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走男二谈恋爱(穿书)》 第1页 [穿越重生] 《抱走男二谈恋爱(穿书)》作者:允清吖【完结】 文案: 祝卿卿最近在追一部小说,小说里的女主和她同名同姓,却让她恨得牙痒痒。 放着温润如玉又痴情的男二不要,一个劲的讨好那个冷漠自私还杀了她父母的男主。 祝卿卿觉得那个女主脑子有病。 在看到最新一章,男二为了救女主死在了男主手中,女主还在对着男主深情不改的时候,祝卿卿毅然放弃了这本书。 “智障女主,人渣男主,还我男二!弃了,垃圾!我要是女主,一定手刃男主,和男二在一起!” 一觉醒来,她真的变成了书里的祝卿卿。 望着一旁温柔如白月光的男二和狂狷邪魅但奄奄一息等着她拯救的男主。 祝卿卿毅然拉起她二哥哥的手:二哥哥,咱们走! 去他的原著,去他的男主,我就要我的男二,我的二哥哥! 温柔深情书香门第的大夫X穿成千金小姐的秃头女大学生(不是真秃啊) 交待一下: 1.穿书古言,互宠。 2.女主穿书,原男主重生,虐渣 3.架空历史,有一些地方会参考宋朝,但是有很多私设,切勿考究。 4.弃文勿告,谢谢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卿卿,秦云敛 ┃ 配角:一众人 第1章 临江城是江南一座小城,有着江南水乡一贯的美丽,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同时它也是江南最繁华的地带,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提起临江城,就不得不说临江城的两大家族——祝家和秦家。 秦家是临江城百年的世家,书香门第,开了临江学院,教出了许多的大官,现在朝堂上那位只手遮天的丞相,也是秦家老先生教出来的。 祝家则是在十几年前搬到临江城来的,祝家老爷白手起家,从贩卖茶叶开始,延伸到盐,布匹等各个行业,逐渐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商人,几乎掌握着整个临江城的经济命脉。 这两家家主交情甚好,都是乐善好施,德高望重之人,也颇受圣上关照。 据说几年前圣上南巡,便是这两家共同接待的,圣上很满意,赐了重赏,从此两家名声更盛,江南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哎哎哎,小姑娘,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祝卿卿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船夫道:“大叔,这我都看过了。” 在船夫错愕的目光中,祝卿卿转身进了船舱。 她现在心情复杂,没工夫听他在这里唠叨,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了,毕竟这是她看过的小说。 昨天晚上,祝卿卿还是一个面临着秃头危机疯狂啃着高数的悲催女大学生,今天早上醒来,她就变成了《临江啼》里的女主。 啊不对,是小时候的女主。 《临江啼》是某江上的一部言情小说,在祝卿卿室友的推荐下,从来不看小说的她打开了这本女主和她同名同姓的小说。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祝卿卿和她室友一致认为,这本书十分狗血。 女主祝卿卿是临江城首富祝家唯一的女儿,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一个双胞胎弟弟,父母恩爱,兄弟和睦,还有一个一心为她的青梅竹马,过的是公主一样的日子。 可是,她爱错了人,用室友的话来说,她就是个恋爱脑。 从女主从山上救了男主之后,在男主的刻意勾引下,她疯狂的爱上了这个邪魅狂狷潇洒帅气的男人,为了他做了许多的事情。 可男主接近她是有目的的——女主的父亲害得男主被满门抄斩。 男主接近她,利用她,设计杀了她父母,毁了她哥哥们的前程,害得她弟弟断了一条腿。 男主报了仇就不认人了,夺了祝家家产,把女主赶了出去,男主的一个小侍女还在大街上狠狠地侮辱了女主一番,女主的颜面荡然无存,落魄之时,是男二把她带回了家。 可都这样了,女主还是放着温润如玉又痴情的男二不要,一个劲的讨好那个冷漠自私还杀了她父母的男主。 甚至不惜拿男二给她的传家宝去贿赂那个羞辱过她的小侍女,只为了见男主一面。 这狗血的剧情,智障的女主,渣破天际的男主,祝卿卿看的时候几次没忍住爆了粗口。 可她又不舍得弃文。 没办法,那个男二实在太戳祝卿卿的心了。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年的新时代女大学生,祝卿卿做梦都想有一个青梅竹马。 玉树临风,才貌双全,温文尔雅,最让人心动的是,他很温柔,对女主一心一意,即使是在女主最落魄狼狈之时,仍能不惧流言蜚语,做她的保护伞,将她带回了家。 温柔如他,那个叫秦云敛的男二刚出场时就成为了祝卿卿心中的白月光。 看着他为女主奔波劳累,拼了命的想为女主父亲洗清冤屈,祝卿卿又心动又心疼。 可书里的那个祝卿卿就像瞎了一样,看不到秦云敛的真心和深情不说,还把男二收集的证据转手就交给了男主。 男主看到之后,知道男二留不得了,便暗自做了计划。 在看到最新一章,男主终于对这个一直在妨碍他的男二下手了。 -- 第2页 他先私下里联络了女主,提出只要女主陪他演一场戏,就让女主重新回到她身边。 女主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连他要干什么都不问,直接就答应了。 他们便上演了一出女主遭人绑架的戏码,让男二带着赎金去救她。 秦云敛自然去了,就在去救女主的时候,他就遇到男主提前雇的那些人的埋伏,打斗之中被一剑刺中了心脏。 然后,祝卿卿最爱的男二,就那样死在了一个混蛋手中,临死之前想的还是他的卿卿妹妹有没有安全回去。 祝卿卿的心都要碎了,拉着室友哀嚎了半天,一直在骂书里的祝卿卿和男主多么过分,她云敛哥哥死得有多么的不值得。 当她知道后面她女主还在对着男主深情不改的时候,祝卿卿第一次给那个作者留下了书评,毅然放弃了这本书。 “智障女主,人渣男主,还我男二!弃了,垃圾!我要是女主,一定手刃男主,和男二在一起!” 愤愤地写下书评,祝卿卿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脑子里都是她的云敛哥哥。 要是她有这样一个青梅竹马,一定不会像女主那样,对他的深情视而不见。 这样想着,祝卿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一醒来,便听到耳边有人在叫她。 “卿卿,该起来了。” 祝卿卿晕乎乎地抬了抬眼,想着自己室友是不是又抽风了,明明今天周六,不知道周末要补觉的吗? 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碧色的交领菊纹上衣,款式像极了祝卿卿在某宝上看到过的传统汉服。 她室友终于下定决心不惜吃土也要买了?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祝卿卿把目光放到那人的脸上,瞬间清醒过来,睁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她。 那人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梳了个古代的发髻,文文弱弱的,看起来很温柔,没什么恶意。 但这不是她能出现在祝卿卿寝室的理由,祝卿卿瞪着她,道: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 出口是糯糯的童音,祝卿卿惊恐地发现,这声音是从自己口中发出来的。 她看向自己的肉肉的小手,身上穿得也是一件樱红色的汉服,绣着梅花,看起来格外喜庆。 祝卿卿环视四周,空间不大,四周皆是木板,还有些古色古香的装饰,仔细感受,好像还在摇晃。 那少女看着她,眼中尽是不解。 “卿卿,你别闹了,我是小念姐姐啊。” 小念?祝卿卿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小念又道:“卿卿,你忘了吗?我是你的堂姐,此来是接你去临江与叔叔婶婶团聚的!” 临江!这不是《临江啼》里女主所在的那个地方吗?! 小念不是书里寄养在女主家中的她那个堂姐的名字吗? 祝卿卿的大脑死机了,她呆愣的看着还在碎碎念的小念,心乱如麻。 难道她也赶了一次潮流,穿越了?穿到《临江啼》里了? 她用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嘶——”,真疼。 祝念念见她这样,忙拉住了她的手,心疼道: “你这孩子,怎的这样糟践自己!” “叔叔婶婶把你送到乡下,也是无奈之举,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念着你呢。” “现在你和信儿都长到七岁了,终于能把你接回去,叔叔婶婶都高兴坏了,现在应该正忙活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卿卿,你一定不要怨恨你的父母,到了临江,要和他们好好相处。” “还有……信儿他也是无辜的,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他身子不好,你要照顾好他。” “……” 对上号了,祝卿卿心想。那她现在应该在去临江城的船上,难怪感觉摇摇晃晃的。 原著里女主和她的双胞胎弟弟祝景信一出生,祝景信就患了怪病,他们的父亲祝九化遍寻名医都无法根治,一直靠汤药续着。 后来一个神神叨叨的云游道士来了临江城,祝九化不嫌弃的招待了他,这道士也没把他自己当外人,在祝家混吃混喝了有半个月。 他临走前给他们姐弟俩算了一卦,说是这两人命格相冲相克,祝卿卿命又硬,才导致祝景信患了这怪病,需要把这两人隔开,在祝景信病好之前,让祝卿卿远离他。 言下之意,就是让把两人分开养。 “可……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祝九化也是十分为难。 她是女孩,而且祝景信的身子不好,虽然余烬没有细说,但大家都知道应该把祝卿卿送走。 “无妨,只要过了七岁,小少爷的命格便有所改变,自然就可把小姐接回来了。” 于是,在这个一看就不靠谱的道士的忽悠之下,祝九化把不到一岁的祝卿卿送到了乡下他的老家,请了专人照顾。 一去便是七年。 倒真如那道士所说,祝景信的身子一天天好了起来。 看着越来越健康的小儿子,祝九化夫妻开心之余,心里却有一根刺扎着,总也放不下自己的女儿。 祝家生意忙,祝九化夫妻每年去看原女主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每次他们都会带上一大堆东西,对祝卿卿极尽的宠爱,但是每次离开时,面对原女主“你们为什么不带我回去?”的疑问,他们却只能报以眼泪和沉默。 -- 第3页 好容易挨到了他们到了七岁,祝九化立马就让祝念念和秦家大哥秦云守一起去把祝卿卿接了回来。 可能就是因为心中有愧疚,祝家对祝卿卿格外的好,逐渐养成了她刁蛮任性目中无人的性子。 也因为有这一段往事,就算祝家对她再好,祝卿卿心中对祝家一直有恨,才会在男主害她家里人的时候无动于衷。 祝卿卿能理解她的恨意,毕竟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一辈子也无法释怀,可她却无法接受女主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死亡而无动于衷——甚至还做了男主的帮凶。 他们把女主接回来之后,加倍的爱她,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不奢求女主能原谅她的父母,但至少……也不应该对他们这么冷漠。 祝卿卿在脑中回忆了一边剧情,迅速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设定。 因为……嘿嘿,那不就意味着她要遇到秦云敛,和他一起长大了吗!那可是只有在梦中才会有的事情啊。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秦云敛了,祝卿卿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呵,你同她讲那么多干什么,她懂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祝卿卿向门口看去,一个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原女主被寄养, 所以对原先的一家有恨意,但是现女主毕竟是穿过来的,她不能感同身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本来对原女主的喜爱度就不是很高,所以不会因为原女主就去恨她的父母,因为那样只会让悲剧重演。 女主不是圣母,但她也希望每个好人都能好好的。 第2章 看清来人之后,祝卿卿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把身子往祝念念身后缩了缩。 那人生得俊美,五官清晰立体,一双剑眉英俊逼人,颜值丝毫不输当代的明星,可是他的眼睛深邃,寒若深潭,淡淡地瞥祝卿卿一眼,就让她如坠冰窖。 如果祝卿卿没记错的话,这就是秦云敛的哥哥秦云守。 书中描写两兄弟长得有些相似,但是性格却相去甚远。 如果说秦云敛是春日里和煦的微风,那秦云守就是冬日里的寒冰。 祝卿卿又缩了缩身子,怯怯地看着他,同他对视一眼,又被他冷漠的眼神吓了回去。 原著里的女主最怕,最厌恶的,就是这个秦云守。 秦云守应该在三年后就进京赶考,然后回到临江城,做了临江城的府尹。 许是见不惯自己的弟弟这么喜欢女主,也可能他本来就是个面瘫,他一直对女主有若隐若无的敌意,见到她时总是没有好脸色。 但这不是祝卿卿害怕他的原因——他的狠心程度不亚于男主。 小说里,他在上位的第三年,女主长大的那个村子爆发了一场瘟疫,为了防止瘟疫的蔓延,他下令放火烧了一整个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一个村子的人命啊!’ 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七年的村民们在火海中痛苦挣扎,祝卿卿呼喊着,小脸上满是泪水,旁边的秦云敛紧紧的拉住了她。 火光里,身材修长的男人背对着她,微微侧脸,眼神冰冷,瞳孔中充斥着漠然,犹如地狱中走出的恶鬼。 ‘如果他们不死,瘟疫会继续蔓延。’ 秦云守声音低沉,没有一丝的起伏,那上百条性命在他眼中,仿佛像草一样轻贱。” 脑中忽然想起了这一片段,祝卿卿抓住祝念念的衣袖,眼中满是惊恐。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秦云守,但就是本能的想逃离。 女主曾说他是杀人如麻的魔鬼——一个村子几百个人的命都不在乎,其中还有将祝卿卿养大的人。 虽然祝卿卿也觉得秦云守做得有些过了,但是不可否认,在现在这种医疗条件极差的时候,烧了传染源是控制瘟疫蔓延的最好方法。 原著中秦云守一直在阻止他弟弟接近女主,不想让他为了女主做傻事,但没有对女主有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除了他弟弟之外,秦云守好像再也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即使早就知道男主要对付祝家,他也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在祝九化向他寻求帮助时也拒绝了。 可他却在秦云敛帮着女主收集证据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他查阅官府的卷宗;女主求他救祝景信时也大方的借了人给她,还替他请了医生。 他能烧了那一整座村子,也能拿出自己的家底来救济难民。 这个人亦正亦邪,城府极深,让人看不透摸不清,好像做事全凭心情,也正因如此,祝卿卿很怕他。 他就像无底的深渊,你永远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看着祝卿卿抓着小念衣袖的手,秦云守冷哼一声,把眼睛移到了一旁。 “午时便可到了,还不赶紧收拾一下。” 小念笑了笑道:“知道了,谢谢秦大哥。” 秦云守没回她,转身走了。 小念反握住祝卿卿的手,安慰道:“秦大哥他只是看起来有些吓人,其实人很好的。” ……我信你个鬼。 不过现在的秦云守虽然周身布满寒气,却没有那种杀人如麻的戾气,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当官的原因。 唉,科举害人啊,看把一个好好的冰山美男折磨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 第4页 不过秦云守长得真好看啊,他弟弟一定长得也很好看,嘿嘿…… 祝卿卿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期待起她的云敛哥哥来。 看祝卿卿不说话,小念笑着将她抱了起来,放到桌边给她梳妆。 “……” 被她抱起来的时候,祝卿卿心里很不适,又羞愧又无力。 她虽然看起来是个七岁的小孩,但她实际上已经二十岁了好吗!这样被人抱着实在是……太羞耻了。 但无奈她还是个七岁小孩的身体,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小念摆弄。 小念替她理顺了头发,将她乌黑的秀发分成两份,扎了个羊角辫。 手里忙活着,小念的嘴也没停下。 “秦大哥是秦家的长子,秦家是临江城的名门望族,与咱们家关系特别好,你要对秦大哥恭敬一点,知道吗?” 祝卿卿点点头。 “秦家还有个二儿子,叫秦云敛,长你两岁,等你回了临江城,要和你弟弟一起,去他们家读书的。你要和云敛好好相处,知道吗?” 祝卿卿傻笑着点点头,她一定会和秦云敛好、好、相处的。 小念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话,慢慢地扯到了一些无关的事情上,听得祝卿卿一阵犯困,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好像记得原著里的小念是个文静又贤惠的妇人,嫁了个临江城里小户的少爷,安分守己,在家里相夫教子,鲜少露面,怎么变得这么话痨了? 可是她还没有看完那本书,有关于小时候的事也是穿插在回忆中,祝卿卿还没能把它们连起来。 她甚至都还不知道男主和祝家的仇到底是怎么结下的,祝家又为什么害死了他的父母。 也不知道秦云敛死后秦云守会不会对男女主做什么——他也算是个弟控来着。 这可能就是金手指没开全的绝望吧……祝卿卿心道。 不过,她给自己打气,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能和她的云敛哥哥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 想到秦云敛,祝卿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终于也能体验一把养成加青梅竹马的快乐了! 看着镜中祝卿卿天真无邪的笑容,小念的脸色变得更加柔和。 祝卿卿没有因为这七年不公平的待遇而怨恨祝家,一样能开心快乐的成长,她就放心了。 到了临江城,祝卿卿才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堆金积玉地,温柔富贵乡”。 虽说《临江啼》是一部架空的小说,但是里面对于临江城的描写是参考了北宋的汴梁,《清明上河图》中所描绘的那座当时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一条沧江贯穿整个临江城,将临江城分为南城和北城两个部分。 一座座气势不菲的虹桥连通两岸,船舶在虹桥下穿梭,桥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一些小贩乘机占道经营。 两岸的房屋鳞次栉比,街道上的陈列着各色各样的杂货铺,饮食摊,男男女女穿着各异,有人穿长袍,也有人着短衣长裤,有些姑娘头上还带着帷帽,微风吹拂下白皙的小脸若隐若现。 祝卿卿睁大了眼睛,专注地欣赏着这一繁荣的景象。 柳永曾要将钱塘盛景“归去凤池夸”,人间天堂,亦应当如此。 船行到了码头,小念拉着祝卿卿,指着岸上一群人,兴奋地道: “卿卿你看,是你的父亲母亲和你的哥哥们。” 祝卿卿顺着她的手望过去,码头上站了又十几个人,最前头的男人着一身华服,约莫四十岁往上的样子,浑身透着一股子威严,是祝卿卿的父亲祝九化无疑,那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和蔼的贵妇人应当就是她母亲杨清潭了。 小念牵着祝卿卿下了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朝他们奔过去。 “大伯,我把卿卿带回来了。”说着,又把祝卿卿朝他们面前轻轻一推:“快,叫爹爹和娘亲。” 祝九化和杨青潭在看到祝卿卿那一刻,脸上表情都被欣喜和慈爱所取代,他们定定地看着祝卿卿朝他们走过来,杨青潭已经流下了眼泪,祝九化的眼中也有泪光。 祝卿卿张了张嘴,没能叫出来——她初三那年父母离婚之后,她就被扔给了奶奶照顾,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两个称呼了。 祝卿卿能够理解原女主的心情,被抛弃之后再被迎回,心中定是恨着那抛弃自己的人的。 祝卿卿也想过,如果她的父母再来到她的面前,她一定不会原谅他们。 但是,不管有多大的恨意,他们毕竟是自己的父母,那是流淌在血液中的羁绊,看着他们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慈爱,祝卿卿沉默了。 那一瞬间,她心里闪过了他们对原女主的那些不公,虽然嘴上说着都是自己的骨肉,但还是依然选择了自己的儿子,抛弃了原女主那么久,就算他们后来待原女主再好,裂缝已经出现了,想要修复又谈何容易。 现在的愧疚和悲伤,不过是那时偏心的咎由自取。 但是……祝卿卿向前走了半步——她不想替原女主恨他们。 原女主因为心中有恨,不仅让身边人活得痛苦,她自己心里肯定也是很痛苦的,最后的结局,应该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她可以理解,但无法感同身受。 这一次,她想让大家都能好好的,不要再因为那些事情搞得家人反目了。 -- 第5页 而且,她已经很久没有被这种慈爱的目光注视过了,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回来了,还是像她小时候那样恩爱,那样爱着她。 看着祝卿卿紧抿着嘴唇不肯开口,杨青潭蹲下来紧紧地抱着她,心疼地道: “卿卿,爹娘以后再也不会把你送走了,一定会对你好的。” 在杨青潭温暖的怀抱中,祝卿卿的眼泪涌了出来,她环住杨青潭的脖颈,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娘,爹爹!” 杨青潭和祝九化应着,脸上满是激动,他们身后的祝景仁和祝景仪以及一众下人也是红了眼眶。 “祝老爷,外头风大,还是先回去吧。” 秦云守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这一温馨的场景。 一行人大梦初醒一般,祝九化朝身后吩咐道:“快,去吧小姐的行李搬下来,咱们回府。” 看着众人朝船上走去,祝卿卿幽怨地看了秦云守一眼。 虽说是早春,但也没有冷到不能待的地步,这男人能不能不要老是煞风景! 秦云守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眼神一样,径直走向了祝九化,与他寒暄了几句后,便要动身回秦家。 “秦少爷,多谢,明天祝某要在北怀居给小女卿卿接风洗尘,还请秦少爷来捧个场。” “伯父严重了,秦某自然会来的。” 看着秦云守一脸的冷淡地说着客套话,祝卿卿差点笑出声来。 待秦云守走远了,杨青潭拿出手帕给祝卿卿擦了擦眼泪: “卿卿,我们回家吧。”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不圣母!她没经历过原女主的经历,所以祝家夫对她来说只算是个对她很好的陌生人,她现在是七岁的身体,知道在这个世界想要好好活下去就要靠他们。 感情是慢慢培养起来的,不要说女主擅自替原女主做决定,如果原女主重生,她也会做一样的决定。正文完结后会有一个原女主的番外。 好了,作者有一点啰嗦,但都是因为不想让你们骂我的女儿啊,体谅一下老母亲吧~ 第3章 “姐姐!” 到了祝家,祝卿卿还没来得及感叹有钱人家的房子真是大的一批,就看到有个黑乎乎的团子扑了上来。 趴在门口守了半天,一看到家里的马车,祝景信就挣开奶娘的手,朝他们跑了过去。 虽说他的病已经好了,但是病去如抽丝,祝景信的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不似同龄人那般健硕。 但是早早的就听说他的姐姐要回来了,他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一时间也忘了自己一跑就容易胸闷气短这回事了。 祝卿卿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咳嗽声。 他咳得凶猛,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祝卿卿跟着一阵揪心。 杨青潭忙走了上去,轻拍着他的背部,责怪道: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跑得这样快,病又犯了怎么办,今天吃药了吗?”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和祝卿卿现在这张脸有五六分的相似,浓眉大眼,五官俊美,虽然脸上有些肉肉的,但不难看出将来也是个能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 可惜,病怏怏的,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看便是个体弱多病的。 祝景信咳了好一会儿,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止住了,又转向祝卿卿,眼中满是期待,语气真诚。 “姐姐,信儿好想你。” 被那双纯净的小孩子的注视着,祝卿卿的心中一暖,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姐姐也很想你”。 祝景信眼中的光芒更盛,笑着看着祝卿卿,眼睛弯了起来——如夜空中皎洁的月牙。 原著里的祝景信一懂事就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因为他的原因被送走,不能和家里人一起。 他心里很愧疚,一直在等着自己长到七岁,这样就可以把姐姐接回来了。 女主回来之后,对这个体弱多病的弟弟一直没什么好感,也很烦他粘着自己。 祝景信知道姐姐不喜欢他,就不再去打扰她,但心里还是念着她,有什么好东西总是要先拿给女主。 女主虽不喜欢他,不给他什么好脸色,对他的东西却是照收不误。 祝家夫妇都看在眼里,可他们也没办法走进女主的心里,只能明里暗里的在女主面前提几句,女主对此嗤之以鼻。 一直到两个人长大,遇到了男主,祝景信还在女主的忽悠下帮她做了很多讨好男主的事情,最后却被男主的人打断了腿。 虽然后来女主良心发现要好好对待他,但是经过了那么多事,祝景信身子又不好,经不起折腾,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姐妹兄弟之间难免会有觉得父母偏心对方的地方,再加上那七年的怨念,原女主对祝景信不好也是情有可原。 但祝卿卿是独生女,没有什么兄弟姐妹,自然也没有体验过室友所说的那种和弟弟妹妹“相爱相杀”的快乐。 每次听着室友抱怨她弟弟多么调皮的时候,祝卿卿都笑而不语。 如果她也有兄弟姐妹,那父母离婚后的日子会不会就没那么难熬了? 祝卿卿抱了抱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小男孩,“信儿,咱们走吧。” 说罢,领着他朝那扇敞亮气派的朱红色大门走去。 -- 第6页 看着姐弟两个没有什么嫌隙,祝家夫妇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他们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脸上尽是欣慰。 远观只觉得祝家很大,走进去了祝卿卿才体会到什么叫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进门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曲折游廊,左右是雪□□墙,下面白石台矶,栽种着精心修剪过的奇花异草,佳木葱茏,石亭小池,错落其中,不落俗套,赏心悦目。 穿过游廊,又经过了正堂,一行人跟着祝九化来到了正堂后面的祠堂。 祝卿卿在看到那些牌位的时候,脸色也跟着变得肃穆起来。 跪拜了列祖列宗,祝卿卿算是正式回归了祝家。 “原来的祝卿卿,对不起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今日我既然占了你的身体,便一定会带着你的那份好好的活下去。不管你现在魂在何方,希望你能好好的。” 祝卿卿看着列祖列宗的排位,在心中默念着。 祝九化给祝卿卿挑了几个贴身丫鬟,让她和祝念念一起住在了北院。 “这是玉台,那个是末白,另一个是丙雁。” 面前站了三个年龄和祝念念差不多的丫鬟,都低着头,温顺的站着,等着祝卿卿发话。 祝卿卿听着其中那个“丙雁”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 “丙、雁?你原先姓什么?”祝卿卿问道。 三人中间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人抬起头,怯怯地看着她: “奴婢原先姓任。” 祝卿卿这才发现自己的表现有点不太像小孩子,忙挂上笑容,道: “任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 丙雁睁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也温柔地笑道:“小姐谬赞了。” “小念姐姐,我要末白和玉台,咱们走吧。” 祝卿卿对着小念道,转身向后院走去。 丙雁:…… 小念:…… 小念拉住她,问道:“不要丙雁吗?” 祝卿卿回眸一笑,灿烂且张扬: “丙雁姐姐太漂亮了,和她在一起生活,我会自卑的。” 这解释虽说有些牵强,但从小孩子口中说出来便带着些童言无忌的可爱。 丙雁愣了一下,转而笑道:“是奴婢的不是,以后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来着奴婢便是了。” 看着丙雁跟着管家离开,祝卿卿暗暗松了口气。 说到姓“任”祝卿卿想起来了,这个丙雁可不就是男主的小姑姑嘛。 任家被满门抄斩,只有男主任迟被他那个姑姑任丙妍藏了起来,逃过一劫。 可他们在逃亡途中走散,任丙妍阴差阳错被买进了祝家。 任丙妍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有人认识她,祝九化自然也不知道她的样子,就把她当成普通的丫鬟留了下来,后来还派给了女主做贴身丫鬟,却是引狼入室。 任丙妍和女主一起相处了近十年,深得女主信任,把女主的爱好习性都摸了个透,在任迟给女主下套时,她没少帮忙。 最可恨的是,她还凭借美□□惑过祝九化,虽然没得逞,但也够让人膈应的了。 好歹是看过原著的,把这种白眼狼留在身边,祝卿卿脑子抽了才会做。 心满意足地带着末白和玉台,祝卿卿跟小念一起到了北院。 祝家有北院,南院,西院三个住所,东边是花园,祝九化和杨青潭住在南院,小念住在北院,那三个兄弟住在西院,这三个院又各有四个厢房,有好几间都空着。 小念本想让祝卿卿和她一起住在西厢房,被祝卿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姐姐,我年纪不小了,可以自己住了。” “好,既然这样,我让人把东厢房收拾出来,你就住在那儿吧。如果你晚上害怕了,尽管叫我便是。” 小念当她是小孩子脾气,不肯和大人一起睡,笑道。 祝卿卿一脸严肃的带着自己的两个“新跟班”,大摇大摆的回了东厢房。 虽说祝家家大业大,但是只有杨青潭一个管事的主母,没有其他的姨娘或是小妾。 倒不是祝九化多么正人君子,实在是杨青潭太过剽悍。 书中提到祝九化有过纳妾之心,杨青潭当场便要和离,带着她大哥祝景仁回老家。 一边是年轻貌美但是没什么学识的年轻新欢,一边是陪自己吃了那么多年苦的发妻和自己唯一的儿子,祝九化想都不想就做了决定,与那新欢一刀两断不说,还当着众人的面发誓,此生再不纳妾。 此事一度成为临江城的一段佳话,祝九化和杨青潭也成为了夫妻之间的典范。 一想起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贵妇人也有那么刚强的一面,祝卿卿就忍不住佩服。 这样也好,倒省了她许多麻烦——宫斗宅斗什么的看起来很爽,可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以她的段位,怕是活不到成年。 在搞清楚她为什么会穿来之前,她还是安安稳稳的长成翩翩少女,然后和她的云敛哥哥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吧。 想起今天中午祝九化说明天要给她设宴接风洗尘,还邀请了秦云守,那秦云敛会不会也会来呢? 她记得秦云敛和女主的初见是在临江书院来着,也不知道剧情会不会有所改变,毕竟祝念念变成了一个话痨来着…… 明天要好好打扮一下,万一云敛哥哥来了呢。 -- 第7页 祝卿卿想着,慢慢地进入了梦乡,一天的奔波劳累之后,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一夜好梦。 翌日·北怀居 祝九化邀请了一些生意场上的朋友,正在同他们谈笑风生。 若不是他们的衣服和周围的建筑,祝卿卿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进了一个商界大佬的酒会。 众人见祝卿卿过来,对着她就是一顿夸,什么“天生丽质”“水灵秀气”“粉雕玉琢”统统往祝卿卿身上砸,把她都给夸懵了。 她不过就是穿了一身新衣服,梳了个可爱的哪吒头,长得也就是一般般好看啦,哪里有他们说的那么美啦。 可是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呢,尤其是在昨天祝卿卿发现这张脸和自己原来的脸有几分相似之后。 被一群长辈夸得有些飘飘然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秦家两位少爷来了!” 祝卿卿瞬间清醒,一脸期待地朝门口望去,果然看到了一贯死鱼脸的秦云守和他身后的…… 一个肉球…… 祝卿卿懵了,呆呆地看着他们:我的云敛哥哥呢? 第4章 祝卿卿真的是服了《临江啼》的那个狗作者,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一下她。 为什么书里没有说秦云敛小时候是个小胖子呢? 虽然是个很可爱的小胖子,祝卿卿刚看到他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会儿。 这样想想,她好像又知道女主为啥不喜欢男二了。 秦云敛从他哥哥身后探出头来,脸上肉嘟嘟的,身子像一个小皮球,他看着祝卿卿,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哦豁,祝卿卿的心脏受到了暴击——真特么可爱啊! 可能是对男二的滤镜太重了,即使秦云敛的眼睛都要被他脸上的肉给挤没了,也不妨碍祝卿卿心中欢喜。 虽然有些胖,但是秦云敛小肉脸上嵌着两颗大眼睛,圆嘟嘟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喜庆。 祝卿卿无视秦云守的臭脸,走向了秦云敛,朝他伸出手: “你好,我叫祝卿卿。” 不知道现代礼仪的秦云敛疑惑地看了她一会儿,把自己肉肉的小手放到了祝卿卿手上:“我叫秦云敛。” 笑得像年画里的小娃娃。 我当然知道你叫秦云敛,我还知道你将来会俊美的人神共愤。祝卿卿心道。 “你比我大,以后我叫你云敛哥哥好不好?”祝卿卿眨眨眼,天真地道。 “好!”秦云敛痛快地答道。 秦云敛在家中排行老二,在原著里女主就叫他云敛哥哥,有时还会叫二哥哥,生气时就叫秦云敛。 每次女主叫他云敛哥哥的时候,秦云敛都会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祝卿卿觉得,那时的女主,就像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让她很羡慕。 要是能被一个人用那种温柔又宠溺的眼神看着,祝卿卿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又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秦云敛,嗯……虽然有一点憨憨的感觉。 但是,祝卿卿心情愉悦,终于见到了她的云敛哥哥,能和他一起长大,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在秦云守阴沉的目光下,祝卿卿把秦云敛带到了一边,和祝景信玩在了一起。 看到祝卿卿和秦云敛自来熟的样子,众人打趣祝九化和秦云守,可以给这两个孩子订个娃娃亲,多般配啊。 “秦先生不在,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小孩子嘛,很容易就能玩到一起的。” 祝九化玩笑几句,带过了这个话题。 秦云守在一旁听着,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朝秦云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祝卿卿正绘声绘色地讲些什么,旁边两个小男孩仰着脸坐在凳子上,专注的看着她。 听着那边不时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秦云守移开了目光,投入到了祝九化等人的交谈中。 看来把秦云敛带过来,也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察觉到了秦云守的目光,祝卿卿还是面不改色地跟秦云敛他们聊着天。 反正她现在是个小孩子,她就不信秦云守敢对她做什么。 再者,观察加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祝卿卿觉得现在的秦云守并没有原著中那么残忍和难以捉摸。 顶多是脸臭了一点,脾气差了一点,不会说话又没有什么亲和力而已。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导致后来的秦云守变成那样,但是祝卿卿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帮帮秦云守,不让他变成那样。 毕竟……祝卿卿看了一眼她的小肉团子二哥哥。 毕竟秦云守是自己将来丈夫的哥哥,为了她的云敛哥哥,她也要引导秦云守走正途。 祝卿卿心里暗搓搓的期待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小天使,她穿书肯定就是为了拯救这些配角的! 说是给祝卿卿接风洗尘,其实也不过是带她走了个过场,告诉那些临江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是他祝九化的女儿,以后见到要多多关照。 祝九化怕祝卿卿在一群大人中间不自在,特意给她们找了个小包间,让他们三个孩子一起,点了些小孩子爱吃的点心,让小念在一旁照顾着。 点心说是点给小孩子的,几个孩子却没怎么动,都聚精会神的听祝卿卿讲故事,倒是全被小念吃了去。 “卿卿,你好厉害啊,这些故事有的我都是第一次听呢。”小念嘴里塞得满满的,还不忘夸赞祝卿卿。 -- 第8页 “没有啦,这都是在乡下的婶婶将给我的。” 祝卿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搪塞了过去,小念也没有再细问。 祝卿卿确实是在乡下长大的,像《嫦娥奔月》《牛郎织女》这些神话故事她可是从小就耳熟能详的,虽然不知道这里的人有没有听过,但哄一哄小孩子还是够的。 跟祝景信和秦云敛讲了几个之前听过的神话故事,祝卿卿停了下来,看着好像有话要说的秦云敛。 “我、我家的书院要开始招生了,你们要不要来啊?” 秦云敛的声音糯糯的,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 话说这临江城啊,分为南城和北城。 南城祝家北城秦家,祝家经商秦家从文,是临江城百姓皆知的事情。 秦家的临江书院,在整个国家都是一绝,里面的先生随便挑一个出来,都可直接在朝中任大官的,但他们大都是秦老先生,也就是秦云敛爷爷的学生,感念师恩,学成之后放弃了仕途,自愿留在了临江书院任教。 临江书院秉承着“有教无类”的原则,既教科考生也教小孩,分成了东院和西院,东院里是幼儿学堂,几乎临江城一半多的适龄孩童都在里面。 记得当时祝卿卿看到这设定的时候,还吐槽这不就是学前班和高考班嘛,还整的挺洋气的。 现在细想,秦老先生真的是一个目光长远的人,扛起了普及教育的重任。 祝卿卿又觉得狗作者的设定其实也挺好的。 最重要的是,在这本书里,临江城民风开放,女子的地位和男子几乎是平等的,没有人会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也不会不许女子抛头露面,祝卿卿想起昨天来的时候看到有女人挥着刀卖猪肉来着…… 虽然在婚嫁和官场上还是有些束缚,但是比历史上的大部分朝代强太多了。 就算知道狗作者这样都是为了方便女主作妖,祝卿卿还是由衷地感到庆幸。 这样的话,不就便宜了她祝卿卿了吗? “只要父亲同意了我就去。” 祝卿卿答道,一旁的祝景信也吵着要去。 秦云敛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一会就让哥哥跟祝伯父说。” 书院里的人都嫌他胖不愿意和他玩,要是祝卿卿和祝景信去了书院,就有人陪他了! 祝卿卿知道祝九化一定会同意的——他本来就打算把他们送过去。 原著中的女主也被送到了临江学院,和男二一起上了好几年的学,男二也是在那时对女主情根深种。 书中没有过多的描写,只说留下了很多开心的记忆,是秦云敛心中最美好的回忆。 现在看来,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的秦云敛身边只有女主会和他一起玩,他才会那么爱女主,即使被女主伤成那样都没有放弃。 就女主那个刁蛮的性格,为什么会和胖胖的秦云敛一起玩呢? 祝卿卿想不明白,但她莫名的有些不爽…… 管他为什么,从今天开始,对秦云敛好的是她,和秦云敛一起长大的是她,将来嫁给云敛哥哥的一定也是她! 被上学上课摧残了十几年的祝卿卿难得对上学有了期待,除了秦云敛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她是一个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参加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的大学生,和一群小孩子一起学一加一,岂不是跟玩一样?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装个X,祝卿卿傻笑起来。 看她这么开心,她面前的祝景信和秦云敛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着三个眼睛都笑没了的孩子,小念不解: 这年头,上个学就那么开心吗? 不出祝卿卿所料,祝九化果然没过多久就决定让她去临江书院读书。 可是对于祝景信那里,祝九化犹豫了好一会儿。 毕竟祝景信的身子不好,他在书院里也不能实时照看着,祝九化怕他出事。 祝景信看着他们,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也想和姐姐一起上学!” “信儿乖,爹爹可以找先生到府上来教你。”祝九化哄道。 “我不要!” 祝景信撒泼打滚,看得祝卿卿和祝九化一阵害怕,怕他忽然又咳了起来。 “爹爹,就让信儿和我一起去吧。”祝卿卿道,“您若是不放心,多派几个人跟着就是了。” 祝卿卿眼珠一转,看向站在一旁的祝念念,伸手一指: “实在不行,让小念姐姐跟着我们也可以!” 她觉得祝念念每天过得太无聊了,不是跟着她这逛那逛,闲暇时跟她说说话,唠叨个半天,祝卿卿倒宁愿她坐在屋子里做女红,那样至少安静点。 “小念姐姐,你不无聊么?”祝卿卿撑着脸,看着小念绣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不无聊啊。” “你不想找点事情做吗?” “我有事做啊。”祝念念扬了扬手中还未绣完的手帕。 “……” 看着两张天真无邪的小脸,眼中写满了对知识的渴求,祝九化叹了口气,心中一横,把目光转向了祝念念: “小念,你觉得呢?” 祝念念:…… 第5章 三天后,带着杨青潭亲手缝的书袋,一手牵着笑嘻嘻的祝景信,一手牵着愁眉苦脸的祝念念,祝卿卿踏上了求学之路。 -- 第9页 她拒绝了祝九化要亲自送他们来的提议,也没有坐马车,选择了步行过去。 早上的临江城已经十分热闹,早点铺上冒着热气,其他店铺也陆陆续续的开了门,祝卿卿恍惚有了种小时候上学时的感觉。 临江书院由秦云敛的曾祖父所建,坐落在沧江边上,走过了临江城最大的拱桥——举人桥,祝卿卿一行人来到了临江书院门前。 看着牌匾上苍劲有力的“临江书院”四个字,肃穆之感油然而生。 祝卿卿两口吃完从摊上的买的包子,用丝绸手帕擦了擦嘴,面色庄重。 “走!” 祝景信和祝念念也在注视着那气势恢宏的牌匾,听到她的话,应声跟了上去。 几人出来的有些早,西院里已有了读书声,东院却没有什么人,一道带着月洞门的院墙隔开了两院。 东院的院长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名为孙习文,他笑眯眯的看着祝家姐弟,赞赏的点点头,又把目光挪到祝念念身上: “这位同学,你也要进东院学习吗?” 祝卿卿姐弟只带了三四个家仆,皆在院外等着,祝念念和祝卿卿的关系亲昵,穿得也和他们无二,细想之下,自然不难知道是寄养在祝九化的那个侄女。 西院也招女学生,但是每年招收的名额有限,以祝家同秦家的关系,祝念念想进西院也不是不可。 看祝念念念不语,祝卿卿正要替她解释,却听见祝念念憨憨的一笑。 “先生,我是陪着我弟弟妹妹来的。” 说着,她又从书袋里掏出来一把线和绣棚来,在孙习文面前晃了晃: “他们上课的时候,我在后面很安静,不会打扰先生的。” 祝卿卿这才知道为什么祝念念也要背个书袋,她还以为她开窍了,要和他们一起上课呢。 原来是为了装这些东西…… 孙习文笑了笑,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吟吟地走了。 “好,那你们姐弟便去南边的尚贤斋吧。” 尚贤斋在东院的最南边,祝卿卿一走近,便听到了稚嫩的读书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凭她一个理科生所剩不多的文学知识储备,她判断出这应该是周兴嗣的《千字文》。 学堂里不应该先教《三字经》吗…… 几人从后门推门而入,诺大的教室只有一个圆嘟嘟的白色身影。 读书声戛然而止,坐在最后面的秦云敛转过头来,看到他们的一瞬间眼里立刻放出光来: “卿卿!景信!” 放下书,秦云敛朝他们走了过来,景信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身上,甜甜地叫了声“云敛哥哥”。 祝卿卿秉持着礼仪,也跟着叫了一声,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 不愧是我的云敛哥哥,果然好学认真读书的样子真是可爱啊,祝卿卿欣慰的想。 看着挂在他身上的祝景信,祝卿卿心中也有一眯眯的羡慕。 她也好想抱抱她的云敛哥哥啊,肉肉的肚子一定很软…… 不行,祝卿卿摇摇头,她要矜持! 反正早晚都是她的。 祝卿卿笑着对秦云敛道:“云敛哥哥,我们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秦云敛应着,把矮他半头还多的祝景信抱到了他旁边的位子上,又指了指他右边的空位: “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坐在这里吧。” 怎么会嫌弃呢,祝卿卿蹦蹦跳跳地走了过去。 “那我……”小念的话还未说完,一群背着书袋,衣着华贵的小孩吵吵嚷嚷地破门而入。 为首的小女孩长得清秀可爱,一看便知将来定是个美人,可惜一脸的怒气,生出一种脾气暴躁,不易接近的感觉来。 她身后跟着一群男孩女孩,都是不超过十岁的样子。 女孩在第一排坐下,其他人围在那女孩身边,让祝卿卿有一种在看校园青春偶像剧的感觉。 那个小女孩,像极了被众人追捧的超人气校园公主——不过一般都是恶毒女二的命。 “那是周家的小女儿,周若昼。”看她一直在盯着那个小女孩,小念在祝卿卿耳边道。 哟,还真是女二!祝卿卿心想。 周若昼,北怀居酒楼的老板——周历的女儿,原著里喜欢秦云敛的那个女二。 同样是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小公主,周若昼和女主一样,任性又骄傲。 可女主的任性是不带脑子,有些莽撞;周若昼则是心机深沉,不达目的不罢休。 女主为了男主可以不顾身边的其他人,但是不会主动的伤害他们,周若昼不一样,她为了秦云敛,利用了很多人,甚至和男主联手给祝卿卿下套,间接地促进了祝家的家破人亡。 即使是这样,秦云敛依然没有多看过她一眼,拒绝的委婉又决绝,不仅给她留了颜面,也没给她一点机会。 这也引得周若昼心中更狠祝卿卿,最后一次出场时,她还在密谋着杀了女主。 也不知道男二死后她什么反应…… 如果说女主是智障,那周若昼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卑鄙小人,空有着一副好皮囊,心却是黑的。 和她比起来,智障女主可爱多了。 觉察到祝卿卿的目光,周若昼看了过来,眼中带着点不屑,在看到秦云敛时,不屑变成了鄙夷。 -- 第10页 这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眼神吗? 祝卿卿皱了皱眉,把目光从周若昼的脸上,担忧的看了一眼秦云敛。 原来这俩人居然还是同学,难怪周若昼那么喜欢他,那她也喜欢现在的秦云敛吗? 想着周若昼刚刚的眼神,再联系到书中所写对秦云敛长大后的描写,不出所料又是一出“真香”的戏码。 可惜啊,祝卿卿心想,我可不是原来的那个智障女主,一定不会给你伤害我的机会的! 正面对上周若昼的眼神,祝卿卿挑了挑眉。 周若昼几天前就被她爹爹告知祝家的两个孩子要来临江书院,很有可能会和她一起,交待她要同他们好好相处,毕竟祝家也是北怀居的常客,北怀居的食材大部分也来自祝家。 “不就是那个病秧子和他那个乡下来的姐姐嘛。我为何要和他们交好?” “若昼别闹,祝家可是临江城首富,你那些小脾气最好收一收。” 周历的叮嘱好像盘桓在耳边,周若昼冷哼一声。 不就是比她家强一点吗,一个乡下来的,还和秦云敛那个小胖子一起玩,一看就傻。 可她没想到祝卿卿会这么直接的挑衅,周若昼一愣,瞬间气红了脸。 “你!” 还没等她说话,又有人推门进来了。 “秦先生来了,快回去!” 祝卿卿还没看清人,便听到一阵混乱的声音,周若昼身边的孩子都散开来,飞奔到了自己位子上。 秦云守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站在教室前面,冰冷的眼神扫视一圈。 一群小孩都直直地坐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看着周若昼也老老实实地坐着,祝卿卿心中暗喜:你再傲娇有什么用,在老师面前不还是得乖乖的。 祝卿卿正想着,却见秦云守的目光转了过来,停在了她这边: “你,做什么的。” “我?我……”祝卿卿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已又做了什么事碍了他的眼。 “秦大哥,我陪卿卿和信儿来上学。”祝念念笑道,满面春风的看着秦云守。 祝卿卿环视四周,才发现位子都坐满了,小念没有位子,只能站在了她身后。 “……扰乱课堂秩序,出去。” 秦云守言简意赅,丝毫不留颜面,小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身出去了。 看着小念“落寞”的背影,祝卿卿心中有些许愧疚,明明是她提议让小念来的,却让她在这受了委屈。 秦云守这个男人,真让人火大…… 为什么要让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来教小孩子,临江书院没人了吗?不怕把孩子吓坏了吗?看他们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祝卿卿看着若无其事地开始上课的秦云守,心中对他的好感又降了几分。 “我检查一下昨天学的内容,万冉。” 毫无感情的声音,祝卿卿感觉他们的身子都僵住了——果然在面对老师提问时各个朝代大家都是一样的。 名为万冉的小女孩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磕磕绊绊的背起了《千字文》,没有三分之一便卡住了。 秦云守面无表情地让她坐下,又叫了几个人,结果都差不多。 “秦云敛。” 话音刚落,祝卿卿身边的秦云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流利的背完了全篇的《千字文》。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秦云守点点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赞赏。 秦云敛不好意思的笑笑,缓缓地坐了下来,发现祝卿卿在看着自己,他与祝卿卿相视一笑。 虽然早就知道秦云敛记忆力超群,祝卿卿还是忍不住赞叹:我的云敛哥哥果然厉害,都这么聪明了还起这么早来温习,要是放在现代,肯定是个妥妥的学霸。 周若昼坐在祝卿卿的斜前方,她刚刚虽然背了大半篇,但也是没完成任务。 秦云敛背诵时,祝卿卿目睹她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看着秦云敛的眼神除了不屑之外又多了几分妒意。 啧啧,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是沉不住气。 祝卿卿还在津津有味地想着,忽地听到了秦云守叫她: “祝卿卿,你来背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祝卿卿:做个人吧…… 秦云守:呵呵。 第6章 话音刚落,祝卿卿便看到旁边的秦云敛向她投来了担忧的眼神。 前面的孩子们也转过来,周若昼的眼中有些许的得意,似乎是在等着她出丑。 祝卿卿瞪大眼睛看着他:她连课本都没有,让她背书?人干事? 秦云守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一点也没有在开玩笑的样子。 秦云敛偷偷地把他的书往祝卿卿这边挪了挪,祝卿卿扫了一眼:得!都是古文,她也看不懂。 不过……哼,祝卿卿嘴角扬起,对着秦云守便背起了千字文: “天地玄黄……” “慎终宜令……慎终宜令。” 虽说曾经和钟爱传统文化的室友一起背过,但当时只是心血来潮,之后也没有复习,祝卿卿只能背到这里了。 她不慌不忙地抬起头,对上秦云守的眼睛,道:“先生,我只能背到这里了。” “嗯,坐。” 秦云守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是能看出来他有些意外,对祝卿卿的态度也有所改变。 -- 第11页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祝卿卿慢慢地坐了下来,挺直腰板,专心的听秦云守讲课。深藏功与名。 “卿卿,你以前上过学吗?” “姐姐,你好厉害啊,我才认识几个字。” 下了课,秦云敛凑了过来,祝景信也拖着小凳子坐了过来。 啊呀,被云敛哥哥夸了怎么办?当然是夸回去! 祝卿卿摸摸祝景信的头,对着秦云敛腼腆一笑: “在乡下的时候有上过几天私塾,只不过认识几个字而已,还是云敛哥哥厉害。” 秦云敛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脸上微红,祝卿卿脑中闪过一个词:憨态可掬。 她忽然觉得,秦云敛如果一直这样胖胖的也挺好,可爱不说,还能挡不少桃花。 书里的男二可是俘获了临江城近一半的女人的芳心呢——其中还有不少妈妈粉。 没办法,她的云敛哥哥魅力如此之大,现在都可爱到不行,将来瘦下来就更不必说了。 满心欢喜的和秦云敛聊了一会儿,祝卿卿忽然想起来小念来。 让祝景信跟着秦云敛在屋里念一会儿书,她去看看小念,小念她受了委屈,要好好安慰一番才是。 刚出了后门,祝卿卿便看到了小念背对着她坐在尚贤斋前的石凳上,手中是绣棚,对面是秦云守。 听到小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祝卿卿沉默地转身回了教室。 她绝对是背《千字文》背的脑子抽了,才会担心祝念念会伤心…… “秦大哥,我能不能在教室里放个桌子啊,外面还有点冷。” 祝念念完全没有被刚刚秦云守的态度影响到,看到秦云守从尚贤斋出来,便笑嘻嘻的把他叫了过来。 秦云守的脚步一顿,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了过来。 “可以,不过不要吵到我上课。” “不会的不会的,我很安静的。” 祝念念拍拍心口,信誓旦旦地道。 “祝小姐她,可曾上过学?”秦云守问道。 若是曾经学过,只要稍加复习,《千字文》也不算难背。 怪就怪在刚刚祝卿卿背诵的时候太淡定了,淡定地不像一个刚刚上学的孩子。 虽然只见过祝卿卿几次,但他总感觉祝卿卿有些不太对劲,不太像一个小孩子,也不像是早熟。 秦云敛也比同龄人要成熟,但是只不过是懂事一点而已。 但是和祝卿卿比起来,就差得太多了,祝卿卿偶尔流露出的眼神,绝不可能是个七岁的孩子该有的。 更像是一个饱经沧桑,受过许多苦难的人。 虽然祝卿卿在他面前表现的与其他孩子无异,但是在秦云守看来,她表现得有些刻意了。 最让秦云守担心的,是祝卿卿对秦云敛的态度。 虽说那些孩子故意孤立秦云敛的行为让他很生气,但是祝卿卿那么直接的示好,难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另有所图。 “我不太清楚啊,卿卿她七岁之前都是在乡下过的。”祝念念想了一下,接着道: “就是那个炎丘村,那里应该有私塾的。” “秦大哥,你是不是觉得卿卿和其他小孩有些不一样啊?” 心思被看穿,秦云守心中一慌,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祝念念也没等他回答,自顾自说了起来: “其实我也觉得卿卿有点太成熟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卿卿她才是我的姐姐。” “但是我也能理解,卿卿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别人家养着,虽说叔叔给了那户人家不少钱,但是寄人篱下的感觉到底是不好。” “所以难免会比同龄的孩子更早熟些,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祝念念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垂下了头。 “念念……” 蓦地想起眼前之人也算是寄人篱下,秦云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幼小离家,寄居人下,其中心酸,怕是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所以啊!”祝念念忽然抬起头来,笑得如春日桃花,露出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不要老是为难卿卿啊,我刚刚都听到了,那《千字文》那么难背,就算是卿卿学过,她刚到书院,你也要照顾一下她啊。” “还有信儿和其他孩子,他们才多大,你天天板着一张脸,会吓到他们的。” “我觉得孙先生就很和蔼,你看看孩子们多喜欢他啊。” 秦云守还在想该怎么安慰祝念念,她却已经好了起来,脸上又带上了没心没肺的笑容。 听着祝念念一连串的唠叨,秦云守微微一笑。 就算是经历过再多的黑暗和孤独,一样能笑得灿烂,这也许是祝卿卿和祝念念的相似之处,所以祝念念对祝卿卿才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祝卿卿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这么多,没有变得内向敏感,还有一颗善良包容的心,才会主动和云敛交好。 看来是他想多了,而且,云敛很开心不是吗,这比什么都重要。 “秦大哥,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多笑笑啊。” 祝念念由衷地夸赞道,秦云守长得本来就好看,可是老板着一张脸,看起来特别凶。 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 秦云守瞬间收敛了笑容,面色恢复了严肃,右手却不自觉地背在了身后。 -- 第12页 “我、马上就要上课了,我先进去了。” 秦云守清清嗓子,又道:“明天我就让人添一张桌子。” “好嘞,谢谢秦大哥。” 僵硬的转过身,秦云守走向了尚贤斋的前门。 “你看,我大哥他把右手背在后面,说明他现在很紧张。” 三人趴在窗边。露出三个小脑袋,盯着院中的两人。 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能凭借动作和表情来判断,但祝念念背对着他们,秦云守也一直是一个表情,好在还有秦云敛在。 “秦先生刚刚居然笑了,秦先生笑起来就没有平时那么凶了,还挺好看的。” 祝景信津津有味地看着,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 “大哥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一点都不凶的。” 秦云敛为自己大哥辩解,把目光转向祝卿卿,想得到她的认可。 确实不凶,就是很冷漠,将来还杀人不眨眼…… 祝卿卿虽然在心里诽谤秦云守,但她不能不给云敛哥哥面子: “嗯,秦先生一点也不凶。” 眼神真诚,语气诚恳。 得到认可的秦云敛心满意足地转过了头。 想着小念和秦云敛刚刚的样子,专业吃瓜多年的祝卿卿嗅到了一丝八卦气息。 小念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秦云守刚刚的表情却不太像是对小念无情。 若是小念嫁给了秦云守,那秦云守就是她的姐夫了,亲上加去也挺好的,可她要是和云敛哥哥结婚了,又得叫小念嫂子,倒时该怎么叫啊…… 正纠结着,祝卿卿突然想起,原著里小念所嫁并非秦云守,秦云守取得也是一个朝廷命官的千金,两个人几乎没什么接触。 难道是她想错了? 祝卿卿又把目光挪回到窗外,却只见小念一人。 秦云守呢? “看什么呢?” 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祝卿卿身子一僵。 秦云守不知何时进了屋,鬼魅般来到了三人旁边,其他人已经在位子上板板正正地坐好,只有他们三个还在这里趴着, 秦云敛还在兴致冲冲地给祝景信讲他哥哥有多么了不起,三人竟都没发现他的到来。 “你们两个,《千字文》抄五遍,云敛,十遍。” “秦先生,信儿他还不会写字。” “那你替他抄。” 祝卿卿想说其实她也不会写这里的字,她连毛笔都不会用。 秦云守一个眼神便让她闭了嘴,“出去罚站。” “……是。” 秦云敛带头,三个人排成一队从前门出去,站在了廊下。 祝念念回头看着他们: “哟,第一天上学就被赶出来了啊。” “……” 看着祝卿卿和祝景信了无生趣的样子,秦云敛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还说自己大哥很温柔,转眼便被丢出来了…… “我带你们在书院里逛逛吧!”秦云敛提议道。 “嗯?” 还在为连累了好学生云敛哥哥感到愧疚的祝卿卿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什么意思,这是要领着他们逃课? 怕他们不敢,秦云敛又加了一句: “放心吧,大哥不会管的,他上课的时候可认真了!” “好!” 还未等祝卿卿回答,一旁的祝景信先应了下来。 秦云敛见状便带着他们朝北面走去,祝卿卿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跟着云敛哥哥逃课,四舍五入等于我跟他私奔了,不亏! 秦云守上了一半的课,想起屋外的三个还在来。 虽说他们上课了还没有回座位是不对,但他刚刚确实是有些恼羞成怒了才会罚的那么重。 还是把他们叫回来吧,祝景信的那个身子,不能在外面吹太久。 让其他学生先写着字,秦云守推开门走了出去。 可走廊里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影,院里也只有祝念念一个人。 “秦大哥来了啊。”祝念念对他点头示意。 “……那三个孩子呢?” “往那边去了!” 祝念念向北指了指,是东院里另一个教室的位置。 “……” 秦云守觉得他罚得有些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卿卿:呵,我为什么那么淡定?你当我十几年的学白上的吗? 小剧场: 课后 尚贤斋 想起祝念念的话,秦云守笑着走到周若昼旁边:若昼,刚刚我讲的你都听懂了吗? 周若昼(哇的一声哭出来):秦先生笑了,我好怕。 秦云守:…… 骗子! 第7章 东院北边的熙华斋里,孙习文正坐在案后,一群和祝卿卿他们年纪相仿的孩子正低着头奋笔疾书。 如果说尚贤斋里的孩子几乎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从衣着来看,熙华斋里的应该都是来自普通人家。 通过秦云敛的介绍,祝卿卿知道东院共三个教室,分别由秦云守,孙习文和另一个叫做王致的先生带着。 尚贤斋里的孩子都是临江城显贵之子,大都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为了避免他们和这些普通人家的孩子起冲突,便分隔开来,一北一南。 “其实主要是因为他们打不过这些从小就帮着家里人干活的孩子。” -- 第13页 看着祝卿卿一脸疑惑的样子,秦云敛解释道。 祝卿卿恍然大悟。 来自不同阶层的孩子,生活习惯和经历不同,难免会有点小摩擦,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也是常态,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尚贤斋那些娇滴滴的富家娃,又岂是他们的对手,若是真的闹起来,估计也只有被打的份。 孙习文他们也是无奈,才不得不把两伙人隔开。 祝卿卿忽然很想看他们两个班打一架…… “那王致教的那些是什么人啊?”祝卿卿问道。 王致这个人出场不多,原著里也是一笔带过,没什么重要的戏份,祝卿卿不怎么了解他。 可是照秦云敛所说,两个班不就够了吗,那王致是干什么的? 秦云敛沉默了半响,看着祝卿卿好奇的眼神,缓缓道: “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上课的时间在晚上,我曾经偷偷地溜去看过,还没到门口就被我大哥带走了。” 那天的大哥很生气,罚他抄了一天的书,还勒令他以后不许再靠近那里。 白天的良芳堂空着,就好像荒废了一样,只有秦云敛知道,到了晚上它便会亮起烛光。 王致沙哑低沉的声音不时传来,却听不到其他的声响,就好像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一样。 可是透过窗户,远远地可以看见模糊的人影,身量与十岁左右的孩子无异,都坐的端端正正。 但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秦云敛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进的教室,又是什么时候回的家。 那么多的人进进出出,怎么也该有点动静,可秦云敛一次都没看到过。 王致也是,白天见不到人,只有晚上才出现,也不爱说话,秦云敛有记忆以来,他便待在书院里了,可两人只见过几面,更是连话都没有说过。 因为这些原因,他对良芳堂多了几分恐惧,不怎么敢靠近。 祝卿卿没发现秦云敛脸上的怪异,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书里可没说过有这么一回事啊,难道又是狗作者埋得伏笔? 那王致这算什么,上夜班?那他教谁啊? 这个临江书院好像还有不少秘密的样子…… 祝卿卿忽然萌生了一种夜访临江书院的冲动。 秦云敛看着祝卿卿脸上的表情从疑惑不解忽然变得兴奋,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声叫了她一声。 “卿卿……景信他,进熙华斋了。” “……?!” 祝卿卿回过神,发现祝景信已经站在了门前,孙习文笑吟吟地看着他。 祝景信回头一指,孙习文笑着朝他们看过来。 祝卿卿当时只想躲在她的云敛哥哥身后,用他那略有些庞大的身躯遮住自己。 上学第一天带着弟弟逃课,要是被祝九化知道了,她是不是得被说教一顿…… 秦云敛扯扯祝卿卿的衣袖,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孙习文面前,拱手叫了声“孙先生”。 “云敛怎么来了?你大哥呢?”孙习文笑着问道。 “我们被大哥罚了。”秦云敛面不改色,好像被赶出来是家常便饭一样。 孙习文了然地点点头:“那进来吧,里面还有位置。” 秦云敛点点头,拉着在一旁发呆的祝卿卿,轻车熟路地在最后面找了个位子坐下了。 其他学生司空见惯一般,头都没抬一下,盯着案上的书苦思冥想,那表情,像极了祝卿卿做高数的样子。 祝景信跟着孙习文,在孙习文旁边盘腿坐下。 “哎,信儿……” 祝卿卿刚想开口叫他,却被秦云敛制止了: “让他坐在那里吧。” 祝卿卿回头,看到孙习文对着祝景信,满是皱纹的脸笑得像一朵灿烂的花。 她记得孙习文的妻子难产,一大一小都没保住,孙习文也没有再续弦,可以说是个实实在在的孤家寡人了。 心中有些难过,祝卿卿转过脸,也不再管祝景信了。 秦云敛从桌子下面抽出一本白皮书来,打开其中一页放到祝卿卿面前: “他们今日应该学到此处了。” 祝卿卿在书上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繁体字看的她眼疼。 “云敛哥哥,我看不懂。”祝卿卿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秦云敛,怕他不信又加了一句: “《千字文》是先生教给我的,可我只会背,很多字都还不认识呢。” 秦云敛顿了顿,道:“那我读给你听。” “嗯!”祝卿卿愉快地答道。 “今有人持钱之蜀,贾利十三。” 秦云敛的声音还带着稚气,专注地盯着手中的书,嘴唇一张一合,两颊上的肉也跟着晃动,祝卿卿撑着脸看着他,很想上手捏一捏。 “初返归一万四千,次返归一万三千,次返归一万二千,次返归一万一千,后返归一万。” 等等,祝卿卿回过神来:这个发展怎么不太对劲,怎么听起来那么像…… “凡五返归钱,本利俱尽。问本持钱及利各几何?” 秦云敛合上书,看向祝卿卿,语气真诚: “卿卿,听明白了吗?要不要我给你讲解一下?” 祝卿卿已经黑了脸,她没想到,即便是穿越了,还是逃不开数学的魔爪。 好在她是一个大学生,这些题对她来说,几个公式就能解决,哼哼。 -- 第14页 “不必,这题我会。” 祝卿卿从秦云敛手中接过毛笔,拿了一张白纸便要开始演算。 贾利三十……三十…… 明明心中明白这题很简单,答案也呼之欲出,但祝卿卿的脑子里好像起了一层雾,让她看不清楚那个答案。 祝卿卿摇摇头,又捋了一遍思绪,她的想法明明是对的,为什么得不出来答案? 看到祝卿卿捏着毛笔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半天,秦云敛轻笑一声,把毛笔拿了过来。 “你的握笔姿势都错了,还是交给我吧。” 说罢,秦云敛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片刻后便得出了答案。 熙华斋里的孩子也都围到了两人旁边,星星眼的看着秦云敛: “哇,秦少爷又做出来了!” “做得好快啊!” 祝卿卿也从一开始对自己脑子变笨的不爽变成了对秦云敛的崇拜,秦云敛做完之后把纸推到了他的面前: “卿卿,如果看不懂,我再与你细细讲解。” “多谢云敛哥哥。” 在一群小孩子艳羡的目光中,祝卿卿略有些羞涩的把纸拿到眼前。 对,没错,她就是这么想的啊,为什么做不出来,可在看到秦云敛的答案之后便明朗起来。 她赶紧把书拿过来,摆到秦云敛面前: “云敛哥哥,给我找一道最简单的题!” 秦云敛怔了怔,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但还是挑了个最简单的题读给她听。 在听他念题时,祝卿卿心中闪过了多个解决方案,列方程求解,用公式…… 可在她即将得到答案时,脑中的那团雾又上来了,像是故意要遮住答案一样。 “……” 祝卿卿在懵了一刻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令她绝望的事情: 她被降智处理了! 记忆都在,情商也在,但是智商变低了! 祝卿卿无语望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不过是多接受了几年的现代教育而已,又不会用这些知识去干坏事,凭她的学渣属性,也造不出来先进的仪器,为什么要对她降智处理?让她只是想在小孩子中装个X,又没有打算成为天才,有那么难吗?! “卿卿,以后我可以教你的。” 以为祝卿卿受了打击,秦云敛安慰道。 祝卿卿都不知该怨谁了,是怨这个世界的规则,还是让她穿书的操纵者。 听到秦云敛这话,她心中更加不开心了,她需要别人来教她小学数学吗! “好!谢谢云敛哥哥!” 当然不需要,可教的人是秦云敛,那就另当别论了。 降智又怎么样,她还有她的云敛哥哥,以后她就有借口找秦云敛了——一起讨论学习是多少爱情的开端啊。 。 祝卿卿一扫脸上的阴霾,笑弯了一双眼睛。 孙习文怀中抱着祝景信,教他用毛笔写字,也不管这边的嘈杂。 倒是祝景信先坐不住了,他抬头,疑惑地看着孙习文: “孙先生,他们在做什么?” “在学算术。” “算术是什么?” “礼、乐、射、御、书、数,此为六艺,是安身立命之本。算术便是其中的‘数’。” 祝景信眨眨眼睛:“那‘御’是什么?” “‘御’是驾驶,也就是驾车。” “驾车?是骑马吗?” “差不多吧,以后都会学到的。” …… 祝卿卿看到秦云敛给周围的孩子讲题,孙习文和祝景信之间相处的其乐融融,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可她很快就有了别的疑惑,在熙华斋里,没有人会因为秦云敛的外貌而疏远他,他们都对秦云敛这样的学霸抱有崇拜之心,那为什么不让秦云敛来熙华斋呢? “大哥和孙先生不一样,他对我更严厉些,要求也更高。我犯了一点小错他便会罚我,在外罚站更是家常便饭。” 秦云敛解释道,“我时常趁着罚站的时候到这里来,大哥也不会管我。” 至于是没发现他来这里还是默许,祝卿卿就不得而知了。 聊起秦云守,祝卿卿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出来了这么久,秦云守会不会已经发现了? 还未等她把这个想法告诉秦云敛,便听到祝景信带着几分兴奋的声音: “秦先生,您也来了!” 祝卿卿回头,看到了门口黑着一张脸的秦云守。 熙华斋的孩子也怕他,立马便散开了,直接对上秦云守的眼睛,祝卿卿脑中只剩了两个字: “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卿卿:哦豁,完蛋。 文中的题目来自《九章算术》,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做一下哈哈~ 第8章 上学第一天,祝卿卿带着一颗疲惫的心和一堆罚抄的作业回家了。 祝景信倒是玩得很开心,扑到杨青潭怀中,说起秦云敛和祝卿卿背书有多么得厉害,秦先生好凶,孙先生很和蔼,教他写字,还教他算术,以后还要教他驾车。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小脸都说红了,杨青潭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倒了杯水。 “那卿卿呢?”祝九化对着一旁不说话的祝卿卿问道,“你看起来没有信儿那么开心啊。” 祝卿卿心道可不是嘛,反正挨骂的是她,罚抄也都是她的。 -- 第15页 祝景信坐在孙习文旁边不挪窝,就算秦云守他是秦家大少爷,也不敢从这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手里要人啊。 “甚好,只是写了一天的字,有些累了。”祝卿卿掩饰道。 谁料祝景信向她投来了疑惑的眼神:“我们不是……” “啊!我想起来了,先生让我们背书,信儿走,咱们去书房背书吧!” 说着,祝卿卿一把从杨青潭怀中把祝景信抓了过来,拉着他就向后院走。 “慢点儿,信儿走慢点!唉,这俩孩子……” 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杨青潭嘱咐道。 “就随他们去吧,读书多好啊,我不就是吃了没读过书的亏,才老被北怀居那个老周看轻一头。” 祝九化笑呵呵地道。 “你又胡说什么,北怀居的生意不还得靠着咱们家,你可不比那周历差!”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乖乖地听着杨青潭的教训,祝九化眼角笑意更深。 祝卿卿回来了,信儿和夫人都要比从前开心许多,这个家终于完整了。 “姐姐,先生让我们背什么书啊?” 祝景信的领子被祝卿卿攥在手里,他扭着脑袋,眼中充满了疑惑。 他不记得秦先生让背书啊,还有,今天也没有写一天的字,明明他们在教室后面站了一下午,连笔都没碰一下呢。 “记住,以后不可以告诉爹娘咱们被罚的事情。”祝卿卿叮嘱道。 “为什么啊?”难道不应该诚实吗? 祝卿卿面部狰狞,恐吓道:“你还想不想上学?” “当然想了。” “那就更不能提了,你想想,若是爹娘知道咱们上学第一天便被先生罚了,肯定很生气,一生气就不会让我们再去上学了!” 祝卿卿说得一本正经,祝景信一脸害怕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好险好险,差一点就不能去上学了。 “所以这些事情不可以告诉爹娘,知道吗?” “嗯嗯。”祝景信点头如捣蒜。 孺子可教也。 祝卿卿欣慰的点点头,放下手中攥着的衣领,两人慢慢地走到了书房。 书房里已经坐了一个人,是他们的二哥祝景义。 祝景义看到他们,放下手中的书,笑着朝他们走了过来。 祝家大哥祝景仁已二十有四,早已经接手了祝九化的部分生意,也已有婚约在身。 只是那姑娘年龄尚小,祝景仁也以祝卿卿未归家为由,将婚期延后了些,如今祝卿卿回来了,两人的婚事便开始准备起来了。 祝景仁人如其名,是个善人,做过许多令临江百姓称颂的善行义举,留下了美名。 也正因此,有许多外地的商贾愿意同祝家合作,间接地扩大了祝家的生意。 祝九化很满意,也有意将家业全部交给他。 