。 顾景予刚触到她内裤边沿,她双手推他,想要叫他离开。 他以为是她换不上气,稍稍分开,待她缓了缓,没等她说话,又压了下去。 这人……在床上简直虎虎生威啊,怎么跟平常沉静,偶尔不正经的现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房子不隔音……”安柔理智奄奄一息。 “所以我们轻点。”话是这么说,动作却不见分毫收敛。 安柔的反抗只能徒添他的兴趣,最后的恶果终得她来尝。 渐渐地,她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都忘了项链的事,全身心地被他带入另一个殿堂。 安柔拥着顾景予的背,一条腿盘在他腰上,死死地咬住下唇。 床有些老旧了,咯吱咯吱地响,像某种坏掉的乐器。 却有赏乐的人。 安柔心惊胆战的,顾景予倒是邪心作祟,故意地加大力度。 嗔叱压在喉咙里:“顾鲸鱼!” “嘘。”他把她双手反剪到身后,她腰肢向上拱起, 承受他的进出。 * 高潮时,安柔想,他们没做措施。 风平浪静时,安柔想,顾景予这个疯子,又把她的项链扯断了。 安柔不免有些感叹,碰上他这一秒前还装傻充愣,一秒后就无所顾忌的疯子,她算是栽了。 没空调,顾景予果然很热。抱开她,清理完床面后,整个人快要贴在风扇上了。 本来安柔还奇怪,怎么今晚就只一次,感情人是热得不行了。 但她也不想让他舒舒服服地吹风,赤着身,趴在他背上,揉他一头乱发。 “死鲸鱼,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坏事没。” 顾景予随她揉,这边手伸到后面,捏了捏她的软臀,还是不正经:“就这个坏事呗。” 安柔拍开他的爪子,“我项链又断了,不知道掉哪儿了,快找找。” “哦。”他懒懒地应着,依旧岿然不动。 安柔恼羞成怒,掐他的脖子催他:“快点啦。” 她想着他可能是要抽风地耍小性子,没料想他直接站起来,还吊了个“树懒”。 顾景予不让她滑下去,就吊着她,绕着床找项链。 因为背了个人,顾景予不好蹲下去,就用脚来摸索。气得安柔又要打他。 最后是在床头和床垫的缝隙间找到的。 安柔懵:“怎么掉这里面去了。” 顾景予意味深长地斜她一眼,没说话,低头研究着项链能不能再串起来。 安柔也伸长脖子去看,忽然想起来,不久前他们云翻雨覆,还挺激烈,指不定项链是什么时候被带进去的。 项链也不是断了,只是他用力的时候,搭扣恰好松了。串好后,又戴在她脖上。 闹了一番后,两人都累极了,衣服都顾不得穿,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安柔不习惯睡硬床,大概也是被父母养娇气了,醒得比顾景予早。刚睡醒,脑子还有点蒙,靠着他胸口,手指一下一下地抚他的眼睫毛。 真是迟钝,直到他吻住她的唇,她才发现他醒了。 安柔说:“早安。” “早。”他嗓子喑哑。估计是出了汗,又光着身吹一夜风扇,有点着凉。 风扇是对着顾景予吹的,她一夜又被他抱着,除了出一身汗外,还真没不适。 安柔一边套裙子,一边耙着乱糟糟的头发,对他说:“我跟我妈说,让她给你泡包板蓝根。” “不用。”他露出倦音,翻了个身,似乎想赖床。 安柔给他掖好被角,打开门,好死不死地遇上母亲。 母亲奇怪地看她从顾景予房里出来,安柔打哈哈:“妈,早上好。” 糟糕。忘了父母有早起的习惯了…… 母亲声音狐疑:“你这起得这么早,干嘛呢?” 听她这么说,安柔是确定他们昨晚没听见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了,“我早上听顾景予有点咳嗽,过来看看是不是吹风扇感冒了。” 安柔毫不迟疑地拿他当挡箭牌。 母亲闻言有些担心,想要进去看看:“感冒了?发烧了没?没想到年轻人身体这么弱啊……” “哎哎妈,我看过了,没发烧。你就别进去了,怪不好的。”安柔忙拦着她。让她进去,看见顾景予浑身赤裸,还得了啊。 母亲睨她一眼,似乎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终究撒了手,下厨房熬粥了:“感冒药和板蓝根都在电视柜下头的抽屉里,你先让他喝了药,待会再喝粥。” 安柔泡了杯板蓝根端进卧室时,他已经坐起来,倚着床头,一只腿架着。 顾景予半眯着眼,像没睡醒,该是听见讲话声,勉强起身的。姿势随意,神情慵懒,本该是近似酒醉欲眠的贵公子样儿,然而…… 她默默地看着滑到一边的薄被。 风扇早关了,他还不觉,睁开眼看见她手里的药,又想滑下去躺着。 安柔自从那回带他吃路边摊,害他得了急性阑尾炎后,一直很担心他身体出什么毛病,总是小心照料着,奈何他自己一直不上心。 顾景予怕热,任由被子滑啊,滑到了床下。肩背后一片被她挠的,被凉席印的红印。 真无奈啊,跟带小孩似的…… 安柔跪在床沿,扯他:“起来喝药,不然真感冒了。” 顾景予睡死了,没理她。 安柔揉他头发:“怕喝药咋的?别闹小孩子脾气了,板蓝根又不苦,喝完再睡。” 仍是死泥一摊。 安柔狠狠地捏他的脸:“顾景予。欠抽是不是?” 安柔一时间奈他不何,咬牙切齿地腹诽,等会把他被子掀了,风扇开足马力对着他吹,看他起是不起…… 她一个人站在旁边,望着他无奈又愤愤时,他突然坐起来,眯瞪着眼看她。 “……”安柔没憋住,哈哈大笑。 要说顾景予不爱喝药,那也不是,大清早的,又劳累一夜,休息不好,自然想补觉,被她又吵又闹的,此时起来,满眼幽怨。 “来来来,把药喝了……哈哈哈。”安柔把杯子给他递去,眼睛笑得睁不开,“等会你穿上衣服去我房间睡,冷气开高点,裹着被睡也没事。” 话是这么说,在准岳父岳母眼皮底下,赖床的事他还做不出。顾景予喝完药后,就穿上衣服出卧室了。 -- 第五十八章 眼前心上人(2) 由于当年工作不注意身体,父母身体也有些病痛,所以没事的时候,除了散步,他们也不会做些体力劳动,院里的篱笆破了个洞,也没来得及找人补。正巧顾景予来了,饭后休息片刻,父亲搬出早准备好的木料,指导他补洞。 安柔爷爷年轻时是木匠,父亲幼时学了点手艺,顾景予手巧,不需要太多引导,就能自己上手操作。 安柔坐在院里,一边浇花,一边看他将锯木头。 太阳还不很大,他也出了一身汗。 安柔目不转睛。 他脚踩着木头,一手压着,另一只手举着锯子,汗一滴滴滴在木头上,那一块便深了颜色。短袖被撸上去,露出肩膀,薄薄的T恤被汗洇湿,显现了肉色的身体。 顾景予皮囊长得好,棱角分明,垂着眼的样子,专注又性感。 木屑飞扬,唯他侧颜清晰。 母亲端了点心出来,父亲喝着茶,同妻子打趣女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儿:“瞧瞧,看傻了呢。” “哪有。”安柔回过神,脸直发热,不知是被太阳晒得,还是羞赧得,“爸,也别让他一个人忙啊,光当老太爷了您。” 父亲笑:“女大不由爹啊,还没嫁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小顾,放下吧,过来吃点东西。”母亲深明大义,忙招呼顾景予来,又责怪丈夫,“你也是,人小顾还有点感冒,就指挥人帮你做这里做那里。” “没事。”顾景予动作自然地接过安柔递来的毛巾,擦干净汗水,笑得很温和,“女婿为岳父做点粗活,是应该的。” “……”安柔撇过脸去。 母亲本对他略狂的话表示不满,想灭灭他威风,但看女儿那娇中带羞的样,心知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倒不如随年轻人去了。 父亲对顾景予很满意,能吃苦,有礼貌,待安柔好,又认识多年了,没什么不同意的。对他自诩“安家女婿”的话便没驳斥了。 母亲要午休,父亲闲不住,去穿街走巷地串门去了。 修不完篱笆后,顾景予又帮着做了些杂事,让父亲也觉不好意思。饭饱后,感觉困,安柔开了空调,让他进自己房睡。反正母亲睡了,没得顾忌。 安柔房间朝南,窗帘很薄,屋里仍是敞亮,带着夏日灼热的温度。 顾景予一开始热得睡不着,把她抱在怀里,还聊聊天。 “徐鸿催了,我们明天回去吧。” 安柔想想也好,正巧吴璐先前跟她通过电话,她们在外面有补课班,问她去不去。暑假无事,帮下忙也无所谓,初二还没放假,得提前几天备课,准备资料。 顾景予下巴搁在她发顶,安柔以为他睡着了,闭上眼,也打算小憩,他又开口。 “知道你户口本放哪儿吗?” 他像是个摇着桃花树的顽童,抖落了一地桃花瓣。 安柔心跳不已,小声问:“啊?” 顾景予应该是笑了下,她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接着,他迟迟不做声,长时间的沉默令安柔按捺不住,抬头一看,却是睡熟了。 婚求到一半……真气啊。 算了,看到他忙了那么久的份上,原谅他了。 顾景予睡醒时,已近下午三点。 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睁开眼,第一眼没见到安柔人,循声看去。 最炎热的一段时间过去了,阳光便温柔许多,柔和地抚着盘腿坐在地上的女子的面颊。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顾景予觉得,《陌上桑》中的罗敷,还不及此时低眉垂眼,看着旧照的爱人一半美丽。 安柔应该也是刚醒不久,头发乱糟糟的,衣服尽是褶皱。旁边陈旧的书柜被翻开,一堆书、本子、照片掉出来。 从顾景予的视角,可以瞥到她手中相册的一角。 相片发黄,不知何故角落有缺。安柔大概才一两岁,闭着眼睛,似在酣睡,也似惧怕相机闪光灯,父母抱她在怀里,温和的笑容相似。安柔母亲身穿开叉旗袍,绣着凤凰牡丹,与现今长大了的安柔十分相像,不同的是,她挽着髻,更具古典风。 后面还有数张旧照,安柔挑挑选选,抽了几张出来,摆在一旁。 有她穿着小凉鞋,朝镜头微笑的;有坐在草地上,安安静静看书的;有她穿着校服,撕碎纸张漫撒天际的…… 姿态各异,塑封下的照片,留存了她自小到大的样貌。 顾景予目光温柔,想到了他将会和她生儿育女,也这样相携共白头的情形。 一觉醒来,这样的场景铺陈在眼前,像刻意放慢的电影镜头,滤镜浪漫,真是件……极其美好的事情啊。 * 次日上午用过早餐,离开县城回桐阳。 两人大包小包来,大包小包走。 母亲不知道两人同居,实在操心安柔饮食。准备了不少的蔬菜和当地特产,特产都是些熟食,方便食用。另外也给顾景予回了不少礼,顾景予推说不要,母亲愣是塞进他手里,说是孩子男朋友登门,不拿点东西回去怎么行。 顾景予是深得街坊邻居亲戚的喜爱的,光那一张面皮,也是条很有分量的加分项了。 与父母来往多的三大姑七大舅的,听说人要回桐阳,赶早送了点东西过来,也叫顾景予带走。热情难却。是以,一来二去,两人手上根本拎不住。 徐鸿苦巴巴来接时,见这样,更是要惊掉下巴了。 “顾景予……都是女婿,我咋没这么好的待遇呢。” 他抱怨的是华梦父母。 华梦父母知识分子,对于徐鸿,其实是不太满意的,但也提倡恋爱自由,女儿喜欢,便没反对,对女婿不咸不淡的,只有客气。 顾景予好笑地用手肘顶了他一把。 安柔被母亲拉着听了一番训话,终于放人时,两人已经将东西都装进了尾箱。 父亲正和顾景予闲聊,母亲跟着走出来,等安柔坐上车了,顾景予同二人告别:“伯父伯母,我带安柔先走了。” “好的好的,下次再来玩啊。” 母亲目送了车一段路,才走回院子。 -- 第五十九章 眼前心上人(3) “唉,女儿要嫁了,真的不习惯。”母亲跟丈夫感叹。 “户口本她拿走了?”父亲照往常一样,悠闲地剪花剪草。 “你也听到昨天她问我户口本了?”母亲无事可做,搬了条马扎,看丈夫忙活,“安柔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你说,她当初怎么瞒过我,和小顾在一起的?” 父亲自不会说这里头有他的纵容,“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还问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看他们俩那样,我难道还能让他们不在一起吗?问问有什么打紧的。”母亲又叹气,“户口本还在铜阳,在衣柜里吧?平常也没刻意藏着,真让安柔翻出来,她会不会真去和小顾去民政局领证?” “你看看,现在担心了,昨晚上怎么不瞒着点她?” 母亲也委屈:“我今早上不是拉她在说话吗?就是告诉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结婚这种事得慢点来。” 父亲放下剪刀,“你也是。之前问过徐叶叶那孩子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小顾人品你还没太了解,但总差不了的。心放肚子里吧。万一那俩孩子没个把门,有了孩子,总也不能打掉。嗐,儿孙自有儿孙福,婚让他们结去吧。” 母亲之前是打过徐叶叶电话,向她打听顾景予这人。 徐叶叶以往没少在安柔家蹭过,跟安柔父母都很熟,也晓得顾景予登门拜访了,因此敞了怀地对她说,无非是顾景予对安柔多么多么好,人也事业有成什么的。可说来说去,也没听她提起高中两人有在一起的经历,看起来连徐叶叶这个安柔从小的朋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友也不知道。 她瞒得深啊。 其实母亲是能理解安柔这种做法的。 自己当初和她爸在一块,瞒了父母好一阵,直到东窗事发了,才不得不坦白。后来没料到父母死活不同意,她却是铁了心的。直到怀了安柔,情况才渐渐好转起来的。 都说母凭子贵,安柔母亲在婆婆那边,也是这样的。 所以她并不会为难安柔真心喜欢的人,扯证就扯证吧,都这么多年了。 心没变,情没移,又有什么不同意的呢。 * 车上。 熟了路,开得就很快。没多久就上了高速。 徐鸿跟顾景予谈了会工作,大致是有些学校要印刷资料什么的。 他们开的那个印刷厂,规模挺大,安柔听徐叶叶说过,都是当年顾景予和徐鸿一拳一脚攒出来的,后来也结交了些兄弟,投了资,一起合伙开的。 这一段时间下来,他们找了不少本地杂志社、学校,这些需要非常大的印刷量的机构,经过洽谈,已经签下了几家。一中便是其中的一所。到目前为止,盈利还不错。 安柔窝在他怀里,看着窗外景色飞变,耳朵也漫不经心地听。 后来聊着聊着,不知他们怎么的,聊歪了话题。 “说实在的,老顾啊,你三番两次叫我大清早来接你和嫂子,我家那位可真不乐意了。” “扰你们春宵好梦了?”顾景予低笑,揽着她的手臂暗示性地用了点力。 安柔抬起头,被他亲了亲额头。她抿唇笑了笑。 徐鸿没察觉两人的小动作,说着:“你那驾照什么时候拿到?” “快了。”顾景予说,“你着什么急?这不没空吗?” 是是是,你拜访岳父岳母最重要。徐鸿腹诽,嘴上只敢说:“我都快成你的专属司机了,这还没工资拿。” “给你加薪。你要是欲求不满,回家找你娇妻去。” 顾景予脸向下移了移,鼻尖擦过她的,直至两唇相贴。 在安柔家,他想了好久,一直有所顾忌。除了第一晚,他们再没越过矩。 安柔眼睛瞟了瞟驾驶座,手按在他胸膛,有点抗拒的意思。 顾景予没管。 徐鸿听到这个,幽怨地嘀咕:“这不是华梦特殊时期吗……” 抬眼随意瞄了眼后视镜,发现两人不知什么时候亲了起来,徐鸿顿时感觉到万剑扎心。 “啊啊啊!顾景予,你有脸没脸!我怎么发现你自从有媳妇以后格外不认兄弟呢?!有良心没良心啊。” 顾景予没理他,身体挡住徐鸿的视线,亲人亲得不亦乐乎。 徐鸿卒,气得。 徐鸿将车开到顾景予家楼下,等行李全被搬下去后,径直开车走了。 想来是被两人放肆的行为气得不轻。 安柔笑顾景予幼稚的行为,掐了他把,不痛不痒的,语气也柔,反而想撒娇:“真是,逗得人家生气。” 顾景予捏捏她的脸:“他嫉妒呗。” 楼里有电梯,行李搬起来倒不费劲。 电梯里有同住一层的邻居,因搬来没多久,互相不熟,只打过照面,简单互相介绍。 邻居是对结了婚还未有小孩的夫妻,现在遇上的是妻子。 由于不太认识,丈夫姓陈,就姑且称呼她为陈太太吧。 陈太太看他俩大包小包,进电梯时搭了把手,安柔忙道谢。 平时见到,陈太太都是一副职场白领的打扮,现在她一身休闲装,显得亲和不少。她好奇地问:“你们俩是刚购物回来吗?” 安柔红着脸,说不是:“我带他去见我爸妈,都是亲戚送的。” 陈太太说了声难怪。 安柔奇怪:“难怪什么?” “难怪有两天没见你们小俩口子了。”陈太太心里想的是:难怪小姑娘脸红成这样。但毕竟不是很熟,便也没开玩笑了。 楼层不高,一会儿便到了。 陈太太人很好,又帮着把东西搬到他们家门口,才拍拍手回了自己家。 顾景予匆匆将东西安置好,正要出门去印刷厂,又把安柔招到门口。 “怎么了?”安柔以为他落了东西,草草擦了下手就从厨房出来,“要带什么东西吗?” 顾景予站在玄关处,一手拎着笔电,一手圈着她,低下头,狠狠地在她唇上磨了番,最后分开的时候,还听到“啵”的一声响。 他说:“要带也是把你带走。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 安柔为他对自己的依恋而欣喜:“嗯。” -- 第六十章 眼前心上人(4) 等整理完所有的行李,时候已经不早了。 安柔为表对陈太太的感谢,蒸了些母亲包的饺子送过去。 陈太太是工作狂,给安柔打开门后,她正好看到茶几和沙发上堆满了文件,凌乱不堪。 陈太太引她进来:“不好意思,比较乱。” “没关系。”安柔就站在门口,“我就来给你送下饺子。你还没吃吧?” “还没。你好客气啊。”陈太太拉着她,在沙发上扒拉出一片地方,让她坐,“你呢?” “我等下回去吃。” 陈太太却不由分说地去厨房拿碗筷来:“没事,正好一起吧。” 安柔坐在沙发上,看见电视机墙上挂的结婚照。 陈太太是个已过而立的漂亮女人,陈先生也英俊帅气,和陈太太郎才女貌,极是相配。 安柔没怎么碰见过陈先生,不过依照片来看,两人十分恩爱。 陈太太端来碗筷,还有小碟酱,收拾一番桌面,摆开简陋的一餐。 陈太太不客气,先行夹了吃,赞叹一声:“很好吃。如果不是你来,我大概就随便下个面。” 还好安柔下得多,足够两个女生吃了。 饺子馅很多,有韭菜猪肉,有玉米萝卜粒混着肉末。 陈太太边吃,边同闲聊:“之前我没见过你,最近才搬进来的吧?” 安柔埋头吃饺子:“是……才住了一个多星期。我男朋友不肯放我一个人住。” 陈太太思想显得更开放,知道两人同居,却还觉得安柔不扭捏,落落大方。 “其实男生吧,骨子里都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喜欢女孩子依赖他们。不过看得出来,你男朋友挺黏的。” 安柔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了:“嗯……” 陈太太也没打算说太多,吃完自己那份后,起身拿了盒巧克力送给她。 “这是我老公去意大利出差时给我带的,我嫌热量太高,没动过。你们小姑娘都挺喜欢巧克力的吧?送给你吃吧。” 安柔推托:“这怎么好意思。这是你老公的心意……” 陈太太笑着打断:“他心意多了去,哪会管这一份。不过你有空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可以给我送点饺子来,我很喜欢吃。现在我怀孕了,他不准我去上班,只好天天待在家里啦……” 安柔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才看见她已经有些显怀了。 “几个月啦?我可以摸摸吗?”安柔自从和顾景予突破那一层关系后,不是没考虑过要孩子,可对于新生命的到来,终究有些担忧,有些慌乱的。 “三个多月了。”陈太太笑着点头,“你摸吧。” 陈太太人很瘦,小腹因有孕微微隆起,伸手摸上去,并不能感受到生命的律动。 陈太太面色柔和,也抚了抚小腹。 “前些年一直不觉得,直到怀上了,才体会为人母的心满意足。” * 徐叶叶打电话来时,安柔正推开父母房间的衣柜门。 头回干这样的事,此时她心虚得很,跟她说话时,也压着声音。 “安柔安柔安柔,快来救场。” 徐叶叶声音焦躁急迫。 “啊,你在哪儿?怎么了?” 安柔扫了眼,顺手把衣柜门合上,默念,爸妈我不是不孝,也不是恨嫁,这不顾景予着急了么…… “我妈硬要拉我去相亲,她老人家拉都拉不住,说什么我不去就把我赶出去,她那暴脾气,你晓得她说到做到的。我等下给你发地址,你快赶来,不然我一个人会疯掉的。” 安柔晓得徐叶叶母亲性子,那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许是徐叶叶这些年东游西荡,没个定性,叫她火了,想了相亲这个法子。 徐叶叶将地址发给安柔。等她匆忙出门,到底地点时,已是将近二十分钟后了。 这家咖啡馆气氛不错,有缓缓的音乐流淌,每个座位之间隔着一道复古的屏风。相亲的绝妙好地方。 男方还没到,徐叶叶身边还坐了华梦。 徐叶叶听见声音,回头看见安柔,苦着脸,无声抱怨。看来阿姨没来,又有另一尊大佛压场。 华梦朝安柔笑了下:“小姨找我陪叶叶来相亲,说要盯着她和男方去相亲为止。我不得不听命啊。” 安柔坐下,喝了口水,才笑说:“没关系,她也该嫁了。” 徐叶叶掐了把安柔的腰肉:“你以为我是你啊?有个疼你疼得不得了的男朋友。” 正说着,男方姗姗来迟。 男人着装正式,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上笑容得体,却叫人瞧不出内里意味。 他款款坐下,音色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来晚了。” 徐叶叶突然像被戳中了痛处,收起笑,恢复成一开始的坐姿,诧异的目光逡巡在他身上。 华梦未察觉徐叶叶的异常,提起包,对男人一笑:“既然你来了,那我任务就算完成了。先走了。” 华梦手按住徐叶叶的肩头,不知是何深意,又看了安柔一眼。安柔没有挽留她,任她走远,只皱眉看着对面的男人。 华梦的样子像是和他很熟稔。 其实不只是她,安柔也认识他。 * 安柔高中与顾景予谈恋爱,是瞒着所有朋友家人的。 因为担心父母知道,连与她亲近的徐叶叶也没告诉。可徐叶叶不同,她与周潭恋得光明正大。 第一次碰到周潭有猫腻,安柔刚从“常成”出来。 彼时正暑假补课,快到高三复习阶段,下午放学后,徐叶叶通常会留在教室里,一边做练习,一边等家人来送饭。 那时候,谁都很紧张。 即便是文科生,不断的练习卷压下来,谁也都不敢喘气,生怕抖落一身包袱,成绩也紧随而下。那根弦一直绷着。时不时发下的成绩单,只会将它拨得更紧,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个瞬间,忽然断裂。他们竭尽全力,拧紧发条,像是不知疲倦,不知困饿的机器人,那根弦,愈加迫近断裂的边缘,直到高考完的那一时刻。 偶尔,一周下来,安柔才能见顾景予两三面。 人来人往中,谁也不知道她脚步轻快匆忙,去赶着去见谁。 而很恰巧地,安柔出来,撞见徐叶叶。 徐叶叶同样辛苦,晚自习到十点,为了不落队,回家继续攻坚,常常十二点多才睡,白天也没休息好,眼下有浅浅的黑眼圈。 可安柔再见她,她却漾着开心的笑。眼角勾着的弧度,仿佛要将天边将落未落的残阳半圆比下去。这是伪装不出来的。 她身边站着周潭,两只手握着,是人流中不可撼动的一股力量。 安柔知道那种感觉,有些禁忌,有些刺激。 潦草忙碌的青春中,再和煦的阳光,也不如心爱少年的手心温度。 -- 第六十一章 相逢知几时(1) 徐叶叶停止与周潭的谈笑风生,略惊讶地冲安柔笑:“啊,好巧啊。” 安柔忽然有些感叹,爱情的力量啊。 即将到晚自习的时间,徐叶叶和周潭分开。 徐叶叶不是腻歪的人,爽落地回到自己教室的那栋楼。 安柔知道周潭,隔壁重点班中的重点班的学霸,一中专门开设一个这样的班,培养冲清华北大的尖子生。 而周潭,人长得高,成绩兼之容貌上乘,很得学校女生追慕。早在高一开学时,徐叶叶就同安柔八卦过他,亮着星星眼,说他如何如何帅,如何如何厉害,云云。 她们班的华梦,人长得好,与周潭熟,据说是初中同学。有回周潭帮忙带辅导书,引起了班里一阵起哄声。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是她抱得了“美人”归。 安柔和周潭告别,进教室前,周潭对她隐晦地笑了一下。 她愣住。然后恍然,他是想让她三缄其口。 算是了解过,周潭成绩好,是老师的手中宝,是个在平素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老师注意的好学生。 学校里这些名人名事不出奇,可第一次和这种排在年级榜顶的学霸聊天,居然有点紧张…… 她不是多话的人,闷头进门。 隔天,安柔去上厕所回来,经过周潭班级,他伸手递给了她一个小袋子,说:“谢谢啊。” 一道的同学是周潭的迷妹,刚进教室,就憋不住地摇她的手臂:“哎哎哎,周潭给你什么啊?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快说!” 安柔闪烁其词地糊弄过去,也没打开那个袋子。 其实大概周潭怕旁人看见,里面装的是个盒子,用彩纸包着,有点简陋。 她猜,是周潭自己包的。男生多是五大三粗,他能对徐叶叶如此认真,应该是真心的吧? 一颗赤忱心仿佛也装入纸袋,略压手。 后来再看见徐叶叶和周潭在一起,已是来年的寒假。 说是寒假,不过只两三天的时间罢了,连除夕的白天,都在学校里。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只有不到一百三十天便要高考,安柔已和顾景予分开,每天熬夜,眼下浮出黑眼圈。母亲担心她熬不住,夜夜来催她睡觉,她胡乱嗯一声,又投入数学题中。 临过年前,父母给她留下两张一百元,让她吃好点,不要复习到太晚。 学习到后面,高一、高二的轻松一去不复返。尤其是地理,几乎要逼疯一众文科生。安柔甚至见过同学泄愤地把卷子揉成一团。短暂笑过闹过后,照样捧起书。 安柔弱项一直是数学,即便文科数学难度不比理科大,但分数始终上不去。 这一切倒还好,就是,很想很想,顾景予。 她也不是没哭过,深更半夜,学得累了,躺回被窝,咬着枕巾一边哭,一边想他。 后悔,后悔得要死。 但她怕习惯是食髓知味的毒药,依赖上顾景予,就真的戒不掉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恨不得天天黏着顾景予,下午一放学,就跑去找他。上课分神,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都是他的名字。这是恋他恋得最疯的时候。 后来月考,名次跌了近十名。 榜上的名字仍在,却隔了许多许多陌生的名字。 安柔怔怔地。徐叶叶恰好也跑来看,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指榜尾的名字:“你看,我也没考好呢,咱们算是共患难了。” 有这么个朋友,真的很好。 在当时,对老一辈的父母来说,早恋已是格外叛逆了。所以后来得知徐叶叶也与周潭谈恋爱,安柔当真是有种“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感觉。寻着知己了。 母亲不知内情,以为是压力太大。于是每日晚上送来一杯牛奶,说早点睡,保留好精力,不要太累了。 提出分手的日子记不清了,只知道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了。 她说完后,钻进教室,一边啃面包,一边刷题目,心里想着,只要月考进前三十,就去找顾景予和好。就算让父母晓得了这事儿,看到她成绩,也肯定没什么好说的。 可她不争气,成绩一直没有太大幅度的波动。 错过了那么多次机会,安柔再没勇气去找顾景予。 开学不久要月考,安柔复习到下午,才觉得饿,裹了围巾出去买东西吃。 一阵阵寒风凌迟着脸颊,一家家门面关得严严实实,安柔才想起,过年了,哪来的店铺开门呢?当真是学傻了。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转,忽然想起学校旁边有家店,老阿姨是当地人,前面是门面,后面就是房间。不知道有没有开门。 安柔转悠到那儿,下意识地抬头看“常成”。还是关着。 他回没回家过年啊?年饭吃得好吗?他不爱吃木耳,但年夜饭好像都有木耳吧……安柔把下巴缩进围巾里,乱糟糟地想。 那家店没开,安柔正打算打道回府,忽然见学校有人走出来。 过年时,学校宿舍是不开放的,但因为高三住宿生多,所以有些人匆匆回家和父母打个照面,又会跑来学校。安柔记得,周潭也是住宿生。 周潭步子很大地走在前面,徐叶叶亦步亦趋地跟着。 两人走到大门口,周潭止住脚步,回头面对徐叶叶。 他似乎对她说了些什么,很短促的一段对话,轮班的保安探头出来看,见只是两个学生,又回屋昏昏欲睡。 寒风砭骨,天色压抑。 安柔看着红着眼眶,向她走来的徐叶叶,心里也一顿一顿的痛。简直像是有把锈刀在磨割。 周潭走远,只余一个黑瘦的身影。 路边垂着枯萎的迎春花藤,婆娑地摇,为那段过往送行。 她抱着徐叶叶,拍她的背,说:“周潭渣男,我们不要他。” 徐叶叶没哭,手背擦了又擦,才吸了吸鼻子:“去他妈的周潭,我高考一定要比他高,打他脸!” 安柔知道,她只是在发泄情绪,两人彼此都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后来周潭去北京读书,徐叶叶同她一样留在桐阳。徐叶叶总分只比安柔低一点,但她是理科,投档线比文科低许多,本来也可以去北京,她却说,她爸妈舍不得她走那么远,在桐阳选个好专业就是。 为的谁,她们心知肚明,却讳莫如深。 时过经年,周潭变化许多。安柔从未有过印象,周潭能这样笑:笑浮在表皮,疏离而礼貌。 徐叶叶转着马克杯,咖啡上拉的花微微晃动。 她也笑着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 第六十二章 相逢知几时(2) 晚上顾景予回来得很晚,屋里安安静静,只有厨房旁还亮着一盏吊灯。 他换下鞋,嗅到自己一身的烟酒气。 今晚的饭局,都是熟人,喝起酒来,就有些没分寸。听说他好事将近,特意约上他,随便谈谈合作。 他自己倒没喝什么,徐鸿想转移众人注意,让他挡酒,没得逞。 他担心家里的小姑娘等他到很晚,特意发消息,让她早睡。 现在却看她窝在沙发里。 一时不知道是气她不听话,还是心疼。 他先是走到厨房,饭菜已经收进冰箱,灶上文火煮着什么。幽幽的蓝色火焰上,传出阵阵香气。他揭开锅盖看,是醒酒汤。 事实上,安柔不太会烹饪这样的食物,汤色并不好看。 继而关了火,转到客厅。 安柔给自己搭了条薄毯,大概因为热,被她抬手拨了下,毯子顺势滑到地板上。 不知道为何,顾景予突然为今晚的饭局没有女人而感到庆幸。不然不知道,如果他沾了香水味,安柔会不会和他闹。想到这里,他低声笑了下。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客厅的壁灯,坐下的一刹那,沙发的柔软缓冲了他身体的疲累,觉得,有个女孩,这么等自己回家,真是太令人满足了。 家的意义存在于厨房的一碗一锅,存在于床上的死生缠绵,存在于仅仅亮着的一盏小灯,也存在于夜半时分,这么蜷缩着睡觉的爱人。 和她做爱时,顾景予会有种强烈的心动,这是自己此生唯一的挚爱。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揣进兜里。那时的念头,使他用力过度,弄疼了安柔。 过度产生的多巴胺,往往令人不理智。 只有此时此刻,才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她将会是与他执手白头,他的,妻子。 徐鸿没放过刚回来的顾景予,积压的事情一股脑地往他身上推,一天下来,疲惫异常。 就这么纵容自己靠在沙发上阖眼休息。 在这种情况下,脑中却是一片芜杂。都是安柔。 含羞伸出手,接受他戒指的她;坐在打印店,自以为毫无痕迹偷看他的她;顺着人流,走进考场的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她。笑着的她,红了眼眶的她,撒娇的她…… 一幕幕的,像是电影镜头里凌乱闪过女主角镜头,一遍遍在脑海中出现又切换。 安柔一个人在家,没开冷气。 一台落地扇正对着他们,悠悠地转过来,又转过去,重复循环。 或许是察觉到,风将他身上的气息吹拂飘过;或许是因为背后出的薄薄的汗,并不舒坦,安柔醒了。 她正躺在他的腿上。 抬起头,看见他双眼闭着。 男人眼睫毛不长,微翘,眼底有层薄薄的青影。 他连衣服都没换,就那么睡着了。 安柔嗅着他身上的汗味、酒味,各种难闻的味道交织起来,却莫名熟悉,叫她安心。 她一动,睡得不熟的顾景予就醒了。 顾景予摸到她的手,温温软软的,带点汗,心一下就踏实了。 一开口,嗓子哑得不成样:“怎么躺在这儿睡着了?” “嗯。”安柔声音睡意浓重,她揉揉眼,“我想着你要喝酒,就给你煮了点醒酒汤,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汤没干吧?” “没。下次不要这样了,不安全。” “好。” 顾景予揉揉她头发,“你先去睡吧,我喝了汤就来。” 安柔在房间开了冷气,等顾景予冲了凉进来,被冻得一哆嗦。她赶忙调高温度。 顾景予累极,没了心思与她亲密,倒头就睡。 安柔伸手拿手机看了眼,不知不觉过了一点,她先前睡了挺久,现在倒睡不着了。 怕影响到顾景予的睡眠,她一直背对着他,默默地在心里数羊,数着数着,就乱了,又只好重来,一只两只…… 顾景予翻了个身,圈她入怀里。 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发顶,滚烫的胸膛靠着她背后。 安柔不知是他睡熟后下意识的动作,还是人压根没睡着,被吓得不敢动弹。 笼罩在高温下的城市,突然下起了雨。珠大的雨,噼里啪啦砸在窗户、空调外机上。 格外嘈杂,扰得人睡不好。 搭在她腰上的手臂,蓦然一勒,将她转过身去。 安柔呼吸一滞,没来得及说话,浓重的黑暗下,他迅速找准位置,吻了下来。 愣了下,很快,她回过神,回吻。 虽然他刷过牙了,但还是残留着醒酒汤的酸辣味。 雨来得快,停得也快,没一会儿,只听得见屋檐滴下来的啪嗒啪嗒声。 安柔浑身软成一滩泥,喘着气,任那只手在体内翻搅。 睡衣被推上去,凉气侵上皮肤,体内却仿佛起了一股子邪火,安柔就这么在冷热交替中叫出声。 起先,她还想控制住音量,却实在禁受不住,嗯嗯啊啊地叫起来。 在做爱时,顾景予不喜欢讲话,典型的行动派,但他喜欢听安柔叫床。他闷哼着,不断向前挺动。 啪嗒,啪嗒。不绝于耳。 顾景予虽是兴起所致,但也持续了好一会儿。 两人在雨声中达到高潮。 结束后,他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像抚着熟睡的婴儿。 夜晚是说心里话的好时刻,或许也因为刚刚亲热过,安柔轻声跟他说了白天的事,她不知道他什么想法,总之自己惴惴的。 顾景予安静半晌,才开口:“徐叶叶自己怎么想?” “不知道。”安柔有点讪讪,“但既然我们两个都死灰复燃了,他们也有可能吧……” “不对。” “什么?” 顾景予下巴颏儿磨着她的头发,“我们不是死灰复燃。” 安柔笑了声:“那你说,是什么?” “是顺应天命。”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在夜里分外诱惑。 安柔也感慨,自己多年那么不懂事,他还肯等她,还肯回来,真好。 她亲了亲他喉结,感受到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立马缩回去。 顾景予忽然手掌下移,从腰间滑到腿心。 “之前徐鸿喝醉了跟我说,他特想去利洁时当个打工仔,我笑他一脑子龌蹉。现在好像有点懂了。有的东西,是买不够的。” 安柔想不通怎么个龌蹉了,但根据他手上动作,也咂摸出了点意思。 她抬起胳膊,绕过他脖颈,热情地回应他。 -- 第六十三章 相逢知几时(3) 七月上旬,中考出成绩。 安柔回学校逛时,碰到周语庭。 她一脸兴高采烈,应该是考得不错。 周语庭蹦蹦跳跳跟她打招呼,安柔笑问:“不是可以在家里查成绩吗?怎么跑学校来了。” 周语庭咧着嘴笑:“来看看自己未来的母校啊!” 安柔也为她高兴:“考上一中了啊。”她想了想,“刚好我高中班主任今年也带高一,非常负责,和颜老师有得比,就祝福你别分在她班上吧。” 周语庭觉得她不怀好意,心里有点毛毛的,问:“很凶吗?” 安柔摇头:“那倒不是。主要是她抓早恋抓得快准狠。” “啊?”周语庭拉下一张脸,又好奇,“那安老师,你被抓中过吗?” 安柔转身:“别八卦。”却红了一张脸。 周语庭鬼灵精,不依不饶:“你看,脸红了。” “晒的。” 安柔往楼上走。 周语庭追上去:“哎哎哎,安老师,别害羞嘛。我都知道你男朋友是谁了,有什么说不得的呀……” 接着又碰上了一摊学生,都是来跟老师报喜的。 看见他们手里都拿了毕业照,安柔才想起这茬事。毕业证还要段时间,有些还是跑来领毕业照的。 他们把照片给她看。照片中的安柔坐在一边,穿浅色上衣,紧身牛仔裤,温婉地笑着。 男生嗷嗷叫:“老师,你看,P得多白。老师,你看得上我们不?” 安柔气笑了:“去你们的。” 周语庭也跳起来帮腔:“安老师名花有主了,恶灵退散!” 众人笑不可遏。 笑过之后,又想向她探听八卦。 正巧颜英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安柔趁机溜了。 安柔也就打算在学校转一圈,周语庭等一干自己带过的学生见完老师就回家了,正要走时,吴璐喊住她。 她提着个包,被晒得一头大汗。 安柔站住,等她。 吴璐跑过来,先是寒暄几句,又问补课的事儿。 初二要升初三,暑假的时候,为了赶进度,班主任会组织补课。虽说教育局不允许,但这种事是掐也掐不住的,毕竟是不大的城市。 有时候家长也主动要求,生怕孩子差别人一截,所以说学生越来越不好过。 这种补课都是借用培训机构的地方,刨去场地费,其他老师的报酬,她也能拿不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少。重点是只补二十天。 安柔想了想,同意了。 吴璐就跟她说:“那到时候我把地址、时间发给你,不过应该没多久了,早点备课吧。” 安柔应下:“好。” * 撇去补课的事暂时不管,还有件更要紧的。 上次偷“户口本”被徐叶叶打断,这次她溜回家,直奔衣柜,一举得逞。 她捧着暗红色的本子,心跳得慌乱,感觉手指也微微发烫。 跳着跳着,她就想:顾景予还没正儿八经求过婚,是不是显得她太着急了,很恨嫁啊…… 她想了想,还是把户口本收好。 婚是一定要结的,只不过还得等顾景予主动。 晚上,顾景予依旧回来得晚。 他不让她等他,她洗完澡,回房备课,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也没听见开、关门声,迷迷糊糊时,人被抱上床。额上、唇上,印上个热湿的吻。 安柔睡得一无所知,翻了个身,继续睡。 真是只小懒猪。 顾景予无声叹了口气,走到阳台边的小桌子旁,书、本子、笔,沓了一堆,包放在一边。 包没放稳,他收拾桌面时,包掉下来,里面东西也露出点角。 风吹起窗帘,又落下,留下张牙舞爪的黑影。 顾景予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眼脸压着枕头的安柔,半晌,无声笑了。 安柔大清早醒来,顾景予不在身侧。 她设过空调关机时间,这时已经挺热,残留的冷气压不住炎热的阳光。 那张小藤桌上的书都工整码一块儿,她没有印象自己收拾过,大概是昨晚顾景予抱她上床,顺带收拾了。 初见他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笔啊,单子啊,都搁电脑前。人还好,至少不像他的行事风格一样潦草随意。 当初她迷的,就是他那不修边幅的样儿,这些年变得多,没变得也有。比如他对她的爱没差毫分。要说他当年没成熟,她不也是么?不然也不会那样匆忙分了。 现在依然是他包容着她。在他面前,她仿佛是个需要事事操心的闺女。 她抿唇笑了一会,又绞着空调被往后躺。其实毫无睡意,就是想赖会儿床。 刚躺了一下,便听见开门声。 安柔骨碌爬起来,探头往外看,顾景予正往餐桌上放早餐。 她又躺回去,这回是被人捞起来的。 “刚刚看见你起来了,还装。” “才没装。还想睡会。” “太阳晒屁股了。” 她看着他衣装整齐的样子:“要不你再陪我睡会呗。”她冲他抛个媚眼。 顾景予呼吸一滞。 徐鸿丈母娘家有事,带着老婆回娘家了。这些天的事只能由他管着,资金出了点小问题,天天忙得很晚,好不容易昨晚签了合同,解决问题回家了,人又睡得早。害得他有劲无处使。 这会,是她主动送上门的,他不会傻到放过这个机会。 顾景予一边吻她,一边腾出只手,解自己的衣服。 她穿的是睡衣,十分宽松,利于他手掌肆无忌惮地游走。 在乳房被覆上时,安柔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像一片芳菲随水流。 安柔伸出软舌,与他的舌头,在空中交缠,发出令人面红耳热的啧啧声。 裤子解下来,她的内裤也被爱液沾湿。 只差临门一脚时,顾景予才想起没东西了,动作顿住。 那晚他说的“利洁时”,她特地去查过……没想到是杜蕾斯的公司,知道前几个月收购了美赞臣。也懂了他说的“龌蹉”。 安柔抱着他,小声说:“咱们俩都拖这么多年了……要真有了,你难不成会不负责任吗?怕什么……” 他明白她的意思。 这一刻,他眼前出现一抹红色。不像正红。是她双颊飞晕的红,也是海棠红。 他看着她被汗糊住的眼睛,因动情,而湿漉漉的,像含了一泓清泉。 像是扫去一切阻碍,顾景予蓦然用力,撞碎了这一池春水。 阳光闯入房间,温暖了一方天地。 -- PΘ-18·てOм 第六十四章 相逢知几时(4) 直到安柔应吴璐的约上课的那一天,才见到多日不见的徐叶叶。 这么些年,虽然感情不减,但毕竟成年,各有各的事业,联系渐渐少了,不会想读书年代天天黏在一起。 安柔问过徐叶叶与周潭“相亲”的结果,她显然不想说。兴许是段不愉快的经历,安柔便没有追问。 看到徐叶叶的样子后,又责怪自己对闺蜜太不上心。 补课地方离顾景予公寓挺远,不过交通方便。她坐公交车直达,绕了一会路,看见吴璐站在楼下等她。 安柔跟她客气地打招呼:“吴老师没等太久吧。” 吴璐笑说:“还好,刚下来一会儿。” 她领安柔上楼。 安柔很快发现教室不太大,挤着坐了四五十个学生。好在有空调,也就没人抱怨。 一张讲桌,上头满是粉笔灰、笔头。一块长黑板,那种老式的,不像学校,还有一体机用。整体来说,环境条件很一般。 班主任姓陈,三四十岁,对学生管得很严。安柔跟她交涉了几句,毕竟是初二,没太成熟,叽叽喳喳地议论,话题中心是安柔,陈老师喝了一声“安静”,下头顿时鸦雀无声。 看起来,在学生中,班主任很有威信啊。 安柔把课本拿出来,陈老师站在门口,严肃地立了一会儿才离开。 第一节课是安柔的,怕同学对她不熟悉,会产生抵触心理,先跟他们聊了会天,活跃了气氛后,再开始上课。 这个班是重点班,上起来很轻松。又是花钱补课,就不如以前颜英她们班那么闹。 时间一下就过了,安柔合上书,走出去。 吴璐坐在一旁玩手机,站起来问:“怎么样?” “挺好的。”安柔说,“学生很乖。” 陈老师客客气气地说:“辛苦安老师了。” 下课时间就五分钟,陈老师还要上课,说完话,安柔就和吴璐一起出去。 “吴老师暑假没上课吗?” 吴璐笑着摇摇头:“语文没什么好补的,学校上课就差不多了。这不看顾景予要忙,你一个人没事做,特地帮你牵的线。” 安柔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吴老师,我请你吃点东西吧,就当感谢你。” 吴璐爽快地应了。 两人选了一家冷饮店,安柔问了吴璐要什么,让她先坐一会,便去结账台点。 安柔掏钱时,听见有人喊:“安柔?” “哎,你也在啊。”回头一看,是徐叶叶。 徐叶叶接过冰激凌,抿了抿尖儿,问:“一个人?顾景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予没陪你?” “他上班呢,我在附近给学生上课。跟另外一个老师来的。” 安柔等了一会儿,把东西送过去,吴璐接过去,抱歉地说:“安老师,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了。这回谢谢你,下次再请你。” 安柔说:“没事。正好我闺蜜也在这儿。” 吴璐礼貌地跟徐叶叶打了声招呼,匆忙走了。 店里没什么人,安柔和徐叶叶挑空位坐下,徐叶叶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慢慢地舔着冰激凌。 “怎么了?心情不好?”多年朋友,何其默契,安柔一下看出她心情不佳。而且她心情不好,就喜欢吃些刺激性的食物,冰、辣之类的。 “你还记得上次我妈硬拉我去相亲吧?和周潭遇上的那一次。” 安柔“嗯”了一声。 徐叶叶接着说:“我才知道,周潭他妈和我妈是高中同学,以前关系很好。周潭刚刚回桐阳,条件好,还单身,我妈听说以后就打主意了。结果两位不谋而合,一敲板,撮合我俩来了。” 兜兜转转,缘分居然续在这儿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孽缘。 安柔感叹了一声:“生活真是一出狗血剧。” 其实,他们当年在学校里也是对出了名的情侣,一个学霸,一个学渣,何尝不像偶像剧呢? “狗血吧?”徐叶叶支颐,看着安柔,眼前渐渐朦胧,“更狗血的是,我没心情和他谈下去,就出了门,没想到又碰到他大学谈的女友。你说我这几年,因为他,男朋友没谈过。他倒好,旧的分了,再换一个嘛。对他来说,衣服不合身,换一件也不会太舍不得。但对我来说,这他妈是换血啊……你说痛不痛?” 徐叶叶声音不大,有种莫名的悲怆,叫安柔也跟着一起难过。 安柔想安慰她,但她却不停。 “后来分开,我一个人跑去喝酒,结果他追上来,抢了我酒杯,让我不要喝了。你知道我酒品和酒量的,喝多了脾气就差,我一下站起来,吼他:‘你哪来的资格管我?分都分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旁边的人都看着我们,挺出丑的,像个泼妇一样,但我也顾不得脸面了,骂他负心汉,骂他胆小懦弱……总之把高中想骂没骂的话全骂出来了。他要拉我,我不准,他就一把抱住我,好声好气地哄我。我跟他走出去,在路边吐了一顿。 “后来再醒来,发现是在酒店,我光着躺在他怀里。我当时脑袋又蒙又疼,看着周潭闭着眼在那睡着,我就知道,逃不过了。你那天打电话给我,我刚穿上衣服出去——对,我落荒而逃了。嗐,我根本不想说这事儿,但你和我风风雨雨,我什么狼狈样你没见过?” 安柔上前抱住她,想起初中的事。 她被男生扔篮球砸了头,当即眼泪就被砸下来,男生跑过来道歉,徐叶叶撸起袖子,就要和那人搞一架…… 这样爽直开朗的女孩子,为了曾经喜欢的人,难过成这样,安柔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眼泪蒙了眼睛,徐叶叶趴在安柔肩头,说:“我初恋、初吻、初夜,都给了这么一个人,真不知道是喜是悲……” 她声音很轻,轻到近乎无助。 安柔心里又酸又疼,所以徐叶叶说“你陪我去喝点酒吧”时,她也无法拒绝。 喝吧,都说一醉解千愁,她虽没体会过,但她知道,这种难过,是没办法通过别人的开导而消减的。 也许喝酒会有点用。 -- PΘ-18·てOм 第六十五章 情如酒盏深(1) 安柔一直以为,徐叶叶对周潭的爱不深,至少不如现在看来的刻骨铭心。 也许是她伪装得太好,也许是旁观者无法真切感受,安柔意识到,徐叶叶是真的爱惨了周潭。 看徐叶叶一杯一杯酒灌下去,安柔最后怕伤了她的胃,只好抢了她的酒杯,不知怎么又戳徐叶叶的痛点了,她打着酒嗝说:“你和周潭那王八蛋一样,只知道抢我酒杯……” 徐叶叶醉得不行,安柔自己酒量也差,喝了点酒,也快站不稳了,只得哆嗦着手给顾景予打电话。 顾景予赶过来的半个小时里,安柔一直听着徐叶叶说醉话。说初中,帮她打男生;说她跟老师斗智斗勇,没让她发现自己早恋;说周潭对她怎么好的……杂七杂八,一塌糊涂。 徐叶叶自己喝得不少,也没忘了灌安柔。她半抗拒半顺从,到最后,有点舍命陪君子的意思,喝开了。 顾景予进来时,就看见两个人醉到一起了。 安柔好很多,不像徐叶叶大痛大悲地闹,看见他来,手脚齐上地闹着要亲他。 顾景予头疼。 大庭广众之下,他架着两个女人走出饭店,不用看也知道,路人会用什么眼神瞅他…… 真是…… 老板看他一个人费劲,叫了个人来帮他,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帮着架徐叶叶,人把他压得说了句:“你女朋友好重啊。” 顾景予横抱起安柔,没来得及回答,她如愿以偿地吻上他的唇。吻完了,还咂吧咂吧嘴,把头蹭着他脖颈,嘟嘟囔囔地说:“鲸鱼,记得带上叶子啊……” 小伙子恰好看到这一幕,诡秘地笑。 顾景予无奈地抱稳她,解释说:“这是我媳妇儿,那是她闺蜜。” 顾景予把安柔放副驾驶座,小伙子扶徐叶叶进后座,顾景予俯身,从安柔身下抽出自己钱包,给小伙子付了点小费。 小伙子谢了句,临走前又说了句:“哥们,你心挺大啊,放心女朋友在酒吧喝得这么大。还好大白天的,安全。” 顾景予揉头发,发愁。 他今天刚提了新车,没想到就要来接这两个醉酒的女人。 顾景予不清楚徐叶叶具体住哪儿,问安柔,她醉迷糊了,大舌头说不清,就打了徐鸿电话。 “你跟徐叶叶在一起啊?那你问下她,她跟周潭闹什么事了,她妈都打电话到我这儿了……” 顾景予不认识周潭,但根据安柔之前跟他说的,猜想,应该是徐叶叶初恋男友。 但他参和不了这事,含糊应下就挂了电话。 饭点刚过,路上还有点堵,开车到徐叶叶家楼下,已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 顾景予先下了车,有点愁。 醉成这样,扶是不好扶的,而且也不好翻她的包拿钥匙开门。 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车喇叭响。 顾景予往车里看,安柔已经起来,想从驾驶座那边爬出来。 醉了连方向都分不清,他彻底没辙,扶她出来,让她跌跌撞撞到路边吐了个昏天黑地。 有个陌生男人走到旁边,问了句:“没事吧?” 顾景予瞥了他一眼,安柔吐得快虚脱了,没听清。 周潭笑了 朩婹忘ろ禦書屋導魧站3щ奌N2qq奌てō我Μ笑:“我是来找徐叶叶的。” 顾景予当即认出他:“周潭?” 男人也不惊讶:“是。她在哪儿?” 顾景予仔细地瞧着他,周潭也毫不退缩地直视。 两个男人,静静伫立,不言不语。但属于男人的无法明了的默契,使得彼此蓦地笑了笑。 胃里一阵酒气上涌,晚上吃过的都吐出来了,口里溢满胃酸味,难受不已。 安柔吐完后就好了许多,扶着电线杆,人还迷糊着。 男人的身躯挡住大片昏黄的路灯,她被笼在阴影里,难受得像是踩在悬崖边,这片黑暗仿佛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将她推下。 顾景予扶住摇晃的安柔,猝不及防地接下她的眼泪。 他狠狠地打了个愣。 安柔吐过之后就清醒了些,想起些之前发生的事,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哭了。 上次什么时候哭?说不上来了。 什么时候哭成这副狼狈的模样,大概是小时候。 母亲一直比父亲严厉,但也舍不得动手打孩子。最严重那次,母亲将门一关,落了锁,叫她在外头反省。 她一下慌了手脚,光会哭。眼泪鼻涕齐下,哭得直打嗝,也不敢喊妈妈,抹把眼泪,衣袖尽湿,继续蹲在门口哭。 想起幼时母亲讲的“小蝌蚪找妈妈”,于是哭得更厉害。小蝌蚪找得到妈妈,但她妈妈却不要她了。 楼道间没有灯,只有楼外透进来的黯淡的光。安柔害怕至极,哭得眼睛都肿了,疼得要命。 门打开时,还没能收得住,只抹净眼泪,凄凄惨惨看着母亲。 母亲一声叹息:“快进来!下次看你还敢不敢了。” 她跟在母亲身后走进屋里,父亲心疼她,但也劝不住气头上的母亲。只在她回来后,拿浸了热水的毛巾,替她擦脸。 为的什么,已不记得。就知道惹了母亲生气,闹了那么一出。 那时候,桐阳不太平,人贩子抓了小孩子卖到荒郊野岭的新闻,在电视节目里轮番报道。 从那以后,母亲也不敢把她单独关在门外了。 安柔听见顾景予的声音,也如那年,母亲一声既心疼,又紧绷的叹息:“别哭。” 还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是爱她的。 她抱着他的腰,流下的泪,把顾景予衣服前襟都打湿了。 顾景予不知她因什么而哭,也就不知从何处安慰她,只能抚着她的后脑勺,不停地说:“别哭。” 别说他不知道原因,就连她自己,也不明不白。 好像酒精催得眼泪一瞬间疯狂分泌,眼眶盛不住,就让它奔泄而出。 她从他怀里挣出来,擦了把眼泪,哽咽着说:“顾景予……我们明天去结婚。” -- 第六十六章 情如酒盏深(2) 如果要说,这辈子,有什么经过数年回望,绝不会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那天,带着一股子宁愿粉身碎骨的孤勇,向顾景予“求了婚”。 “孤勇”这词或许用得不好,这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情,并不仅仅是她单方面的。 他们那天花九块钱,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谁也没告诉,谁也不知道。 其实挺没仪式感的,没有挑个好日子,没有准备合适的衣服。 走出来时,安柔捏着硬壳的红本子,认真地对他说:“那么,以后就靠你养我啦。” 害羞着,说不出那代表顾景予身份的两个字称谓。 顾景予倒是落落大方:“好的,老婆。” 大概是在心里预演过很多次,又或者是因为两人相处得太熟悉,他代入角色倒挺快。 这人生的大事,悄无声息地在一个平凡无异的日子发生。抛却家庭、亲友、事业,那一刻只有彼此。他们只是一对余生互相扶持的新婚夫妻。 距离重逢,不过短短半年。 感觉他才回来没多久,他们就已经是夫妻了。 两人手牵手,慢慢地走着,仿佛是被结婚证的重量压得走不动。 路过家花店,顾景予让她等等,进去一会儿,出来捧了一大捧花给她。 人逢喜事,胆子也大许多。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第一次主动吻了他。好在,路上人不多。 顾景予单膝跪地,将当初定情的素戒取下,而代之的,是一枚钻戒。 摘下的往昔的岁月,许诺的未来的余生。 他什么也没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手指,一封信递给她,柔声说:“有些话说不出口,回家再看。” 厚厚实实。不知装了多少字,多少情意。 花店的老板娘笑看着他们,另抽了两支百合,送给他们:“祝你们幸福。” 安柔对他的爱在心里盛不下了,快溢了出来,于是融在泪里,滑落。 她诚恳地道谢:“谢谢。” 晚上,两人开了瓶酒,就当庆祝新婚。 安柔吃得不多,跟他碰杯,饮了两杯,放下。饶是如此,仍是微醉,脸醺醺红。 顾景予将她抱回房间。 正如完成一种仪式,他仿佛佛殿里虔诚的香客,动作小心。灯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身,慈眼俯瞰众生——不,怎会是众生。一人是他,众生也是他。 爱是种不禁藏的东西。有时如衣柜里的樟脑丸,渐渐升华,无影无踪;有时如窖子里的烈酒,愈酿愈烈,却辛辣得容易灼伤胃。 安柔有时候无法准确地表达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是爱,是依赖,还是执迷。 芳华匆匆,容颜易变,何况本就无偿的爱情。 