在女主长到十几岁的时候,祝家的生意几乎都是祝景仁在打理了。 祝景义和秦云守同岁,两人算是好友,同年进京赶考,同年高中。 一个回了临江城,一个留在了京城。 祝景义刚正不阿,一心为民,又颇受当朝丞相的赏识,本该有着大好前程。 可这一切都被原著的男主任迟毁了。 祝景仁的一批货物被人动了手脚,害死了十几条人命,惹上了官司,在男主的设计下,最终只能散尽家财,回了乡下;祝景义则是遭同僚污蔑陷害,锒铛入狱,性命难保。 树倒猢狲散,曾经风光一时的祝家,人人避犹不及,宏伟辉煌祝府也成了一座废宅,被任迟以低价买下,大摇大摆地住了进去,把门外的牌匾换成了金灿灿的“任府”。 女主想回去拿回自己父母的遗物,却连门都进不了,随便一个小厮都能对她出言不逊,任迟都知道,却只是在门内冷眼旁观,看着女主的骄傲和自尊被践踏。 祝卿卿想到这儿,又是一阵恶寒,就他个任迟也配住在祝家?配个球! “卿卿,可是来温书的?” 祝景义的声音打断了祝卿卿的思绪,她笑着把书从书袋里拿出来: “嗯!秦先生让我们把《千字文》抄十遍。” “十遍?”祝景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太多了把,云守为何留着这种作业呢?” 虽说《千字文》的篇幅不长,但对他们这些孩子来说,确实有些多了。 看着祝景义皱起的眉毛,祝卿卿心中暗喜: 快,帮我们抄吧,到时候我便跟秦云守说你看不下去了才帮我们写的,秦云守要是去找你,你就狠狠地教育他,这可是变相的体罚啊! 祝卿卿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不料祝景义只是叹了口气,便语重心长的道: “云守既然会留,自然有他的想法,你好好完成便是了。” “我把书房留给你们,你们认真的写,不要敷衍了事。” “嗯?”祝卿卿觉得她还能再拯救一下,“二哥,有很多字我都还不会写!” “我就在门外,若是有任何问题,尽管来找我便是。” 祝景义拿起书,潇洒的走出了门。 祝卿卿:…… “姐姐,我不会写字啊。”祝景信道。 看着他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祝卿卿捂住了脸。 祝景义为什么不教祝景信写字,为什么?! -- 第16页 其实祝景义又过教祝景信的想法,可他不愿意学,在祝卿卿来之前,祝景信根本没有过上学的念头。 没办法,祝卿卿只能握着毛笔,照葫芦画瓢,鬼画符一般开始抄起了《千字文》,祝景信便坐在一旁玩起了案上放着的竹简。 天色渐渐黑了,祝卿卿只抄了三遍不到,自己都还是歪歪扭扭的,惨不忍睹。 想着剩下的七遍,祝卿卿心中一阵绝望,要是抄不完,怕是明天又要挨罚,万一秦云守再罚她抄个几遍,她的手还要不要了。 祝卿卿正奋笔疾书,祝念念来了,给他们送了些茶点,又在门外和祝景义聊了几句。 祝卿卿一边抄着,一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唯恐小念把她们挨罚的事情抖落出去。 “明儿就是十五了,我要带着卿卿一起去集市去。” “明天书院不用上课的吗?” “我问过秦大哥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二十一是东院歇息的时候,不上课。” 祝卿卿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不上课’三个字,她把毛笔一扔,便朝门外走去。 “小念姐姐,明天确定不上课吗?” “嗯。” 祝卿卿欣喜若狂,转头去收拾了书袋,跟祝景信说了声,撒丫子便跑走了。 不上课还写个球,吃饭去了! 祝景信回过神,祝卿卿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迷茫的看向门外的两人:“姐姐呢?” “……” “……” 小念蹲下身子,摸了摸祝景信的头:“信儿,明天我们和姐姐一起去集市好不好?” “好!”祝景信把刚刚的迷茫全部抛到了脑后,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细看之下右边好像还缺了一颗牙。 这不妨碍祝景信开心,因为身体不好,他很少被允许出去,特别是那种人多的地方。 如今姐姐回来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爹娘也不像之前那样管着他了。 祝景信托着小脸,明天他要去集市上给姐姐买一朵最好看的簪花! 祝卿卿回了北院也没闲着,把书袋往桌上一扔,打开了衣柜。 第一次去集市,她要好好打扮一下,万一遇到云敛哥哥了怎么办。 杨青潭给她准备了不少衣服,每一件都好看又合身,她挑来挑去,也没选出来。 小念回来便看到了一床的衣服和愁眉苦脸的祝卿卿: “卿卿你做什么呢?” “找衣服。” “就是一个集市而已,何必那么隆重。” “万一遇到云敛哥哥了怎么办。” “你今天不也跟秦少爷一起上的课吗?也没见你打扮的多用心啊?” “这不一样!” “卿卿,你不会看上人家秦少爷了吧?”小念凑过来,看着祝卿卿的小脸慢慢变红。 “你到底看上秦少爷什么了?虽说秦家人都长得不错,可秦少爷和秦大哥可一点都不像啊。” “你懂什么,云敛哥哥他厉害着呢!”祝卿卿气急败坏道,“哼,就你的秦大哥长得好看吗?我云敛哥哥以后也会很好看的!” “什么叫我的秦大哥,祝卿卿你不要乱讲啊!” 两人便在祝卿卿的房里吵了起来,祝念念清脆的嗓音混着祝卿卿的童音,听得外面的玉台一阵心慌。 “两个小姐吵起来了,要不要去告诉老爷?” 比她在祝家多呆了几年的末白自然知道祝念念的性子,不慌不忙地道: “不必,两个孩子吵架,一会儿就好了。” 说罢,拉着玉台一起去厨房给她们取晚膳去了。 两个人吵累了,便躺在床上歇着,祝卿卿问道: “你说我明天穿哪个?” 祝念念随便从身下随便拿了件粉色的衣裳出来,道:“就这个吧。” “好。” 翌日,焕然一新的三人和祝景义来到了南城的最大的集市。 祝卿卿一边对着满街的货摊店铺和琳琅满目的物品赞不绝口,一边关注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期待看到秦云敛那瞩目的身影。 一不小心,祝卿卿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祝卿卿一个踉跄,听到头顶传来了一声“抱歉”。 祝卿卿抬起头,那人的鼻梁高挺,白皙的皮肤衬着微红的双唇,即使祝卿卿这个死亡角度,还是好看。 只可惜,他的眼睛紧闭着,眼角还有一道细微的伤痕,好像是个盲的。 祝卿卿还未来得及答他,便听到了秦云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卿卿!” 看着秦云敛和秦云守从桥那边走来,祝卿卿抬起手,正要叫他,却被刚刚撞了她的人精准的抓住了手腕: “卿卿?你是祝卿卿?” 作者有话要说:  祝卿卿:啊,我的好哥哥,为什么不帮我写作业? 祝景义微微一笑:先生没教过你么,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感谢在2019-11-24 16:48:49~2019-11-24 23:2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绾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鲤梦啊柠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你干什么!放开我!” 忽然感到手腕一阵冰凉,祝卿卿慌乱地想要挣开,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 -- 第17页 祝景义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那人的手,祝卿卿躲到他身后,几人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秦云守发现异样,拨开人群冲了过来,钳住了那人的胳膊。 “等等等……二少爷在不?我是余烬啊少爷!” 自称余烬的男人对着祝景义的方向道,若不是那紧闭的双眼,祝卿卿几乎都要以为他能看到了。 “余烬?”祝景义皱起眉头,隐约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余烬察觉到他的犹豫,扭了扭,想挣脱秦云守的手: “对对对,余烬!上次咱们见面的时候,您才十一二岁,小姐和小少爷才刚出生呢!” 祝景义猛地想起来了,余烬不就是那个说要把祝卿卿和祝景信分开的道士嘛。 当时他年纪尚小,眼看着这个道士在家里混吃混喝,还让爹娘把妹妹送去了乡下,害得一家人七年来都难以团聚。 他当时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个余烬,甚至暗地里打算和秦云守联手好好教训他一顿,但还没等他动手,余烬就离开了临江城,消失匿迹了。 如今他一回来,就吓到了祝卿卿,此人实在可恨! “你还敢回来!”祝景义揪起他的衣领,眼中满是怒火。 “你怎么瞎了?” 还未等他动手,便听到了祝念念带着疑惑的声音,祝景信放下举起的拳头,眼神在余烬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冷哼了一声。 “还真瞎了,你是不是到处坑蒙拐骗,遭报应了?” 余烬粲然一笑: “怎么就是坑蒙拐骗了呢,二少爷,您看看,小少爷这身子可是硬朗多了,大小姐不也回来了嘛!” 余烬低头,“看”向了祝卿卿。 虽然他的嘴角带着笑,祝卿卿心里还是一阵恶寒:这人真的看不见吗? “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可以感受的到。”余烬指了指自己的心,“您别忘了,我可是修道之人。” 心里的想法被说了出来,祝卿卿又往后缩了缩;修道之人还修读心术吗?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你回来做什么?”祝景信逼问道。 余烬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有一种长辈的感觉: “别那么急躁啊,将来可是要上官场,这么急可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要参加科考”祝景信问道。 余烬神秘一笑,说出了那句千古名言:“天机不可泄露。” 祝景义作势又要去打他,被秦云守拦了下来:“余道长,还是先告诉我们您为什么回来吧。” 余烬这下不说话了,低下头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 “途径此地,想起曾与临江城有些渊源,受过祝家的恩惠,特地来看看。” “那点恩情,祝家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你不必放在心上!”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余某既然来了,还请二少爷带余某去见一见祝老爷。” 祝卿卿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没有刚刚那么慌张了。 但是现在出现了新的问题,原著中的那个云游道士只在回忆里出现过,连名字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又出现在了临江城。 难道是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书里的时间线?那这个余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祝卿卿正想着,秦云敛小跑着过来了,身后跟着几个仆人。 他们所站的地方离小桥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秦云守习武,又是个大人自然比秦云敛要快。 可怜了秦云敛,拖着有些笨重的身子跑过来,额头上已经满是细汗。 秦云敛的眼神从祝卿卿和余烬的脸上转了一圈,心里明白了大半,关切地问道: “卿卿,你没事吧?” 祝景义刚想替他妹妹说一声无事,便看到祝卿卿朝秦云敛扑了过去,委屈地道: “云敛哥哥,这个人他好吓人啊!” 祝景义:…… 秦云守:…… 余烬:…… 刚刚怎么没见你这么害怕? 祝念念看透了一般,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哼,这小丫头还有两幅面孔呢! 一直躲在小念的祝景信见状,也扑向了秦云敛,指着余烬控诉道: “云敛哥哥,就是因为他,姐姐才和我们分开这么久!坏人!” 秦云敛也抬起头来,在看到余烬的眼睛时愣了愣,又睁大眼睛怒视着他。 被他们三个这么一闹,祝景义的怒火也消了大半,把余烬放开,没好气地道: “家父此刻应该在城郊的船厂,应该要午后才能回来。” “这样啊……”余烬伸了伸胳膊,活动了一下筋骨,道:“那我们先去北怀居用个膳吧,许久没有吃过他家清炖蟹粉狮子头了,实在是想念。” “你!你别得寸进尺!” “二少爷余某云游了多年,常常饥一顿饱一顿的,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盲了的道士。” “……我没空招待你,我要去船厂禀告父亲。”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即可。”秦云守望了望周围逐渐多起来的人,对着祝景义道。 “对对对,交给秦大少爷就行。”余烬说着便要去揽秦云守的肩膀,感受到秦云守不善的目光之后,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祝景义犹豫了一下,又想到秦云守和小念都在,他也翻不起什么波澜,又嘱咐了几句,便匆匆赶回祝家备马去了。 -- 第18页 目送着祝景义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祝卿卿恋恋不舍地从秦云敛怀里钻了出来,顺道把祝景信也拽了出来。 唉,云敛哥哥的肚子真软啊,像靠在一团棉花上一样。 “咱们走吧,去北怀居。”祝卿卿道,刚好她也有些饿了,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余烬怎么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北怀居 正好是十五,周若昼在北怀居的柜台后面坐着,摆弄着柜台上的算盘,面前放着一本书。 她闲来无事,又不想在家里待着,便缠着周历将她带了过来,不忘捎上了她的书。 《千字文》那么简单,祝卿卿和秦云敛都能背那么多,她自然也可以。 周若昼长得可爱,在柜台后面一坐,穿一身赭红色的四喜如意云纹长裙,再加上粉嫩的脸蛋,周若昼像一个小吉祥物,看起来十分喜庆。 不是有人结账时夸一句,“姑娘长得真好看”“小姑娘挺好学”“真可爱”…… 周历笑应着,周若昼面上没什么,专心的看着书,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哼,还是她更招人喜欢! 可书看了一会儿,周若昼便有些倦了,就放下了书,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小算盘打着玩。 “秦少爷!祝小姐!祝少爷!贵客啊,里面请!” 小二的声音传来,周若昼一下子清醒过来,朝门口看去。 祝卿卿一行人一路上便受到了路人的关注,虽说她初来乍到,祝景信鲜少出门,小念又比较低调,没多少人认识他们。 但秦云守和秦云敛就不一样了,先不说秦云守在临江城的名气有多大,只秦云敛那个身材,众人便一眼认出这是秦家的二少爷。 一进北怀居,祝卿卿便觉察到了众人投过来的目光,听到了他们小声的在议论。 “秦家大少爷可真是稀客啊!” “二少爷不也是,我瞧着,可比前些日子瘦了。” “哈哈,你说同为一母所生,大少爷和二少爷怎么差的那么多!” 听到他们的话,秦云敛微微低下了头,祝卿卿抓住他的手,朝着说这话的几个人狠狠地瞪了过去,他们立马噤了声,片刻后又小声的议论起来。 “哎,旁边那个小姑娘是谁啊?还有那个人,他怎么闭着眼,是不是看不见?” “那可是祝家大小姐,祝家唯一的女儿。” “那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啊……” “那还不是因为……” “小二,楼上的云水阁,再把你们的招牌菜都上上来。”秦云守吩咐道。 “清炖蟹粉狮子头要两份,多谢!”余烬插话道。 秦云守看了一眼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云水阁是秦家在北怀居包下的一间包厢,平日里都空着,几人上了楼,二楼多是包间,比楼下要清净的多。 余烬大摇大摆地走到木椅前,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啊,舒服。走了那么久,可算是能歇歇了。” 秦云守还未怪他失礼,祝景信和小念先站不住了。 祝景信一下子扑到了余烬的腿上,在他的肚子上落下一拳,又踢了他一脚。 小念也对着他斥责道:“你个不正经的老道士,你又回来做什么!” 祝景信在一旁帮腔:“做什么!” 在街上他们怕引来路人,不敢过多的逼问,才忍了一路,如今到了地方,自然要好好盘问。 若是余烬再说出什么对祝卿卿不利的话,直接打一顿,扔出临江城! 余烬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不慌不忙地道: “我不是说了吗,只是恰好路过此地,想起来祝小姐也该回来了,才来瞧瞧。” “那你的眼睛怎么回事?”秦云守先小念一步问道,“看你眼角的伤痕,是被人刺瞎的吧?还是被下了毒?” “……” 余烬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菜陆陆续续的上来了,他也没有要说的意思,几人便在一旁等着。 直到小二端来了他心心念念的蟹粉狮子头,秦云守扫了一眼:“撤下去。” “别啊!”余烬阻拦道,“我说还不行吗!” 又饮了一口茶,余烬长叹一声,祝卿卿的心猛地一跳,这声叹息中蕴含了太多的愁绪,让她莫名地有些难过。 “我的眼睛,是我自己亲手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余烬:我不老,我才三十出头,是最有魅力的年纪。 祝卿卿:呸! 今天双更,九点还有一更。 第10章 余烬从小在道观里长大,他无父无母,全靠他师父把他养大。 和其他师兄弟不一样,余烬无心修道成仙,也做不到师父所说的“清心寡欲”。 和长生不老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比起来,他更喜欢山下小城里的尘世烟火。 师兄弟看不起他,觉得他毫无志向;他也不屑于和他们解释,每日守着自己屋后的一棵古树,看着山下升起的袅袅炊烟。 师父仙逝后,他对道观的最后一点留恋也没有了。 在第五十六次顶撞了接手道观的大师兄之后,他终于被赶出了道观。 余烬就像是一只回归了自然的笼中之鸟,自在如风。 饭疏食饮水,地为榻,天为被,曲肱而枕之,自得其乐。 好在他在道观里学过的东西还在,给百姓算个命,测个姻缘,卖几张随手画的符咒,赚不了多少钱,但也饿不死。 -- 第19页 就算是身无分文,他也乐得自在。 他沿着沧江一路走过来,来到了这一带最富庶的临江城。 听闻临江城最富有的祝家刚得了一对龙凤胎,可那个小少爷一出生便患了怪病,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 余烬摸摸空空如也的钱袋和干瘪的肚子,在祝家对面坐了一个晚上,观了一夜的天象。 第二天,他敲开了祝家的门。 虽说差点被当成骗子给轰出来,余烬还是靠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祝九化,成功地避免了被饿死的悲剧。 他在看到祝卿卿的时候,便知道这个姑娘命硬,且情路坎坷,他为祝卿卿算了一卦,知道了她将来怕是有一场不小的情劫。 为了能救小少爷,也为了能帮祝卿卿躲过那一次劫难,他提出了把两人分开扶养。 此举对祝景信确实有用,但是祝卿卿能否安然渡劫,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在祝家蹭吃蹭喝蹭住了半个多月,还让人家送走了刚出生的女儿,余烬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留下了。 带着祝九化赠的银两,余烬又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他见过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也走过长河落日圆的大漠;被好心人留过宿,也被当成过骗子——好在他跑得快,没有挨过打。 一直行到了沧江的尽头,他来到了牧国——一个与华朝边境相邻的小国。 看着两国交界之处石碑上用牧国文字所写的“牧国”之时,余烬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牧国处在沙漠里的一片绿洲之上,街道两旁是古朴的商店,还有刻着花纹吊着灯盏的木梁,来来往往的是各国的商人和马车。 牧国本地的男子穿得大多是深色长袍,女子的头上裹着头巾,只露出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 余烬穿着华朝的衣服混迹其中,也没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余烬在牧国里游荡了一段时间,觉得无趣,正打算离开之时,却听说牧国的祭司大人将在王宫外接见百姓,为他们祈福。 跟着人潮,余烬来到了宫外,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美丽动人的大祭司。 只消一眼,余烬便爱上了她。 少女穿着绣着神秘字符的华丽白袍,蒙着洁白的面纱,手腕上系着银色的铃铛,肤如凝脂,指如葱根, 她只需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有万人虔诚地朝拜。 余烬看着她深邃明亮的眼睛,纯洁又妖冶,宛若一朵绽放在沙漠里的花。 余烬心中一动,在祈福结束后偷偷地跟在了护送祭司的队伍之后。 在队伍即将回到神殿,消失在余烬的视线之前,余烬脱口而出:“等等!” 人群中央的少女转过神,微风吹起了她的面纱,她朱唇微抿,看着余烬的眼神带着些疑惑。 “然后呢?” 祝念念和三个孩子一起睁大眼睛看着余烬,期待着他说出一段旷世绝恋。 “哪有什么然后啊,我触犯了牧国的法律,看到了祭司的真容,为了保命,我只能自废双眼。”余烬满不在乎地道。 “啊?那那个祭司呢?你就这么算了?” 祝卿卿问道,她感觉余烬这种人,怎么也得死皮赖脸的追上一阵子,怎么那么容易就放弃了? 何况余烬的长相也是上乘,那个祭司要是真的对他动了心,也说得过去。 “那当然啊,人家可是牧国的大祭司,是牧国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又怎么会在乎我这种人。”余烬一口否决。 “何况我已经瞎了一双眼,我要是再死缠烂打,还要不要命了!” 余烬抽起手边的筷子:“别管那么多了,我都快饿死了,先吃饭先吃饭!把我的蟹粉放过来,我看不到!” 根本看不见几人想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眼神,余烬端起米饭狼吞虎咽起来,桌子上的菜不一会儿便被他扫荡一空。 “你慢点吃……”祝卿卿又让小二给他上了一壶茶。 “所以,你是从牧国回来的?” 秦云守冷眼看着余烬打了个饱嗝,问道。 “我沿着沧江回来的。你别说,自从我瞎了之后,感觉一路上遇到的这些人善良了不少,说我是个道士,他们大都会信。” 余烬调侃道,“早知道我从道观下来的时候就该找块布蒙住眼装瞎子,能省不少事儿呢。” 几人无奈的看着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牧国在原著中只出现在别人的口中一次,是秦云敛在给女主讲地域风情时提到的,他也提到了这位美丽的女祭司。 相传牧国祭司的权力与国主相当,有通天神力,可驱鬼辟邪,占卜国运,守一方安宁,受万民朝拜。 祭司是国家最美丽智慧的女子,由上一任祭司亲手指定,一旦担任了祭司,便要一辈子待在神庙中,除了祭祀和祈福不得外出,直至死亡。 而且,为了保证祭司的纯洁与神圣,她们是不允许结婚生子的,只能孤独到老。 若是真的像余烬说的那样还好,要是余烬真的让牧国祭司动了情,两人定会遭到牧国王--室的阻拦,可能会更惨。 祝卿卿想着,发现余烬的脸正对着她,扬起了一个笑容。 …… 饭后,几人在集市上闲逛了一会儿,秦云守便护送她们回了祝家。 “卿卿,这个给你。” -- 第20页 临走之前,秦云敛从袖子拿出一支小号的簪花,是朵粉色的穿珠蔷薇。 祝卿卿心道,我说你刚刚偷溜回去做什么呢。瞧瞧,云敛哥哥这么小就会哄女孩子开心了,将来还了得? 但她还是欣喜地接了过来,道:“谢谢云敛哥哥。” 秦云敛双颊微红,脸上泛起了羞涩的笑容:“我、我觉得它很好看……很适合你。” 祝卿卿直接把它簪到了小念给她梳的发髻之上,笑道:“我也觉得它很好看。” “你喜欢就好……那个《千字文》,你记得要抄完,明天大哥会查的……” 祝卿卿:……你不说还好…… 送走了秦家兄弟,祝卿卿让小念把祝景信带到后院去午睡,又和末白一起把余烬带到了会客的中堂。 “爹爹和哥哥们要再过两三个时辰才能回来,你先在这里等着吧。” 余烬笑而不语,坐在了一旁的黄梨花木椅之上:“哎,没茶了?” “末白,去取茶。” “小姐……” “你去便是了。” 待末白走后,祝卿卿对着余烬道: “你支走末白,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祝家的茶壶里,从来不会没有茶,即便是茶凉了,也有人及时的续上热的,这是祝九化的规矩。 “祝小姐果然聪慧,余某实在难以相信您才七岁。”余烬熟稔的倒了杯茶,杯盏上还冒着热气。 祝卿卿的心咯噔一跳,难道他已经看出来她不是原先的女主了吗? 这余烬可是个修道之人,万一再给她冠上个“夺舍”的罪名,她和她的云敛哥哥不就玩完了。 “不过余某也懂,想当初亲大少爷七岁之时,在为人处事上已经玲珑剔透,不输他爹了。” “既然如此,那道长您有话便直说吧。”知道自己没被发现,祝卿卿松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把话说了出来。 “那我也不和你卖关子了。”余烬放下茶杯,蹲在了祝卿卿的面前,面色庄重。 “我之所以会回来,是因我夜观天象,发现祝小姐已经回来了。” “你不是瞎了吗?怎么做到夜观天象的?” “……别打岔!我、咳、七年前,贫道掐指一算,祝小姐原先该有一场情劫的。” 祝卿卿心中明了,应该是指后来和任迟的那段孽缘。 “只是,贫道这次回来,发现你的情劫不见了。” “那不是好事吗?”祝卿卿问道,其实心里巴不得早点消失,她又不是之前的女主,她现在有她的云敛哥哥了,自然不会再为了任迟做那些傻事。 虽说情劫解了,但有了其他的变数,所以我是来帮你的。”余烬道。 “什么变数?”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我呸。 余烬伸出中指,在祝卿卿的眉心点了一下。 祝卿卿觉得有一股清凉的风吹向了自己的脑门,接着右臂便开始发烫。 扯开衣袖,祝卿卿看到自己的小臂上多了一个铜钱大小的红色花纹,是一朵并蒂的双生花。 “这什么玩意儿?” “我学艺不精,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了。” 余烬又坐了回去,慵懒的端起了茶杯。 祝卿卿正欲再问,却见末白已经端着茶进来了,她赶紧把袖子放下,装作没事的样子对余烬道: “道长,你给我讲讲那个牧国祭司的事情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 于此同时,北怀居后的小巷 周若昼气急败坏地带着丫鬟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越想越委屈。 为什么那个祝卿卿一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不就是祝九化的女儿吗!除此之外她还有啥?她连算术都不会! 周若昼越走越快,丫鬟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小姐,您慢着点儿!” 根本没心思理她,周若昼一晃眼,看到角落里有一道光一闪而过。 周若昼好奇地走了过去,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脸色苍白的小男孩躺在那里,一双清亮的眼睛虚弱地看着她: “水……” 周若昼害怕地朝后退了几步,一打眼看见了男孩露在外面的小臂上,有一个黑色的铜钱大小的花纹,似乎还在泛着光。 鬼使神差一般,周若昼对着她的丫鬟道: “去找人,把他带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这是原男主! 祝卿卿:怎么了!我不会算术怎么了!我看你是没遭过高数的毒打! 第11章 在祝卿卿的逼问之下,余烬还是把他和牧楚夏的故事说了出来。 一个云游道士和一个国家的大祭司能有什么故事,也不过是个俗套的悲剧罢了,连眼泪都骗不了多少。 那日牧楚夏,也就是那个祭司回过了头,看到了笑得一脸灿烂的余烬。 她拦住了周围想要把余烬抓起来的侍卫,款款走到了余烬的面前,用不怎么流利的汉话问道: “你是中原人吗?” 她的眼中恍若有璀璨的繁星,看愣了余烬,许久他才答道:“是。” 牧楚夏微微一笑,用牧国话朝周围人吩咐了句什么,他们便收起了武器,把余烬架了起来,跟在了队伍之后。 许久后余烬才知道那时牧楚夏说了什么,牧楚夏的汉话说得越来越好,他也跟着牧楚夏学了不少牧国话。 -- 第21页 彼时余烬已经知道这个祭司远不是祭台上那副孤傲的样子;牧楚夏也明白眼前人是个伶牙俐齿,油嘴滑舌,却唯独会在她面前脸红的道士。 “我告诉他们中原人很有意思,想让你陪我聊天解闷。” 牧楚夏笑得比道观里三月的桃花还要美。 “桃花是什么?好看吗?”牧楚夏问道。 纵然是绿洲,也是沙漠之中,她没有见过桃花。 不光是桃花,还有很多中原的东西,她都没有见过,只能靠余烬的描述来想象。 “好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很美。”只是没有眼前人美罢了。 牧楚夏把自己的头发绕在手指上,手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牧楚夏看着余烬,笑得灿烂,眼中满是憧憬。 虽然身为祭司,但牧楚夏从小在神庙中长大,远离世俗纷争,心思单纯,在余烬眼中,她就像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一如三月桃花。 余烬在神庙中住了一段时间,平时被一群侍卫守着,牧楚夏只有午时才能来看看他,同他说几句话。 牧楚夏说,中午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余烬道,他也是。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正是一生中最美的年华,该是与伙伴溪亭游玩,说笑跳闹的年纪,却只能待在这虽富丽堂皇却空荡的神庙之中,身边是一群连笑都不会的仆人。 大祭司,说起来好听,但对于牧楚夏来说,这个名号更像是一个牢笼,将她束缚在这里,把她的喜怒哀乐收在了这一番小天地之中。 是余烬的到来,给她的小天地带来了一抹亮色。 随着两人的感情在逐渐地加深,牧楚夏也渐渐有了离开神庙的想法,而余烬,也想带她去看看自己所见过的如画江山。 可这是不可能的。 牧国王室早就知道余烬的存在,但是碍于牧楚夏对他的看重,一直没有对他下手。 当余烬和牧楚夏密谋逃离失败之时,他们终于有了铲除余烬的理由。 一杯毒酒摆在了余烬的面前,年轻英俊的牧国国主站在他的面前,眼神阴鸷。 “中原人,孤看在祭司的面子上,饶恕了你冒犯祭司之罪,可你竟妄想掳走我国祭司,实在该死。” “你且自行了断吧。” 听着他蹩脚的汉话,余烬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端起了那只青玉酒杯。 “你们以保护之名将她囚禁在此,真的不会感到愧疚吗” “保护还是囚禁,自然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评断!” 余烬再无心情同他争论,抬手将酒杯送到了嘴边。 知道他们定不会对楚夏,他也可以放心的走,只是,那个要带她去山上看桃花的诺言,终是无法兑现了。 冰凉辛辣的液体入口,余烬只觉得五脏六腑如火烧一般,不过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 在大街上醒来时,余烬还以为牧国的人和自己一起来了地府。 他躺在街道中央,来往的人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他,他低下头,身上是一件暗红色的暗纹锦服。 我不是死了吗?余烬正纳闷着,人群中一阵躁动,又朝着王宫的方向涌去。 “快点,祭祀大人出来了。” “祭祀大人今天的祭司服可真好看。” “哎,那是不是中原的衣服啊!还是红色的!” “前几天有个中原商人来这里,说红色的是什么来着……对,嫁衣!” “别瞎说,那只是一种中原礼服的一种形式罢了。” “……” 祭坛上的牧楚夏,着一身朱红色织锦礼服,面若桃花,色若凝霞,眼神是处于那天的淡漠。 余烬和她对视一眼,牧楚夏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听着周围震天的呼喊声,余烬呆愣在人群中,不知所措。 右侧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拽出了人群。 “你,离开这里。”牧朝将一把匕首扔到余烬面前,盛气凌人。 “楚夏她……” “她已经不记得你了,你该走了。” 牧朝今年十九岁,继位三年,从未见过也未听说过有哪任祭司甘愿为了一个油嘴滑舌阴险狡诈的中原人付出生命的。 偏偏那个傻祭司还是他的亲生妹妹。 在牧楚夏被选为祭司之时,他便有过将她带离牧国的想法——他不想让他唯一的妹妹孤苦一生。 可是,子民为重,他带不走牧楚夏,自己也无法逃离。 那就好好护着她吧,有他在,至少可以让她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若不是余烬的出现,牧楚夏也不会差点死在他的面前。 牧楚夏以死相逼,他还是救了余烬这个混蛋,代价是让牧楚夏接受‘洗心’的仪式。 忘了吧,永远做那个圣洁高贵的祭司,做他天真可爱的妹妹。 那两件中原的礼服,是牧楚夏最后的请求。 今日之后,就当他们从未遇见过。 “你走吧。”牧朝把黑色的帏帽戴回头上,转过了身。 “帮我告诉楚夏,她很美,比那桃花还要醉人。” 牧朝听到匕首出鞘的声音,他迅速回头,却只见余烬满脸的鲜血。 “你要做什么!” “我已经见过此生最美的风景了,不需要这双眼睛了。”余烬笑道。 “不可理喻!”牧朝痛骂一句,却见余烬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 第22页 余烬渐行渐远,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礼服之上,花纹流动,依稀看见桃花的模样。 牧国境内神庙 “哥哥,我今日可是做得不好?”牧楚夏看着一脸愁容的牧朝,问道。 “不,你做的很好。你第一年做祭司,已经很好了。” “哥哥,我总感觉我好像漏了些什么,我明明很期待正午的,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而且,我这几日老做梦,梦里有一种很美的粉色的花,我从来没见过。” 牧朝摸摸她的头,安慰道:“许是年祭在即,你太紧张了吧,好好休息便是了。” 牧楚夏愣了愣,对他的说法不太信服,但她还是笑着点点头,又道: “哥哥,你帮我把那件红色的祭司服收起来吧,虽然好看,但却不像我们牧国的样式,而且,我看到它,心里总是很难过。” “……好。” “阿烬,你们中原的嫁衣是什么样子的?” “嗯……就红色的,然后这个样式的。”余烬捡起一根木棍,在沙地上随手画着。 “那我将来要让他们给我做一件这样的祭司服,穿给你看!” “好。”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咦~真乃一段旷世绝恋啊。”祝卿卿听着余烬的故事,喝完了手中的桃浆。 祝卿卿咂咂嘴,糖放多了,还是没有现代的桃汁好喝啊…… “你说说你,怎么那么想不开,要废了自己的眼睛呢?” 毕竟人家大祭司用命换的你,说废就废了,变成了个残疾人,多对不起人家啊。 “唉,我这不是急火攻心,想在牧朝面前表明心志嘛!” 余烬自嘲道,他把手敷在眼睛上,嘴角带着笑。 祝卿卿赶紧把手绢递到了他手边——她可不想看到渗出血的眼睛。 “无妨。”余烬推开她的手,眼角没有一丝痕迹。 “祝小姐,您听贫道一句,您身份尊贵,没有几人敢阻您的姻缘,若是将来您的情路出了差错,千万不要放弃了所爱之人。” 如果可以,不要步我的后尘。 余烬语重心长,祝卿卿半是不解,半是装傻道: “道长您在说什么呢,我才七岁,您在我面前提这些可不是教坏了我,小心我告诉我爹。” 余烬笑了笑,没说话。 “我胳膊上这个到底是什么?”趁着末白不在,祝卿卿问道。 余烬沉思一会儿:“其实,我看不到。” “……” “是一朵双生花。” “……双生花吗?”余烬的声音有些错愕,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祝卿卿跳起来,一巴掌拍到了余烬的腰上:“你个假道士,看我不在爹爹面前告发你!” 余烬捂着腰躲开了:“别急啊,肯定不会害你的,我此番要回道观去,若出了任何差池,你尽管来找我便是。” “你不是被你大师兄赶出来了吗?” “大师兄他最是心软了,我求求他,自然会让我回去的!” “那你又待不住,跑了怎么办?” “放心,我再也不走了。” 看着余烬忽然收起的笑容,祝卿卿也停下了舞动的小手。 “……姑且信你。” 两人相顾无言之时,末白进来了。 “小姐,道长。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大师兄真的是个心软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余烬顶撞他五十多次后才把他赶出来~ 祝卿卿:我和我云敛哥哥可是一路畅通奔着结婚生娃去的,哪里会有什么坎坷! 第12章 祝卿卿和余烬两人闭口不提小臂上的印记一事,祝卿卿同爹娘请过安,便回了后院,留下余烬和祝九化叙旧。 祝景信在庭院中同小念一起闲聊,两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前仰后合,见祝卿卿来了,祝景信迎了上去,取出了袖中的兰花玉簪。 “姐姐,给你的。”祝景信扬起笑脸,“我和云敛哥哥一起挑了好久,他把第二好看的挑走了,这是第三好看的。送给你!” 一旁的小念打趣道:“我说呢,为什么我的那支梅花簪是第四好看的,原来要把更好的送给姐姐啊。” 祝景信朝他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知道祝景信这样念着自己,祝卿卿自然心中欢喜,但她的头上还簪着秦云敛的蔷薇花簪,实在是没有地方再把这支兰花玉簪插上去了。 看到祝景信满怀期待的眼神,祝卿卿硬着头皮把那支兰花玉簪插到了另一边。 “好看吗?” “好看……只是姐姐你头上好多簪子啊。”祝景信道。 祝卿卿心道可不是嘛,头都变沉了,好在她现在头发多,不然真的簪不住。 “啊,那支好眼熟,和云敛哥哥挑的那支好像啊!”看到祝卿卿头上的蔷薇花簪,祝景信惊讶道。 看着小念投过来探究的眼神,祝卿卿赶紧转移话题: “我这是第三好看,云敛哥哥的是第二好看,那第一好看的在哪儿?” “……” 小念也好奇地看着他,祝景信低下了头,思考了一会儿,才道: -- 第23页 “被秦先生买走了……那支好贵……我们也不敢和秦先生抢……” 祝景信有些懊恼,在他和秦云敛争抢之时,秦先生当着他们的面就把那支玲珑点翠镶珠银簪拿走了。 他们只能呆呆地站着,也不敢和他抢。 被秦云守买走了啊……等等,谁?!秦云守? 祝卿卿觉得自己好像吃到了惊天大瓜,秦云守买簪子做什么? 她把目光投向了小念,期待着在她脸上看到点儿什么。 可小念也是一脸的吃惊,似乎也在好奇秦云守买簪子要做什么。 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仿佛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咳咳,这是秦大哥自己的事情,我们就不要管了。”小念语重心长道。 “还有,信儿你以后再给姑娘买东西,千万不要说是第几好看的,要说就是最好的,这样才能获得小姑娘的欢心。知道吗?” 祝景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祝卿卿把小念推回了房间。 “你还是做你的针线活去吧!在你嫁出去之前,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做一件嫁衣。” 别在这里教坏小孩子了! 小念会错了意,还以为祝卿卿是在奚落她没有人要,回头解释道: “本姑娘还未到及笄之年呢!那么着急做什么!” “那你可要快点长大,秦先生马上就到弱冠了,临江城半个城的姑娘都在等着嫁给他呢!” 小念涨红了脸:“别胡说!” 一把把门关上,祝卿卿觉得耳根子清静了不少,她回头看着一脸迷茫的祝景信,笑道: “走,听说梨花开了,我带你去花园里逛逛。” 说着祝卿卿便开始往外走,却见祝景信站在原地,没有要动脚的意思。 “怎么了?” “姐姐……你的《千字文》抄完了吗?” “……” 祝卿卿想起自己的那十遍《千字文》,觉得今天晚上可能睡不了觉了。 翌日临江书院 秦云守看着眼前十份罚抄,面色阴沉。 祝卿卿泰然自若地站在他的面前,心里已经紧张到不行,暗自祈祷他看不出来这是三个人写的。 虽说祝景义的字一看就比她和小念的好上千百倍,但她还是希望秦云守一时看花了眼,放她一马。 “……这是景义写的吧?” 祝卿卿心脏猛地一跳。 秦云守把其中写的最工整一份挑了出来,“重写。” 祝卿卿心中还在惶恐,等着他把小念抄的那三份挑出来,却迟迟没有听到秦云守的声音。 “嗯?难道你想全部重抄?” 看到祝卿卿疑惑的小眼神,秦云守问道。 “不不不,先生我错了,马上重抄!” “嗯,这次认真写,还有……你该练字了。” “……” 你信不信你用钢笔还没我用毛笔写得好? 看到祝卿卿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秦云敛凑上来问道: “怎么大哥让你重抄吗?” 祝卿卿愁眉苦脸地点点头:“我二哥替我抄得那一份被挑出来了。” 秦云敛轻笑一声,戳了戳她的脑袋: “你这是活该,亏得景义哥哥与我大哥是好友,不然大哥定不会这样轻饶了你。” 祝卿卿重重地叹了口气,她也是没办法了啊,实在是写不完。 “那我的呢?秦大哥没看出来吗?” 刚刚在他们教室后面有了一席之地的小念也凑过来,小声问道。 “没有,秦先生说你该练字了。” “……” 小念还想再说点什么,教室前的秦云守朝这边看了一眼,几人马上闭上了嘴,端端正正地坐好。 祝卿卿和秦云敛翻开了书,跟着其他人一起读了起来。 小念觉得无趣,又拿出了绣棚,上面的牡丹花已经绣了一半多。 刚刚动手,小念便感觉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让她下不去手。 她挪了挪位子,那道目光也跟着挪了挪…… 祝念念抬起头,发现秦云守正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 “……” 祝念念拿着阵线的手僵在半空,许久,她放下绣棚,翻开了今天早上秦云守交给自己的书。 秦云守满意地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悠长的钟声传来,秦云守合上了书,“下课。” 教室里的孩子一窝蜂似的向食堂冲去,祝卿卿慢悠悠地合上书,写起了罚抄。 “卿卿,你这样的握笔姿势是不对的,要这样。” 秦云敛又一次纠正祝卿卿的握笔方式,在一旁指导她写字。 祝卿卿只在学校的兴趣课上摸过几次毛笔,总是写着写着就变成了握钢笔的方式,这时秦云敛便出声提醒她改过来。 俩人坐了一会儿,小念和祝景信直喊饿,祝卿卿便让他们先去了食堂。 又过了一会儿,祝卿卿收起笔,看着纸上的字迹,满意地点点头,朝秦云敛道: “云敛哥哥,一起去吃饭吗?” 虽说第一天他们是在外面的小饭馆吃的,没见过这里的食堂,但祝卿卿体验过大学食堂里抢饭的盛况,所以想等着人少些了再去。 书院里有为寄宿的学生设的宿舍,走读的孩子可以选择去关系好的寄宿生那里午休。 -- 第24页 至于那些不午休的,大都会在在院中嬉闹,不过有秦云守在,他们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我,我最近不是很饿。”秦云敛眼神躲闪,不好意思说道。 祝卿卿立刻便明白秦云敛是想靠这样减肥,虽说秦云敛现在确实应该控制一下饮食,可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么行? “不吃饭怎么行呢,走,我们去吃饭!” 祝卿卿不由分说地拉起秦云敛,却发现她根本拉不动他。 秦云敛红着一张脸,低着头,死活不肯起来。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食堂了,中午都是待在教室,若是被大哥看到了,他便谎称自己已经吃过了。 在家里母亲太宠着他,顿顿都吃得特别好,若是他不吃或少吃了,母亲都会担心好久。 他没办法,只能中午的时候在学院里少吃一点。 而且,每次他去食堂,都会被一群人嘲笑,久而久之,他就不愿意去了。 看出来秦云敛的不情愿,祝卿卿只好低下头来,撒娇道: “云敛哥哥,我不认识去食堂的路,你带我去好不好?” 秦云敛抬起头,看到了祝卿卿头上的蔷薇花簪,心中一动。 “……好。” 穿过月洞门,两人来到了西院的小食堂。 小食堂是为东院的孩子所建,挨着西院学子的大食堂。 推开门,祝卿卿看见一群闹哄哄的小孩子,她找了半天,却不见小念的身影。 “咚——” 响声从角落里传来,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祝景信和刘祥崖打起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祝卿卿听到祝景信的名字,立马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买定离手,信儿和那个什么祥崖谁会赢,答对有奖! 第13章 祝卿卿在听到祝景信和刘祥崖打架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刘祥崖是尚贤斋里一个有些傻里傻气的小男孩,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 他脾气不太好,东院里但凡打架必有他,但对周若昼言听计从,整日围在她身边——就像校花身边的小混混一样。 刘祥崖比秦云敛还要大一岁,生得十分壮实,像一头小牛一般,就祝景信那个身子,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祝卿卿急匆匆地冲到了人群中,原想着若是刘祥崖要是打伤了信儿,她祝家决不放过他,但她还未走进人群中央,便看到祝景信抱着头窜了出来。 虽说祝景信个头不如他,力气也没他大,但是祝景信矫健啊! 祝卿卿看着她的好弟弟灵活的穿过人群,任凭刘祥崖在身后挥舞着拳头,愣是打不到他,还误伤了几个围观的孩子。 一打眼看见了祝卿卿和秦云敛,祝景信加快速度跑了过来。 “姐姐!云敛哥哥!” 秦云敛见状往前几步,把祝卿卿和祝景信挡在了身后。 刘祥崖一路跑过来,没刹住车,一头撞在了秦云敛身上。 秦云敛纹丝不动,刘祥崖则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秦云敛,你让开!”刘祥崖迅速起身,对着秦云敛吼道。 “不让。”凭着比他高半头的优势,秦云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坚定。 “咳、咳咳……”刚刚跑得太急,祝景信又开始咳嗽起来。 祝卿卿赶紧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药呢?带药了吗?小念呢!” 好在祝景信只咳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旁边有人递过来一杯茶,祝卿卿道了声谢,将它递到了祝景信嘴边。 “祝景信,你不要以为你是祝家的我就不敢打你!” 刘祥崖也被祝景信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吓了一跳,在看到祝景信无事之后,他恶狠狠的威胁道。 “怎么?你想在我家书院里打人?”秦云敛向前走了一步,眼中带着警告之意。 “你、秦云敛、你个死胖子,你……啊!” 刘祥崖话还未说完,便被祝卿卿破了一脸的水。 惊讶过后,他愤怒的瞪着祝卿卿,攥起了拳头。 祝卿卿活了二十年,还能被一个十岁的小孩吓住了? 她走向前,抬起头,直视着刘祥崖的眼睛: “恕我直言,我们祝家的人,你还真的动不得!” “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的父亲来了,不光不敢动我祝家的人,还会恭恭敬敬,绝不会似你这般无礼。” “还有,给秦云敛道歉!大家都是一样的,你没资格嘲笑他!”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 刘祥崖被她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看着她,拳头都放了下来。 秦云敛看着她,既震惊也感动,第一次有人为他说话,他父母从来不知道他在书院里被他们耻笑,而他大哥只会告诉他成大事者不必在意这些。 如此光明正大的袒护,祝卿卿是头一个。 看着众人的反应,祝卿卿为自己的勇敢和霸气骄傲,同时还要绷着一张脸,不让自己笑出来。 “姐姐,那水……我还没喝完……” “……” 祝卿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祝景信一眼,祝景信又缩回到秦云敛的身后。 “道歉!”她又道。 熙华斋里的孩子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们受够了尚贤斋里那些看不起他们的富家子弟。 -- 第25页 秦云敛是为数不多和他和平相处的人,还会给他们教算术。 就算是胖一点又怎么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你不能因为你家世好就看不起我们,自然也不能他胖了一点就嘲笑他! 他们也跟着喊道:“道歉!” 刘祥崖听着他们的声音,又环视一周,看到平日里那些和自己一起玩闹的伙伴都在沉默。 他低下头,又一次握紧了拳头。 祝卿卿看着他的拳头越攥越紧,颤抖地厉害,心中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管一下,她不抗揍啊。 刘祥崖低头沉默了半响,拳头忽然松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我不道歉,我、嗝!我凭什么道歉!明明是他先占了我给周周留的位子!我不道歉!” 刘祥崖指着祝景信,哭得十分难看。 “……”祝卿卿转身看着祝景信,“怎么回事?” 祝景信无辜地摇摇头:“他旁边明明没有人。” “那是我给周周留的!” “她又没来。” “没来也不许别人坐!” 祝卿卿听得一头雾水,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周若昼。 细想一下,周若昼今天好像真的没有来…… 刘祥崖还在哭,鼻涕眼泪直往外冒,刚刚给祝景信递茶的小女孩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会儿,把手中的手绢递给了他。 “拿开!我不要!” 刘祥崖推了那小女孩一把,小女孩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祝卿卿扶住了她。 正欲发火之时,秦云守和小念进来了。 “看什么看,饭都吃完了”秦云守眼神凌厉的环视四周,那些孩子立刻散开,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秦云守看了一眼哭得很难看的刘祥崖和躲在秦云敛身后的祝景信,沉声道: “你们几个,跟我出来。” 半个时辰以前,小念和祝景信刚刚到了食堂门口,秦云守便叫住了她,说是有要事相商。 想着食堂里都是些孩子,祝景信一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小念便叮嘱他几句,跟着秦云守去了花园。 谁知一回来,便听到祝景信和别人打架的消息。 小念把祝景信转了两圈,确定他没事之后,又看了一眼刘祥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秦云守给了她一个眼神,祝念念会意,往后退了退——小孩子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他们这些大人,只要在一旁看着他们别出事就行。 “既然周若昼没来,为什么不许别人坐?再说了,这里这么多位置,你不想让信儿做,跟他说清楚就好了,为什么要动手打人呢?” 祝卿卿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我、我就是不想让别人坐在那里!” 刘祥崖此时已经止住了眼泪,手里握着那个小女孩塞过来的青色手绢。 他倔强的咬着嘴唇,像极了在捍卫自己领地的小兽。 刘祥崖昨日遇到过周若昼。 那时周若昼身后跟着她的丫鬟和一个家仆,家仆的背上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 “周周!”刘祥崖远远地叫了她一声,扔下自家仆便跟了上去。 可周若昼就像故意不理他似的,越走越快,一眨眼就进了家门。 刘祥崖没能追上周若昼,却看到了那背上人的侧脸,看起来应该是个男孩。 他站在原地,心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周周不是最爱干净了吗,怎么会捡一个那么脏的小乞丐回家? 本想着今天能来问问她,谁知周若昼直接没有来。 刘祥崖这下更加担心了,觉得一定是因为那个小乞丐,今天周周才没有来的。 心神不宁了一个早上,刘祥崖本来就已经很烦躁了,偏偏祝景信还坐到了平时他给周若昼留的位子上。 刘祥崖就是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崩的,才没忍住动了手。 “既然是因为周若昼,你凭什么把气撒到信儿身上!” 祝卿卿叉着腰,又数落了一顿刘祥崖。 “我、我……对不起。”刘祥崖小声的道。 “我没听到!还有,你刚刚是怎么说云敛哥哥的,道歉!” “卿卿,我不在意这些的。”秦云敛拉拉祝卿卿的衣袖,小声道。 “就算你不在意,那他也不可以这样!道歉!” “对不起!”刘祥崖抬起头,大声吼道,脸憋得通红,眼圈也红了。 “罢了罢了,卿卿,我们去吃饭吧。” “姐姐,我没事,咱们去吃饭吧!” 祝景信和秦云敛一人一边,把祝卿卿往里拽。 祝卿卿看到刘祥崖此时的样子,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正随着他们向屋里走时,忽然想起了那个小乞丐,转头问道: “你说……周若昼带了个小乞丐回家?” 任迟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了一样,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他就知道,秦云敛死了,秦云守绝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本想在秦云守从京城回来之前带着祝卿卿离开,却没想到秦云守直接回来了。 秦云守那个老东西已经带着人封了他买下的住宅,祝卿卿也被他带走了。 他被官府的人一路追杀,最后直接在崖边跳了下去。 -- 第26页 他记得下面就是沧江,他应该摔不死,所以他现在是被人救了? 正想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见到他睁开了眼睛,兴奋地喊道: “小姐,那个小乞丐醒了!” 任迟皱起眉,虽说他现在的样子可能有些狼狈,但不至于被叫成乞丐吧,还小乞丐? 一个穿着华贵的小女孩应声走了进来,眼睛弯成了一条桥,对着他道: “你醒了啊,小乞丐,还记得吗,是我把你捡回来的。” “……” 任迟此时要是能动,定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点颜色瞧瞧。 就算她救了他,也不能这般的羞辱他! 只是……任迟仔细端详着这个小丫头:她怎么长得那么像周若昼? 那个恶毒的女人有孩子了? 任迟抬起手,惊讶地叫了一声,嗓子里像塞了沙子一样沙哑。 他、他的手怎么变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拿着(不全的)剧本的原男主出现了,来来来,鸡蛋青菜砸起来! 第14章 祝卿卿失眠了。 白天的事情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刘祥崖所说的那个小乞丐让她心里很不安。 还有下午余烬跟她说的那一番奇怪的话…… 余烬已经离开临江城回他的道观去了,临行前还不忘让祝卿卿以后来道观找他。 “记住了,我们道观就在安长山上,那里道观寺庙多,记准我们道观叫安长观,别走错了。” “其实你就是想骗我去捐点香火钱吧?” 祝卿卿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余烬微微一笑: “祝小姐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是在给您积德,怎么能叫骗呢?” 祝卿卿白他一眼,余烬看不到,又低下头来小声道: “祝小姐,我给您算了一卦,你这几日要小心身边二月生的属羊的人。” “嗯?什么意思?”她这是有劫难了? “您放心,您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命格,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要小心一点便是了。” 余烬并未解释,便向着祝卿卿作了个揖,扬长而去。 二月生的属羊人…… 祝景信和她一样是三月的,秦云敛是七月的…… 祝卿卿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想不到到底是谁。 她索性披上衣服,来到了院子里。 月色如水,温柔地倾泻在庭院中,散在小念单薄的肩膀上,衬得她的侧脸格外柔美。 小念手中拿着一支簪子,拇指摸着簪上的珠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念?” 祝卿卿看到她,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 “卿卿,你怎么还不睡,这都什么时辰了?” 小念把手中的簪子收了起来,起身走向她。 “那是……秦先生给的?” 还未等小念开口斥责,祝卿卿先发制人。 刚才小念手中的,应该就是信儿说的秦云守买走的点翠银簪。 她还纳闷呢,秦云守和小念能有什么要事相商,原来就是为了给她这个。 要说他俩没一点事,打死祝卿卿她都不信。 小念见她看到了,也没有遮掩,直接把簪子拿了出来,又叹了口气。 “确实漂亮。”祝卿卿端详着那支簪子,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为何要叹气?” 难道小念不喜欢秦云守吗?可是看她那样子,应该不讨厌他才对。 “云敛买了两支,一支在那小丫头那儿,这支太大了,给你吧。” 祝念念想起今日秦云守把簪子扔给她时别扭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多谢秦大哥!” 她没有拆穿秦云守的借口,高兴地接了过来。 秦云守对着她,薄唇轻启,沉声道: “三年后我才到弱冠之年,父亲让我今年便去参加科考。” “祖母她身子不好,父亲想让我早日成家。” “是吗那二哥应该也要今年去了吧。祝你们都能金榜题名!” 祝念念笑嘻嘻的,装作没有听出秦云守的意思。 秦云守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祝念念傻笑着,显得格外真诚。 “罢了,我们回去吧。” 秦云守转身离开,祝念念把簪子收进袖中,跟了上去。 “秦先生今年就要去参加科考了?”祝卿卿有些惊讶的看着小念。 居然把时间提前了三年……看来她的到来真的改变了一些时间线。 那男主会不会提前出现?是不是那个小乞丐? 可在原著里是女主救了男主啊,怎么变成女二了 祝卿卿正想着,却见小念看着那支簪子,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纠结。 就好像祝卿卿看到了一份很喜欢的甜品但是因为害怕长胖又放了时回去的表情。 “怎么,你不喜欢这支簪子吗?还是,不喜欢送簪子的人?”祝卿卿试探道。 回答她的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已经……许了人家了。”祝念念道,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祝念念大概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待在祝家了。 她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父亲是个赌鬼,她娘死的时候,他父亲已经在赌场里输了不少钱。 她父亲醉醺醺的被人拽回来的时候,她母亲的尸、体已经凉透了。 -- 第27页 她被邻居抱在怀里,一直在哭。 祝九成看了她一眼,嫌恶道:“丧门星!” 草草的把母亲埋了,她和父亲一起生活,刚懂点事便开始干活,五岁的时候,她就已经担起了做饭的活了。 祝九成从来没打过她,但也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大多数时候都把她当丫鬟使唤。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喝酒赌钱,没钱了就去祝九化那里要。 祝九化也是不吝惜钱财,对这个哥哥能帮便帮,对祝念念也很照顾。 祝九化也不是任他索取,每次只给够他们生活的钱,绝不多给。 但架不住祝九成能挥霍。 人心不足蛇吞象,四五年过去了,祝九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便断了对祝九成的接济。 祝九成直骂他狼心狗肺见利忘义,连亲哥哥都不管。 可就算是这样,祝九成还是没把赌给戒了,借了不少钱。 为了还债,他把祝念念卖给了临江城一户人家做童养媳。 祝九化听说了这件事,赶在祝念念被送去之前拦了下来,要把祝念念买回来。 可是婚书已经签了,在华朝,签了婚书就是锁死了两个人,除非双方都同意,不然就算皇上来了也不能解开。 那家的儿子脑子不太好,怕是将来不好找媳妇,偏偏他还一眼就相中来祝念念。 如今用了这些钱就换来了,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放人,任祝九化出多少钱都不肯。 祝九化没办法,只能和他们协商,连带着威胁,但他毕竟刚刚来临江城不久,还没有那么大的实力。 两家僵持了半个月,才答应等到祝念念及笄之后再让他们成婚。 祝念念这样才被接到了祝家。 她爹也终于有了点羞愧之心,拿了钱之后便跑了,再也没在临江城出现过。 “可是潘家那个二儿子?”祝卿卿问道。 临江城谁人不知那潘有余是个傻子,十六七了还和三岁小儿一样,连饭都不会自己吃。 小念沉默地点了点头。 祝卿卿只知小念嫁了人之后便足不出户相夫教子,却不知她嫁的那个人是潘有余。 原著里根本没提这件事,她也是到了临江城之后才知道潘有余这个人的。 若是真的嫁给了潘有余,小念的一生不就毁了吗?! “不成,这怎么能嫁呢!”祝卿卿嚷道。 小念捂住她的嘴:“嘘——小点儿声。” “我知道叔叔也一直在想办法,可婚书在他们手里,他们不松口,我也只能嫁了。” 小念笑道,刚才的沮丧全然不见。 “叔叔已经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那……买过来不行吗?咱们家不缺钱!实在不行,就找人偷过来,抢过来!”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这是犯法的。” “屁!他们买卖人口就不犯法了?!” 祝卿卿没忍住爆了粗口,小念不由分说地把她抱了起来,回了房间。 “你早点睡,明天见了秦大哥不许胡说!” 祝卿卿躺在床上,倔强的别过脸,不肯看她。 “卿卿,我不是小孩子了,没办法向你那样,喜欢就直接说出来。” “我知道有很多办法能把婚书要回来,但是要回来又能怎样呢。秦大哥那样的书香世家,是不会接受我这样的儿媳妇的。” “那个潘有余虽说傻了点,但对我很好,每次在街上看到,他都能认出我来,还会把他手里的点心给我。” “我嫁过去,未必不好。” 小念唠叨了半天,祝卿卿一句也没听进去。 “你什么时候及笄?” “今年六月。” “好了,我困了,你走吧。” 祝卿卿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小念替她盖好被子,轻声走了出去。 六月……还有一段时间呢,不急…… 翌日祝卿卿顶着黑眼圈去上学了。 “卿卿,你看起来很困,没睡好?” 秦云敛看她昏昏沉沉摇摇晃晃的样子,忍不住凑过来问道。 “云敛哥哥我没事,我就是想着你说清明节要带我去踏青,太开心了。” “这样啊。”秦云敛笑笑,祝卿卿觉得他的脸上的肉好像少了,一把捧住他的脸: “云敛哥哥,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我、我吃了……”秦云敛的脸在祝卿卿的掌心里一点点变红。 就是怕带你去爬山的时候容易累,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家里跑步来着…… “好吧,姑且信你一次。不过云敛哥哥你要好好吃饭啊,你的脸都瘦了!” “嗯嗯。” 祝念念坐在两人身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的小孩子都怎么了? 此时,秦云守走了进来,祝念念和他对视一眼,迅速移开了眼神。 心脏狂跳。 秦云守也收回了眼神,无声的叹息。 “周周!”刘祥崖的声音打破了几人的氛围,祝卿卿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周若昼那张自带怒气的小脸。 周若昼一侧身,避开了扑过来的刘祥崖。 “男女授受不亲。” 对,她得矜持!祝卿卿立马放开了秦云敛。 “哎呀!”秦云敛的头磕在了桌子上。 -- 第28页 祝卿卿此时却没来得及去看自己的云敛哥哥,因为周若昼身后,跟了个瘦弱的小男孩。 “这是我的陪读。” 周若昼看着祝卿卿,脸上写满了骄傲。 “他叫周小花。”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周小花已上线。 祝卿卿:我觉得看小说真TM好,好就好在我根本不知道男主长啥样。 两眼一抹黑。 第15章 在一群小孩中,任迟一眼便看到了祝卿卿。 小时候的她虽不如长大后那般美丽,没了那股子浑然天成的妩媚,但依旧狡黠,还平添了几分可爱。 任迟心中一暖,很想去抱抱她。 或许是心中有愧,他觉得现在的祝卿卿,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上辈子他那样对祝卿卿,祝卿卿都没有离开过他。 好不容易他查明了任家被灭门的真相,想要补偿祝卿卿的时候,秦云守回来了。 他本不想杀了秦云敛,可是他找的那些蠢货会错了意。 他让他们好好教训一下秦云敛,他们倒好,直接把人杀了,蠢货就是蠢货,这点事都做不好。 秦云守到底是朝廷的人,他在秦云守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眼看着祝卿卿被他带走,任迟在任丙雁的掩护下逃了出来。 但最后也是难逃一死。 他这一辈子,为了复仇,机关算尽,利用了祝卿卿,杀了她父母,毁了她的兄弟,手上沾满了鲜血。 看着祝卿卿在他面前痛哭,他心中也有过愧疚。 但他一直安慰自己,祝卿卿是咎由自取,她父母欠下的债,就该她来还。 可当迷雾散开,尘埃落定之时,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恨错了人,毁了一个那样明媚的女孩。 他对不起祝卿卿。 他后悔了,他发现自己早已爱上了祝卿卿,可他已经没有补偿的机会了。 所以老天让他重生,便是让他能重新来过。 带着前世的记忆,这一次,他说什么都要好好对祝卿卿。 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加倍还给她。 任迟想着,目光一直在祝卿卿的身上,连‘周小花’这个名字都没有反驳。 他不肯告诉周若昼他的名字,周若昼便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因为他胳膊上平白无故出现的那朵双生花。 他没心思去管那双生花是怎么来的,现在的他,只想要祝卿卿。 顺便再把他任家的真正仇人解决了。 只是……任迟看着祝卿卿旁边那个小胖子,越看越碍眼。 怎么长得那么像秦云敛…… 祝卿卿觉得那个叫周小花的一直在盯着自己,她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他,果不其然对上了他的眼睛。 其中带着祝卿卿看不懂的情愫,愧疚,欣喜,志在必得…… 祝卿卿打了个寒战,她移开眼神,往秦云敛身后躲了躲。 也不知道这个周小花什么来头,是不是原男主。 祝卿卿头一次觉得电视剧比小说好——好歹她能知道主角的样子。 还有,‘周小花’这个名字是认真的吗? “卿卿,我感觉你好像有点怕那个周、咳,周小花。” 见她不太对劲,秦云敛关切地问道。 “没……我就是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太好相处。” “无妨,他是周小姐的陪读,我们不必和他有太多的接触。” 祝卿卿‘嗯’了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周若昼走到刘祥崖面前,命令道: “你,把位子让给小花!” “凭什……” 刘祥崖不服气的想要拒绝,可一看到任迟的眼神,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那明明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神却极其狠戾。 和秦云守眼神淡漠不同,任迟的眼神,让刘祥崖觉得他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捏死。 拿起自己的文具和书本,刘祥崖乖乖地去了后面。 祝念念开心的朝他招招手,腾了一半的桌子给他。 “桌子不够了,到时候再让你们秦先生搬一张来,你先将就一下。” 刘祥崖一言不发,连祝卿卿幸灾乐祸的眼神都没在意。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以后一定要离周小花远一点。 秦云守看着他们迅速换好了位置,轻轻皱了皱眉毛,目光落在了任迟脸上。 那个孩子极瘦,气色也不好,一看便是受了不少的苦。 可那眼神也太不像个孩子了。 罢了,祝卿卿有时候还不像个孩子呢。 秦云守只当是自己想多了,开始上课。 “云敛哥哥,咱们清明节去哪儿啊?” 趁着课间,祝卿卿 “城外有好几座山,咱们去登山。” “去西边的阳叶山吧!听说阳叶山的桃花特别美!” 祝景信兴奋地道,清明祭祖他都没参加过,更别说去踏过青了。 祝卿卿想了一下,问道:“安长山在哪儿?” “在东边,离这里有些远,不过若是乘马车,一天也够了。” 秦云敛看向她,“你想去那里吗?安长山上有寺庙和道观。” “嗯,余烬在安长道观里。”祝卿卿解释道,她可以趁机去看看余烬。 看看他有没有被他的师兄罚去干苦力。 -- 第29页 “好,那咱们便去安长山吧。” 秦云敛和祝卿卿一拍即合。 “那……我的阳叶山……” “信儿乖,等咱们见了余烬,让他给你变个戏法。” 祝卿卿摸摸祝景信的头安慰道,“你想看桃花,让他给你变一个。” “余烬真的会吗?” 祝景信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会的。” 他要是不会,香火钱就没有了。 几人沉浸在计划出游的快乐中,没有人注意到前方的任迟。 看着祝卿卿对着秦云敛笑得那样甜,任迟的眼神愈发危险。 祝卿卿小时候和亲云敛这么亲昵的吗…… “小花!”周若昼走了过来,“清明节你要陪我去踏青。” “不去。” “周小花!你别忘了是我把你救回来的!你现在是我的陪读,要听我的!” 周若昼仰起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不去,还有,”任迟转过头看向窗外,“不许叫我小花。” “可你又不肯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只能叫你小花啊。” 周若昼走了两步,挡住了任迟的视线:“去嘛去嘛!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刚刚那个嚣张跋扈的周若昼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着任迟撒起了娇,说着还要去拉他的胳膊。 任迟恶寒,躲开了她的手,随即转了个身,面朝后方。 若不是知道这个女人将来就是个疯子,任迟几乎都要以为她真的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了。 也不知道上辈子那么喜欢秦云敛的人现在会缠着他,难道就因为现在的秦云敛胖了一点? 那祝卿卿为何不嫌弃他? 不过周历人挺好的,就算是生气,也没有把他赶出去。 他要不要告诉周历小心一点他现在的账房先生呢,毕竟北怀居可是毁在他手里的。 任迟想着,眼睛又飘到祝卿卿那边。 秦云敛那一身的肥肉,和他将来那霁月清风飘然出尘的样子可是相去甚远。 可偏偏祝卿卿对他却是亲近的很,瞧瞧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任迟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感觉,他冷哼一声,转了回去。 他的人只能是他的,上一世是,这一世他也不会让给别人。 “去安长山吧。” 上一世,祝卿卿就是在那里救了他——虽然是他提前设计好的,但那也算是他们结缘之地。 他倒要看看,这一世的祝卿卿会怎么选。 秦云敛觉得有一道不善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他们,他转头看向那个新来的周小花,发现他和周若昼聊得正欢。 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秦云敛摸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少了一圈的肉,但是手感依旧很好。 “云敛哥哥,你不要急嘛,你一定会瘦下来的,到时候云敛哥哥一定特别招姑娘家喜欢。” 看到秦云敛的小动作,祝卿卿忍不住劝道。 “对啊!我觉得云敛哥哥现在这样也很好看。” 祝景信在一旁帮腔。 急什么急!这样有什么不好的,瘦下来又去招那些烂桃花,到时候她万一打不过那些女人怎么办! 祝卿卿在心里咆哮着,面上却带着笑,毕竟鼓励还是要给的。 “没……我不急的。”秦云敛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看着祝卿卿,在心里默念,其实我并不想招她们喜欢,我只是不想让你嫌弃我罢了。 人间四月,芳菲已尽,而银鞍白马度春风的少年,方才踏上自己的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开始骂吧,骂醒任迟这个自恋的渣渣。 我骂累了,我歇会儿。 第16章 清明时节,梨花随风起,遥山碧四周。 临江城飘起了小雨,如丝如缕,在沧江上泛起圈圈涟漪;江边柳树吐出淡淡新叶,临风摇曳,婀娜的柳影倒映在江中。 雾气弥漫,临江城像是人间仙境一般,朦朦胧胧,酒肆画舫,作坊茶楼,皆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在家中同父母祭过祖,祝卿卿在杨青潭的叮嘱声中坐上了马车——秦云敛正在城外等着他们。 第一次去踏青的祝景信很是兴奋,拉着祝卿卿说个不停,祝卿卿也一一应着。 “自从小姐回来,小少爷的身子可是越来越好了。”丙雁在一旁夸赞道,转而又怪起余烬来,“若不是那个道士瞎算的什么命,小姐也不必在乡下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那道士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虽然我和家人分开了这七年,但是信儿能平安长大就好了。” 祝景信抬起头,目光清澈:“姐姐说得对!” 细想一下,他又道:“不过我就是不喜欢那老道士,今日见了他,我一定……” “信儿,不可鲁莽。”祝卿卿语重心长。 整日把打打杀杀放在嘴边,这样下去可不好。 祝景信乖巧地低下头:“姐姐,我知错了。” 看着姐弟俩,丙雁轻笑一声,连连赞叹: “小姐可是越来越有姐姐的风范了。” 祝卿卿也微微一笑,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来。 听闻周若昼和她那个陪读也要去安长山,祝卿卿临行前特地带上了丙雁。 她不认识任迟,任丙雁不可能不认识。 -- 第30页 到时候她只要看看他们两个相见时的反应,便能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男主了。 如若不是,那他怎样自然与她无关,可若他就是男主…… 这不得趁他小要他命以绝后患嘛! 要是任迟在她身边长大,等他羽翼丰满了,祝家岂不是完了! 她得想办法提前把这个大麻烦解决了。 祝卿卿打着她的小算盘,对着丙雁笑道: “丙雁姐姐,你还有什么亲人吗?” 丙雁不自然的避开她的眼睛,露出伤心之色来。 “丙雁的亲人已经都去世了,她走投无路才到了祝家。” 见丙雁不说话,祝念念解释道。 “这样啊……”祝卿卿也一脸的伤心,仿佛在同情丙雁的遭遇。 “无妨,丙雁既然进了祝家,便是祝家的人,祝家的姐妹都是我的亲人,小姐不必担心。” 丙雁忙摆手解释道。 小念自然知道她不会计较这些事,她摸摸祝卿卿的额头,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不知道祝卿卿为何没有带末白和玉台,而是带了这个当时便被她否决的丙雁。 想着丙雁人聪慧勤快,做事也让人放心,她便没有阻拦。 但是今个一早醒来,她的心里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很不安。 这种感觉在祝卿卿要带上丙雁时变得尤为强烈。 “无妨。”祝念念在心里安慰自己,“二哥和秦大哥都在,不会有事的。” 想着,祝念念的目光飘到了祝卿卿身上。 祝卿卿的头上簪着秦云敛送的蔷薇花簪,在她的死缠烂打之下,祝念念把秦云守送的那支簪子也簪到了头上。 祝念念挽了个朝云近香髻,那支点翠银簪缀在中央,配上一身青色的长裙,素净而不失庄重。 就算知道两人之间没有可能,祝念念还是想在及笄之前,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毕竟,人生苦短。 掀开车帘,祝念念瞧见了等在城门外的秦云守一行人。 雨虽然已经停了,但秦云守青色的衣衫被雨水浸成了深色,显得他格外的清冷。 再与祝念念眼神交汇的那一刻,秦云守余光中看到她头上的那支簪子,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柔和起来。 “云守!”祝景义策马迎了上去。 两人寒暄一番,便一同朝着安长山的方向而去。 祝卿卿也看见了秦云敛,两人隔着车窗相视一笑,秦云敛朝她挥挥手,手中是一个精美的食盒。 祝卿卿原想拉着祝景信一起去秦云敛的那辆马车,但瞥一眼旁边的丙雁,她把心思按捺下来。 这任丙雁可是个人精,若是被她看出来她对秦云敛的心思,虽说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情.爱,但难保任丙雁不会多想。 她还是要矜持一点。 马车一路东行,伴着雨后泥土草叶的清香,几人到了安长山脚下。 山路崎岖,马车是上不去的,几人便下马打算步行,祝卿卿也如愿走在了秦云敛旁边。 没走几步,祝卿卿便听到了周若昼那娇滴滴的声音,含着丝丝怒气: “这山怎么那么高,什么时候才能到山顶啊!我走累了。” “小姐,这才没走几步呢,山顶还远着呢。”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应该是周若昼的侍女。 “我不要!小花你背我!” “不背。” 听到一个陌生的童声,祝卿卿立刻便知道这是那什么周小花。 看了一眼旁边面色平静的任丙雁,祝卿卿竟有些忐忑。 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任迟,若真的是任迟,她又该怎么除掉他呢…… 虽说任迟留着是个祸害,但以她现在的能力,要除掉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别说杀人了,她连只鸡都没杀过,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愁人。 另一边,任迟毫无感情的拒绝了周若昼的要求,自顾自向前走。 若不是他现在没有什么实力,周历又待他不错,他是断不会留在周家受这女人的气的。 听着后方的脚步声,任迟心中猜测是祝卿卿他们来了,便停下来候着。 周若昼见他停下了,以为他要来背自己,笑道:“我就知道小花你会背我的。” 话刚说完,边听到身后传来了祝卿卿故作惊讶的声音: “哎呀,周小姐,好巧啊。” 周若昼愤愤地回过头,看见祝卿卿身边簇拥了一群人,其中还有冷着一张脸的秦先生。 一边想着秦先生踏青都是这副脸色,周若昼一边不服气地看着祝卿卿: “你怎么也来了?” “我为何不能来,安长山中寺庙道观多,我是来祈福的。” 祝卿卿暗中关注着任丙雁和周小花,发现两人都没有什么异样,丙雁的目光都在周若昼身上,压根看都没看周小花一眼。 难道是她猜错了,那人不是任迟? “祝卿卿,你自己来就罢了,祝景信他不是身子不好吗,怎么也跟着来了,就不怕累着?” 听到周若昼把矛头指向了信儿,祝卿卿正欲反驳,却听到祝景信字正腔圆的道: “管你屁事!” 骂的好!祝卿卿在心里给祝景信点了小赞。 祝景义沉声道:“信儿,不得无礼。” -- 第31页 祝景信一脸无辜的吐了吐舌头。 周若昼当时脸都青了,怒视着祝景信。 奈何祝景义和秦云守都在这里,她也不敢造次,只能对着任迟一摆手: “小花,咱们走。” 但任迟一动不动,周若昼看着他:“磨蹭什么!走啊!” “周小花!” “我不叫周小花。” 任迟看着祝卿卿,祝卿卿疑惑的看着他:看我做甚? 任迟薄唇轻启,缓缓道: “我叫,木青。” 作者有话要说:  开撩了? 第17章 木青?祝卿卿的脑袋飞速运转。 可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这个名字,难道是新人物? 联想到余烬的出现,祝卿卿对这个木青在书里没出现过倒也没有过多的疑惑。 毕竟她的到来难免会造成一些连锁反应,再者说这本来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书里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写一遍。 既然他不是任迟,任丙雁也没什么反应,那就先饶他一命吧。 祝卿卿松了口气——她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怎么能害人性命呢。 只是这个木青不知是敌是友,来历也成谜,以后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木青?你姓什么?”秦云守皱了皱眉,问道。 任迟毫无惧色,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我有记忆起就跟着乞丐们一起生活了,我只知道自己叫木青,姓什么……我不清楚。” 任迟轻轻摇摇头,脸上是说不出的落寞。 原来是个孤儿……众人陷入了沉默当中,连周若昼都没有再说话。 “无妨,秦先生,你们也是去雷起寺上香的吗?” 任迟恭敬地对着秦云守道,其实心里已经将这老东西骂了千百遍。 秦云守和他一样,是个多疑的人,只怕是会暗中把他的底细都查清楚。 好在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他也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和一群乞丐一起长大的。 只不过上一世现在的他应该在祁州罢了。 “我们要去安长观。”秦云敛解释道。 虽说他不太喜欢这个什么木青——木青看祝卿卿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但听他说了身世之后,又难免对他生出同情来。 面对秦云敛的主动示好,任迟“哦”了一声,看向了周若昼: “大小姐,老爷和夫人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秦先生,祝少爷,几位,我们先告辞了。” 说罢,便和周若昼走了另一条去往雷起寺的路,与祝卿卿她们的分道而行。 秦云敛不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我觉得,木青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云敛哥哥,你不必放在心上,他可能不太习惯和生人接触吧。” 祝卿卿在一旁安慰道,她倒觉得这样也好。 既然不知道是敌是友,还是少接触的好,免得生出事端来。 祝景义在秦云守耳边低语了句什么,秦云守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惊讶之色: “当时我还年幼,没什么印象了。” “有点像……脾气也像……” 祝念念断断续续听到了几个词,她转头看向那两个少年,眼中尽是疑惑: 明明是一同长大的,为何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料恰巧秦云守也朝她看过来,似乎轻笑了一下,祝念念赶紧别开了脸。 秦云守也不恼,又转过脸去和祝景义交谈。 “姐姐,我们去安长道观之后做什么?”祝景信问道。 皆言踏青要赏山川风光,游名胜古迹,再不济也要野炊,采摘百草,狩猎,放风筝,难道他们只去一趟道观吗? 祝卿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本意也只是去找余烬问问他走那日留下的话,害她心惊胆战了好几天,把身边人的生日问了个遍,愣是没找到那个二月生的属羊人。 她怀疑余烬在诓她,就是为了骗她来给他们道观送钱的。 秦云守之人也是接了大人的命令来照顾他们的,本身对这些小孩子的娱乐也没有什么想法。 十几道目光朝祝卿卿投过来,祝卿卿压力山大。 还是秦云敛替她解了围,说去道观中拜过之后便带着他去采摘百草。 看着秦云敛饶有兴致的给祝景信讲山中的植株,祝卿卿蓦地想起来,秦云敛本就有做大夫的心愿。 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忽然改了主意去参加了科考。 祝卿卿觉得,对秦云敛来说,做个济世救人的医生,可能比涉身朝堂更合适。 若是秦云敛学了医,他们便在临江城开一家医馆,秦云敛医病,她收钱。 是不是搞次义诊,为那些穷苦人家免费治病,至于本钱嘛…… 反正她祝家家大业大,也不缺那点钱。 有了祝家的财力,秦云敛的权力,秦家的威望,他们也不用担心医闹。 小日子过得岂不是美哉? 祝卿卿想着,笑容在脸上蔓延开来,秦云敛见她笑得如此开心,也笑道: “卿卿,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 在想将来要是做老板娘的话,是不是也要跟着学点医术呢。 祝卿卿笑意渐浓,暖化了山上微凉的风。 -- 第32页 “木青?原来你叫木青啊。”周若昼快步跟上任迟,“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任迟没搭理她,想着刚刚站在祝卿卿身后的任丙雁,眼底尽是恨意。 好啊,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上辈子被你骗了那么久,这一世,我断不会再放过你! 没得到回答,周若昼不满地跑到任迟的面前,正欲发火,却见任迟咬牙切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时刻准备撕碎他的仇敌。 周若昼哪里见过这样的表情,她惊叫了一身,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任迟的眼中带着惊恐之色。 此时周历也刚好从山上下来,看着呆站在那里的周若昼,周历斥责道: “都说了好好跟着我们,你偏要和这小子一起走,我和你娘都快到寺门了,又折回来找你们。” 周若昼又朝任迟看过去,他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情,淡漠的看着一脸凶相的周历。 周若昼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刚刚看错了。 “还不快跟上!”周历冲着他们吼道,“还有你,小子!” “来了,爹,你别凶我!” 说罢,周若昼拉起任迟,快步跟上了周历,又兴冲冲的给周历说起了周小花叫木青这件事。 “木青?”周历低头看了任迟一眼,问出了和秦云守一样的问题。 任迟还是说自己不记得了,周历意味深长的瞥他一眼,也没有再追问,几人便朝着雷起寺走去。 祝卿卿看到那破旧的木门之时,觉得自己真的是被余烬给骗了。 他们一路走来,人越来越少,偶尔看见几个也是去雷起寺的,压根连安长观的名字都没听过。 还是祝景义拉了个山里的砍柴人,才找到了这个偏僻的道观。 和他们中途路过的那座气势宏伟,香客络绎不绝的雷起寺不同,余烬的安长观隐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当中,实在是不好找。 门没有关,院里也是空荡荡的,一棵高大的松树种在西南角,树影落在红墙之上,也生出种幽静肃穆之感来。 一行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来,秦云守在木门上轻扣了几下,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几人耳中,却迟迟不见来人。 没人?祝卿卿心中疑惑。 “贸然进去不太好,咱们要不…先回去吧。” 听到祝卿卿的话,几人正要离开,听见了余烬那带着些兴奋声音: “祝小姐!祝小姐!留步!” 余烬将众人带到后院中,给几人倒了茶。 “白茶。这是观里剩的最好的茶了,也不会失了你们的身份。” “安长观…为何落魄至此?观主呢?” 秦云守看了一眼余烬,他眼睛上蒙了一块黑布,穿得虽穿得旧了些,但衣裳整洁,面色也好了许多。 “哪里谈得上什么落魄不落魄的,师兄他本就是一心修行之人,根本无心经营道观。” “其他师弟也受不了在这里日日跟着他受苦,大都放弃了修行,回家了。” “如今道观里除了我和师兄,就只有两位无夫父无母的小师弟了。” 祝卿卿心里一阵唏嘘,但见余烬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倒觉得他在这里好像过得还不错。 “观主呢?”祝景义问道。 “他……” 还未等余烬开口,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而入,操着一口流利的地方方言: “俺搁这哩,谁找俺?”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老乡出没,请注意 第18章 这熟悉的方言… 祝卿卿心中已经脑补出了观主那憨厚的样子,可待人来到屋中,祝卿卿有些吃惊。 三十出头的样子,中等身材,长相中上,看起来白白净净的,眉毛浓黑而整齐,头上挽了个道髻。 若不是他身上的道袍,祝卿卿很难把这人和道士联系在一起。 “俺叫于世净,是安长观的观主。” 于世净朝几人行了个礼,目光在祝卿卿脸上停留片刻,颇有深意。 “我师兄他……不太会说官话。” 余烬解释道,于世净和他一起长大,从小便是这个口音,二十几年了也没能改过来。 虽说朝廷一直提倡说官话,但是天高皇帝远,他们在这偏远的道观,也没人逼着于世净改过来。 “嘚!俺说话恁又不是听不懂,学那玩意儿做什么!” 于世净道,接着又对着几人说了一大堆关于道观的事情。 几人本来也不怎么在意,但是他们说惯了官话,于世净的话说得太快了,竟有些听不懂了。 祝卿卿便一一给他们翻译: “于观主说,道观本就偏远,鲜有行人,再加上这几年雷起寺建了起来,地势好,建的也宏伟大气,百姓大多都去了雷起寺,来安长观的人就更少了。” “嘚!这小妮子还怪聪明来。”于世净对着祝卿卿夸赞道。 其他人也知道祝卿卿在乡下待了几年,也没有过多的疑问。 其实祝卿卿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炎丘村说得是官话还是方言,但是这里是江南,于世净说得是北方的方言,她只能暗中祈祷那些人别多想,不然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一个南方人怎么会说北方方言。 祝卿卿本就在北方农村长大,说了好几年的方言,一直到上了学才慢慢地改了过来,但回去之后还是和邻里说方言。 -- 第33页 于世净的方言勾起了祝卿卿的回忆,让她有些想念自己的故乡了,那是一个偏远的小村庄,自己和奶奶在那里生活了七八年。 村里只有十几户人,大家就像亲人一样,邻里关系和睦,村民们对祝卿卿也很照顾。 她奶奶去世后,还是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给自己凑钱安葬了她,又给她凑了上学的学费。 而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在她奶奶去世将近两个月后才回来,还了村民钱,给她留了一些生活费便走了。 祝卿卿有的时候会恶毒的想,像她爸爸那种儿子不像儿子,丈夫不像丈夫,父亲不像父亲的人,凭什么活着,还活得那样潇洒自在? 她想不明白。 除了那个没良心的父亲,早已不知所踪的母亲,那些村民便是祝卿卿的亲人了。 祝卿卿考上大学的时候,他们也很开心,给祝卿卿凑了学费。 祝卿卿曾想,若是她有一天能出人头地,一定要好好回报他们。 可事实上,她也不过是个被高数逼疯的普通的大学生而已,一边打工一边补课,每日为自己的温饱发愁,笑着拒绝他人的施舍和怜悯。 别说回报乡亲了,她连自己的未来在哪里都看不到。 现在来了这里,祝卿卿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来,也不知道她在现实中怎么样了。 听说穿越剧里面原身不是陷入了昏迷就是死亡,要是她真的回不去了,怕是除了自己的那几个室友,就只有那些乡亲会为自己难过了吧。 细想来,他们好像是祝卿卿的糟糕的生命里最鲜活温暖的记忆。 但毕竟也是没有什么太深的情感,等到大家投入各自的生活,祝卿卿就像一颗小小的沙砾,很快便会淡忘。 就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样。 来了快三个月,祝卿卿第一次考虑起这个问题。 一股虚无之感将她包围,悲伤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她还能回去吗,为什么是她…… “祝小姐!” 于世净提高音调,喊了祝卿卿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祝卿卿大梦初醒一般,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身边一群人都是在看着她。 “姐姐,您怎么了,你刚刚脸好白啊。” 祝卿卿抬起头,对上了秦云敛的眼睛。 秦云敛和众人一样,都是一脸的担忧,在他清澈的眼睛中,祝卿卿看到了自己。 一个扎着小辫的小女孩,和她原先的面貌有七分相似,头上是一支蔷薇花簪。 秦云敛的眼中好像盛满了月光,温柔又明亮。 “能被那样一双眼睛温柔的注视着,她做梦都会笑醒。” 祝卿卿想起了自己曾经跟室友说过的话。 她转头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这群人,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 可能她来这儿,就是为了能遇见他们吧。 她的日子过得那样糟糕,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就把她扔到了这里——让她能体验一下有人爱着的感觉。 “我没事。”祝卿卿笑道,“就……忽然觉得有些闷,可能是佛祖显灵了吧。” “……祝小姐,我们这是道观。”余烬在一旁提醒道。 祝卿卿:…… 祝卿卿的话打破了刚刚的氛围,看到她没事,几人也放心下来,提出要去上香,余烬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带着几人过去。 “祝小姐。”祝卿卿回头,疑惑的看着叫住她的于世净。 “万物皆有法,既来之,则安之。” 听着于世净用方言说出这种话,祝卿卿的第一反应是:还挺带劲。 眼珠一转,祝卿卿便听出了其中深意。 “是,多谢道长。”祝卿卿抱拳,对着于世净鞠了一躬。 走在几人前方的余烬轻轻一笑,小院一角,几株蒲公英正悄然生长。 几人在道观中上过香,又捐了些香火钱,直到了正午,才离开了道观。 余烬送他们到了门口,朝他们招手道: “以后常来啊!” 祝卿卿觉得这幅画面像极了沧江边上的某座建筑里穿着暴露的美艳女人笑着对来往的船只招手的样子——连说的话都有几分相似。 也难为了于世净,要和余烬这样不靠谱的人一起生活。 “啊!”祝卿卿一拍脑袋,“我忘了问那个二月生的属羊人的事情了!” “什么属羊人?” “怎么了姐姐?” “二月生的属羊人?我好像……” 祝卿卿此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注意自己把这事说了出来。 听着他们的话,祝卿卿才惊觉,把目光看向了丙雁:“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说我是属羊,二月生的……” 看着祝卿卿忽然变得严肃的表情,丙雁有些不自在的朝后退了半步。 “卿卿,怎么了,为何要找二月生的属羊人?”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祝景义也不免担心起祝卿卿来,看着丙雁的眼神也带了些警惕的意味。 “没……”祝卿卿迅速在脑中寻找借口,“余烬……余道长他说……” 祝卿卿还未想出来借口,便听到前方传来了尖叫声。 祝景义和秦云守迅速反应,让几个仆人在这里护着祝卿卿她们,便提剑前去查看。 -- 第34页 “小姐……可是丙雁冲撞到小姐了?” 任丙雁有些忐忑的看着祝卿卿,唯恐祝家会因此辞退了她。 “没……余道长只是随口一提,并未细讲。” 祝卿卿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对丙雁却是多了几分防备。 虽然余烬没有说,但是话语间都是要她小心,偏偏好巧不巧这个人是任丙雁,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要加倍小心才是。 任丙雁仍是一脸的担忧:“小姐,奴婢的生辰也不是奴婢能决定的,还请您看在奴婢无家可归的份上,不要赶奴婢走。” “快起来。”祝卿卿拦住正要跪下的丙雁,“此事明了之前,我是不会随便赶谁走的。” “何况那余烬也是个不靠谱的,他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丙雁仍是不依不饶,一个劲的求情,祝卿卿本就心烦意乱,此时更是烦躁,紧紧地皱着眉头。 “好了,丙雁,此事回府再议。” 祝念念拦住了她,将任丙雁拉到了一边。 “我说你这几日怎么问遍了我们的生辰,原来是因为这个。” 秦云敛柔声道,祝卿卿的眉结舒展开来,看向了他。 秦云敛接着说:“余烬或许只是随口一提,你不必放在心上,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还有我……还有大哥和祝二哥在呢。” 祝卿卿点点头,想起了刚刚前方的尖叫声,觉得自己今天把丙雁带出来好像确实是个错误的决定。 “刚刚我与于观主交谈,发现他竟懂些药理,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师父是懂医术的。” 为了缓解祝卿卿的紧张,秦云敛同她聊起了自己那从未和别人提过的理想。 “嗯?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我想学医。于观主说,他可以教我。” 祝卿卿心绪平静下来,认真的看着秦云敛。 她虽然早就知道秦云敛想学医,但是这话由他亲口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祝景信也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我……”秦云敛红着脸,正要说话,他们前方忽然冲出来两个人,直直地朝他们三个孩子奔过来。 “小心!” 是秦云守和祝景义的声音。 祝卿卿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了一股冲击力,随即,一把刀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于世净:既来之,则安之。 祝卿卿:好亲切的口音啊…… 第19章 祝卿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两个歹徒提了起来,当成了人质。 双脚悬空的时候,祝卿卿心中有一丝的慌张,但马上就放下心来。 她是女主啊,有光环的,她怕什么! 即使这样,她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毕竟脖子上那明晃晃的刀不是闹着玩的。 看着秦云敛把祝景信护在身后,祝卿卿松了口气,觉得幸好她和他们站得远。 秦云敛他们是拎不动的,要是他们挟持了祝景信可麻烦了。 正值午后,不远处的雷起寺传来悠远的钟声,携着嘈杂的人声,涌进祝卿卿的脑中。 环在祝卿卿脖子上的手臂也在颤抖,一股草药的味道萦绕在她鼻尖——来自身后之人。 秦云守,祝景信和一群家仆打扮的人将他们围住,秦云守又将秦云敛和祝景信拽到了身后。 祝念念和丙雁已经吓得花容失色,丙雁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你们,把钱交给我们,放我们走,不然我就杀了她!” 挟持祝卿卿的两个人长得有点像,都是方脸,颧骨突出,面黄肌瘦的。 他们年纪应该也不大,十几岁的样子,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应该是一对兄弟。 两人手里都拿着刀,眼中布满了血丝,警惕地看着围住他们的人。 雷起寺中香客众多,鱼目混杂,不乏一些达官显贵,自然也有小偷盗贼混迹其中,想趁机捞点好处。 这两个人也是倒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谁知一偷便偷到了临江县丞夫人的身上。 被发现了不说,在被一群侍卫追赶之时,又碰到了秦云守他们。 本来只是想趁机偷点钱,却不料变成了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 县丞的人自然知道他们挟持的是祝家的女儿,都不敢轻举妄动,两伙人就这样僵持着。 祝卿卿给了秦云敛他们一个眼神,示意她没事,不用着急。 祝景信好像曲解了她的意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姐姐!放开我姐姐!” 祝卿卿:“……” 本来强装淡定的祝卿卿也不行了,红了眼眶,心底的恐惧不断扩大。 她还是第一次被歹徒挟持,对方手里还有刀,就算她是女主……啊,信儿你别哭了! 祝卿卿也想大声哭。 “你们先把人放开,要多少钱,我们给你。”祝景义道。 “我们凭什么信你!” 不知道是不是祝卿卿的错觉,她感到这两个歹徒好像比她还害怕。 秦云敛抿着嘴唇,目光紧盯着祝卿卿脖间那把刀,指甲在手心掐出红印来都未察觉。 他眼见着那两个人朝祝卿卿跑过来,却来不及反应,最后只来得及护住了祝景信。 “那你们想怎么样。” “钱!我们要钱……五十两!然后放我们走!” -- 第35页 区区五十两,呵…… 这对祝家来说压根不值一提。 祝景义答应着,便挥手示意小厮取钱。 “你们放我们下山,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自然会把她放了。” “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我们兄弟两个只要钱,不伤人命。” 确实,只要五十两银子,应该也不是什么亡命之徒。 祝卿卿闻着歹徒身上的中药味,记忆中有些模糊的地方慢慢清晰起来。 原著中男主的两个小弟,名唤许昌许盛,便是一对亲兄弟。 他们自小无父无母,相依为命,后来得了一个孤寡老汉的收留,两人便跟着那老汉一起生活在安长山脚下,砍柴为生,虽然困苦,但好歹是有了个家。 后来老汉生了重病,兄弟两个靠偷来的钱给老汉买药治病,有一次被发现,哥哥许昌还被废了一只手。 拖了一段时间,老汉还是去世了,兄弟两个拿不出钱的时候,是任丙雁出钱安葬了老汉。 兄弟两个无以为报,便听了任丙雁的话,去祁州找到了任迟,留在他身边保护他,一直到他长大。 这两个人不坏,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可是跟着任迟,他们注定只能走上一条不归路。 祝卿卿掂量了一下,这应该是兄弟俩第一次犯案,好巧不巧就让她碰上了。 看了一眼靠在小念身上的任丙雁,祝卿卿在心中无语。 书中,任丙雁机缘巧合下帮了兄弟两个;现在,她带着任丙雁就被他们劫持了。 要说不是这任丙雁和他们有缘,祝卿卿也想不出来有别的解释了。 大脑迅速运转,祝卿卿想到了对策。 “许昌。”她小声的,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得想办法自救。 如果可以,她还想把这两个人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许昌反应激烈,手中的刀瞬间离祝卿卿的脖子更进了。 “你要干什么!” 觉察到许昌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祝景义等人紧紧盯着他手中的刀,心提到了嗓子眼。 “许昌,你先听我说。”看着那把刀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近,祝卿卿心里也是万分忐忑。 也不知道这计划行不行得通。 “我知道是因为茶伯病重,你们不得以才做了这个决定。” “你怎么知道茶伯的事!” 许昌双目猩红,看着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恐惧和惊慌充斥着他的心。 “我可以帮你们,你把我放了,我不仅会帮茶伯治病,还能让你们免了牢狱之灾。” “你要知道,我是祝家的大小姐,若是我出了事,祝家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现在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摆在你面前,要怎么走,应该不需要我告诉你吧?” 许昌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刀,环着祝卿卿的手也松开来。 祝卿卿跳到地上,重重的咳了几下——刚刚差点没把她勒死。 “哥!你做什么!”许盛迅速抓住了祝卿卿,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家正在出神的哥哥。 他不知道这小女孩在哥哥耳边说了什么,竟让许昌放开了她。 “放开她,让她走。”许昌沉着道。 “哥!” 祝景义不明所以的看着兄弟两人,握紧了手中的剑。 这两人好像起了争执,若趁着他们不注意,他和云守配合好,应该能把卿卿救下来…… 还未等祝景义出手,人群中不知何处飞出来两根银针,直直地朝那两人而去。 祝卿卿听着两人争吵,正想着要不要趁机溜走,只听到一声巨响,两个人便倒了下来。 ……怎、怎么了?她还没谈判成功呢…… “卿卿!” 众人皆困惑之时,祝景义冲上前,把祝卿卿抱在了怀里。 “这两个人,押回去!” 环顾四周,祝景义没能找到是谁在帮他们。 趁着没人注意,祝景义将兄弟两个脖子上扎着的银针收了起来。 “姐姐!” “卿卿,你没事吧!” 祝念念也过来,看着祝卿卿脖子上被划出了一道小口。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咱们回去处理一下就好了,不会留疤的。” 劫后余生,看着几张熟悉的面孔,祝卿卿再也顾不得什么主角光环了,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只是,不见了秦云敛。 “木青!” 秦云敛叫住了任迟,“你……我看到了。” 任迟转过身,一脸的不屑:“你看到什么了?” “我……” 看着祝卿卿被别人挟持,秦云敛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弱小。 那把刀离祝卿卿那么近,随时都可能要了她的命,他却只能躲在大人的身后。 无助,愧疚,痛苦啃噬着秦云敛的心,他好想快点长大…… 余光中,他看见了木青。 木青在人群中,冷静地看着他们。 在祝卿卿被许昌放下的时候,他看到木青抬起了手。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木青手中的东西,便听到了许昌许盛倒下的声音。 木青只是戏谑一笑,便转身离开,秦云敛也穿过人群,跟了上来。 -- 第36页 “你想说什么?”任迟看着他,觉得这张肥脸和秦云敛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呵,你有空来问我,倒不如去看看你的卿卿妹妹怎么样了吧。” 可能要不了多久,你的卿卿妹妹就不是你的了。 “你刚刚用的是暗器?” “你现在与其这里同我讲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在祝卿卿落入歹徒之手时,你除了担心,还能做什么?” “我……” 任迟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走了。 身体变小了,任迟的武功还是在的,虽说小孩的身体比较弱,但是做点暗器来防身也是绰绰有余。 前世秦云敛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他也是靠着暗器,才险胜了他。 都说用暗器者非君子,但若不是暗器,他也不能帮祝卿卿脱险。 只要能到达终点,管他走的是不是正途。 想起自己的武功,任迟又挂念起自己的师父来:也不知道现在他在不在安长观…… 虽说他师父说得那一口方言让他很头疼,但毕竟上辈子教了自己那么久,还是找机会去看看他吧。 又是一阵钟声,许是秦云敛离雷起寺更近的缘故,他觉得这钟声更加镇人心魄。 秦云敛望着木青的背影,目光渐渐暗了下来,握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共享师父。 第20章 有惊无险的回了祝家,祝景义被祝九化骂了一顿。 祝景义低着头,乖乖挨训。 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他也心有愧疚。 小念来时在江边折了枝柳条,在进家门之前在祝卿卿身上轻抽了几下——去除晦气。 祝卿卿任由小念牵着,给爹娘报过了平安。 见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杨青潭以为她受了惊吓,心疼的不得了,赶紧让小念带她回去休息。 其实祝卿卿早就缓过来了,只是她现在有些郁闷——因为秦云敛。 她哭过之后没看到秦云敛,后来秦云敛不知从哪里出来了,便一直是有些恍惚的样子。 “被挟持的是我,怎么云敛哥哥好像比我还害怕?” 马车上,祝卿卿本想开个玩笑,却见秦云敛将衣角攥的更紧了。 “云敛哥哥。我……” 这次是真的吓到秦云敛了,祝景信也吓得不轻,迷迷糊糊睡着了还一直在梦呓,惊醒了好几次。 祝卿卿有时都快忘了,他们都还是不到十岁的孩子。 “卿卿,记得复习《三字经》,大哥要检查的。” 秦云敛一改刚刚的阴郁,对着祝卿卿笑道。 祝卿卿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张了张嘴唇,把原本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嗯,云敛哥哥,你也是。” 祝卿卿觉得秦云敛怪怪的,她想问秦云敛之前去哪了,也没有问出口。 许昌和许盛被官府的人带走了,雷起寺的和尚也出来安抚香客的情绪,看热闹的人也一哄而散。 祝卿卿一行人趁着他们不备,驾车离开了安长山。 这一出闹剧,便以这样平静的方式收场。 路过山脚的一座小村庄,祝卿卿想起来重病的茶伯,吩咐任丙雁打听了他的住处,将一袋银子放到了他院中。 虽说她和许昌两兄弟的交易没成功,但她还没放弃自己的想法——要找个机会把他们捞出来。 对于是谁救了自己,祝卿卿想不出来,也没心思去想了。 她现在只想回屋去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的时候,还能背起小书包高高兴兴地去上学。 希望那时她的云敛哥哥的心情已经变好了。 傍晚,太阳收起了光芒,把四周的云染成了粉红色。 祝念念端着饭,敲了敲祝卿卿的房门,无人应答。 她推门而入,发现祝卿卿躺在床上睡着了,被子被踢到了一边。 祝卿卿睡得安详,好像没有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到,祝念念笑笑,帮她把被子盖好,转身出去了。 秦家 祝景义和秦云守相对而坐,两人皆盯着桌上的两根银针,眉头紧锁着。 “这种暗器,很常见。”秦云守道,“江湖中很多门派都有,能做到悄无声息的人也不在少数。” 针上淬了麻药,剂量不大,但是药性极强,所以那两兄弟几乎瞬间就倒下了。 “那种时候,谁会救卿卿呢?” 混在人群之中,出手迅速,不留丝毫痕迹,也没有被人察觉,定然是个高手。 此人是敌是友,怎么会出现在安长山,又为何会救祝卿卿呢。 祝景义百思不得其解。 银针大概两寸长,针尖极细,乍看之下和普通的绣花针无意,细看才发现上面刻了花纹。 “我带去给王致瞧瞧吧。” 两人研究了半天,秦云守无奈,撂下了这句话。 “也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祝景义便起身回了家。 秦云敛送他到门口,转身正欲拿着银针去找王致,冷不丁对上了秦云敛的眼睛。 “大哥,我要习武。” 秦云敛道,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不是想学医吗?” 秦云守将弟弟带回房间,把桌子上的银针悄悄收了起来。 -- 第37页 秦云敛看到了他的动作,但是没说什么。 既然木青没有主动承认,自然是有他的缘由,他也不能暴露了木青的身份。 “我是想学医,但我也要学武!” 秦云敛收回目光,鼓起勇气对着秦云守道。 闻言,秦云守垂下眼睑,掩盖了自己眼中的欣慰,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漠。 “你可是为了今天的事?” 看着秦云敛的脸憋得通红,秦云守心中明了。 “既然如此,那你以后五更就起来吧。” 皓月皎洁,繁星满天,一辆马车停在了祝家的后门,一个奴仆打扮的人敲了敲门,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夫人,您看……” 马车中伸出一只女人的手,保养的极好,虽有些褶皱,但依旧白嫩,戴着一个翡翠玉镯。 “再敲。” 车中人声音轻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仆人应着,又折回到门前,手刚刚抬了起来,门便开了。 “门外可是齐夫人?” 透过门缝,一个清脆的女声怯生生的问道。 被唤作“齐夫人”的妇人下了马车,由丫鬟搀扶着来到了门前: “正是,祝老爷和祝夫人可歇下了?” “齐夫人,您且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老爷说了,今日之事您不必放在身上。” “卿卿……祝小姐她没事吧?” “小姐好得很,齐夫人不必挂念。” “我只是想见一见老爷和夫人,还请姑娘替我通报一声。” “齐夫人恕罪,老爷和夫人已经歇下了,夫人请回吧。” “姑娘……” “齐夫人,奴婢只是个传话的,还请夫人见谅。” 说罢,那丫鬟把那一丝丝的缝隙也合上了,一切又归于寂静。 “夫人,这祝家未免也太过无礼了,明日我回禀了县丞大人,定要……” “闭嘴!此事不许告诉老爷!” “……是。” “回去吧。” 齐夫人长叹一声,转身回了马车。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衬得她更加秀雅绝俗,细看之下,眉眼竟与祝九化有几分的相似。 祝家花园中 “夫君,该休息了。” 杨清潭给祝九化披上了一件外衣。 刚刚听丫鬟来禀报,齐夫人已经回去了,祝九化有片刻的失神。 知道祝景义他们遇到了歹徒之时,祝九化只有后怕和有惊无险的欣慰。 但在祝景义告诉他,他们还遇到了县丞夫人的时候,祝九化才是真的怒了。 那个女人当初既然走了,便走得远远的,为何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他无数次拒绝了那个女人想要登门拜访的请求,甚至在她私自来访时将她赶了出去。 他知道祝家的生意能做到现在这样离不开她和她男人的帮助,但这都不能成为原谅她的理由。 他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接触她。 她不配再和祝家人一起!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 祝九化握住杨清潭的手,看着园中的灯光,发出了一声长叹。 “我没想到卿卿居然会遇到……那个不孝子。” 祝九化语气中带着愤怒,脸上却是万分痛惜。 “夫君息怒,他们既然来了临江城,便总会有遇到的一天,以后避着点便是了。” “唉……家门不幸啊。” 祝九化摇摇头,把所有的愤怒和悔恨都揉在了一句叹息之中。 “回去吧,夫君。” 杨清潭柔声劝着,轻轻拍了一下祝九化的背脊。 “念念她还有多长时间及笄?” 一边向屋里走着,祝九化问道。 “今年七月,就在京城举行科举考试的那段时间。” “潘家还是不肯松口?” “唉……别说松口了,听说他们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 见祝九化沉默了,杨清潭问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婚书在他们手里。” 祝九化心底的怒火又起来了:“都是九成那个混账东西,连自己女儿都不在乎!” “消消气,这不是还有三个月嘛,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我们祝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小点声,一会儿被信儿他们听到就不好了。” 杨清潭扶着气急败坏的祝九化,走过寂静的花园,回了南院。 乌云遮住了月亮,一些往事在黑夜中悄然钻出,扑朔迷离,令人无法捉摸。 作者有话要说:  若不是她…… 啥啊… 第21章 周家 一大早,周若昼坐上了马车,却见木青站在下面,没有要上来的意思。 “你又要走过去吗?这里离书院可是不远呢?” “你不用管我。” 任迟转了个身,周历早已去了北怀居,只剩下周夫人在一旁看着两人。 任迟无视周夫人复杂的目光,直接便出了门。 周若昼见状,跳下了车,跟在了木青的身后:“那我和你一起走吧!” “周周……”周夫人叫了周若昼一声,可她完全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夫人,二喜他们跟着呢,小姐不会有事的。” -- 第38页 看着周夫人扶额,丫鬟在一旁劝道。 “夫人,这个木青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样桀骜不驯,为何您和老爷要留着他?” 望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周夫人轻叹一声。 “我怎么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许是那个孩子长得有些像他的故人吧。” “故人?”丫鬟疑惑问道,她在周家也待了四五年了,为何从未听说过? “罢了,不要再问了。” “是,奴婢多嘴。” 路过一个粥铺,周若昼停下来,估摸着时间还早,便要了一碗八宝粥。 “不是吃过早饭了吗?” 任迟嫌弃地道,但还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粥铺地老板早就认识了周若昼,见她带了个小伙伴,一边给两人端上来两碗粥,一边笑道: “周小姐,这可是你的远方亲戚,怎得从未见过?” “他是我的陪读。” 周若昼解释道,递给任迟一个瓷勺:“我没吃饱,容伯家的粥好喝。” “这样啊,那这两碗我请了,二位慢用。” 被叫做容伯的中年男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摊上忙活去了。 任迟尝了尝那粥,觉得和家中喝得也无异,不知为何周若昼喝得这么开心。 任迟放下勺子,一打眼看见了从桥头跑过的秦云敛。 秦云敛穿了身月白色的衣裳,哼哧哼哧的自桥上跑过,压根没注意到两个人。 任迟哂笑,移开了目光。 自两月前安长山一事以来,他便再未和祝卿卿那些人有过交集。 周若昼听了他的话,也不再刻意去几人面前找存在感。 虽偶尔看着祝卿卿和秦云敛嬉闹之时,任迟心中总有异样,想把两人扯开。 但一想到上一世祝卿卿对自己爱得那样深沉,他便有一种奇异的自信。 也许这便是人们所说得恃宠而骄。 许昌和许盛已经进官府也有两个月,他们犯得罪也不重,又是初犯,应该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放出来。 届时,他便想办法将这两个收到自己这边来,不能再经过任丙雁的手。 在安长山和任丙雁见到的时候,任迟心中也是又惊又怕,唯恐任丙雁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但见任丙雁像不认识自己一样,任迟心中虽疑惑,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从安长山回来没多久,任迟便被任丙雁堵住在小巷里。 “迟儿,我不是让你不要进城,在城外等着吗,你怎么私自来了,还做了周若昼的陪读?” 看着任丙雁脸上掩盖不住的怒气,任迟冷笑一声。 果然,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祁州,和任丙雁逃不了干系。 “迟儿。”见他那样,任丙雁的腔调又温柔起来。 “姑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若想为你父母报仇,咱们现在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别说是秦家了,咱们连祝家都对付不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再报仇了吧。” “迟儿!你在说什么,你忘了任家那几十条人命了吗!” 任丙雁的脸色骤变,愤愤地看着任迟。 “我说什么?你真的不知道,我该找谁报仇吗?” 任迟抬眸,眼中锋芒毕露。 任丙雁被他的眼神震慑,呆站在原地,任迟侧过身,离开了这条小巷。 “木青?” 周若昼喝完了粥,见木青在发呆,轻轻叫了他一声。 任迟回过神来,看到周若昼面前空了的碗,两三口将自己碗中的粥喝完,对周若昼道: “咱们走吧。” 周若昼嗯了一声,趁着容伯不备,在桌子上放了几两碎银子,便拉着木青迅速走开了。 “两碗粥,不至于那么贵吧。” 这虽是任迟第一次和他一起来,但却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做了。 周若昼一个月也就来一两次,每次都会留不少银子。 周若昼淡淡地道:“我娘说,知恩图报,容伯对我有恩。” 这话说在小孩子口中,会让人觉得这孩子识礼数,但那个人是周若昼…… 呵。任迟又忍不住冷笑。 相处两个月,他发现周若昼小时候除了刁蛮任性一点也没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但让他对周若昼完全放下防备,他还做不到。 毕竟,祝卿卿上一世险些丧命在她手里。 任迟正想着,见秦云敛又从桥上跑了过去,一个白色的肉团子,格外显眼。 他不禁有些纳闷:秦云敛这是在做什么?忘拿书袋了? 还有,这秦云敛怎么感觉……瘦了一些…… 两个月上下学,祝卿卿已经对去临江书院的路了如指掌,连路边的商铺都摸得一清二楚。 照例,她在桥边停了一会儿,看着湖中露出尖尖角的小荷,在心里默默数起了数。 三十一、三十二…… 在祝卿卿数到四十的时候,桥上出现了秦云敛的身影。 “云敛哥哥!” 祝景信兴奋的挥着手,抢了祝卿卿的话。 已经习惯了的祝卿卿不慌不忙地拿出手帕,迎了上去。 “云敛哥哥,擦擦汗。” 秦云敛气喘吁吁地接了过来,拭去了额头的细汗。 “云敛哥哥,这都六月份了,以后会越来越热,还是不要再跑了吧。” -- 第39页 看着升起来的太阳,祝卿卿劝道。 知道秦云敛想跟着秦云守习武顺带减肥,她是十分赞同的。 可这都入夏了,秦云敛还这样练,要是中了暑怎么办。 更别说秦云守那人可是铁面无私惯了,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弟弟。 她怕到时候武功没学成,先把人给练伤了。 秦云敛把祝卿卿的帕子细细折好,回递给她: “无妨,趁着早上太阳还没出来,没事的。” “我月末还要去一次安长观,上次师父给我的医书看完了,我再去借一本来。” 祝卿卿嘟着嘴,把手帕收了起来: “哼!说起这个我才要生气,云敛哥哥你拜师都没有跟我说一声,那天你没来学堂,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 “秦先生也是,也不肯告诉我!” 祝卿卿只要一想到当时她担心了那么久,秦云敛却连吱都没吱一声就生气。 更可气的是那个秦云守,她都屈尊去他面前问他了,秦云守都不肯说。 后来还是孙先生告诉她秦云敛去安长观拜师了。 虽然她也为秦云敛能学自己所喜爱的而感到高兴,但她还是生气,秦云敛回来之后哄了好久才把她哄好。 今天被秦云敛一提,她又回想起了那日的紧张和不安,又开始生起气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真是无理取闹,祝卿卿在心中痛骂自己,但确实是管不住自己的感情。 好在秦云敛并不会在意她的这些小脾气,每次都会变着法的哄她。 “当时我并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收我为徒,我原打算拜师成功之后再告诉你的。” “让你担心了……月末我们一起去山上吧,我带你去采些草药。” “好!” 祝卿卿笑道,心中又有些惆怅。 秦云敛这么小就这么会撩,长大还得了? 还有……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我也要去!” 祝景信跳到两人中间,兴高采烈的道,可一想到上次的事情,他的头又垂了下来。 “要是……再遇到劫匪可怎么办啊……” “上次是个意外,劫匪已经被关进大牢了。” 祝卿卿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实在不行,咱们再多带点人,不会有事的。” 想来,许家两兄弟也在牢里待了一段时间了,得找个机会把他们弄出来。 祝卿卿看向身后的小念,她倚着一棵柳树,正望着湖水发呆。 小念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不似以前那么爱闹不说,饭吃的都少了。 难道是因为天气热了,胃口不好? 祝念念望着湖水中泛起的一圈圈涟漪,算着自己的生辰和科举考试的时间,无声叹息。 秦云守送的那支簪子已经被她锁进了柜子,这一段时间她也在避免和他接触。 若是秦大哥从京城回来得知她已嫁为人妇,不知会不会…… 为了能让他安心的去参加科举考试,祝念念决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她转过身,将手中随手捡的石子扔到了树边。 “咱们走吧,要迟到了。” 城门,一个穿得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拦住了一个路人。 “哎,您知道祝府怎么走吗?” 路人嫌恶地看了眼那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指了个方向: “呐!就在那边。这祝老爷虽是个善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帮,我看你啊……” 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路人摇摇头,万分嫌弃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大哥考完试回来。 小厮:祝姑娘已经嫁到潘家去了。 秦云守:来人,把潘家给我烧了! 祝卿卿(一阵恶寒):不行不行,我得拦着,小念不能嫁到潘家去。 第22章 在安长山试探过木青之后,祝卿卿对他算是没有那么防备了。 可她总觉得,木青这个人怪怪的。 周若昼那小妮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对木青的话言听计从。 上次她又在那里嘲讽祝卿卿不会算术这事,都把祝景信气得要对她动手。 祝卿卿拦住她弟弟,转过头去听秦云敛给她讲题,没打算理她。 这种人,你不理她,时间长了她觉得没意思,也就不会再这样了。 她这副样子自然把周若昼气得不轻,正欲再说什么的时候,木青拦住了她。 “消停点儿。” 就这一句话,周若昼有一个多月没来烦他们。 祝卿卿看到周若昼吃了瘪,心中暗喜,但一不小心对上了木青的眼神,她就笑不出来了。 木青长得好看,本该有婴儿肥的脸上,棱角分明,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魄。 木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但祝卿卿却觉得他的眼角是带着笑的,就像是在看一个许久未曾谋面的故人。 木青勾起嘴角,对着她微微一笑,眼中似有无尽的深情,祝卿卿…… 祝卿卿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的胳膊有点发烫。 是原女主在炎丘村的玩伴吗?还是两人之前有过交集? 若他们认识,为何木青不来找她? 若他们不认识,那木青的眼神,也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 第40页 祝卿卿心中还在疑惑,木青却已经转过了身,周若昼也在他旁边的位子上乖乖坐了下去。 “卿卿?”秦云敛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这里,听明白了吗?” 祝卿卿“嗯”了一声,她发现自己的降智处理好像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深入的学习,她的智商也在一点点回来。 思索之后,祝卿卿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被降智。 大概是怕她利用现代知识,造出来什么不合时代的机器。 对此,祝卿卿觉得完全是多此一举。 俗话说得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可这句话的前提是能“学好”,像她这种半吊子的,空有理论公式,没有过实践经验的,就算是把工具都放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一定能做出来。 话说这么说,但是等祝卿卿想通之后,却有些惆怅。 都穿越了,还不能靠现代知识做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她真是…太失败了…… 正想着,孙习文推门而入,笑吟吟的让他们回去坐好。 “姐姐,秦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你不喜欢孙先生吗?” 看着祝景信那个小心试探的样子,祝卿卿忍不住给他开玩笑。 “没没没。”祝景信连连摆手,“我就问问……” “大哥他马上要进京了,可能这一段时间都不会来。” “进京?是和二哥一起吗?” “嗯。” “信儿你要好好读书,将来也是要参加科举的。”祝卿卿趁机鞭策他。 “那云敛哥哥呢?” “你云敛哥哥现在学医,将来是要做济世救人的大夫的。” “那姐姐呢?” “………姐姐不参加科考。” “为什么?” “咳咳!” 孙习文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祝卿卿闭上嘴,正襟危坐,认真听讲。 马上要进京了啊…… 祝念念撑着脑袋,透过窗子看向院中郁郁葱葱的树,青石小路上树影斑驳,隐隐有蝉鸣。 她和秦云守也是相识在这样一个盛夏,她跟着祝景义来了书院,遇到了秦云守。 那时的秦云守和现在没太大区别,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作为临江城公认的小神童,秦云守确实是有一种魅力,只消往那里一坐,便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但也仅限于远观了。 虽是盛夏,秦云守四周好像处在寒冬,逼退了想要和他结交的同窗,唯有祝景义不惧他,一来便坐在了他的旁边。 祝念念也是在家中觉得无聊,才提出要跟着祝景义来这里,许是因为她缺心眼,她完全没有害怕秦云守,也跟着祝景义坐了下去。 秦云守抬眸,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毫无波澜,又把心思放回到书本上。 祝念念在那里待了一天,睡了一天,第二日便没有再去。 与其在那硬邦邦的桌子上睡觉,还不如在家里陪着杨清潭一起刺绣来得舒服。 原以为秦云守不会记得她,谁知后来一次宴会上,她和秦云守在主人家的花园里相逢。 她笑着道了声“秦大哥”,本没指望他会理自己,但秦云守驻足,看了她一眼,轻声应下:“祝姑娘。” “秦大哥,你记得我啊!” “嗯,”秦云守点点头,祝念念正激动着,想着回去要在祝景义面前炫耀一番,就听到秦云守不慌不忙地道: “秦某读书多年,能趴在桌子上睡一整天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祝念念:“……” 看着祝念念凝固的笑容,秦云守破天荒的笑了。 那天的阳光极好,花园中的牡丹开得艳丽,但在秦云守的笑容里,皆黯然失色。 两人便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伙伴,几年的光景,友情已经不知不觉中变质,掺杂了些不明不白的感情在其中。 两人皆有感觉,但无人说破。 祝念念从未告诉过秦云守婚书一事,祝景义也未曾在他面前提起过。 秦云守只知潘家的傻儿子对祝念念有意,也并未想过太多。 偶尔几人在街上相遇,潘有余一看见祝念念,便笑着要跑过来,可总被秦云守吓了回去。 祝念念躲在他身后,看着小心翼翼的潘有余和护着自己的秦云守,心中总有些愧疚。 也不知是对潘有余还是秦云守。 一只白色的飞鸟停在了阴影中,乌黑灵活的小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 它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好像在找些什么似的,片刻后,它摇摇自己[]的小脑袋,又飞向了天空。 祝九成在临江城里转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祝府。 他斜倚在树上,望着桥边的卖茶水的小摊,觉得口有点渴。 “小二!给我上一壶茶!” 祝九成大摇大摆的坐下,眼睛还在往桥上暼。 小二虽见他颐指气使的样子,心中不悦。 看他衣衫褴褛,应该也没有什么钱,小二给他倒了碗茶,一脸嫌弃地给他推过去: “不要你钱了!喝完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祝九成眼一瞪,把三文钱拍在了桌子上: “瞧不起谁呢!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祝老爷的亲戚!祝老爷是谁你知道吗?就那个鼎鼎有名的祝家!” -- 第41页 小二看了看那沾满污泥的铜钱,不屑的道: “祝老爷的亲戚多了,每月都有那么一两个来认亲的。去去去,骗子,这生意我不做了,你快滚!” 说着,拿起一旁的扫帚就要赶人。 祝九成看他这样,慌张地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接着便朝别处跑,边跑边骂: “不长眼的东西,等我见了祝老爷,一定把你这破摊子买下来!” “我去你的吧!” 小二将他赶走,满脸怒火的走了回来,一旁的摊主见到后过来与他搭话: “又是祝老爷的亲戚?” “可不是嘛!这些骗子,也就仗着祝老爷心善,每次都会施舍给他们些钱财,这要是我,一定让人把他们打一顿再轰出去!” “消消气,树大招风。祝老爷他还没说什么呢,再说了,人家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这点小钱。”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样子!” “别气了,还是先干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 离开了桥边,祝九成继续在城里闲逛。 他不过离开了五六年,这临江城的变化还挺大的,多了不少店铺不说,连路都多修了不少条。 交错纵横的,他还真的有些不认识了。 祝九成又问了几个人,听说他是找祝家之后,皆是万分嫌弃的将他赶了出去。 没办法,祝九成只好一家一家的找,靠着门上的牌匾来辨认。 途径一扇黑色的木门,牌匾上写着刚劲有力的两个大字“潘府”。 祝九成一摸脑袋:这不是我亲家家嘛! 想着,他笑嘻嘻的走上前去,敲了几下门。 “哪位?” 门打开一条缝,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站在门内,警惕的看着他。 祝九成把脏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几下,谄媚的笑着: “这个是潘有余潘公子家?” “公子要给你什么?月末拿着信物去城北钱庄去取,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厮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不耐烦地要关上门。 “别别别,我不是来要东西的。” 祝九成伸手卡在了门缝见,急切地道:“我!我是公子的老丈人啊!”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潘家攀亲戚?快走!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小厮怒目圆睁,身后一伙人应声涌了过来。 “我走我走,我走还不行嘛!” 祝九成弓着腰,连连后退。 “不长眼的东西,等我闺女嫁到潘家,看我不弄死你!” 离了他们的视线,祝九成骂骂咧咧的走到潘府后面的小巷。 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停下,车帘被掀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探出头来: “请问,先生可是祝九成?” 作者有话要说:  祝九成已上线。 (祝九成马上下线。) 第23章 秦云守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行李都装点好了,京城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人,三日后他便可以和祝景义一起上路。 对于这次科考,他虽没有十分的把握,九成九还是有的。 只是……秦云守想起自己快半月未见祝念念了,心中有些想念。 祝念念的及笄之礼,他怕是参见不了了。 不过他早就备下了礼物,先放在祝卿卿或者云敛那里,到时候让他们转交给她也不是不可。 他已经同父母商量好了,等他归来,便去祝家提亲。 原以为父母会介意祝念念非祝家亲生女儿,谁知他们比想象中要开明的多。 “爹娘早就知道你喜欢念念了。” “娘……” 秦云守打小就比同龄人要懂事,也习惯将感情都藏在心里。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直接的对父母说出自己的想法,却不曾想他们早就直到了。 “你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住你娘。你放心,娘一定给你备好彩礼,等咱们状元郎回来,咱们就去提亲。” “念念是个好姑娘,小时候也受了不少委屈。我和你娘都很喜欢她,你将来啊,也要好好对她。” 秦云守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行李都装点好了,京城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人,三日后他便可以和祝景义一起上路。 对于这次科考,他虽没有十分的把握,九成九还是有的。 只是……秦云守想起自己快半月未见祝念念了,心中有些想念。 祝念念的及笄之礼,他怕是参见不了了。 不过他早就备下了礼物,先放在祝卿卿或者云敛那里,到时候让他们转交给她也不是不可。 他已经同父母商量好了,等他归来,便去祝家提亲。 原以为父母会介意祝念念非祝家亲生女儿,谁知他们比想象中要开明的多。 “爹娘早就知道你喜欢念念了。” “娘……” 秦云守打小就比同龄人要懂事,也习惯将感情都藏在心里。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直接的对父母说出自己的想法,却不曾想他们早就直到了。 “你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住你娘。你放心,娘一定给你备好彩礼,等咱们状元郎回来,咱们就去提亲。” “念念是个好姑娘,小时候她受了不少委屈。” “我和你娘都很喜欢她,你将来啊,也要好好对她。” -- 第42页 “嗯……” 秦老爷的意思,是想提前告诉祝家一声,让他们好有个准备。 秦云守回忆起祝念念前些日子对自己态度,摇了摇头: “还是等我回来吧,免得她胡思乱想。” 万一她不愿,趁着他不在临江城的这段日子跑了怎么办,还是等等吧。 他不相信祝念念对他无意,但是若祝念念真的不愿意,他也不能强迫她。 秦云守将自己给祝念念准备的及笄礼包好,放进预先准备的黑檀漆雕梨花木盒中,打算明日交给秦云敛。 秦云敛此时正和祝卿卿姐弟一起,在县衙门周围的卖首饰的月满坊中,给祝念念挑选礼物。 几人特地瞒着祝念念出来的,祝卿卿也只带了末白和玉台。 看着琳琅满目,闪闪发光的首饰,几人皆是犯了难。 末白捏起一只簪子来:“这灵芝竹节纹玉簪不错。” 祝卿卿摇头:“太素了。” “那这只红翡滴珠金步摇如何?”玉台问道。 祝卿卿还是摇摇头:“太艳了。” 簪子,步摇,钗,耳坠…… 三人几乎把月满坊转了个遍,老板跟着几人,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也没挑到让祝卿卿满意的。 “姐姐,你选好了没啊?” 祝景信和秦云敛坐在一旁,看着祝卿卿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从头走到尾,又从尾部走了回来。 “闭嘴。” 祝卿卿有些烦躁,小念的及笄之礼迫在眉睫,虽然小念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她还是想给小念备一份礼物。 实在没找到称心的,祝卿卿也累了,愁眉苦脸的在祝景信旁边坐了下去。 “别急,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嘛。” 秦云敛打开折扇,在祝卿卿面前扇了扇。 祝卿卿轻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给小念准备什么。” “团扇如何?”秦云敛看着手中的折扇,灵光一闪,“团圆似明月。” 团圆似明月……团圆美满。 祝卿卿跟着念道,一瞬间跳了起来,“好!就团扇了!” 好看不说,还能消暑,小念既生在盛夏,相比于那些珠宝首饰,团扇再好不过。 只是……祝卿卿看向月满坊的老板: “你们这儿有团扇吗?” 老板有些为难:“团扇?小店里虽有,但大多都是些材质一般的俗物,平时用来扇风还凑合,但若要做礼物送人,未免有些太简陋了。” “不过,在下知道西边的流萤阁里多得是些精巧之物,有些还是在宫里流出来的,您可以去那里看看。” 祝卿卿听了老板话,便动身顶着骄阳去了流萤阁。 一进店门,便有清凉之感扑面而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夫人站在柜前,身边跟着几个小丫鬟。 那妇人穿得素净,但举手投足之间风韵脱俗,难掩贵气,在祝卿卿闯入之时,她脸上有些许的惊讶,很快便被温和的笑容取代。 “……您可是这里的老板娘?” 祝卿卿觉得这个妇人有些眼熟,但在记忆中却是没有见过的。 “哪里来的小孩,这样没礼貌,这可是县丞大人的夫人。” 她旁边的一个小丫鬟嘴快,气焰嚣张,听得祝卿卿心里很不舒服。 原来是县丞大人家的,那不就是那天在安长山上许氏兄弟想偷盗未遂的那位吗? 那日祝卿卿匆匆离开,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曾想竟在这里遇到了。 “这位是祝家大小姐,三少爷,还有秦家二少爷,冒犯了齐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末白的气势丝毫不输她,听着像是在道歉,但却没有慌张之意,将几人的身份摆在那里。 “祝家又有什么!我家夫人……” 那小丫鬟还欲再言,齐夫人看了她一眼,不怒自威,小丫鬟低下头,乖乖的退到了后面。 “可是祝九化祝老爷家的?” 听到祝家,齐夫人好像很激动,快步朝几人走来,蹲着祝卿卿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祝卿卿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慈爱。 “你……是卿卿?”她又转向祝景信,“那你是信儿?” 祝卿卿姐弟俩一脸懵地看着她,齐夫人自知失态,站起来转过去擦了擦眼泪。 县丞大人是谁,祝卿卿不知道,但这齐夫人,在原著中是有提过的。 不过那时她和他的丈夫都在京城,她丈夫在朝中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官了,祝景义初入仕途,他们夫妻两个帮了不少忙。 这齐氏夫妇不知是不是和祝家有仇,祝景义感念他们的帮助,跟祝九化提起时,却被痛骂了一顿,不许他和他们再有来往。 至于到底有何恩怨却未曾细讲。 祝卿卿看着齐夫人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们和祝家会有什么恩怨。 倒更像是祝九化单方面的不愿和齐家有往来。 “祝小姐,你们来这里,可是要买些什么?” 齐夫人调整好了心情,笑着转了过来,关切的问道。 “我们……” 祝卿卿有些犹豫,既然祝九化和他们不睦,那她是不是也不应该和齐夫人走的太近? “我们来给小念姐姐买扇子!” 在祝卿卿犹豫的空挡,祝景信已经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 第43页 “多嘴!”祝卿卿看了他一眼。 “小念?你们的堂姐吗?”齐夫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感慨道:“她确实到了及笄之年了,难怪……” “齐夫人认识我堂姐?” 这齐夫人的表现也太奇怪了些,祝卿卿忍不住怀疑。 “哪里…”齐夫人矢口否认道,“只是隐隐有听说罢了。” 还未等祝卿卿开口,她接着道: “环香,去叫吴老板出来,把这里的扇子都找出来,让祝小姐挑最好的。” 刚刚训斥祝卿卿的丫鬟应了一声,走进了侧门。 祝卿卿还想再和这个齐夫人聊几句,探一探口风,谁知她却没有了再和祝卿卿交谈下去的意思。 “祝小姐,我家中还有些事情,就先失陪了。” “这扇子的钱算我的,管教不严,刚刚我的丫鬟失了礼,就当是赔罪了。” “环香,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着祝小姐。” “是。” “齐夫人……” 祝卿卿正想阻拦,齐夫人直接越过他们,匆匆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祝卿卿满腹疑团——是不是该找爹娘问问这位齐夫人的事情? “哎!祝小姐,来瞧瞧,这些扇子可都是宫里出来的,整个临江城可只我一家有,看在齐夫人的面子上,您尽管挑!” 流萤阁的老板从门后冒了出来,打断了祝卿卿的思绪,她先放下齐夫人的事,专心挑起扇子来。 【祝家】 祝九化面带微笑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悠闲的喝着茶的潘守登,额头青筋爆起。 “亲家啊,这念念也老大不小了,咱们两家的亲事……” “念念还没到岁数呢。” “我知道,不就这几天的事了嘛,我此番来……” 潘守登的话说到一半,便听到门口有响声,两人朝门口看去,祝卿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笑得十分灿烂: “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二哥不是被痛骂,就是在被痛骂的路上… 第24章 手中是一把流苏烫金刺绣玲珑扇,是流萤阁老板强力推荐的。 “这个扇子可不得了哦,可是宫里最有名的大师亲手做得,那上面的桃花,出自当代大家宋铭扬宋大师,由宫里的绣娘亲手绣上去的,这扇子可是我好不容易收来的,可是个宝贝呢……哎哎哎,祝小姐!” “别废话了,就这个吧。” 也没别的,祝卿卿就是觉得这扇子好看,上面绣着的粉嫩的桃花也格外喜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刚好送给小念,祝她能找到自己幸福。 虽说是宝贝,有环香在,那老板没收他们太多钱,还赠给他们不少小玩意儿。 祝卿卿收了他给的两个驱蚊香囊,一个给了祝景信,另一个给了秦云敛。 她不怎么招蚊子,夏天过得倒也没那么辛苦。 他们两个就不一样了,一不小心就落得好几个包。 祝卿卿甚至怀疑都是他们把蚊子招走了,她才能过得那么安稳。 出了流萤阁,秦云敛想起大哥交代他今日要早些回家,便和祝卿卿相约祝念念及笄之礼那日再会,便赶回了秦府。 祝卿卿同他告别后,便捧着扇子高高兴兴地回家了,直到快进家门了,才想起忘了问老板要个木盒来装扇子。 这样直接送,未免有些太草率了。 吩咐完玉台去流萤阁取个木盒,祝卿卿又心情愉悦地回了家,连门口的马车都没在意。 潘守登看见了祝卿卿和祝景信,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小少爷的身体越发好了,大小姐也是,小小年纪,已经这般美丽,将来定是倾国倾城。” 祝卿卿不认识他,倒是被他这一番彩虹夸的有些懵,用眼神询问祝九化:这又是哪个? 祝九化无奈,像她介绍起了潘守登: “这是潘家的潘老爷。” “哎,祝老爷别那么见外,将来念念嫁进我们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潘家?潘有余! 祝卿卿瞬间清醒,瞪大眼睛看着潘守登:这就是那个压着小念的婚书不给的人! 潘守登没察觉到祝卿卿的敌意,继续跟祝九化扯犊子: “我们家打算,等念念及笄之礼一过,就来提亲。” “到时候啊,我会让整个临江城的人知道,念念是我儿有余的媳妇。” “潘兄弟,这事不能再缓缓吗,你看,小念她才……” 祝九化还想再挣扎一下,“婚书的事,你出个价。” “祝老爷!您这是什么话,我知道你们祝家有钱,可这是儿女的婚姻大事,怎么能用金钱来玷污!” “有余他是真的喜欢小念,我们家也绝对不会亏待了她的。” 潘守登眼珠一转,语气也带着点威胁:“你不会是想悔婚吧?您别忘了,婚书在我们家。” “就算祝念念不嫁给我儿子,只要这婚书在我手中一日,她便不能嫁给别人。” “你不会是想让念念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吧?” 一连串的逼问,让祝九化这个以口舌著称的商人哑口无言。 潘守登说的有理,这是念念一辈子的事情,他不能害了她啊。 祝景信在一旁听了半天,他一脸迷茫的转头看向祝卿卿: -- 第44页 “姐姐,他们在说什么?小念姐姐要嫁人了,还要嫁给那个傻子?” “你说谁傻子呢!”潘守登忽然提高音量,把祝景信吓了一跳。 “说你呢!无赖!不要脸!” 祝卿卿把弟弟护在身后,对着潘守登骂道。 “可了不得了,祝老爷,你听听,大小姐说得这是什么话,还有没有点教养了!” 潘守登气急败坏地指着祝卿卿,对着祝九化道。 “我没教养?我告诉你,本小姐在乡下长大的,当然没有那么好的教养。” “但我知道,什么叫无赖,什么叫蹬鼻子上脸!” “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知不知道这是祝家,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也敢在我们家放肆?” “大林二林,送客!” 两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小厮从一旁走了出来,对着潘守登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祝老爷,你不管管?!” 潘守登看向祝九化,朝着他吼道。 祝九化早已坐回了椅子上,悠闲的喝了口茶,哼起了小曲儿,对他的喊叫充耳不闻。 “祝老爷!祝……” 潘守登还在挣扎着,便被大林二林给架了出去。 扔出去,关上门,祝卿卿觉得世界清净了。 “卿卿,以后可不能这般无礼,好歹是个长辈。” 待潘守登走了,祝九化才板着脸教训气祝卿卿来。 “什么长辈,就是个无赖嘛!”祝卿卿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祝九化绷着脸,好像刚刚那个哼小曲的人不是他一样。 “没事爹,我说你的小曲儿哼的真好。”看着祝九化瞬间僵硬的脸,祝卿卿把扇子往末白手里一塞,拉起祝景信就往后院跑。 “我去看看堂姐!” 听到了“扑哧——”一声,祝九化循着声音看向末白。 末白:“……奴婢告退。” 祝九化:“……” 【秦府 秦云守房中】 秦云敛看着大哥在摆的整整齐齐的柜子里翻找,又从里面取出来一个黑色木盒来,郑重的交到他的手中。 “这个,祝念念及笄礼的时候交给她。” “这里面是什么?” 捧着大哥给的木盒,秦云敛在耳边晃了晃,没有听到声音。 秦云守拦住他的动作:“小心点儿,是一对玉镯。”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秦云敛念道,“选得好。” “谁教你的这些?我可不曾教过你。”秦云敛低头暼他一眼,“这是母亲带来的嫁妆。” “你告诉父亲母亲了?!”秦云敛有些惊喜,看着自己虽冷着脸但耳根已有些泛红的大哥。 “嗯。” “那小念姐姐要变成我大嫂了?” “还未提亲,不可妄下定论。” “啧啧,大哥也会娶亲啊,那小念姐姐岂不是要和一个冰块相伴一生?” “……闭嘴。” 秦云守的脸越来越红,秦云敛像看到什么稀奇的事情似的,边跑边嚷。 “大哥脸红了…大哥要娶亲了!爹!娘!” 在秦云守对自己动手之前,秦云敛飞快得跑向了秦启夫妇的院子。 “小点声!把东西收好了!不许告诉祝卿卿!” 秦云守在他身后喊道,但秦云敛就像一阵风一样,瞬间便没了影。 无奈之余,秦云守回忆起刚刚秦云敛说的话,目光深沉。 冰块……这些孩子暗地里都是这么叫他的吗? 等他回来,他要好好查查是怎么传出来的——十有八九和祝卿卿脱不了关系…… 【祝家祝念念房中】 “堂姐,那潘家今日来人了!” 祝卿卿摇了摇在坐在那里绣花的祝念念,少有的叫了她“堂姐”。 祝景信被她忽悠去了书房,她有话想和小念说。 潘家今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若他们在小念及笄的事后公布了婚书,就算两人不成亲,小念的名声受了笋,也很难再许人家了。 更不要说秦家那种注重名誉的书香门第了。 小念和秦云守的事情,总不能就这样无疾而终吧? 小念气定神闲,针线灵活的在指尖穿梭。 “知道。” “你还有半个月就要举行及笄之礼了,到时候潘家就会拿着婚书向城中人宣布你是他们家那个傻儿子的媳妇了!” “嗯,晓得。” “祝念念!”祝卿卿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绣棚,“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没大没小的,给我。” 小念不恼,从祝卿卿手中把绣棚拿了回来。 祝卿卿气得头皮发麻,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个态度,还想不想好了! “秦先生他后日要进京了!” 小念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波动,她抬了抬眼,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手中。 “我知道,这香囊马上便绣好了。明日你帮我送过去吧。” 祝卿卿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绣的是个香囊,定睛一看,上面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小花,像一盏精致的宫灯。 “这是什么花?” “昙花。” “………” 昙花一现……够狠! “姐姐,你清醒一点!”祝卿卿在她的耳边大声喊道,“你和秦先生就这样算了嘛!” -- 第45页 “我还能怎样呢,他们不肯放手,总不能冲进他们家去把婚书抢回来吧?” “那就雇人去抢!” “你当潘家是傻子吗?他们一定会想到是祝家的。” “那又怎样!大不了拿钱贿赂官府,难道我们……” 看到小念轻轻摇了摇头,祝卿卿忽然意识到,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潘家把事情闹大了,小念的名声还是会毁了。 “真的……没办法了吗……” 祝卿卿一屁 股坐在地上,又被灼烫的石板给烫了起来。 小念看到她的样子,勾了勾嘴角:“你就不要再管了,这是我自己的命数。” “那秦先生的,你对他……” “秦大哥马上要进京了,你先不要告诉他此事,我明日在里面装些驱蚊的草药,你帮我送过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安心考试。” “………” 闷闷不乐了一下午,小念的话在祝卿卿的脑子里一直转。 真的就这样算了吗? 半夜,被耳边的蚊子声吵醒,祝卿卿怨着末白没有把驱蚊草备好,起身打算去拍蚊子。 