人生来走在迷途中,童年时,父母是掌灯人,为她驱散前路的雾瘴。十数年罢了,他们会渐渐放手。爱是陪伴,也是放手。再默默目送她远去。 她只能踉踉跄跄地,在满是荆棘碎石的路上,一步一个血印地探索。她跌倒过,想到前路漫浩,差点没爬得起来。也怕最终一腔热忱,换来“无意”二字。 那晚,她为什么会哭得那么难受,顾景予没问。两人之间的了解深得可怕。 他们复合得太快,一路行来,她会偶尔失去安全感,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好友感情的不顺的刺激,令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抓紧这段感情。 可他没说:你多虑了。 女人喜欢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他抱着她的背,一遍遍喊她名字,换得她一道道心悸语颤。 这世上说出再多的我爱你,其效果,皆比不得从心底深渊,蔓长而出的爱人的名字来得激烈迅猛。 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 到底是古人先明白了这些道理,不过是任由后人在其基础上,衍生成不同的故事罢了。 一生光阴短促,刹那芳华,瞬间白头。与一良人相伴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亦已。 在最后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可他爱她,这便够了。 * 半夜,安柔起身。 被顾景予折腾得有些狠了,身体尚有不适。 她先去浴室冲了个澡,之前欢爱,身上黏腻得有些难受。 怕声音太大,她去的是外面的浴室。 拿上搁在床头柜的信,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没有惊动到顾景予。 信封是用的粉色信封,角落是一颗爱心。想象一下顾景予画爱心时的样子,安柔有点想笑。 她撕开封口,取出里面的东西。 有银行卡、照片。照片应该是他在广东拍的。他站在海边,没看镜头,风将他的头发盖住了小半部分脸。估计是徐鸿偷拍的。 最后只附了一张纸。 安柔曾经见过顾景予写字,她说他写得太草,别人都看不懂。他无所谓:反正考试老师能看懂就好。 现在却是一笔一划,像个刚学字的孩子,端着敬畏的态度。 上面写了所有银行卡密码、财产数额,密码几乎包含了所有与她有关的数字:她的生日,两人初吻的日子,两人初夜……对于这些,她也如数家珍。 还有简短的一句话:我曾经胆怯,从今往后,我牵着你的手,带你走,走到白头。 她看向卧室,眼睛酸疼,看人也并不真切。可那人的样子,像是镌刻在了眼底。慢慢地,在脑海中成像。 两小盏壁灯,昏黄的光线,晕散在一滴滴落下的眼泪。 深夜静悄悄的,好像能听见顾景予轻浅的呼吸声,如近在耳边般。 不知哭了多久,她将东西收拾好,放回原处,摸黑爬上床。 被窝里是暖和的,是他的温度。 安柔抬起脸,亲了亲他的下巴,又亲了亲他的喉结。 顾景予觉得痒,被她亲醒,“哼”了声,鼻音浓重:“怎么醒了?” “没事。” 短短两个字,顾景予偏偏听出异样。 他睁开眼,按亮灯,发现她哭过。他看见床头柜上的信被动过,笑了笑:“看了?” “嗯。” 安柔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口,她喃喃地说:“太多了……” 你给我的太多了。 你给的爱太多了。 顾景予好笑地摸她头发,“只听过嫌少的,哪还有嫌多的?” 他只嫌不够。 -- 第六十七章 情如酒盏深(3) 双方父母都对两人已尘埃落定的事毫不知情,连面都没见过。 顾景予觉得太失稳妥,便先和父亲交涉了下,结果却发现父母们早已会过面了。 之前安柔母亲找他要过他父亲的联系方式,她是怕安柔不经世,不懂礼数,就没告诉他们,约出来见了次。 亲家见面,分外亲热,俩小时下来,嫁妆、彩礼都商量好了。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领证了。 顾景予想了下,到底没在电话里告诉父亲。 怕不慎重。 父亲还说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男子汉的,别磨叽,米熟了之后,就差夹菜了。如果太晚了,饭都变锅巴了。 顾景予便告诉安柔,打算带她去见他父亲。 安柔有些扭捏地告诉他:“我觉得,我们可能得晚点再去。” 顾景予正擦碗,闻言,回头看,厨房柔和的灯光下,安柔脸上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像足了年幼时,母亲抱他时的温柔安静。 那一刻,他想起来安柔名字的由来——“柔静处下,随遇而安”。这个他心爱的女子,的确会在某些时刻流露出温柔的神情。可并不这种,磅礴浩荡的。 他心里喷薄涌出奇妙的感觉,如心有所感,语调也不自觉地放缓:“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安柔摇头,微微笑着,“我想你得陪我去一趟医院做下检查……” 这些天,仗着身份的落实,顾景予又回来得早,总想拉着她,做点你情我愿的事。但她总是亲亲他,说早点睡,就不管他了。 他当她不舒服,或者累了,就没多问,多日来,精力绰绰有余,过不了瘾。 没想到是因为这事儿…… 安柔喜难自抑:“我之前看月事没来,就有点奇怪了。后来前两天你没在家,我用试纸测了下,两条杠……顾景予你知道吗,我当时就想,怎么老天对我如此好,这么快就赐了个你和我的宝贝……但我又怕出错,所以没提前跟你说,但到今天为止,仍是没来,我觉得,十之有九了……” 顾景予一直没回过神:“你的意思是,我要当爸爸了?” “嗯!”安柔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口,“我们找个时间约爸妈一起出来吃顿饭吧。告诉他们这件事。我想他们会很开心的。” 检查流程不长,顾景予却觉得过了一世。护士叫号时,他立马冲上去。 检查结果一如安柔所料。 从医院回家后,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心。 左右是在家,顾景予将她摁在沙发上,狠狠地亲下去:“老婆真给力。” 安柔与他唇齿交缠,他像是要将她肺里的空气都压榨干净。直到他动作越来越过分,她才制止他。 “还有孩子呢。辛苦你,要忍耐很久了。”她狡黠笑着,毫无愧疚感。 顾景予喘了两口气,拼命揉她脑袋,心头那股子欣喜却总抒发不出来:“医生说有快一个月了,是我们领证前面怀的。”太频繁,还真分不清到底是哪一天。 “可后来又做过几次,一下激动,忘了问医生,对孩子有没有影响。” 安柔脸埋在他怀里:“这还用你说。我查过了,因为比较早,没影响的……” 顾景予又亲了亲她脖颈:“那我得多挣点钱,好养你和孩子了。我估计,徐鸿得眼红了。” 安柔推他脑袋,笑出来:“这事儿有什么好眼红的。也就你大惊小怪。” “你可不是?”他不满,“这可是我第一个崽。” “还会有的。” “对,你要给我生一打。” ……一打。“国家不准……” “那生两个吧。一男一女,凑个‘好’。” “好。” * 得知这两件事,对顾景予十足满意的母亲也气得差点要揍她,多亏父亲拉住她。 顾景予父亲故作严肃地说:“年轻人年轻气盛,虽说偶尔出格,做点荒唐事,但你们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下次不准了啊……” 说得像自责,语气里的维护真是明显得很。 安柔站在顾景予身侧,默默地听着这“假冒伪劣”的教训。 母亲听着亲家这番话哭笑不得,又怕丢女儿的面子,便也没揪着她耳朵骂了。 最后两家子人就凑一块商量起婚礼的操办事宜了,大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到邀请宾客人数,小到喜糖牌子…… 安柔打断母亲:“妈,我们简单点就好。” 顾景予补说:“安柔有了身子,在婚礼上太累了也不太好。” 母亲想了想,妥协说:“也好。孩子要紧,毕竟也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们就帮你们把下关,说到底还得你老公来操心这些事。” 最后拍板,就在桐阳办,安柔这边就请些关系好的亲戚。 婚礼的事情全落在顾景予一个人身上,怕三四个月后显怀,穿婚纱不好看,要趁早办好。厂子那边慢慢步入正轨,他也放不得手,每天忙得很晚,心疼得安柔说要替他分担。顾景予自然是不肯,说了些好好养胎的话后,倒头就睡着了。 婚礼定在九月份中旬,暑气渐渐消了些,但仍是闷热。 高中生八月底入学,趁这个机会,安柔回了趟学校,了结休假的事情。舅父早收到了喜帖,知道她要过来,特地来接。 舅父亲切地问了句:“身子还好吧?几个月啦?” “挺好的,上个星期刚满一个月。” 舅父说:“头三个月最危险,怎么你老公舍得,没来陪你?” “他有事,待会儿才来接我。” “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业,也没必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两口子恩爱就好。” “谢谢舅父关心。”安柔脸红着。 舅父拍了拍她头,感叹道:“时间真快,看你读书读过来的,一下子就结婚了。” 她随舅父将事情办好,又折回初中部,瞧瞧那些她带过的学生。 安柔走了后门来这儿教书,平时没老师架子,也得学生喜欢。外加她是重感情的,有时候也挺舍不得一届届学生毕业的。 不知哪走漏的消息,回来看望老师的学生们都晓得了她的好事,一个个眯眯笑地盯着她的肚子,连着道喜。倒是安柔害羞。 学生们嚷着要亲她们吃饭,颜英没法子,只说:“你们学生哪来的钱,要请我请。” 学生自然不肯:“老师,有的啦,刚刚爸妈才给了零花钱。快走快走。安老师,一起啊。” 周语庭是个顶爱起哄的:“安老师,这次请了你,可还要回请我们喝喜酒啊!” 安柔故作遗憾地说:“可惜喜帖都发完了呢。” 颜英笑:“安老师骗你们的。喜帖都是安老师手写的,如果要的话,还不有的是。不过到时候你们还要上课,是来不了了。” 众人叫:“啊……” —————————————— 本周正文完结。 -- 第六十八章 情如酒盏深(4) 饭席上,顾景予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哪儿。 周语庭就在安柔邻座,隐约听到了点声音,鬼灵精地立即喊:“是不是师公!安老师,叫师公一起来,还有位置。” 这群学生大方得很,订了一个大包间,估计是提前约好的,颜英拦都没拦住。 安柔问了顾景予意见,他答应很快过来。 门刚打开,周语庭如狼见了兔,头一个冲上去:“师公好!” 她后头跟了一群崽子:“师公好!” 顾景予没防备,被唬了一跳,笑说:“你们好。” 这一笑,惊天地泣鬼神啊,崽子们嚎叫:“师公好帅!师公万人迷!” 颜英凑去跟安柔说:“还好你一直把你老公藏着,不然老早就管不住了。” 安柔瞄了眼顾景予,笑了笑。顾景予与她回望。 一见钟情,一眼洪荒的剧情拍得早烂大街,在现实中上演,却别有浪漫。尤其是,夫妻俩养眼登对得很。 众人沸腾。 一顿饭吃得热闹,女生爱围着顾景予,本来俩夫妻好好坐着,硬是被分开了。 顾景予魅力大,男生嫉妒了,不满了,对安柔说:“安老师,你快管管这群妮子,你老公要被抢啦!” 女生们瞪他们:“酸什么酸?难不成你们也想抢不成?” 安柔笑死。 婚礼前一天,安柔被接回家。 她翻着寄给父母的喜帖,母亲笑她:“看自己写的东西好久了,到底是紧张还是想顾景予?” 安柔揉脸:“想他啊……” 母亲推她脑袋:“姑娘家家的,真是不害臊。” 安柔顺着她的力道,像个不倒翁,倒下去点,又回来。 喜帖边沿烫金,十分精致。徐叶叶说这是一份艺术品,用钱造的。内页的字很少,安柔闲在家里,这些都是她手写的。人名、婚礼时间、还有邀请语这类的。 想了想,又添了八个字:平生予安,此间景柔。 她兴起所致,写下来没其他用意,等到全部添完,又觉得腻歪。 又是一辈子,又是他们俩名字的,不知道宾客们怎么想。 算了,不过管这么多呢,这是他们的婚礼啊。想了想,还是害臊。安柔终于舍得放开了。 晚上想顾景予想得慌,日日同枕而眠,忽然离开,根本不习惯。安柔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能见面,打电话总可以吧? 他声音透着倦意:“还没睡吗?” “想你……” “你爸妈睡了吗?”他的声音贴着耳朵。 “睡了。”安柔有种预感,走到窗口边,却没见他人和车,不由得有些失落,“你在哪儿?” 顾景予说:“你家门口。” 听见话筒那边的走路声,他连忙说:“别出来。说了不能见面的。我也是睡不着,慢慢就走过来了,等下就回去。你早点睡。” “好吧。”她应了,“晚安。” “晚安。” 她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着他低下头,将电话挂断。 手机的白光将他的脸映得困顿不已。 * 第二天天气很好,气温下降,却还是晴天。 华梦和吴璐结了婚,徐叶叶一个人孤单单地当伴娘,也不敢闹孕妇,第二天就为难了下顾景予,顺顺利利地将新娘送上婚车。 一共十桌,父母和徐家人坐一桌,其他的有些是两人的同事,有些的高中同学,不一而足。 婚礼形式简单,交换婚戒、拥吻,虽与安柔幻想中的盛大婚礼不同,但那到底是童话,现在的温馨幸福,足以了。 一天下来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脚没落着地过。 祝福,敬酒,接憧而来。顾及安柔的身孕,她只喝茶,酒全让顾景予喝了。尤其是他那些同学,见面得少,灌起来更加毫不留情。 顾景予这回醉得不轻,由徐鸿扶回去,昏沉睡了一下午。 徐叶叶还笑她:“你看,大婚之日,你老公睡得这么死,估计就要错过洞房花烛了。” 安柔脸红,拍她:“我怀着孕,就算是想……你说什么呢。” 徐叶叶大笑,摸她的小腹:“等你儿子生下来,我就是他干娘。” “那周潭?可是我儿子干爹?” 徐叶叶摇手:“哪门子的事。还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呢,我干啥子要和当初一个抛弃我的男人在一起?” 安柔还想说什么,徐叶叶严肃地瞅她:“那天是你男人把我扔给周潭的对吧?害我差点失身,这笔记你账上了。” 她哭笑不得:“顾景予的事,关我什么事啊,你这是迁怒……” “谁叫你们是两口子。”徐叶叶赶她上车,“快快快,回去了。不想跟你这种已婚女人说太多了,扎心。” 晚上整理红包时,发现徐鸿给他们封了个大红包,安柔想起来,当初顾景予说的当年两人幼稚的赌约。 顾景予从她身后拥住她,气呵在她鬓边:“老婆……” “满口酒气。”安柔嫌他,“酒鬼。” 顾景予揉了把早睡成鸡窝头的脑袋:“他们那群人,一个个灌我酒跟灌汤样……” 安柔也觉得好笑:“我还记得当年跟你第一回吃饭,你朋友都没灌你酒,你一个人恹恹地,摆脸色给谁看啊?风水轮流转了吧。” “有这回事吗?”顾景予想了想,“我哪里摆脸色了。我要是知道我旁边坐的就是我老婆,不早跟哈巴狗一样讨好了吗?” 安柔啐他:“你脸色还摆得少了?” 新婚之夜,倒认真地算起账来,“我一周往你那儿跑好几趟,但又怕太多次了,你嫌我烦,只好掐着次数。”其实想见他想得抓心挠肝。 “你呢?每次都一句‘来了啊’‘自己用吧’,我一个女孩子家的,就光看你玩游戏,想主动跟你说话也没办法……” 他又是浑身酒气地靠近她:“你那么早就对我别有用意了啊……” 见他不正经,她恼羞成怒:“是呀,是呀,这不是你眼高于顶,看不见吗?” 顾景予一把拥着她,安柔挣了挣,他低声说“别动”,暖湿的呼吸携着酒气,像明镜湖上的微风,微醉,微澜。 安柔老实下来,头稍侧,看他的脸。糙了点,黑了点,绒毛不像当年柔白。 她抬手。他咬住她的指尖,舌尖打圈。顾景予从来不是贪欢滥淫之人,许是喝了酒,情调得不留余地。 安柔心如擂鼓时,他揽人揽得更紧。 是安柔想错了。并非不了解他,只是遇上了她后,人之常情的欲,便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 -- 第六十九章 地久天也长(1) 顾景予嘴一张,松开她手指。下巴颏儿压着她肩膀,慢慢地说话。 “我那时候就想,这姑娘天天往我那打印店跑,究竟存什么居心呢?你不知道,我就喜欢这种偷摸摸靠近我的女孩儿——后来我想来想去,为什么以前有的女孩子不喜欢,偏偏是她呢?我想不通,徐鸿也想不通,他就憋了句: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我是真不知道,他怎么娶到老婆的。傻里傻气。 “那时候吊儿郎当,一不小心就喜欢上了那姑娘。怎么办呢。她才高一啊。我总不能和她谈朋友吧,她有家长,老师,一群人管着这少女。早恋是个多大的罪啊。又或许,是我自作多情呢?我记得有次,你们应该在办什么活动,你和一个男生出来采购,你走在后面,我就看着你那贼溜溜的眼睛,往店里瞟。然后你同学喊你,你只得屁颠屁颠跟上去。我觉着吧,心里真不舒坦。就撑着脑袋,等你回去时,也忍住不看你。跟小孩子赌气一样。 “还不止。后来我们才在一起,你匆匆忙忙跑来找我,说什么,让我今天不要找你之类的。我没听清,以为你说,不要找你了。我嗯了句,心想,不找就不找。然后我看你在门口不远处跟一个女人走了,那是你妈吧。一语成谶,那几年想找你,也没胆了。” 安柔笑起来,尝到了眼泪的涩味:“然后你就把我冷落了几天,就等我屁颠屁颠跑去找你,是吧。我就知道你是个别扭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主动,我们可能没今天?” “不知道。没想过。你高二,我把你当宝捧着。我知道,我爱你爱得太过分了。那句歌词怎么唱得来着?‘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你看,不可抗力嘛。” 顾景予笑了一声,继续说:“徐鸿也劝不动我,说玩玩就好,别耽误人姑娘。但我有什么办法。就喜欢过那么一个姑娘,不宠着点,她要不爱我了怎么办?结果人生变化无常,有朝一日,她成我老婆了。在我心里,也在我怀里。 “我还记得有回在学校亲你,你害羞得跟什么样。我那时候就觉得,这是一辈子了。当年开玩笑画的‘纹身’真的烙了一辈子。在心头上。 “有句话我一直没说,老婆——我爱你。好多年前就开始了。” 那确实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顾景予不爱说“心”,这也确确实实说了。 他们是红尘浮世之一粟;他们是婚姻坟茔之青石;他们是朝岁洪流之蜉蝣;他们互为天地洪荒,死生相伴,朝夕白头。 此生也不悔,来世仍作陪。 * 安柔休了孕假,每日无事,便看书。 阳光好时,她便搬条藤椅,坐在向南的窗户边,一坐就是一晌午。 因着闲暇,她还养了吊兰。本是想养动物,但有身孕,顾景予是千万个小心,只允了她养植物,还有个龟。 龟养在盆里,那盆的盆沿大,小家伙没几天就爬不见了,安柔也懒得找。 最后只留了那盆吊兰。 后来养得好,绿色葱郁地挂那儿,别外好看。于是又买了芦荟和水仙这类好养活的花草的种,自己栽。 水仙长得快,几个星期就长齐了叶,一个半月后,长了小朵小朵的淡黄花,水灵灵的,满室飘香。 顾景予有时候吻她,都说仿佛尝了水仙花。 安柔边喘气,边玩笑说:“可别是我妈没养好我,瘦成了水仙儿。” 顾景予同她缠绵,说:“又香又嫩,是养得太好了。指着那未发芽的芦荟,又道,像芦荟一般丰腴,汁液饱满。” 安柔笑着打他,说:“流氓,教坏孩子。” 两人婚后,安柔父母回了桐阳。每天中午、晚上,母亲会熬了汤过来,花样百变,营养满满。 安柔笑说:“你养我这么多年,还没来得及伺候你,我又得被你养了。” 母亲也笑,说:“你照顾好你肚子里那位,就是孝顺我了。” 故此,安柔的头几个月,没有半点不适,平平安安度日,直到临盆。后来一上秤,对着顾景予娇呼:“老公,又胖了五斤!” 其实她没怎么胖,不过是肚子大了些。 孕后,安柔有时容易情绪波动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譬如发小脾气之类。 偶尔顾景予夜里回来得晚了,抑或没替她带酸梅一类小吃,便会控诉他,是不是一得到手,就不珍惜了。 顾景予宠她,头两回还温柔哄着,次数多了以后,便是直接勾进怀里,深吻下去。 这种像小姑娘说考试没考好的懊恼神态,在他们复合后,罕见至极。 他抱她下秤,柔声哄着:“哪里重了,我这不是抱着挺轻的吗?” 安柔哼一声:“你就骗我吧。仗着我无依无靠。哦,你儿子也欺负我。” 顾景予好笑,这家里三位长辈,哪个不是将她和他的娃捧掌心里的?就连他,更舍不得她委屈。 他轻轻地亲她,说:“脸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长得又漂亮,看着三千青丝如瀑,上哪儿找去?一斤两斤的,谁看得见呢?” 安柔终于被哄笑了。 孩子大了之后,人就沉稳许多,顾景予却更喜欢爱或可怜巴巴,或横眉竖眼瞪他,耍小脾气的安柔。到底是有些占有欲,哄老婆时,那种拥有中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安柔怀孕被当做大事,隔三差五地,安柔父亲和顾景予父亲会来看她。成堆的养生食品、水果、鸡汤,轮番而来。安柔也就不无聊了,吃吃喝喝,再看会儿书,人生何其美哉。 顾景予每日中午回来吃午饭,来回奔波,分外疲惫。安柔心疼他,说她一人在家完全可以。他不肯,说你一个人会无聊。体贴如斯,安柔暖心无话。 作为母亲来讲,安柔母亲见女婿对女儿如此贴心,对顾景予也像是亲儿子般。 顾景予与岳母、妻子一块散过步后,再陪她回家,待她睡着,接着赶回厂里。 -- PΘ-18·てOм 第七十章 地久天也长(2) 等到冬天时,徐鸿老婆华梦也怀了,刚好两人作伴。 一开始,华梦也没察觉,为着工作东奔西跑,有天作呕,以为吃坏了肚子,又实在难忍,便去检查。一检查便是一个月的身子。 这可是头胎,又是心爱的妻子,徐鸿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再上班,没奈何,与安柔一起守“空闺”。 说是一起,不过各看各的书。 书柜已经满了,小说、散文、专业类的书……安柔看得下的书,应有尽有。顾景予是费了心挑的。华梦毫不客气地拔出一本,往榻榻米一蜷,又是一个白天——这榻榻米是徐鸿送来的,一天之后,又担心不够软,送来几个抱枕。 顾景予不甘落后,安柔不便,他就将她包成了球,搁榻榻米里,中午再抱出来,放腿上,喂着喝汤——这俩男人“妻癌”晚期无疑了。 顾景予家成了徐鸿夫妻二人的常居地,连安柔母亲都会亲切地喊华梦:“梦梦,来,一块喝汤。” 十二月份,水仙花谢了,顾景予惋惜了好久。惋惜的是,安柔唇上不复再有水仙花香。 而安柔肚子大了,沐浴时,弯腰不便,顾景予说要买浴缸,安柔母亲反对:“浴室统共那么点大,再来个浴缸,更转不开身了。再说了,那东西溜滑,摔了可怎么办。” 老婆母亲大人发话,只能作罢。 两人一块进浴室,顾景予穿得整整齐齐,安柔还好奇:“你洗澡不脱衣服的呀?” 顾景予咬牙切齿:“那你就别想洗了。” 安柔歪着脑袋,朝他柔柔地笑。 顾景予如何受得了这笑,差点没忍住,不管不顾地把她一顿“收拾”。 放出热水,他拿起香皂,慢慢地替她搽。 安柔母亲不知从哪儿看来,说沐浴露化学成分太多,对婴儿不好,坚持用植物香皂。 香皂清香满怀,滑溜溜的一块,从她的胸口一路滑下去,安柔呼吸加快。 顾景予半蹲在她身前,水从莲蓬洒落,如六月的梅雨,沾湿他的袖口、裤腿、衣襟。总之,能湿的,没几处干的。 他一只手握香皂,另一只按在她私处,抚来摸去,偶尔还探入。 安柔示弱:“老公,你别弄了……我受不了……” 他抬头,也冲她笑,柔和中又带着邪。亦正亦邪,最是惑人。 她想起医生的话:“五个月后,如果你们要行床事,不可太激烈。要我说,你们年轻人啊,热血方刚的,是吧,有点夫妻生活挺正常,彻底禁欲十个月肯定行不通。但切记,要节制,要节制。小姑娘,你别脸红啊。现在的男人,最容易在妻子怀孕时出轨了……” 安柔扭扭腰,对他说:“鲸鱼,有五个月了……” 顾景予自然明白,也心痒难耐起来。 他草草替她擦干身子,裹在被子里,自己折回浴室冲个澡,同样光溜着出来。 那么久没做,又因着怀孕的缘故,她紧了不少。 顾景予不敢放开了做,一直到结束,也并不酣畅淋漓。但总归是尝到肉了。 晚上躺在床上,顾景予舒服地喟叹一声:太不容易了。 * 安柔预产期在春天,华梦则是秋天。 临盆前,华梦来陪她,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一下就好了,最多就两个小时。” 阵痛时,安柔抓着顾景予的手,生生扣出了几个指甲印。她快怨死华梦了。 抱上孩子前,她已在心里剐过华梦无数遍:说得倒轻松,没经历过真是无法体会。那种痛像是要把她整个子宫,都拽出来一般…… 安柔送入产房是下午,直到第二天清早,她才清醒过来。 其实刚刚生完,她睁了次眼,顾景予的身影像是渡了层蜡,模糊不清,她张了张口,嗓子哑得像塞了几团棉花,也不知说出口没有。就看着他低下头,怀里抱着团软糯的东西……脑中的灰烬一点点又燃起倾城大火,噼里啪啦地响着—— 梦里的顾景予也是这么站着。长身玉立。怀抱中的婴儿探出一截手臂,像是刚长出的藕节。 一瞬,那截藕断折,梦碎了—— 孩子不怎么闹,被送去做过检查,结果是非常健康。此时,他被放在安柔身边,顾景予伸出手指头正逗弄着他。 “醒了啊。”顾景予扶她坐起身,“母子平安,我之大幸。” 安柔盯了孩子好一会儿,还是觉得不真实:“你说,怎么在我肚里一团肉,就变成这么一个孩子了呢?”她伸长手臂,捏了捏他的手,“嘿,小鲸鱼。第一次当母亲,未来多多指教啦。” 看她也似个孩子,顾景予失笑。 刚有胎动时,安柔拉着顾景予兴奋了好半天,“你看你看,他动了。” 牵扯着她和他骨血的一个人,就这么诞生了。 顾景予贴了下她的脸,心底柔软如水:“嗯,辛苦了老婆。” 她手脚不利索地抱起小东西,摇了摇,自己都觉得动作不当,偏偏孩子脾气好,亦或是心灵相通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知道这是他母亲,躺得安稳。 顾景予问她:“想好名字了吗?” 婴儿脸软,身子更软,安柔玩得乐呵,“小名就叫小鲸鱼了。大名慢慢想。” 安柔生产完,身子还虚,又需要补足奶水,她母亲不断地为她煲汤。 快出院前,靠得吃得好,出乳顺利,完全不需要催乳师。 一个星期过去,东西大堆,顾景予一人提不动,又劳驾了几位父母。 几天来,他们为着孩子的大名想了好久,唐诗三百首、新华字典翻了个遍。名字是人的第一脸面,都想着取个文雅不俗的,可愣是没翻着喜欢的。 安柔妈提建议:“就叫顾鑫安吧,希望他将来又有钱,又平安。还含了妈妈的姓。” 顾父反对:“鑫字笔画太多,孩子难写。” 安柔爸想了想:“要不然叫顾念安?念安念安,多顺口。” 顾父毫不留情:“咱们小鲸鱼是个男子汉,哪能用这样秀气的名字呢。” 顾父已经很快随了安柔的口,喊孩子为小鲸鱼了。顾景予常常听得很无奈。本来恋人间的昵称,互相喊喊就算了,促进感情嘛,又延伸到下一代了…… 最后是顾景予安柔夫妻俩拍板:“叫顾深安。” 安不用多解释,深字,是取自当年安柔写的那句:深海有鲸,居于心上。也算是暗合了“小鲸鱼”的小名。深安深安,也是希望他一生平安。 起先,他们不同意,可听了来由,又无话可说:夫妻俩恩恩爱爱,随他们吧,罢了罢了。 于是乎,小鲸鱼的名字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安柔月子也坐得舒服。 小鲸鱼太老实了,顾景予都说,不像个男孩子,男生就得闹点,闹点好。 安柔喂奶时,他砸吧砸吧嘴,一下就睡过去了。醒来会哼唧几声,要拉了也会闹,其他的,还真是过分老实了。 顾景予说,这是随妈妈。 安柔瞪他,“可别给我扣锅,我小时候也闹好不好。再说了,女孩子文静点不好吗?” 顾景予揶揄,“你这叫文静?” 安柔奓毛,挠他咯吱窝:“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顾景予笑着跳开,抱起小鲸鱼,说:“你看,你妈多暴力啊。小鲸鱼,快挡住他。” 小鲸鱼挣扎了一下,一爪挠在顾景予脸上,浅浅短短的红印。 安柔愣了愣,忽然大笑,笑得直弯腰:“哈哈哈,顾景予,叫你嘚瑟,儿子都帮我!” 顾景予一手抱着骨溜溜看他的小鲸鱼,一手抚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安柔的背,无奈道:“可以了,别笑得咯气。” -- 第七十一章 地久天也长(3) 顾景予和小鲸鱼很快经历一次父子分离。 小鲸鱼还小,不懂思念。但安柔想他想不行。 这还是婚后,第一次分开如此久。 晚上打电话时,他笑着说:“大孩子,老公很快回来了。请不要思念泛灾。” 秋季开学,安柔重新上班,改教初中语文。她本身是读文科,这比较合她的专业。 在备课时,偶读到句子,会念给他听:“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咦,是老舍的呀。” 顾景予心神一动,揽过她,含了下她的唇,说:“夫妻心念相通吧。有时候我看你脸红,会想起这个句子。” 她翘着脚丫子,说:“其实我也看过骆驼祥子啊,但就是没想起这句话。” 他低声笑。笑声低低沉沉,像装了个扩音器,在屋里回荡。 安柔看着天花板,无声叹气。顾景予出差一个星期了。 小鲸鱼才四个月大,还没断奶。安柔喂饱他,他此时已经睡熟,软糯的身子偶尔才翻一面。 她一人带不过来,就叫了母亲过来,和他们一起住。母亲对照顾孩子是里手,安柔也落得轻松。 小鲸鱼有点奶肥,两颊带着红晕。 安柔看着看着,门铃响了。母亲出去买菜了。她爬起来,趿上拖鞋跑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急促的心跳还未平复。 来的是徐鸿。 安柔侧身让他进屋,有点失落。是啊,离顾景予回家时间还差很久。 徐鸿家的宝贝公主叫徐桦。顾景予笑他,给孩子取名一点都不上心,徐鸿怪冤的,说:“这名多好啊,有‘华’,而且也希望她像桦树一样长得细细高高,傲立霜雪中。” 细细高高不知道,但小家伙早产仍长得好好的,算不辜负父母的期望。 徐鸿跑过来,是为了托付徐桦给安柔。 安柔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格外苦闷:“好好的,干嘛要叫我带啊。” 徐鸿很急:“华梦外婆摔了,她老家不在桐阳你也知道,我总不能带着孩子赶回去吧。就两天,嫂子,拜托了。” 安柔吃软得很,又实在喜欢这个小公主:“好吧。就两天哦。” 徐鸿留下来孩子的奶粉、奶瓶等用品,急急道过谢,又风一般地卷出去了。 安柔母亲回来,看着多出来的娃,竟十分兴奋,说两个娃能作伴了。 其实安柔很恶俗地想过定娃娃亲,想啊,两家关系亲密,刚好年岁相同,金童玉女啊。却被顾景予驳回去了。 “得看孩子的意思啊。再说了,有徐鸿那么傻的爹,孩子万一遗传了怎么办?岂不是坑我们家孩子吗?” “……” 徐桦洗澡前闹了很久,母亲一直哄,哄到徐桦累了,才乖乖被抱去洗澡。 安柔习惯了小鲸鱼的安静,被徐家小公主闹得有点头疼。突然想,徐鸿估计以前跳得没边的…… 徐桦闹的时候,小鲸鱼也在伸出手臂,咿咿呀呀地叫。不过他好哄,玩下玩具,再喂过母奶,很快就睡着了。 母亲抱着徐桦出来,用浴巾擦干净,放在小鲸鱼身边。 安柔一惊:“妈,你怎么让他们俩一起睡……” 母亲瞅她:“这才多大点,有什么关系吗?” 安柔囧,她不是这个意思……话说,她小时候的确是以为睡睡觉就会怀孩子,那段时间,压根不敢跟爸爸睡一块儿…… 徐桦睡熟时侧着个小身体,比醒着安静不少。婴儿床当初买得大,便让他们一块儿睡了。 安柔先洗了澡,再靠着床头,看了会书后,熄灯入睡。 半夜,安柔迷迷糊糊听到点声响,以为是孩子醒了,便撑着身子起来。 刚坐起身,便被抱了个满怀。 她意识还未清醒,反应迟钝了些,只感到清冷的气息包围了她。 安柔抓住来人的手臂,转过头去,借着外面朦胧的月光,看见他略带疲惫的脸。 她以为自己仍在梦中,傻兮兮地往前栽,直到他揽住她的腰向他身上靠,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真真切切地含住了她的唇,她才意识到,他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她感觉自己的魂也渐渐随着他的回来,渐渐地嵌入她的四肢五骸。 “顾景予?” “嗯。”他大手摩挲了下她的腰。 晚上睡觉,她只穿着睡衣,衣角稍稍上掀,风一吹,皮肤发凉。 顾景予又点了点她的唇:“没睡醒?” “嗯……” “那你先睡,明天再说。我先去洗个澡。” 他放开她,她缩回被窝,听见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连夜赶回来的?安柔很困,但又不想睡,天马行空地想很多。 想他亲她,满是邪气地笑;想他圈着她,什么话也不说;想他抱着小鲸鱼,露出安然的笑。 顾景予从浴室出来后,屋里暗下许多。 他上床,打算环住她。她转了个身,面对他。他愣了下,伸手臂勾着她,一带,她撞入他怀中。 “还不睡?” “嗯。”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工作完了吗?” “结束了。”顾景予亲亲她的额头,“徐鸿送他女儿过来了?” “下午送来的。”安柔撒娇,“老公,你想我没。” “你说呢?” “我猜你不太想。”这话有点小恼的意味。 顾景予笑出来,安柔感受到他胸膛震动的幅度。 “不开心了?” 安柔移了移脑袋,“没有。” 她有时候睡着睡着,整个人会往下缩,将腿架在他腿上。喜欢贴着他睡。同床共枕很久,不自觉养成了这个习惯。这几天他不在,一张床就空荡荡的。 顾景予夹着她的腋窝,把她提上来点,方便他亲她。 他深吻着,她快喘不过气来。两人身体熟悉万分,安柔一下子感觉到他的变化。 “刚回来,就想……了?”她困,带孩子也累,脑子里不太乐意,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地回应他。 “你不是觉得我不想你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给你看。” 寂静的深夜里,他低沉的声音带有暧昧不明的语调。 安柔拍开他的手,转身过去,背对他。 顾景予闷闷地笑。 签好合同,已是华灯初上。定好机票回到桐阳,已是十二点。拖着满身疲惫到家,开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响。 一眼望过去,小妻子被惊醒,呆兮兮地坐在床上…… 顾景予的确舟车劳顿,过一会呼吸便匀缓下来。 而被撩得心痒的安柔却一时半会睡不着了。 -- 第七十二章 地久天也长(4) 第二天,一家人醒来得都很早。 准确地说是徐桦将小鲸鱼吵醒后,迫不得已,大人们都起来哄。 又是换尿片,又是倒奶粉……忙得脚不沾地。 安柔母亲抱着小鲸鱼和徐桦在客厅玩,顾景予洗漱完毕后,安柔又在床上倒头大睡。 他揉了把头发,跪在床沿上,笑说:“赖床啊?” “嗯。还早。”她睡眠不足,声音有气无力,“老公,待会吃早餐再喊我。” 顾景予宠着她,由她睡。他拉了窗帘,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安柔母亲是前一夜熬着粥,醒来就能吃。母亲抱着小外孙,看了眼卧室:“还不起呢?” “再让她睡会儿吧。”顾景予咬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 安柔母亲虽然是个当妈的,但看女婿这么宠女儿,亦喜亦忧:“小顾啊,虽然你对安柔好,但也不能这么惯着她呀。等小鲸鱼大了,还得她来带。如果到时候她越来越懒,家务事也不肯做,怎么得了啊?” 顾景予还是笑着:“没事,她不愿意,我来做就是。” 正说着,安柔从卧室里出来了。 “妈,我听见你说我坏话了。” 母亲走到她面前,开始唠叨:“这都几点了,小顾回来得晚,起来都这么久了……” 顾景予拉开岳母:“妈,没事,你先吃早餐。”低头亲了亲安柔,“你先洗漱换衣服,再吃早餐。” 安柔轻轻地嗯了声。 母亲简直哭笑不得,摇着小鲸鱼的小胳膊说:“你看看你爸妈!” 八点半,安柔吃完早餐,收拾了下,跟顾景予一起出门。 他开车送她去学校。 到学校门口,她挎上包,将要推门下车时,顾景予喊住她。 “这么久没见我,要走的时候,是不是还忘了点什么?嗯?” 安柔笑着回过身,在他脸上啄了下。她退开,眯着眼睛,冲他笑。这样的笑,几个日夜不见,他思念不已。他拉过她的胳膊,一记深吻。 “下班我来接你。” “嗯。开车小心点。” 安柔目送他将车开远,扭头遇上吴璐。 “顾景予出差回来了?” “昨天刚回。”安柔和她并肩往学校里走。 吴璐笑着戳她的脸:“你看你这样儿,嘴快咧耳根子上了,前两天还焉儿吧唧的。” 安柔低头笑着,脚步轻快,像踩在软绵绵的云上。 安柔的课不多,下午四点钟结束。