窗外有微弱的灯光,祝卿卿凑到窗边,发现小念屋里还亮着光。 小念的影子映在窗户上,瘦弱单薄。 她今天说那话时的表情又在祝卿卿眼前浮现,祝卿卿咬咬牙,做了决定。 她明天,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秦云守!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哥要抢亲了。 第25章 “木盒?里面是什么?” 听到秦云敛说他大哥给小念备了礼物,祝卿卿格外激动。 秦云敛将食指放在嘴边, 做了个“嘘”的动作。 “小点儿声, 我大哥不许我告诉你的。” 祝卿卿赶忙放低音量, 看了看四周。 两人约在了举人桥边的茶摊上,大中午的,茶摊上除了他们, 便只有不远处的两个腰间别着刀的男人。 小二早已认识了这两家的少爷和小姐, 趁着两人谈话的空当, 给他们倒了两碗绿豆汤。 “小少爷没来吗?小念姑娘也没来?” 看着祝卿卿身后只有末白一个人, 小二忍不住问道。 “啊……外面的天太热了, 我怕信儿他受不了。” 祝卿卿含糊道,压根没听到他的话, 心中一直在盘算着该怎么跟秦云敛开口。 “这样啊,那可得让小少爷保重身子。” 小二边说着边往回走, 忽然想起来什么, 又转过头问道: “前几日有个老头来找祝府, 说是祝家的亲戚,他可曾找到你们家去了?” “嗯?老头, 什么老头?”祝卿卿茫然地看着他。 临近科考, 又值酷暑, 这几日学院给他们放了几天假,她一直待在家中,也没有听说过什么老头。 “我就说嘛,祝家怎么会有那种泼皮无赖做亲戚。许是那老头没找到地方, 或是怕祝家将他轰出来,便没敢去打扰吧。” “那您二位慢用,我先去忙了。” 小二的脸上堆满笑容,回摊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赤日炎炎,桥上少有行人,街边店铺也门可罗雀,唯有些茶馆酒铺里还有些人在畅谈,隐隐有笑声传来。 两人坐在树下,江上不时有微风拂来,倒也没有那么炎热。 “小念姐姐要嫁人了!还是潘家那个小儿子?!” 听到祝卿卿说完来龙去脉,秦云敛一拍桌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嘘——”祝卿卿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小二和那两个大汉向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祝卿卿朝他们露出灿烂的笑容,几人也回以笑容,转回了头。 秦云敛慢慢坐了下去,看起来有些恍惚。 “那……我大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可堂姐的婚书在潘家手里,我们也没有办法。” “不能解除吗?” “潘家人不同意。” “买回来不行吗?” “他们不卖。” “那……不能抢回来吗?” 秦云敛捏着他肉肉的下巴,思索半天,道。 很好,祝卿卿心道,不愧是她的云敛哥哥,果然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不可以。”祝卿卿无情地给他泼了冷水。 想法很好,但是她已经提过了,无法执行。 祝卿卿和秦云敛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了一身叹息,然后托着脸,看着江面出神。 江面碧清,波光粼粼,落满了不知名的粉色花瓣。 “那潘家也太过分了,大哥他都打算回来就去提亲了。” 秦云敛像是在自言自语,眼中尽是失落。 他还想着若是小念姐姐做了他嫂子,大哥会不会就不像现在这样冷漠了。 等他们有了孩子,大哥的心思便全放在了他的儿子身上,就没那么多时间管他了。 祝家和秦家成了亲家,他和祝卿卿姐弟就更有理由光明正大的一起玩耍了。 本来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可现在倒好。 被潘家这么一搅和,也不知道大哥知道了该多么伤心。 大哥娶不成小念姐姐不说,万一因此大哥和祝家生了嫌隙,那他…… 不成不成,秦云敛摇摇头,不能这样,这可是他大哥的终身大事,绝不能就这样毁了。 -- 第46页 “你说什么?秦云守要提亲?” 祝卿卿哪里知道秦云敛脑子里都想了什么,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话里的关键词。 “对,大哥都和父母商量过了,母亲都开始给他准备聘礼了呢。” 晴天霹雳!! 祝卿卿眼前好像出现了熊熊火光。 原著中秦云守是在三年后进京赶考的,那时小念已经嫁人三年了。 在原著中,秦云敛曾提起过他的大哥,说他虽然为人孤傲,但是外冷内热,绝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只是,我小时候曾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大哥,问父亲母亲,他们也不肯说。等大哥再回来,便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看上去还是和以前无异,但我总觉得,大哥变了,变得更加沉默,眼中也失了神采。’ 秦云敛眼中难掩落寞,‘那一年,小念姐姐出嫁,卿卿也不像之前那样活泼了。’】 这好像是秦云敛和任迟共饮时,半醉之中说出的话。 那是两个男人为数不多的共处时刻,那时的任迟还没有暴露出他的真面目,秦云敛也是从心里欣赏任迟。 即使知道自己爱得女人爱着他,秦云敛也没有对他有过丝毫的恨意。 祝卿卿当时看完这一幕,只觉得如果没有任家灭门的仇恨,没有任迟的机关算计,这两个人可能会成为好兄弟。 却不曾想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书中秦云守在小念婚前做了什么,祝卿卿无从得知,但肯定是失败了,小念还是嫁给了潘有余。 那应该也是秦云守后来黑化的原因。 照秦云敛这么说,若秦云守高中,衣锦还乡,却听闻祝念念已经嫁人。 望着家中已经备好的聘礼和已依偎在他人身旁的祝念念,这对他的冲击,恐怕不会比原著小。 届时,除了潘家,他第一个恨得便是祝家。 他又不知道婚书一事,只会觉得祝家因为小念不是亲生女儿便草率对待她的婚事。 就算祝家并不知道他对小念的感情,恐怕也会被他划进黑名单。 难怪原著里他会不喜欢祝卿卿。 更何况,还有那一村子的人命。 “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祝卿卿站了起来,举起了自己的小拳头。 “走,我们去找你大哥!” 说罢,祝卿卿一挥手,末白便上前来结了帐。 祝卿卿拉起秦云守,气势汹汹地朝秦府走去。 “卿卿!卿卿!我哥在书院呢!” “……” 祝卿卿转了个头,朝临江书院而去。 “秦先生!秦先生!” 秦云守坐在藏书阁中,隐隐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还带着哭腔。 放下手中的古书,秦云守推门走了出去,看到了站在书院中的祝景信。 祝景信的脸上满是泪水,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一看便知是跑着过来的。 “景信?怎么了?” 祝景信哭得更大声了。 秦云守蹲了下来,向他伸出双手,“别怕,来先生这儿。” “先生!你、堂、堂姐她……要嫁给潘家那个傻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负云敛哥哥请罪…… 因为这是垂髫篇最后一部分了,所以分成了两章。 明天下午六点更。 再次谢罪…… 第26章 临江书院离茶摊的距离不远,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里, 祝卿卿在脑中不断想着该怎么阻止秦云守的黑化。 其实她的手里还有祝念念绣好的香囊, 填了草药, 随着她走路时衣袖的挥动,隐隐可以嗅到药香。 实在不行就私奔吧,只要秦云守点头, 她可以帮着小念逃出去。 让小念先跟着秦云守去京城, 潘家那边她来想办法。 就算他们要闹, 也不敢在科举考试这么重要的时候闹到京城去, 等着这一阵风声过了, 两人再回来。 那时秦云守已经做了官,就算潘家再不愿意, 也拿他们没办法了。 祝卿卿赶到时,书院的大门敞开着, 院中没有学生, 只有两个下人在一旁打扫。 找遍了东院和西院, 都不见秦云守的踪影。 “许是在藏书阁?”秦云敛提议道。 祝卿卿又风风火火地跑去了藏书阁,仍是没见到秦云守的人影。 “二、二少爷, 祝小姐, 大少爷他……刚刚带着祝小少爷出去了。”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一侧的小门中传了出来, 语调有些发颤。 祝卿卿正急得直跺脚,忽然听到她的声音,被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是之前给祝景信递过水, 给刘祥崖递过手绢的霍北林。 她父母都是秦家的人,也是临江书院的长工,一家人都住在临江书院里。 她刚刚在一旁长工的住所玩耍时,隐隐听到了祝景信的哭声,觉得耳熟便出来看看。 谁知一眼便看到了嚎啕大哭的祝景信和蹲在他面前的秦云守。 祝景信身边也跟没什么丫鬟下人,哭的撕心裂肺,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平日里就严肃的秦云守此时一副要吃人的架势,让霍北林在三伏天里感受到了寒冬腊月的冰冷。 她吓得不敢出声,眼睁睁地看着秦云守带走了不住哭泣的祝景信。 为什么祝景信会哭的那么伤心,秦先生带走他要做什么? -- 第47页 秦先生那个样子,会不会对他不利? 还在想该不该告诉自己的父母,霍北林便看到了祝卿卿和秦云敛。 看到她着急忙慌地从外院跑了进来,又气急败坏地从藏书阁出来,左右环顾,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霍北林料定,她不是在找祝景信,就是在找秦云守。 犹豫再三,她还是走了出来。 “信儿?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何要哭?秦云守对他做什么了?” 祝卿卿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这种时候了,信儿来添什么乱! “我、我也不清楚。” 一连串的问句,霍北林不知所崔地往后退了一步,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我只记得,祝少爷说什么……秦先生要娶亲。” !!! 娶亲?信儿他把这件事情告诉秦云守了?! “莫不是信儿知道了小念姐姐的事情,偷跑出来了?” 秦云敛皱眉,要是大哥已经知道了此事,应该会去潘家或者祝家。 那以大哥的性子,应该不会那么冲动,何况还有个祝景信在,他应该会先把人送回去。 “走,回祝家!” 【祝家】 祝九化手里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上好的龙井,还没品出来什么味道,便被囫囵吞了进去。 看着他面前气定神闲喝着茶的秦云守,他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用胳膊捣了捣一旁同样气定神闲的杨青潭,祝九化用眼神示意她说点什么。 杨青潭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夫人。”祝九化小声道,“夫人,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那潘守登进我祝家的大门。” 因为小念的事情,杨青潭向来是看不上潘家的,之前潘家没少往这边送礼,想和她打好关系,都被她给退了回去。 在知道潘家昨日趁他不在上门一事之后,杨青潭大怒,差点把祝九化最爱的那套茶具给砸了。 “小念还没成年,他们家猴急个什么劲!有婚书又如何,只要这小念一日未成年,他们就一日动不得小念!” “以后你再敢让他们进门,胡子我都给你拔喽!” 杨青潭这才满意地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对秦云敛笑道: “信儿顽皮,多谢大少爷将他送回来,只是不知大少爷刚刚所提的聘礼……是什么意思?” “我与念念青梅竹马,我俩的感情,想必伯父伯母都心知肚明。” “念念还有半月便到了可以许人家的年纪了,我同父母商量过了,待我从京城归来,便登门提亲。” 白玉茶杯握在手中,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秦云守手里的茶捧了半天,却是一滴未少。 祝九化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坐直身子,看着秦云守。 “可我刚刚听信儿那个意思,念念她已经许给潘家了?” 秦云守话锋一转,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虽说念念她只是寄养在祝家,可毕竟是您的亲侄女,这样就订了亲,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祝九化正想解释,杨青潭先出声打断了他: “云守,你此话说得在理,但你要说我们不在乎念念,我们可是不认的。我们养了念念快八年了,在我们的心里,她已经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你说我们把她许给潘家是草率,那若是许给了你们家,就不是草率了吗?你们秦家是名门望族,真的会接受一个商人家的丫头吗?” “再者,你又怎知念念她不愿嫁给潘家,而愿嫁给你呢?” “你要来兴师问罪,我不拦你,可你要想清楚,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兴师问罪的?” 秦云守静静地听着,脸上毫无波澜,手上握着茶杯的的力道却在加重。 “我……晚辈没有那个意思。” “家中……晚辈心悦念念,父亲母亲皆已知晓,是母亲提出来要在晚辈归来之时提亲的。” “我和念念从小一起长大,我坚信……我觉得她不会对我无意。何况那潘有余……” 秦云守忽然放下茶盏,直直的站了起来,走到了二人面前。 “云守此番,只希望二位能再考虑一下念念的婚事。” 看着跪倒在两人面前的秦云守,祝九化赶紧起身想去把他扶起来,却被杨青潭拉住了。 “看,云守他居然脸红了。十几年了,我就没看过他脸红。” 杨青潭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 祝九化无奈地看着自己夫人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走上前把秦云守扶了起来。 “不是我们想把小念嫁出去,可小念的婚书在他们手上,我们也没有办法。” …… 听着祝九化说完了来龙去脉,秦云守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小念那个不靠谱的亲爹揪出来暴打一顿。 “云守,不是伯父伯母不愿将念念许给你。我们也知道念念她和你的感情,但是婚书在潘家那里,这可是关乎念念名声的大事啊。” 杨青潭苦口婆心,她也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幸福,可同为女人,她知道名声对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我不在乎这些……我可以,带她私奔。” 听到“私奔”一词,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祝九化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般,瞬间变了脸。 -- 第48页 “私奔?这是什么话!你知道私奔意味着什么吗?你想让临江城的人怎么看念念,怎么看祝家,怎么看秦家!你不在乎名声,你家里人会在乎,念念会在乎!” “你带着念念私奔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生你养你的父母,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见祝九化动了怒,杨青潭赶紧把他扶回了凳子上,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伯父息怒,晚辈只是随口一提。” 秦云守没想到祝九化会这么生气,他沉默半响,闷声道: “只要把婚书拿回来就行了吧?” 还未等祝九化说话,秦云守起身,朝两人拜别: “伯父息怒,晚辈先告退了。” 说罢,还未等祝九化回过神来,便已不见了踪影。 “你、你、夫人你看看,这是个什么人这!” 祝九化气得直喘气,指着秦云守离开的方向,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老爷别气,至少这说明云守他是真心想娶念念的。” 杨青潭把祝九化的手摁了下去,“与其在这里等着,倒不如让云守试一试,说不定他真的能把婚书拿回来。” “您可别忘了,他十岁的时候,可差一点把咱们家的那布庄给赢了过去。” 秦云守从小便十分聪明,十岁的时候,他和祝景义打了个赌,以祝家的一间布庄为赌注。 当时他们的赌约是要去取当时临江县丞家的一个账本,据说上面记了那县丞所得的一些不义之财。 秦云守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真的拿到了账本,两人把账本交给了涣州知州,那县丞便被治了罪。 因为此事,秦云守在临江城名声大噪,祝家也险些失了一座布庄。 还是秦云守没心思经营,便让此赌约作废,害得祝家欠了他一个人情。 此事以祝景义被祝九化罚跪了三日作为结尾。 “当时他才十岁便有了那些奇谋,如今要得到那纸婚书,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事,祝九化的心情也平复下来,竟也开始期待起来。 希望这小子不会让他失望。 “堂姐,秦先生是什么意思啊?你到底是要嫁给潘有余,还是要嫁给秦先生啊?” 躲在屏风后的祝景信不解地看着祝念念,脸上泪痕还未干。 小念呆呆地看着外面,想着刚刚秦云守所说得话,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堂姐!” 猛然回神,小念笑着看着他: “那你想让堂姐嫁给谁呢?” “当然是秦先生!” “那堂姐和你一样。” “堂姐喜欢秦先生吗?” “以后可不许再偷跑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堂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堂姐你脸红了。” “……闭嘴。” 祝卿卿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秦云守,秦云敛迎了上去,叫了他一声: “大哥,你要去哪?” 秦云守看了祝卿卿一眼,“潘府。” 祝卿卿从袖中掏出小念绣得香囊,送到他眼前: “小念绣的。” “昙花?”秦云守一眼便认出了那上面的小花,“你拿回去,还给她。” 祝卿卿对上他的眼神,默默地把香囊收了回去。 “大哥,需要我帮你吗?” 秦云敛撸起袖子,露出花白的胳膊。 “不必。” “……” “秦先生,不可鲁莽。若是需要,狱中的许家兄弟可用!” 祝卿卿在他身后喊道,秦云守一个劲的向前走,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卿卿,大哥要去干什么啊” 秦云敛这才反应过来,凑到祝卿卿旁边问道。 祝卿卿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 “抢亲。” 第27章 【潘家】 “余儿,来看看, 这是给你准备的聘礼, 喜欢吗?” 潘夫人带着潘有余在库房里, 身边的仆人按照她的吩咐将东西放好,乖乖地站在一旁。 潘有余手中捏着一把破旧的蒲扇,眼神空洞, 呆愣的看着她: “什么、什么是聘礼?” “就是给你娶念念用的!” “念念?念念!念念要当我媳妇了!” 听到念念的名字, 潘有余眼里有了一丝光彩, 手舞足蹈起来, 手里的蒲扇也胡乱挥动着, 险些打到了潘夫人。 “乖儿。把蒲扇放下!危险。” 潘夫人试图夺过他手里的蒲扇,潘有余一急, 握得更紧了。 “不放,我不放!” 潘夫人摇摇头, 吩咐下人把东西再清点一遍, 带着潘有余离开了库房。 【县衙 大牢】 阴暗狭小的牢房里, 又闷又热,许昌看着墙上的刻痕, 数着自己和弟弟被关进来的日子。 第一次出手就被抓, 他们自认倒霉, 只是有些担心茶伯的病。 不过他听那个小姐的意思,应该是认识他们兄弟,也知道茶伯的事情,虽说两人的交易未能达成, 但他再潜意识里觉得那小姐一定会帮他的。 他求给他们送饭的大婶去看了看茶伯,说是茶伯的病已经快好了,现在就等着他们回去呢。 除了祝小姐,他想不出其他人会帮茶伯。 虽说他们犯了错,但那县丞夫人和祝小姐也是善人,没有对他们下狠手。 -- 第49页 等他和许盛出去了,一定会好好报答祝小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大牢的门忽然被人打开,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嘎——”的声音,许昌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高大男子。 那人剑眉星目,眼眸深邃,寒若深潭,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兄弟二人: “你们,可以跟我走了。” 【潘家】 “啪——” 上好的陶瓷茶杯摔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潘守登怒目圆睁,指着秦云守,浑身颤抖: “秦云守!你到底想做什么!” “晚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是想要一纸婚书罢了。” 秦云守食指在桌子上点了点,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祝念念是被她爹卖到我们家的,婚书是他爹签的,你凭什么说要就要回去!” “是祝家让你来的?他们是疯了吗?竟然让你一个小辈来要婚书。” 潘守登此时已经要气疯了,他从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辈逼成现在这样。 只是一纸婚书,他祝家都要不走,还能白白给了一个外人? 更何况这秦云守一来便直接开口问他要婚书,完全不把他们潘家放在眼里。 他虽畏惧秦家的声望,但被秦云守这样小瞧,还是把他气得不轻。 “是晚辈自己要来的,未曾告知祝家。” “若是潘老爷不想给,晚辈有的是办法,让这份婚书,连同潘家,一起消失在临江城。” 秦云守嘴角的笑意更深,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秦云守,你好大的口气!” “你还以为你们秦家是十年前那样,整个涣州都要给你们几分面子?我告诉你,秦贵妃已经死了,你们家……” “啪——” 又是一个杯子,碎在了潘守登的脚下。 秦云守收起了笑容,面色阴沉,他看着潘守登,一字一顿道: “秦家的事情,由不得你们来评断。” 潘守登看着他的样子,一时间竟觉得手脚冰凉,令人窒息的寒意将自己包围。 他刚刚是脱口而出,竟忘了,那个人是整个华朝都不允许提起的禁词。 “我……我是不会同意的。我儿很喜欢念念,既然婚书已签,那祝念念死也只能是我潘家的人!” 潘守登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垂死挣扎。 “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晚辈了。”秦云守笑笑,斑驳的光影仿佛在他脸上画了神秘的印记。 “祝老爷心善,虽为商人,却懂得为义之道,不然,他有的是办法逼你将婚书交出来。” “但我,可不是心善之人。” 秦云守的声音落在潘守登耳边,如同在下最后的通牒。 “潘老爷,若我没记错的话,您老家是在祁州吧?” ………… 潘家后门 潘有余拿着个破蒲扇,坐在后门的台阶上,乐呵呵地对着空气扇动着蒲扇。 他身后,一直跟着他的丫鬟和小厮正在门内聊得正欢。 “小少爷真要娶那祝家小姐了?” “什么祝家小姐,不过是个寄养在他们家的丫头罢了。” “那也是祝家的人啊,长得也好看,也不知道咱们这小少爷是走了什么大运!” “我听说,那人是被卖到咱们家的。” “啊?真的?为何之前为何没有听说过?” “还不是祝家不让张扬,这不,那小姐都快成年了,才有风声传出来。” “那也是真的可怜。” “可怜什么!咱们少爷哪里不好,也就是傻了点。” “是是是,你说的是!” \少爷呢!\ 丫鬟朝门外看了一眼,却发现刚刚一直坐在那里潘有余不见了,只剩下一把蒲扇静静地躺在那里。 “少爷!” 潘家后院,瞬时乱作一团。 “潘老爷,您想好了吗?我说的这些。” 地上的碎片已经被人打扫过了,此时的秦云守一改刚刚的气势凌人的样子,又恢复了平淡。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听完秦云守的话,潘守登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个大夫,这种陈年旧事,他怎么会知道! “只要人还活着,秘密早晚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潘守登不甘心的看着他,妄图再做最后的挣扎: “你知道了又如何,陈年旧事,你上哪找证据。” 看到秦云守嘴角勾起了笑容,潘守登心里顿时有些慌张。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丫鬟从后院跑了过来,万分急切地样子让潘守登的心揪了起来。 “老爷,小少爷他不见了!” 【桥边茶铺】 潘有余一口气吃完手中的绿豆冰沙,流着口水朝祝卿卿道: “还要!” 祝卿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让小二给他盛了一碗。 “祝小姐,您这方法可是真好,这冰沙好吃又解暑,可是很受城里人喜欢呢。” 小二笑着,给潘有余盛了一大碗。 看着潘有余在一旁狼吞虎咽,许昌许盛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听祝卿卿的话也来一碗。 秦云敛看出俩人的心思,便让小二给两人也各自上了一份。 -- 第50页 “两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多谢秦少爷。” “卿卿,为什么大哥让他们把潘有余留在这里啊。” 秦云敛有些不解,明明说是要去抢亲,结果是去牢里把挟持卿卿的那两个人领了回来,还让他们拐来了潘有余。 祝卿卿其实也不知道秦云守到底怎么想的,但是听到秦云守说他今天一定会把婚书要回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的怀疑。 当她知道秦云守那么短时间就查到了潘家之前在祁州的旧事之后,她就知道这波稳了。 心中对秦云守也多了几分敬佩和忌惮——还好这人是友军,不然肯定完蛋。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这小子应该是重要的一环。” 祝卿卿看了一眼潘有余,一碗冰沙下肚,他忽然捂着肚子嚎起来: “疼!” 秦云敛赶紧把手搭在了他的腕上,祝卿卿满不在乎地道: “就是凉的吃多了,闹肚子了。” 话音刚落,却见秦云敛脸色变了: “他身上……好像被下了毒。” “……” 几人在茶摊上围成一圈,潘有余果然是闹肚子了,现在已经缓了过来,正闹着要回家。 “让他走吧。” 秦云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祝卿卿看他面带喜色,立刻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只是…… “他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秦云敛问道。 他看着秦云守,等待他说出答案。 “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这毒至少十年往上了。” 毒性不大,不会致命,但会让人变得痴傻, 若是现在医治,倒是还有恢复的机会,但是这么多年了,难道潘家就没看出来吗? “潘家自己做的。” 秦云守此话一出,几人脸上皆是震惊万分的表情。 “这小子应该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他爹又不舍得杀他,只能用这种方式。” 秦云守说得模棱两可,要不是这小子,怕是他还拿不到这份婚书。 “那……” 秦云敛看了一眼在那里吃着手指的潘有余,面露难色: “这毒,我能解,” “不必多此一举,他这样痴傻下去,至少还能活着。” “许昌许盛,把人送回去吧。” 许昌许盛愣了愣,上前去一人一边,哄着潘有余,带他回了家。 看着祝卿卿和秦云敛脸上的表情,秦云守在心中无奈的叹息。 到底是小孩子,即使不喜欢,还是心存善意,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无能无力了。 他只要护好自己的重要之人即可。 “我们也回去吧,去祝家。” 祝念念看着手里的香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 她也不想和秦云守的感情只是昙花一现,可是她无能无力啊。 祝家都无法要到的婚书,潘家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给了他? 若是他没能要回婚书,这香囊是不是也不要了? 她只是想留个牵挂而已。 “祝念念。”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念泪眼朦胧的转过身,一个白色身影站在院前。 “我不要什么昙花,若是你想绣,那便绣鸳鸯好了。” “不过我明日就要走了,等我回来,我要看到我的香囊还有你的嫁衣。” “……秦大哥?” “你和潘有余的婚书已经被我撕了,从今天开始,你只能是我秦云守的人。” “你要是敢跑,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绑回来。” 祝念念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她呆呆地望着秦云守,笑眼带泪:“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世间有太多的无能无力了。 只要护好自己的重要之人就好了。 第28章 盛夏以澜,初秋将至。 走在临江城清澈悠远的天空之下, 祝卿卿心情愉悦, 哼起了小曲儿。 举人桥边的茶摊已经变成了一个小茶馆, 当时的小二升职当了老板,远远地瞧见了祝卿卿,他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祝小姐, 可是去秦家的?” “对, 我去瞧瞧我堂姐。”祝卿卿笑着, 扬了扬手中的红色木盒, 里头是一块长命锁, “我得去看看我的小外甥女去。” “哎呦,您不说我都快忘了, 大夫人这次喜得千金,您可得帮我把礼物捎过去。” “不用了, 老板。” “您别跟我客气, 自从这秦大少爷做了府尹, 可是没少为了百姓操心,这份礼, 您得收着!” 说着, 小二老板便要去屋里取礼物。 趁着他进屋的空当, 祝卿卿快走几步,直接溜掉了。 小二老板出来时,只看到远方的一抹倩影,他笑着摇摇头。 还是等着小小姐周岁宴的时候再送过去吧。 绕过临江书院, 祝卿卿站在了秦家大门前。 从书院里学了这么久,她成功的和祝景信一起从东院挪到了西院。 祝景信是要走科举的,她却没有心思做那万里挑一的女官,只不过是为了陪祝景信罢了。 待她想好自己想做什么,便从书院里退学。 “祝小姐,您是要去看大夫人吗?” 霍北林从侧门出来,对着祝卿卿微微点了一下头。 “霍姑娘,今日没去铺子里吗?” -- 第51页 霍北林两年前离开书院,在祝卿卿的帮助下开了个胭脂铺子。 她爱捣鼓这些,脾气也温和,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她的铺子很受临江城的姑娘喜欢,连祝卿卿这种不喜欢化妆的都会不时去买点回来。 “有伙计看着呢,小小姐刚刚出生,我怕书院里忙不过来,特地来帮忙。” “我手里还有事,就不和祝小姐多说了。小姐上次要找的医书我找到了,您抽个时间来取吧。” 祝卿卿应了声,告别了她,从侧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祝卿卿便被一个肉球给扑倒在地,头晕目眩之时,糯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小姨,爹爹和娘亲不要我了!” 还未等祝卿卿反应,身上的肉球被人拎了起来,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卿卿,没事吧?” 望着眼前眉目如画,笑面如花的人儿,祝卿卿又一次愣住了。 即使过了那么久,她还是有些迷茫: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的? 明明前两年脸上还有肥肉,又高又壮的,怎么眨眼间就变成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了呢? 想到今年春天的百花宴上临江城那些待嫁的姑娘看着秦云敛的羞涩眼神,祝卿卿心里止不住的发酸。 她先看上的,就快要藏不住了。 “没事,云敛哥哥。” 祝卿卿握住他的手,被他拉了起来。 一旁的秦鹤其看着两人,不甘心被忽视的他又一次扑到祝卿卿身上: “小姨!你也不要我了!” 看着他眼中噙着眼泪,祝卿卿无奈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开: “小姨没有不要你,你爹娘也没有不要你,只是你妹妹太小了,更需要人照顾呀。” “我不要我不要!他们就是不要我了!” 秦鹤其叫着,在地上打起了滚。 他今年才五岁,在秦老夫人的喂养之下。体型和当时的秦云敛已经不相上下。 看着地上撒泼的肉团子,祝卿卿不由得有些担心。 “鹤其,起来,不然一会儿你爹来了,你怕是免不了一顿罚。” 秦云敛呵斥道,但语调还是轻柔,更像是在哄他。 秦鹤其完全不听他的话,在地上边滚边嚎:“叔叔你也不要我了!” “让他滚着吧,我看见大哥好像过来了。” 祝卿卿拉住要去扶他的秦云敛,望着秦鹤其。幸灾乐祸般道。 地上的肉团子立马便蹦了起来,躲在了两人身后: “哪儿?我爹在哪儿?” 看着祝卿卿捂嘴笑,秦鹤其才知道自己被人骗了,又开始干嚎起来: “你们不要我就算了,你们还骗我!我不理你们了,我找小舅舅去!” 说罢,便气冲冲地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祝卿卿也没有追上去的打算,给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神,丫鬟便小跑着跟了过去。 “云敛哥哥,你可不能这样惯着他,你看看,这都成什么样子了。” “我也没有惯着他,只是鹤其他这样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出来的性子。” 秦云敛有些无奈,秦云敛一家平日里都是住在衙门里的,为了方便照顾孕期的祝念念,才在两个月前搬回了秦家。 虽说如此,但是秦鹤其平时也是常常在秦家养着,秦云敛算是他半个老师。 祝卿卿想不明白,秦云敛这么个温润如玉的人,咋就教出来秦鹤其这么个小霸王来? “许是因为他也常常同你接触的缘故吧。” 祝卿卿还在纳闷,冷不丁听到秦云敛说得话,立马变了脸色: “云敛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带你去内院吧,大嫂还在等着你。” “秦云敛!你说清楚!” 祝卿卿追在他身后,秦云敛笑而不语,路旁的打扫的下人看着两人,皆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不时还会感叹一下,每次祝小姐来,二少爷都笑得这样开心,这秦家的二夫人,会不会也是祝家小姐呢? 【周府】 八年光阴一晃而过,任迟看着身边的一群人慢慢长大成了自己所熟悉的样子,心中有些迷茫。 犹记八年前秦云守和祝念念那场令全城人瞩目的盛大婚礼。 状元郎和祝家表小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祝九化更是欣慰,捐了一大笔银子给衙门,在临江城设了长期的“招待所”,专为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提供帮助。 据说这是祝卿卿提出的主意,任迟在知道之时,无声的笑了笑。 能想出这种东西,祝卿卿真是善良的可爱。 八年前,他和周若昼一起,参加了那场可以载入史册的婚礼。 那一场婚礼,几乎临江城的人都来了,无论身份地位,皆可来送上祝福。 任迟在桌上待着无趣,便偷偷地溜了出来。 看着祝卿卿和秦云敛皆穿着大红色的衣裳,如同福娃一样穿梭在宾客之间,任迟有一种自己只是个局外人的错觉。 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强烈。 虽说秦云敛已经慢慢地瘦了下来,变成了前世那让无数女子为他倾倒的模样,周若昼却没有前世那样迷恋他,反倒对任迟更加关心,变着法的讨他的欢心。 “木青,我娘身子不好,他们就我一个孩子,我爹说了,若是谁娶了我,便是这北怀居光明正大的继承人。” -- 第52页 面对周若昼明里暗里的利诱,任迟不为所动。 胳膊上的黑色双生花还是小时候的大小,在遇到祝卿卿之时,会有些发烫。 他一直在等,在等祝卿卿长大。 八年了,按照他前世的记忆,祝卿卿应该快要遇到他了。 可是……想着祝卿卿看向秦云敛的眼神里那掩饰不住的爱意和前世未能报成的仇,任迟握紧了拳头。 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周若昼第五次跟木青暗示失败,此时正坐在桥边郁闷的朝湖里丢着石子: “木青木青!你还真是一块木头!” 把木青捡回来的时候,她没想到那个小乞丐长大之后会这么俊朗,就像她没想到秦云敛瘦下来竟也这般风度翩翩。 和秦云敛比起来,她还是偏爱木青。 虽说他脾气差了点,又不喜欢说话,还老无视她,但周若昼就是喜欢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那个木青就像是块不开窍的木头,任她怎么说,都没办法理解她的心意。 难不成还让她一个女儿家亲口把爱意说出来吗?她也是要面子的啊。 就在她发呆的空当,她看见祝卿卿手里拿这个红色木盒走了过去,还停下来和茶馆的老板说了几句话。 城中人皆道祝家大小姐是同龄女子中出落得最美的一位,仙姿玉色,温柔娴静,秀外慧中。 对此,周若昼十分不屑。 她不否认祝卿卿确实是美,眉如月牙,眼若星尘,唇红齿白,连她这个女子都觉得美。但是,温柔娴静这个她是不认的。 说这话的人怕是没见过祝卿卿动手把书院里的同学揍得痛哭的样子。 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秦先生的第一个孩子刚刚出生,秦家和祝家大张旗鼓的给他操办满月酒,那同学趁着秦先生不在,想逞威风便去了熙华斋闹事。 马上年过古稀的孙先生被差点气倒在地。 祝卿卿二话不说,冲上去揪着那个那个闹事的就拖了出去。 她看着柔弱,力气可不小,再加上跟着秦云敛学了些防身的武功,那个男孩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最后那个闹事者被退学,祝卿卿一战成名,被熙华斋的孩子奉为女侠。 五年过去了,那时的事情已经被淡忘,但是祝卿卿打人时的狠像还印在周若昼的脑子里。 这么危险的人,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反正她已经听了木青的话,和祝卿卿他们没什么接触了。 只要祝卿卿不来招她,她便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周若昼收拾好心情,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大了长大了! 我好喜欢男主啊(哭~) 第29章 八年时间,祝念念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却依然是一副顽皮少女的样子, 但在不经意间仍会透出几分沉稳和娴静来。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绣些东西, 这几年来秦云守身上的香囊荷包,皆是出自她手。 “卿卿?今个没去上课吗?” 祝念念放下手中的绣棚,将祝卿卿招呼过去。 刚出生没多久的小丫头被奶娘抱在怀里, 睡得安详。 “今天二十一, 学院里放一天假, 这小丫头可是比鹤其要听话多了, 我记得那时候鹤其可没这么好哄, 每夜都哭到凌晨呢。” 祝卿卿伸出手去碰碰她的小脸,犹豫了一下, 又把手缩了回来。 “鹤其呢?刚刚还在这里,我说妹妹要睡了, 他就跑出去了, 你看到他了没?” 祝念念对自家儿子也是无奈, 小小年纪脾气却大得很,除了他爹, 几乎没人能管的住他。 “在院子里, 云敛哥哥看着他呢。”祝卿卿坐到床边, 拿起了小念放到一旁的绣棚,轻叹了一声,“堂姐,我不想去上学了。” “为何?听说你的功课做得不错, 可丝毫不输信儿呢?” 祝念念朝奶娘挥挥手,奶娘点点头,把孩子抱了出去。 “即使这样,我也没有考科举的打算啊。” “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祝卿卿有些惆怅,虽说朝廷中不是没有女官,可她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也不是当官的料。 秦云敛和祝景信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当年院里的那些同窗也各自奔着自己的目标去了。 唯有她,还踟蹰不前。 “在你还没有想清楚之前,先在书院里待着吧,说不定哪天就开窍了。” 看出她的为难,祝念念安慰道。 她很久之前便知道,祝卿卿和她是不一样的,是断断不可能像她一样,嫁了人之后便安心的相夫教子。 就算不入朝为官,祝卿卿也定能做出一番事情来。 祝卿卿的想法,有时开明的让她吃惊,她倒有些期待起来。 “不说这个了,你和云敛怎么样了,我可是听说,张员外家的那个张雨竹自打百花宴之后就看上了云敛,可没少下功夫啊。” 说起这个张雨竹,祝卿卿又来气了。 临江城所在的涣州,是华朝二十四州里最大的四个州之一,地处江南,繁华富庶。 就在三年前,涣州被划给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龄王爷做了封地。 那三王爷住在临江城旁边的岭竹城的王爷府里,岭竹城商业不怎么发达,但是花卉产业却是一绝,素有“花城”之称。 -- 第53页 从前年开始,龄王爷便开始举办起了百花宴和赏菊大会,每年两次,邀请岭竹城附近地区大户人家前去赴宴。 许是没有参加皇权斗争,龄王爷在涣州待得太无聊了,竟喜欢上了替人说媒牵线的活。 明明是很正常的宴会,偏偏被那个龄王爷搞得跟相亲大会似的,去的大都是些未婚的公子小姐。 今年的百花宴,祝卿卿拗不过祝九化,便和祝景信一起去了,好巧不巧就遇到了秦云敛。 她正打算上前去跟秦云敛打招呼,一旁一个小丫头便走了过去。 “那是张家庄张员外的女儿,名叫张雨竹,今年一十六。” 杨青潭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 张雨竹手里握着把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凑到秦云敛旁主动和他搭起了话。 她身材娇小,露在外面的半张脸透着绯红,站在秦云敛旁边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感觉。 听着她清脆甜美的笑声,祝卿卿觉得自己的脑壳疼。 虽然秦云敛很快就摆脱了她,过来找了祝卿卿,但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宴会上不是只有张雨竹一个人看上了秦云敛,从始至终,都有那么几道目光跟在秦云敛身上。 只不过她们都没有张雨竹那么大的胆子罢了。 宴会之后,张雨竹也来找过秦云敛几次,都被祝卿卿不动声色地赶了回去。 看着张雨竹看着秦云敛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祝卿卿摇头叹息: 这些被美色迷惑的愚昧无知的少女,能不能清醒一点! 究其根本,还是秦云敛的样貌太惹眼了。 八年前临江城少女的梦中情人是秦家大少爷,八年后是秦家二少爷,要怪只能怪他秦家的基因太优秀了。 明明他们祝家也不赖,为什么她二哥和信儿就没那么受欢迎呢? “我就是随口一提,卿卿你别瞎想。”看着祝卿卿苦恼的样子,祝念念劝道: “我也算是看着云敛长大的,我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放心吧,没人能把他抢走的。” “堂姐你就知道取笑我。” “我可没有,这那个少女不怀春,反正你都及笄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堂姐!” 看过了她可爱的外甥女,祝卿卿和秦云敛一起去了举人桥边的同水街,那是相对来说较为安静的一条街道,秦云敛打算在那里开一家医馆。 “为何要把医馆开在这里,安和街不好吗,人还多些?” 和秦云敛一起看了多个门店,祝卿卿都不太满意。 到底是这同水街太过僻静了,要是选在安和街,她家那么多店铺,随便腾出来一家给秦云敛用便是了。 “安和街处在闹市,人多,一些病人不方便在其中穿梭。”秦云敛解释道,“这里地方也不错,安静却不偏僻,余先生也算过了,开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他跟着于世净学医多年,一早便动了开医馆的念头。 但他空有理论知识,却鲜少实践,在祝卿卿的建议下他便去了安长观找他的师父。 本想着能请于世净出山来帮他,奈何于世净已经看破了红尘,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安长山,秦云敛劝说无果,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余烬。 余烬对此很不屑,凭什么他就是退而求其次的? 但面对祝卿卿的威逼利诱,他还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了,给秦云敛占了一卦,让他挑好地方再来接他。 “师父他在道观里待习惯了,又师叔帮我,也未必是什么坏处。” “余烬他那个眼睛,真的能诊病吗?别到时候再给人抓错了药。” 八年过去,祝卿卿眼见着余烬从当时仙风道骨的道士,逐渐退化成了一个邋遢的大叔,若不是安长观人少,她还真怕于世净把他赶出来。 于世净也是,这几年安长观慢慢地发展起来了,信众也变多了,他却一直不肯多收徒,每年也就收那么一两个合眼缘的,致使安长观的人少的可怜。 两人又在同水街转了一圈,在街尾看到了一家闭着门的医馆,问过周围的店家才知道,这家医馆是一位老大夫开的,老大夫身子不好,医馆也在半个月前就关门了。 “那您知道这位老大夫住在哪吗?” 祝卿卿问道,盘算着把这家医馆租下来。 “从前面第二条胡同左拐,进去右手边第三家就是。老头子脾气不好,你们说话客气点。” “好嘞!谢谢您。” 作者有话要说:  给小丫头起个名,就叫……秦二丫吧! 第30章 穿过一条寂静的胡同,两人在一扇木门驻足, 两人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这时, 祝卿卿皱了皱眉,她好像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很淡, 离远一点就闻不到了, 但是让人作呕。 “云敛哥哥?”祝卿卿用手帕捂住鼻子, 看向秦云敛, 发现他也皱着眉毛。 秦云敛是个学医的, 鼻子要比祝卿卿好用些,这味道对他来说, 只能更加刺鼻。 “有点像腐肉的味道。”秦云敛回忆了一下,“但是又有些奇怪, 没有酸味。” 按理来说, 腐肉的味道不算呛人, 但是又酸又臭的,令人作呕。 这里应该是从那位老大夫的家传出来的, 身为一个大夫, 他不可能闻不到这种味道。 难道……那个老大夫出事了? -- 第54页 联想到刚刚给他们指路的老板说的话, 两人心中都有些担心。 “云敛哥哥,要不咱们把门撞开吧?”祝卿卿提议。 秦云敛想了想,点了点头,朝后退了几步。 在他就要撞到门上的时候, 木门忽然被打开了,秦云敛扑了个空,险些倒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的!” 一个头发花白,胡子老长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瞪着眼珠子,看着祝卿卿两人,眉毛拧在了一起,好像祝卿卿他们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鬼鬼祟祟的在我家门口想干什么!” “您……是刘大夫?”秦云敛站稳,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后退了两步。 “是我!”刘大夫依旧眼神不善,站在门口,堵住了两人的视线。 就在门开的那一瞬间,祝卿卿一股药香扑面而来,紧接着药香和腐臭味一起消失了。 祝卿卿又轻嗅了几下,确实闻不到什么味道了。 秦云敛没有因为老人的态度就退缩,他简单的说明了来意,看到刘大夫的表情越来越不好,祝卿卿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抄起家伙来把他们赶出去了。 “不就是一家医馆吗,老头子一个,也用不着什么钱,借给你就是了!” 出乎两人的意料,刘大夫从袖中拿出一串钥匙,扔到了秦云敛手中。 “若是让我知道你是打着行医的名号骗钱。老头子绝对不会饶了你!” “嘭——”的一声,大门被关上,留下祝卿卿和秦云敛面面相觑。 “这……就这么轻易地把医馆给我们了?”祝卿卿难以置信的看着秦云敛。 刘大夫就不怕他们是骗子? “云敛哥哥?” 秦云敛望着手中有些生锈的钥匙,眉头紧锁。 “刚刚我好像看到院子里晒了丹皮和桔梗。” “嗯?有什么问题吗?” 祝卿卿听说过这两味药材,都是再普通不过的。 “无事,只不过前几日在师父那里也瞧见过,觉得有些巧合,许是我想多了吧。” 秦云敛掂了掂那一串钥匙,“走,去医馆看看。” “真的不给钱吗?” “明天找人给他送来吧,老头子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那老板不是说他一直这样吗?” “所以啊,要找人送过来,我觉得景信就不错。” “这主意好,云敛哥哥,你可真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回了同水街,完全忘记了刚刚在刘大夫门前闻到的异味。 待他们走出胡同,刚刚紧闭的木门又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的透过门缝向外看了看,确定他们已经走了之后,又把门轻轻的合上了。 随后,一股中药味在小巷里弥漫开来。 “刘大夫又在熬药啊?这都快半个月了,天天一股子药味!” 住在刘大夫旁边的人家,女主人问道那股熟悉的味道,跟自己丈夫抱怨道。 男人忙着手中的活,劝道:“少说两句吧,刘大夫可没少帮咱们看过病。” “你说他一个孤家寡人,给谁熬的药啊?” “刘大夫也是人,也会生病的。” “可拉倒吧!我前几日看到他在门外,那身子骨可硬朗呢,那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看着女人脸上八卦的表情,男人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布袋在檐下放好,道: “行了,别管人家的事了,明天我去趟炎丘村,把东西给咱娘送过去。” 女人收回眼神,不屑地道:“行行行,把那袋米也捎着吧。” 浓郁的药香在小院中弥漫着,白发苍苍的老人端起药罐,倒在瓷碗中,端进了房门。 迎面是一张小床,床上躺着一个人,瘦骨嶙峋的,没有一点声音,若不是胸腔还有微弱的起伏,几乎让人觉得他已经死了一样。 忽视那股恶臭,刘大夫端着碗来到了床前。 “来,把药喝了,我改了方子,你试一试。” 床上的人艰难的睁开眼,可怖的脸上布满了疮疤,他绝望的看着刘大夫,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 “大、大夫,我不想……治了,让我、我死吧……” 刘大夫痛心疾首的看着他,将药放到了他的嘴边: “你不能死啊,你忘了家里的那两个孩子了吗!你相信我,老夫从医多年,这点病还是能治的。” 男人空洞的眼神在他说到孩子时有了一丝的光彩,他伸出同样溃烂的手,颤抖着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对,这样才对嘛。明天我就去村子里看看,给孩子送点吃的,你要快点好起来,他们还在等着你呢。” 床上的男人艰难的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刘大夫把碗收了起来,走出了小屋。 午后阳光明媚,刘大夫掀开自己的衣袖,苍老的皮肤上,出现了点点红斑。 嗓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的似的,刘大夫捂着咽喉,重重地咳嗽起来。 “云敛哥哥,我觉得这里可以。” 打开医馆的门,祝卿卿和秦云敛转了一圈,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了,但还算干净,东西也齐全。 “云敛哥哥?”没听到他理自己,祝卿卿看向自己身后的秦云敛,却发现他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卿卿,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我可能要找个时间去一趟安长观。”秦云敛道。 -- 第55页 他刚刚就觉得刘大夫给他们开门时那一股扑面而来的草药味有些熟悉,想了一路,他终于想起来是在那里闻过了。 他师父前些日子也煮过类似的药,他当时还问过师父为什么突然熬起了药。 师父是怎么说得来着?那个药是,清瘟败毒散。 第31章 清瘟败毒散?! 祝卿卿不解的看着他:这药听着怎么那么熟悉。 “这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于道长会煮这种药?” 祝卿卿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半月前我去观里,师父就在后院晒了些草药, 我还在屋后发现了些残渣。” “我仔细研究过, 应该就是清瘟败毒散, 虽然有些药材不同,但药效应该是一样的。” “我去问师父,他说他在试药。” “试药?”祝卿卿问道。 “对, 师叔他好像在山下带回来一个病人, 生了奇怪的病, 师父在给他试药。” “为什么没听你提过?” “师父说那人的病以我现在的能力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不准还有传染性, 便不许我过问,我也没有见过那个病人。” “我当时没有在意, 回来之后正巧赶上鹤其妹妹的出生,也忘了跟你说。” “还有传染性?那这药是干什么的?” 听亲云敛说了这么多, 祝卿卿还是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病, 但从这个名字听来, 应该和瘟疫什么的逃不了干系,秦云敛说出传染性开始, 她便想起了原著中女主长大的那个村子是爆发过瘟疫, 还因此被秦云守给烧了整个村子的事。 因为她的出现, 时间线有了改变,秦云守提前参加了科考,小念也没有嫁给潘有余,秦云守没有黑化, 自然也比原著里变得和蔼多了,但炎丘村的瘟疫也一直没有出现过。 这么多年的安稳生活,几乎让她忘了这件事情,她还以为不会有什么事了。 “这药在几十年前治疗瘟疫的时候用过。”秦云敛解释道,“我好像听师父提起过……” 真的是瘟疫!猜测被证实,祝卿卿的脸色骤变。 “卿卿,你先别担心,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的还得等到我问过师父之后再说。” 看到祝卿卿害怕的样子,秦云敛安慰道。 “现在也没有什么风声,可能是我猜错了也说不定。” 秦云敛只是因为在刘大夫和于世净那里看到了同一种药而产生的猜测,但祝卿卿却知道原著里确实是有一场瘟疫的。 那场瘟疫,在一夕间爆发,殃及了整个炎丘村和村子所在的那个县,还在向外蔓延,大量人口死亡,尸骨遍野,哀鸣不绝,惨不忍睹。 在朝廷派来的人赶到之前,秦云守便下令烧了村子,减缓了瘟疫的蔓延。 虽说这样的秦云守太过不近人情,祝卿卿也不赞同。 但在这里待了八年,祝卿卿也明白了从前的医疗条件有多么的差。 没有先进的设备,也没有有效的隔离措施,即使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在,也抵不过瘟疫的传播速度之快,在他们一次次的试药之时,半个城的人可能就已沦陷。 更别说那瘟疫来的蹊跷,在炎丘村悄然爆发,无声无息,查不到来源。 虽然祝卿卿不想承认,但要是药一直没有配出来,秦云守那时候所采取的方法,可能是当时最好的办法了。 但好歹是几百条人命……后来不也有治疗办法了吗? 可是原著里只说秦云守烧了村子,瘟疫的传播速度慢了下来,过了一段时间就有了药方。 但这药方是什么,谁配的,只字未提。 在看书时,这些东西都是一笔带过,那些人命,那些惨烈的场景,用文字描写出来,不痛不痒。 祝卿卿第一次离这些东西这么近,就算之前在现代流感爆发,她也从不担心,因为她知道她们的技术先进,她会很安全。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要等着瘟疫爆发之后,再手足无措吗? “云敛哥哥,我和你一起去!” 祝卿卿定了定神,眼中带着坚定。 她不知道于世净和炎丘村的瘟疫有什么联系,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于世净或许知道些什么。 既然她提前知道了,那就不能坐以待毙,若真的是瘟疫,他们也好早做准备。 “这间医馆我会找人来收拾的,咱们明天就去吧!” “不等办完满月酒吗?”秦云敛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急切。 “满月酒还有十几天呢!咱们一个来回也就一天的事。” 若是有一点差错,瘟疫蔓延开来,秦云守一定会很着急,她可能连满月酒都参加不了了。 “那好。明天早上城外见。” “云敛哥哥,你跟秦先生说一声,让他派人盯着刘大夫家。我怀疑他们家也有病人。” “好!” 【夜 祝府】 “小外甥女怎么样啊?” 饭桌上,看着祝卿卿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家里待了一天的祝景信问道。 “嗯,挺可爱的。”祝卿卿敷衍道,心里想的都是瘟疫的事情。 “那你和云敛哥哥去干什么了呀?” “嗯,挺好的。”祝卿卿继续魂不守舍。 “姐姐!”祝景信大叫一声,吓得祝卿卿差点把碗摔了。 -- 第56页 “信儿!吃饭呢,叫什么叫!” 祝九化瞪了祝景信一眼,他一脸心虚的坐好,委屈地看着祝卿卿。 “卿卿,出什么事了吗?和云敛闹别扭了?” 不光是祝景信,杨青潭也发现了祝卿卿的不对劲。 自从下午回来,她就是这个样子,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和那次在百花宴回来一样,让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和亲云敛吵架了。 “爹,娘,你们知不知道几十年前的那场瘟疫啊?” 祝卿卿看了看两个人,问道。 她和秦云敛聊了聊,好像就发生在祝家老家附近。 祝九化脸色一变:“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我今天和云敛哥哥一起翻医书时,他提起来了。瘟疫,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被她这么一提,祝九化陷入了回忆,他沉默良久,道: “那时我才四五岁,但是那副场景,确实骇人,至今还印在我的脑子里。那一段时间啊……” 看着祝九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祝卿卿赶紧制止了他: “爹!您就别想了,我就是想问问,那场瘟疫是怎么解决的” 她怕祝九化描述出来,今天这顿饭他们都别想吃了。 “我也记不太清了,好像有一个老大夫游历到这里,配了药,吃了之后就好多了。后来朝廷来了人,帮着那老大夫一起,稳住了那次瘟疫。” 想起来那个老大夫,祝九化脸上满是感激,“多亏了他啊,要不是他,我和我的弟弟妹妹,肯定就……” “您还有妹妹?”祝卿卿问道,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姑姑?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祝九化立马闭上了嘴,瞪了她一眼,训斥道: “不是,是同村的一个玩伴,好好吃你的饭,以后不许再提这么晦气的事情!” “哦……”祝卿卿垂下头,瞪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祝景信,往嘴里扒了几口饭。 云游的老大夫啊,现在肯定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再遇到这种救世主…… 先不管了!祝卿卿打起精神,明天再说吧,说不定她云敛哥哥也能配出药来,一定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个小剧场吧: 很长时间之后…… (情窦初开的)祝景信:姐夫,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呢? 秦云敛:嗯……可能就是…… 一只祝卿卿路过,秦云敛(嘴角忽然上扬):可能就是这样吧。 祝景信:???? 第32章 城外,秦云敛着一身烟青色长衫, 墨玉般的长发束在脑后, 额前几缕碎发随风逸动, 身、下是一匹纯白的俊马。 他停在树下,紧盯着城门,在看到一匹相似的白马载着一位戴着帏帽的少女款款而来之时, 秦云敛眼底的笑意蔓延开来。 “卿卿。” 秦云敛叫了一声, 白马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马上穿着淡蓝色纱裙的少女拨开帏帽, 一脸的嫌弃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 “早知道就不穿这件了, 出城门时差点被勾着。” 祝卿卿有些懊恼,今天早上挑衣服的时候, 她就不该图好看,忘了自己是要骑马的。 “很好看。”秦云敛道, 伸手拂去祝卿卿帽上的落叶。“怎么今天想起来戴帏帽了?” 看着那只修长的手在自己头顶拂过, 祝卿卿愣了愣, 将帏帽放下来,遮住了脸。 “很久没出城了, 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上一次和秦云敛一起去安长观还是年初的时候, 祝卿卿一袭红衣身骑白马, 偶然救下了龄王爷家的小世子,结果被那个比秦鹤其大不了几岁的小世子纠缠了许久,一口一个“仙女姐姐”的,在百花宴上也还因此闹了笑话。 小世子拉着祝卿卿的衣袖要让她做王妃, 和千金小姐张雨竹倒追秦云敛一事,是今年百花宴上最大的看头,前者比后者要出名的多,传遍了半个涣州。 好在世子年纪小,人们也没放在心上,顶多当个玩笑说说就过去了。 但是祝卿卿确实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因为后来龄王爷居然真的找到了她,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小世子。 “我可真是怕了那个小世子和龄王爷了。”祝卿卿感叹道,若不是后来祝卿卿告诉龄王爷她已有心悦之人,说不定那个龄王爷真的就把她许配给小世子做未婚妻了。 祝景信因为这件事嘲笑了她许久,连她娘都时常拿这个来开玩笑。 “童言无忌,别放在心上。”秦云敛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知道,你当时和龄王爷说了些?” “……” 秦云敛笑得祝卿卿一阵心虚,还好有帏帽在,秦云敛看不到她红了的脸。 “我不告诉你!”祝卿卿握紧缰绳,掉转马头“霜降,咱们走!” 看着祝卿卿着急的样子,秦云敛也没追问,策马跟了上去。 两个人并肩而行,祝卿卿看了看秦云敛身、下的白马,眉角含笑: “没想到小寒能长这么大。” 秦云敛的小寒和她的霜降一母同胎,罕见的产了双驹儿,但小寒一出生便瘦弱,远没有霜降那么壮实。 马场的驯马师说它可能活不了太久,后来侥幸活了下来,也比同岁的马驹要瘦小的多。 小寒养在马场里,也是马场主人的善心,它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马,在马场角落里默默活着。 -- 第57页 那时祝卿卿他们刚刚开始学骑马,秦云守特意带他们去了马场挑选自己的马驹。 祝卿卿一眼便相中了霜降,全身雪白,不掺杂质,高傲的仰着头,颇有睥睨众生的意味。 祝卿卿:“哦,真是匹高傲不做作的马!选它!” 虽然后来事实证明祝卿卿看走了眼——霜降撒欢跑起来的傻样真的惨不忍睹,但祝卿卿当时便觉得要霜降,还现场给它取了名。 马场里纯白的马只有两匹,秦云敛皱着眉头在马场里转了好几圈,最终停在了小寒面前: “就它吧。” 彼时小寒还是一匹看起来就营养不良的小马,比霜降瘦了不止一圈,颤颤巍巍的感觉站都站不稳。 秦云守和驯马师都劝秦云敛再看看,毕竟这马真的太虚弱了,但秦云敛摇摇头,坚定的就要这匹。 祝卿卿看了看瘦小的白马,又看了看胖胖的秦云敛,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 “云敛哥哥,有眼光,这匹马虽然小了点,但确实好看。不过你要好好养着它,现在它可能还背不动你。” 秦云敛红着脸应着,“你的叫霜降,我这个就叫小寒吧。” “好!”祝卿卿笑道,虽然她本意是想让秦云敛挑一匹纯黑色的马,这样他们两个就能相得益彰了,不过既然秦云敛喜欢这匹,那还是秦云敛开心最重要。 就这样,祝景信牵着一匹棕黄色的小肥马,和他们两匹白马一起,踏上了学习骑射的道路。 因为小寒实在太瘦了,秦云敛也不敢真的用它,就先用着另一匹小马,把小寒养了起来。 过了差不多有一年,小寒壮实了许多,秦云敛也瘦了不少,一人一马才真正踏上了搭档之路。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小寒竟然长得和霜降差不多高了,体型上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毛色都是一样的雪白,高傲又圣洁,两匹马共驰之时,颇为亮眼。 祝卿卿也有些庆幸当时没有劝秦云敛选黑马。 “我也没想到。”秦云敛摸摸马头,小寒“咴咴”的叫了两声。 “刚开始我还以为它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那你为什么要选它啊?”祝卿卿问道。 明知道不好养,却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它。 “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 秦云敛眼底温柔无限,话音刚落,小寒又叫了两声,动了动脑袋,好像在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祝卿卿:……命中注定?哦豁,今天的小寒看起来有点不顺眼啊。 “就是合眼缘啊,你不也是一眼就看中了霜降了嘛。” 秦云敛看了一眼把头凑到小寒身边的霜降,笑道:“而且,我觉得霜降很适合你。” “……你是在说我和这匹傻马像吗?”祝卿卿刚说完,就听到霜降不满地“呼哧”一声,扬起了脑袋。 “怎么?说你傻还不承认?” “咴!” “你不傻吗!” “咴咴!” 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笑,祝卿卿立马闭上了嘴。 不行,她不能被一匹马拉低智商。 “你们还挺像的。”秦云敛道。 “……” 祝卿卿想起霜降有时跑快了那不受控制的狰狞表情,觉得有被冒犯到。 在祝卿卿变脸之前,秦云敛把目光移到前方:“不闹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在中午之前赶到。” “好。” 听到秦云敛的话,祝卿卿握紧缰绳,加快了速度。 【周家】 “木青!爹爹已经去了炎丘村三日了,为什么还没回来啊!” 虽然周历之前也会因为各种事情离家大半个月,但这次不一样,从他说要去炎丘村的时候,周若昼心中就有些不安。 “炎丘村?”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任迟拿着笔的手一顿,纸上的字写了一半,依稀可辨是个“龄”字。 “你是说,祝卿卿长大的那个村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先把瘟疫的事情放一下,我先让他们谈个恋爱. 第33章 “祝卿卿?”这个名字忽然被任迟提起,周若昼有一瞬间的茫然, 回过神来之后, 她瞪了一眼任迟, 撇撇嘴道: “她是在乡下待过没错,但是在哪里,我不知道。” 任迟没理会她的小脾气, 又问道:“周老板去那里做什么?” 周若昼本来赌气不想再理他, 可看到任迟一脸的严肃, 心底的不安又一次涌了上来。 “听说炎丘村里出了事, 我爹一个在静常镇的一个朋友, 请我爹爹去那里布施。” “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听说流入了些难民。” “为什么不告诉官府?!” “我、我怎么知道啊!” 任迟咄咄逼人, 面色阴沉,本来就惶恐不安的周若昼被他的样子吓到, 霎时红了眼眶。 任迟:“……” “你先在家里待着,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将桌上的书信收拾起来, 任迟便要离开书房。 “记住,这两天最好不要出去, 如果见到身上有红斑的人, 离远一点。若府里发现了, 赶出去。” “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周若昼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泪眼朦胧朝着任迟的背影问道。 可任迟心中急切,没有听到她的话,直接便去了马场, 只留下一个高大修长的模糊背影。 -- 第58页 任迟这一去,让周若昼有一种他再也回不来的错觉,鼻头一酸,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南方的初秋依旧炎热,空荡的街道上,半天只见一两个行人,两边店铺的旌旗无精打采的垂着,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黑色骏马疾驰而过,马上的男子眉头紧锁,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奔着城门而去。 【安长山】 和往常一样,祝卿卿两人把马拴在了雷起寺后院中,打算徒步走到安长观去。 “你们两个也真是,每次都把马留在我们寺里,却要去道观。” 为他们牵马的小和尚元真,已经和他们两个都很熟了,他一边把两匹马拴好一边抱怨道: “这两匹马长得也是真像,要不是这匹看起来傻一点,我还真分不清。” 元真的目光落在霜降身上,霜降不为所动,傻兮兮的晃了晃脑袋。 祝卿卿:“……” 接连被两个人这样说的祝卿卿有了换一匹马的打算。 “元真,为何感觉今日的香客不如前些日子多了?” 玩笑过后,秦云敛把目光放在了院中,之前有时连拴马的地方都没有,今天马车却寥寥无几。 “这不是天热嘛!”元真长叹一口气,“住持这几日也不在,被请去别处讲经去了。” “去了哪儿?” “好像是京城吧,之前咱们县里的那个齐县丞前几年不是调到京城去了嘛,齐夫人好像和我们寺庙有些渊源,就把住持请去了。” 元真今年不过十三岁,刚到雷起寺不久,连齐县丞的事情都是听说的,但祝卿卿他们却知道到底是什么渊源。 “这样啊。”祝卿卿和秦云敛相视一笑,“说起来,我们和齐夫人也是有点渊源的。” “什么渊源?听说齐夫人长得可好看了,是真的吗?” 元真双眼放光,闪着八卦的光芒,直勾勾地看着祝卿卿。 “这个嘛……”祝卿卿扯了扯秦云敛的衣袖,朝元真摆摆手,“我们还要去安长观,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元真:“……” 祝卿卿:哼!让你说我的霜降傻! 说起齐夫人,祝卿卿也是有三四年没见过她了。 自那次在流萤阁偶遇,祝卿卿心里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去问过祝九化,只是私下里见到齐夫人时会下意识的躲一躲。 但是齐夫人对她们姐弟却是格外的热情,每次遇到都要请他们吃些什么。 祝卿卿时刻谨记着祝景义被痛骂的教训,心中虽然感激,但也想敬而远之,祝景信就不一样了,只要见到齐夫人就笑得贼甜,一根糖葫芦就高兴的不得了。 祝卿卿觉得若是放祝景信一个人出去,可能大街上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他拐走。 她也借此批评过祝景信,不可轻信她人,但祝景信的回答让她无话可说。 “姐姐,你不觉得,齐夫人和你长得有点像吗?” 祝卿卿:“……” 这话末白也提过,偶然见到齐夫人一次,她便觉得齐夫人和祝卿卿姐弟有些像。 “尤其是嘴唇,小姐嘴巴小,唇形也好看,少爷和表小姐也是,这种唇形又很独特,就像……” 祝卿卿打断了她的话,叮嘱她们不许告诉祝九化他们见过齐夫人的事情。 至于他们长相的问题,祝卿卿保留意见,但对齐夫人却没有之前那般排斥了。 齐夫人钟爱糖葫芦,分别前会给两人一人带上一串,若是秦云敛也在,也会大方的给他也来一串。 不过秦云敛的最后大都进了祝景信的肚子。 可祝九化是不让他们吃这些东西的,说是对牙齿不好,但除了糖葫芦,他们吃其他的点心却不见他这么生气。 两人一般都在门外吃完再回去,祝九化即使看到他们嘴角的糖渣,也不会说什么。 小念成亲的时候和秦鹤其出生的时候,齐夫人都让祝卿卿给她带了贺礼,却不让祝卿卿告诉他们是谁给的。 她的贺礼不是很贵重,大都是亲手做的,满满的心意。 面对小念的逼问,祝卿卿死咬着不肯说,祝九化叹了口气,让她把东西收了起来。 “毕竟也是人家的心意。” 祝卿卿抬头看向她爹爹,祝九化眼中满是无奈,还有无尽的沧桑。 祝九化转过身的瞬间,祝卿卿看到他红了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威严的爹爹,祝卿卿低下头,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 秦鹤其出生没多久,齐夫人一家便去了京城,他们走的匆忙,祝卿卿都没来得及和她告别。 这次小二出生了,也不知道齐夫人会不会回来看看。 祝卿卿想了半路,秦云敛见她沉默不语,知道她是想念齐夫人了。 虽然嘴上说着要保持距离,避免被痛骂,但秦云敛知道,祝卿卿心里是很喜欢齐夫人的。 两人之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平时相处时的其乐融融,有些像母女,但更像是一对忘年好友。 “卿卿。” 秦云敛的声音打断了祝卿卿的思绪:“嗯?” “若是事情解决,待小二满月酒之后,我们去京城一游吧。细想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有出过涣州。” 秦云敛的语调轻柔,一字一句都落在了祝卿卿的心间。 知道她的云敛哥哥已经看出了她的心事,祝卿卿无言,只轻道了声“好”。 -- 第59页 【安长观】 余烬站在大门前,对着门口的大树发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眼前虽是一片漆黑,但他已认出了来人。 “你们来了……” 话还没说完,余烬忽然跪倒在地,捂着心口,重重地咳嗽起来。 第34章 “师叔!” 秦云敛快步跑过去扶住他,担心道:“师叔, 那你是不是被……” 话还没说完, 余烬便直起了腰, 粲然一笑: “吓着你了吧?我没事。” 嬉闹之意明显,完全没有了刚刚虚弱的样子。 被骗的秦云敛也没有恼意,微微皱眉, 松开了手: “师叔, 你知道你已经多大年纪了吗?不要老是吓我们这些小辈。” “扑哧——” 祝卿卿刚走过来便听到了这句话, 接着便看到余烬那张黑了的脸。 在心中暗道一声“说得好”, 祝卿卿走到余烬面前, 开门见山地问道: “余道长,听说您带回来个病人, 可是炎丘村来的?” 她问的直接,余烬也没有觉得奇怪, 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道: “我就说瞒不了多久, 偏偏师兄还不让我告诉你。” “那人真的得了瘟疫?!”秦云敛问道, 眉头锁的更紧了。 余烬无所谓的摆摆手:“可不是嘛!” “这不是胡闹吗!你们把人带到观里,就不怕被传染吗?”余烬那无所谓的态度让祝卿卿心中有些生气。 道观平时的香客还是不少的, 还来自各个县城, 若是有香客来这里时被传染了, 回去之后又传染了其他人,那整个涣州不都处在危险中? 余烬被她这么一凶,正色道:“这么说话呢!刚刚不还说我是长辈的吗?” 祝卿卿没理他,余烬平日和他们相处, 还真是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有时甚至比祝景信还幼稚,现在这副严肃的样子,多半也是装出来的。 秦云敛出来打断了两人:“师叔,您别开玩笑了,那人到底什么情况?” “进去说吧。” 余烬说着,带着两人一起进了门。 那人是余烬一次偶然下山时,在炎丘村村口偶遇的一个农夫的儿子。 依稀记得这里好像是祝卿卿待过的地方,便和那个农夫聊了几句,这才知道他的儿子生了病,已经好几天没下过床了。 听那农夫的描述,余烬觉得这病他好像听于世净提起过,便跟着农夫回了家。 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腐臭味,余烬的猜测立马便得到了证实。 “大爷,您儿子这样多久了?” 床上的人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还有一股腐臭味,若不是农夫一再确认他还活着,余烬几乎以为那是一具尸体了。 “也就三天前吧,他在田里干着活,一头就栽下了。” “我还以为是天太热了中了暑,就把他背了回来,给他倒了水,原想着休息一下就好了,谁知道他病的越来越严重,身上开始出现这些红斑,还有一股子味儿,我们老两口没什么钱,也不敢张扬,去城里请了个大夫,那大夫说是因为天气的原因,给开了两副药,吃了也一直没见好。” 天气原因?呵,庸医。余烬在心里默默骂了那个大夫两句,继续认真听着农夫说话: “我们家一脉单传,就这一个儿子,我和我老伴儿也急啊,本来想着再不见好就去城里再请大夫,谁知一出村就看到您了。” “您说您是安长观的,您看我是不是得去菩萨那求一求啊?” 农夫一脸的真诚,但余烬看不到,他走近床边,摸到那人的胳膊,把手搭在了上面。 “大爷,您要是不嫌弃,可否将令公子交给我?我们观里倒有个会治病的,他可以试一试,不要钱。” “那您说是哪位,我马上就去请他!” “他不下山,您要是想给您儿子治病,就得让我把他带回去。” “这……” 也不知是真的没办法了还是被余烬的装束给迷惑了,农夫犹豫了一下,真的答应了余烬,当天就驾着牛车把儿子送了过来。 “道长,我儿子大森就交给你们了,大恩大德,我下辈子就是当牛做马……” “打住!”余烬打断他的话,“我们不需要您当牛做马,您以后记得别来道观拜菩萨就行了。” “……” 安长观和雷起寺的情况差不多,盛夏的人少了很多,于世净也是因此才决定把病人留在观里的。 那农夫隔三岔五的来看看他,送点东西,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但从于世净那紧锁的眉头和他们不让他靠近自己的儿子,农夫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我对不起乡亲们啊!”