刚开学,作业不多,也没考试。安柔就收拾了包,打算走。 结果又被学生缠住。 安柔脾性好,人也漂亮有气质,深得学生喜欢。她们下课有事没事爱来找她扯皮。都是些女孩子,聊得来。 况且办公室里WiFi信号满格,安柔也不会给班主任打小报告,胆大的学生就爱常常往她办公室里钻。 这节课是体育课,看样子是走不了了。 十几岁的女生,爱听八卦得很。 “安老师,你结婚了,对吧?” “嗯。” “那老师,你有小宝宝了吗?” “快能打酱油了。”安柔开玩笑。 “哇哦。”一片惊叹声。 “老师,你高中学文学理啊?我觉得我理科学不好,又不想学文。” 安柔想了想:“我学文。但是你们这届高考改革,应该不分文理了。实行选科制。” 学生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除了三门主科,其他三门任意选。我也不是很清楚,大致情况是这样。” 将近五点钟时,打上课铃,学生一拥而散。 安柔走出办公室门口,就看见倚着墙站的男人。 他过而立很久了,孩子即将满周岁。但他仍是少年时的样子。爱揉头发,爱拉她的手,也爱笑。 她想起那句话,我爱的所有人,都有你的样子。 时隔多年,他性子变了不少,但在她面前,还是会流露出年轻时的模样。 二十出头的顾景予,带着点痞气、漫不经心的气质,处事风格和他穿着打扮一样,简单果断,不喜欢过多花里胡哨。格外不爱吃木耳,但喜欢了一个人,就认准了一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辈子。安柔以前不觉得,可这么多年下来,他的爱,却分毫未少。 安柔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次聚餐。 她刚生了小鲸鱼没多久,他请徐鸿徐叶叶他们来吃饭。 酒过三巡,开始回忆。 安柔和顾景予两口子能在一起,没什么波折,但也不容易。要不是安柔当年矫情,指不定能一直相恋到结婚。但早恋本就不容易长久,指不定呢。 安柔也笑徐叶叶。和周潭风风雨雨,吵吵闹闹,也定下来了。 徐鸿说到刚回桐阳那会儿,不是和华梦请客么。华梦点头说还记得。徐鸿说,那晚顾景予打电话给他,那叫一个披肝沥胆啊。 顾景予笑骂他:“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 酒上头了,徐鸿前言不搭后语,但安柔好歹把话捋顺了。 意思就是说,顾景予跟他袒露心扉,说这么多年在外头,他看不上一个女人,就是记挂着安柔。 华梦扶住醉得东倒西歪的徐鸿,安柔笑着给众人布菜,没说什么。 下午,等送走了客,他搂住她,带着酒气的舌,入侵她的唇。 “你知道那天在校门口,我看见你,我在想什么吗?” 安柔抱住他,支撑着他的身子。 “我想,把这个姑娘抱回家。上床,生娃,送她很多好东西,让她过舒舒服服的生活,让她一辈子不离开我。” 他说,别听徐鸿胡言乱语。我当时是说,我不找旁人,不就为的她么。 为的谁? 为他心心念念,与他纠纠缠缠的女孩。 安柔眼睛一酸,开口:“等很久了?” “有一会儿了,听你和学生聊天。”顾景予抬眼看她,牵起她的手,“走,我们回家。” 她还是那个,会鼓噪不安地偷偷看他,会心急难耐等待放学,会因为他的亲密触碰而羞涩,会轻轻地喊他一声“鲸鱼”,会在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他的名字的,他的姑娘啊。 她看那些文艺电影,主人公白头偕老的情形向来不存在,但生活不比电影。 人活一辈子,面目模糊了,口齿不清了,记性慢慢变差,身体慢慢衰老,但仍有一个人说“走,我们回家”,这也许就是圆满。 ——正文完—— ———————————————— 还有一章小剧场(即打赏章节),以及几章番外,就正式完结。 -- PΘ-18·てOм 小剧场五 【跨年篇】 顾景予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人也就越来越忙,跨年那天也不得空。 安柔带着小鲸鱼去动物园玩。 小鲸鱼还很小,不认识鳄鱼、蛇、熊、猴子这一些,但他认识鲸鱼——当然,动物园里并不会有——是安柔经常灌输的功劳。 安柔常常一边笑,一边指着卡通卡片上的鲸鱼说,那就是爸爸,就是他。小鲸鱼听得懵懂,顾景予一脸无奈。 但好歹是认识了。 华梦也抱了徐桦来动物园。 安柔和华梦两个女人对视苦笑:谁叫她们的老公忙呢。 说是带孩子来玩的,倒不如说满足两个大人的童心。 深冬的动物园并不萧条,游人也挺多,大概是元旦放假的原因,都是大人牵小孩。 她们没坐观光车,自己随便地走。 看到孔雀开屏,她们咋咋呼呼地跑过去凑热闹;路过猴子园,要去看猴子玩杂耍;有松鼠在头顶的树枝上跳,她们也拉两个孩子的手,指着上头,让他们看…… 明明是结了婚生了子的女人,倒像两个孩子。 走得累了,她们长条长椅休息,安柔把小鲸鱼放在地面,让他自己走。 华梦照做。 安柔和华梦聊养孩子的苦,聊着聊着,两个小不点就不见了。 安柔刚站起身,就看见顾景予一手抱一个,一手牵一个地走过来。 他说:“有这么粗心大意的妈妈,小鲸鱼真的可怜。” 安柔瞪他。 华梦笑着接过徐桦,说:“我看见你来了,才没管的。” 安柔说:“你怎么来了?忙完了?” “还有一点收尾工作,交给徐鸿了。”他转向华梦,“不打紧吧?” “没事儿,反正我们还得再玩会儿。” 于是四人行变成五人行。 他们的组合还挺奇怪,吸引不少目光。 顾景予让小鲸鱼坐在他肩上,安柔担心摔了孩子,一边走一边护着他。 这么的,就显示出了各自的身份。 徐鸿很快赶来,接走华梦母女。 于是只剩他们一家三口。 顾景予看见卖糖葫芦和棉花糖的,各要了串。 安柔说:“棉花糖就算了,糖葫芦小鲸鱼吃不了啊。” “给你买的。”顾景予笑。 安柔撕了点棉花糖下来,吃进嘴巴里,丝丝缕缕的甜,感叹说:“好几年没有人卖这种东西了。” 顾景予低下头,在她唇上啄了口,也觉得甜,“喜欢就多吃点。” 晚上十一点,小鲸鱼睡熟了,顾景予和安柔两夫妻跑到江边看烟花。 顾景予大衣敞着,把安柔整个人裹进来。 他们听见远方的倒计时声,五,四,三,二,一……新年好! 最后那一刻,顾景予低头吻住安柔,“老婆,新的一年,我会更加爱你。” “我也是。” 【闭门篇】 因为疫情的缘故,安柔和顾景予都赋闲在家。 安柔刷微博,刷到一条这样的:疫情结束后,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看下面的评论,有很多都说想做爱,往死里做。 安柔只觉得……还是别了吧。 他们在家闲得没事做,就换各种花样玩,什么女仆,捆绑,出轨,师生……玩遍了。因为没有服装,也就口头cos一下。捆绑工具就是他的领带。 这会儿,顾景予从浴室出来,腰上围的……是一条非常大、非常透的纱巾。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 安柔快笑喷了。 他三下五除二,把安柔扒光,将纱巾当浴巾一样裹着她,在腋下掖紧。 安柔这段时间习惯了,任由他摆布。 她转了圈,笑说:“需要我给你跳支舞吗?”说着,就将腰肢扭起来。 她幼时学过舞,没坚持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一点底子都没留。但她腰肢软,瞎扭也好看。 安柔生下小鲸鱼后,奶子愈发饱满,纱巾毫无遮掩,但也能添几分朦胧美。 那对奶子就在纱巾下颤巍巍的。 顾景予的手掌,隔着纱巾,揉按她的胸和臀。 纱巾有些粗糙,磨着有些痒,力度一大,皮肤都蹭红了,反而更加助长情欲。 安柔踮起脚,和他接吻。顾景予抱着她,倒在床上。 纱巾长,一直拖到膝盖。他将纱巾往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上推,掐着她的腰,插干起来。 这个纱巾是真的碍事,安柔连连埋怨他,他进出时,都把纱巾带进去了。 做到最后,纱巾还在她身上半挂着,却被撕裂了几条口子。 安柔整个人像被霸凌过,到处是纱巾磨蹭红的印记。 这一茬翻页,第三天,顾景予又想到了新花样。 他找到以前小鲸鱼的奶瓶,往里灌上红酒,在她身子上一边挤点红酒,一边用舌舔尽。 尤其是在乳尖上,他停留了很久。安柔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奶嘴,还是他的舌头。 这一天也闹得很疯,第二天安柔甚至在床上赖到了下午。 又过了几天,安柔坐在飘窗上看书,顾景予来吻她的耳朵。 安柔推他:“别闹。” “老婆,八点了呢。” “嗯,还早。” “我又想到个新玩法,试试嘛?” “……” 安柔从来没有哪次,如此惧怕做爱过。 唉。 -- 番外 系我一生心(1) 【徐鸿×华梦】 华梦始终想不太起,究竟是怎样的因,才有和徐鸿认识的果了。 当年高考没考好,可能也是因为没花心思在高考上,考了个广东的二本大学。 父母闹了很久的离婚,终于在她大一那年,领了离婚证。 怎么说呢,她也不是太难过。父母是读了大学出来的,对于那一辈人来说,很不容易。 他们是大学同学,彼此觉得挺合适,毕业后结了婚,也谈不上多幸福美满。婚后小摩擦不断。吵起来也死守着所谓的教养,并不摔盆砸锅,就嚷嚷嚷。她在房间里,塞着耳朵,全当没听见。 但得知这个消息时,她还是坐在寝室,默默地流眼泪。就好像这么多年信守的信仰,突然被人说是封建迷信。 “人生浮华一梦,只求初心便好。” 华梦以为,这是父母将对爱情的期待,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事实上,他们自打自脸时,下手得也毫不留情。 她成年了,父母没争赡养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来自两个账户的钱。她没有退回去,默默地攒了下来。 认识徐鸿时,他还没将生意做大,正是缺钱的时候。 如之前所说,华梦并不记得如何和徐鸿认识的。总之是偶然。 是徐鸿追的华梦。 一开始,他普通话还不标准,带点乡音,于是彼此惊讶地发现他们是老乡。缘分就此定下。 华梦不是热络的人,但出门在外,也要学会去融入别人的圈子,与人虚与委蛇。 对于徐鸿这种直来直去的人,她有些招架不住。 下雨天,徐鸿会来送伞;一些节日里,他会准备礼物和零食。有几次找她碰见她同学,会憨笑着将零食分给她们。 这个男人几乎占据了她的生活。 她犹豫了一段时间,室友劝她,说:“虽然他并不长十分好看,但总归是老实,而且没比你大多少,待你好,照顾你。这不就得了吗?” 读中学时,不少人追她。她自傲,没答应过。她扪心自问,那时候,对于感情,她是有恃无恐的。 经历了父母离婚的事,她性格变了许多。幸亏,她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以往的同学。 在她生日那天,华梦答应了徐鸿的表白。 顾景予站在一边,抽着烟,默然不动地瞅着他们。 他是被徐鸿拉来壮胆的,事到临头,他又不便来打扰他们。他就只是看着。 华梦听徐鸿说过,他之前谈了个小几岁的女友,后来她把他甩了,两人才来广东。 华梦点头,又有点好奇:“那他还没女朋友?” 徐鸿半慌半凶地说:“你别打他主意啊。我跟你说,他看着板儿正,其实焉坏焉坏的。” 她笑。那个时候,她心里已经有徐鸿的影子了。 徐鸿那天激动,他便吻了她。 这是她的初吻。 顾景予看见苗头时,就转身了。 徐鸿没什么技巧,就是咬,吮。华梦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华梦在广东待的前两年还不适应,冬天也会生冻疮。 她以前很注意皮肤的保湿,后来和他在一起,却随性了很多。反正他也是个活得大喇喇的人。 但她生冻疮,又痒,又痛,还难看。徐鸿就急的团团转,到处找人问治冻疮的好药。 那几天是那年最冷的几天,他献宝似的捧来药,脸被寒风吹得通红。 她揭开盖子,白色的药膏泛着淡淡的清香。 他说:“这药特好,你每天涂点儿,过两天就能好。” 然后他又骑着单车,叮铃铃地驶远。 那个时候,她就像最普通的大学生谈恋爱一样,坐在他单车后座上,吹着风,听他唱走了调的歌。 他用了所有闲暇时间来陪她。 华梦很庆幸没错过他。 日子过得再普通,也能品出甜味来。 后来徐鸿跟着顾景予,生意做大,他借了顾景予点钱,又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付了台奔驰的首付。 驾照考得太久,他练了几天,才敢驱车去接华梦。 华梦当时骇了一跳:“你去抢劫了吧?买台这么好的车干嘛?” 徐鸿挠头一笑:“没,按揭买的。我觉得你人好,也得配台好车。” 华梦说不出话来,就亲了他一下。 徐鸿也很满足,即便华梦不会说“我爱你”,即便她不会全心全意地将自己交给他,但她能主动吻他一下,他就很满足。 * 过年华梦要回老家,徐鸿开车回桐阳。 在服务站的时候,顾景予下车抽烟。徐鸿不抽,他说,读书时的男生抽烟要么是为了装帅,要么是叛逆,恰好,他够帅,也过了叛逆期,就没抽。顾景予是想他的前女友,才抽。 见华梦还在睡,徐鸿便没拔车钥匙,跟顾景予一起下车。 为了透气,开了一线车窗,他们讲话的声音和烟,顺风飘进来。 华梦只是困,但听得进外界的声音。 徐鸿问:“难得回去一趟,你要不要见她?” 顾景予兀自抽着烟,没作声。 徐鸿气急地拍他:“吱个声啊。如果你想见他,哥们难道还会拦着你?你不想见,咱们就避着点。” 顾景予声音低低的,华梦差点听不明白。 他说:“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徐鸿愣了一下,挺大声地说:“如果是我,我压根不舍得离开华梦。”他拉了把顾景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以前喜欢的女生挺多吧?不像你,从头到尾就只有安柔。但我那也就是喜欢。到现在,我真真正正爱的,也就华梦一个。我想跟她过一辈子,我就不会离开她。也就你,狠得下心。”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华梦头靠着车窗,眼泪快要滑下来。 顾景予最后说了一句,就用脚尖碾熄了烟蒂。 “你舍不得,难道我就舍得?你把华梦当掌中宝,我没用心爱安柔?” 徐鸿彻底不吱声了。 他嘴一直笨,能说出“我想跟她过一辈子”那番话,也就是背着她。当着她面,一个字儿也憋不住来的。 元宵节结束,回学校,华梦就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 她实习了一学期,成绩不好不坏,勉强够毕业,考研没戏。华梦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读研。 她想趁早毕了业,然后在桐阳买套房子,再嫁个人,一辈子就这样了。 徐鸿是意料之外的。 徐鸿常说,我才高中学历,却有个大学毕业的老婆,特长脸。 那个年代,二本的学历已经没什么人瞧得上了。华梦笑了笑,没说什么。 毕业那天,华梦坐在大礼堂吹了俩小时的冷气,一出来,热得晕头转向。 徐鸿殷勤地奔过来,递上冰水,拿着个小风扇对着她脸吹。 华梦看着他。 他脸晒得黑里透红,头发被汗濡湿,湿哒哒地贴着额头。手臂上、鼻尖上,全是汗。 前一晚,华梦跟他说,她今天毕业,想让他陪她。他二话不说,就这么赶来了。 看样子,站在烈日下,也等了很久。 徐鸿开车送她去自己的房子里,再接着去工作。 徐鸿和顾景予两个人住,两个大男人,也不太会收拾。华梦花了一下午,拖地、擦桌子,整个屋子变得光洁一新。 当晚顾景予没回来,徐鸿本来也该在工作室里住下,但想到家里有华梦,又不顾疲劳地赶回家。 华梦睡不着,十二点了,还靠着床头发邮件。 徐鸿先去冲了个凉,看了眼她笔记本电脑上的页面:“还在找工作?” 她动作停了下,嗯了声。 他说:“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吧?就是累了点。但有我和顾景予在,也不会给你分太多工作。照劳动合同发工资。” 华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关了电脑,倾身去吻他。 猝不及防一下,徐鸿回过神,立马控住她的腰,将她压在床上,喑哑着声音问:“准备好,给我了?” 她笑了下,仰起头,含住他的喉结。 …… 这是华梦的第一次,徐鸿进得很小心。仿佛她像块豆腐,一捏就碎掉。 华梦疼得咬紧下唇,但也勇敢地去配合他。 徐鸿抚她汗湿的鬓发,夸她:“好女孩。” 他下身的节奏逐渐加快,华梦手指甲抠着他肩膀上的肉。 徐鸿去吻她的唇,吻去她的痛苦,她的伪装。 华梦又哭又哼,狼狈不堪。 事后,徐鸿抱着华梦去浴室冲凉。 在浴室里,他意犹未尽地又做了一遍。 第一次尝肉的人,都是贪婪的。 徐鸿觉得,华梦叫床的声音,是他听过最动人的声音。 第二天华梦起得很早,她穿了身职业装,对尚在揉眼睛的徐鸿说:“我和你去看一下。” 徐鸿一喜,也不顾自己身无寸缕,跳下床抱住她。 她脸红透了,推开他,转身说:“你快点穿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顾景予听徐鸿说要给华梦安排一个职位,也没说什么。 从此,华梦又是徐鸿的员工,又是他的女朋友。 工作一年以后,钱赚了不少,顾景予却说要回桐阳。 徐鸿不肯,据理力争:“在这里发展得好好的,回去干嘛。” 事业是他们一起创的,一般情况下,顾景予会跟他解释他做决定的原因,这次却什么也没说。 华梦想,也好,她本来就想落叶归根,在桐阳定居。华梦这么说了,徐鸿也没什么不肯的。 花了几个月,才将所有事宜安排好。 临走前几天,一起吃饭,顾景予对徐鸿说:“我该把人找回来了。” 徐鸿一下没反应过来,华梦扯他一把衣角,低声说:“他前女友呀。” 徐鸿这才恍然大悟。又傻不拉几地问他:“这么多年,你还没放下啊?” 华梦有时候觉得他迟钝得无可救药,白了他一眼。 顾景予也没理他。 徐鸿感到挺莫名:说错什么了,一个两个的,都嫌弃他? 华梦和徐鸿老早定了婚,回到桐阳后,便设宴请了他们以前的朋友。 华梦这才知道,顾景予的“安柔”,就是她的高中同学。 她还是那样,性子不张扬,笑起来浅浅的,眼睛弯弯,很好看。也难怪顾景予惦记她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说起来挺笼统,也貌似很长,可一眨眼就过了。但对于守旧的人来说,这未免不是一种岁月的磨砺。 像航海了很久的掌舵人,终于找到了靠岸的码头。 不久以后,华梦和徐鸿就领了证。 他的家人不太管她,她父母见过徐鸿后,也随意地同意了。 婚礼办得简单。 华梦说,两人在一起简简单单,不需要什么花哨的。 