农夫在余烬面前懊恼,唯恐这病传染了其他的村民。 “您放心,村里现在不还没有其他病人出现嘛,会没事的。” 余烬安慰着他,其实心里也没底。 师兄的药方换了一个又一个,支走了之前照顾大森的那些人,自己亲自照顾,现在连余烬都不许靠近那间屋子了。 不过好在余烬派了观里的人去炎丘村盯着,目前还没有发现有类似症状的,倒也算是个喜讯。 “那老头和他女人也是运气好才没被传染,这要是换个运气不好的,可能现在那个村子都全军覆没了。” -- 第60页 余烬跟他们说完来龙去脉,开玩笑道。 “找到办法了吗?” “……”余烬脸上的笑容瞬时暗了下来:“还没。” 祝卿卿:“……” 秦云敛:“……” “不过我相信大师兄!这不还有我嘛!我刚刚去门口就是为了放松一下,说不定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呢。谁知道就遇到你们俩了。” 感觉到气氛忽然严肃起来,余烬又笑道。 “那大森的病是怎么来的?”秦云敛又问道。 他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地就患病了吧,要知道源头才找到解决办法。 “谁知道,可能真是天气原因吧。” 余烬仍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祝卿卿和秦云敛心知肚明,他心里的担心和无措,不会比他们少半分。 两人穿过后院,从后门到了后山。 一座红色的小房子在灌木中兀自挺立着,两扇窗户都开着,窗下是一地的药草残渣。 于世净坐在门口,手中拿着根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两道眉毛紧紧地扭在了一起。 看到秦云敛和祝卿卿,他一下子弹了起来,笑道: “哟,恁来了。” 第35章 后山十分开阔,于世净带着观里的人在这里开垦了地方种菜, 就在离小屋不愿的地方, 一串串红辣椒挂在枝头, 有些喜庆。 但很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理过了,已经长满了杂草。 这么多年过去了,于世净的口音听来仍是亲切。看到自己的徒弟来了, 他用笑脸掩盖自己内心的烦躁, 朝秦云敛走了过去。 在几人离小屋还有两三米的距离时, 于世净停了下来:“就这么说吧。” 秦云敛有些迟疑的想往前再走两步, 却被余烬拉住了, 余烬小声道:“别让师兄为难。” 于世净住在后山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送饭, 他一般不让人靠近这里。 他的眼神向屋中望去,依稀可见床上躺了个人, 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布满了有些发黑的块斑, 格外瘆人。 于世净向侧方走了几步, 挡住了他的视线:“别看,小心做噩梦。” “师父, 大森的病怎么样了?”秦云敛站定, 看着于世净的眼睛问道。 于世净看了余烬一眼, 余烬把脸撇到了一边,知道已经瞒不住了,于世净便也索性不再隐瞒: “不太好,俺试了很多药, 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现在顶多能稳住病情不让他加重,想要根治,还有点困难。” 这是一种罕见的疫病,于世净翻遍了医书,关于这种病的记载只有只言片语,发病之人身上会出现大面积不规则的红斑,喉部出现红肿,有明显的异物感,咳嗽不止,吞咽不适,严重时连说话都困难。 表皮红斑会渐渐变黑,同时伴随着腐臭味,味道不重,但于世净划开皮肤,里面流出来血是黑色的——已经开始腐烂了。 大森刚来时还能说话,但现在虚弱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奄奄一息的样子好像随时都可能断气。 “我上次没告诉你,就是怕你会担心。” 他要在山上照顾大森,余烬去过村子几次,没有发现类似的病症,但也找不能根源,不知道从何而来,想要解决自然也不是易事。 “好在没有传染别人,这病要是传开了,可就麻烦了。” 听着于世净和余烬说了同样的话,祝卿卿终于没忍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道长,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病是有潜伏期的?而且很有可能,不同人的潜伏期不一样。” 就像狂犬病一样,最长的甚至可以达到十年的潜伏期,若是这种病也有传染期的话。 “而且,我们这次会来,是因为在临江城里发现了疑似相同的病人。” 秦云敛补充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了,于世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连余烬都没有说什么浑话来活跃气氛。 片刻后,余烬拍了拍秦云敛的肩膀:“云敛,你们这一路辛苦了,你先带着卿卿去喝口茶吧。” “师叔……”看着于世净低着头,脸色很不好,秦云敛把话咽了回去,拉着祝卿卿离开了后山。 待两人走远后,于世净懊恼地抱着头蹲了下来: “我怎么、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明明症状和疫病那么像,却还没有其他的病人,我差一点就把他当成是一种没有传染性的病了,结果忘了潜伏期这件事。还有……既然源头未知,我们怎么那么确定就是村里子的人呢……” 余烬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他这次也大意了,虽然于世净勒令他们不许靠近后山的,但没有其他的消息传来,于世净和大森朝夕相处也没有什么事情,他也险些以为他们搞错了,但祝卿卿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他们。 他们的关注点都在村子里,却也忘了村子里即使有人犯了病,可能会直接送去城里治病。 “师兄,我明天找个时间再去炎丘村看看吧。” 于世净仍蹲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意思,余烬走上前把他拉了起来: “你在这里自责有什么用,生死有命,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再去试试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于世净拨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俺知道了。你给那两个小孩说一声,不许私自去村子里调查。” -- 第61页 余烬笑笑:“师兄,你有没有发现,你刚刚没有口音了。” 于世净:“……” 安慰过于世净,余烬回了观里,想和秦云敛聊一聊临江城那个病人的事情,可谁知一回去只看到了桌子上两个空了的茶杯。 余烬暗道一声不好,果然,一旁收拾的小道士见到他,乖乖地叫了声师叔:“大师兄和祝姑娘刚走,让我跟您说一声。” “他们……去哪了?” “好像说是去祝姑娘从小长大的村子看看,祝姑娘不是祝家的大小姐吗,怎么还是在村子里长大的?” 小道士话还没说完,余烬便急切地冲了出去,小道士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想起来自家师叔眼睛是看不到的: “师叔,您小心点……” “噗通——” 余烬活了将近四十年,在道观里待了快三十年,虽然看不见,但是早已经对道观里的一草一木十分熟悉,这是他第一次被门槛绊倒,五体投地。 在小道士的搀扶下起身,余烬在心里将那两个不省心的孩子数落一遍,他扶着腰,在心中祈祷祖师爷能保护这俩熊孩子。 山间的小径上,祝卿卿和秦云敛并肩而行,两人皆是满面愁容,心中所思却有些不同。 秦云敛担心疫情,放心不下刘大夫,回想起那日去刘大夫家里,他好像在刘大夫的手腕处看到了点点红斑。 看得不太真切,但现在他几乎能确定,刘大夫估计已经开始发病了。 他已经通知了大哥派人看着,只希望他们能小心一点,不要被传染了才好。 祝卿卿心中也担心疫情,但她更想知道的是,当时到底是谁研究出的药方,懒作者连个名字都不愿意给,搞得她想剧透都没办法。 难道真的要等情况变严重之后才能找到那个人吗?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祝卿卿抬起头,视线被前方的动静吸引。 树影交叠,叶影飘摇,一个黑衣男子正朝他们缓缓走来。 第36章 “祝卿卿?” 任迟老远便看到了个小小的粉色身影,旁边还跟着个碍眼的秦云敛。 他和秦云敛的接触不算多, 自从小时候秦云敛看到自己用暗器之后, 两人之间便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两人都在不动声色地避开彼此。 那天的对话被两人心照不宣压在心里,成为了秘密。 “木青?你怎么来这里了?”虽然自觉和他不太熟,但既然叫了她的名字, 祝卿卿还是跟他打了招呼。 “周兄。”秦云敛也对他微微一笑。 知道木青不记得自己的姓氏之后, 周历便和他商量着想让他姓周, 认他为义子, 任迟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有这层身份在,他更好办事。 但他却不想做周历的义子, 仍是叫他“叔”,周历也没有介意。 从此任迟便有了一个新名字——周木青。 任迟对秦云敛轻轻点了一下头, 又把目光挪回到祝卿卿脸上:“我是来替周婶婶还愿的。” 他没有细说, 祝卿卿便也没有再问, 又同他寒暄几句便要走。 “两位可是要回城?” “不是,我们……”秦云敛正要回答, 看到祝卿卿给他一个眼神, 立马便改了说辞, “我们要去山下去看看茶伯。” 茶伯的病虽然已经好了,但年事已高,许昌许盛两兄弟在被秦云守带出来之后便进了良芳堂——那时候秦云敛才知道良芳堂是干什么的。 两人从良芳堂毕业之后便由秦云守推荐进了涣州的三清处——一个类似于朝廷暗卫的地方。 许昌和许盛常常有任务在身,不能时时陪着茶伯, 祝卿卿他们便偶尔替他们去看看,一次偶遇陪着周历夫妇来雷起寺的周若昼和任迟,便将此事告诉了他们。 “哦?这样啊……那那我也不耽搁两位了。”任迟嘴角带笑,“两位也替我给茶伯问个安吧。” 祝卿卿应着,拉着秦云敛快步朝山下走去。 看着祝卿卿扯着秦云敛衣角的手,任迟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来。 扪心自问,任迟觉得秦云敛是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文质彬彬,博学多识,待人温和但不软弱,表面随和但内心坚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出身书香门第,前途一片光明。 他未必是最耀眼的,但他的身边一定围着最多的人。 太阳的光芒虽然耀眼,却是会灼伤人的;相比之下,月光皎洁柔和,如闪光流动的清水,更易接近。 尤其这一世的秦云敛放弃仕途学了医,将“医者仁心”一词演绎的淋漓尽致,让人更加挪不开眼。 周若昼的那群姐妹朋友最常说的,便是“嫁人当嫁秦云敛”。 但也只是说说罢了,秦云敛和祝卿卿之间的感情,她们都看在眼里,只怕秦云敛眼中除了祝卿卿再也容不下第二人。 那些女孩一边叹息扼腕捶胸顿足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遇到秦云敛,一边羡慕着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 她们虽然羡慕,但却没有嫉妒之意,“秦云敛就应该和祝卿卿在一起”好像成了她们的共识,连上一世那么喜欢秦云敛的周若昼都是这样想的。 但他们越是这样,任迟越不喜欢秦云敛——他欣赏他,却没办法喜欢他。 祝卿卿眼中那毫不掩藏的爱意,原本不是该属于他的吗? -- 第62页 许昌和许盛也是,他们虽然不太聪明,但是贵在忠诚,他们也应该是他的人才对,到底是那一步走错了…… 任迟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两人亲昵的背影,寒意从足心蔓延至头顶,林间寂静的可怕,偶有飞鸟经过,也不敢在此停留。 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又霎时松开,祝卿卿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林间。 罢了,还是先去找师父吧,任迟转过头,朝着山顶走去。 路上,秦云敛和祝卿卿聊起任迟,问道:“为何不告诉周兄我们的去处?” “你想啊,若是告诉他我们要去炎丘村,他肯定会问我们为什么要去,那我们就得把瘟疫的事情告诉他,这件事现在还没确定,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份恐慌。” 祝卿卿说得头头是道,秦云敛也赞许的点点头。 其实也不全因为这个,祝卿卿有些心虚。 她就是单纯的不想告诉周木青罢了,随着周木青和他们一起长大,祝卿卿觉得周木青的存在越来越让人疑惑。 周若昼没有喜欢上秦云敛不说,反而喜欢上了周木青。 虽然这点让祝卿卿有些庆幸,但是细想之下她却有些担心——这个周木青的戏份,有些多了。 原本应该在两年前就被账房先生给搞破产的北怀居,不仅先生被辞退,还做得越来越好,分店都要开到京城去了;周历也没有因为被自己的心腹背后捅刀而一病不起,活得悠闲自在不说,还是时不时拉着祝九化去布施行善。 周木青的出现和她一样,改变了部分剧情,让她怀疑周木青是不是也是穿过来的,手里有剧本。 但周木青却没有丝毫的现代思想,也不知道现代的词汇,祝卿卿故意在他面前提起“高数”“支付宝”这些,也只得到了和祝景信一样懵比的表情。 不是穿过来的,难道是个“bug”? 从雷起寺牵回了霜降和小寒,两人下山时路过茶伯家,便停下进去探望。 茶伯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这个岁数在古代也是很少见了,他的身子也硬朗,不仅拒绝了许昌雇人照顾他的提议,甚至还能自己打理院里的一小块菜地。 见到祝卿卿他们,茶伯的脸笑成了一朵秋日里的菊花:“卿卿,云敛来了,快,来坐!” 茶伯朝两人身后看了看,发现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后,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他还是开心的要去给两人倒茶: “都叫我茶伯,但是我是个粗人,哪里懂什么茶啊,要不是有你们,昌儿和盛儿带回来的那些茶叶可真的要糟蹋了。” 每次祝卿卿他们来这里,茶伯都要说一遍,他们也从未嫌过茶伯唠叨,总是笑嘻嘻的接过瓷碗,告诉茶伯许昌兄弟过两天就能回来了。 “害!我知道他们忙,不回来也没事,最重要的是要把事情做好,可别辜负了秦大人的期望。” 茶伯的回答都是这几个字,但每次许昌兄弟回来的时候,笑得最开心的也是他。 但这一次祝卿卿拦住了他:“茶伯,我们就不进去了,我们还有点事要去趟炎丘村,顺路来看看您。” “炎丘村?”茶伯有些失落,“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啊?不得坐船啊?” “茶伯,你忘了吗?秦大人前几年修了路,现在我们骑马去也行了,也就半日的路程。”秦云敛解释道。 “唉,瞧我这记性,我记得呢,修路的时候许昌和许盛还找周围的男人去帮忙了,去吧,路上小心啊。” “好嘞,茶伯,等我们回来了,一定拉着许昌许盛来看您。” 茶伯朝他们摆摆手:“快去吧,一会儿天黑了不好赶路。” 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茶伯进了房间,将刚刚打开的装着茶叶的小瓷盒盖上了盖,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柜子里,轻叹了口气: “现在的孩子,都忙啊,忙好啊,也是能做事的人了……” 碎碎念的声音在小屋里回荡,小寒和霜降的马蹄疾驰,路过临江城城门时,祝卿卿用一两碎银子收买了城门口的一个小孩: “你去告诉城南祝家祝老爷,说他女儿今天要去炎丘村探亲去,今晚就不回去了。记住了,是城南的祝老爷!等你到了之后,会有个叫祝景信的,你找他,他会再给你银子的。” 穿着一身脏兮兮衣裳的小孩听到祝家,立马点了头,蹦蹦跳跳的就朝着城里去了。 看着他小小的背影,秦云敛有些的问道:“他真的行吗?祝伯父不会生气吧?” “放心吧!只要他别走错了地方。”这种事情祝卿卿干得多了,祝九化也早就习惯了自家闺女先斩后奏的作风,只要祝卿卿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是不会说什么的,“倒是云敛哥哥,你真的不用跟家里说一声吗?” 亲云敛笑着摇摇头:“我马上便到了弱冠之年,大哥都不怎么管我了。” 祝卿卿这才想起来,亲云敛比她大两岁,已经算是半个大人了——可以成家立业的那种。 秦云守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娶了祝念念。 “……” 这个想法在祝卿卿心里盘旋,她还不想这么早成亲可怎么办? 可要是秦云敛来提亲,她又不舍得拒绝……要不要暗示一下秦云敛呢,告诉他自己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卿卿?” 秦云敛的声音将祝卿卿拉回了现实,她恼羞的扭过头:又瞎想什么呢我这是…… -- 第63页 “没事,云敛哥哥,咱们走吧。”祝卿卿强装镇定的拉紧缰绳,骑着霜降和秦云敛拉开了距离。 秦云敛不明所以,无奈的笑笑,跟了上去。 【安长观】 余烬坐着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想着追上他们也没什么用,他打算过会儿去临江城看看,把这事情告诉秦云守——他管不了这两个孩子,秦云守还管不了了?! “余道长。”忽然听到声音,余烬心中一颤。 “木青?”余烬问道,他看不见也有一段时间了,听力越来越好,即使是再轻的脚步声都可以听到。 但周木青和秦云守是个例外,只要他们刻意的掩藏脚步声,余烬一般都听不到。 秦云守内力深厚,余烬可以理解,但这周木青才十几岁就有如此本事,实在是让他不得不怀疑。 他将此事告知于世净,却被他教训了一顿:“十几岁怎么了!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不思进取,云敛他也能做到,他要是想,一样能吓唬你。你望望你,仗着自己看不见,把活都扔给俺徒弟,你要再这样,俺可就不养你了!” 余烬捂着耳朵跑了。 后来听说周木青在师兄面前听话的很,还想认他为师父,余烬心里更不喜欢他了:观里的小道士都说他常常冷着一张脸,比秦云守还吓人,在于世净面前那么乖,一定是另有所图! 好在后来于世净以他已经很厉害了教不了他为由拒绝了,但周木青还是时不时的往山上跑,于世净也未曾嫌弃过他,只把他当成个来请教问题的朋友,礼貌客气的对待。 从此余烬便把能分辨周木青的脚步声当成了一种乐趣,久而久之听力居然更好了。 余烬这次也是因为秦云敛的事情分了心,才被他吓到了,他直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观主在吗?”眼神从余烬的脸上扫过,看到他脸上的一小块淤青:“你的脸……摔了?” “……”余烬摸摸自己的脸,“这么明显吗?” 啊啊啊混蛋,丢人了…… “后山。”郁闷的撂下这两个字,余烬抱着胳膊低下了头:“最近他心情不好,你别惹他生气。” “我从来不会惹他生气。”任迟无声的笑笑,轻车熟路的朝后山走去。 “于观主。” 任迟在小屋前停下,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萦绕在鼻尖。 果然…… 于世净闻声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小碗,里面还有些黑色的残汁: “你怎么来这儿了?余烬他没拦着你?” “余道长不小心摔了,正在休息。” “摔了?那云敛和卿卿呢?”于世净将小碗放在门前的石桌上,朝外走了走。 “我上山的时候和他们擦肩而过,许是回去了吧。” “这样啊……”于世净精神不太好,走了两步就有些摇摇欲坠,任迟扶住他: “观主?” “我没事,只是这几日……” “是为了瘟疫的事情吧?” 任迟道,于世净脸上有一瞬间的慌张:“可是发现了其他病人?” “没,只是……” 任迟一时间就失了言。 上一世是于世净找到了治疗方法,救了百姓——那是他唯一一次下山,也因此捡到了来找任丙雁中途却饿晕在路边的任迟,从那之后他便深藏功与名,带着任迟在安长观过他的悠闲自在的日子。 那时的安长观还是山上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道观,也没有余烬的存在,师徒二人相依为命,于世净教他武功,教他医术,任迟没忘了报仇的事情,但在山上的日子,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于世净一次喝了酒,任迟才知道原来他是有个很疼爱的师弟的,那个师弟瞎了一双眼,在半年前死在了进京的路上: “我没能保护好他,我怎么能放他进京呢……他什么都看不见,我居然同意他进京、要是我不告诉他那个女人的消息就好了、我、我对不起他……” 于世净抱着十岁出头的任迟,哭得一塌糊涂,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任迟的身上。 第二天醒来,于世净又恢复了那一口流利的方言,昨天晚上的话,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像没事人一样给任迟讲课,告诉他炎丘村的那一次瘟疫,将治疗瘟疫的方法告诉了他。 “我试了很多种方法,最后却发现最开始的那一味药便是对的,只需再加一点转生竹即可。” 往生竹是涣州独有的一种植物,和普通的竹子在外形上没什么区别,但枝叶都是深褐色的,也比一半的竹子要矮上许多,最高的也长不到任迟的膝盖。 说它常见,在涣州的任何地方,只要有点土它便能存活,山林中更是常见;但只限于涣州,一旦离开了这里,无论养的多好,最后都躲不开枯死的命运。 这种竹子品相一般,没什么观赏价值,也没什么味道,在涣州人眼中,它就和野草野花没什么区别。 直到于世净用它入药,往生竹才渐渐被重视起来,但是也有很大的局限性,除了用在一些疫病上,几乎没了其他用处。 但在瘟疫横行的时候,它便是千金难求的珍宝。 这一世的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瘟疫没有爆发,余烬也没有死,任迟也没了师父。 他的师父有了个更乖的徒弟,不带着一点私心的跟着他学习,不像任迟,在学医的时候,还在想着哪种毒能让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 第64页 上一世他杀了那么多人,手上沾满了鲜血,于世净知道之后,愤而与他断绝了师徒关系,再也不许他踏入安长观半步。 寒冬腊月,他在门口跪了一天,嘴唇冻得发紫,手脚僵硬,那扇门却紧紧的闭着,彰显着于世净与他决裂的坚定。 最后他晕倒在那里,是祝卿卿带着许昌许盛将他背了回去。 于世净有一颗仁心,或许只有秦云敛这样和他有着同样善良的人,才配当他的徒弟。 他无数次在路边的往生竹前驻足,想着要不要把这个东西可以入药的事情告诉哪个大夫。 可他又能告诉谁呢,怕是没有人会信吧…… 在没有瘟疫的时候说这玩意可以治疗瘟疫,说不定会被当成不吉利的疯子对待。 他索性不管了,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疫情,倒不如就让它们那样长着吧。 从周若昼那里知道炎丘村的事情,他立刻便想到了于世净。 据于世净所说,那场瘟疫便是由一些流落到炎丘村的难民带来的。 炎丘村在涣州边界,和通州相邻,通州在几月前洪水泛滥,农田被淹、作物被毁,百姓流离失所,大量无家可归的难民涌入周边的州县,朝廷为了避免疾病传播,下令各州加进边防,严格控制难民的数量。 涣州也是在各个地方都加了人手,将难民带到了统一的场所,可坏就坏在炎丘村旁边是一条大河,有人乘船偷渡而来,他们人数不多,炎丘村又消息闭塞,热情的村民便让他们在村里住了下来。 这便是灾祸的开端,一个月的潜伏期之后。瘟疫爆发,炎丘村在火光中消失在了世上。 任迟在来安长观的路上找人打听过,前不久通州果然洪水泛滥,但朝廷还未下达不许难民流散的命令,许是还在路上。 任迟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找于世净,把往生竹的事情告诉他。 可是……看着于世净眼底的疲惫和乌青的眼圈,任迟竟有些退缩。 他会相信自己吗?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呢…… “于观主…我……”任迟的话说到一半,小屋里传来了沉重的咳嗽声和东西掉落的声音,于世净立马冲了过去,不忘向他嘱咐道: “别过来!” 大森翻倒在地上,面前是一滩黑色的污血,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满是红褐色的斑,惨不忍睹,只有脸上还算干净,但也是难掩病色。 “大森!”于世净将他扶了起来,大森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一边,自己也用尽力气倒在了床上: “于大夫,别、别碰我,会传染你的。” “大、大夫,我的嗓子好、好疼,像被烧着了一样,我、我的头也疼,我感觉它要裂开了,你有没有什么药、能、能让我死的快点……我不想、不想……呜……” 大森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话,捂着脸痛哭起来。 他虽然有些神志不清,但今天秦云敛来时他们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害了爹娘和村民,他长这么大都老实本分,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前一段时间他还帮那些难民在村南边搭了房子。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要让他得疫病,自己死了就算了,还要连累其他人. “大森,你听我说。”于世净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我现在已经可以稳住你的病情了,你看,这些黑斑没有再恶化不是吗?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把药配出来的。” “于大夫,可是你……” “师父。”门口传来任迟的声音,于世净看到他,着急道: “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你……刚刚叫我什么?” “师、父。”任迟一字一顿道:“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把往生竹加进去。” 安长观的后山上,一排往生竹整齐的生长在菜地旁边,当时小道士要把它们都清了,被于世净拦了下来: “这个颜色,在这里当篱笆也不错。” 褐色的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生的希望。 【炎丘村】 祝卿卿两人赶到炎丘村时已是傍晚,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炊烟,两人在村外找了家小客栈,准备吃过晚饭再去打探消息。 他们旁边那桌坐着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农夫打扮,另一个看着像有点像祝卿卿见过的一个小商贩,两人面前摆了半卓的酒瓶,此时正热烈的在讨论些什么。 农夫打扮的那个喝得满脸通红:“姐夫,你还能想着咱娘,我真是、太高兴了,嗝!” 他叫姐夫的那个人倒是没喝多少,但脸上也有些泛红:“都是你姐念着呢,她身子不好,最近天热,我就没让她来,等八月十五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我听着娘有点咳嗽,回头去找个大夫瞧瞧。” “行!我也不知道咱娘怎么了,这几天忽然就开始咳嗽了。明个我就去县里找个大夫。” “嗯,如果县里的大夫不管用,你就来临江城找我,城里的大夫可能强点。” 祝卿卿和秦云敛在他们旁边坐着,桌子上摆了几盘小菜,两人却没有人动筷。 旁边两个没一会儿便喝完了,结了帐走了出去。 “云敛哥哥,你说,他们的娘是不是也……” 祝卿卿话说到一半,便看到秦云敛闭上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十有□□。” -- 第65页 “那看来潜伏期已经过了,有人开始发病了。” 秦云敛又点了一下头,道:“只是不知道这病是怎么来的,那老太太又是被谁传染的。” “吃过饭之后去看看吧。” “好。”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两人都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便踏进了炎丘村。 两人先去了余烬所说的那个农户家里,他家房门紧锁着,应该还没回来。 秦云敛建议道:“大森不在,农活多,他们夫妻两个可能还在田里,要不明日再来?” 祝卿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抬起头看着秦云敛的眼睛:“云敛哥哥,我想先去看看那个养我七年的人。” “卿卿……” 夕阳余晖洒在祝卿卿的脸上,看起来有种易碎的美丽,秦云敛心尖有些疼: “好。” 虽说这是原著里女主长大的地方,但对祝卿卿而言却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根本不知道是谁将自己养大的,为了防止在祝九化他们面前露馅,她一次也没有提起要回来的事,只是吩咐下人往这边送了很多东西。 杨青潭本意也是不想让她回来的,怕她又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些事情。== “娘知道他们不会亏待你,但是娘也不想让你再回去了,你是娘的孩子,不是别人的。” 但是……毕竟是对原主有养育之恩的人家,既然来了,她总归还是要去看看的。。 凭着从祝念念那里听来的,祝卿卿在村口拦住了一个路人: “您知道文娘家在哪吗?” 路人扛着锄头,显然是刚从农田回来:“你往南走,村子最南头有一户人家就是了。” “好,谢谢您。” 路人说完就往回走,又折回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哎?我怎么看着你有点眼熟啊。你是不是……” “我叫祝卿卿。” “噢!卿卿啊!”这个祝卿卿没有一点印象的男人,正一脸慈爱的看着她:“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看祝卿卿一脸迷茫又为难的样子,男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是你刘叔啊,都这么多年了,你肯定不记得我了。你去看看你文婶吧,她可是很想你啊。” 祝卿卿确实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她只好尴尬的和男人告别,拉着秦云敛匆匆朝南走去。 “已经八年没见了,认不出来很正常。”秦云敛安慰她,祝卿卿却没办法开心起来。 就如那个男人所说,文娘很想念祝卿卿,要是她知道现在的祝卿卿根本就不认识她,该多么的伤心。 站在那扇木门面前,祝卿卿抬起手,却迟迟不敢落下。 “噔噔——”在她犹豫的时候,秦云敛伸手敲了门。 “谁啊?”门内传来女人的声音,随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祝卿卿的心也揪了起来。 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在看到祝卿卿的那一刻,她立刻便认出了她,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卿卿!” 在文娘叫出她名字的瞬间,祝卿卿愣在了原地,就在文娘朝她走来之时,祝卿卿一把推开她,跑开了。 “卿卿……” 秦云敛看着祝卿卿在他眼前跑过,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 “文……文婶,我去看看她。”秦云敛带着歉意对着文娘道,随即便追了上去。 文娘没有说话,看着祝卿卿的背影,担忧爬上了脸庞。 泪水模糊了视线,祝卿卿一个劲的往前跑,一路上跌跌撞撞,最后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四周没有房屋,也不见行人,祝卿卿坐在树下,将头埋进了臂弯。 在看到文娘的时候,一些很久远的记忆便涌了上来,那个以为已经遗忘的样子再一次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那个称呼险些脱口而出——妈妈。 如果说她之前觉得杨青潭像自己在现代的亲生母亲有主观因素在里面,那文娘便是真的和她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记忆里那个为她织了无数件毛衣,拉着她一起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唱歌,每晚陪她入睡的妈妈。 想起那些点点滴滴,祝卿卿的心一阵的疼。 爸爸忙着工作很晚才回家,家中便只剩下母女两个人,她躺在妈妈的腿上,妈妈将她的长发细细的梳好,编成麻花辫,一边编着一边给她讲那些童话故事。 这是值得珍藏一辈子的画面,可等到祝卿卿长大了,她发现自己和妈妈之间,她只记得那几个画面了。 从来都是素面朝天的妈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化起了妆,和爸爸一样开始早出晚归,他们搬出了出租屋,住进了楼房。 然后,爸爸妈妈就离婚了,她被送去了乡下,再也没有见过妈妈。 她应该是想念自己的妈妈的吧,但是那一段时间看着奶奶每晚都偷偷的抹眼泪,祝卿卿一次也没有提起过她的妈妈。 既然她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她了。 这一信念在看到文娘的那一刻轰然崩塌。 祝卿卿这才发现,她是如此的想念自己的妈妈,即使她本该恨她。 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她: 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不带走她,为什么一次也没回来看过她? 你拼了命的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你应该恨她,但是你的心告诉你,她是你的亲人,你爱她,即使是见到一个和她长得像的人,都足以让你泪流满面。 -- 第66页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泪已经止住了,祝卿卿觉得有些有些冷,她抬起头,一方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一件宽大的外袍被秦云敛盖在了她身上。 “能起来吗?”秦云敛朝他伸出手。 “……”云敛哥哥在这里站了多久?自己刚刚的哭得声音不都被他听到了?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秦云敛慌张的收回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你走开!我哭的这么丑,走开!”祝卿卿胡乱拨着胳膊,小拳头重重地打在了秦云敛的腿上,秦云敛吃痛,闷哼了一声,却没有后退。 “你这时候应该说,不丑,你怎么样都好看。”祝卿卿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秦云敛愣了愣,笑着重复了一遍:“你怎么样都好看。” “哼!渣男!”祝卿卿一把拽过秦云敛的胳膊,猛地站了起来。 秦云敛:“……渣男是何意?” “哼!这么说得都是渣男。” 知道祝卿卿刚哭过一场,还有些小脾气,秦云敛也不和她计较: “既然你说是,那便是吧。” “不行!你不能当渣男!” “可你不是……” “反正就是不行!” “好吧,听你的。” 哭了一场之后,她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困意,她打算回去看看文娘,跟她解释清楚,免得她担心——毕竟她只是和自己的妈妈长得像,又不真的是抛弃自己的那个人。 还有,文娘看到自己时的惊喜是装不出来的,这证明她真的很疼爱原女主。 黑夜笼罩了大地,炎丘村说大也不大,但对于两个初来乍到人来说,每一间屋子长得好像都一样,两人照着秦云敛的记忆在村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去文娘家的路,越走屋子越少。 “要不找个人问问吧?” 两人环顾四周,这里一片空旷,只有前方一间小屋还在亮着光。 秦云敛犹豫片刻,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咳、咳,谁啊?”沙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祝卿卿站在秦云敛身后,打量着这栋和其他房子不太一样的小屋。 样式差不多,但砖瓦看起来都是新的,应该是新盖的,可怎么会盖在这种地方,四周没有其他人家,这是非法建筑? 祝卿卿正想着,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看起来十分虚弱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你们找谁?” 【炎丘村外小城客栈】 任迟将马牵到后院,果不其然看到了两匹白马并肩拴在一起。 嘴角冷笑,任迟将缰绳递给了店里的伙计,又扔给给一两银子: “那两匹可是好马,我在城里见过,他们的主人呢?” “您说的可是年轻俊俏的一男一女?他们傍晚的时候吃过饭便进村里去了,也没说要干什么的。” 看着任迟转身就要往外走,伙计拉住他:“客官您要去哪儿?那炎丘村可去不得啊。” “为何?” “您是不知道,这几日啊,炎丘村……”伙计四处张望后凑近任迟耳边道:“从前天开始,村子里就开始有人咯血了,一个接一个的,身上还长了红斑,那叫一个吓人啊。就两天时间,已经有四个人这样了” “我从村里来的,怎么没见到你说的这些?”任迟淡定地看着他,面不改色的说瞎话。 “那是因为犯病的人都被赶到村子东头的空房子里了。” “空房子?” “对,那原本是给逃到这里的难民建的,但是那些难民身上都带着病,半月前都死光了,那屋子就空了下来。” 任迟又掏出一锭银子:“继续说,为什么不告诉官府。” 伙计两眼放光,将银子揣进兜里:“天高皇帝远,炎丘村连个保长都没有,官府离得那么远,没人愿意去,胡乱找个地方,埋了就了事了。也是炎丘村里的那群人倒霉,本来是发善心救了他们,谁知道还被传染了病,您可别去,晦气!哎哎哎,客官!” 伙计话还没说完,任迟已经离开了,向着炎丘村而去。 【大森家】 “咳、咳,老婆子,给我倒杯水。”大森爹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红斑,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样也好,咱儿子将来也不孤单了。” “说什么呢!”大森娘将茶碗递到他面前,她的手腕处也有一块醒目的红斑。 “你为什么不告诉余道长咱们村里已经有人犯病的事情,照这样下去,早晚整个村子就完了。” 大森爹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唉……看到于道长为了咱儿子累成那样,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这病没那么好治,咱们不能再麻烦于道长了。” “你说得也是,要不,咱们去找官府吧,这可是传染病啊,他们不可能不管。” “瞎想是什么呢!咱们现在都有病,谁去,万一再传染了其他地方的人,咱们村子罪过可就大了!” “这不是还有没生病的人吗?让他们去啊!” “咱们一开始不也没病吗!谁知道他忽然就犯病了,谁有病谁没病还真的不好说啊。”老头将茶碗放在床沿上,拉起自己老伴的手:“娘子,咱们成亲几十年,我都没让你过好日子。” “说什么呢!” -- 第67页 “要是咱们的儿子没能救回来,咱们就去陪他,要是他好了,黄泉路上我能陪着你,也不错。” “老头子……” “笃笃——” 听到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大森爹下床穿好鞋,走了出去: “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 无以为报,那我……带着祝景信和小世子给你们劈个叉吧。 第37章 “也就是说,你们已经这样好几天了?” 给屋里的几个人把完脉, 秦云敛微微皱了眉, 脉象沉细, 喉中似有沙,是时疫初期之状。 屋中大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此时正缩在角落里, 捧着小碗吃饭。 “我们这几个都是当时给那一家难民搭房子的。”给两人开门的那个男人满脸的悲愤, “我们是看他们那一家人可怜, 谁知他们得了疫病却不告诉我们,还留我们和他们一起吃了饭。现在倒好, 被传染了瘟疫,只有在这里等死的份!” “那为什么不找大夫?” “找了又有什么用, 那老刘家的大森不也是说找了大夫, 可到现在也没回来, 多半是就不回来了,我们都是些贱命, 与其花那个钱, 还不如留给老婆孩子。” “唉!”想到老婆孩子, 几个大男人的脸上露出了温情,但很快就变成了愤怒,“当时就不该放他们进村!” 一个男人狠狠地拍了桌子,咬牙切齿道, 周围的人也纷纷应和,一旁的小男孩听到,放下手中的饭碗,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小球。 “鸿风,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一个男人朝小男孩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却被鸿风躲了过去。 “你叫什么?”被秦云敛勒令站在门外祝卿卿用手绢捂着口鼻,听到这个名字后看向那个小男孩,闷声问道。 男孩没有理她,站在他旁边的矮个男人替他回答道:“他叫鸿风,是……那一家人里唯一活着的了。” 鸿风小声的呜咽着,屋里的男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是气不过那家人,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鸿、风?你好像没什么事……”秦云敛打量着他,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红斑。 “说来也奇怪,鸿风他每日和家里人待在一起却没病,但是他的家人都死了,我们也得了病,为了不祸害其他乡亲,就都来了这里,他心里觉得对不起我们,也一直呆在这里不肯走。”一个男人小声的解释道。 鸿风是个乖孩子,听话又懂事,村里人一开始都很喜欢他,但是当他们家有疫病的事情传出去之后,这种喜欢变成了避而远之的厌恶。 就算他没病,怕是村里人也不敢让他出去,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一天突然犯病呢。 祝卿卿目不转睛看着角落里的鸿风,眉清目秀的,虽然瘦但是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有些可爱。 鸿、风。祝卿卿默念着这个名字,双眼放光。 他是难民吗?不是!他可是当今圣上的儿子,流落在外的六皇子啊! 原著里任迟一次在乞丐手里救了个小孩,看他还算聪敏懂事便把他留了下来,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华朝的六皇子,当时她的母亲在宫斗时被害死,临死前偷偷的将还在襁褓中的他送出了宫。 后来皇上得知了这个消息,接回了皇子,皇家也因此欠了任迟一个人情。 不然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扳倒了富甲一方的祝家却没有受到朝廷的干涉。 此刻她也顾不上什么瘟疫了,在祝卿卿眼里,角落里那个便是个无敌的金手指,她看着鸿风,脑中只有三个字:“拐回去!” 怎么说也不能落到任迟手里。 还未等祝卿卿有什么动作,秦云敛便走到了他的旁边,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 “鸿风,你能不能告诉我,您有没有吃过什么除了饭菜之外的东西?” 祝卿卿和屋里其他人都一脸懵的看着秦云敛,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秦云敛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说鸿风之前和他的家人吃住在一起,如今又和这几个男人,那他们的饭菜都是一样的,鸿风身处病人堆里却没有生病,不是体质特殊,就是吃了什么对这种病有治疗作用的东西。 鸿风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祝卿卿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才伸出纤细的胳膊,指向了门外: 几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门外正对着一排褐色的矮竹,几乎要和黑夜融为一体。 “我、有的时候没有饭吃,就吃那个……” 【大森家】 任迟照着一个村民的指示来到了大森家,正想要敲门时,却发现大门根本没有关。 下午他叫了于世净师父,还告诉了他往生竹入药的事情,于世净虽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问: “……我会试试的,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任迟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知道于世净是在赶他。 反正该说的话他也说了,师父他也叫了,就不在这里打扰于世净了,还是让他配药吧。 任迟跟于世净告了别,便离开了安长观,走时没有见到余烬他也没有在意。 想着祝卿卿说要去看茶伯的事情,任迟想起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去拜访过茶伯了,便牵着马去了茶伯的家里。 茶喝了一半,他便听到祝卿卿和秦云敛去了炎丘村的事情,顿时便不淡定了。 -- 第68页 孤男寡女!不是,他们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是不知道瘟疫的事情还是嫌死得不够快! 匆匆放下茶杯和茶伯告别,任迟骑上马便赶去了炎丘村。 知道他们肯定会来大森家,他便来了这里,只是…… 抬手在门上轻敲了几下,没有得到回应。 透过那不小的缝隙,任迟看到屋里亮着光,却没有什么声音,连个人影都没有。 怪了……难道没听到? 任迟心中正疑惑,余光中看到屋顶上一个黑影飞过: “谁!” 不安瞬间席卷了任迟的心,他推开门,冲了进去。 “啊!” 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任迟神情恍惚的转过头,看到了秦云敛和扑到他怀里的祝卿卿。 秦云敛脸上带着怒气:“木青,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任迟第一次这么慌张,他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走近祝卿卿,想要解释,却见她又往秦云敛身后躲了躲。 “我刚来,看到门没关,进来便看到他们这样了。” 任迟失落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大森爹和大森娘的尸、体,心中百感交集。 他在进来时便看到了他们两个躺在这里,面色发黑,七窍流血,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都已没有了气息。 这样的场面任迟见得多了,除了有些疑惑外,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但当他看清两人的脸时,顿时变了脸色。 还未等他细细察看,秦云敛和祝卿卿便来了。 秦云敛是见过他用暗器的,所以会怀疑到他一点也不奇怪,但祝卿卿那个警惕的表情,确实让他心痛 秦云敛闻言走让前去,把手放在了大森爹的脖颈上,那里有一大片的红斑,他又给两人把了脉: “断肠草,剧毒。应该死了没多久。” 在屋中环视一圈,秦云敛拿起床边的瓷碗,里面还有些残汁,他放在鼻下轻轻闻了闻: “就是这个。” 几人的目光都落在夫妻两人的尸、体上,很显然两个人都得了病,祝卿卿道: “是、是服毒自尽吗?” “有可能。” 于世净之前教秦云敛辨认草药时说过,炎丘村附近的山上长着断肠草,外敷有祛瘀除湿,活血散瘀的效用,内服却会致命。 他们夫妇二人可能是知道自己得了病命不多时,不想苟活于世害了村民,便选择了这种方式。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看着秦云敛的眼睛,任迟动了动嘴唇:“……没有。” “……这样的话”秦云敛眼中充满了惋惜,“看来真的是自尽了。” “为什么不再等等呢……我们都找到治疗方法了。”祝卿卿的眼眶有些发红,语气中也带着满满的遗憾。 任迟看着两个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们?找到方法了?” 祝卿卿没有回答,一个小男孩走门外慢慢地走进来,有些怯懦的低头看着那对夫妇的尸体,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 “对、对不起!” “鸿风。”祝卿卿将他拉到自己怀里,“你不用自责的,不关你的事。” 鸿风靠在祝卿卿的肩膀上,放声痛哭。 鸿风?!! 任迟瞪大眼睛看着和祝卿卿抱在一起的小孩,微弱的灯光下,确实和上辈子他捡到的那个小皇子有些像。 “这个孩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祝卿卿和秦云敛遇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还在祁州吗! 上一世他便是回祁州的时候遇到了他并把他带了回来,后来这小子的身份帮了他大忙。 他怎么会出现在涣州,还是在炎丘村? “他是……” 看着任迟目不转睛地盯着鸿风,秦云敛正想介绍,却听到门外街道上忽然一片嘈杂,家家户户都亮起了光,村民们都慌张的从家里走了出来。 “府尹大人到!”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炎丘村的上空,祝卿卿几人皆是一愣,随即便走了出去。 秦云敛立身于马上,身后十几盏灯笼照亮了半边天,他扫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女老少,抬起了右手: “封村!”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快乐,本章留言有红包哟~ 第38章 【临江城】 “周周,二喜来了消息, 你爹爹今日便回来了, 还不去门口迎着?” 看到周若昼闷闷不乐的坐在院中, 周夫人上前催促道。 “爹爹回来了吧?!” 周若昼立刻奔向大门,又回头问道,“那木青呢?” 周夫人道:“谁知道那混小子去哪了!整日不见人, 你别管他了, 先去迎你爹爹去。” 周若昼停下脚步, 眼中有些疑惑, 但对爹爹的担心和思念充斥着她的内心, 她将木青的事情放到一边,走出了后院。 “爹!” 远远的看到周历的马车停在了门前, 周若昼像一只小鸟似的从门口窜了出来,扑进周历的怀中: “爹, 你怎么才回来啊?” 周历摸摸她的头, 笑道:“我不过才去了五日, 之前我去京城一个月才回来,也没见你这么想我啊?” “还不是因为……我担心爹爹嘛!” 周若昼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周历她那不好的预感, 不过既然爹爹平安回来了, 她也就放心了, 只是…… -- 第69页 “爹爹,木青他听说你去了炎丘村之后便很着急的出去了,这都快两天了还没回来,他会不会……” “炎丘村?我没去那里啊!”周历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女儿, “我是去了三山庄,那里今年大旱,没有什么收成,我带着二喜一起去设了粥棚,顺便收了些人来店里当伙计,这不是要到京城去了吗,我怕这边忙不过来。” “什、什么?什么时候进京…等等,您没去炎丘村?” 周若昼看着一脸茫然的周历,脑中乱作一团。 爹爹走的时候她不在家,她好像是听丫鬟说要去炎丘村来着…难道她听错了? 那任迟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他去哪了? “说起这炎丘村啊,我倒是在来的时候听说那里有人染上了瘟疫,昨天晚上秦大人带人把村子给围起来了。” 说着说着,周历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木青呢?他不会去炎丘村了吧?” “…………” 【炎丘村】 秦云守带来的人已经将村子团团围住,百姓聚集在村子的中心,秦云守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片静默的人群。 “大哥,我已将染病的人和未染病的分开了。” 秦云敛一一替他们把过脉,将人分成了两拨。 村子里三分之二的人已经有了疫病初期的迹象,还有些脉象相似但是身体上没有什么变化。 至于那些脉象正常也没有什么症状的,是否还在潜伏期也不太清楚。 秦云守微微点点头:“你先去歇着吧。” “大哥!”看着秦云守走向其中一伙染病的村民,秦云敛忍不住出声阻止,“你要小心被传染。” “你都不怕,我会怕这些?”秦云敛淡淡地看了一眼,他言语中隐含的责备之意,让秦云敛心虚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昨天晚上他们几个从大森家走到秦云守面前时,秦云守脸上有些愠色却没有发火,在看到刘家夫妇的尸体时,他面上仍是没有什么变化,但秦云敛知道心里已经开始酝酿着一场着狂风暴雨。 明知这里有瘟疫还是来了,还被卷进了人命中,祝卿卿和秦云敛心虚的低着头,知道秦云守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们,此刻都特别的老实。 “你们两个现在这里待着,不许出村。”目光停留在鸿风的身上,秦云守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但他很快便把心思放在了木青身上, “你怎么也在这?” “我从安长观出来,听闻秦少爷和祝姑娘来了这里,便……” 木青话还没说完,秦云守便打断了他: “好,我知道了,你也不许出村,在这里待着。” 木青:“……是。” “此事我已报给了州中的三圣乡,他们会派大夫来的,在病情得到解决之前,还请诸位暂且先留在这里。” 三圣乡是各州中与三清处齐名的组织,隶属于太医院,各州之间的医疗资源共享。 在余烬告诉秦云守瘟疫一事之后,他立马派人去告知了涣州三圣乡,那边的人应该明日便可到达。 在他们到来之前,要先避免扩散,所以他将炎丘村封闭起来,不允许外面的人进入,自然也不能让里面的人出去。 秦云守说完这句话,周围的村民面面相觑,看着秦云守一脸冷漠的样子,人群中传来了质疑声: “我们病的也不重,为什么不能出去?” 说话的是个身材壮硕的青年,他身上已有了点点红斑,或许是体质好的原因,除了红斑外,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受到什么影响。 “不重?现在是不重,你忘了王家人死时的惨状了吗?”秦云守还未说话,便有一位老人在那个青年头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老实待着去!” 老人在村子里应该是也是一位有威望的长者,那青年挨了打,不服气的看了秦云守一眼,还是乖乖地走了回去。 老人走到秦云守面前,弓着腰道:“大人,我们村救助王家人,本是善意,如今反而被传染了瘟疫,大家难免心存不甘,还请大人见谅。” “虽然如此,我们也不想再害了其他人,自今日起,我们会老实待在这里,一切皆听大人的安排。” 说完,老人跪了下来,他身后的百姓见状,虽有些疑虑,也纷纷跪了下来: “皆听大人安排!” 秦云守将老人扶了起来,看向村民,目光深邃而坚定: “云守,定不负众望。” 围在炎丘村外的官兵未散,百姓也大都回到了家中,村民们给他们收拾出来一间屋子,在事情解决前,几人便打算暂居于此。 祝卿卿则是住到了云娘家中,她独居,甚少出门,应该也没有被传染。 秦云敛在鸿风那里知道了往生竹的事情,打算用它入药,只是不知其他药该怎么添加。 “黄连,栀子,水牛角……”祝卿卿翻着托人找来的药材,按照秦云敛的吩咐将他们分好。 “还需要些什么呢……”秦云敛对着这一堆药材,苦思冥想。 “加点鱼耳草吧。”任迟道。 两人皆转过脸看着他。 “……鸿风不是说他没饭吃的时候就吃往生竹吗?”任迟将鸿风拉出来做挡箭牌,“鱼耳草也是一种常见的野菜,他说不定也吃过。” “有道理。”秦云敛思索着,将鱼耳草也加了进去。 -- 第70页 应该就没有问题了。任迟想着,转身进了门,走到了鸿风面前: “你叫鸿风?你是哪里来的?” 鸿风像一只初生的小兽,眼圈微红,怯怯地看着他:“卞州。” “卞州啊……”任迟默念着,伸出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放心吧,会没事的。” 鸿风好像很不适应这样,慌张地点了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望着他小小的背影,任迟勾起嘴角:虽然比上一世瘦了点,但是性格却没怎么变。 他也跟着鸿风走了出去,看到鸿风坐在祝卿卿脚边和她一起挑拣草药,嘴角的笑容逐渐加深。 上一世鸿风和祝卿卿的关系就很好,他待祝卿卿如姐姐一般,现在看来两人也会相处的很好。 目光移到秦云敛身上,任迟的眼神暗了暗。 他没有专门的去研究过于世净所说的疫病,不知道具体的配方,除了往生竹外便只记得一个比较重要的鱼耳草。 不过凭秦云敛的本事,应该很快便能配出药来,于世净那边应该也差不多,或许用不到三圣乡的人来,事情便能控制住了。 等这件事过去,他便要动手把祝卿卿抢回来了,还有灭门之仇,他也该和那个人做一个了断…… 夜晚祝卿卿坐在云娘的家中,看着四周简陋的陈设,若有所思。 云娘的丈夫早年得病身亡,他们没有孩子,云娘十几岁嫁到炎丘村,独居过了十几年。 “我婆婆,也就是你李奶奶,在两年前去世了。”云娘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看到祝卿卿迷茫的样子,笑道,“罢了,你当时还小,许是已经忘了她的样子了。” 祝卿卿有些心虚的接过茶碗,低头喝茶,有些发甜,祝卿卿吐了吐舌头,她不太喜欢糖水。 云娘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慈爱的看着她,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放了些白糖,你小时候爱吃甜的。” “……嗯。”祝卿卿将那碗糖水一饮而尽,把碗放回到桌上。 云娘除了和她的妈妈长得有些像以外,再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面对她,祝卿卿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她是养了原主七年的人,原主之前的很多习惯,她是最清楚的人。 两人借着烛光聊了一会,祝卿卿把话题都放在她现在的生活上,尽力不去提小时候的事情,知道祝卿卿在祝家过得很好,云娘喜笑盈腮。 “开心便好,祝家人待你很好……瞧我,他们本来就是你的亲生父母,怎么会亏待你呢。” 昏暗的烛光下,祝卿卿觉得云娘的笑容令人心疼,心里有些酸。 “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早点回去,别让你父母担心。” 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云娘几乎都要忘了瘟疫的事情,猛然想起他们此时还不能出去,云娘长叹一声,“唉,这该死的瘟疫早点过去吧。” “会好的。”祝卿卿安慰道。 云娘点点头,将蜡烛放到窗边,起身走去了另一间屋子。 “你怕黑,这蜡烛我给你留着。” “我……” 祝卿卿她并不怕黑,睡觉的时候有光他反而会睡不着。 看着云娘脸上的皱纹,祝卿卿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瞧见对面屋子的蜡烛灭了,祝卿卿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将蜡烛吹灭后,才踏实的躺在了床上。 另一间房中,云娘坐在床边,四周被黑暗包围。看着对面屋中一个人影走到窗前吹灭了蜡烛,云娘眼神暗了下去。 深夜,炎丘村下起了暴雨,雷声轰鸣,雨珠噼里啪啦的打在屋顶上,祝卿卿已酣然入梦,丝毫听不到雨声。 村子里,随处可见的褐色矮竹被吹得东倒西歪,仍毅然挺立。 雨后清晨,秦云敛被嘈杂声吵醒,看了一眼旁边还在梦乡中的鸿风,他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秦大夫!”是昨天那个质疑秦云守的青年,他着急扒着门,冲着秦云敛伸出手。 不知是不是秦云敛的错觉,他感觉那人手上的红斑面积更大了。 “秦大夫!您去看看吧,有些乡亲的病情加重了!” 话音刚落,他重重地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秦云敛瞬间清醒过来,背上药箱,向着村子中央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十一点更新,早睡 第39章 “师兄?” 余烬站在檐下,听到于世净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转过了头。 “昨夜没睡好?” 看着他眼下的乌青, 于世净问道。 余烬笑笑, 摇了摇头。 昨夜的那场暴雨,来势汹汹,吵得他睡不着, 便干脆起来卧听雨声, 谁知雨刚停便听到了鸡叫。 “我心中不安。”余烬道。 于世净安慰他:“昨夜我给大森用了药, 他昨晚的咳嗽声小了, 我今天再去看看, 如果有效果,我今日便去躺炎丘村。” “你要下山?”余烬笑道, “不是说不再下山了吗?” 于世净沉默半晌:“事出有因。” 余烬干笑两声:“放心,我知道。”他又贴近于世净的耳朵, 小声道, “我算过, 会没事的。” 于世净也笑了:“净整这些。” “咱们可是道士啊!这些难道不是家常便饭吗?” -- 第71页 “不和你贫了,俺去瞧瞧大森去。” 余烬对着他摆摆手, 又把头转向了那片他看不到的蓝色天空, 没有一丝尘埃, 连成一片蔚蓝。 心神不宁了一个晚上,余烬起来后就算了一卦。 瘟疫一事,于世净听了木青的话,以往生竹入药, 已经初见成效;他昨日也去告知了秦云守此事,秦云守此时应该已经带人赶去了,只要治疗的及时,应该很快便可控制的住。 但让他不安的,却是他算出的其他东西,卦象稀里糊涂的,不知所指为何,但隐隐指向京城方位。 而且,昨天晚上,他梦到牧楚夏了,分开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梦到她。 梦里的她还是那副纯真可爱的少女模样,穿一袭火红色的嫁衣,在桃花树下对着他笑着,比那桃花还要娇艳。 只是,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她,只能远远的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花间。 许是我有些想她了吧,余烬嘴角带着自嘲的笑,喃喃自语。 雨后清晨微凉,他打了个寒颤,裹紧外衣,进屋去了。 【炎丘村】 一睁眼已是清晨,祝卿卿翻身下床,发现云娘不在家中。 屋外的土地是湿润,院里的槐树落了一地的叶子,嗅着清新的空气,祝卿卿拼命地想在这间陌生的房子里找回些记忆——哪怕是不属于她的记忆也好。 若是知道原女主已经不在了……祝卿卿眼神黯淡,她不想看到云娘失望的表情。 听到外面有些嘈杂,祝卿卿推开门,看到一群官兵自门前慌张的跑了过去,祝卿卿随手拦了一个人问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祝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夕之间,他们都发病了,秦少爷正在那里替……祝姑娘!” 那人还未说完,祝卿卿便已经跑去了昨日村民聚集的空地,这里已经乱作了一团。 他们在小屋中见到的那几个男人,此刻都躺成一排,身上的红斑已变成了褐色,四周一滩滩的血,本来就湿润的黄色土地被染成了深褐色。 还有几个昨日不怎么严重的人此时也瘫倒在地,咳个不止。 祝卿卿皱起眉,一夜暴雨,他们的病好像加重了。 “云敛哥哥?”在人群中找到为他们把脉的秦云敛,他身上还是那件青色的外衣,额头上布满了细汗,“他们这是…病情加重了吗?” 秦云敛将一个小孩子抱在怀中,小孩的脸色铁青,一副呼吸不畅的样子“嗯,或许是因为这场雨,大哥带来的人里也有人有了发病的迹象。” “这病不是有潜伏期吗?”那些人昨日才来。 “……不知。” 同时想到了那日在刘大夫家的情景,两人都缄默:除了炎丘村,临江城或许也已出现了病人。 “我昨日试配了药,但是不知功效如何,大哥带人去煎药了。”秦云敛打破沉默。 “那我也去吧,我好歹也是和你一起待过的,我比他们要熟一点。”祝卿卿自告奋勇。 “好。”秦云敛应道,又专心照看起其他病人来。 祝卿卿起身朝村口走去,又回望了一眼秦云敛,心中燃起一股异样的情感。 她一直就喜欢秦云敛,因为书中的他是个温柔的人;后来她穿到了这里,和秦云敛一起长大,两人的感情也在朝夕相处中加深,她心里已经将秦云敛当成自己的人。 但看着此刻的秦云敛,她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有一种骄傲和自豪的感觉油然而生,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心底泛起暖意。 这是她的云敛哥哥啊,一颗赤子之心,悬壶济世,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祝卿卿竟有生出她配不上他的感觉来…… 我是不是太没有抱负了呢?祝卿卿心想。 祝卿卿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到了村口,她从一个手足无措的官兵手中接过药罐: “我来吧。” 小官兵还未来得及反应,祝卿卿便已经照着药方将药材分好,放到了煎药用的陶罐中: “半个时辰便好。” 看着官兵将陶罐拿了过去,祝卿卿又低下头称起下一份来,手上沾了些黑色的药渣,身上也染上了药味,祝卿卿也没有在意,一直将手中的药材都分完,她才停了下来。 “还有药材吗?”环视了一圈,收来的药材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其他人手中也所剩不多。 “那我去煎药吧。”祝卿卿洗洗手,又走向了后院。 “祝姑娘,这些活交给我们便好。”一个官兵想要拦住祝卿卿,却被她拒绝了,祝卿卿微微一笑: “无妨,我懂得比他们多些。” 就在刚刚看到那样耀眼的秦云敛,祝卿卿除了骄傲和心动,也有了一种落差感:秦云敛在向着自己的理想走近,她总不能就这样迷茫下去吧? 她也想光彩夺目的站在他的身边,至少……不要被他落下。 想着还在受难的村民和满头大汗的秦云敛,祝卿卿鼓足干劲,走向了厨房。 “为何要烧了村子!我不是说了吗,已经找到药方了!” 祝卿卿他们来时所住的客栈中,看着面前蒙着黑纱的女人,秦云守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但握紧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的愤怒。 女人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这是朝廷的命令,所有瘟疫集中爆发的地方,一律焚毁,大人难道没有接到命令吗?再者,您刚刚也说了,那药材昨日才发现,有没有效果还未知,你难道要让这么多人陪着你赌吗?” -- 第72页 秦云守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压抑着怒火。 就在今天早上,他接到了快马加鞭传来的旨意,卞州瘟疫爆发,三圣乡的人去了三分之二也没法根治,朝廷便下达了焚毁的命令。 考虑到有病人流窜到了其他地方,便要求其他地方也照做。 卞州感染的人数多,旨意一下便有人闹了起来,阻止了当地官府的施行。 “一边是整个涣州的百姓,另一边是一个村子里的几个村民,大人您应该知道怎么抉择吧?只要您这边执行了,卞州那边实行起来自然也会简单点。” “几个人?!那是几个人吗!难道人命在你们眼中就那么不值钱吗?” 听到她这话,秦云敛拍案而起,身边立马有人围了上来。 女子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大人稍安勿躁。我们三圣乡都是医者,自然能体会到您的心情,但还是希望您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好!”秦云敛冷笑,“绑起来!” 看着几个官兵围上来,女子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慌乱:“你要做什么!我可是朝廷的唔……” “鱼芷姑娘,这一段时间你和你的手下便待在这里吧,我们涣州人民热情好客,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秦云守负手而立:“带下去。” 身后的人得了命令,将鱼芷和门外的那些女人关到了客栈中。 客栈老板见状,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问道:“秦大人,这……” “有事我担着,你只管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们便是了。” 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是、是。” 说罢,秦云守走出客栈,停在了门外她们带来的马车上,里面是一袋袋的药材: “搬到村子里去。” “是。” 下完命令,秦云守在客栈门口站定,摸到了怀里的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对银质的小手镯——那是他给自己的女儿备的礼物。 他从龄王爷那里赶回来,还未踏进家门,便遇到了余烬,接着便来了这里。 他还没来得及把礼物交给他的夫人…… 秦云守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云朵勾勒出自己妻儿的模样:这一切快点过去吧。 【通向炎丘村的小径上】 “大叔,恁知道炎丘村怎么走吧?”于世净拦住路边驾着牛车的老人,问道。 老人想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炎丘村?那里可去不得啊!那里有瘟疫……” “俺知道。”于世净打断他,“俺是大夫是去治病的!” “大夫?”老人打量着他,“大夫好啊,刚刚我在那边遇到一群蒙着黑纱的女人,她们也是大夫。” 老人给他指了一个方向:“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到了。” 于世净还没来得及去想他口中蒙着黑纱的女子是谁,便匆匆道了谢,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绝尘而去。 第40章 秦云守在见到于世净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想当初秦鹤其的生日宴他亲自去邀请, 都被于世净婉拒了, 说他曾立下过永不下山的誓言, 在知道于世净的来意,知道他为了百姓居然破了自己立下的誓言,秦云守心中涌起敬佩之情。 于世净目光落在他们刚刚搬进来的药材上:“我昨日给大森用了药, 咳嗽已经止住了, 红斑也没有扩散, 想着那药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把大森交给余烬后, 我便赶来了。” “来的路上经过了临江城,”于世净的眼神暗了暗, 对秦云守道,“听说城里也出现了相似的情况, 现在消息已经传遍了涣州, 人心惶惶, 你是不是……” 秦云守明白他的意思,他摇摇头:“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 这边的事情还未解决, 我还不能回去。” 两人心中都明白, 在炎丘村和村民接触过,瘟疫彻底解决之前,秦云守也算是个病原体。 “……那好吧,”一阵沉默后, 于世净率先开口,提出要看看秦云敛开的方子。 在一旁站了半天的祝卿卿迅速将秦云敛的药方递到于世净眼前:“您瞧瞧。我们已经按照这个药方煎了几份药给病重的几个试用了,还未见成果,但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世净细细的看了半响,赞赏之情溢于言表,“不错,必须的药材都在上面了。只是这几味我试过了,效果不如另外几味好。” 说罢,他接过祝卿卿递来的笔,在上面勾画一番,换了几味药材,又递回给祝卿卿: “下次便按照这个来吧。” 祝卿卿点点头,叫人来搬起药材,正打算按照于世净的方子煎药,便听到了了于世净和秦云守的对话。 “秦大人,这么多药材哪里弄得?” “有人送来的。” “我听说有一群女大夫今早也来了,她们送来的?她们人呢?” “……关起来了。” “为啥?” “朝中有旨,要烧了村子来阻止瘟疫蔓延。” “为何!!不是都有方子了吗?” “咱们那位陛下……罢了,朝中之事,道长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你这算不算是抗旨啊?” “事情解决之后,我自会前去请罪。” “……” 身后的声音逐渐减小,祝卿卿的步伐却愈发沉重缓慢。 祝卿卿一直以为秦云守的黑化是因为祝念念,但其实细想一下,原著中的秦云守虽然冷漠残忍,不善表达,但也是恪守本心,爱民如子,让百姓敬畏的清官。 -- 第73页 原来……大哥他也是受了朝廷的命令吗? 听到秦云守已经将来传旨的三圣乡的那些人关了起来,祝卿卿心中有些担忧,怕此事解决之后朝廷中会借题发挥。 秦云守年少成名,在那场科举考试中摘了状元的头衔,但是拒绝了在京城留任,回到了临江城;同时他也为了小念,拒绝了朝中户部侍郎的女儿。 有人赞他痴情专一不忘本,自然也有人妒他恃才放旷,目中无人。 若是被有心人那这件事情做文章,只怕…… 打听好秦云守将人关在了哪里,祝卿卿把药方交给木青,吩咐好了相关事宜,便赶去了那家客栈。 在于世净来的时候,大家已经知道了有了治疗方法的事情,祝卿卿出村也没有受到阻拦。 她来到客栈中,这里已经被秦云守包场,围满了官兵。 这么骇人的气势,客栈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客栈的老板正站在柜台中唉声叹气。 “老板,秦大人今天见得那些人在哪间房?” 客栈老板抬头看了祝卿卿一眼,以为她是来吃饭的,看清她的脸后,又叹着气垂下了头: “都在二楼。” 祝卿卿转身上楼,只有三个官兵守在楼道中,看到祝卿卿,他们直起身: “祝姑娘。” “三圣乡的人呢?大人我来看看她们。” 三人一头雾水的看着祝卿卿,不知她为何要去见她们,但几人都知道她是秦夫人的妹妹,还和小少爷关系匪浅,便也没有阻拦,把门给她打开了。 祝卿卿关上门,被眼前的情景下了一跳,五个身段曼妙的女人,脸上都蒙着黑纱,但遮不住万种风情,若不是她们穿着清一色的白衣,祝卿卿差点以为进了青楼。 见到祝卿卿进来,她们警惕地围成一团,鱼芷嫌弃地看了她们一眼:“出息。” 说罢她站了起来,走向祝卿卿,打量着她,一双丹凤眼中波光潋滟: “你是……祝卿卿吧?” 她知道我?祝卿卿心里咯噔一下。 “别紧张,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会提前把事情都打探清楚,祝家大小姐之名,我们还是有所耳闻的。” 鱼芷不慌不忙的坐回到床边,目光慵懒,懒散道:“你若是替秦云守来说情的,大可不必。” 心思被看穿,祝卿卿心中一惊,脑瓜一转,立马将原先想好的说辞换了,她笑道: “我不是来替秦大人说情的。” “嗯?”鱼芷直起身,看着她的眼神中也带了几分探索的意味,“不是来说情的?” “对。”祝卿卿眨眨眼睛,语气真诚,“我是奉秦大人之命,请各位去村中给百姓诊病的。” 在鱼芷忽然凌厉的目光中,祝卿卿硬着头皮,继续道:“已有大夫配好了药方,但是军中大都是粗人,懂药材的人不多,各位都是医者,自然比他们那些门外汉要懂得多,所以想让几位去帮忙,还请您……” 鱼芷和她带来的人眼神交流了一会儿,祝卿卿不安地揪着衣角,不知道自己这次赌的对不对。 “我们去。”鱼芷语气平淡如初,眼中却带着一丝的期待,其他人也是一样的眼神。 “好,我来带路。”祝卿卿松了一口气,和外面的守卫交涉一番,打着秦云守说要找人帮忙的幌子,将人带到了炎丘村。 秦云守看到她们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鱼芷没有理睬他,瞪了他一眼,便带着自己的人去接替了那些忙得手忙脚乱的官兵。 “大哥……”祝卿卿心虚的站在秦云守面前,“需要的药材有些杂,我怕他们分不清楚……”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哎?没骂我?祝卿卿抬起头,秦云守脸上一片平静。 祝卿卿半信半疑的抬起脚,看着秦云守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飞快地逃离了这里。 秦云守轻叹一口气,叫来站在一旁的下属,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下属得了命令,坚定的点点头,骑上马便出村去了。 秦云守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从看到那一车的药材起,他便知道三圣乡的这些人应该也是不想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来处理那些村民的。如果一开始就接到了命令,大可不必带那么多的药材来。 但是圣命难违,他不想拉着别人和他一起担这个罪责。 但他忘了,那些人是医者,医者仁心,把她们关起来让她们对这些病人坐视不理,对她们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毕竟,三圣乡的那群人为了给他人治病,是敢拿自己试毒药的。 到底是他自以为是了。 再抬头已是傍晚,彩霞飘在天边,秦云敛将最后一碗药喂给一个七旬的老人,站起身来擦了擦汗,觉得腹中有些空。 “云敛哥哥。”祝卿卿从一旁冒了出来,将手绢递给他,“是不是饿了?去云娘家吃饭吧。” 夕阳照得祝卿卿双颊微红,秦云敛看着她弯起的眼睛,笑着应了声好。 两人并肩走在村里的小道上,虽然是前日过来的,但是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一样。 “师父改进的药方确实有用,今天早上服下的那几个人症状已经减缓了,再过个三四天,应该就可以根治了。” 秦云敛道,他也没想到能那么快便化解这场瘟疫,“只是我听说,其他州也有病人出现,可能还要再忙一段时间,把药方给他们整理好。” -- 第74页 “幸亏发现的早,药方也配的及时,若是等雨后才发现,怕是就没那么轻松了。” 