华梦怀孕那天,徐鸿一直傻笑,摸着她的小腹,笑得仿佛全世界的珍宝都摆在他的面前。 “老婆,这是我们的孩子。嘿嘿,我要当爸爸了。” 华梦拥住他,在这一刻,却有点心酸。 他付出了那么多,她仅仅是回馈了一个孩子,他就高兴成了这样。她终究是,欠他的。 她眨巴了下眼睛,三年前的眼泪,终于落下。 “徐鸿,你听着。我爱你。特别特别爱。我以后会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但你要一直一直对我好。” 她说着很傻的话,很笨拙地爱一个很傻的人。 她提了一盏幽暗的灯,找到一个陪她找归途的人。他们一起,觅到了那处属于他们的世外桃源。 -- 番外 系我一生心(2) 【周潭×徐叶叶】 千想万想,徐叶叶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周潭。 母亲跟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人学历高,长得帅,是她的菜。千磨万捱,还是被拉了去。 安柔是清楚当年,他们俩那档子破事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快没脸见人了。 她表嫂华梦陪在一旁,让她溜也溜不走。见到人了,她反而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哪来的狗血缘分,这也能碰上? 华梦见人来了,就走了。而安柔,面对周潭,也不知该说什么。她默不作声地坐了一会儿,捱不过,拉了拉徐叶叶。 徐叶叶知道她意思,是让她快点有个了结。 了结什么呢?当年没说明白,但也就是那个意思。见到了,全当是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 周潭会藏情绪,她也看不懂他到底清不清楚。她高中爱他爱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得那么深,结果说散就散。原因她对安柔三缄其口,安柔是个心思细的,从来也不问,故意去揭她伤疤。 徐叶叶低下头,给安柔发短信:你先走吧,我能处理好。 安柔怎么会肯。但徐叶叶坚持。 周潭不爱喝甜的,捧了杯温水在手里。 徐叶叶盯着他。他成绩好,也看重自己身体。夏天不喝冰水,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生活习惯没得挑的。 她开口,说:“这就是个误会。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周潭站起来,挡住她:“你让你朋友先走,不就是为了和我单独说话吗?” 徐叶叶笑了下:“别自作多情好吗?我只是不想让她尴尬。” 和安柔保证得很好,但,根本,无法心平气和地和他共用一桌,若无其事地说话。 更何况,他们还是以相亲对象这么不尴不尬的身份见面。 周潭身形不动,“这么多年没见,又是老朋友,坐下来,聊聊天,不也挺好的吗?我知道你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徐叶叶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终究坐回去了。 她心想,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你大大方方,是无挂无碍,苦我惦记多年。 “你在北京还好?” 徐叶叶想咬舌头。俗不俗啊? “毕了业就工作,发展得还好。你呢?” 两人接下来的聊天,既寡淡又俗套。就是一般的旧情人见面的寒暄套路。 徐叶叶手肘压着桌沿,不受控制地回忆。 他们认识的契机,是在学生会。高一一开学,她就兴致勃勃地参加各种社团,后来实在太多,在高二就退了不少,学生会是留下的社团中的之一。 徐叶叶和周潭都是纪检部的。每个星期二,就轮到他们检查。 中午,大家都在午睡,他们扣分时,说话都是凑着脑袋,低声交谈。她不小心碰到他额头,发现彼此的额头都晒得滚烫。她和他对视,心跳快得乱了节奏。 后来一来二去,她就和他表了白。 周潭学习压力比徐叶叶重,一个星期只有星期二和星期天下午准时见面。 他们像地下组织接头一样,见面后,默契地笑笑。 有时候,徐叶叶会跑去他们班偷看周潭,便引得一阵起哄声。但周潭不敢回应她。 只有在校外,两人才光明正大。 下午放学,如果碰得着面,他们就一块吃饭。如果彼此有同学作伴,就笑笑,擦肩而过。 后来被同学撞见几次吃饭后,恋情就不再是秘密了。 徐叶叶不怕,但在学校,避免老师窥出猫腻,周潭就不让她主动找他。 这段恋爱谈得辛苦,但回想起来,大部分都是甜蜜的。那种隔了好几天,抓心挠肝地期待,直到终于见一次面时的激动、兴奋心情,一别数年,徐叶叶再没尝到过。 她还记得他们的初吻。 星期天上午补课,下午约出来。 周潭是住宿的。校园里,只有高三的还在。躲在花坛后面,她紧张得要死。 徐叶叶抱着他的腰,背后是座小假山。他吻着她,撬开了她的牙关,探了进来。 她之前吃了螺蛳粉,这东西,好是好吃,但味道大得很。她口里全是那股味儿……他怎么吻得下去的?全过程中,她脑子里飘的就是这个问题。 周潭松开她,说:“下次再接吻……你就别吃螺蛳粉了。” “……”徐叶叶脸红成了樱桃色。 徐叶叶把头低下去,周潭看她有点意懒心慵,便说:“去看场电影,我再送你回去?” 她没说话。 周潭就带她去了电影院。 电影院人很多,他让她等了会儿,去排队买票。 徐叶叶有点好笑,和女生出来相亲,竟然不懂得提前买票。随即有点疑惑,真的只是偶然吗? 他买的是最近场次的,一部很火的电影。 看了一会儿,徐叶叶被冷气吹得起起皮疙瘩。 本来他穿那么正式,她还怀疑他不热吗,进到这电影院,才赞叹他有先见之明。 刚想完,她就看见他脱了外套。大银幕上,正是黑夜情境,他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给她披上,什么话也没说。 徐叶叶拢了拢外套,估摸着他转过脸去了,才低下头,嗅了嗅。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气息。 压根注意不到周潭悄悄弯起了唇角。 电影欢欢喜喜,是个团圆结局。但徐叶叶仍听到有女生低声啜泣。 出了电影院,一阵热浪袭来。她脱了外套还给他,他没穿,就搭在胳膊上。 徐叶叶转过身去:“电影看完了,我们就散吧。” 周潭:“我说要送你回去。” “不用了。”徐叶叶走下台阶,头也不回,“我回去会跟我妈说,人我见过了,没感觉。” 周潭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大手一拉,将她圈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吻了下去。 他口腔里干干净净,她则带了爆米花的甜香味。 太阳直晃晃的,没遮没拦,他闭上了眼,全神贯注的样子。她竟一时舍不得推开。 电影院门口,人来人往,周潭有分寸,很快分开。 徐叶叶想扬起手,狠狠地掼他一巴掌。但她不知道,落下手时,会不会像自己想象得那么痛快。 她只是像败兵一样逃了。 周潭追上她,说:“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她不理,闷声走着。 “我们不仅仅只是老朋友。我回来,是想和你重新开始的。” 徐叶叶脚步一顿。周潭随之停下。她抬起头,看着他。疏远、礼貌的笑从他脸上褪下,取而代之的,徐叶叶却怎么也看不懂。 徐叶叶想不通,自己到底是耳根子软,还是骨子贱。他不过是耍了点手段,追求了她两天,她就答应了和他再续前缘。 徐叶叶后来知道,周潭是通过华梦,牵上她妈妈这条线的。 华梦在她妈耳边吹风,说,这是她老同学,北京名校读回来的,还单身,工作稳定,薪水高……肤浅的母亲就硬逼着她去相亲。 周潭于第二日约了母女俩出来,借口是,对徐叶叶有好感,想正式吃一顿饭。 一顿饭下来,母亲彻底被周潭俘获,饭后,便开始撮合着说,下次两方家长找机会见一次,把婚先订下来再说。 徐叶叶惊:妈,你了解人家吗?你就让我订婚?卖女儿也没您这样的啊。 母亲一面对周潭笑着说“周先生你别在意,她不懂事”,一面在底下揪了她一把。 徐叶叶“蹭”得起来,说去上厕所,脚步却是往门口走的。 周潭结了账,说了句“抱歉”,循着徐叶叶的方向,追了上去。 母亲满意得不得了,绕开纠缠的两人,喜滋滋且深藏功与名地回了家。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徐叶叶生他气,兀自在前面走着。 周潭拉住她,说:“要不然听你妈的话,把婚订了?” 徐叶叶瞪他:“你要脸是不要?我答应你了吗?你真给自己长脸啊。” 她声量大,吸引了路人注意。 周潭把她拉到一边,耐心地做她的思想工作。 “如果你觉得快的话,我们可以再接触一段时间。” “?” “或者如果你还是嫌快,我们也能谈几个月恋爱,把彼此底细摸清之后,再订婚也不迟。” “……” 看她不吱声,周潭将她往自己身前一带,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 “我知道,你还怨我。有什么罪,我以后再赎,来日方长。昨天那么对你,是我不好,是我太急切了。你知不知道,我想你很久了?我不久前才知道华梦变你嫂子了,想尽办法回来和你见面……” 徐叶叶不发一言,良久,直到他不再说了,才默默抬起自己的胳膊,像当年一样,抱住他的腰。 有时候,周潭这人,挺狠得下心的。 他爸妈早离了婚,她妈再婚了,他爸再娶了,他不想融入新家庭,从初中起就一直住宿。他妈撞见他和徐叶叶在一起之后,转而告诉了他爸,他爸赶来学校,把他抽了一顿,拿他宿舍的衣架。因在放假期间,这事连徐叶叶也不知道。他爸放狠话,说:“你快高考了,你再和那个女生在一起,别怪我们去找那个女生的麻烦!” 他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他的父亲,他爸看他倔强的样子,又狠敲他的头,逼他答应下来。 分手那天,恰巧被安柔撞见了。 周潭冷着脸,言简意赅地说清楚:他不会和她走到毕业,不如早断早散。 他把心狠下来,一是怕他父亲说到做到,二是不想影响彼此的前途。 他狠他父亲恨得咬牙切齿,一去北京,六年没回来给他拜过年。 在北京,他也谈了几次恋爱,总是想,试试吧,说不定日久生情呢,就忘了初恋吧。跟女友也会说明。结果,没用。一段时间,彼此都淡了,就和平分手。处得最深的,也不过亲过嘴。 周潭能对别人狠,也能对自己狠。生生关了自己的心六年禁闭。 徐叶叶的单位离家不远,领国家薪水,工作不辛苦。 她上下班全靠走,安柔开她玩笑说,这十一路车天天坐,不累吗? 徐叶叶沿着河,看有的老人晨练,有的年轻人慢跑。有时河面会起一片薄薄的雾,等太阳升起,很快消散,这时的河,失去那朦胧感,只剩被染脏的河水缓慢流淌。徐叶叶起得早,偶尔会看见。 下午下班,有的家长牵着尚读幼儿园或是小学的孩子,有的像她这样的工作党,步履不匆忙。 这两个时间点,是她一天中最惬意的。 徐叶叶读书时,最想的,就是和丈夫一起,在闲暇时散步,聊天。谈天说地,金童玉女。如果有孩子,他会夹在他们俩之间,牵着父母的手,聊聊同桌的女生呀,聊聊新来的老师呀。 那时的周潭不懂她,一心只在学习、事业上。 现在他分毫不变。 但徐叶叶变了。 一辈子只为家庭付出的女人,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很悲哀的。 她的精力,不应该仅仅耗在那一亩三分地里。 女孩子大了以后,幻想演变,都会如此现实吗?不。她相信,她的朋友,安柔,不是这样的。 徐叶叶走在路上,突然被人从背后拥住。 她问:“今天这么早?” 周潭在桐阳重新找了份工作,因能力、学历出众,薪水不低。为了快速融入新的环境中,前些日子,他下班很晚。 她对他不像高中那般热情,或者说,她并没投入到这份恋爱中,周潭察觉到了。 他牵她的手,说:“去吃饭?” 徐叶叶想了想:“我回家吃。” “你一个人?” “嗯。” 周潭笑了笑:“看来我以后会有一个非常贤惠的妻子。” 徐叶叶也笑:“都是些很简单的。” 周潭:“介不介意邀请我,吃一顿你亲手做的饭菜?” 徐叶叶扭头看他,他西装革履,脸颊轮廓硬挺。他微微笑着,像在憧憬什么。 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做了一顿,不怎么丰盛,一般美味,很家常的菜。 周潭却吃得津津有味,连下两碗饭。 他还想再舀,徐叶叶劝他:“晚上少吃点。” 周潭放下碗,认真地看她:“很好吃,所以想多吃一点。而且我中午只吃了点巧克力,饿了一下午了。” 徐叶叶心酸软酸软的,嘴上仍不饶:“女孩子送的?” “楼下超市买的。”周潭说,“没人送,只好自己买。” “其实我不爱吃,本来给你买的,但中午实在饿了,就吃了块。还有一块,吃吗?” 他掏出来,她撕开包装袋,放在口袋里,被体温热融了点。 “为什么不吃饭?” “想赶在你下班来见你,就急着把工作完成。” 她咬了口巧克力,温软,带了点榛子,甜得发腻。 饭后,徐叶叶收了碗,正擦桌子,被周潭一把扣住腰。 “真贤惠。”他故意将气喷在她脖颈上。 她脸一红:“别闹。”她躲闪开,差点撞到椅子。 周潭抢了她的抹布,潦草擦过,往水池一扔,把她压到沙发上。 他品尝着她口里甜腻的巧克力味。 徐叶叶笑着推开他,“要吃巧克力,我就给你买嘛。” 周潭抓住她的手,灯光下,他笑得眉眼温柔。 她外套早就掉下了沙发,她想去捡,听他柔声说:“等七夕节、情人节,我等你送。” 他弯下,将她横抱起来,走向卧室,一边吻她,一边将灯熄掉。 夜深,她起身喝水。 她口干舌燥,四肢五骸仿佛被人暴力地掰折过,隐隐发疼。 周潭睡觉的姿势很霸道,将床占了大半去,她整个人就在他的围拢之下。 徐叶叶移开他的胳膊,回来时,他一把拉住她。 周潭把她圈回去,眼眯着,喑哑着声说:“你看,米都煮熟了,能答应订婚了吗?” 一个冰凉的物什套入她的无名指。 “嗯。” 她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先睡一觉,明天再说。”他掀起被子,盖住两人。 -- PΘ-18·てOм 番外 系我一生心(3) 【顾景予×安柔】 清明节,顾景予带安柔去看他母亲。 车开到路上,下了点小雨,为节日增添点凄楚幽凉。墓园在城郊,静谧悠远的地方。山连着山,翠黛一片,笼了雾,陷入朦胧。云很低,像是要压下来似的。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往常清冷的墓园,即便下着雨,仍有许多来扫墓的。大多数穿着黑,打着伞,在墓前摆上祭品、焚烧纸钱。四周的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纸钱的烟气。 来往的人打着黑伞,脸上并无哀伤的情绪。扫墓,时代变迁,人们记住的只是这种习俗,久而久之,便变成了一种仪式。 此间亡魂或已早入轮回道。 他母亲的墓坐落在半山腰上,绵绵的细雨中,顾景予父亲早已立于墓前。他没打伞,衣襟被雨打湿。 安柔喊了声“爸”。 男人回过头,朝她笑了笑,把顾景予招过去。 两人说了点话,安柔没留神听,眼神乱瞥,视线定格在墓碑上的照片。 清一色的黑色墓碑石,庄严肃穆。雨凝聚在一起,缓缓滑落。 都说儿肖母,照片上的女人的确与他相貌相似。 女人拍照时大概三十多岁,面相更柔和点,她微微笑着,显得很贤淑,但眼角却像是染了几缕愁绪。 爱屋及乌,安柔一直喜欢顾景予的长相,便不由得对他母亲多生了些好感。 顾景予父亲和儿子匆匆说完话,就离开了。 安柔走到顾景予身边,问:“你爸刚和你说什么?” “还你爸呢?”顾景予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发,“说让我们晚上带小鲸鱼回家吃饭。” “行。”安柔拿开他的手,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是喜欢揉头发。 她想起以前,顾景予无意提起的他母亲的话,像是……与她关系并不好。 安柔握住他的手,手指摸索着他的手背,她开口:“你没怎么听过你母亲,跟我说说好不好?” “晚上回家跟你说。”顾景予回力,攥紧她的手。 两人又站了片刻,安柔对他母亲说了点话,他则不发一言。 雨渐渐大了,墓前的祭品上,雨珠缓缓滴落。 顾景予将她脑后的帽子给她戴上,牵着她,走出墓园。 他父亲并没走,停留在门口,与守墓员聊天。顾景予跟她说,他父亲来得次数多,同守墓员就熟了。平日除墓前杂草时,会格外照顾他母亲点。 顾父同守墓员点点头,说:“我儿子儿媳来了。” 守墓员年纪同他差不多大,眯起眼睛对他们笑,眼尾的皱纹像衣服的褶皱那么深。 顾父走在他们身边,忽然说:“他妻子早年也去世了,埋在这所墓园里。当年他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退休后,就来这里当守墓员。他跟我说,他是想守着他妻子。” 顾景予没做回应,安柔女儿家的,则十分欷歔。 说完那番话后,顾父对她笑了笑:“你看,这小子,多铁石心肠的。” 安柔摇头:“他觉得,沉默是最好的致敬。” 顾父彻底佩服,大声笑起来:“很好嘛。夫妻就应该心有默契。” 三人启程回城。雨渐渐停了。 小鲸鱼深得爷爷喜爱,他父亲抱着便不舍得撒手。 自从生下小鲸鱼,一家人都围着他转,夫妻独自相处时间少得不行,他们干脆将孩子留在了爷爷身边,回家过二人世界了。 气温下降,夫妻两人早早窝回了床。 安柔靠着顾景予的肩膀,看了会书,想起白天未完的话题。于是拉了拉他的衣袖。 “嗯?”他侧过头,似笑非笑,“想睡觉了?” “不是!你别没个正经。”安柔脚在被下踢了他一脚,提醒他,“你妈的事情。” “哦,”顾景予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很无聊的。” 安柔坐好,背靠着抱枕:“说吧。” 风雨停了。 顾景予放下笔电,拥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他说起往事来,间或停顿,语气波澜不惊,像是往事皆去,他捕捉到的,只是经年留的影子,随风而来的灰烬。 “我爸妈当年是高中同学。两人结婚早,没积蓄,那年代就草草办了两桌席,老人家那辈说,婚礼不办,婚姻不会幸福。可最后还是一样的。 “他们没感情基础,婚后摩擦很多。后来,我有次听他们吵架,提到结婚前的事。我爸在老家时,原本有间块地,打算盖栋房,等老了就住那儿,我妈却硬要把那块地买了,我爷爷不同意,后来我爷爷去了,我爸奈我妈不何,就卖了。这事当时闹挺大的,我奶奶说我妈狼子野心。婚后,我妈忙于工作,陪我不多,一直是我爸照顾我。 “有次我爸妈吵架,隐约我听到……好像是我妈在外头和男的不清不楚。我妈不承认。当时我读初中吧,忙着要考试,他们吵,我就站起来,冲他们吼了句‘要吵出去吵,别烦我’,我妈愣了下,继而又骂我爸,说他教出了我这样一个儿子。一直以来,他们双方就是我爸付出得多,反过头来却被我妈嫌。 “我妈没依仗,在单位过得不容易,她有空对我也好,我知道,但我很烦他们那么吵。再后来,他们闹离婚,结果没签离婚协议呢,我妈就病倒了。是什么病,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肿瘤之类的。我爸不离不弃,一下班就往医院里跑,实在没空,就叫我照顾她。我妈走之前,握着我的手说,妈对不起你,将来你要好好孝敬你爸。 “我妈心情好时,也和我爸腻歪,但她直到要走了,才明白我爸对她的好。我一直觉得我妈亏欠我爸的,不过和你在一起,我才算是醍醐灌顶。感情中,不一定是得双方付出同等的精力、感情,只要是喜欢的人,单方面付出也很乐意。” 他说完后,安柔一直没说话。 顾景予笑着捏了捏她的耳朵,“说了很无聊,你还想听。以前是我不懂事,对我妈充满了挺多怨气,现在想想,人都没了,再怨也没用。” 他其实省略了很多没说,譬如说,对他好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凶巴巴的。她人却看着很和善,外人来劝,也总对他父亲说,老顾,你就让让吧,比较是你老婆云云。 安柔叹了口气,环住他的腰。 顾景予笑了下,懂他如她,即便他话留一半余地,她也会用自己的小动作,告诉他,她明白。 他按了按她的头,说:“早点睡,明天带你出去玩。” 安柔扬起下巴,笑嘻嘻地讨吻:“晚安吻。” 顾景予翻了个身,将她压住,咬住她的唇。她向下滑了些,两人一齐缩进被窝。 上午,三家人驱车抵达野炊地方。 昨天刚下过雨,山林里土地尚且湿润。 徐鸿、顾景予架起烧烤架,周潭则负责生火。三个女人提着水桶,去河边洗器具和菜。 远处有连绵的山,如果时候早,这里会起雾。朦朦胧胧的样子,像美人蒙层薄纱,煞为好看。河水清澈,隐隐可见水下的岩石和小鱼。 安柔用水碰了碰,水很冰。她惊喜地问:“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这地方谁找到的啊?真好。” 徐叶叶说:“周潭他同事喜欢自驾游,无意间发现的这里。还没开放,人也不多。” 顾景予远远地喊了声:“气温低,别下水啊!” 安柔小声嘀咕:“都多大的人了,瞎操心。” 她们将桶子盛满了水,在岸边洗,洗完就把水倒进土里。 华梦笑:“你老公关心你,嘚瑟吧。我家徐鸿五大三粗的,自己都顾不着,想我也想不细的。” 徐叶叶用水泼了点水洒在安柔身上:“女人,秀恩爱死得快,知道吗!” 水溅在安柔衣袖上,安柔气得挠她,华梦为她打抱不平:“你说她秀恩爱,不知道是谁上次聚会的时候,和老公黏在一起,跟涂了5 胶似的。” 徐叶叶笑着躲开:“是我,是我。” 安柔问华梦:“爸妈没在身边,你家徐桦不闹?” 华梦立即倒苦水:“哎呦喂,闹,怎么不闹。都是徐鸿那人宠的,真给我养出个公主来了。没你家小鲸鱼一半省心。” “那是之前的假象,现在不也闹得飞?”安柔撞了下徐叶叶,“你呢?没个动静啊。” 徐叶叶白她一眼:“你结婚时,催我;你孩子会走路了,就催我生娃,我妈也没你这么着急。是吧,安妈?” 华梦掩着嘴笑起来。 徐叶叶是个嘴没把门的,还要说下去,被安柔狠狠地掐两把,仍是在大笑。 那边的男人,听见传来的笑声,不禁面面相觑,会心一笑。 都是家有娇妻的,又同为男人,搬来凳子,便开始聊天。 她们洗完菜,装进篮里,回到原处。 炭是提前买的,他们生好了火,又另架了两张折叠桌,一张在烧烤架边,一张在远一点,避开了烟。 徐叶叶是个生性耐不住的,抓了几串肉东跑西跑。华梦和安柔负责烤,安柔坐在顾景予身边,时不时喂他吃一口。 徐叶叶跑走了一会儿,周潭才反应过来:“我老婆人呢?” “玩去了。” 周潭放下东西,去寻人。 过了一会,他们听见有吉他声。 只见徐叶叶拽着周潭,兴冲冲地跑过来:“哎,那边有人弹吉他,去看看吗?” 安柔没兴趣,华梦和徐鸿跟着去了,只留下顾景予和安柔两人。 那边似乎挺热闹的,传来的欢呼声盖过了乐声。 肉滴上油,在架子上刺啦作响,香气四溢。 安柔烤了些鸡翅,刷上油、辣椒粉,等熟了以后,撒上葱花,给他们四人分别盛上。 顾景予厚脸皮地伸过头来:“老婆喂我。” 安柔捏着块肉,喂到他嘴边,他咬了肉,含在口里,又似有似无地舔了下她的手指。 她抽开手,手不方便,用肩撞了下他。 “来,你松手,我来烤。” 顾景予拿上刷子,又摊了些薄肉和茄子玉米之类的。肉熟得快,他夹起来,放在盘子里。 安柔被烫得直吸气,顾景予凑过来吹气,看她眼泪都快滴下来了。 “吃那么急做什么,他们不在,又没人跟你抢。”他说着,又向前探了下头,吹着气呢,转眼又吻上了她。 顾景予任性起来,没羞没臊。他咬了下她的下唇,他溜进去,便尝到她还没全吞下的肉。 孜然味溢满唇齿间。 风一吹,烟就飘来。 安柔闻到了一股焦味。 没来得及刷油,茄子糊了。顾景予夹起糊的茄子,扔进垃圾袋里。 后来徐鸿他们回来,又跑去钓鱼。她们就一边烤东西,一边聊天。 直到下午五点,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一下午下来,还剩了小部分食材,她们吃了个顶饱,他们则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回桐阳之后,顾景予开车去接小鲸鱼。 小鲸鱼一见到安柔,便要抱。 他一岁了,喊爸爸妈妈的的音还不圆润。安柔一直觉得,从孩子牙牙学语时,一直看他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做父母的,总会有着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安柔心底一软,将他抱起来,亲了一口:“小鲸鱼,想不想妈妈?” 小鲸鱼懵懂地点头,一点一点,幅度极大。 安柔笑出来,对顾景予爸说:“爸,谢谢你带他一天。他没闹吧?” “这不用谢,一家人,客气什么。你们有事的话,给我带多久都行。这小家伙,机灵得很,肯定皮啊,不过男孩子皮点聪明。” 他爸给他们倒了茶:“吃了饭没?要不然留下来吃点。”他正准备煮饭做菜。 “不了爸,”顾景予说,“之前吃了很多烧烤,明天得上班,我们先带小鲸鱼回家了。” “成,那你们开车慢点。” 顾景予爸将他们送出门口,还不忘嘱咐小心。 两个月后,安柔从学校里回到家,用试孕纸检测,显示两条杠。 顾景予还没回来,小鲸鱼坐在地毯上玩玩具。他对一个熊玩偶兴趣颇大,捏捏耳朵,又扯胳膊。 要是他知道自己将有个妹妹,会怎么样?她靠着沙发背,想了想,傻傻地笑出来。 九个多月时,安柔生下一女。至此,两人的人生凑成一个“好”字。 -- 番外 系我一生心(4) 那几年,广东管理得严了不少。经济发展得快,阴里也就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交易。似前些年,黄赌毒泛滥。 东莞有一大片红灯区,在顾景予到广东前,治理了好多家。听说还有这行里的大佬。 顾景予也就看过港片,如古惑仔之类的,还没见识过真的黑社会。 后来到处跑生意,结识的人鱼龙混杂,杂七杂八的,什么人都有。想拉他去,他没去。 徐鸿倒是跟去凑了次热闹,回来后,什么也不说,光红着张脸,以后再没去过。 工作忙得让他停不下来,只能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被抽打,不停地转,直到有一天,转回主人怀里了,才停下来。时间就是那根鞭子。 他总在想,早点回阳城,去拥抱他心爱的姑娘。但又鼓不起勇气。回去吧,回去吧。心里有个声音老是喊,喊得声嘶力竭,喊到喊不出声。 没个本事,回去做什么呢? 人家还小,跟着你,捞不到好,只能吃苦的话,又何必呢? 相思如毒蚀骨。他只能以毒熬毒。 准备几年,他觉得到时候来,可以回去了,压下徐鸿的不满,一意孤行。 他是乘的高铁。 他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坐火车时的激动。乌拉一声,庞大的铁皮怪兽缓缓启动,载着一肚子的人。 风景倒退太快,变化太快,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如陷云,如陷雾,如陷大雪茫茫的平原,如陷在大海飘摇的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一叶扁舟。 后来,遇上那个姑娘。是在徐鸿请客的当天。 还是那么小一只。他那时与她谈恋爱,最喜欢的是,把她围在怀里,捉住她的手,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与她契合极了。 她倒不是矮,但比较瘦,在他面前,总有种软软的感觉。似撒娇,似依赖。 他想起在病房里的那晚。她眼神躲闪,脸红扑扑的。虽然很暗,但他想,她一定是这样的神情。 他把她搂在怀里,觉得她像是没骨头般地依附他,像水蛭,像考拉,像所有一切喜欢依附旁物的动物。她那样美好,唇软软的,带着夜宵的香料味。舌头也不知是躲闪还是迎合,只能被他追逐。 在广东,他也因为胃,住过两次院。不太严重,只是很痛。好像是胃痉挛。不清楚了,现在生活太美满,能记得的痛苦,只剩分离的痛。 其实是想象得到的,若干年后,他娶这个女孩做了妻子。他们相爱,他们相依,是世上最完美的事。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们将平安顺遂,白头偕老 但他当时,心里很没底。 一开始,虽是她提的分开,但怎么能怪她呢?她还有大好的未来。是他宠得太过,叫她轻易地伤他心。后来,是他不留音讯地离开,前往广东。 高考那天,她走进考场前的身影,就像一张相片底片,贴在心墙上,等到有时心念她了,再洗出来,慢慢地想,慢慢地念。一切都无影无踪。 送她玫瑰花,他想象得到,她猜得出来。太过了解。他知道她喜欢什么,她也了解他挑东西是什么风格。 情人节,于全天下的情人而言,都那么特殊。 这是两个人的狂欢。 有回碰到高中同学。她已结婚生子,与高中张扬的现象大有不同。她已成为一个沉稳的妇人。 看到安柔,她笑笑说:“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女孩子。” “我也没想到。”顾景予也笑,“但遇到了,就知道改不了了。” 她牵着孩子的手,制止住他乱跑。 她对顾景予说:“因为总觉得你那时候吊儿郎当,没谁制得住你。” 顾景予也笑,买了麦当劳请她孩子吃。她拉拉孩子的手:“说谢谢叔叔。” 孩子很懂事,仰着脸,笑着对他说:“谢谢叔叔。” 见了这乖巧的模样,安柔蹲下来,捏了捏孩子的脸。 “你媳妇儿这么喜欢孩子的话,不打算生一个?” 顾景予揽过安柔的腰身,说:“正打算呢。” 同学看着脸颊绯红的姑娘,再看两人紧贴着,觉得这两人真是分外般配。一个英俊帅气,一个小鸟依人。 又说了一些恭贺的话,她便带着孩子走了。 回到家,安柔刚洗过澡,他爬上床,两手交叠脱去衣服。 他压着安柔的身子,嗓音低沉:“生个崽?” 安柔一下笑了。她抱着他的后背,说:“当生个鸡崽呢,这么容易?” 后来晓得她怀孕时,他心里头的那股激动与幸福,像雪碧里的泡泡,咕噜噜地向上涌。自不必多说。 他们从来没有闹过分手。安柔置气时,总是闷闷的,不会同他闹。最后自然是他妥协。 那一次,分开了五年。 劝君惜取少年时。 后来小鲸鱼大了,问父母的恋爱过程。 安柔说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顾景予搂着她笑,对儿子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小鲸鱼鼓掌叫好。妹妹还小,尚不能懂这两句话的意思。他捏她的小脸:“是说他们两个很恩爱啦!” 在顾景予生日那天,安柔给他写了封信。 因为是小生,顾景予也没在意。早晨起来,安柔递上个早安吻对他说“生日快乐”,他才晓得是自己生日。 白天安柔给他发了短信,让他早点回家吃蛋糕,他当时忙得晕头转向,回了“好”,转头又想不起了。 回到家时,蛋糕还搁在桌上。 蛋糕用精致的盒子撞着,丝带还没拆。 他先进卧室,亮着两盏壁灯,人却睡熟了。 他脱了外套,弯下腰,吻了吻她的脸和唇。安柔无知无觉地翻了个身。 顾景予又到孩子的房间,挨个亲了亲儿子和女儿的脸蛋。 他再度回到客厅,发现蛋糕盒下压了张信封。 信封上画了只蓝色的卡通鲸鱼,看那手笔,定是小鲸鱼画的。旁边写着“老公亲启”。 女人家的,爱搞这种形式主义。顾景予无声笑笑,将信封拆开。 信上头,先是写了些祝他生日快乐,祝他安康云云的祝福语。稚嫩的小孩字体也有。看起来是小鲸鱼和女儿一起写的了。 最下头跟了句:老公,爱你一辈子哦。下角标一个红色的小爱心。 顾景予笑出来,感觉有股暖意顺着手指蔓延开来。 或许真是返璞归真,这么一点点小事,年少时嗤之以鼻的事,就能叫现在的他满足。 他拆开蛋糕,上头仍是画了只活灵活现的鲸鱼,上头一簇水花。 他走到床边,把爱人拥进怀里,紧紧地。 安柔迷糊醒来,摸到他的脸:“回来了啊?吃了蛋糕没。” “没有。”顾景予贴着她耳朵,轻轻地说:“老婆,我也爱你一辈子。” 婚后几年,顾景予抽空带安柔去了不少地方旅游。 因为孩子太小,就没有带。小鲸鱼开始还不服气,上书说:“爸爸,我也要去。” 顾景予不留情地反驳:“和妹妹在家里。” 妹妹也跟着哥哥闹:“爸爸,我要和你跟妈妈一起去。” “乖,和哥哥在家。”顾景予这时会蹲下身来,摸着她的小脑袋,“到时候给你买好吃的。” “好。”妹妹乖乖地点头。 小鲸鱼不满地对安柔说:“妈,你看,爸偏心!” 顾景予笑着摸他的头:“给你带头鲸鱼回来,怎么样,不偏心了吧?” 小鲸鱼:“……” “妈!爸耍我!” 那种十一假期啦,春节啦,偶尔也带两个孩子出去看看世面。更多的还是夫妻二人世界。 有时晚上刚洗过澡,正要温存,小鲸鱼便会撺掇起妹妹,一块打电话给两人。 先是安柔的电话响。 “妈,你和爸爸玩得开心吗?” 安柔无奈地说:“很开心,谢谢你的关心哦。” “不客气的妈妈。” 挂掉。顾景予重新勾回人。 又是他的电话。 “爸爸,你给我买了好吃的吗?” “买了。” “谢谢爸爸!” “叫哥哥去写作业。” “好的。哥哥,爸爸叫你写作业!” 电话那头传来小鲸鱼的声音:“爸,我写完了 卜偠朢る御圕屋導航詀③щ奌И㈡qq奌てΟ我M。” 顾景予:“那就去睡觉!不准再打电话来了!” 安柔笑得无法自抑。 小鲸鱼读小学,顾景予与她一块去给他开家长会。 家长会散了后,老师单独对他们说:“顾沈安爸爸妈妈留了。” 其他的家长凑成几堆,交流教孩子的经验。她想起以前母亲也总被其他同学的父母问,孩子的成绩怎么那么好的,有没有多补课云云的。 老师领他们去办公室,她有点紧张,他握着她的手,说:“我在。别怕。” 以前作为学生时,没少被老师喊去办公室。甚至早恋时,也被不知情的班主任耳提面命,说一定不能有早恋的倾向。 这却是头回作为家长被叫去办公室。 老师倒了茶水,让他们坐。 “小鲸鱼很调皮,常常和其他男生闹。但他很爱帮老师、同学的忙,也很聪明。” 她说:“是啊。他小时候太安静了,因为男孩子嘛,皮点才好。他爸下了班后,就带着他一起闹。所以要是太闹腾的话,林老师你就说他,别顾虑太多,这孩子脸皮厚。” 林老师闻言笑了:“看得出来,你们夫妻很恩爱。顾太太,你别想太多,我叫你们来,不是为了说顾深安的不好。嗯……是这样。”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是想让他担任班长,这样既有利于培养他的管理能力,让他学会自控,也会对班级团结有益。” 安柔很开心,回到家,说给小鲸鱼听,征求他的意见,却没料到他坚决反对。 小鲸鱼的理由是,当班长太累,他不想去管同学。 后来得知,因为小鲸鱼觉得,管理同学会使同学不喜欢他。 安柔不晓得他哪来的这种想法,于是顾景予找他单独谈了回,最后小鲸鱼当上了小班长。 晚上,安柔涂着护肤品,顾景予从背后拥住她,双手握住她的。 安柔忧愁地说:“你看,我脸上皱纹越来越多了。” 他指指自己的眼角纹:“我再过几年,就四十了。我们都在变老。” “可我前两年才过三十。” “是啊。”顾景予说,“你太为儿子女儿操心了。” “没办法,他们都是我的宝贝啊。” 顾景予坐在她身边,额头贴上她的,说:“他们会长大的。你看,小鲸鱼现在就在成长。听林老师说,小鲸鱼管理班级管理得很好。将来有一天,他也会照顾好妹妹的。到时你就可以放点心了。” “对。”安柔叹口气,“生下一对可爱的儿女,是我身为母亲最大的成就。” “而我最大的成就是娶了你。”他亲上她的唇。 即便是青春不再,她仍是他最挚爱的人。 风停火熄后,安柔仍是忧虑。 她躺在顾景予怀里,嘀咕说:“你看,咱们一次的时间都没以前长了。” 顾景予简直是被气笑的,“不想让你太累了,你还上纲上线了?” 她又叹气:“你脾气也没以前好了。” “……” “你看你看。哼。”安柔从他怀里出来,背对他,露出光滑的脊背。 顾景予无奈至极,或许是因为和孩子待久了,安柔的心性倒全然不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 有时他去她学校接她,在教室门口听她讲课,她会和学生开玩笑,或者是提他。学生会哇哇叫着安老师撒狗粮。下课后,安柔和学生也似是朋友般地相处。因着她没老师架子,不严肃,所以学生爱找她玩儿。 吴璐跟他聊天时,会说,因为他将她保护得太好,安柔嫁给他后,越来越像个孩子。 而回到家,安柔也会带着儿子女儿一起游戏。一大两小,玩得格外开心。 他真是庆幸,娶到了这么一个,世间再难寻的老婆。 他亲她的脖颈,亲她的耳垂,亲她的发丝。他拉着她转过身,继续亲她的额,亲她的下巴。亲吻一路滑下。亲吻温柔缱绻,如丝缕般缠绕着她。 她喘着气喊他:“顾景予。” “嗯。” “你要爱我一辈子。” “嗯。” “要比爱儿子爱女儿更爱。” “嗯。” “不准凶我。” “嗯。” “最重要的是,我们要白头偕老。” “好,都答应你。” 此生仍不悔,来世仍作陪。他会履行诺言的。 ———————————————————— 呼,这篇文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