静静地听着秦云敛说话,祝卿卿心中五味杂陈。 瘟疫的事情是能解决了,但秦云守抗旨一事还未解决,若是鱼芷她们能配合一下倒是可以争取一下将功抵过,然而听秦云守的意思,现在华朝的这个皇帝却不是什么省事的,若他是个生性多疑又小心眼的,也不知道他…… “卿卿?是累了吗?”看着祝卿卿兴致不高,秦云敛问道。 祝卿卿回过神来,笑道:“怎么会,你才是最累的那个。云敛哥哥……我想把鸿风带回去。” 秦云敛顿了顿,道:“好。” “嗯?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秦云敛抬起胳膊,转了转有些酸疼的手腕:“鸿风是个乖孩子,你看好景信,别欺负他就行。” 不用问,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祝卿卿虽然带着点私心,但是鸿风确实不适合在这里待下去了,他的养父母都死在了这里,他们还给村里人带来了灾难,就算村民不介意,鸿风心里也过不去。 “放心吧!我会看好那个混小子的。” 祝卿卿举起拳头,在秦云敛面前挥了两下,秦云敛笑着将她的胳膊按了下去:“你现在怕是打不过他了。” “哪有!我也是练过的,信儿他练功的时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肯定不如我!” 秦云敛也顺着她的话:“嗯,不如你。”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两人慢悠悠地走着,看着路边的房屋都飘起了炊烟,两人心中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和释然。 远远地看见了云娘,云娘笑着朝他们招招手,两人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第41章 眼见着云娘做了一桌子菜却没有几样是祝卿卿爱吃的,祝卿卿却吃得津津有味, 秦云敛心中有些疑惑。 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只默默地将祝卿卿最不喜欢吃的冬瓜夹到自己碗中。 “秦少爷, 这次多亏了你了。”云娘的目光停在秦云敛的脸上,眼中满含赞赏和慈爱。 秦云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礼貌道:“是鸿风告诉我往生竹的事情, 我才想到用它入药的。” “鸿风啊……”云娘的目光发散, 看着一处出神, 语气中带着点愤慨, “鸿风是个好孩子, 只可惜有那样的父母。” 祝卿卿听出她话中对鸿风父母的不满,抬头问道:“他父母怎么了?” 云娘不知道鸿风不是他们亲生儿子, 但想起他们对鸿风的虐待,还是义愤填膺。 原来这鸿风一家来的时候, 夫妻二人带着三个孩子, 两男一女, 鸿风是里面最小的。 “虽说几人是逃难而来,难免会面黄肌瘦, 鸿风一看就比他的哥哥姐姐要瘦上不少, 性子也木讷, 不爱说话,他的哥哥姐姐也不怎么和他一起玩,他父母更是过分,将鸿风当成下人来使唤, 动辄打骂。” “在村民面前还好,装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来,但我一次偶然遇到鸿风蹲在外面挖野菜,问过才知道,他那日忘了做饭,便被罚不许吃饭。” “那一家人在卞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狠心成这样,他们这也是罪有应得。” 畜生!祝卿卿和秦云敛在心中骂道,但是——祝卿卿又想到了鸿风的身世: “既是卞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怎么会落魄至此?” 云娘摇摇头,她也只是从那家人的谈吐和生活习惯上判断出来的,她和他们接触的极少,只听一些村民说他们当时在卞州也是能说上一两句话,只是后来没落了。 “不说这个了,饭够不够,我再给你们添点?” 祝卿卿连忙摆摆手,提出自己吃饱了,一会儿要和秦云敛一起去见他师父。 秦云敛见状也放下筷子,两人便一起离开了云娘家。 目送他们离开,云娘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房中的衣柜,在里面翻翻找找,捧出了一个紫色的匣子。 云娘的脸色肃穆而庄重,她将匣子放到桌子上,安静的等着祝卿卿回来。 “鱼芷姑娘,多谢。” 烛光下,于世净将手中的药方又做了一番修改,鱼芷坐在他的面前,全神贯注的看着他手中的笔在橘色暖光中飞舞,眉眼中尽是认真。 “于道长不必客气。”鱼芷接过药方,吩咐她的属下按这个方子去取药。 于世净微微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说,鱼芷专注的看着他: “于道长可是在担心秦大人抗旨一事” 于世净没有说话,鱼芷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 “道长不必担心,我这也算是和秦大人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不会把我的人也搭进去的。到时我自有办法和京城那边说,三圣乡和太医院同属一宗,陛下不会不给我们面子的。” “何况这次瘟疫之事处理的及时,也是出乎我们所料,陛下绝不会责怪功臣的。”鱼芷眼底笑意渐浓,于世净心中有些异样的心思在骚动,马上便要破土而出。 “鱼芷姑娘,敢问,你师父是……” “师父!” “鱼芷姑娘!” 秦云敛和祝卿卿忽然走了进来,把于世净吓了一跳: “嚷嚷什么!” “门没关啊。” -- 第75页 祝卿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轮转,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一点怪怪的,尤其是刚刚于世净那个心虚的样子,太奇怪了。 鱼芷倒是没什么反应,她收敛了笑容,看向秦云敛: “你是秦大人的弟弟吧?你是……于道长的徒弟?” “正是,在下秦云敛。” 鱼芷上下打量了一番,欣慰的点点头,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来三圣乡?或者,太医院也可以。你跟我去京城,我亲自举荐。” 秦云敛和于世净皆是一副惊讶的样子,唯有祝卿卿心中不满的瞪着她:这是来挖墙角来了? 觉察到祝卿卿的敌意,鱼芷似笑非笑的看了祝卿卿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到秦云敛身上: “你还年轻,你应该知道,在这里,你有更多的机会。” 几人的目光都落在秦云敛的身上,秦云敛沉默半晌,缓缓开口: “在下确实有去京城的念头……” 嗯?祝卿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只是晚辈只是去京城一游,开阔一下眼界,并没有在京城长居的打算,三圣乡和太医院不乏医术高明的才俊,晚辈还是……想留在临江城。” 抛出的橄榄枝被拒绝,鱼芷也没有恼怒,她耸耸肩,用有些惋惜的语气调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迫秦少爷了。你们是来找于道长的吧,我也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她优雅的从两人身边走过,留下了他们和一头雾水的于世净。 祝卿卿本来是想找鱼芷旁敲侧击一下鸿风的事情,但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她也没了心情,气鼓鼓的坐了下来听他们师徒两个人聊天。 于世净回过神来才发现鱼芷已经走远了,本来想说的话被两人的到来打断没能说出口,他也没了和秦云敛说话的兴致,也闷闷的坐着。 看着他们两个,秦云敛有些无奈,但还是和于世净聊起来此行的目的: “师父,您不是说不下山吗?”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吗!我要是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往生竹的用处,我才不下来呢!” 无视于世净的火气,秦云敛继续问道:“那您是怎么发现往生竹可以入药的呢?” 于世净忽然沉默了,祝卿卿也直起身来,好奇地看着他。 “是……木青告诉我的。” “……” 木青一直想拜他为师,但于世净早就看出木青的医术和武功恐怕不在他之下,便一直没有答应。 而且木青练武时的一些习惯和秦云敛出奇的相似,这都是他的徒弟才有的习惯,他一直怀疑木青是不是之前拜过师父——比如说他在进道观之前遇到过得那些人。 但是后来木青忽然开始叫他师父,这是真正让他迷惑的,难道自己已经魅力如此之大到让木青丧心病狂胡思乱想了吗? 于世净很迷惑。 秦云敛也是一阵沉默,得到这个答案,他一点都不意外。 脑中将和木青有关的记忆都过了一遍,发现这个人真是愈发神秘了。 被周若昼偶然捡到,从小便精通暗器,在医术方面也造诣颇深,可却甘愿待在周家做一个帮工。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祝卿卿所思却和他们两人截然不同,她一直在怀疑木青的身份,觉得他是一个‘BUG’,但是听到于世净的话之后,她心里有了别的猜测。 原著里这个时候,她应该遇到任迟了吧,他们是在哪里遇到的来着? 好像是安长山,而且任迟他……精通医术。 “鱼芷姑娘。” 身后传来雄浑低沉的男声,鱼芷转过头,发现是今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周木青。 “周公子?”夜色中,鱼芷语气带笑,眼神却是冷漠,“你特意等在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任迟轻笑一声,眼神中带着戏谑:“任某不敢,只是想让你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一声,他的好意我心领了,还希望他以后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 “任?你就是……”鱼芷眼神闪烁,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并非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看着她错愕的样子,任迟冷笑,转身离开了,留给鱼芷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五日后,一行人离开了炎丘村。 除了两个病情过重,上了年纪身体不好的老人没能救回来,其他的村民都已经脱离了危险;鱼芷她们也赶去了其他爆发了瘟疫的地方。 临行前,憋了五天的于世净终于鼓足勇气用他那一口的方言问了鱼芷她的师父是谁,这才发现两人居然是小时候的玩伴。 “原来是小鱼哥哥啊。”鱼芷第一次笑得那样甜,还带上了几分羞涩,“我就说那口音听着有些耳熟。” 两人走到一旁寒暄了一番才恋恋不舍的告别,祝卿卿和鱼芷的下属在不远处看着,只听到了于世净和鱼芷咯咯的笑声。 看着鱼芷的马车渐行渐远,祝卿卿偷瞄到于世净红了眼眶。 心中纠结了半天,她还是没有把刚刚鱼芷下属说的话告诉于世净。 “我们老大之前叫阿芷,她改成这个名字,是为了怀念故人,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于道长。” “那他们为什么分开啊?” “不知道,不过老大说了。那个故人所愿的,是岁月安稳;老大却是个消停不下来的人呢。” -- 第76页 “老大可是要悬壶济世的!怎么甘心屈身一处山水?” “老大是怎么说的来着,相濡以沫……” “不如相忘于江湖。” “对对对。” “……” 祝卿卿抬头看了一眼秦云敛的侧脸,他的嘴唇微抿,似在思索些什么。 祝卿卿低下头,抱紧了怀中紫色的匣子,耳边回荡起云娘的话来。 “姑娘。这是卿卿来的时候,她父母留给她的长命锁。这小锁她戴了五年,当时她要走,我私心把锁留了下来,想留个念想。” 祝卿卿一回去,便看到云娘坐在桌前,神情肃穆,桌上放着这个小匣子。 从她叫出“姑娘”之时,祝卿卿的心已经要揪起来了,果然还是瞒不过云娘。 “我不知道卿卿她去哪了……但是卿卿是个好孩子啊,虽然嘴上说着再也不想回去,但我知道她其实一直盼着被接回去呢。” “我没读过什么书,但我知道,华朝建国五百多年,女人的地位虽然有所改善,但到底这还是男人的天下,重男轻女是人间常态,但卿卿的父母是爱她的,但凡有其他的办法,他们也不会将卿卿送过来。” “只可惜,她还来得及知道……” “对不起……” 祝卿卿泪流满面,云娘走过来,将她抱紧了怀里 “我知道,他们现在对你很好。既然找不回卿卿,那你便替卿卿好好活着吧。” 泪水模糊了祝卿卿的视线,云娘身上有淡淡的檀香,抚慰着她的心。 她好像也理解了祝卿卿为何对祝九化他们的关爱无动于衷了。 养育了她七年的人惨死,她若是那么轻易的原谅了祝九化他们,回归了那个家庭,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忘却了云娘的呕心沥血,她会良心不安。 与其说是在惩罚抛弃她的父母,倒不如说是在惩罚她自己,她在用那种方式,逼着自己不许忘记云娘。 若是在原著里,炎丘村没有被烧,云娘没有死,祝卿卿最后会不会接受她的父母,两家人是不是能和睦的生活? 可是没有如果,这本书的设定就是这样,她只是个纸片人,她的命运已经被书写好了,无法更改。 但是,祝卿卿已经知道了剧情,她可以尽量去改变不是吗?至少,云娘和炎丘村的村民还活着。 踏上霜降,祝卿卿仿佛在人群中看到了云娘,她直直地盯着祝卿卿,眼神柔软而慈爱。 “卿卿,跟上。”秦云敛打断她的思绪,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温柔如春风。 祝卿卿仰起脸笑了笑,策马跟上了秦云敛。 第42章 带着家里的下人将秦云敛和祝卿卿找的那家医馆打扫干净,祝景信让他们先回去, 自己则在同水街这边逛了逛。 医馆原来的主人, 那个凶巴巴的老头, 五日前死了——在秦云守派的人送药方来的前一天,他家里那个病人也没能幸免。 他家的门紧闭了半个月,他也有一段时间没出来过了, 若不是每日的中药味, 邻里都以为他已经暴毙在家中了。 五日没有闻到中药味, 他们的邻居报了官。 官府的人赶到时, 院里还有不少的药材, 因为淋了雨,都发了霉。 老大夫死在了病人床前, 两个人身上遍布着黑斑,一看便知是得了时疫。 他们家的院子里还长着一丛往生竹, 可惜这老大夫行了一世的医, 到死都不知道不知道这微不起眼遍地都是的植物竟就是治病的良药。 老大夫没有什么亲人, 官府怕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局势遭到破坏,便把他的尸体烧了, 骨灰葬在了城外老大夫早就给自己选好的坟地。 至于那个病人, 经查明, 他是炎丘村里一个和老大夫关系还不错的农户,妻子早逝,家中还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官府将此事告知了炎丘村的村民,沉默过后, 云娘提出要抚养他们。 寡妇去抚养遗孤,村民们没什么异议。 老大夫家的门紧闭着,旁边那家夫妻在吵着些什么,大体就是要搬出这里,去别的生活。 女人的声音尖锐刻薄:“那老头将人带了回来,自己染上病就算了,也不怕传染给我们,必须搬出去,这里晦气!” 男人的声音沉闷又无奈,他试图和女人讲道理,却迎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炎丘村那是我娘家在的地方,我还能嫌弃我娘家不成?你是什么意思!” “……” 没心思在听他们夫妻之前的争吵,祝景信走出了同水街。 这条街生了这样的事情,怕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在住下去了,他要不要把这里买下来呢? 可是买下来又能做什么呢? 祝景信一边想着,迎面撞上了霍北林,她手中拿着小包,包中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些什么,看到祝景信,她把手背在了身后,微微一笑: “祝少爷,好巧。” “不巧,我是来替我姐姐办事的。”祝景信眼神扫过她背在身后的手,又往同水街看了一眼,问道: “霍姑娘是来祭拜刘大夫的吧?” 霍北林脸色一变,也不在遮掩,将手拿了出来: “刘大夫曾经帮过我们家。” “我知道……” 祝景信话说到一半,便听到刚刚和丈夫吵架的那女人的声音: -- 第77页 “都是那个老东西!死在哪里不好偏偏要死在这里,现在连房子都卖不出去!!” 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小巷中,重重地砸在霍北林的心上,她眼眶发红,像是在喃喃呓语: “刘大夫他只是想救人而已……” “无妨,这种心思狭隘之人,也不配住在这里。”祝景信安慰道,目光看向那扇敞开的木门,臃肿的女人拿着一把扫帚,正奋力的清扫着门前那条路。 那是祝景信刚刚走过的路,上面十分干净,连一块泥土都没有。 “她也就是仗着自己没有得病,她丈夫不也是差点就被传染了吗,若不是秦大人发现的早,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霍北林小声的说着,祝景信轻笑了一声。 确实,若是她丈夫也病重,她断不会这样嫌弃刘大夫,说不定一条街的人都会奉刘大夫为神祗,等着他来救他们呢。 只可惜……刘大夫虽然有经验,但是太过保守了,还未等到救赎,便先一步踏上了黄泉,死后还要被他曾经救助过得人这般唾弃。 “这条街的人可能都要搬走了,这次城里一共发现了疫病十五例,病重两例,死亡的……只有刘大夫和他家的那个人。” 听着祝景信的话,霍北林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祝景信又补充道:“不过二哥说了,他依然会把医馆开在这,名字还是叫刘氏医馆。” 霍北林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祝景信薄唇勾起,粲然一笑: “说起来今天我姐姐和秦二哥要回来了,霍姑娘,先失陪了。” 望着祝景信挺拔欢快的背影,霍北林长舒一口气,剧烈跳动的心平静下来,她抓紧小包,在女人的骂声中走进了那条小巷。 【祝府】 “姐姐!”祝景信欢腾的跑进大门,看到了门口的霜降,满心欢喜的开始寻找祝卿卿的身影。 就在他要踏入后院之时,守在那里的末白拦住了他: “小少爷,您小点声,老爷和夫人在里头呢。” 祝景信不解的看着她;“那我姐呢?” 末白轻叹一声,给他使了个眼神,祝景信立马会意。 虽说祝卿卿之前带着他也偷跑过很多地方,但这次一去去了有八九天,还是去了那个瘟疫爆发的村子,可是把祝九化和杨青潭担心坏了。 就算她们这次算是立了功,但是这次回来,怕是少不了一顿骂。 活该,谁让你不带我! 祝景信朝院里看了一眼,没什么声音,便倚着门和末白聊起天来。 “末白姐姐,你也老不小了。丙雁姐姐都要出府嫁人了,你什么时候出嫁啊?” 末白:“……” “祝卿卿,你知道你错哪了吗?” 祝九化端坐在木椅上,盯着祝卿卿,眼中满是威严和怒气。 “来,喝口水。” 跪在地上的祝卿卿不慌不忙的接过杨青潭递过来的茶,小啜一口: “女儿知错了。” “胡闹!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祝九化重重地怕了下桌子,站在一旁的下人都跪了下来: “老爷息怒。” 完了,真生气了。 祝卿卿心脏被震得狠狠一跳,她把茶杯递回给杨青潭,正色道: “女儿知错了。” 祝九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哪里错了!” “你凶什么凶!” 看到祝卿卿受惊的样子,杨青潭将她扶了起来,冲着祝九化吼道。 祝九化被她说得一愣,眼神转向她:不是说好了要好好教训一下她的吗? 杨青潭根本不理会他的目光,将祝卿卿揽到一旁,嘘寒问暖。 “没事就好,你姐夫都跟我们说了,你们这次可是帮了大忙呢,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三日后是秦融的满月酒,咱们去北怀居好好吃一顿。” 秦融是秦云守女儿的名字,是于世净回道观之前帮忙起的:“这小丫头……命好。” 祝卿卿想起许久未见的秦鹤其和小外甥女,心中也有些想念,她乖巧答道:“好。” 祝九化:“……” 好不容易等着祝九化他们走了,祝景信赶紧溜了进去,在祝卿卿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姐!” “哎呦,祝景信你吓我一跳!” 祝景信笑得灿烂:“姐,被骂了吧?” 祝卿卿:“……怎么,你是来看笑话的?” “怎么会!”祝景信一脸的真诚,在祝卿卿旁边坐了下来,“听说那边有瘟疫,我可担心你们了。” 虽然祝景信说这话时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祝卿卿知道他说得是真话。 “你放心,已经……没什么事了。” 只是…… 想到周木青,祝卿卿心中还是充满了疑惑,他到底是不是任迟,如果是,那为什么没见任丙雁和他联系过呢,难道两个人一直在伪装吗? 虽然但是……任丙雁她都要和府里的一个厨子成亲了啊,两人之间的计划还不打算实行吗。 祝景信没有发现祝卿卿的不对劲,兴高采烈地开始说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来: “二哥在京城听说了此事,他来信慰问你们来着。还有龄王爷,岭叶城那边的瘟疫已经控制住了,龄王爷很高兴,说要在融融满月酒的时候过来,还要带上小世子。你还记得小世子不?对,就是那个说要娶你的小世子,龄王爷在信里说,小世子听说要来见你,开心的上蹿下跳,哈哈哈哈……” -- 第78页 祝卿卿:“……”手里的茶它突然就不好喝了。 【秦府】 秦云守兄弟回到家中,先去了书房。 秦云敛把鱼芷留给自己的信物摊在桌上:“鱼芷姑娘说,我要是想去太医院,便拿着这个去京城找她在太医院里的朋友。” 看了一眼桌上的玉佩,秦云守挑眉:“怎么,你想去太医院?” “不。”秦云敛摇摇头,“我想和卿卿一起去一趟京城。” 秦云守:“……” “秦大哥,你回来了?” 身上忽然多了件衣服,祝念念转过头,秦云守的脸映入眼帘。 八年过去,那张脸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能是性格使然,周身的气质也与从前无异。 秦云守轻‘嗯’了一声:“鹤其和秦融睡了?” 祝念念指了指床上,秦鹤其在秦融旁边缩成一团,小手紧紧抓着秦融身上的小被子。 “这几日他可是很想你,昨天还吵着要找你呢。” “我看他这几日肯定没有好好读书吧。”秦云守语气一贯的冷漠,看着床上的两个孩子的目光却含着万丈柔情。 祝念念笑着给他倒了杯茶:“你别对他那么严历。” 秦云守走回到桌前,从怀里掏出来两个小盒子:“这是给你和秦融的。” 打开其中那个大一点的木盒,里面是一对玉镯——祝念念在心底数了一下,这应是秦云守给她的第五对玉镯。 “这个上面刻得是莲花,和之前那几对不一样。”秦云守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笑着换上秦云守带来的玉镯,祝念念问道:“那鹤其呢?” 秦云守正色道:“我回来了,亲自辅导他功课,就是礼物。” “……” 已经醒了但是一睁眼就听到这话的秦鹤其选择了继续装睡。 另一边,和祝卿卿说过话,知道她过不久会去京城之后,祝景信热情高涨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祝景信欢快地背影,总觉得忘了些什么。 忘了什么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坐在自己院子角落里的小黑孩吓到,祝景信尖叫。 被祝卿卿吩咐下人先带到这里但是莫名其妙被遗忘的鸿风抬起头: “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秦鹤其醒来之后还是收到了自己的礼物,一把专门为自己定制的短剑。 就在他捧着短剑开心的去找自己的母亲时,看着母亲对着桌子上几个的首饰盒发呆。 秦鹤其走过去,往里面一瞥,里面清一色的玉镯,另一个里面是发簪,还有一个是项链——款式基本相同,花色有些许不同。 祝念念叹了一口气,将它们合上了:她只不过是说了那支梅花玉簪款式不错,秦云守便给她买了同款式的兰花桃花菊花牡丹花…… 看来以后还是少说话吧…… 第43章 祝卿卿想起自己还带回来一个鸿风的时候,立马赶去了祝景信的院子。 鸿风此时正乖巧地坐在石桌前, 祝景信坐在他的对面, 托着脸严肃的看着他: “你说, 你是我姐姐带回来的?你叫什么?” “鸿风。” 祝景信打量着这个又瘦又黑的孩子,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眼熟。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祝卿卿到了。 看着祝景信一副审讯犯人的样子, 鸿风缩在他的面前, 祝卿卿将祝景信拉到一旁, 跟他解释了来龙去脉。 “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啊?云敛哥他们家不也可以嘛。” 祝景信没有嫌弃鸿风的意思, 大哥二哥都搬出去自立门户了, 他自己住在这么大的院子里也无聊,如今多了个人刚好能陪他玩。 只是祝卿卿贸然带个身份不明的人回来, 难免让他生疑。 两人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姐弟,祝景信早就知道自己的姐姐知道很多隐秘的事情, 能得到她关照的人, 十有八九都是有故事的人——就像许昌许盛。 那这个鸿风是不是也…… “云敛哥哥家里还有个秦先生呢, 鸿风胆子小,我怕秦先生太严肃会吓到他。” “那不还有周家嘛, 我可是听说周大哥也去了。” 祝景信继续追问道, 大有祝卿卿不告诉他鸿风的身份就不放过她的意思。 “周木青生性冷淡, 怕是不愿意照顾他,更何况他也并非周家的亲儿子,他想带人回去,还得问过周老板的意见。” “生性冷淡?”祝景信的注意被她这句话吸引了, 沉思道,“我觉得周大哥蛮热情的啊。” “嗯?” 祝景信回想起自己和周木青的接触,周大哥虽然看上去凶了一点,但却是个很好的人呢,帮过他很多次。 “还记得之前你让我去找的那本医书,我去了好几家书坊都没找到,后来偶遇了周大哥,还是周大哥帮我找的呢。还有一次我遇到刘祥崖他们挑事,也是周大哥帮我摆平的……” 祝景信回忆着,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受过周木青不少次的帮助,“这么想起来,我是不是得找个机会谢谢他?” 一抬头撞进祝卿卿复杂的眼神中,祝景信立马认错:“刘祥崖那次还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我没有受什么伤不想让这件事情闹大,就没有告诉你们。” 刘祥崖家中生意失败,前年已经回老家去了,若不是祝景信提起,祝卿卿都要忘了这个人了。 -- 第79页 但让她疑惑的是木青为什么要帮祝景信,如果他真的是任迟的话,应该记恨祝景信才对啊。 难道他看到祝卿卿和秦云敛关系亲密没有他插足的余地,就想走祝景信这条路?!! 祝卿卿摇摇头,将这个想法赶出了自己的大脑。 “姐姐!”祝景信看着她出神的样子,把话题又转回到鸿风身上,“你是不是得先告诉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祝卿卿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她隐隐有觉得祝景信在怀疑些什么,自从百花宴那一次之后,她想做什么事情,祝景信总会问上那么一两句,一开始她只认为祝景信是好奇,但是时日久了她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也怪她在祝景信面前没有什么防备,那次她只不过是随口一提龄王爷是因为后宫之事才被贬到涣州来的,却不曾想这竟是连秦云守都不知道的秘密。 祝景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说自己是信口胡诌的,祝景信一开始还托着脸夸她厉害,到后来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了,就算祝卿卿不敢再在他面前透露一些原著中的事情了,但祝景信还是怀疑起来了。 “其实……他……” “姐姐。”看着祝卿卿为难的样子,祝景信耸肩道,“你不告诉我也没事,我就是担心你会做的事情会伤害到你罢了。” “其实我早就觉得我的姐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把他带回来自然有你的道理。只要你没事就好了,你是我姐姐,你做什么事,我自然是支持你的。” 说罢,祝景信转身朝鸿风走去,祝卿卿心中正感动,觉得信儿真的是长大了,可还没待她眼角的泪水挤出来,便听到祝景信带着哭腔,娇柔做作道:“你不用管我,真的,不用!反正我也在你眼里就是个没长大小屁孩而已……哇……” 鸿风:“……” 祝卿卿:“……” 【周家】 “木青,你这次去了这么久,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 任迟回到周家已是傍晚,应付完周历,他一回到后院便被周若昼缠上了,拉着他问长问短。 看着那张精致的脸上所带的关切,任迟心中有些复杂。 “我……没事。” “爹爹他前几日回来了,他没有去炎丘村,可我明明记得有人跟我说他去了那里,那你为什么要去炎丘村,听说你这次是和祝卿卿秦云敛他们在一起,你们有没有说些什么?你是为了祝卿卿去的吗?” 周若昼眼神炽热的盯着他,一连串的问题,根本不给任迟喘息的机会。 任迟打断她:“我有些累了,明日再说吧。” “可我还有正事要告诉你……” 目光聚集在任迟眼底的乌青,周若昼闭上了嘴。 敷衍完周若昼,任迟回了房间。 顾不上疲惫,他翻找出那封写了一个开头的信,整理了一下思路,提笔继续写了起来。 祝卿卿提出要带鸿风回去的时候,任迟没有太惊讶。 以他现在的处境,把鸿风带回来不太现实,何况鸿风和祝卿卿明显要比和他亲近,让祝卿卿把他带回去也没什么坏处, 只是……卫星·工号·小·酒·札·记 任迟想到倒在他面前的刘家夫妇,一些记忆又涌了上来——能在这里看到他们,还真是出乎他所料。 密密麻麻的小字写满了一整张信纸,任迟将它装进事先准备好的信封中,在面上写下“龄王亲启”后,便将信封放到了一边,靠在桌上小憩起来。 “周周,你告诉木青我们要去京城的事情了吗?” 周历叫住周若昼,待她转过来之时才发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又燃起了怒火,“怎么?那小子又欺负你了?” “没……”周若昼矢口否认。 欲盖弥彰!周历挽起袖子,恨铁不成钢道:“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就咱闺女这样貌,多得是人稀罕,就那个刘祥崖,来提过多少次亲,还不是他……” 周历说得慷慨激昂,却见周若昼还是一脸的疲惫的样子,他也闭上了嘴,安慰道: “世上优秀的男子多的是,又何必拘泥于一人?” 周若昼却根本不关心他说了什么,所答非问,不解道:“爹爹,您与那龄王爷可熟识?” 【秦府】 恰逢秦云守和秦云敛回来,秦融的满月酒在即,秦府上下也开始忙活起来。 最兴奋的当属秦鹤其,在这条小世子要来之后,每日都在盼着妹妹的满月酒。 两人年龄相当,性格相仿,在不久之前偶然见过一面后便一拍即合,成为了玩伴。 不止小世子,秦鹤其生性活泼,初次见到鸿风之时便和他相处甚欢,还软磨硬泡的让鸿风住在了他们家。 既然来了,秦云守便让鸿风和秦鹤其一起读书。 在这方面,鸿风倒是比秦鹤其上心,读书也认真,秦云守对他也是青睐有加,没有出现祝卿卿所担心的情况。 “姜普他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放心。” 满月酒当日,带着鸿风在门前迎接小世子的秦鹤其对着他道。 姜是华朝的国姓,姜普便是这小世子的大名。 祝卿卿站在两人身旁,听着秦鹤其绘声绘色的跟鸿风聊起小世子当时要娶她为妃一事。 祝卿卿嗔怪道:“秦鹤其,你怕是最近背书背的少了吧,净整这些没用的。” -- 第80页 秦鹤其完全不怕她:“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想让你嫁给姜普嘞,那样他可就比我高一辈了。” 鸿风在一旁嗤嗤的笑了。 “鹤其,在人前可不许直呼世子大名。”秦云敛走了过来,警告道。 秦鹤其朝他吐了吐舌头,拉着鸿风站到了一旁。 “卿卿,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了,咱们三日后动身,和大哥一起去京城。” “和大哥一起?”祝卿卿略有些疑惑,“可是为了抗旨一事?” 秦云敛点头默认,“虽说鱼芷姑娘说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君心难测,还是先去请罪的好。” 祝卿卿也赞成的点了点头,可她还没有跟祝九化提起此事,炎丘村一行已经惹得祝九化生气了,也不知他会不会同意她进京。 更何况,她此行还会去见齐夫人。 秦云敛看透了她的心思,安慰道:“我已经告诉景信了,此番也当是去拜访二哥,祝伯父会同意的。” 哦,二哥还在京城呢。 祝卿卿忽然想起来,上次见到二哥还是一月前,他休假带着二嫂回临江城待了几天。 近几年二哥在朝中也是崭露头角,愈来愈受到朝中高官的赏识——这其中也不乏齐大人的帮助。 在京城官位再高,祝景义在祝九化面前也是儿子,在家中乖巧得很,还是科举前那个样子,以至于祝卿卿都要忘了自己的二哥已经是个不小的官了。 还在想着祝景义的事情,一阵马车的声音打断了祝卿卿的思绪,车帘掀开,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仙女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站京城 第44章 “姜普!” 看着小世子的到来,秦鹤其兴奋地扑了过去, 将秦云敛刚刚的教导全都抛到了脑后。 小世子的目光也从祝卿卿的身上转移到他脸上, 直接跳下马车:“鹤其!” 紧接着, 龄王爷也从车上走了下来,秦启带着秦云敛和秦云守迎了上去:“参见龄王。” “哎,都起来, 咱都那么熟了, 就别整这些虚的了。”龄王将秦启扶了起来, 秦云守兄弟也跟着起身。 瞥见跟在几人身后的祝卿卿, 龄王爷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卿卿也来了啊。” 亲近的语气让祝卿卿打了个寒战, 想起那日龄王爷笑着要给她和姜普赐婚,祝卿卿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龄王爷。” “仙女姐姐!” 还未等龄王开口, 小世子先跑了过来,明亮有神的大眼睛紧盯着祝卿卿, 闪着好奇的光芒, “姐姐, 听说鹤其他多了一个妹妹,妹妹在哪儿?” “她……” “我带你去见我妹妹!她可烦人了, 一天到晚哭个不停, 我娘天天都得抱着她。” 祝卿卿弯下腰, 还未开口,秦鹤其便先她一步开口提议道。 小世子本是有心来找祝卿卿说话的,如今虽被秦鹤其打断,但对小孩子的好奇盖过了对祝卿卿的想念, 他双眼放光,点头如捣蒜:“好啊。” “姜普。”龄王爷开口,“不可去打扰秦夫人和秦小姐。” 龄王爷平日里随和,和姜普相处也如好友一般,但他的话语中有着毋庸置疑的威严,姜普闻言,沮丧地低下了头。 秦云守见状,笑道:“无妨,融融这个时候也该醒了,若是小世子不嫌弃,一会儿让卿卿带他们过去即可。” 姜普抬起头,一脸期待的看着龄王:“父王……” 祝卿卿也在一旁道:“我会看好他们的。” 龄王看了看姜普和信誓旦旦的祝卿卿,挥了挥手,“去吧,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好嘞!”姜普拉起祝卿卿,和秦鹤其他们一起朝后院跑去。 秦家三父子则和龄王一起进了大堂。 “她好小啊。” “她好白啊。” “她为什么老哭啊?” “你们安静一点,不要吓到她!” 祝念念抱着秦融,笑看三个小男孩将她们围成一圈,秦融挥舞着自己的小手,呆呆地看着几个人,哇哇的哭了起来。 奶娘见状走过来要将秦融抱走,祝卿卿拦住了她。 姜普掏出自己的令牌来,放在秦融的眼前晃悠,小丫头的目光被金色的令牌吸引,一时间竟也忘了哭泣,看着令牌嘿嘿的笑了起来,伸手便要去抓。 本来调皮的小孩此刻都安静乖巧得很,静静地围在她们身边,脸上带着一致的笑容。 鸿风站在姜普的旁边,和姜普那张白净软萌的小脸比起来,鸿风的脸显得有些粗糙黝黑。 祝卿卿紧紧地盯着两个人,企图在这两个人脸上发现一点表兄弟的影子——但她很快发现这好像是徒劳的,或许是环境使然,两人几乎看不出来有一丝相似之处。 不过姜普和鸿风倒是有一种自然的亲切,两人刚一见面,秦鹤其只是介绍了一番两人的名字,他们很快便玩到了一起。 “唉,我父王说过几日要带我去京城来。” 从后院出来,原本还在和秦鹤其嬉闹的姜普忽然沮丧起来。 “为何?” 祝卿卿问道,这么巧的吗,大家都要一起去京城。 不过最让她觉得奇怪的还是姜普的态度,他小时候是在京城长大的,虽说应该没什么印象了,但也不至于是现在这副嫌弃的样子。 -- 第81页 “京中有旨,太后忌辰将至,让父王回去。可我母妃的忌辰也要到了。而且,我不喜欢那个皇上……” “……” 不喜欢皇上……这种话也只有从小孩子口中才能听到了吧。 还好,祝卿卿环顾四周,没有什么人在。 龄王妃早逝,姜普尚在襁褓之中时,她便离开了人世。 龄王妃的老家在涣州,龄王爷便以怀念发妻为由,带着姜普来到了涣州。 话虽如此……祝卿卿看了看围在姜普身边安慰的几人,嘴唇紧抿着。 龄王爷他,可是为了鸿风的母妃才来的涣州。 目光落在鸿风的身上,因为自小营养不良的缘故,他虽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个头却是最小的,在光鲜亮丽白白胖胖的小世子面前,犹如一个脆弱渺小的影子。 明明他也应该是从小锦衣玉食,身份地位丝毫不输姜普的小皇子才对,却因为宫廷斗争遗落在外,又因为被那样的家庭收养,尝遍了世间冷暖。 最让祝卿卿心中郁闷的,是她不清楚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著关于鸿风的母妃的描述只有只言片语,不受宠,死于宫斗,将自己的孩子送出来宫,还有……与龄王爷关系匪浅。 至于两人到底是好友还是仇敌,尚且未提。 鸿风早晚是要回到皇室的,要是这两个孩子将来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上,反目成仇…… 秦鹤其的小手重重的拍在姜普的背上:“别垂头丧气的了,今天可是我小妹的满月酒,走,我再带你去看看我妹妹去,以后就让她认你们为哥哥了!” 鸿风也在一旁附和着,三人一拍即合,又浩浩荡荡的朝刚刚出来的屋子走去。 祝卿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三个孩子已经又走进了房间。 待她反应过来时,一声嘹亮的哭声响彻天际“哇——” 他们出来的时候,秦融刚刚睡着来着…… 相比于后院,前厅的氛围就要严肃得多。 因为宴席定在了北怀居,秦云守陪他们小坐了一会儿便先去了北怀居,屋中只剩下了秦启,秦云敛和龄王。 一盏茶的功夫,几人聊着前几日的瘟疫,龄王称赞起兄弟二人,屋中的氛围还算融洽。 但秦云敛话锋一转,提起三圣乡初来之时所带的旨意,龄王立马便变了脸色。 “我就知道,以他的性子,自然会选择这种简单省事的方式。” 龄王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着,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王爷,谨言慎行啊。”秦启忙劝道,“出门在外,小心隔墙有耳,您也不怕有心之人拿这话去做文章。” “无妨。”龄王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还是信得过你的,当年秦贵妃一事……” “王爷!”秦启急忙打断他,但还是被秦云敛听到了,他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人: “秦贵妃?” 【北怀居】 和前几年秦鹤其的满月酒一样,今日的北怀居也是被祝家包了场。 周历亲自下场,穿梭在厨房和前堂,紧盯着那些厨子伙计:“都麻利点,今儿个王爷也是要来得,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周若昼在一旁小声嘟囔着:“不就是个王爷嘛……您不也是认识他的。” 周历正忙得焦头烂额,他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闺女,呵斥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好好在家里待着。”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忙不过来嘛。”周若昼有些心虚的道。 “可拉倒吧,不还是因为那小子来了,去去去,那边玩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痛心疾首的赶走了周若昼,周历瞥一眼站在柜台前的周木青: “你,杵在那里干什么,过来!” 在二楼找了个角落,周若昼蹲了下来,看着窗外的街道出神。 木青去炎丘村那几日,她闲来无事去了书房,在书架上乱翻时,她看到了一张折起来的信纸。 她不是个爱看书的人,周家的书房几乎就是为了木青而设的,他大多数时候都待在那里。 那信纸塞在了一本书中间,看不出上面写了字,周若昼只当是木青随手放进去的白纸,便打开了。 打开之后才发现上面有一行字: “姜碑:展信安。曾记否,那年三月,岭叶城初见辛” 短短几个字,却让周若昼瞬间慌了神。 这‘辛’所指为谁,周若昼不知,但‘姜’是国姓,姜碑是龄王爷的大名这事,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心有余悸的将信折好放了回去,周若昼忽然有些恍惚。 她一直知道周木青身上有很多的秘密,他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习惯了独来独往,总是背着她出去。 只要这些对周家没有什么威胁,她便不去过问,何况她也喜欢木青那沉稳的性子,话虽不多,但却能将事情办好,省了周历很多事情,周历对此也是赞不绝口。 可那日所见,却是真的让她对木青做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他是怎么认识龄王的,为何他会给龄王写信,还是直呼其名,以及那年三月初见的‘辛’又是何人,这些问题在周若昼心里种下了种子,长成了藤蔓,缠着她的心,让她喘不过气来。 在问过周历,得知他和龄王只有过几面之缘,木青根本不可能通过他与龄王结识,周若昼对他们的事情就更加好奇了。 -- 第82页 正想着,周若昼看到街道上驰来几辆马车,祝卿卿与秦云敛一同下马,并肩走进了北怀居。 作者有话要说:  秦?某融长大后:“我!龄王家的世子,当朝六皇子都是我义兄!” “那你的亲哥哥呢?” 秦融(掩面叹息):“唉,别提了。” 秦鹤其:“???!” 第45章 “宫墙月色浓,道一声君珍重, 待功成名就, 妾与君比翼双飞……” 台上, 戏腔婉转,听得台下一群人如痴如醉,那些个衣着华贵的男子紧盯着台上身姿曼妙的戏子, 毫不掩饰眼中炽热, 恨不得当场把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那是京城中最有名的花魁, 名头可要比那孟仙馆的孟仙儿姑娘还要大, 那身段……啧啧。” 四仰八叉坐在祝卿卿身旁, 白净俊俏的少年磕着瓜子,嘴上也没闲着, 他轻佻的看着台上的人儿,自上而下, 用眼神肆意地侵略着台上之人, 描绘着那人的身姿, 尽显风流。 若不是碍于他的身份,祝卿卿恨不得当场把这个人扔出去, 明明是个少年, 却是那样一副老流氓的样子。 虽然隔着面纱, 秦云敛还是看出了祝卿卿心底的不适,他朝那人道: “齐文书,规矩点儿。” 被他点名的的齐文书立马端正地坐好,朝两人呵呵一笑: “二哥, 我今个不是看到你和卿卿姐姐,一时高兴嘛!你不知道,我爹已经两个月没让我出门了,可把我给憋坏了。” 齐文书咧起嘴,露出了两边可爱的小虎牙,一双有神的杏仁眼中闪着光,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干净阳光的少年,一开口便是些不着调的风流话。 “那也是你活该,要不是你干的那些事,你爹怎么会把你关起来。你爹让你带我们到这里逛逛,你倒好,一上来便带我们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祝卿卿又打量了一番四周,都穿得十分清凉的女人在他们面前扭过,呛人的脂粉味灌进口鼻,她轻咳一声,朝秦云敛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我的好姐姐哎!”齐文书挪到她面前,目光清亮。 “这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这舟杭坊和那孟仙馆,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青楼,卖艺不卖身的那种,你瞧瞧那杭儿姑娘和孟仙姑娘,那都是这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多才多艺,不知多少达官显贵为了听她们的曲儿,看她们的舞,费尽了心思,那当朝的二皇子也是格外的欣赏她们,可没提前订好,任他是皇子,他也进不来,要不是我认识这家的老板,你们还见不到这大美人呢!” 祝卿卿的目光又移到台上的杭儿姑娘身上,她是那种淡漠清冷的长相,眼中似带着冬日未尽的风雪,不落在台下男人的身上,却更能让他们心底燃起征服的欲望。 但最让祝卿卿赞叹的却是她弹琵琶时的姿态,芊芊玉手抚在琵琶之上,弹指间,拨动的不止是琴弦,更是台下男人的心弦。 却是美。祝卿卿暗自感叹道,余光瞥向一旁的秦云敛。 他专心的看着台上之人,眼中却不似其他人那般轻佻炙热,只有欣赏。 察觉到祝卿卿的目光,秦云敛转头看着她,用口型道:我觉得你也可以。 哼,祝卿卿不满的撅起嘴,知道秦云敛在哄她。 她虽然也学过一段时间的琵琶,可是和杭儿姑娘比起来,那真是差远了。 虽然心底还是有些不太舒服,但祝卿卿还是收回了目光,转而又朝齐文书道: “话虽如此,我们来这里,却不是来看她们的。” “卿卿姐姐,就当为了我和二哥,您先在这里好好听完这一曲儿行不行?” 齐文书合手做祈求状,他不带秦云敛还好,他这么一带上秦云敛,祝卿卿心里更加不想多待了,作势便要走。 “姐姐!”齐文书紧紧的拉住她的衣角,“姐,咱们待会儿再走吧,这一走,我不知何时才能再来了!二哥,你帮帮我!” 接收到齐文书的目光,秦云敛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他对着祝卿卿道:“卿卿,要不再待一会儿吧,景信在二哥家中怕是要待到下午,我们等他一起回去如何?” “好好好,我觉得可以!”齐文书点头如捣蒜。 “哼!那你们自己在这里待着吧!” 一曲终了,堂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齐文书也跟着在那里鼓掌,祝卿卿心中更加烦躁了,她毫不费力甩开齐文书的手,从侧门走了出去。 他们昨日和龄王一起来的京城,龄王带着小世子进宫去了,便剩下秦云敛和祝卿卿姐弟二人。 秦云守本来也是要和他们一起来的,但他们出发的前一天,一道圣旨和一大堆赏赐传到了临江城,皇上不仅免了秦云守抗旨之罪,还以防瘟有功为名给了赏赐。 秦融才刚出生没有多久,秦云守自然不愿离她们母女太远,如今有龄王的人护着,还有从京中赶来的祝景义,他们便放心的让他们几个人进了京城。 打着游玩的旗号,祝景信也跟过来了,可他一到便被祝景义找借口叫了过去,深知自家二哥和二嫂成婚不久,正是浓情蜜意之时,祝卿卿也不想这么快便去打扰他们,便和秦云敛一起去了齐夫人家中。 齐文书是齐夫人和齐大人的孩子,比祝卿卿他们略小一些,但已经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了,祝卿卿他们拜访时,齐文书正被关禁闭,看到祝卿卿,他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自告奋勇要带他们在京中游玩。 -- 第83页 齐大人忙于政事,齐夫人习惯了闭门不出,也只有齐文书对京城熟悉,他们便准了齐文书带祝卿卿他们出去。 小时候见到齐文书时,他还是个和祝景信一般天真可爱的孩童,如今却愈发轻浮了,油嘴滑舌的,一出来便直接来了青楼,让祝卿卿很不习惯。 而且,从他们踏入这条街开始,不知是因为不习惯这边的环境还是其他原因,祝卿卿心中有些烦闷。 逃离了那股子脂粉味和酒味,祝卿卿觉得神清气爽,但一想到刚刚秦云敛居然站在齐文书那边,再回头一看,秦云敛也没有追过来,祝卿卿心中一阵的酸。 “乱花渐欲迷人眼,京城到底是京城,青楼的姑娘都比临江城的好看!” 不过话说回来,秦云敛他有没有去过临江城的青楼? …… 祝卿卿陷入了沉思。 “小爷不管!今天孟仙儿姑娘必须跟我走!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啊!!” 一阵争吵声打断了祝卿卿的思绪,街道上原本散乱的人群也开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祝卿卿避开人流站到一旁,定睛一看,是齐文书说得另外一个青楼。 出了舟杭坊,斜对面隔几米便是孟仙馆。 京城有无数条繁华的街道,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都是同行,这两家偏偏开在了同一条街,两家又各自占着一个有名的美人,都在暗戳戳的较劲。 根据齐文书的描述,虽然都是让京城男人垂涎三尺的美人,但孟仙和杭儿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说得通俗一点,便是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吧。 隔着人群,祝卿卿瞥见两个男人交缠扭打在一起,一双拳头在空中挥舞着,惨叫声不绝于耳,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没有个上去拉架的,看戏似的站在一旁,有的还在暗暗地给他们加油打气。 想必是为了孟仙争风吃醋的人吧。 祝卿卿没见过那个孟仙姑娘,也对她没什么兴趣,她不想掺和进他们男人的事情,便又自觉地朝后退了退。 她想置身其外,但是打斗的那两人的却没有放过她,其中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一个翻身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拨开人群便朝着祝卿卿冲过来,逃跑速度之快,一看便是个有经验的。 祝卿卿呆站在那里,看着一个面目狰狞没有人样的玩意儿朝自己跑过来,一时间竟忘了躲开。 “滚开!” 那人离祝卿卿只有两步之遥时,一双手将祝卿卿拉到旁边,那人的胸口也重重地挨了一脚,倒在了地上。 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祝卿卿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她才反应过来。 “卿卿,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语气中不难听出秦云敛有些生气,但更多的还是对祝卿卿的担心和后怕。 看到祝卿卿走了出来,他便想跟过来,可是被齐文书给缠住了,好不容易摆脱了齐文书,一出来便看到了刚刚那副场景。 一个鼻青脸肿的玩意儿发疯似的朝祝卿卿奔过去,她还傻了一样的站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躲开,若不是秦云敛反应及时,免不了要受伤。 “我……” 耳边是秦云敛心脏跳动的声音,祝卿卿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刚刚那人朝她跑过来的时候,她恍惚间又想起了当时许昌许盛劫持她时的情景,一个愣神,便没来得及反应。 “好了,没事了。”秦云敛以为她受了惊,也不再逼问,轻轻的抚摸她的秀发,柔声安慰。 “嗯。” 祝卿卿把脑袋埋在秦云敛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祝卿卿烦躁了一日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这位姑娘,您没事吧。”低沉的男声从一旁响起,祝卿卿赶忙从秦云敛怀中钻了出来,两人面颊上都有些微红。 刚刚被秦云敛踹倒的男人此刻跪在另一个男人面前,一脸的温顺和恐惧。 “姑娘,我的朋友若是冲撞到您了,我先替他赔个不是。” 笑盈盈的站在二人面前的男人,穿得是普通的月牙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身形修长,眉宇透着一股贵气。 一眨眼的功夫,刚刚和那人打斗的人已经不见了,看热闹的那群人也不见了踪影,偌大的街道,一下子恢复了平静。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过来给姑娘道歉!” 那人轻呵一声,地上跪着的人立马朝祝卿卿扣了个头:“姑娘,是我一时头晕目眩,瞎了眼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祝卿卿有些愣的看着自己低头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在临江城呆惯了,即使是主仆之间也很少有如此卑躬屈膝的时候,更别说是朋友。 她抬头看着那个眉间带笑的男人,却惊觉那人眼中藏着寒意。 “没事……” “既然姑娘没事,那在下便先带着朋友离开了,有缘再见。” 说罢,那人转身便走了,跪在地上的那人也慌张的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跟了上去。 祝卿卿与秦云敛面面相觑: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又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连名字也没留下。 “二哥!卿卿姐姐!” 两人正纳闷之时,齐文书追了出来,看到两人,他长舒一口气,慢慢地朝两人走过来: -- 第84页 “哎呦,吓死我了,我在里面听说后街死人了,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 第46章 夏挺,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 京城里五大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之一, 仗着他父亲和哥哥在朝中的地位, 整日里吃喝玩乐寻花问柳不务正业,除了夏府,青楼便是他另一个家。 夏挺虽然不学无术, 但却不是那种会恃强凌弱, 挑衅滋事之人, 他的尸体出现在舟杭坊后面之时, 惊呆了周围的商贩行人, 禁军的人也立马赶到,将本就狭窄的后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坐在舟杭坊的二楼, 透过窗户看着地下忙得焦头烂额的禁军,齐文书感叹道: “这夏挺与我还有几分交情, 居然便这么死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 好像夏挺的死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从他带祝卿卿他们上来之时, 祝卿卿便一直在盯着他,在知道那人的身份之后, 见他居然还能笑出来: “好歹是你父亲同僚的儿子, 就这样死了, 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呵。”齐文书不屑的笑笑,“这种事情我见多了,就算他爹官再大,这事也查不出来什么, 他惹了不该惹的人。二哥,你刚刚看见他的尸体了没?” 秦云敛只在上楼时透过窗子扫了一眼,但也发现了疑点:“身上没有淤青,嘴角有黑血,应该是被毒死的。” “毒死的?!” 祝卿卿又向下看了一眼,尸体上已经盖上了白布,围观的人被驱散,看起来禁军的人好像也要撤了。 “光天化日之下,三品尚书家的公子被毒杀在大街之上,你却说这事查不出来?” 齐文书看了一眼处于惊讶之中的祝卿卿,摇了摇头: “姐姐,这就是你不懂了吧。你知道我为什么被我爹禁足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整日不务正业齐大人看不下去了吗?” “非也非也,我爹他忙得很,我都这样三四年了,也不见他管我。他今年会把我禁足,是因为两个月之前在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齐文书压低声音,警惕地环顾四周后,朝两人招了招手。 祝卿卿和秦云敛附耳,齐文书道: “这件事情……” 祝卿卿屏息凝神—— “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 看着被他耍得两人,齐文书捧腹大笑。 祝卿卿额头黑线,一拳打在了他身上:“快说!不说就走了。” “别啊,好不容易这舟杭坊的人都出去看热闹了,咱们再待一会儿,说不定一会儿还能杭儿姑娘说上话呢。” 齐文书又拉住了祝卿卿的衣角,祝卿卿直接转过了头。 连一向对他宽容的秦云敛都皱起了眉:“文书,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子脚下出了命案,死得还是大官的儿子,为什么说查不出来?” 见秦云敛生气了,齐文书也不收起了笑脸,端正的坐回了位子: “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朝中有大事……” 两个月之前,齐文书从孟仙馆回家,喝了不少的酒,还沾了一身的脂粉味。 就在他打算像往常一样从侧门溜回自己房间时,却发现他的父母都在他的房中等着。 见他那个浑浑噩噩的样子,齐安民将他痛了个狗血淋头,勒令他不许再出门: “尤其是那条花街,你若敢再踏入半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齐文书混了这么久,还以为齐安民早就习惯了他那个样子,如今骤然被骂,惊讶之余,心中也有疑惑:他爹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难道是要开始培养他了?他都那么长时间没读过书了,他可不想再背那些令人头疼的玩意了。 可在那之后齐安民也没有逼着他读书,父子两人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在家闷了一个月,齐文书终于没忍住翻墙出去了,结果还没翻出去便被家里的下人发现,被揪了回来,押到了齐夫人面前。 “文书,你爹这几日不让你出去也是为了你好。” 齐安民不在,齐夫人在他面前苦口婆心的一顿劝。 也是那个时候齐文书才知道,一个月前,夏家的二公子在青楼中冲撞了出游的四皇子,两人打了起来,四皇子还受了伤。 这事闹到了皇上那里,惹得龙颜大怒,四皇子被罚在宫中思过,夏挺也受了家法。 “可这事和你被关禁闭有什么关系啊?” 听到祝卿卿的话,刚才还是愁眉苦脸的齐文书立马来了精神,贴近两人,神秘兮兮的道: “因为这京城中的安防是二皇子负责的啊!” 眼见两人还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齐文书无奈的挥挥手:“罢了罢了,你们在临江城待久了,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京城,如今可是暗流涌动啊。” 当朝圣上有五个儿子,大皇子早夭,目前朝中最有竞争力的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二皇子聪明能干,战功赫赫,但却是个庶出的;三皇子虽然懦弱了些,但毕竟是皇后的孩子。 朝中大臣大都站在二皇子那边,但是皇上偏爱三皇子,明里暗里说了不少次想要立三皇子为太子,但因为君臣之间有分歧,到现在都没立下太子。 “二皇子自然是想好好表现,出了那种事,他免不了被皇上一顿骂,怕是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呢。” -- 第85页 “心里有气就得发出来啊,他干不过皇帝,那就找我们这些人出气喽,尤其是那些像夏挺和四皇子一样不学无术的,要是万一我被他盯上,那不就……” 齐文书说起‘不学无术’时,一脸的骄傲和自豪,祝卿卿没忍住又扇了他一巴掌: “人家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小心眼。” “嘿嘿,其实这都是我猜的。”齐文书傻里傻气的笑笑。 “……” “不过朝中确实是有事,我爹娘都不告诉我,我推断应该是和二皇子有关,夏挺他肯定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而且啊,我听说夏挺也被他爹禁足了,这几天才放出来的,你说巧不巧,一放出来就死了。” 一杯甘甜的热茶下肚,祝卿卿又朝窗外看去——禁军的人已经走了,街道又恢复了平静,好像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照齐文书这么说,现在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在争夺太子之位,而且从皇上的态度来看,三皇子当太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在原著中,太子既不是二皇子也不是三皇子,而是五皇子。 三皇子他,也已经死了。 “那五皇子呢?”祝卿卿问道。 “五皇子?他……是个残疾,瘸了一条腿,整日待在府中,我都没见过他几次。” “……” 【齐府】 明月夜,月光照在盛开的昙花上,祥和圣洁。 祝卿卿站在庭院中,对着散发出幽香的花丛,兀自神伤。 “卿卿。”齐夫人从旁边缓缓走了出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歇着。” 祝卿卿转过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就睡了。” 齐夫人看出她心情不佳,拉着她的手坐在了一旁的石亭中: “可是今日出了什么事?文书惹你生气了?” 祝卿卿摇摇头:“没。” 齐夫人到底是个过来人,直接便说出了祝卿卿的心事: “是因为云敛吧?” 祝卿卿这次没有否认,把脸转向了另一边,心底一酸,便红了眼眶。 因为齐文书死赖着不走,今日他们一直在舟杭坊坐到了傍晚。 夜里才是舟杭坊最热闹的时候,傍晚便闲了下来,白天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齐文书也如愿约到了杭儿姑娘。 在杭儿姑娘上来之前,齐文书自诩是舟杭坊的常客,与杭儿姑娘交情颇深,但等杭儿来了,他便和祝卿卿一起被冷落到了一旁。 杭儿与秦云敛一见如故,再加上秦云敛懂些音律,两人相谈甚欢。 祝卿卿和齐文书坐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你不是说杭儿姑娘生性冷淡吗?”祝卿卿咬着牙,低声道。 这笑得那么灿烂,可是让屋里的花儿都失了色,这叫生性冷淡?! “我怎么知道!”齐文书瞪着秦云敛,眼神在两人将碰未碰的手上打转。 呸!都是看脸,他秦云敛不就是长得比他好看点吗?凭什么杭儿姑娘这么青睐他! 还有那秦云敛,平日里一副君子做派,如今见了美人,不也是这般! “公子,您可听过《明月台》?”杭儿贴近秦云敛,身上芬香直扑秦云敛的鼻尖。 秦云敛有些害羞的朝后挪了挪:“听、听过。” “奴家为公子唱一曲可好?” 红色长袖半遮着脸,杭儿笑着,起身便要去拿琵琶。 “哎呀——” 脚下一滑,杭儿整个倒在秦云敛的身上。 “秦云敛!” “杭儿姑娘!” 秦云敛扶起杭儿,却发现祝卿卿已经气冲冲地出了门,留下一个齐文书在那里阴恻恻地盯着他: “哼!我告诉你,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公子,奴家崴到脚了。”秦云敛刚刚起身,杭儿又扑到了他的身上。 目光在大门和杭儿身上转了一圈,秦云敛一咬牙,没有追出去。 祝卿卿便这样一路走了回来,她一路上走得极慢,拐弯时还不住地往后看,但一直没有见到秦云敛的身影。 一回来她便把自己关在了房中,仍秦云敛怎么敲门都不开,也不说话。 她坐在桌边生闷气,一直到祝景信和齐文书把秦云敛叫走,她才走了出来。 听她说完来龙去脉,齐夫人轻笑:“到底还是年轻人,为了这一点小事便生气这么久,怕是连饭都没吃吧?” 祝卿卿刚想否认,肚中便传出深沉的叫声,祝卿卿立马红了脸。 “好了,我也不逗你了。一会我让厨房送些吃的来。”齐夫人手中拿着把团扇,在祝卿卿肩上轻轻一拍,“说起这个,我倒是想先问问你,你和云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祝卿卿一愣,还以为齐夫人在开玩笑,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却发现她的目光中满是认真。 “我……”被齐夫人眼中的认真冲击,祝卿卿一时也失了言。 她和秦云敛算是什么关系呢? 两人相处的久了,她一直都有嫁给秦云敛的觉悟,但却没有认真思考过两人的关系。虽然他们两个在临江城百姓的眼中已经是一对了,但是细想之下,两人好像并没有真正的互通过心意。 在原著里秦云敛深爱祝卿卿,但她却不知道现在的秦云敛爱不爱她。 -- 第86页 秦云敛待人温柔,他们又是青梅竹马,秦云敛难免对她格外关照,万一秦云敛对她没有男女之情,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想起今天在舟杭坊的情景,祝卿卿感到一阵头疼:“我不知道……” 齐夫人看出她的不适,忙劝道:“好了,那便不要想了,我去给你取些吃的。” 刚刚起身,齐夫人便停住了动作,祝卿卿抬头看着她,却发现她脸上带着笑意揶揄道:“看来不需要我去了。” 嗯?祝卿卿回过头,秦云敛站在两人身后,手中提着一个深色的食盒。 “你来做什么?” 齐夫人笑着走了,祝卿卿没能拦住她,秦云敛也走了过来。 秦云敛将食盒中的饭菜都拿了出来,还冒着热气:“知道你没吃饭,我去做了点东西,你放心,我特意用的食材,这些东西吃了不会发胖的。” 祝卿卿本想倔强的拒绝,但是饭菜的香气不断灌进她的鼻间,再加上腹中的饥饿,纠结许久,她只是将头瞥向了一旁。 “诺。”一双筷子递到了自己面前,祝卿卿……祝卿卿接了过来。 “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嘴中塞满了饭菜,祝卿卿瞪了一眼托着脸看着她的秦云敛,恶狠狠的警告道。 和那个杭儿卿卿我我就算了,还不来追她,居然让她自己回来,京城那么大,就不怕她迷了路吗!还有,明知道她生气了还回来这么晚,几个意思啊! “卿卿,你听我解释。” 按照一般的套路,祝卿卿应该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但她此刻手中有餐具,口中有菜,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秦云敛: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秦云敛收起笑容,正色道:“今天我们会这么回来,是因为中途想起还要去二哥家中接景信。” 一想到祝景信待在二哥家里那个委屈的样子,祝卿卿点点头:这个算你过了。 “至于杭儿姑娘……杭儿他,是个男人。” “嗯嗯。”祝卿卿点点头。 “什么?!!” 一口菜没咽下去,祝卿卿被噎到了。 秦云敛忙伸手给她顺气,祝卿卿看着他一脸的严肃,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杭儿她……是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杭儿: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 第47章 今日在舟杭坊,秦云敛和杭儿确实投缘, 两人一交谈便有一种亲切之感, 杭儿的很多想法与秦云敛不谋而合, 让他很惊喜。 但是秦云敛心中也有疑惑,身为舟杭坊以高冷著称的花魁,杭儿一上来便与他如此亲近, 说是一见如故, 但实在是有失身份, 更何况后来杭儿总是看似不经意的靠近他, 不免让人起疑。 果不其然, 就在杭儿倒在他身上的时候,秦云敛看到了他藏在衣领中的喉结。 虽身在青楼, 但齐文书说杭儿平日里穿得格外保守,尤其是那衣领, 遮着那段修长白皙的脖颈, 更引人遐想。 在看到那个明显的凸起之时, 秦云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是后来祝卿卿离开他想追过去的时候,杭儿拉住了他, 倒在他的怀中, 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秦云敛忽然停嘴, 祝卿卿俯耳过去。 “你先吃着。”祝卿卿又拿起放在手边的筷子,秦云敛才满意的继续下去。 “他说,救我。” 【舟杭坊】 楼下灯火阑珊,寻欢客与舟杭坊的女子一起, 杯酒畅谈风月;楼上,杭儿的屋门紧闭,屋外站了三个彪形壮汉,每一个意图靠近的人都被他们凶狠的眼神吓了回去。 屋内,也是硝烟弥漫。 “连杭,你今日对齐少爷他们那群人的小动作,别以为我没有看到!” 身着紫色锦衣的男人狠狠地捏着杭儿的下颚,目露凶光。 “下,贱坯子,别以为你穿个女装就是个女人了,你可是个男人!” 杭儿也倔强的瞪着他,美目中尽是嘲讽:“我怎么了?是你说不许我对客人那样冷漠,如今我改了性子,你反而生气了?孟仰,你到底几个意思!” 被称为孟仰的男人脸色一变,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嘴角冷笑:“你要是再敢对别的男人搔首弄姿,我便让孟仙儿开始接客了,李家公子可是找过我好几次了,要用千金买下仙儿初夜呢。” “你!”连杭愤恨的看着他,“仙儿她可是你妹妹!” “妹妹?她和她那个下,贱的母亲联手害死我母亲,就她也配?” 孟仰一甩手,连杭倒在了一旁,他大口的喘着气,衣衫滑落到肩上。 “连杭,我说得果然没错,你就该做个女人,你瞧瞧……” 孟仰炽热的眼神在连杭身上流转,眼中带着戏谑。 裸,露在外的肌肤被他的眼神盯得一阵发烫,连杭狠狠地瞪他一眼,将衣衫整理好:“你出去吧,今日我与夏公子有约。” “呵!夏公子?”孟仰悠闲的坐了下来,“你难道不知道,今天下午后街死了个人吗?” 连杭瞳孔放大,震惊又愤怒:“夏公子?你干的?” “我哪敢啊,他爹我可惹不起。”看着连杭脸上的表情,孟仰满意的笑了,“夏挺他死都死了,你别管了,今天晚上,你,归我。” -- 第87页 说罢,孟仰对着门外吩咐了一声,立马便有人带来了连杭的琵琶。 “来吧,连杭,让我听听,听说你又学了新的小曲儿,唱给我听听。” 连杭转过头,倔强的闭上了眼睛。 “连杭,为我唱一曲吧?” 孟仰深情的盯着他,语调温柔的和刚刚判若两人。 连杭依然没有看他。 “连杭,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是巴不得孟仙儿去侍奉别人吧!” 孟仰又变了脸色,连杭紧抿着嘴唇,握紧了拳头。 两人僵持了片刻,连杭长舒一口气,站起来从仆人手中接过了琵琶。 “这样才对嘛。” 看着眼前身姿曼妙的人儿,孟仰眉眼中又染上了笑意。 一夜笙歌。 从秦云敛那里知道杭儿的事情,祝卿卿的心中沉重万分。 “明明是个男人,却被逼着扮成女人来卖唱,对一个男人来说,是莫大屈辱。” 祝卿卿补充道:“尤其是对杭儿那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 转念一想,祝卿卿又问道:“可他为什么要找你?” 秦云敛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杭儿拉住了他,还找借口支走了齐文书,才将一切和盘托出。 杭儿边说边紧张的看向屋外,好像在堤防什么人,秦云敛猜测是逼他留在这里的人。 “你为什么要找我?” 秦云敛的话刚说出口,刚才出去拿酒的齐文书便回来了,杭儿立马噤了声。 秦云敛也配合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杭儿又变回女声,同他调笑。 看不得两人这般亲昵,齐文书便催促秦云敛去接祝景信: “还有卿卿姐姐,你就这样让她自己走了,也不怕她找不到路。” 齐文书阴阳怪气的损了秦云敛一顿,责备之意溢于言表,秦云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还是杭儿为他解了围: “既然公子还有要事,杭儿不再打扰了,奴家应邀三日后在清明台演唱,若是齐公子肯赏脸……” 杭儿娇羞的看着齐文书,半分柔情半分羞涩,齐文书的心立马软了下来,换上了笑容:“一定一定。” “所以说,他的意思,是要三日之后和你在清明台见面?” 秦云敛点点头。 清明台是当朝镇国将军孔盎的一处府邸,孔盎征战一生,战功赫赫,深受皇帝陛下器重。 孔盎今年已有五十多岁了,他虽是武将出身,但看得透彻,一早明白功高盖主的道理,三年前从北境战胜归来,他主动上交了兵权,向皇上求了清明台来安度晚年。 他居然请杭儿去表演,没想到这孔将军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在这方面还…… 不,舟杭坊是正经的乐坊,孔将军应该只是单纯的爱好音律罢了,可他一届武将,真的会喜欢附庸风雅吗? 知道祝卿卿出神的样子,秦云敛知道她又想到了别处去了,又道:“我让齐文书去打听了一下,孟仙馆的孟仙儿也会去。” 孟仙儿?祝卿卿想起那日在孟仙馆门口起争执的两人,还有那个俊美的奇怪男人,心中好像蒙上了迷雾,总觉得他们和杭儿之间有些联系。 还有在后街被毒死的夏挺,果真如齐文书所说的一般,他的死讯在京城中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按照他的身份地位,此时京中应该已经传开了才对。 秦云敛和祝卿卿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明天要去孟仙馆看看。 第二天,齐文书知道他们要去孟仙馆的时候,震惊眼睛都大了一圈了,眼睛在祝卿卿和秦云敛身上转来转去。 “我我我我没听错吧?卿卿姐姐,你真的同意我去啊?” 祝卿卿淡淡的看他一眼:“是,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也去!” 祝景信也蹦出来要和他们一起,昨天错过了,听齐文书在那里说杭儿姑娘有多么美,祝景信叹息痛恨自己没能去,今天说什么也要跟着。 “我去感受京城文化。” 祝卿卿拗不过他,便带着他一起去了。 孟仙果真和杭儿不是一个感觉,祝卿卿他们去的巧,刚好赶上孟仙儿跳舞。 明明是妩媚至极的舞蹈,祝卿卿却在她化了浓妆的脸上看出一丝清纯来。 “齐文书。”祝卿卿拍了一巴掌看得出神的齐文书,“你今天必须把孟仙儿请到我们这里来,不然我就告诉你爹你这两天带我们来的都是青楼。” “嗯?今天可是你说要来的!你知道要让孟仙儿姑娘来需要多少钱吗?她和杭儿不一样,杭儿姑娘她是看心情,只要她看中了,她可以分文不取,但是孟仙儿她可是明码标价的,而且孟仙儿她可是老板的妹妹,你花了钱也做不了什么,顶多说几句话……” “你说什么?她是老板的妹妹?”祝卿卿紧紧的攥住了齐文书的胳膊,“既然这样,她哥哥怎么舍得……” “卿卿姐姐,你先松开,疼!你们这些习武之人的力气怎么都这么大。” 齐文书揉了揉胳膊,一脸不满的看着祝卿卿:“他哥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但是他确实是孟仙儿的哥哥,而且人家来跳舞怎么了,又不卖身。” “那舟杭坊的老板是谁?”秦云敛问道。 -- 第88页 “不知道,那家老板神秘的很,我都没见过他。” 就在祝卿卿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一个紫衣男子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瓶酒,他打断了几人的交谈,冲着齐文书笑道: “齐公子,您可是很久没来了。” 齐文书立马笑脸相迎:“孟老板。” 孟老板?祝卿卿打量着他,这个男人眉目清秀,看起来挺儒雅的一个人,虽然穿着一身骚气的紫衣,祝卿卿也很难把他和青楼老板联系起来。 “这三位是……” “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涣州来的,这位是秦少爷,那两位是姐弟,姓祝。二哥,姐姐,这是孟仰孟老板。” “祝?”孟仰眉目含笑,“瞧两位的气度,想必是涣州祝老爷家的吧,那这位肯定就是秦家的二少爷了。” “您认识家父?”祝卿卿有些吃惊。 孟仰微微一笑:“祝老爷之名,普天之下的商人怕是无人不知。” 祝卿卿姐弟谦虚的笑笑,孟仰借机和他们攀谈起来,目光落在祝景信的身上:“听闻几位是为了小妹而来的?” 祝卿卿听着他的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祝景信,心里对孟仰的那一点点好感瞬间没有了。 这个孟仰,怕不是看上祝景信想借机把孟仙儿推给他吧? 齐文书见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都怪他们太低调了,他这么就忘了,旁边这一对姐弟家里可是有钱得很,说不上富可敌国,但是和京中那些大户人家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的。 看着孟仰对他们那般亲切,齐文书心中一阵发酸,把目光挪向了一边,看向了台上的孟仙。 正是这一舞中最激昂的部分,孟仙踮起脚尖,抬起了双臂,这里应该是一段炫丽的部分,可还未等齐文书定下心来欣赏,孟仙往后一仰,直直的倒了下去。 第48章 “殿下,孟仙儿姑娘已经没事了, 只是余毒未清, 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恭敬地跪在床榻前, 对着床边站立的一身华服的男人道。 孟仰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陷入沉睡的女子,满脸的自责: “都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才被二皇子的人钻了空子。” “下毒之人的身份还未查明, 还不能断定就是二哥的人。” 男人长身玉立, 半个身子隐在阴影中, 神情淡漠的看着床上娇柔虚弱的女子, 他向前半步,走到孟仰的面前, 正是那日祝卿卿在街上遇到的男人。 他毫不在意他此时的悲痛,寒声道:“下毒之人我自会找人去查, 陈太医这几日便留在这, 务必要在孔盎设宴之前让她好起来。” “四殿下, 我什么时候能带他们走?” “再等等,最多一个月, 到时候, 你们想去哪儿, 就和我没有关系了。在此之前,你要看好他们,尤其是那个连杭,若是他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我可不会像你那么心软。” “是……” 说罢,那人转身离开,屋外的侍卫随之而去,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的背影,孟仰藏在衣袖中的手慢慢握紧。 急匆匆地从清明台回来,刚从后门进来,齐文书一头撞到了祝景信的背上,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祝景信转过身来,看清来人之后,满脸疑惑:“不是让你去打探情况吗?你怎么……” 齐文书踮起脚捂住他的嘴,环顾四周后,将他拖到了后院,找到了等在这里的祝卿卿和秦云敛。 看到神色慌张的齐文书,祝卿卿心中一紧:“如何?” 今天早上孟仙儿倒在了台上,吓坏了台下一众宾客,孟仰更是慌张的冲了上去,发了疯似的让人去请大夫。 好在当时秦云敛在,把脉之后知道孟仙儿是中了毒。 在秦云敛告诉孟仰,孟仙儿中的毒毒性不大,他可以解的时候,刚刚还着急万分的孟仰却突然变了脸色,客气的将院中的客人,连带着祝卿卿他们都请了出去。 站在孟仙馆的门前,看着那扇木门在自己面前关上,正准备施针的秦云敛和打算帮忙的祝卿卿都懵了,不知道孟仰这是唱的哪儿出。 事情蹊跷,几人在孟仙馆附近找了家酒楼盯着,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提着药箱从后门悄悄溜进了孟仙馆,身后还跟着两个披着黑袍的人。 “哟,那不是陈太医嘛。”齐文书眼尖,一眼便看出来那人的身份,“陈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原本是在宫里伺候贵妃的,后来被皇上派去给孔将军治病了。” “孔将军?孔盎?” “对,孔将军征战一生,一身的伤,老了之后大病小病不断,皇上怜惜,便把太医院中资历最老的陈太医赐给了他。我刚来京城时见过陈太医几次,他那个时候就是头发花白了,没想到都这么些年了还健在呢,不亏是深谙养生之道的人。” 几人顺着齐文书的目光看下去,陈太医已经走了进去,送他来的马车也不见了踪影。 孔将军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堂堂太医屈尊给一个艺妓诊病,孟仰虽然也是京中有名的商人,但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脸面吧,难道是孔将军爱惜,知道孟仙儿中了毒,特地派人来救治? 祝卿卿脑瓜飞速运转,目光最终停留在齐文书的脸上。 “卿卿姐姐……你想干什么?” -- 第89页 齐文书抱紧自己,警惕地看着她。 “看起来……”祝卿卿慢慢走近他,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你和孔将军挺熟的?” 连喝了三杯水,在众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中,齐文书长舒一口气: “我没见到人。” 祝卿卿:“……” 祝景信:“……” 秦云敛:“……” “那你这个样子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打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了呢!” 齐文书一把按住正打算走的祝景信:“你们先听我说啊,虽然我没见到孔将军,但是我在清明台见到别人了……” 在祝卿卿的胁迫下,齐文书硬着头皮去了清明台。 早在祝卿卿他们到京城之前,齐文书便接到了孔盎的邀请,于十六日在清明台,为京城中的官家子弟设了宴,届时将有孟仙儿和杭儿前去助兴。 孔盎虽是个久经沙场的武将,但却是个和蔼可亲之人,又颇喜欢和这些年轻人接触,京中大多数官家子弟的骑马射箭都受过他的指导。 齐文书和孔盎的关系也不错,这次借着拜访之名去探听消息,对齐文书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请柬上都说了是十六日,齐文书怕他这样贸然前去会引起孔盎的怀疑,可祝卿卿逼得紧,心里再不满,齐文书也没有办法,毕竟祝卿卿许诺的那三十两黄金对他来说还是挺诱人的。 “为什么就不能宴会那天再打探呢!又不急于这一时,一个艺妓,至于那么上心嘛!” 碎碎念的来到了清明台门前,看门的小厮一眼便认出了他,同他打了招呼,却没有要放他进去的意思。 一打听才知道,孔盎今天一大早便被皇上召进了宫。 扑了个空,齐文书只能无功而返,心疼着他那三十两黄金,齐文书走了清明台后面的那条街,转了个弯,便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之人。 “是五皇子啊,五皇子!那个传说中瘸了一条腿的五皇子!他就站在清明台后面那条小巷里,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残废啊!” 按住忽然激动起来的齐文书,秦云敛将目光转向祝卿卿:“不是说五皇子他已经闭门不出很多年了吗?” 一抬头,撞进秦云敛和祝景信疑惑的目光中,祝卿卿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她也不知道啊,原著里这些皇权斗争什么的根本都不是重点好嘛,她怎么知道那个五皇子是怎么走上王位的。 “你确定你没看错?” “我看到他的脸了!今年宫宴上我见过他,五皇子随他那个早就死了的生母,容貌是一等一的俊美,我一眼就记住他了……你们能不能这样看着我,我只是单纯的欣赏。” 齐文书慌张的解释着,奈何越描越黑,几人的眼神看他更加奇怪了。 齐文书:“……” 听完他的话,祝卿卿确定那人就是五皇子,而且他很有可能已经开始准备这场夺嫡之战了,孔盎也应该已经成为了他那方的人。 五皇子是怎么被立为太子的她不知道,但是二皇子会死在这场夺嫡之战中是肯定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杭儿和孟仙儿应该也是这场战役的中的棋子。 要是想救杭儿,他们说不定会被卷进这场斗争来,更何况他们连杭儿的身份都不清楚。 那么……祝卿卿看着秦云敛的眼睛:他们要为了不相关的人把自己卷进去吗? 【齐府后院夜】 像昨日一样提着食盒来到后花园,秦云敛一眼便看见了凉亭中托着脸的祝卿卿。 “为何又不吃饭?” 秦云敛将食盒中的点心端了出来,祝卿卿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今天下午文书说完五皇子的事情之后你便这样了,可是因为这个?” “云敛哥哥。”祝卿卿难得的正经起来,“如果杭儿他是五皇子,或者其他皇子的人,你还要救他吗?” “……” 在知道杭儿遭遇的时候,祝卿卿很心疼他,也很想救他。 既然杭儿选择了向秦云敛这个陌生人求助,若是放任不管,让她有一种辜负了他的信任的感觉。 可是,太危险了。 “师父从小便教我,无论是行医还是处事,都要秉持着一颗仁心。”沉默良久,秦云敛缓缓开口:“若是你被绑架了,百般无奈之下找了陌生人求助,他不帮你,你会恨他吗?” “……不会。” 但是会很绝望。 祝卿卿垂下眼睑,明白了秦云敛的意思。 “但是,不管他是什么人,于我而言他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我问过师父,若我在行医之时遇到了一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但是作恶多端的人,我该不该救他呢。师父说,要看你自己。” 秦云敛话锋一转,看着她浅笑道,“我确实同情杭儿,但若是会因此--伤害到你们,我可能要再考虑一下,毕竟你们才是最重要的。” “……” 心头一酸,祝卿卿立马低下了头,掩住了红了的眼眶: “等到了宴会上见到杭儿再细问一下吧。” 秦云敛笑着点点头,将食盒放在一旁坐了下来:“先吃点东西吧。” 【清明台】 “那个秦少爷好像也来了啊。” 连杭坐在梳妆台前,孟仰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肩膀,指腹在他后脖颈上轻轻划过,暧昧至极。 -- 第90页 “滚开。”连杭皱起眉,偏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换一件衣裳,这件衣服,遮不住。” 指尖的温热骤然消失,孟仰哂笑着收回手,目光在连杭脸上扫过,“等今天的事情结束了,我就让你去见孟仙。” 说罢,孟仰转身离去,一旁跪了许久的小丫鬟赶紧拿了另一件衣裳过来: “姑娘,穿这件吧。” 连杭有些诧异的望着镜中那人孤独的背影,心中竟有一丝的疼。 莫名其妙。 连杭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起来换上了那件衣裳,遮住了脖子上一片淡红的痕迹。 出了门,孟仰却没有离开,站在屋外的栏杆旁,孟仰望着楼下忙碌的仆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即使看不到,他也能想象到那人欣喜的表情,能见到仙儿了,他一定很开心吧。 等这件事情结束了,他就要放他们走了。 两年了,也该放他们走了……孟仰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泪水从眼角缓缓落下。 “我说……”齐文书看着跟在自己身后打扮成下人但是气场完全盖过了他的三人,“你们真当这里的人都眼瞎吗?再说了,虽然请柬是给我的,但是又没说我不能带朋友,你们这样……” 眼见祝卿卿三人各自打量着四周,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齐文书又在心底感叹自己怎么认识这群人的,正想着,一个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少年走了过来,齐文书立马换上了笑容: “夏菏,你也来了。” 被称为夏菏的少年有些畏缩的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是、是,哥哥他走了,父亲让我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齐文书听清楚了,也意识到自己忘记了眼前人是前几日死在孟仙馆后街的夏挺的弟弟。 “夏菏,你……节哀。” “嗯。”夏菏点点头,余光瞥到祝卿卿他们走了过来,拔腿便走,“我、我去那边了!” “夏菏!”齐文书叫了他一声,却只看到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夏菏?夏挺的弟弟?” 秦云敛的目光落在那个瘦小的背影上,那个畏手畏脚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太像是个富家公子。 “是啊。”齐文书压低声音,“夏菏他是庶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这个性子,小时候怕是没少受夏挺的欺负。” 收回目光,齐文书的脸上有一丝的欣慰。 和夏挺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乖巧的夏菏,夏挺那个家伙死了,对夏菏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夏挺的事情,有听齐大人说过什么吗?” 看着祝卿卿的眼睛,齐文书摇了摇头,就算是有,牵扯到皇子之间的事情,他爹也是不会告诉他的。 “我先带你们去找孔将军吧。” “是,少爷。” “……” 强忍着心中想把三人赶出去的冲动,齐文书带着三人来到了主厅。 “那是涣州祝家的人吧?” 四殿下站在阁楼之上,身边是孟仰和一个清冷且俊俏的男人,那人和四皇子有几分相似,但是眉眼要比他阴柔许多。 “是。”孟仰站在两人身后半步之遥,恭恭敬敬地答道,“那就是祝九化那对龙凤胎儿女,祝尚书的弟弟妹妹。” “呵。”四皇子轻笑一声,目光落在几人中间的妙龄女子身上,“祝家可是一座钱库呢。” 他转身看向身边的男人:“老五,你之前不是说要吞了祝家的财产吗?我看那小姑娘长得还不错,说不定她想当个王妃。” “不必。”男人的语调中没有一丝起伏,“我有别的办法。” “那便随你吧!”四皇子打开折扇,在面前扇了几下,笑道,“我去会会他们,你不喜欢,我和这位祝小姐可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这两天消停一点,牧国的人快来了,不要再搞出那么大的事情了。” 听到他的话,四皇子的脚步顿了顿,笑道,“好。” “杭儿姑娘……公子。” 得了孔盎的许可,几人来到了杭儿的房间,支走里面的小丫鬟,齐文书和祝景信在外面守着,祝卿卿和秦云敛走了进去。 “秦少爷,祝姑娘。”看到两人,连杭很激动,看到两人的衣裳,他脸上有一瞬的惊讶,“你们怎么穿成这样……” “……” 粗略的跟杭儿解释完来龙去脉,祝卿卿也知道杭儿他原名叫做连杭,原先是祁州人,三年前来了京城,进了舟杭坊。 “是谁逼你男扮女装的?怎么威胁你的?”祝卿卿问道 “是……” 连杭忽然沉默了。 “连公子,既然你想让我们帮你,那你也应该告诉我们是谁……” “两位,对不住。”连杭开口打断了祝卿卿,“是我一意孤行了。我不该……” “齐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屋外传来孟仰带着笑意的声音,连杭脸色一变。 “秦少爷,祝小姐。” 门被打开,孟仰有些急切地走了进来,在看到祝卿卿二人时化为笑意,“二位怎么在这,还穿着下人的衣服?” “我们……” “听说秦少爷来了,我特地请他们来陪我说会儿话。” 连杭换回女声,暧昧的眼神在秦云敛的脸上流连。 “是,”祝卿卿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我们没有收到邀请,怕麻烦少爷,才想到扮成下人。” -- 第91页 “这样啊……”孟仰微眯着眼,“孟某有话要对杭儿姑娘说,可否……” “杭儿姑娘,打扰了。” 祝卿卿赶紧拉着秦云敛走了出去。 关上门,听到里面没有什么声响,祝卿卿才拉着一旁心虚的齐文书二人离开了。 “我也没想到孟仙馆的老板会在这。”齐文书挠挠头,看到孟仰的时候,他也吃了一惊,差点以为里面是孟仙儿,他们走错了地方。 “同为青楼,舟杭坊的老板又不在,可能是趁机挖人的吧。” 祝景信猜测道,却见祝卿卿和秦云敛都沉着脸。 齐文书和祝景信交换了眼神,然后同时摇头,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 为了保护杭儿,祝卿卿没有告诉他们连杭是男人的事情,找了个借口让齐文书带他们来找杭儿。 杭儿在见到他们时,显然是很惊喜的,可为什么后来又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不肯告诉他们幕后之人是谁,还有孟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姑娘,又见面了。” 一道男声打断了祝卿卿的思绪,她抬起头,看到了那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人。 本以为是哪家的少爷,她刚刚张开嘴,便看到旁边的齐文书恭敬的弯下了腰: “参见殿下。” 第49章 要说周历这几年最自豪的事情,便是将北怀居开到了京城。 北怀居是他父亲的产业, 到他手里的时候, 已经在临江城开了四十多年。 虽说这临江城是南方最富庶的城镇, 在整个华朝也是屈指可数的繁华地区,北怀居能在这里开那么久,在旁人看来周历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 但周历打接手北怀居起, 就想在京城开一家酒店, 时间久了, 也成为了他的一个执念。 在临江城兢兢业业二十余年, 他凡事都亲历亲为, 经营好涣州那家同时不忘常来京城踩点打探,谋划了近两年之后, 他终于实现了将北怀居开到京城的梦想。 周历和这边的朋友合伙,将一些私家菜的配方给了他, 在他新开的酒楼上冠了北怀居的名字。 虽然不是周历亲自经营, 但他也算是老板, 多年心愿得偿,周历在开业前的半个月便带着家里人到了京城, 准备和他们一起感受这令人激动的时刻。 可是…… “周周和木青呢?” 刚在京城朋友家落下脚, 周历便发现自己的女儿和那个混小子不见了踪影, 他的夫人坐在一旁悠闲地和多年未见的密友拉家常,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听到他的话,周夫人转过头来,漫不经心道: “刚来就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周历:“……” 凭着记忆,任迟站到了这扇朱红色的木门之前,一座隐匿在京城角落的府邸伫立在他的面前,门上一块黑色的牌匾,却没有字——是那个人一贯的风格。 任迟抬起手,在即将触及到木门之前又缩了回来,任迟摇摇头,转身想要离开。 “吱嘎——” 木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探出头来,他叫住任迟,声音沧桑沙哑: “是任迟少爷吧?” “……是。” 任迟转过身,看着这个前世待自己如亲孙子一般的老人,和蔼亲切一如从前,只是看他的眼神中带着陌生和警惕,让任迟的心有些疼。 即使是为了利用算计,眼前却是真正关心过自己的人啊。 任迟目光暗了下来,看着老人的眼神中也带着点悲痛。 老人没有察觉,打开门将他招呼进来: “您先进来吧,殿下他有事出去了,让您在这里等他一会儿。” “……” 果然,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来这里了。 任迟有片刻的犹豫,他侧过头,看向左边的一个角落,藏在角落里的慌忙往里靠了靠,但半只小巧的绣花鞋仍露在外面。 暗叹一声,任迟没有理会她,跟着老人走了进去。 【清明台】 看到祝卿卿脸上惊讶的表情,姜如庭心情甚好,他笑着看向齐文书: “不必拘礼。” 齐文书深情平淡的起身,压住心里想要逃跑的念头,悄悄递给祝卿卿一个责怪的眼神。 祝卿卿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大的人物的?认识谁不好,偏偏要认识四皇子这个笑面虎。 要问起齐文书最怕的人,除了秦云守和他爹,便是这个四皇子了。 四皇子姜如庭,是皇室里少有的对权力没有兴趣的人,爱好是下棋作画,梦想是做个闲散王爷。 他不参与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斗争,两方都想拉拢他,但是没能成功,姜如庭在这场太子之争中,把自己置身事外,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争夺头破血流时,他去郊外,在府中举办宴会,和自己的同好一起对弈、书画、射谜、投壶,活得自在潇洒。 当真是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 但是姜如庭是真的不想参与皇权斗争还是在养精蓄锐,没有人知道。 齐文书偏向后者。 一些机缘巧合,他也通过朋友结识了姜如庭,一开始觉得这个皇子平易近人没有架子,脾气极好,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齐文书还为能结识这样的大人物骄傲过。 可时间一长,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 第92页 在他认识的人中,秦云敛也是个好脾气的,脸上也总是挂着笑,可他不是无时无刻都笑的,他也会生气。 但是姜如庭不一样。 姜如庭总是笑,无论是开心的时候还是生气的时候,甚至是……杀人的时候。 那次宴会上,一个农户的孩子,跟着他的父亲来送菜,不知道怎么混进了他们宴会的场地,不小心碰倒了姜如庭的画。 众目睽睽之下,姜如庭带着笑,亲自将孩子送了出去。 然后,也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带着笑,一剑刺穿了那个疏忽失职在他面前苦苦求饶的侍卫的心脏。 齐文书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景,血流了一地,旁边的人就像司空见惯似的,立马有人上来处理了尸体,清洗了地板。 “一点小意外,扰了大家的兴致,今日就到这里吧,咱们明日再聚。” 姜如庭的语气平淡,但他脸上的笑容让齐文书感到了足以砭骨的凛凛寒意。 那是他最后一次参加姜如庭的聚会。 从那以后他都刻意的避着姜如庭,姜如庭或许是察觉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再见到齐文书脸上仍带着笑,只是齐文书再也不觉得那笑容亲切了。 这种笑里藏刀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姜如庭的目光只是从齐文书身上扫过,接着便落在了他旁边的祝卿卿身上: “那日见着姑娘,还以为是那家的小姐,原本是齐少爷家的……丫鬟吗?可是看着不太像啊。” 姜如庭故作吃惊,“许是姑娘的气质脱俗。” 齐文书:呸! 知道这人是是四皇子之后,祝卿卿也不敢骗他,刚刚那人是从楼上下来的,那刚刚她们和齐文书的动作他应该都看到了,会信她是丫鬟才怪。 祝卿卿赶紧解释是为了避免麻烦: “我们没有请柬,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知道几人的真实身份之后,姜如庭略有些失望: “这样啊,还以为姑娘是齐家的人,这样就可以直接要过来了呢。” “是啊……”听清对方的话,祝卿卿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祝景信更是当场变脸:“你什么意思!” 我的好弟弟,这可是皇子啊,惹不起! 祝卿卿拉住祝景信,姜如庭还是一脸笑意,目光□□裸的盯着祝卿卿: “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欣赏祝姑娘罢了。不过,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 “四殿下。”沉默着在一旁站了许久的秦云敛一开口,姜如庭才注意到这个人。 他是不是和祝卿卿关系不错来着? 想起那日街道上秦云敛把祝卿卿抱在怀里,姜如庭粲然一笑:“何事?” “四殿下,如果吃多了山珍海味,山药和黑豆是不错的食材。” 秦云敛缓缓道,情真意切,姜如庭不解地看着他。 “建议而已,在下是个大夫。” “……” 秦云敛这么一打岔,姜如庭也没了再和他们聊下去的兴致,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他一走,齐文书如释重负:“我天,可算走了。” 祝景信和祝卿卿正讨论刚刚秦云敛说的话是在姜如庭脸上看出了什么,听到齐文书这话,都回头看着他: “你怎么这么开心?”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齐文书把姜如庭之前做过的事情说了一遍,怕隔墙有耳,他特地没有带上姓名。 从他说要把主意打到祝卿卿身上起,祝卿卿对这个人的好感度就直线下降,觉得那人的笑容十分的不怀好意,在听完齐文书的话之后,她对姜如庭的印象更差了。 这是什么精神变态,为了一点小事亲自动手杀人,还带着笑? 是生在帝王家压力过大导致心理扭曲了吗? 再想到原著里对这个四皇子的描述只有寥寥数语,这人没什么野心,在五皇子被立为太子不久,他便被封了王爷,但没有去封地,而是留在了京城,后来鸿风回京,还是他亲自去接的。 他和其他几个皇子之间接触也不多,只和五皇子关系不错。 “五皇子?我不知道啊,没见他们在一起过,五皇子闭门不出很久了,四皇子和他又不是一母所出,没听说过两人有什么交情。” 齐文书狐疑地看着祝卿卿,这已经她第二次提起五皇子了。 这个五皇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存在感,要不是他长得好看,齐文书压根都不会记得他。 他母亲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不受宠,在生下五皇子之后也没得到皇上的重视,最终郁郁而终。 听说五皇子小时候并不是残疾,是后来学骑射时摔下了马,才摔断了腿。 也就是那时起,本就默默无闻的五皇子就越来越不受重视,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三皇子和二皇子在争夺时,多少会防着四皇子,但对于那个五皇子……他们可能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这样说来,五皇子应该是几位皇子中最没有竞争力的一个了,但毕竟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齐文书多少了解些祝卿卿的事情,她这么频繁的提起,让齐文书想不怀疑都不能。 刚何况,他爹一直没有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做出选择,他也说过,这次太子之争,可能结果会出乎意料。 -- 第93页 想起那日在清明台外见到的人影,齐文书心中也是十分复杂:他要不要找个机会去接近一下这个五皇子呢? 祝卿卿现在哪里知道齐文书,想通了刚刚秦云敛替她解围时说的话,看了秦云敛一眼,她“扑哧——”笑出了声。 秦云敛先是一愣,随即笑道: “他许是阴寒体质,这些东西可以温阳祛寒。” 祝卿卿笑笑,点了点头,你说的都对! 在屋里坐了近一个时辰,喝了快一壶茶,任迟放下茶杯,看了一眼院中正在打扫的老人。 偌大个府邸,却只有这一个仆人,明明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几乎包揽了所有的活,真的吃得消吗? 想到这里,任迟站了起来。 “任少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看到任迟朝自己走过来,辛绍放下手中的扫帚迎了上去。 “我来帮您吧。” 由不得辛绍拒绝,任迟一把拿过了他的扫帚。 “使不得……” 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就这样熟练的打扫起来,辛绍恍惚中有种错觉,自己已经认识他很久了。 “任少爷,您是祁州长大的吧?” 辛绍明知故问,这个人的所有事情他几乎都知道,从哪里出生,哪里长大,家里有什么人,以及……原来的家到底是怎么被满门抄斩的,没有人比他知道的还清楚。 “叫我任迟就好。小时候在祁州呆过一段时间。” 任迟认真答道,目光没有离开过地面。 尽管他知道,这个人和他的主子,怕是除了他自己以外最了解他的人了。 “涣州怎么样,周老板他们……” “周老板一家人都很好。” 忽然想起门外角落里那个身影,任迟有些担心起来。 都这么久了,那个小丫头该回去了吧? 【清明台】 “我觉得那个秦云敛对祝卿卿肯定有不轨之心,看来想拿下祝卿卿这条路不太可行。” 又回到姜如贤身边,孟仰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姜如贤一人。 “那你便不要打她的主意了。”姜如贤面无表情。 姜如庭辩解道:“我这不是想为你出一份力嘛,要是拿下祝卿卿,那祝家的钱可不就是将你的了?” “她还有哥哥弟弟。” “那她的嫁妆应该也少不了吧?哎?你要走了?” “嗯,府里还有客人。” “天,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还有客人,就你那个府邸,那么偏,哎哎哎,再聊会儿啊。” 看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利落的背影,姜如庭苦笑着摇摇头。 这么些年了,还是这副样子。 等等,姜如贤都走远了,姜如庭忽然想起,他还想问问,山药和黑豆是干什么的来着…… 第50章 要让祝卿卿来说,孔盎所谓的聚会, 像极了龄王爷办的百花宴, 不过大都是男子, 女子甚少,除了侍女外,祝卿卿只看到了一个虎背熊腰身高目测测一米八以上的女子坐在离孔盎最近的桌子边, 齐文书说她是后武将军的女儿安梨, 孔盎的义女。 “她这名字一听就是个文静贤淑的千金小姐, 但我敢说, 在座的这些个男子, 能打得过她的,屈指可数。” 想起自己曾经狂妄的挑衅安梨结果被她从城东揍到城西, 齐文书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赶紧把目光从安梨身上挪开了。 “后武将军的女儿?” 祝卿卿看了一眼虽然吃得极慢但是一直没有停下嘴的女子, 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好像后来被赐婚给一个文官的儿子来着, 但是祝卿卿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安梨好像注意到了这边的目光, 抬起头来,目光与祝卿卿撞了个满怀, 祝卿卿尴尬又礼貌的笑笑, 低下了头。 孔盎在上面发了一通诸如“今天天气真好, 欢迎各位的到来”之类的话,便拍拍手,招来了一群打扮艳丽的舞女,孟仙儿一袭红衣被簇拥在中间, 恍若天仙下凡。 古筝响起,伴着乐声,她们翩翩起舞,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孟仙姑娘的身体应该还没有好。” 祝卿卿正专注地盯着孟仙儿之时,秦云敛忽然在她耳边说道。 祝卿卿一愣,将注意力从她的脸上挪到脚下,果不其然,一个转身,孟仙儿微微踉跄了一下,动作极其微小,但还是落到了祝卿卿眼中。 “是余毒未清吗?”祝卿卿问道。 “不知,看不出来,但是很显然她的状态不对劲。” 但是这事也怨不得孟仰这个哥哥,就算孟仙儿身体没有完全好,他们既已答应了孔盎的邀请,便不能轻易的食言,否则,以孔盎的身份,若想追究,他们兄妹两个想逃都逃不了。 孔盎也专注地看着孟仙儿,眼底满是笑意,但祝卿卿觉得他的眼神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孔盎看着孟仙儿的眼神,更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露出老父亲一般欣慰的笑容。 祝卿卿有些疑惑,难道这两个人还有什么其他的关系吗? 就在祝卿卿出神之时,乐声突转,舞者散去,连杭上来了。 明明不久前才见过,可祝卿卿觉得连杭好像憔悴了许多,即使化了浓妆也掩盖不住他苍白的脸色。 想起他们走后进入连杭房间的孟仰,祝卿卿皱起了眉。 -- 第94页 “孩子们。”歌舞结束后,众人情绪高昂,孔盎双颊微红,举起了酒杯,“你们都是好孩子,华朝的未来在你们手里。” 下面一群官家子弟也像喝高了一样,脸上写满了兴奋,赞同的和他一起举起了酒杯,连齐文书也不例外。 在他们眼中,孔盎是整个国家的英雄,被孔盎认可,就相当于他们真的有能力,能书写国家的未来。 “孩子们。”杯酒下肚,孔盎眼神清明,继续他的发言,“七天之后,牧国国主将会带着他的妹妹来这里,为牧国的公主殿下挑选一位京中最优秀的男子做驸马,联姻是两国之间的大事,事关牧国和华朝的和平,只要你们能娶到公主,不仅能做牧国的驸马,还能一展我华朝男儿的英姿,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齐文书晕乎乎的和那些人一起高举酒杯,秦云敛和祝景信无奈的盯着他生怕他一激动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 在记忆里,齐文书第一次偷喝酒就喝醉了,在秦云守面前放狠话,结果害得几个人一起被秦云守教训了一顿。 几年未见,他们不觉得齐文书这性子能改变,紧紧地盯着他,一旦齐文书要有什么动作,立马打晕拖走——这也是齐文书带他们来的原因。 大家各有各的心思,只有祝卿卿,孔盎的话飘到祝卿卿耳中,一阵冷风吹来,祝卿卿打了个激灵。 他刚刚说什么?牧国国主的妹妹,那不是余烬的心上人吗? 八年啊,那个公主得多大了,现在才找驸马?不对啊,祭司不是不能成亲的吗? 难道牧国还有别的公主? 虽然滴酒未沾,但祝卿卿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才会听错了。 祝卿卿自我催眠。 “我要娶牧国公主!” 齐文书忽然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足够在祝卿卿心里激起波澜,打破了她的幻想,让她清醒的意识到,真的有可能是余烬的那个心上人要来了。 姜如贤算着那个孩子应该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怕是应该不耐烦了吧,正好磨磨他的性子,这样才能更好的为自己所用。 姜如贤这样想着,但当他推开门,发现院中扫地的人是任迟的时候,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一丝的迷茫。 “参见殿下。” 任迟早就听到了姜如贤的脚步声,他故作惊讶,向姜如贤请了个安,手中还拿着那把扫帚。 “殿下,老奴失礼了。这个……” 辛绍从屋中走出来,看到姜如贤一直盯着任迟手中的扫帚,慌张的想要解释。 “不必了,绍伯,您先下去吧,我和任少爷还有话要说。” 姜如贤挥挥手,辛绍立马会意,从任迟手中拿过扫帚,退到了后院。 “任少爷,请。” 姜如贤对着任迟,朝里屋做了个‘请’的手势,任迟侧身:“殿下请。” 姜如贤欣慰的点点头,同时心中也有些疑惑,这人和自己印象里好像有些不一样。 “你还记得是谁把你带到涣州的吧?” 喝着任迟端上来的茶,姜如贤问道。 “自然记得。” 任迟垂首,放在腿上的手微微缩起。 他果然没猜错,就是姜如贤把这一世的他带到涣州的,他们两个相遇的时间,要比前世早很多。 看来姜如贤早就查到他的身份了。 想起上一世姜如贤对自己的说过的话,任迟一阵恶寒,这次姜如贤说的话应该也和上一世差不到哪儿去,他只要按照前世的记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破绽。 更何况,他现在可不是对姜如贤一无所知,姜如贤的那些事情,他的痛苦,他的弱点,任迟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想通了这些,任迟气定神闲的端坐着,知道这次姜如贤会说出和前世一样的要求,他会出现在涣州,也是姜如贤早早就做好的局。 一盘棋可以下八年,心思缜密又有耐性,姜如贤还真是个令人心惊的人物。 这样的人的能做皇帝,任迟一点也不意外。 可他为什么就那样把他扔在了小巷里,难道不怕他就死在那里吗? 就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的,姜如贤不紧不慢道:“我本来是让人把你放在祝卿卿的必经之路的,可他们找错了地方,让你被周家那个女儿带走了。” “不过,就算是祝卿卿捡到了你,也不一定会带走你,我瞧着,她和秦家那小子可是亲密得很。” 这话戳中了任迟的痛处,他寒声道: “她会爱上我的。” “哦?” “这是宿命。” 作者有话要说:  祝卿卿:宿你**的命 第51章 “你慢点,别摔着。” 祝卿卿几人跟在周若昼身后, 跟着她“噔噔噔”的走过了三四条街, 最终在一条繁华的街道停下, 已是傍晚,街道上有些店铺已经点起了灯笼,红彤彤的, 给古朴的街道添上了几丝暖意, 小贩的叫卖声仍未停歇, 此起彼伏。 周若昼在一座新建的建筑前停下, 回头看着众人, 声音中带着骄傲: “这里,就是我爹在京城新开的酒楼。” 祝卿卿抬起头, 和临江城的建筑风格不太相同,这座二层小楼处在闹市之中, 与四周的几个人声嘈杂的楼阁亭榭连绵相接, 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北怀居”, 与临江城如出一辙,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 第95页 “你们是打算在京城定居了吗?”祝卿卿问道。 周若昼坚定的摇摇头:“不, 我们只在京城留一个月, 一个月后是要回去的, 我可不想留在这里。” 京城虽好,但是太大了,各个街道都看起来一模一样,她险些迷了路, 若不是遇到了祝卿卿他们,还不知几时才能找到回来的路。 也怪木青去的地方太偏僻了,在城中绕来绕去的,还在那座宅子里一待就待那么久,她在外面都等急了,就想自己先回来,结果迷了路。 找不到来时的路也就算了,她原想回去找木青进的那座房子,在门口等着他出来。 就算被他骂一顿,也比在这里迷路要好。 然后……周若昼发现,她找不到去那座宅子的路了。 “你为何要去那里?木青呢?他没和你一起?” 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周若昼,祝卿卿心里有些复杂。 说好的恶毒女二,居然长成了这样一个虽然有些高傲任性目中无人却不那么让人讨厌的女孩子,不再像原著里那样处处针对祝卿卿,祝卿卿有些庆幸,对她的好感度也没有那么低,甚至觉得她这样的性格还挺可爱的。 只要不是对她下毒绑架威胁什么的,祝卿卿就可以和她和谐相处。 想到这里,祝卿卿的脸色也变得柔和起来,没有察觉到周若昼的不自然。 “木青他在帮我父亲准备明日要用的东西,明日这里就要开张了。”歪头想了想,周若昼又道,“你们要是想来的话也可以……” 话一出口,周若昼又有些后悔了,但还未等她挽救一下,就听到祝卿卿干脆的答道: “好!” “……” “阿姐,你与那周若昼又不熟,为何要答应她?小时候她可是一直不喜欢我们呢。” 回去的路上,祝景信走在祝卿卿身边,小声询问道。 祝卿卿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她既然有心示好,我们也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 祝景信夸张的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哦,学到了。” 看着姐弟两个一唱一和,秦云敛脸上笑意渐浓。 京城的明灯照亮了几人回家的路,街道上像白日那样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祝卿卿被挟杂在人潮中前进,想着今日在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感觉那不过是自己做得一场梦。 今日宴席结束之后,他们本想再去探望一下连杭,可他一早便和孟仙儿他们一起走了,几人匆匆出去,只见到他们的马车扬长而去。 知道连杭是和孟仰一起走的时候,祝卿卿心中有些不安,想起在连杭房中孟仰看他的眼神,祝卿卿就觉得头皮发麻——那眼神有种说不来的怪异。 “卿卿,不要担心了。”回去的路上,秦云敛看出了祝卿卿的心思,安慰道,“连公子不会有事的。” “连公子拒绝让我们帮他,也是怕把我们牵扯进去,如果那人是想利用连公子来盈利,那以连公子现在的身价,只要他还能给那个人带来利益,连公子就不会有事的。” 心中虽仍有不安,但秦云敛的话安慰了她,祝卿卿认可的点点头,转而想起了牧国来访一事。 事情一件接一件,祝卿卿心力交瘁。 “我饿了。”祝景信摸着自己的肚子道。 齐文书喝了不少酒,此刻正紧紧地挽着秦云敛的胳膊,微眯着眼睛,毫无意识的跟着几人一起走,听到祝景信的话,他‘腾’地一声弹了起来:“我也饿了!” “你不是在宴会上吃了嘛?” 他的眼睛仍然闭着,祝景信凑近他的脸,认真的确认他是醒了还是醉着。 “吃个球!只顾着喝酒去了,那一桌子菜都没怎么吃……走,我知道那里有一家面馆,那里的乌冬面,好吃!走!” 说罢,齐文书拉着秦云敛,跌跌撞撞的朝他说得那家面馆走去。 “老板,四碗乌冬面!”齐文书掏出一锭银子,直接拍在了桌子上,霸气一声道,“都拿去!”。 过了一会儿,面馆的小二端着面走了过来,他是认识齐文书的,见到他这副样子,知道他应该是喝醉了,轻声道: “公子,不需要这么多钱的,我们这儿小本生意,可能找不开啊。” “让你拿你拿着就是了,找不开就先记着,以后我还要来吃面的!” 小二无言,收了钱道过谢便走了。 他走后,齐文书转头看着祝卿卿三人,挑眉笑道;“怎么?是不是被本少爷我的豪气给震惊了?” 祝景信:“咳。” 祝卿卿:“咳。” 秦云敛:“……却是豪气,齐大人把你的零花钱减半了还如此豪气,佩服。” 齐文书:“……” 他现在去要回来还来的及吗? 半碗下肚,齐文书也渐渐清醒过来,把碗放回到桌子上,叹气道: “我刚刚都干了些什么?我怎么就觉得自己一定能被选为驸马了呢?疯了疯了……” “你了解牧国吗?知道他们的公主长什么样子吗?”祝卿卿也放下碗,问道。 齐文书摇摇头,“就是一个边疆小国,我也只是听说过几次而已,也是今天我才知道他们要来京城的,这件事怕是我爹都不知道。” “那为何孔将军怎么知道的,他为何要让你们争做驸马呢” -- 第96页 齐文书又道,十几年来,孔盎只要在京中,有关外来使臣安全的工作都是他来负责的,正因为此,他才会知道这件事。 孔盎与今日宴会上的那些公子少爷关系都不错,他们的父母都知道,也鼓励他们与孔盎接触。 至于为何要让他们抢做驸马,也是为了能展现我华朝男儿的英勇。 “孔将军一定是想让我们好好准备,到时候亮瞎牧国人的眼睛!”、 齐文书拍桌而起,斗志高昂,吸引了四周人的目光,祝景信赶紧把他拉了下来。 刚刚坐下,齐文书又蔫了,哭诉道:“要是我做了驸马,绝不会像今日这样,为了那十几两的零花钱而苦恼。” 祝卿卿默默喝了口茶,齐文书立马贴了过来,两眼泛光: “姐!告诉我,你们一个月零花钱有多少?” 秦云敛使了个眼神,祝景信把他拉到一边,嫌弃道:“你干什么呢,你是我姐姐!” “你姐就是我姐!姐,你是我亲姐,弟弟我就要活不下去了,姐姐!” 祝卿卿:“……” 这次进京,祝九化其实没有给他们太多现银,但是银票的话……也就七八张吧,不多。 经过这么一出,祝卿卿原先的思绪被打断,一碗热气腾腾的乌冬面下肚,烦恼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管他世间纷扰,还是吃饱喝好最重要,祝卿卿想道。 然后,一出门,她就看见了周若昼。 她站在街道边,环顾四周之后,她面无表情的走进了一条小胡同,然后,从另一条胡同走了出来,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接着她又走进了一条胡同,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迷茫。 来来回回三四次,祝卿卿觉得她要不是在梦游就是迷路了。 待周若昼第四次站在原来的地方时,脸上的表情从迷茫变成了恐惧,眼眶也红了。 祝卿卿可以确定,她就是迷路了。 犹豫了一会儿,她带着秦云敛他们,装作恰巧路过的样子,‘偶遇’了周若昼,和她一起到了这里。 虽然早就知道周历把北怀居开到了京城,在看到牌匾时,祝卿卿还是有一瞬的感动。 原著里的周若昼,除了想要害祝卿卿之外,最大的梦想就是把北怀居经营好,开到京城去——这也是她爹的梦想。 周历带着他未完成的梦想抱憾而终,他的执念也就成了周若昼的执念。 可周若昼不善经营,借着任迟之手把北怀居抢回来之后,还是搞得一塌糊涂,最后只得把北怀居送给了任迟,让他帮忙完成周历的意愿,甘愿成为他的棋子。 从另一方面来说,原著里的周若昼也是个可怜之人。 祝卿卿答应她的邀请,一是想见证这一令人激动的时刻,另一方面……她想再试探一下周木青。 她还是怀疑,周木青和任迟脱不了干系,就算他不是任迟,两人也一定认识。 现在的生活很安稳,她不想让人来打扰。 所以要尽快解决任迟这个还未出现的□□烦。 祝卿卿想过,万一是她父母害得任家灭门,她该怎么面对,茶饭不思了四五天后,她去找了祝九化问了当年任家的事情,得到了答复之后,她坚定了要解决任迟的决心。 不是她父母的罪孽,就不该让她父母来担,要是任迟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这样告诉他, 带着一身的疲倦和万千思绪,祝卿卿坠入梦中,而在另一方天地中,任迟望着满天繁星,一夜无眠。 第52章 “外面的那个女孩,是你带来的吧?周家的那个?” 任迟和姜如贤谈了有一个时辰, 待两人把计划都敲定, 任迟告别之时, 姜如贤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任迟身形一顿,愣在了原地。 “你放心, 我没对她做什么。”姜如贤低着头, 目光放在院中一棵葱绿的树上, “当年的事情, 周家也是知情人, 周历会留下你,也是出于当年的与你父母的情谊。周若昼对你再好, 周家也比不过祝家家大业大,你最好知道, 你和那周若昼……” “我知道。周若昼于我有恩, 但她刁蛮任性, 小姐脾气,我对从没有别的想法。” 任迟背对着姜如贤, 眼底闪过一丝的狠戾, “在下既然答应了殿下, 自然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只不过,我会用别的方式,而不是像上一世那样弄得祝家家破人亡。 他还是想和祝卿卿有一个好的结局。 姜如贤没再说话,轻轻的点点头, 目送任迟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前。 任迟一出来便开始找寻周若昼的身影,八年的相处,说不担心是假的。 以姜如贤那个性子,他是真的怕他会对周若昼做出什么。 在邻近的街道上找了一圈,任迟却一直没有发现周若昼,想到那丫头性子急,应该是先回家去了,他便朝他们借宿的那户人家走,行至半道,便看见了周若昼和祝卿卿他们一起。 任迟没有上前打扰,就在几人身后默默的跟着,看着他们到了那家新开的“北怀居”,也听到祝卿卿答应了周若昼的邀请,明日会来参加北怀居的开业典礼。 任迟心中狂跳,看着两个青春年少的姑娘笑靥如花,一股愧疚之感将他席卷。 上一世他为了报仇利用了祝卿卿,害得她家破人亡,也给两人之间挖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 第97页 这一世,他想补偿祝卿卿,可是…… 目光定格在周若昼不施粉黛的脸上,记忆里那个女魔头变成了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还倾心于他,他若是实施计划,势必会伤害到她。 任迟陷入了两难之地,他紧紧地盯着几人,直到祝卿卿他们走了,只剩下周若昼一人,任迟才走了出来,面上毫无波澜。 “木青!你怎么在这?” 看到他,周若昼脸上十分惊喜,但很快,她佯怒道,“你今天去哪儿了?你不知道我……” “你不是跟着我去了吗?能不知道我去了哪儿?” 知道今天自己被发现了,周若昼不好意思的笑笑,朝任迟撒娇道, “我这不是好奇嘛!” “回去吧,周叔叔要等急了。” 任迟一转身,周若昼立马缠了上来,“木青,你告诉我,你到底去哪儿了啊?” “别问,也不许告诉周叔叔他们。” “木青!你就告诉我嘛~” 翌日清晨,祝卿卿收拾妥当,打算和秦云敛他们一起去参加北怀居的开业仪式,正准备出门,却被齐夫人叫住了。 “卿卿啊,这次你们要待多久啊?” “大概半个月吧。” 祝卿卿想到牧国国主要来拜访一事,将原定的日子延长成了半个月。 齐夫人捂着心口笑道,“那就好,昨日我听安民说了,七日之后,牧国国主要来,还要在京城给他的妹妹选一位夫婿。” 祝卿卿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这事和他们走不走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让你们看着文书,别让他去凑这个热闹。” “为何?若是被选上了,那不是……” “以文书的条件,八成是选不上的,可万一被那什么公主看中了,文书岂不是要到牧国去,我打听过了,那牧国可是在沙漠之中的,文书也不见得能适应。” 听她这么一说,祝卿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万一齐文书去了牧国,齐安民夫妇又只有他一个孩子,岂不是要心疼死。 “我会看好他的。”祝卿卿握住齐夫人的手,言辞诚恳。 “可是,万一他们两个看对眼了,齐文书想和她一起去怎么办?” 祝卿卿只是随口一提,可齐夫人好像被戳中了痛处一般,垂下了头。 想到之前自己的猜测,祝卿卿笑着转移话题,“我就是开个玩笑,齐夫人,我先去找云敛哥哥了,今日有朋友邀请我们去他们家的,就不在这里烦您了。” “哎,好,去吧。” 齐夫人一扫阴霾,朝祝卿卿摆摆手,“记得回来吃晚饭。” “好嘞!” 【北怀居分店】 楼下忙得热火朝天,楼上,祝卿卿坐在方桌旁,看着满桌的饭菜和对面的冷着一张脸的周若昼,艰难的扯出一个假笑来。 “周若昼,我觉得,我也可以下去帮忙……” 秦云敛他们一来,周历便热情的招呼了他们,在二楼给几人安排了包厢。 齐文书一上来便跟个大爷似的坐在那里,大手一挥,仿佛这里是他的地盘一样, “我们有的是钱,把招牌菜都上上来,我们今日一定要给周老板好好捧个场。” 周历笑得那叫一个春风满面,祝卿卿面带微笑,在后面悄悄踹了齐文书一脚。 据她所知,齐文书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能说得这么硬气,还是仗着祝卿卿他们在这。 没钱归没钱,排面还得有,来京城这几天,也不知道秦云敛和祝卿卿给他善后多少次了。 几人刚刚坐下,一伙人便涌了进来,有的是周历的朋友请来撑场面的,也有一部分是来凑热闹的,还有一部分听说这里做江南那边的菜式,特地来尝个鲜。 半天不到,不大的北怀居就坐满了人,下面的小二就有些忙不过来了。 任迟本来是在柜台记账的,发现忙不过来之后,便把记账的工作扔给周若昼,自己去帮着端菜去了。 然而,他忘了周若昼的记账本事…… 祝卿卿下楼去取东西,正巧就看见周若昼搞乱了第三个客人的饭钱,周历在那里训斥她。 周若昼红着一张脸,泪水在眼框里,眼见着便要滴落下来。 “行了,你去楼上找卿卿他们玩去吧。既是同窗,又离校多年,便好好聊聊天。别在这给我添麻烦了。” “那……忙不开怎么办?” “我再去找几个人帮忙。” 看着周若昼委屈巴巴的样子,祝卿卿“扑哧——”一笑,便回到包厢去把秦云敛叫了出来。 “这怎么行呢,秦少爷可是读书人,怎么能做这些……” “周叔叔,既然同在异乡,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您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一会儿就少收我们点儿饭钱就行了。” 祝卿卿说着,秦云敛已经走到了柜台之后,跟着他们一起过来凑热闹的祝景信和齐文书也溜进了厨房,给任迟帮起忙来。 看到这两个穿着华服的小孩儿,任迟先是一愣,接着便看到祝卿卿和周若昼一起上了楼。 沉默一会儿,他叮嘱完两人注意事项,便继续忙活起来。 包厢里便只剩下了祝卿卿和周若昼两人,周若昼一改刚才委屈巴巴的样子,托着脸紧紧的盯着祝卿卿,看的她心里直发毛,筷子拿起又放下,祝卿卿无奈,便提出她也可以去帮忙。 -- 第98页 周若昼回答的直接了当: “不用。” “……” 周若昼目光上下打量着祝卿卿,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定格在祝卿卿小巧粉嫩的嘴上,脑中忽然闪过了不久前他们还在临江城的时候,他们曾来这里给秦先生的女儿办满月酒时的场景。 祝卿卿低着头,尽量避免和周若昼目光接触,周若昼看她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像是案板上的一块五花肉,很不舒适。 “祝卿卿,” “啊” 对面忽然传来声音,祝卿卿抬起头,撞进周若昼审视的目光中, “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鱼?” “……” 嗯?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祝卿卿扫了一眼桌上完完整整的蜜炖煎鱼,她一点都没动。 她确实不太喜欢吃鱼,但是也不是完完全全不吃的,只是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她就不怎么吃了。 来了这边之后,知道原来厨子是可以把鱼刺都弄掉的,她也慢慢的开始吃一些,但是之前的记忆还在,加上她觉得鱼本身是没有什么味道的,所以吃的也不多。 这事只有家里人知道,家里的厨房做鱼的次数便少了些。 在外面吃饭时,为了图个吉利,多少都会点几道鱼,祝卿卿也没有回避过,偶尔会尝一尝。 但是周若昼是怎么知道的,就因为她没有动这道蜜炖煎鱼? 周若昼看着祝卿卿脸上茫然的表情,又问道,“你是不是不吃鱼?” “啊!我吃的,只是吃得少而已,这道蜜炖煎鱼做得极好,真的。” 祝卿卿抬起头,目光真诚。 “……哦。” 周若昼无所谓似的收回目光,手无意识的拽了拽衣袖。 “……” 在经历一场漫长的沉默之后,周历终于把他找的人带来了,秦云敛他们也回来了,周若昼挪到了一旁, “多谢几位,你们先用着,我下去看看。” 说罢,她一阵风似的飘下了楼。 “姐姐,你和她都聊了些什么啊?” 祝景信在他姐姐身边坐下,望着一桌子的菜,目光忽然黯淡下来,“我有些想邹婶做的油旋烙饼了。” 邹婶是祝家的厨娘,祝景信这么一说,祝卿卿也有些想念她做的鸡汤煮干丝。 几人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牧国国主的事情她还想一探究竟,还有,她今天早上刚刚答应了齐夫人…… 祝卿卿看了看齐文书,眼神中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刚刚拿起筷子的齐文书:……怎么了?为什么那样看着我?虽然我没钱,但是我帮忙干活了,我还不能吃点饭了? “木青,祝卿卿她吃鱼的。” 下午,已经过了饭点,祝卿卿他们也结过账离开了,北怀居的人少了一半,周若昼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忙里忙外的收拾,忽然开口。 任迟的身形一顿,只听周若昼又道,“可她不是很喜欢吃鱼,所以吃得不多,你之前是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吃鱼的呢?” “道听途说罢了。” 任迟敷衍道,又接着去收拾另一张桌子。 周若昼早就习惯了他的态度,见他不想告诉自己,便没有再追问,继续趴在桌子上看着他。 吃鱼吗? 任迟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心思却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他明明记得,祝卿卿她是非常讨厌吃鱼的,一点点都不愿意碰,两人因为一些‘意外’被困在山里,几天没能找到吃的,任迟烤了鱼,她也是不愿吃的,宁肯用野果充饥,也不肯吃。 “我最讨厌吃鱼了,让我吃鱼,还不如让我饿死在这里。” 祝卿卿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任迟有些疑惑。 难道重生之后,不仅性格变了,胃口也变了吗? 此时,拒绝了齐文书出去玩的提议,回到齐府的祝卿卿,还不知道自己随口一答的一个问题给任迟带来了多大的困惑,她把几人招到了后院,玩起了投壶的游戏。 这是一种极其简单的投掷游戏,类似于射箭,但是操作起来要比射箭容易的多,是祝卿卿发现的为数不多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游戏。 没有手机电脑网络的时代,只能靠这种方式来消磨时间。 秦云敛射箭射得最好,投壶自然也不在话下,轻轻松松便领先了几人,拿了第一。 他觉得没有什么意思,祝卿卿他们也觉得和秦云敛一起被他碾压没有什么游戏体验。 于是,秦云敛便坐在了一旁,给几人当裁判。 “我不玩了!” 连输五局之后,齐文书气冲冲的扔下手中的箭,坐到了秦云敛的旁边, “二哥,他们姐弟两个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明明是你自己不行,比不过就耍赖。就你这样的,还想娶公主?我觉得安梨倒是挺适合你的。” 祝景信看着他,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安梨?就算一辈子不娶,我也不要那种女人,她看起来比我还壮!” 齐文书跳起来和祝景信争论。 祝卿卿和秦云敛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云敛哥哥,你也该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吧?秦伯父没有催过吗?” 在秦云敛身边坐下,祝卿卿装作不经意的试探道。 “不急,我想先把医馆开起来再说。” -- 第99页 秦云敛眼中带笑,看得祝卿卿一阵心慌。 他们这次来京城这几个月,倒是把医馆的事情搁置了。 秦云敛看出了她的心思,继续道,“这次来京城,我也不全是来游玩的,我带了三圣乡的信物。” “那你是要去太医院吗?” 祝卿卿心中警铃大作,但很快秦云敛的话便安慰了她。 “不,只是听说京城有一位名医和三圣乡关系匪浅,师父特地让我来拜访。” 想起那日村前于世净和鱼芷送别时的场景,两人又都笑了出来。 祝卿卿感叹道,“于道长他,还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师父他心有沟壑,甘居于安长山,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或许是普通话不过关没办法悬壶济世吧。 祝卿卿在心中笑道,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个玩笑话罢了,于世净的身上,还是有很多秘密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拜访那位名医呢?” “明日或者后日吧。” “要我陪你去吗?” “也可。” 傍晚,吃过晚饭,祝卿卿跟着齐夫人来了书房。 齐安民今日有事没能回来,祝卿卿不用猜便知道和牧国有关,即便牧国只是个边陲小国,为了一展华朝的热情好客,那个皇帝一定会格外重视这次来访的,各位大臣怕是这一段时间也闲不下来了。 一到书房,齐夫人点上蜡烛,遣散了侍女,在柜子中翻找起来。 祝卿卿大概能猜到她在找什么。 果然,片刻后,齐夫人拿出了一个方形木盒,放在了桌子上。 “卿卿,我这次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其实我……” “其实……您是我姑姑对吧?” 没等她说完,祝卿卿便先开了口,齐夫人,不对,应该叫祝玖,眼眶霎时红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姑姑……” 祝玖拉着祝卿卿,打开了那个木盒,里面是一个木头刻得手镯,做工很差,但是可以看出做得很用心,为了避免伤到佩戴之人,细细磨平了棱角。 但是手镯看起来很小,应该是给小孩子戴的,反正祝卿卿应该是戴不进去了。 “这是我哥哥,也就是你父亲送给我的。”祝玖看着她,眼神闪烁。 “你今天问我,万一他们两个两情相悦,文书想和她一起去怎么办。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会让他去的。” “姑姑……” “我对不起你父亲,也对不起我们的母亲。当年我和安民认识的时候,我已经有婚约了,婚书已经签了,那人是你父亲和祖母一起为我选的,中规中矩的一个小伙子。” “当时我没有喜欢的人,觉得你祖母给我选的人还不错,反正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嫁谁都一样。” “可我后来遇到了安民,我就不想嫁了,可婚书已经签了啊。安民他是个读书人,家里虽然困苦,但却是个求上进的人,我们两个情投意合。如果没有婚书,你父亲他断然不会管我的。” “可你已经签了婚书了,所以你们便私奔了。” 祝卿卿道,祝玖说得和她想的差不多。 祝九化从小便没了父亲,是祖母把他们兄妹三人拉扯大,祖母死后,他们一家人便搬到临江城。 一是为了离开那个伤心地,另一方面,也是受不了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 “我也是一年后才知道的,我离家不久,母亲便气出了病,没过半月便撒手人寰了。安民中了功名,我再去找哥哥,他却不愿意再认我了。” 祝玖泪眼婆娑,祝卿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已经过去了,您是他妹妹,他就算……” “都是我,母亲一定是怪我没有告诉她……” 祝卿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没有见过祖母,但从父亲口中,她知道那一定是个坚强勇敢的女人,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她能把儿女拉扯大,一定是不顾他人的闲言碎语的,打倒她的,不是街坊邻居的看法,而是她的女儿没有选择相信她。 若是祝玖早一点告诉祖母她不想嫁,为了女儿的幸福,祖母定会想尽办法退了这婚。 可祝玖没有,她选择了私奔。 究其根本,还是不信任自己的母亲哥哥,觉得他们不会同意。 祝玖也是想通了这件事情,才会愧疚到现在。 “姑姑,我觉得,抛开过去的事情不谈,父亲他已经原谅你了。” 祝玖抬起头,眼中带泪。 祝卿卿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祝九化明知道他们在和祝玖接触,却没有制止,也默许了祝卿卿将祝玖给的礼物转交给祝念念,这已经足够说明了。 “父亲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罢了。” 祝卿卿安慰道。 “不过,我想先请您告诉我,念念姐姐的父亲……去哪了?” 第53章 “今儿个可是牧国国主携他妹妹来觐见的日子。我听闻,那牧国公主极美, 身带花香, 牧国的队伍行至黄明街, 街上的桃花香味久久不散,马上入秋了,还有蝴蝶盘旋跟随, 实乃奇景啊。” “那牧国不过是个边陲小国, 却自命不凡, 一直不愿归顺我朝, 此番大张旗鼓地来我华朝, 是何居心?” -- 第100页 “牧国地处沙漠,常年干旱, 我听闻这次连旱了半年有余,粮食全靠邻近的闵国接济, 前一段时间牧国和闵国为边界之事生了矛盾, 怕是闵国那边断了牧国的粮, 牧国国主没办法,特地来咱华朝找靠山来了。” “也亏得他们识相, 普天之下, 能帮的了他们牧国的, 也就只有咱们华朝了!” “我还听说,为表诚意,那牧国国主要在京中给他妹妹挑一位驸马!” “可是要在几位皇子皇子中挑选?” “不止是,还有各位官家子弟, 只要是适龄的,都有机会。” “真真是可惜了咱们这些,没有一个好爹啊。” “去你的吧,就算你爹再厉害,就你这个德行,人家公主能看得上你?” “那万一人家公主就看上我了呢?” “做梦去吧!” 黄明街上,颇具异域风情的华丽马车在军队的护卫下缓缓驶过,所到之处花香弥漫,沁人心脾,久久不散,让人想到三月里娇艳欲滴的漫山遍野的桃花。 马车上,牧朝掀开车帘,马车已经行至了宫墙之外,马上就要去面见华朝皇帝了,牧朝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对面蒙着面纱的女孩,轻叹了口气。 “国主殿下。” 十七八岁的女孩看着他,轻声开口,眼中恍若含着星辰。 “不要这么叫孤,孤不是说了吗,以后孤就是你哥哥,你便是牧朝最尊贵的公主。” “……是。” 方楠——现在的名字是牧楚楠,她垂下头,眼中的星辰黯然失色。 “国……哥哥,你可要想好了,咱们这可是欺君之罪,一旦踏进去,便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马车进入宫门之前,一群侍卫将马车拦了下来,例行检查。 趁他们检查的功夫,牧楚楠用牧国话对牧朝道。 “欺君之罪?!他算哪门子的君王,不过是个善于玩弄权术的小人罢了,闵国为何不愿再给我国提供粮食,还不是受他指使!孤王怎么会反悔,难道是你怕了?!” 牧朝慷慨激昂的说着,牧楚楠神情慌张止住了他: “哥哥,楠儿既然已经来了,自然是不会反悔的,但是您这些话可说不得啊。” “怕他作甚,我说的是牧国话,华朝那狗皇帝自诩天下之主,又怎么会屈尊去学我们的语言。” “那皇帝虽然不一定会去学,但朝中一定有听得懂咱们牧国话的人,您还是收敛点的好。” “哼!” 牧朝嗤之以鼻,却是听了她的话,乖乖闭上了嘴。 “哥哥,公主殿下……祭司大人呢?” 在即将踏入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前,牧楚楠不放心的问道,仿佛是要再确认一下。 “我已经把她安顿好了,你放心便是。” 牧朝冷声道,无视旁边人眼中复杂的情绪,带着身后一众使臣,踏上了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长阶。 【齐府】 在府门前等了半天迟迟没有等到人,齐文书走到院中,发现祝卿卿三人正悠闲的玩着投壶。 “今天可是牧国公主进京的日子,你们怎么一点也不关心!” 冲到三人面前,齐文书朝祝景信摆摆手,“你不是一直想一睹公主的风采吗?” “挤死了,你望望那黄明街,挤满了人,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若是咱们真的去了,怕是要被挤成个柿饼。” 祝景信这几日天天惦念着邹婶做得柿饼,巴不得赶紧回去。 虽然在京城里玩的是很开心,齐夫人对他们也很好,但这到底不是他的家,他还是想念临江城,想念祝九化他们。 可祝卿卿偏要待到那牧国公主走了不可,秦云敛在这边也有名医教导,想要多待两天。 一来二去,只有祝景信天天盼着回家,连本来说好的要和齐文书一起去看那年轻貌美的公主,他也提不起兴趣。 “那公主叫什么,今年年岁几何?”祝卿卿问道。 “不知道呢,但是据见过公主的人判断,最多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 齐文书还在那里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公主经过时黄明街有多么的香,那公主有多么的美,虽然蒙着面纱,却更让人想一睹真容。 十七八岁…… 祝卿卿在那里暗暗的盘算着余烬和公主相识的公主的岁数,那不是只有十一二岁? 若这个公主就是余烬所说的牧楚夏,那余烬可真是个……禽兽。 “牧国嫡长公主牧楚楠,年芳十八,待字闺中,为贺华牧两国结盟之喜,特为公主在我朝择一位夫婿,京中三品以上官员之子,凡未娶妻者,皆可参加。” 经圣上与牧国国主共同商讨,选夫婿的地方定在了清明台。 拿着那道明晃晃的黄色圣旨,牧朝气得手都在发抖,直接将圣旨甩在了地上。 “三品以上官员?就这么看不起我牧国吗!” “哥哥,稍安勿躁。无论是国力还是经济,我国都是比不过华朝的,此次也是我们主动求和,他们这样,也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当初选择与华朝结盟之时,我们不是早就料到这种后果了吗。” “我气不过!夏儿,若今天来择婿的是你,他们敢这样,我肯定在堂上就和他们翻了脸!” “哥哥,我是祭司,祭司不得结亲。” “……我知道,我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 -- 第101页 看着自家亲妹妹那张小巧精致的脸,牧朝忽然平静了下来。 牧楚夏低着头,八年的光阴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因为牧朝将她保护的极好,她的性格也与从前无二,依旧善良可爱,只是多了几分稳重。 “只是可惜了方楠……” “方楠她无父无母,未婚夫也死在了闵国军队的乱箭之下,这次她是心甘情愿来帮我们的,何况,她一个罪臣的遗孤,能以公主的身份出嫁,也是她的福气。” 因为自小便被选为祭司,牧楚夏一直是以祭司的身份存在在世人眼中,无人知道她姓甚名谁,就像世人只知牧朝有个妹妹,但是年岁样貌统统无人知晓。 方楠是罪臣之女,一直过的是躲躲藏藏的日子,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方楠样貌品质皆算上品,又与牧楚夏有那么几分相似,正值闵国和牧国交锋之际,牧朝还在发愁粮食问题,谁知恰巧在军营里发现了了打算混到敌方为未婚夫报仇的她,便想到了这样一计。 有了华朝的支持,牧国想对付闵国易如反掌。 这样方楠不仅能替未婚夫报仇,还能让牧国百姓免受饥饿困扰。按方楠的性子,牧朝没有费过多的口舌,她直接便答应了。 她是带罪之身,一辈子也无法光明正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有报国之心,也为她的身份所制约。 如今她有了机会能替自己的未婚夫报仇,为自己的家族洗轻罪孽,她一定会紧紧地攥在手中。 哪怕从此远离故乡,并且很有可能再也无法归还。 这是她选的路,她心甘情愿。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但是以牧朝的想法,华朝怎么也应该派个皇子来迎娶牧楚楠,哪怕是个不受宠的。 可他居然让官员的子弟来抢夺驸马之位,牧国公主下嫁给华朝官宦子弟,这是摆明了要打牧国的脸,牧朝一定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哥哥,您先而不要急,这未必是件坏事。” 牧楚夏分析道,“万一真的嫁给了不务正业骄奢淫逸的皇子,还不如在官宦子弟中挑选一位才貌双全者,这样也能保方楠她下半辈子的幸福。” 牧朝点点头,把目光放回到牧楚夏身上,目光闪烁, “初到中原,你……可有不适?” 他的声音中带着点忐忑,但是牧楚夏没有听出来, “没有啊,一切都好。” “如此,你便在这里好好歇着,这一段时间可以让塔赞她们带你出去逛一逛,你且小心些,不要暴露了身份。” “是。” 牧朝又叮嘱了她几句,才放心的出了门,回了皇帝给他安排的院子。 【皇宫】 “陛下,您瞧瞧,这是报名参加招亲的名单。” 在皇上身边服侍了多年的王公公把一张写满人名的红折子递到皇帝面前,退到了一旁, “这可都是我华朝的最优秀的男儿,个个都是文武双全,您瞧瞧,届时一定不会丢了咱们华朝的脸。” 年少即位,掌权三十几年的皇帝,此时眼角已经出现了皱纹,但眉宇间依然透露出不可侵犯的威严,他细细端详着手中的名单,目光在其中一行定格。 “夏菏” 他的声音中带着点疑惑,王公公立马上前解释道,“就是礼部尚书家的那个小儿子。他是庶出,但是夏家就他一个未婚适龄的男丁了,您不是让他们积极着点嘛,他爹就把他给报上名来了。” “知道了,他哥哥就是湾儿毒死的那个吧?” 湾儿便是华朝的二皇子,姜如湾。 王公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 “你不必这样,朕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这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他们搞得那些小动作,朕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说罢了。” 夏挺一死,夏菏便得到了许多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的待遇,若是能借这个机会得了公主的青睐,他这个庶子,也算是翻了身了。 “皇上您年轻着呢,定能与天齐寿。” “行了,别贫了。朕的身体朕清楚,底下这么多人盯着呢,就盼着朕早日立个太子。要朕说,朕这两个儿子,朕是一个都看不上。” 国家大事,王公公也不敢妄论,他乖乖的在一旁站着,也不答话,皇帝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罢了,和你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朕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皇帝将折子一撂,王公公立马凑过来。 “都查过了,和牧国国主同来的那个女人,是牧国的大祭司。” “祭司?” “对,在牧国,祭司是天神选中的人,自小便养在神庙中,说是有庇护众人的能力。” “呵,若是真的有用,牧国何至于来我华朝寻求庇护?” “不过是百姓图个心安罢了。” “既是祭司,为何不一同带到殿前来请安?” “许是祭司身份特殊,有什么禁忌吧。那您看,要不要找个日子让他带祭司来请安呢?” “不必了,牧国已经没落至此,我们也不必穷追不舍,既然他不愿提,就当卖他个面子吧。” “是。” 【清明台】 “明日,那里就会成为一个比武场,各位官家子弟将会通过武斗文斗两关,选出文武双全的十位,供公主挑选。” -- 第102页 姜如贤站在清明台最高处的阁楼里,身边是两鬓已斑白的孔盎。 两个外人眼中没有任何交流的男人,此刻正对着这座亭台,商量着他们的大计。 这个计划一旦完成,眼下的太子之争,将会来一个彻彻底底的翻转。 “届时,父皇会和牧国那些人一起,坐在那里观战。” 姜如贤指着对面的的平台,眼神冷淡。 “二皇兄和三皇兄也会伴其左右。” “殿下,您不来吗?”孔盎在一旁问道。 “父皇他怕是早就忘了我这个儿子了。”姜如贤不紧不慢道。 “安防工作是二皇兄负责的,只要您按照我的吩咐,到时候……” “只是难免会连累到孔将军,还请您……” 姜如贤转过身,对着面前的老人深深鞠了一躬,孔盎立马弯腰扶起他, “使不得啊殿下,老臣所做这一切都是出自本意。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斗争,搞得朝堂上是乌烟瘴气,老臣也是看不下去了。华朝峥嵘百年,需要一位真正的领导者。” “更何况,您替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就算我现在没办法认她,能再见她一面,知道她平安无事,我心里也踏实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替您照顾好您女儿的。” “多谢殿下。” 夕阳西下,老人的脊椎在姜如贤面前弯成一道弧线,姜如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背部,周身被镀上一层金色,衬得他圣洁温暖如同普渡众生的神灵。 姜如贤知道,明天过后,他这个最不起眼的皇子,会慢慢地走进人们的视线,一步步的,走向那个至尊的位置,成为主宰天下的王——就像他母亲所期许的那样。 第54章 (一) “云敛哥哥。” 祝卿卿拿起路旁小摊的一支粉色的蔷薇花簪,举到秦云敛眼前, “瞧, 像不像你当年送给我的那只?” 秦云敛细细地端详片刻, “确实有些像。” 只是做工看起来要比那支更精细些,颜色也艳丽许多。 “那支簪子还在我的木盒里呢,只可惜我这次来没有带着。” 恋恋不舍的把簪子放下, 祝卿卿又欢快地跑向了另一个小摊。 秦云敛盯着那支簪子看了半晌, 在小摊老板的注视下, 他掏出钱袋来, 将那支簪子买了下来, 小心的放到了袖中。 一回头,祝卿卿已经跑到了远处, 手中拿着一串炸糕,冲着他笑, “云敛哥哥, 快过来, 这里的炸糕味道不错。” 秦云敛回以微笑,拉着蹲在一旁满脸不情愿的祝景信和齐文书, 朝祝卿卿走去。 “二哥, 明天可就是那牧国公主选亲的日子了, 我可是报了名的,你真的不打算帮我辅导一下?” 齐文书虽然跟着装模做样的读过几天书,但是和吟诗作画比起来,他还是更擅长吃喝玩乐。 明天就是大选了, 今天他居然在和祝卿卿他们一起逛街? 先文斗再武斗,他怎么也得坚持一局再说,若是第一局便被刷了下来,岂不是很丢人? “就算您不在乎我的面子,您也得在乎一下我爹的面子啊。” 齐文书话音刚落,秦云敛还未说话,祝景信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齐叔叔他们可是巴不得你不去参加呢,你第一局就被刷下来,岂不是正和他们的意?” “祝景信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既然报了名,那就代表着我们家的名誉,就算早晚要被淘汰,我也得多撑一会儿不是?我要是在文斗就被淘汰,岂不是丢了我爹的脸?” “你给齐叔叔丢的脸还少吗?” “祝景信你!” “别吵了。”秦云敛出声制止。 三人走到祝卿卿跟前,她正与卖炸糕的那家老板娘相谈甚欢,祝卿卿不知说了些什么,老板娘笑得春风满面,给她的分量比别人要多上不少。 “姐姐,你和老板娘说什么了?逗得她这样开心?” 吃着甜糯可口的炸糕,祝景信和齐文书也忘记了刚才的争吵,转而和也是满脸笑意的祝卿卿聊起来。 “我不过是夸她的炸糕好吃,又见她一个女人家的,自己经营,心中佩服,准备回临江城也开个小店,像她请教方法来着。” “可拉倒吧姐姐,你要是想当老板娘,咱家那么多个店面,让大哥随便给你找一个也行啊,又何苦去做炸糕,一身的油烟味,也不怕将来嫁不出去。” 对于祝卿卿的想法,祝景信十分不赞同,明知祝卿卿只是说说罢了,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你就算像霍姑娘一样开个胭脂铺,也比开个炸糕店要好。” 祝卿卿眼带笑意,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祝景信,你不要仗着你家有钱就看不起那些小商小贩,炸糕点怎么了,只要做的好吃,一样能吸引顾客,说不定比你们家的布庄赚的还多的呢。” 齐文书继续到祝景信面前挑刺,祝景信冷淡的看他一眼, “第一,我家不止有布庄,就算你开上几十家炸糕店,都不一定赚的比我大哥经营的那一家店铺要多。” “第二,我没有看不起那些小商小贩,都是凭本事吃饭的人,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他们?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 祝景信做了一个难以接受的表情, -- 第103页 “我姐她做得东西,根本无法下咽。无论多么好的食材食谱,到她手里,只能是一盘乌漆嘛黑看不出是什么玩意的东西。” 说罢,祝景信将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便快步追上了祝卿卿和秦云敛。 齐文书愣在原地,想着自己那被克扣的零花钱和祝景信随随便便就掏出来的银票,有点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 “卿卿,是真的打算……卖炸糕吗?” 秦云敛看了一眼手中冒着热气的炸糕,又想起曾经祝卿卿送来的差点被秦云守当毒药对待的点心,有些犹豫的问道。 “当然……不是。” 祝卿卿三两口把炸糕吃完,笑道。 虽说她不想承认,但是在烹饪上她有几斤几两,她还是了解的。 让她去卖炸糕,还不如让她去卖菜。 等等,卖菜? 祝卿卿眼珠一转,想到了心里有了其他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在家,状态不太好。 明天六千字奉上。 第55章 (二) 还未等祝卿卿转头告诉秦云敛她的新想法,祝卿卿的目光便被前方忽然出现的女子给吸引了。 “小姐, 小姐!您等一等奴婢!” 从桥的那边朝祝卿卿她们小跑过来的女子, 明眸皓齿, 异域长相,一袭青衣,笑得如三月桃花。 跟在她身后丫鬟打扮的姑娘, 也是眼窝深遂, 鼻梁高挺, 虽不如她长得美丽, 但也带着异域风情, 就像是祝卿卿穿来的世界里少数民族的长相。 那个丫鬟显然是不太习惯中原的服装,提着那又长又繁杂的裙摆, 跟在自家小姐的身后,用不太流利还夹杂着口音的中原话喊着她。 跑在前面的女子压根就没有管她, 即使穿着一身繁杂的烟纱散花裙, 她也是健步如飞, 直直的跑到了祝卿卿的面前,盈盈笑道, “姑娘, 你们吃的什么, 好香啊,我在桥那边就闻到了呢。” 她的眼中恍若有璀璨的繁星,毫不怕生的样子和流利的中原话让祝卿卿愣了愣。 祝卿卿环顾四周,明日就是选婿之日, 清明台那边正准备着,京中百姓大都去清明台围观了,原本热闹的街道此刻略显清冷,周围好像只有他们这一伙人。 在那女子的注视下,祝卿卿指了指身后的小摊,“炸糕,在那里买的。” “谢谢姑娘。” 牧楚夏笑着跟眼前的姑娘道了谢,又一蹦一跳的跑到了祝卿卿说的小摊旁, “老板娘,我要三份。” “小姐,国……少爷吩咐过,您不可吃这些东西的。” 她的小丫鬟终于追上了她,在一旁劝诫道。 “你不告诉他不就可以了?给钱吧。” 说罢,牧楚夏接过老板递来的炸糕,把一脸为难的塔赞留在小摊前,自己又走回到祝卿卿旁边,将一串炸糕递到她面前, “谢谢你告诉我。” 祝卿卿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炸糕,茫然的看了一眼秦云敛,竟不知该不该下手。 “姑娘,我兄长说了,中原人最重礼仪,你既然帮了我,我就该向你表示感谢。” 只是指了个路而已,如果这样都要谢礼的话,那医生行医救人,被救之人岂不是要把家底都交出去? 祝卿卿看了一眼这个天真的小姑娘,从她的话里知道,这人应该不是中原人。 看到秦云敛朝自己点了点头,祝卿卿伸手接过了那串炸糕,“谢谢。” “客气。” 牧楚夏满脸的诚恳。 “小姐,您不要再乱逛了,跟我回去吧。” 艰难的和摊主交流了半天,塔赞才搞明白她要给摊主多少钱。 匆匆付完钱后,她一转身,发现她们的祭祀大人不仅在吃国主叮嘱过不许沾染的油炸食品,还和一个中原女子相谈甚欢。 这可把塔赞吓坏了,她要在国主回去之前将祭祀大人带回去,要是祭祀大人的身份被发现了,那可就麻烦了。 “姑娘是异域人吗?” 祝卿卿问道,她有预感,眼前人可能和牧国脱不了关系。 “我们是牧国来的……” “小姐!”塔赞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 “我父亲是牧国的塔伯,我此番随着国主大人一起来给公主选夫婿,我叫方槿。这是我的侍女塔赞,她初来中原,中原话说的不好,还总爱大惊小怪,几位见谅。” 塔赞:“……” 牧楚夏神情淡然地看了塔赞一眼,塔赞觉得牧楚夏似乎在对她说“大惊小怪。” 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牧楚夏早就给自己编好了假的身份。 “塔伯在牧国是贵族的意思,就相当于我们华朝的一品官员。在牧国,确实是有国主出巡,塔伯相随的规矩。” 看到祝卿卿那一瞬的迟疑,秦云敛附在祝卿卿耳边轻声解释道。 “原来是方小姐,失礼了。” 秦云敛拉着祝卿卿朝她一拜,逐一将他们几个介绍了一遍,祝卿卿又道, “明日就是选婿之日了,方小姐怎么还在外面闲逛,不应该和令尊一起在清明台准备着吗?” “我……择婿之事是我父亲的事情,我只是同他一起来中原游玩的,那些事情还用不到我。” 牧楚夏眼神闪躲,在看到祝卿卿头上的花簪时,忽然兴奋道, -- 第104页 “祝姑娘,你的簪子,是桃花吗?” 桃花? 祝卿卿抬起手在自己头上摸了摸,想起今天早上自己确实是簪了一支桃花簪。 “是,是桃花簪。” 牧楚夏眼中迸出光来,比刚刚更激动了,“你知道哪里有桃花吗?我想去看桃花!” “……现在这个月份,桃花已经谢了。” “可我听说,山上的桃花谢的晚呢。” “现在马上十月份了,就算是山上,桃花也已经谢了。您若是想看桃花,可以明年三月份再到中原来。” “可是明年我就不能来这里了。我从来没有出过牧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想起牧国地处沙漠中央,按理来说应该是见不到桃花的,她应该是盼了许久才能到这里来,就想一睹桃花的真容。 看到牧楚夏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祝卿卿的心底生出一股同情来,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姐姐,因储街有一家手工作坊,那里有卖的手工花,栩栩如生,虽然比不上真花,但是用来安慰一下她还是够的。你瞧瞧方姑娘那难过的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了……” 在一旁默默站了半天的齐文书见到她这样伤心,爱美之心有些发疼,也忍不住给祝卿卿出主意。 “方姑娘,”祝卿卿换上笑容,“若是您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带您去看看桃花,不过可能没有那样真切,但是和真的桃花……” “好!我们走吧!” “……” 祝卿卿拍了拍还在看着牧楚夏发呆的齐文书,“带路。” “二哥,姐姐她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难道就因为那姑娘给了她一串炸糕?” 齐文书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和牧楚夏攀谈,祝卿卿也站在一旁时不时说上两句,两个人都是一脸的热情。 祝景信和秦云敛走在几人身后,看着面前的场景,祝景信有些不敢相信。 齐文书就算了,见色眼开,他能理解;但是祝卿卿是真的和之前有些不太一。 他知道祝卿卿不是个冷漠的人,也乐于向别人伸出援手,但是像今天这样只见了一面,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和对方如此熟络还那么热情的祝卿卿,他还是第一次见。 身为祝卿卿的弟弟,他觉得祝卿卿对他都没有这么好过。 还请自带路,告诉她个店名让她自己去找不好吗? “也许是她今日恰巧无聊吧。” “她之前无聊的时候我怎么没见她这样过?” “那就是和方姑娘投缘吧。” “投缘?她们怎么就投缘了,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呢?” “……难道你非得让我告诉你是因为方姑娘长得好看你姐姐和她惺惺相惜吗?” 祝景信:“……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秦云敛的目光停留在祝卿卿的笑脸上,他会心一笑。 自从知道牧国人要来之后,祝卿卿一直有些奇怪,甚至为了见到他们把回临江城的日子延后了,今日会帮这个姑娘,也许是因为她是牧国人的缘故。 虽然不知道祝卿卿和牧国之间有什么渊源,但是只要她能开心就好了。 “这叫绢花,是用丝绸做的,和真花看起来一模一样,只是比真花少了些香味,但是可以保存的更久些。我这手艺可是和宫里的匠人学的,放远了您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假的。” 牧楚夏看着老板手中的一束粉嫩的桃花,笑容爬上了脸庞。 “很美。” 虽然离近了能看出是丝绸做得,但是远观之下确实有一种镇人心魄的美丽,那一片一片让人眼花缭乱,似乎要醉倒在春天一样。 牧楚夏觉得,漫山遍野的桃花才是春天该有的样子。 而在牧国,只有无穷无尽的黄沙。 “其实呢,要想让这绢花有桃花的香气,只要有这个东西就够了。” 老板看了看几人不像是没有钱的样子,便神秘兮兮的从柜台后掏出一个金色的小瓶来, “这可是我春天的时候,用了我们家那一树的桃花精心提炼的,只需一滴……” 他打开瓶塞,一股桃花的香味弥漫在店铺中,愈发引得人沉醉。 老板将瓶中的液体滴在那绢花的花蕊中,抱着花束在牧楚夏面前甩了甩。 “姑娘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嗯。” 牧楚夏闭上眼睛,恍若置身在满山的桃花中,穿着一袭红衣,在飘渺的笛声中翩翩起舞。 “老板,这玩意儿多少钱?” “您也知道,普通的香料都是固体,需要焚烧才会有香味,我们这个只需要滴在那上面就行了,这一滴至少能保持个三五天的吧,我们做这些不容易,本来我是打算拿这个讨宫里的那些娘娘欢心的,要不是看这位姑娘喜欢,我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您别废话了,”齐文书打断他,“告诉我们多少钱就行了。” 老板嘿嘿一笑,伸出一只手掌来,“五十两。” “五十两!你抢劫呢你!” 齐文书瞬间爆炸,他一个月的零花钱还没有五十两呢,就这一瓶小玩意儿就要五十两,奸商!绝对的奸商! “价格就是这样,您要是不想要,我也没办法。既然如此,您几位结了帐便走吧,那一束绢花五两,哎,这位公子您不要瞪我,那可是丝绸做的,稀罕玩意儿,五两可不贵。” -- 第105页 说着,老板拿起那瓶香水便朝柜台里走。 “姐姐,方姑娘,咱们不买了,不就是绢花嘛,我……” “绢花,还有那瓶香,我们都要了,这是六十两,不用找了。” 看到方槿抱着那束桃花不撒手,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上面,仿佛丢了魂似的。祝卿卿使了个眼神,祝景信立马掏出钱袋来走了过去。 “好嘞!您几位慢走。” 接过祝景信递过来的银子,老板脸上乐开了花,十分客气的将小瓶包好,还特地赠了几人一瓶菊花香水。 齐文书:“……” “走吧。” 秦云敛扯了扯齐文书,跟着祝卿卿他们一起走出了这家店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姑娘们,祝你们都能嫁个好人家,可别遇到这公子这样的,又抠又……” “你说谁抠呢!” 半只脚已经踏出了门的齐文书听到这话,立马折了回来,凶神恶煞地样子把老板吓得往柜台里缩了缩, “谁理我我说谁!” “你!你找打是不是……” “小姐!” 塔赞的尖叫声将齐文书的注意力拉了回去,她用的是牧国话,但是干听着语调,便能知道她此时的惊慌。 齐文书转过头,看到牧楚夏半倒在祝卿卿怀里,捂着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那束桃花也被她掉落在了地上。 “方姑娘?!” 祝卿卿看着怀里脸色煞白的女人,一时间也没了分寸,“云敛哥哥。” 秦云敛上前一步,将手指搭在了牧楚夏的手腕上。 “……” “云敛哥哥,怎么了?” 看着秦云敛紧缩的眉头,祝卿卿更慌了。 “她……没什么事,只是有点急火攻心。很奇怪……” “来了来了,坐在这里歇会吧。” 老板不知从哪里拖出来一把藤椅,摆到了屋中,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你们既然付了钱,我就不能让你们在我这里出了事啊。” 祝卿卿和塔赞对视一眼,合力将牧楚夏扶到了藤椅上。 “方姑娘?” “小姐?” 一圈人将牧楚夏围住,藤椅上的牧楚夏紧紧闭着眼睛,双唇和睫毛都在颤抖。 “桃花是什么?好看吗?” “好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很美。” 一股异样的,熟悉又陌生的情感从牧楚夏的心底钻了出来,让她的心一阵阵的疼,就好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脑中有什么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还有一更,说是六千字就是六千字(叉腰) 第56章 (三) “今天多谢祝姑娘你们了。” 走到几人相遇时的桥头,牧楚夏转过身与祝卿卿告别。 “不必……方姑娘, 您真的没事了吗?” 牧楚夏在藤椅上坐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缓过来, 一直是一副很痛苦, 头痛欲裂的样子,却在刹那间便清醒过来,恢复如初, 除了脸色还有些发白有些虚弱外, 牧楚夏就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笑着跟他们说她没事, 然后便说要回去。 一路上几人像刚刚那样聊着天, 牧楚夏的笑容还是那样的明媚,但祝卿卿总觉得她和刚刚有些不一样了, 但是又说出不来那里不一样。 “祝姑娘,我没事了。刚刚我一时失神, 让你破费了, 我们出来没带多少银子, 您把这个拿着吧。” 说罢,牧楚夏将自己的荷包摘下, 放到祝卿卿手中。 “这里面是牧国特有的安神香, 有安神定心的功效。” “不用了……”祝卿卿摆手想要拒绝。 “祝姑娘, 多谢,咱们有缘再会。” 没有给祝卿卿多言的机会,牧楚夏拉着塔赞,飞也似地走了, 手里抱着那束桃花。 祝卿卿还在发呆时,牧楚夏已经过了桥,她在桥那边对着祝卿卿招招手, “祝姑娘,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祝卿卿低着头,若有所思。 “卿卿,别难过了,以后还有机会遇到的。” 以为祝卿卿在伤心,祝景信把秦云敛推到了祝卿卿的身边。 祝卿卿一直在低头看着手中的荷包,秦云敛看不清她的表情,以为她在伤心,又劝道, “卿卿……” “坏了!”祝卿卿重重地一拍手,把三个围在她身边的男人吓了一跳。 “我忘了打听公主的事情了!” “大人,你为何要将那荷包给祝小姐,您若是想感谢祝姑娘,大可用别的东西,牧国祭司给的赏赐,无论是什么都足够偿还那些银子了,但那荷包里面可是……” 看到牧楚夏的表情,塔赞忽然闭上了嘴。 “大人……” “塔赞,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牧楚夏眼中已没有了最初的单纯烂漫,她看了塔赞一眼,寒声问道。 “八、八年前,是大人当时的侍女因病暴毙,国主就选中了奴婢……” 塔赞回答的小心翼翼,不知道一直温和的祭司今日怎么变得这样……冷漠。 “这样啊,我就是忽然忘了,啊,刚刚头疼的厉害,回去你可不能告诉国主我刚刚不舒服的事情啊。” 牧楚夏忽然换上了笑容,让塔赞有些怀疑刚刚那个冷漠的祭祀大人只是她的错觉。 -- 第106页 一定是她的错觉,塔赞也笑道, “知道了,您瞒着国主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哪次不是奴婢帮着您的。” “我不管,塔赞你要帮我。” “是,我的祭司大人。” 嗅着怀里的桃花香,牧楚夏的心中却无法平静。 她刚刚看到的那个男人是谁?那是她的记忆吗? 为什么祝卿卿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把荷包给祝卿卿……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姐姐!二哥!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我真的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啊!” 一回到家中,齐文书便看到了自己母亲手里明日大会的请柬,被遗忘的事情此刻又涌上心头,他紧紧的抱着秦云敛的胳膊哭喊,说什么也不放开。 “文书……不是我不帮你,我是个大夫,吟诗作画实在不是我所长。” 秦云敛一边尝试着把胳膊从齐文书手里抽出来,一边用另一只手推着他的脑袋,避免齐文书的眼泪鼻涕沾到自己身上。 “你胡说,当年读书的时候你厉害着呢!” 齐文书穷追不舍,秦云敛不为所动。 “……姐姐!” 就在齐文书打算扑向祝卿卿时,秦云敛扼住了他的衣领, “不要去打扰卿卿。” 齐文书看了一眼祝卿卿,她正盯着那个荷包出神。 “……” 齐文书愣了半晌…… “景信!” “走开啊!混蛋!别扯我衣服!啊啊啊啊你的鼻涕沾到我衣服上了!!云敛哥哥!救命啊!” 身边鸡飞狗跳,祝卿卿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法自拔。 明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荷包,绣工和布料很普通,为何方槿交给她的时候,塔赞的表情那么难看呢? 就像祝景信给那个老板六十两时齐文书的表情。 难道就是因为这是她们家小姐的贴身荷包,所以才那么舍不得吗? 还是因为……香料特殊? 犹豫片刻,祝卿卿把荷包打开,将里面的香料倒出来一点。 金色的香料,夹杂着一点细碎的银色,闻起来……没什么味道。 “卿卿,这是方姑娘给的荷包里的吗?” “嗯,很奇怪,明明是香料,但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秦云敛捻起一点,放到鼻间问了问,眼中也有些疑惑。 “这香料,有些眼熟。” “嗯?云敛哥哥还能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吗?” “想不起来了,但不是这里。应该是临江城。” 想了想,秦云敛又道,“这种香料的颜色不常见,你先收起来,等我们回去之后再去找香铺比对一下。” “嗯。” 祝卿卿答应着,将荷包收了起来。 虽然秦云敛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既然方槿说是牧国特有的,那临江城的香铺里根本不会有。 秦云敛觉得眼熟,他只有可能在一个人那里见过——余烬。 “姐姐!救我!” 思绪猛然被打断,祝卿卿看着朝自己飞奔过来的齐文书,下意识地朝秦云敛身后一躲。 “砰——” “啊!” 倒在地上的齐文书:“……我记住你们了,等我下此去临江城,我一定……啊!祝景信,你放开我!!啊啊啊啊!娘——!” 【清明台】 “准备好了吗?” “有哥哥在,你放心。” 已近十月,姜如庭还是拿着他的扇子在面前扇啊扇,姜如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可打算好了,要是二哥知道你的腿没事,他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无妨,在他不放过我之前,父皇不会放过他。” “……真不愧是她的儿子啊。” 姜如贤没有再说话,他望着远方的夕阳,眼神飘忽。 上一次这样看夕阳,还是和母妃一起,那时的母妃身怀六甲,但是美貌依然,温和依旧。 “这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贤儿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呢?” “我想要弟弟!” “为什么啊?” “因为……” 姜如贤握紧栏杆。 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母妃……还有,我那未能降世的弟弟…… 第57章 “那是郑将军家的老三郑节初,早些年跟着孔将军习武, 孔将军一直很看好他, 近些年他又跟着大儒林先生学习, 也是颇有造诣。” 王公公在皇帝和牧朝身后介绍着。 台上一个清新俊逸的男子在文斗中力压众人,拔得头筹,深受这几位长辈的赞赏, 笑得灿烂且张扬。 “牧王, 您觉得如何?” 皇帝侧身看了一眼牧朝, 在看过各家公子的名册之时, 他属意之人便是郑节初。 郑节初是武将之子, 容貌上品,文武双全, 在同龄人中算是佼佼者,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郑节初将会成为迎娶公主之人。 牧朝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牧楚楠, 牧楚楠正盯着郑节初, 眼中写满了欣赏。 牧朝收回目光,露出敷衍的笑容, “甚好。” 看着皇帝微笑着把头转了回去, 牧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看着台上的年轻人,想起昨日与牧楚夏的对话,脸色暗了下来。 昨天他在百忙之中抽空去看了看牧楚夏,谁知却没有见到人, 屋中只有三个看到他之后吓坏了的侍女。 -- 第107页 “祭司大人去哪了?” 牧朝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眼中尽是怒火。 他吩咐过多少次了,不过牧楚夏去哪里,都要事先跟他说一声,在这种时候,牧朝为招亲之事忙的焦头烂额,她们居然协助牧楚夏偷溜出去。 “国主,我们也不知道祭司大人去哪了,今天早上奴婢们来为大人梳洗时屋中便没有人了。塔赞姑娘也不见了。” 一个小侍女战战兢兢道。 塔赞…… 听到这个名字,牧朝怒意更盛。 就是因为牧楚夏的上一个侍女不老实,背着他给牧楚夏和那个狗道士创造相见的机会,他一怒之下才会命人杀了她。 他在一种侍女中挑中了塔赞,是因为觉得她看起来听话,对牧朝忠心,没想到竟也是个无法无天的! 牧朝握紧拳头,心中想了无数个办法把塔赞换走的办法。 “哥哥!”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想起,牧朝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他再回头时,已是满脸的笑意, “楚夏……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在看到牧楚夏怀里抱着的那一束粉嫩的桃花时,牧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塔赞趁机叫走了跪在地上的几个小侍女,屋中只留下了牧朝和牧楚夏。 “这是绢花。” 牧楚夏笑着,抱着花走到牧朝面前,“这是用绢花做得桃花,一位小友送给我的。” “小友?” 香气扑面而来,引得牧朝又想起了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道士,强忍着心底的不适,他对牧楚夏仍是笑容满面。 “对,一位来自南方的小友。她说这个时间已经没有桃花了,便带着我去买了绢花,老板还送了香水,您闻一闻,是不是和真的桃花一模一样?” “嗯……是很像。” 牧朝强撑着笑意,“楚夏,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不管去哪都要告诉我一声,我们毕竟不是京城中人,你这样不打一声招呼便走了,哥哥会担心的。” “我不是想着明日便要招亲了,你今日一定很忙嘛,便没有去打扰你,我这是为您着想呢。” 牧楚夏眼中尽是真诚,牧朝顿了顿,面对着自己的亲妹妹,他还是无法斥责她。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以后出去一定要告诉哥哥,这样哥哥才能保护你啊。” “好的哥哥,我知道啦。我第一次来京城嘛,难免有些好奇,哥哥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 “哥哥,我买花的时候,听那位老板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拨弄着绢花的花瓣,牧楚夏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 牧朝心虚的答道,看到牧楚夏脸上的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总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呢,可总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还以为是小时候哥哥跟我提过……” “……楚夏,哥哥还要回宫去,你在这里一定要老老实实的,不要再乱跑了,知道吗?” “知道了,哥哥。” 欣慰的看了一眼自家乖巧的妹妹,牧朝走出了房间。 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牧朝的笑容消失,眼神也暗了下来,他冷漠的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塔赞, “今天祭司大人都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 …… …… 祝卿卿…… 牧朝默念着这个名字,目光紧跟着台上一个动作夸张的男子。 他在文斗中输得一塌糊涂,写的诗狗屁不通,好笑至极,刚才皇帝他们一起观赏他写的诗时,牧朝也跟着看了一眼。 就算是他这种对中原文化不甚了解的外族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确实是个绣花枕头。 牧朝回想起刚昂写在白纸上的名字——他暗学了八年的中原话,中原的文字虽然写得还不怎么好,但是基本上已经能认全了。 那个人,好像叫齐文书来着,是那日和牧楚夏遇到的人之一。 …… “姐姐!二哥!我要丢死人了!” 齐文书扑向祝卿卿和秦云敛的坐席,眼中写满了绝望。 刚刚看完齐文书的诗的祝卿卿等人:“……噗嗤——” “你们……你们也笑我!” 齐文书欲哭无泪。 祝卿卿憋住笑,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其实,你写的还行。” “真的嘛?” 齐文书两眼放光。 “真的……噗嗤——” “……啊啊啊啊我要回家!” 其实祝卿卿没有说谎,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是个抽象派的诗人,说不定还会有一群人拿齐文书的诗来解读;但在这个文人从小便开始诗词启蒙的时代,齐文书的诗……可以当成个反面教材。 看着齐文书闷闷不乐的样子,祝景信善心大发,出声安慰道, “被淘汰了也是好事,你看看那个郑节初,你要是在武斗的时候和他碰上了,岂不是死得很惨?” 顺着他的目光,齐文书看了一眼在和伙伴交谈的郑节初,他笑得正欢,一口白牙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郑节初拿了文斗的第一名,齐文书听他们说,陛下盛赞他的诗写得好,力荐他去参加明年的科举呢。 一想到看到自己的诗时陛下那爽朗的笑声,齐文书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土里。 -- 第108页 “那身高,那体格,一看便是个高手!” 祝景信还在对着郑节初感叹,齐文书已经捂着脸在桌子上趴了半天了。 “文书,那不是那日咱们遇到的夏菏嘛,他也过了文斗了?” 听到祝卿卿的话,齐文书抬起头。 果不其然,在郑节初那边,夏菏缩在角落里,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眼神不安地四下瞥。 夏挺死了,夏家没有适龄的公子,又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便把夏菏推了出来。 夏菏只是个庶子,管他能不能娶到公主,娶到他们夏家就赚了,娶不到丢人的也是他夏菏,对夏家来说无足轻重。 “夏菏这次干得不错,在朝中也算是露了一把脸,就算最后他娶不到公主,以后的路也会好走很多。” 齐安民不知何时从楼上走了下来,到了几人身边,祝卿卿等人赶紧站了起来, “齐伯父。” “爹!” 齐文书说着又想往齐安民身上扑,被齐安民一巴掌拍到了一边, “你还好意思叫我爹呢!你知道你这次给我丢了多大的脸嘛?陛下特地把我叫过去,让你以后多写几首……” “真的吗?陛下真的让我多写几首?陛下是不是很欣赏我?” “……陛下让你多写几首,留着解闷用!” 齐文书的肩上又挨了一巴掌,齐安民看着他,恨不得把他摁回他娘肚子里去。 “你平日里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我和你娘不是说了不让你参加嘛,你私自报名也就算了,还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我以后在同僚面前定是无法抬起头来了。” “我这不是想着万一就被选上了,也为咱们齐家争个光嘛。” 齐文书小声嘟囔着,齐安民的脸色更差了。 “就你还想娶公主,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你不给我齐家丢脸都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齐文书哼哼两声,没有再说话。 齐安民这次是陪着皇上来的,但是出了齐文书这事之后,同僚都过来安慰他,他也没有脸再在上面待着了,便找了个借口像陛下申请提前回去,陛下也没难为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夸了几句齐文书,便准了。 想他齐安民在官场上二十余年,向来以冷静透彻著称,第一次这样落荒而逃,居然是因为自己的儿子。 齐安民长叹一声,便跟祝卿卿他们告了别,要先回齐府去。 祝卿卿三人也乖巧的跟他说了再见,齐安民走时,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缩在一旁的齐文书——齐文书把自己缩的更小了,直到齐安民走远了,齐文书才悻悻地站了起来。 “完了完了,我以后肯定逃不了我爹的魔爪了,说不定我的零花钱会再减少一半。” “你若是上进些,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秦云敛的劝慰听在齐文书耳中,他闷闷的低下头,感叹道,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秦云敛看着他,又道,“现在努力也还来得及。” “我不要!努力太累了!我这样不好吗,反正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将来直接继承我爹的家产不就好了。” 齐文书举起双臂,十分不在乎的喊道。 祝景信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我都不敢这么说……” 齐文书:…… 作者有话要说:  齐府 祝玖:哎,安民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文书他们呢? 齐安民(神情复杂):玖儿,我觉得,咱们还年轻,要不再生一个吧。 祝九:???? 第58章 过了午时,文斗中余下的二十三人休息过后, 便是武斗了。 那边场上打的热火朝天, 祝卿卿几人坐在比武台旁的阴凉中, 看着楼阁上坐着的姜家人。 华朝皇帝此时身边带着二皇子和四皇子,三皇子称病没有前来。 齐文书已然忘却了上午他参加文斗丢人时的窘迫,望着上面其乐融融的二皇子和四皇子, 对祝卿卿他们道, “三皇子此番称病推脱, 怕也是不想见到二皇子这春风得意的样子。” 祝卿卿看他一眼, 他接着又道, “陛下向来都偏袒三皇子,这次却将选亲大会的安防工作交给二皇子, 看来是有要培养他的意思。我这几日听闻,朝中的风向都变了, 本来支持三皇子的人, 一部分投入了二皇子门下。” “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 秦云敛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口中, 有些酸。 齐文书倒是毫不避讳,“我爹他不是一直没有站队嘛, 我这不是帮他留意着。你放心, 这些可都是朝堂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京城百姓也都有所耳闻,我朝向来提倡言论自由,今天早上我路过常去的茶摊还听到有人在讨论此事呢,立太子是早晚的事情。” “定是有人故意引导舆论了, 即便如此,这种话还是少说得好。” 秦云敛看着场上跃跃欲试的第一对要比武之人,低声告诫。 齐文书耸耸肩,他本来也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反正都是为华朝做事,谁当了皇帝不是当,他只是有的时候会担心他爹万一站错了队,被连累可就不好了。 祝卿卿听着二人的对话,在心里默默掐算着。 鸿风被接回宫是立五皇子为太子之后的事情,鸿风被接回去的时候大概在快要八岁的时候,她之前问过鸿风的年龄,他明年十月就八岁了,还有一年,那这样的话…… -- 第109页 这一年间,刚好就是华朝太子之争最激烈的一年。 这边祝卿卿还在想鸿风的事情,那边台上已经打了起来。 第一场对阵的是夏菏和林家的一个少爷,那少爷打眼望去和夏菏差不多高,看起来却比他要壮不少。 祝景信和齐文书无聊,便索性压起胜负来。 就场上那个场面,夏菏处处被压制,一直在闪躲,看起来必输无疑,齐文书想都没想便压了林公子会胜。 祝景信却不以为然,他毕竟是个学武之人,虽然不甚精进,但在夏菏的身形步法中看得一二,觉得他也不是没有胜率。 “我和夏菏还是有些接触的,就他那个身子板,小时候汤药就没断过,他能学过什么武。” “我小时候身子也不好,现在打你不还是绰绰有余?” “祝景信你这话可就过分了啊!” 齐文书佯装发怒,祝景信不为所动,就在两人专心吵架之时,场上一片喝彩的声音。 祝景信抬头望去,却见那位林公子已经躺在了地上,夏菏站在他的旁边,气喘吁吁的,满头大汗。 “瞧,我说的没错吧?” 祝景信开心的指给齐文书看,齐文书一头雾水,“没道理啊这……” 他们两人在那边吵架没能看到始末,祝卿卿和秦云敛却是看得真真切切。 夏菏前期一直在闪躲看似是势不均敌,其实是在积蓄力量;林公子本来只看他的身板,觉得他是个不足挂齿的对手,但是夏菏太过灵活,多次无法命中之后,林公子便开始急躁,这样便给了夏菏可趁之机,趁其不备一击制敌。 以柔克刚,养精蓄锐,这个夏菏,还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林公子被几个侍卫抬走,夏菏也在簇拥下回到了看台,下一对选手登场。 祝卿卿又抬头看了一眼楼阁上的几个人,午后阳光正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看得津津有味,反正她是有些困了。 “困了便伏在案上睡会吧,一会儿郑节初上场我再叫你。” 祝卿卿微眯了一下眼睛,秦云敛便看出了她的困意,在一旁建议道。 祝卿卿本来对其他人的比式没什么兴趣,这里大多数人的功夫甚至还不如祝景信,也就郑节初看起来还强一些,听到秦云敛这话,她点点头,便把胳膊放到了案上,没一会儿意识模糊,便睡了过去。 …… ……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几下,祝卿卿抬起头,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睛。 “郑节初上场了。” 秦云敛在一旁轻声道。 祝卿卿抬起头,却发现阁楼上不见了皇帝, “陛下呢?” “刚刚走了,说是还有政务在身,留下二皇子和四皇子陪着牧国皇帝。” “还真是……” 目光落在那牧国皇帝的脸上,祝卿卿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她知道肯定不太好。 “陛下日理万机,能抽出一上午的时间来陪同,已是莫大的恩赐了。” 齐文书在一旁半开玩笑地道,祝卿卿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牧国公主,把目光放回到了场上。 郑节初果然没有让她是望,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便解决了对手。 看着他的对手被人扶了下去,齐文书暗自庆幸。 “幸好我没能进入这一轮,你看看这战况多么的惨烈啊,就这么一会儿,二十三个人里面就有八个被抬下去的了。就我这个身手,上去也是丢人,还好我第一轮就淘汰了,第二轮被淘汰还得挨一顿打,还不如早早的下来观战,还乐得清闲。” “你若是上去了,可能不会挨打。” “怎么,祝兄觉得我的身手还行?” “不,你可能会吓得直接求饶。” 祝景信一句话把还在沾沾自喜的齐文书呛得无话可说,他瞪着祝景信,嘴唇微微颤抖着,却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看着齐文书一言不发地直接坐下了,祝景信倒有些意外,“你不反驳我?” 齐文书眼神冷漠,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虽然祝景信这话说得可气,但是齐文书想反驳他时却无话可说。 他从小就怕疼,如果注定要上去挨揍的话,他可能真的会…… 算了,不能告诉祝景信,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任由他们耻笑! 几人的玩笑之间,已到了最后的对决。 郑节初不负众望,毫无压力的坚持到了最后,而他的对手……竟然是夏菏。 祝卿卿不过就眯了一小会儿,夏菏居然打败了十几个对手走到了最后,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场上震惊的声音一片,他们也没注意到,这个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脸的庶出公子,居然就这样走到了最后。 楼下震惊,楼上也是一样。 牧朝一开始完全没有注意到夏菏这个瘦弱的男子,就算他第一局赢了,牧朝也觉得他不过是侥幸罢了;可当夏菏第三次击败对手时,牧朝开始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来。 虽然瘦弱不起眼,但是功夫还过关,也有谋略;牧朝还听说,他那嫡出的二哥前几日死了,他大哥也中庸,他爹有培养他的意思。 牧国不在乎什么长幼嫡庶,一直奉行都是强者为王的道理。 牧朝看着那个虽然台上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却毫无惧色的夏菏,心中原先的想法悄然改变。 -- 第110页 郑节初虽然耀眼,但是这个夏菏,却有无限的潜力,若是能带回牧国就好了…… “哥哥,牧国皇帝的意思,是想让我留在京城吗?” 想着刚刚皇帝离开时说的话,牧楚楠犹豫良久,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牧朝的思绪被骤然打断,想起那个皇帝临走前说的话,他的脸色也暗了下来。 按照华朝的规矩,只有女方的家族足够强,男方才有入赘的可能;他们这看似是结盟,实则是依附,纵使牧楚楠是公主,要选择的是臣子,那臣子也是华朝的臣子,还是朝廷重臣的孩子,所以想把牧楚楠和她的夫婿一同带回牧国,几乎是不可能的。 见牧朝沉默了,牧楚楠心中也有了答案,她坚定地看着牧朝,严肃道, “哥哥,妹妹甘心留在这里,只要牧国能歼灭闵国,保我牧国安危,换百姓和平。” “楚楠……” 牧朝看着牧楚楠,心中却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若是她牧楚夏没有被选为祭司,是不是也终有一天会为了牧国,把自己的终生幸福交付出去,嫁到异乡,就算是死,都要变成异乡的一缕孤魂,回不了家乡。 他曾经为妹妹被选为祭司而惆怅不已,觉得这是上天降给他们的惩罚,但这样想来,成为不得触碰世间情爱的祭司,对皇室的女儿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 …… “好!” 台下的声音将牧朝拉回到现实,坐在他后方的四皇子此时已激动的走到了栏杆旁, “果然是郑节初那个小子赢了。” 夏菏居然没有赢。 牧朝有些失望地顺着姜如庭的目光望去,台上,夏菏半跪在地上,郑节初站在他的面前,已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走!我们下去瞧瞧今天的胜者。” 皇帝走后负责选亲事宜的二皇子脸上也是写满了震惊和欣喜,他站起身来,正准备下楼。 “二哥你是高兴坏了吧,何必下楼去,让郑节初上来便是了。” 姜如庭在一旁建议道。 “瞧我,太激动了,等不及想让公主看一下她的夫婿了,如此,便传郑节初上来吧!” 旨意一层层的传下去,还在人群中感受胜利的喜悦的郑节初听到二皇子传他上去,踌躇满志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了牧楚楠的目光,牧楚楠朝他微微一笑,郑节初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他抛下众人,上楼而去。 众目睽睽中,郑节初带着笑意踏上了阶梯,身后是伙伴对手的欢呼,面前是他即将迎娶的美人,待他成了牧国驸马,牧国与华朝缔结盟约,他便是维护两国关系的重要人物,将来的官途势必会一帆风顺。 被巨大的喜悦包围,郑节初一步步踏在木梯上,每一步的声音都如此悦耳,仿佛在奏响他未来的绝美乐章。 但当一支冷箭射入从背后射入他的心口时,这喜悦戛然而止。 茫然的看着郑节初的身体一僵,从楼梯上滚落,原先还在热议的众人一瞬间鸦雀无声。 “他、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 “有没有上去看看……” 守在楼梯口的侍卫也愣了一瞬,立马上去查看,在看到郑节初嘴角的血迹和他心口的短箭时,侍卫们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 “有刺客!保护皇子!” ‘有刺客’一出,场下立马乱成一团,祝景信和秦云敛围在祝卿卿身旁,警惕地看着四周。 “咻——” 又一支短箭射出,这一次,它的目标,是阁楼上的二皇子。 第59章 “殿下小心!” 孔盎抽出捡来,一剑斩断了朝姜如湾飞来的短箭, 他一把拉过愣在那里的姜如湾, 护在了自己身后。 “快找, 不得让刺客再次伤人!” “是!” 身穿铠甲的禁军走了出来,开始搜寻这个藏在暗处的刺客。 祝卿卿被秦云敛和祝景信保护着,心中出奇的淡定, 她打量了一圈四周的人, 从台上到阁楼, 没放过任何一个人的表情。 楼上楼下人心惶惶, 刺客的暗箭不知何时会袭来, 人人自危,面上皆是惶恐害怕, 不过…… 祝卿卿看到了站在侍卫中央一袭绿衣的四皇子,祝卿卿微眯了眯眼睛, 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将军, 刺客抓住了, 就在东北方向上,他试图逃跑, 被我们射杀了。” “好。” 孔盎看了一眼前来报信的侍卫, “下去吧, 通知陛下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 “好。” 孔盎吩咐完,在二皇子和牧朝面前跪下,“老臣失职,让殿下和牧王受惊了, 还请殿下责罚。” 牧朝和牧楚楠被围在将士之中,牧楚楠害怕的躲在他的身后,听到刺客已抓获的消息,牧朝看了一眼神色淡然孔盎,想到那支朝他们飞来的冷箭,怒火中烧。 “这就是你们华朝的待客之道?!选亲大会上出现刺客,我看你们是根本是想趁乱击杀本王吧!” “牧王,冷静冷静。”四皇子在一旁调和。 二皇子也回过了神,想起那支奔着他来的冷箭,心有余悸,他对牧朝道, “这次是在下负责的选亲大会的安防,发生了这种事情,惊扰了牧王,刺客的身份,我们一定会核实,也一定会找出幕后之人,给牧王一个交代。” -- 第111页 牧朝拂袖,冷哼一声,“这件事情,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 …… “卿卿,你们伤到没有啊?” 一回到齐府,祝玖便迎了上来。 “我们没事。” 祝卿卿笑道,为了证明自己毫发无损,她还在祝玖面前把祝景信转了一圈。 “你们回来就好,你不知道,刚刚宫里来旨……” 齐安民刚刚被陛下叫走,知道选亲大会上出现了刺客,杀了胜者郑节初,还意图谋杀二皇子,一想到祝卿卿他们还在大会上,祝玖都要担心坏了,看到祝卿卿她们安全回来,心里的石头才落了下来。 祝卿卿跟祝玖讲了一遍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郑节初是怎么被射死的,刺客也被抓获,牧国国主受了惊不依不饶要华朝给他们一个交代,最后还是陛下来了才化解,将他们一并带回了宫,还把大会上的人全部排查了一遍,祝卿卿他们被询问过后才被放了回来。 “为什么会在选亲大会上行刺,是想挑拨两国关系吗?” 祝卿卿摇摇头,她也还没想明白。 祝玖心里踏实了,又问了他们几句,听祝景信说饿了,便去了厨房给他们准备饭菜。 死里逃生后,齐文书心有余悸,他又一次感叹道, “郑节初多么好的一个人啊,马上就要迎娶公主了,却死了。郑节初太可怜了,究竟是谁这么恨他,要在这种时候取他性命。” “可能要取得不是他的性命。” 在齐文书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秦云敛继续道,“刺客要取得,是公主驸马,也就是获胜者的性命。” “为何?难道真的像我娘说的那样,是为了挑拨两国关系?” “不知,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也可能有别的原因。” “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二哥你能不能直说,都把我给绕晕了。” “你要庆幸,幸好你没有赢得比赛。” 祝卿卿与秦云敛对视一眼,拍拍齐文书的肩膀,面色沉重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夜幕又一次降临,知道他们马上就能回临江城,祝景信已然忘却了今天白天的不愉快,开始收拾东西;祝玖本想再多留他们几天,但是知道他们去意已决,尤其是祝景信想念邹婶的饭想的睡不着觉之后,便没有再做阻拦,转而和祝景信一起收拾东西,将她准备的东西一箱一箱的往马车里面塞。 齐安民还没有回来,足以说明这次事情十分严重,祝卿卿和秦云敛一起坐在齐文书屋中,给他分析起目前的局势来。 “这次刺杀多半是皇室中人安排的,他们的目标不是郑节初,而是二皇子。” “可他们明知道二皇子身边有孔盎,就那种冷箭,根本伤不到他。” 祝卿卿当然知道,再和秦云敛一起商讨了半天之后,祝卿卿觉得这次刺杀应该不是三皇子谋划的,更不可能是二皇子,只有可能是四皇子或者五皇子。 二皇子负责安防,选亲大会上出现了刺客,是二皇子失职,陛下一定会责罚。 责罚归责罚,但是幕后主使一定要找到,这让人很容易便联想到和二皇子不和的三皇子,但是三皇子不可能那么傻故意去设这个局,以破坏两国友好的代价来除掉二皇子,所以,只可能是四皇子或者五皇子。 而祝卿卿偏向于五皇子。 “为何是五皇子,我不是都说了五皇子是个残废吗,他就算除掉了二皇子,那也不能……” 听了祝卿卿的话,齐文书反驳道,出于对四皇子的恐惧,他还是觉得是四皇子。 “你忘了那日在清明台曾见到过五皇子了吗,你不是还说一定不会认错吗?” “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记忆难免有所模糊,我有点怀疑自己了。” 祝卿卿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她没办法告诉齐文书她知道未来的太子就是五皇子,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解释,但是她没想到齐文书这个浆糊脑袋,居然开始怀疑自己了。 “不对啊,你们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啊?”齐文书后知后觉。 秦云敛回答,“为了让你提前适应,你不是说你爹早晚要站队的嘛,那这队一定不能站到二皇子和三皇子那里。” 他和祝卿卿商议良久,齐夫人一家对他们很好,在他们家住了那么久,齐大人和齐夫人待他们比齐文书还好,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帮一帮齐文书。 齐文书不可能一直这样吃喝玩乐下去,他不笨,只是缺少一点敏锐性,若是好好教导,将来在官场上一展宏图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齐大人太忙,也不屑于教他这些,齐夫人又不懂,祝卿卿和秦云敛靠着祝卿卿的一点预知和两人的推测,基本可以还原出这之后的真相,早些告诉齐文书,也能让他早点选好自己的路。 祝卿卿不敢自诩为什么奇才,但秦云敛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再加上祝卿卿所知道的一点情报,只要齐文书能利用好,这条路便能走的十分顺畅。 齐文书还在两人的分析中迷茫着,齐安民的马车却已经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让他们惊讶的消息。 这次的幕后主使,真的是称病未来的三皇子。 “孔将军都承认了,三皇子提前找他要过清明台的布防图,这图纸也在三皇子府里搜出来了。三皇子这一段时间受到二皇子打压羞辱,只想报仇,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 第112页 “可孔将军为什么要……” “说是二皇子手下一个门客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逼死了他的私生女儿,二皇子替那个门客隐藏着这件事,他想报这个仇,后来告发是因为他觉得二皇子已然受到惩罚,三皇子用阴技,也不是适合储君之位的人,便也一并告发了。” “……这件事情怎么解决的?” “收回二皇子保卫京城,掌管禁军之职,三皇子设计陷害兄弟,贬为庶人,发配潮州。孔将军……念他是思女心切,准他告老还乡。” …… 祝卿卿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就这样解决了,还是在孔将军说的话如此随意的情况下。 为女报仇就是夺了他的权,还搭上了另一个皇子? “陛下注重的不是真相,而是给牧国国主一个交代。” 齐安民一脸的疲惫,“好了,这不是你们这些孩子该管的事情,还是早点准备准备回去吧。” 齐文书看着他爹的背影,抬起头看着祝卿卿,弱弱的问道, “那……你们说的,我是信还是不信?” “当然要信,两位皇子都有折损,必定有其他布局之人。” ………… 【姜如贤府中】 辛绍给姜如贤沏了一杯茶,放到了他的面前, “殿下,喝杯茶吧,您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都。” “宫里来消息了吗?”姜如贤把茶端了起来,却不着急喝。 “来了,二皇子的禁军令被收回,三皇子罚的重了些,被发配潮州,孔将军告老还乡了。” “皇后没求情?” “哪敢啊,牧国国主可在那儿呢。” “好,明日找太医来看看我的腿。” “是。” 姜如贤小饮一口,一股淡淡的茶香萦绕在鼻间,像极了小时候母亲身上的味道。 选亲大会一事便这么迅速的解决了,甚至还没等这个消息在京城流传开来。 牧朝一看这折了两个皇子一个将军,也没有什么怨言,听了皇帝和牧楚楠的意见,将牧楚楠嫁给了夏菏,待两人完婚之后再返回牧国。 至于郑节初,他父亲本也想在皇帝面前讨个说法,但是面对巍峨皇权,他是退缩了,最后皇上补偿了郑家金银财宝,给郑家在官场上的几人升了官,这事也算是不了了之。 还有,听说五皇子今日身子不适,特别去请了太医,结果被太医发现他的腿已经好了,逼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五皇子的腿好了有些时日了,但是因为不想参与太子之争,才没有告诉大家。 这一闹,人们发现,五皇子不仅容貌甚佳,才能也是一绝,陛下特地把牧国公主和夏菏的婚事交给了他来主持。 听到这些消息时,祝卿卿已经坐上了回临江城的马车。 时间线会改变,但是一些事情仍然不会改变,太子之位最终还是会落到五皇子手中。 这次事情中,收获最大的,恐怕就是五皇子和夏菏了吧。 祝卿卿想道。 但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等她回到临江城,京城的一切,便与她再无瓜葛了。 不过等她二哥生孩子的时候倒是可以来看看。 望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变成自己熟悉的模样,祝卿卿的心情活络起来,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吁——” 马车忽然停下,祝卿卿紧紧握住把手才没摔下去,她掀开车帘, “怎么了?” 秦云敛转过头, “卿卿,是连杭公子和孟仙儿姑娘。” 第60章 在这里遇到连杭,是祝卿卿没想到的, 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一个孟仙儿。 他们这一段时间忙着选亲的事情, 没有去关注舟杭坊的情况, 所以她自然也不知道舟杭坊和孟仙馆的花魁已经换了人的事情。 再见连杭时,他已经换回了一身男装,坐在一辆马车前, 马车上是孟仙儿。 连杭女装美丽, 男装也是英俊潇洒, 丝毫不显娘气, 祝卿卿看了他半天才敢相信他是连杭。 “仙儿她身子还没好, 就不下来了。” 孟仙儿拨开车帘,朝祝卿卿他们微微一笑, 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你和仙儿姑娘……” 祝卿卿疑惑的看了连杭一眼,问道。 连杭嘴角带着笑意, 和孟仙儿对视一眼, 孟仙儿的眼中尽是柔情脉脉, 连杭的目光也是万分温柔,直觉告诉祝卿卿这两人的关系觉得不简单。 原来连杭和孟仰兄妹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两家人生活在卞州一带, 是世交。 数年前, 连杭父母在外出途中遭遇不测双双丧命,连杭便被养在了孟家,和孟家兄妹生活在一起,这一来便是十一年。 孟仰从小便仰慕京城, 最大的愿望便是能搬到京城中来,在京城商人中可占得一席之地,可他的父母一直不同意,觉得在卞州这个小地方过得悠闲自在就好,也一直不许孟仰进京。 彼时两人都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两人在一个月夜秉烛夜谈,一拍即合,便一起谋划了偷来京城。 两人本来想好了待干出一番事业来便把孟家父母和小妹一起接到京城去,可两人走到半路,才发现孟仙儿偷偷跟了过来。 “两个哥哥去哪儿我便去哪!” 两人本想把孟仙儿送回去,可又怕两人一会去便出不来了,无奈之下便带上了孟仙儿一起来到了京城。 -- 第113页 “孟家在卞州也是有些资产的,孟仰用他这些年攒的银两和在家里带出来的钱,在京城租下了一间小商铺,我们一开始卖些日用的小玩意儿,孟仰他脑子好使,我们也赚了些钱,后来变成卖胭脂水粉和珠宝玉器。我和孟仰都很高兴,觉得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把伯父伯母结果来了。” “可惜好景不长,来了不到半年,仙儿就病倒了。” 祝卿卿回想起刚刚车帘下那张苍白娇俏的脸,确实看起来病怏怏的,看来不光是因为之前中毒。 “我们带着她找了很多大夫都不见好,眼见着仙儿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和孟仰都急坏了。我们私自把仙儿带来京城却不能把她好好的带回去,伯父伯母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担心。”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男人找来了。他说可以找人救仙儿,但是需要孟仰帮他做一件事情。” “孟仰同意了?”祝卿卿问道,她心里开始猜出了一个大概。 连杭点点头,在那之后便来了一个自称是宫中太医老人来了,他用的法子和别人不同,药方也管用,孟仙儿的身子慢慢好转,但是孟仰却一直没有回来。 “又过了两个月,孟仰回来了,却已经成了青楼的老板。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逼着仙儿去学跳舞,入了青楼。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盘下了孟仙馆周围的青楼,做了幕后的老板。” “是他逼着你去穿女装接待客人的?” 不出祝卿卿所料,连杭摇摇头,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是我自己要去的,我一直在追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却不肯说。他那一段时间刚好在找人取代舟杭坊原先那个花魁的位置,我便主动提出要男扮女装。” “两个地方离得近,形成了良性竞争,我和仙儿的名声越来越大,孟仰也赚的盆满钵满,比我们开那间小商铺赚得要多上几十倍,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几乎都要认命了。” “可是……” 就在两个月前,连杭忽然接到了孔将军的邀请,要他和孟仙儿一起去给孔将军表演。 他们不是没有接过私演,但是舟杭坊和孟仙馆向来是竞争关系,很少有人把两人同时请去,他一时有些不解,便去问了孟仰。 “孔将军只找了仙儿,是我让你一起去的。” “为何?” “我想见你。” “难道平时见不到吗?” “这不一样。” “哪里不……” 忽然对上孟仰复杂的目光,连杭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 孟仰看他的眼神,好像是越来越奇怪了……或者说,之前也很奇怪,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注意过。 “就这样吧,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不要在清明台给我丢脸。” 连杭不记得他是怎么和孟仰分别的了,但那日孟仰的眼神一直印在他的脑海中,那样的隐忍,复杂,又悲伤。 他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专心练琴,心中却已经有了要回卞州的念头。 他和孟仰产生矛盾是在半个月之后,他去找孟仰,却听到了他和另一个陌生男子的交谈,话语中那个男人建议他把孟仙儿献给孔将军。 “既然是你的妹妹,借着她和孔家攀上关系,岂不是一桩美事?” 还没等孟仰回答,连杭便冲了过去。 “孟仰你要是敢拿仙儿去换前程,我一定……” 在他发现孟仰身边的人是四皇子时,他就知道,孟仙儿和他,应该是逃不了了。 孟仰拉住他,和四皇子说了很多的好话,最后才在四皇子充满笑意的眼睛中离开了那里。 自那之后,连杭的屋外多了很多的守卫,他的行动也受到了限制,连杭不理解孟仰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也是冷眼相待,孟仰多次试图缓和两人的关系未果之后,便直接…… 连杭眼神暗了暗,把这段无关紧要的事情略过了。 “所以我一直在想办法逃走,但是京中公子多少都和孟仰认识,我怕他们像孟仰告密,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你们。秦公子一看便是正义之人,又是外地来的,我才想向你们寻求帮助。” “但是清明台时,孟仰告诉我今天过后便可以带着仙儿走了,我又想到他们既是皇子的人,怕会连累到秦公子和祝姑娘,才临时改变了主意,还请两位见谅。” 连杭朝两人深深的鞠了一躬,祝卿卿和秦云敛对视一眼,两人的心中都猜到了七八分。 那是连杭让秦云敛救他,其实是救他和孟仙儿。 但为何孔将军放过了孟仙儿呢? “这个我问过仙儿,宴会之后,孔将军确实单独召见过仙儿,但却没有做过什么出格之事,因为,仙儿长得像他死去的女儿。” 祝卿卿心中一惊,孟仙儿也在此时走下了马车,将连杭的故事做了补充。 “孔将军有一个私生女,几年前死了,但那时孔将军在关外,并不知道此时,他回来的时候,那姑娘的尸骨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所以你们便骗了他,说你是他的女儿?” 孟仙儿依偎在连杭怀中,弱弱的点了点头。 “哥哥让我装作是他的女儿,在宴会上与他独处之时指认当年是二皇子的人侮辱了我,是孟仰救了我,收我为义妹留在身边。” “我不知哥哥为何要我这样做,但我还是听了他的话。孔将军在听完我的话,知道我当时还中过毒之后便十分的生气,嘱咐我要离开这里,还给了我不少地契银票。听说他参与三皇子行刺一事告老还乡了,虽然我找人把那些东西还给了他,但一想到这事可能与我有关,我心中便有无限愧疚。” -- 第114页 说到情深之处,孟仙儿又咳嗦起来,连杭忙把她扶回到车上。 “孟仰确实遵守承诺,在宴会之后便撤去了守在我们房间外的守卫,我们收拾过后便离开了。刚离开没多远便听说了此事,仙儿心中过不去,特地回来与孔将军送别。” “你们告诉他真相了吗?” “没有,不过孔将军应该已经知道了。但与其将一切都说透,不如带着希望活下去。孔将军一生征战沙场,中年丧妻晚年丧子,那个私生女儿,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众人皆是一阵沉默,祝卿卿也猜到了幕后主使之人应该就是五皇子和四皇子。 利用了孔将军的爱女之情,用了那么长时间,做了这样一个局,重创了二皇子和三皇子。 早前听闻四皇子无心皇权,看来他是已经悄悄选好了队伍。 他也算有眼光,选了未来的太子。 “孟仰呢?” 祝卿卿整理着思绪,却发现连杭他们没有带上孟仰。 听到这个名字,连杭脸色一变, “我们参与了这么多事情,按理来说是不能活着出来的,但是孟仰拿自己做了筹码,将我们换了出来,但是作为代价,他要一直留在京城,为四皇子所用。” “……” …… 几人又是一番寒暄之后,带着满心的震惊,祝卿卿也回到了马车。 两辆马车相背而行,祝卿卿也同他招招手,有缘再会。 再次启航,这次的目的地,是他们的故乡,临江城。 那些京城中的斗争权谋,与他们再无干系。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京城中的斗争权谋,与他们再无干系。 呵,怎么可能,还有一个任迟呢。 第61章 在这边待了八年,祝卿卿早就适应了这边和现实世界不一样的季节变化, 虽然现在是十月, 他们在京城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枯叶簌簌落下, 一路上经过的卞州也已显露出寂寥的秋色,但涣州的树木仍是郁郁葱葱,好像就没怎么变过。 虽说如此, 但是涣州的菊花却已经开了, 尤其是有“菊花之乡”的岭叶城, 正是菊花开得最欢的时候。 祝卿卿刚回来没几天, 还没吃够邹婶做得桂花糕;秦云敛的医馆还没正式开张, 余烬昨日才赶到临江城,龄王爷的请柬便来了, 正是那一年一度的赏菊大会。 京城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三皇子被贬潮州, 二皇子失势, 接连两个侄子出了事, 竟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他们和祝卿卿前后脚回到临江城, 还没好好休息, 便开始张罗起来赏菊大会的事情, 连祝卿卿都不得不佩服龄王爷真是精力旺盛。 手中的烫金请柬上绘着盛放的菊花,祝卿卿和杨青潭一起将这封信一起研读了几遍,仍是哭笑不得,上面写了要祝卿卿和祝景信同去, 少年之间的聚会,不必长辈陪同。 祝卿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杨青潭,杨青潭无奈的摇摇头, “龄王爷既然不让我们去,那你们便自己去吧,正好我还能去帮着念念照看一下融融。” “娘……。” 眼见杨青潭一副‘还好不用我去’的样子,祝卿卿放下请柬,起身出去找秦云敛去了。 与此同时,身在秦府的秦云敛也收到了一模一样的请柬,余烬悠闲的坐在他身后的藤椅上,听他好久没说话,出声问道, “怎么了?可是那个祝家小姐给你写了什么信?” “师叔你别开玩笑了。”秦云敛走到余烬身边坐下,“是龄王爷给的请柬。” 一听到龄王爷,余烬就来劲了,他虽然住在观里,但是龄王爷的名声还是听说过得,他凑到秦云敛身边,语气中带着期待, “可是一年一度的赏菊大会又要开始了?算算日子,也确实该到了。” 秦云敛无奈的点点头,但又想到余烬看不到,又道了声是。 余烬仰面笑道,“龄王爷一个人在涣州,身边只有一个小儿子,他这样做,也是想你们这些年轻人多去陪陪他。” “我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 龄王爷和蔼可亲对他们极好,虽然唠叨琐碎了些,但秦云敛心中还是敬重他的,若是让秦云敛单独去陪他说话聊天,秦云敛心中自然是万分愿意的。 可是…… 一想到今年年初在百花大会之后被张雨竹缠了两三个月,秦云敛心中就有些排斥这次赏菊大会。 万一再遇到张雨竹可怎么办…… 秦云敛不说话了,余烬却从他的沉默中猜出了七八分,笑道, “你莫不是怕再有姑娘缠上你,不好和卿卿姑娘交代吧?” 回答他的又是沉默,余烬知道自己猜对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对秦云敛道, “这事可不好办啊,虽然我看不到,但是可以猜到我这小师侄长得肯定是俊美无双,你要是去了吧,怕是又要遇到张姑娘了;你不去,又伤了龄王爷的心,哎,难办啊……” 那一段时间秦云敛三天两头的往安长观跑,有一次在观里住了快半个月,余烬还在想他是不是和家里吵架了才来这边躲着,后来才听说原来是被一个姓张的姑娘缠上了。 那姑娘不知从哪打听到秦云敛在安长观,居然来观里堵人来了,秦云敛避而不见,她就在观里守着,余烬和观里其他人可是看了好大一出戏。 -- 第115页 后来还是张姑娘的父亲受不了自家姑娘这样丢人,派人把她绑了回去,秦云敛才恢复了自由,余烬拿这事嘲笑了他好一阵。 余烬当时还打趣让秦云敛收了那姑娘,“张家姑娘温婉贤淑,你为什么看不上人家?” 秦云敛目光暗了暗,“我拒绝过她了。” “你怎么拒绝的?” “我告诉她我心有所属。” “那人家姑娘为何还追着你不放?” “她问我是谁,我不告诉她,她便以为是我为了她胡诌出来的。” “要我我也以为是你胡诌出来的,你心中所属之人是谁啊?”余烬脸上带着奸诈的笑容,“不会是祝卿卿吧?” “……” “……”久久听不到回答,余烬心中一慌,“不会真的是祝卿卿吧?” 虽然两人经常一起出来,但是身边往往还跟着一个祝景信,余烬看不到,从两人的对话中也听不出什么猫腻,便一直以为两人只是兄妹之情,却没想到…… “好啊你!”余烬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你和祝卿卿……你们居然敢瞒着我!” “我和卿卿什么事情都没有……”秦云敛的耳根有些红,“我尚未和她表明心意,我还不知道卿卿是怎么想的,我怕她……” 这次沉默的是余烬了,他又把和两人之间的接触想了一遍,得出结论,两人一定是两情相悦的,难怪这么久了都没见祝卿卿来找过秦云敛,一定是吃醋了。 可是秦云敛又说不清楚祝卿卿的意思,看来两人还没有互通心意…… 相通之后,余烬便一直催着秦云敛去向祝卿卿表白,但是秦云敛一直推辞回避,居然拖到了现在。 余烬又一次怂恿秦云敛, “只要你向祝姑娘表明了心意,那张姑娘自然不会缠着你了,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秦云敛又一次回避这个话题:“再等等……” “等什么等啊,你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秦云敛,你是不是不行啊!” “我……卿卿,你怎么来了?” 秦云敛转过头,看到祝卿卿站在门口,脸上难得的出现一丝局促。 祝卿卿隐藏好脸上的震惊,笑道,“我有事找你,听下人说你们在这里,没想到你们再聊天,我是不是不方便听,要不我先出去?” “不用,我和师叔只是在闲聊,你稍等片刻。” 不知道祝卿卿有没有听到两人谈话的内容,秦云敛心中还是有些慌张,他把请柬放到余烬手中, “师叔,你现在这里等着。” “去吧去吧,不用管我。”余烬摆摆手,哼,果然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师叔的。 待祝卿卿和秦云敛走出小院,余烬摸着手里请柬的纹理,总觉得好像忘了些什么。 八年前他遇到祝卿卿时,好像看过她的命格,发现她的姻缘好像有点问题,便稍稍帮了她一下,施了个咒。 是什么咒来着…… 余烬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碰过师父教过的东西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也不记得当时给祝卿卿下的那个咒是干什么用的了。 罢了。 余烬将请柬放到腿上,把头靠在了藤椅上,感受着午后明媚的阳光,渐渐的睡去。 …… …… “云敛哥哥,你的医馆打算什么时候开张?”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明日我便和师叔一起去。” “好,我要买下流萤阁。” “嗯好……什么?” 话题转变之快,秦云敛一愣,错愕的看着祝卿卿。 “我说,我要买下流萤阁自己经营。” 祝卿卿此次前来,便是要和秦云敛商量,不对,是通知他的。 流萤阁在临江城开了十几年,专营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和奇件异宝,老板在八月份的时候就想把铺子卖了去养老,但他又不舍得把流萤阁关了换成其他的铺子,商铺好买,里面的玩意儿却不便宜,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买家,便搁置到了现在。 祝卿卿不想和不适合科考,又不想在家里待着等着嫁人,此去京城一游,在买炸糕时提到了此事,她便忽然有了这个想法。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祝卿卿都喜欢那些精巧奇绝的小玩意儿,流萤阁的每一样东西都可以说是深得她的心。 但是天下奇绝精巧之物是买不完的,她今儿个在流萤阁买了个微雕的万年台,隔日老板又得了聚宝阁和岳阳楼。 与其这样一件一件的买,倒不如盘下这个铺子,不仅能时常把玩观赏,还能体会一把做商人的经验。 祝卿卿觉得计划通。 从京城回来祝卿卿便和祝九化商量过了,祝九化对此没有什么意见,还亲自去找流萤阁的老板谈了此事。 那老板和祝卿卿相熟,知道她喜欢这些,也放心把店交给她,祝九化也不缺那些钱,一次性将店铺和存货都买了下来。 昨个儿刚拿了地契,今天祝卿卿便来告知秦云敛此事了。 认真的听祝卿卿说完,秦云敛脸上的错愕也变成了赞同。 “这样也好,也免得我开了医馆忙了起来之后你会无聊。” “其实在做出这个想法之前,我是打算去你的医馆帮忙的,我医术虽不如你,但是药草确认了个七八分,帮你抓个药打个杂也不是不可。” -- 第116页 祝卿卿一脸的傲娇,秦云敛也配合她失望的‘啊’了一声,“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对了,龄王爷的赏菊大会……” 祝卿卿收起笑容,紧盯着秦云敛,秦云敛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 “自然是要去的。” “也好,那便一起去吧。反正是在半月之后,到时候我和信儿一起来找你。” 秦云敛应了一声,祝卿卿想着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她还要去流萤阁看看,与老板交流一下相关事宜,便和秦云敛告了别。 “还有这个,帮我拿给余烬吧,让他闻闻是不是有点熟悉。” 祝卿卿将牧楚夏给的荷包放到秦云敛的手中,没有解释什么,便转身离开了,却忘了秦云敛并不知道余烬和牧楚夏一事。 秦云敛带着疑惑回到了院中,却看到余烬已经睡着了,闻着荷包中散发出的幽香,秦云敛走到余烬身边坐了下来。 原先还在沉睡的余烬,在他走近的那一刻忽然惊醒,精确的抓紧了秦云敛的手。 “你身上的味道,怎么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事业线双开,嘿嘿~ 不要骂余烬……他其实也挺惨的,对吧……(心虚) 第62章 “牧国的姑娘吗……长什么样子?” 余烬紧紧地握着那个荷包,听完秦云敛的故事, 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早就觉得余烬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 但秦云敛不知道为何余烬的反应会这么大, 便根据自己的记忆将那姑娘描述了一遍,可世间好看的人儿千千万万,有异域风情的在牧国也是一抓一大把, 余烬听他磕磕巴巴说了半天, 愣是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牧楚夏。 “嗯……那姑娘长得很好看, 眼睛挺大的, 头发也挺长……” 余烬没忍住出声打断他, “……祝卿卿难道不长这样吗?” 秦云敛居然煞有其事的思索了一下,“好像是的。” 余烬叹了口气, 干脆放弃了从秦云敛那里得到消息,打算等再见到祝卿卿的时候去问问她。 “哦对了。”秦云敛仔细回忆, 想起了他差点忘了的买绢花的事情, 又道。 “那姑娘好像很喜欢桃花, 我们还带她去买了丝绸做的桃花,在作坊那里那姑娘还头疼到差点晕倒来着。” “桃花……”余烬喃喃道, 心里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牧楚夏了。 她给祝卿卿的荷包没什么特别的, 但里面装得安神香却是余烬亲自为了她调的。 在经历过一次祭祀天神的仪式之后, 牧楚夏便老是睡不好,夜里常常会做噩梦,余烬便给她调了香,可以安神静心, 帮助睡眠。 里面加的一味材料是牧国特有的一种树木的木屑,那种树在牧国是国树,珍贵的很,余烬用得还是他偷偷从树上折下的一条细枝。 他离开之时,将配方交给了牧朝,牧朝知道他用的是神树枝干之后,气得差点没把他再关起来。 但是现在看来,虽然嘴上说着神树不可亵渎,牧朝依然在配那种安神香给牧楚夏用。 那就说明,牧楚夏她还是睡不踏实……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忘了余烬之后,她不应该过得更快乐自在才对吗? “师叔?” 余烬一直在愣神,秦云敛喊了他一声,“您是不是和那为姑娘认识啊?” 他听闻余烬曾被师父赶出去过一段时间,周游了很多地方,再回来时已经瞎了,但他瞎的原因,他却一直不肯提,只说是在外面得罪了人。 看到余烬那魂不守舍的样子,秦云敛便猜测或许余烬的眼伤和那位姑娘有关。 余烬沉吟片刻,脸上是少有的严肃, “不仅认识,她还差一点就成为你的师婶了呢。” “……师叔,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怎么会,你师叔特别的认真。”余烬故作深沉的摇摇头,“当时我初到牧国,与她一见钟情,牧国只有黄沙,我们约好要一起到寒桃寺看桃花。只可惜,她的那个恶毒的哥哥狠心拆散了我们。” “那你的眼睛……” 余烬点点头,“就是他那恶毒的哥哥干的,他为了阻止我和那位姑娘在一起,狠心毒瞎了我的眼睛,我不忍心耽误那位姑娘,便离开了牧国。这安神香便是我亲自为她所调,过了八年还能再闻到,就好像再见到她一样,我真是……” 余烬的故事编的真假参半,说得却是十分悲戚。秦云敛心中万分震惊, “原来您一直不肯提,竟是因为这个,师叔,我一直以为你好吃懒做还爱耍滑头,没想到您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余烬:………他忽然很想把这个小崽子打一顿,怎么和祝卿卿越来越像了?! “所以啊,趁着年轻,一定要好好珍惜所爱之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卿卿……” “好了师叔,我带去去医馆看看吧!” 就余烬平时那坑蒙拐骗的本事,余烬这个故事他也不会全信,但一听到他又要怂恿自己,秦云敛赶紧打断了他,将他从藤椅上拉了起来,两人驱车向医馆走去。 这边祝卿卿也来到了流萤阁,老板正收拾东西,打算带着家里人一起去游玩,见到祝卿卿,他放下手中的活,笑着走了过来。 -- 第117页 “听说是你要买下我这铺子,我还以为是祝老爷和我开玩笑呢,既然你买下来了,以后我这流萤阁的东西可都是你的了,来瞧瞧。” 祝卿卿走进这家自己光临了无数次的小店,黄花梨架子上陈列着各色各样的奇珍异宝,墙上挂着一盏四角宫灯,明亮的烛光下,架上的珍宝散发着异样的光,透出一股神秘之美。 初见那个宫灯时,祝卿卿还惊讶了一番,一度想要把它买回去,但是老板却不肯卖,任她出多少钱都不肯,说是对他有特别的意义,祝卿卿也没有再强求。 如今祝卿卿买下了流萤阁,她一眼便看到了那盏宫灯,调侃道, “老板,这盏灯是不是也是我的了?” 原以为这盏灯对老板意义非凡,就算他把流萤阁买了也会把那盏灯带走,祝卿卿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老板却一脸认真的回答了她。 “对,它也是你的了。” 祝卿卿错愕的看着他,“老板,我没有听错吧?” 老板走到那盏灯前,拿起放在一旁的软布细细地擦拭着,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这盏灯待在这里也有十几年了,它还是我从宫中带出来的。” “宫中”? 祝卿卿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老板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接着道, “我原先是宫里一个打更的宫人,那时候我才十几岁,被人贩子几经转手卖到了宫里,认识了秦贵妃,我们是同乡,娘娘对我颇为照顾,知道我怕黑,娘娘便赏了我这盏灯。贵妃娘娘她可是个大善人啊,只可惜那后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娘娘她那么善良,却还是有人不肯放过她。” 同乡,又姓秦临江城姓秦的,不就只有秦云敛一家吗,怎么没听他说过秦贵妃的事情? 老板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一回过头,看到祝卿卿一脸茫然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我失态了,我好久没有回忆过那时的事情了,一想到要和我苦心经营的铺子告别了,便有些怅惘,话多了些,卿卿你多担待。” “无妨,我也喜欢听故事,”祝卿卿把目光放到那盏宫灯上,问道,“您说的秦贵妃,和秦家有什么关系吗?” 听他这么一说,老板又回想起了那段往事,眼眶不觉间竟也红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还是有点关系的。” 原先临江城里是有两户秦家的,一户是这百年的书香门第,一户是秦家旁系的一个小分支,主人没什么本事,但是借着秦云敛他们家的势力,那户秦家过得还算可以。 秦贵妃便是那家的女儿,算起来也是秦云敛姑姑辈的。 三十几年前,华朝有一次大选,为皇上纳妃。 秦云敛叔叔那一辈没有女人,那户便求着秦云敛的爷爷把她们的女儿送去了,谁知不仅被选上了,还一步步提升成了贵妃。 两户秦家都沾了她的光,那时是风光无二啊。 “只可惜,贵妃娘娘后来死了。她的原生家庭也受了牵连,现在的秦家又当朝丞相保着,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是现在想起来,贵妃娘娘真的是……冤啊,若不是她,我肯定早就死在京城了,可是好人没好报啊,她一生奉行仁慈宽容的原则,最终却死在了受过她恩惠的宫人手中。” 老板后来离开了皇宫,又回了临江城,开了流萤阁,借着宫里原先的那些人脉倒卖些宫里的奇珍,双方受利,倒也还过的不错。 “但是一想到贵妃娘娘,我这心里啊……” 眼见着老板的泪珠就要落了下来,祝卿卿赶紧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老板摆摆手,拿着擦宫灯的软布,在眼角轻轻擦了两下。 “不过最后那些害贵妃娘娘的人都遭到了报应,也算是罪有应得。” 三十年前的事情,又和后宫有关,这边的人一定讳莫如深,秦云敛怕是也不清楚。 这样想着,祝卿卿心中倒也没有那么多的迷茫了,她问老板, “您和您的那些线人倒卖皇宫里的东西,不怕被抓吗?” “这倒没什么,都说皇宫是这天下最华美恢弘之处,但是里面的人也有她们的艰辛,那些不受宠的妃嫔,难免受到欺压,过不下去的时候,只能靠卖这些东西来换些银两。宫里那么多人,光大大小小的嫔妃就几百人,更别说再加上宫女太监了,他们管不过来的,我主要是在东洋那边取货,在宫里收的也不多,到时候我把线人的名单和联络方式给你,你可以继续和宫里联络,就当是帮帮那些走投无路的宫女妃嫔吧。” 祝卿卿点点头,不去想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还好她穿的不是宫斗文,不然以她的段位,可能一进去就被毒死了。 她不会主动去买宫里流出来的东西,但是若遇上主动来找她的,她应该也不会拒绝。 “对了。”和老板聊完流萤阁的一些事情,祝卿卿忽然想到了任迟,如果老板知道秦贵妃的事情,那一定也知道任家的事情。 “您知道当年任家的事情吗?” 老板脸色骤变,“你问这个做什么?” 祝卿卿心中一慌,搬出祝九化来做借口,“只是偶然听我爹说起过一次,心中好奇。” “这样啊,任家的事情可不能随便说啊,秦贵妃的事情虽然当时闹得动静很大,但是最后好歹是平反了,京城离咱们这又远,久而久之,临江城的人便淡忘了此事,就算想起,也不过感叹一句秦贵妃当真是可怜,但任家不一样,他们家被灭门,是因为他们家犯了大忌,冲撞了圣上。” -- 第118页 老板回忆起那是任家被满门抄斩时的惨状,任家百余人死在了侩子手的大刀之下,沧江水都被染成了血红色,真的是触目惊心。 “任家为何会被满门抄斩啊?” 祝卿卿问过祝九化,但祝九化却一直不肯回忆此事,祝卿卿也只能作[]罢。 “据说啊……” 老板的眼神望着那盏宫灯,思绪渐渐飘向了从前。 …… …… “迟儿,您怎么在这!” 任丙雁从祝府出来,刚回到自己的新家,便被门口一脸阴鸷的任迟吓了一跳,她捂着心口后退几步,不明白这个和自己多年未联系的侄儿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听说你成亲了?” 任迟打量着她,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细微的痕迹,让任迟有些陌生,但他仍能从那张脸上找到自己祖母的影子,恨意又开始蔓延开来。 任丙雁一愣,有些娇羞道,“是啊,他也是祝府的仆人,他对我极好的。” 任迟冷嘲热讽,“在祝家待了那么多年,你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个真正的仆人了,你可别忘了你曾经可是个千金小姐。” 任丙雁没有被他这话刺激到,反而耐心的安慰起他来,“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咱们家犯了那么大的错,我们侥幸留得一命,要知足常乐才好。” “知足常乐?”任迟冷笑一声,“你倒有脸说。” “你什么意思!”任丙雁再怎么劝自己要冷静,此时却也受不了任迟这般羞辱,直接变了脸。 任迟又换上笑容,“没什么意思,恭喜你成亲。” “你……” 任丙雁怎么也想不清楚清楚,为什么这个小时候这么可爱的孩子现在变得这么古怪。 还未等她,任迟又道, “你知道祝卿卿的喜好吗?” 任丙雁疑惑的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追求她。”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一下新文《重生后我把老公变成了初恋》,可以点个收藏咩,这个是个大甜文哟~ 第63章 “秦公子,您的医馆什么时候开张啊?” “明天就开了。” “哟, 您怎么还带着个……, 这条街难走, 您可小心点。” “好,谢谢您提醒。” 笑吟吟地和路过的街坊打过招呼,秦云敛拉着一本正经跟在他后面的余烬走到了医馆。 “刘氏医馆”四个大字挂在上面, 余烬凑过来, “听说你不打算改名字了人家一走进刘氏医馆却发现大夫姓秦, 岂不是很奇怪。” “……” 现在知道开玩笑了, 哪还有刚刚说起往事时那个颓废的样子? 秦云敛打开门, 没有理会他。 医馆中让人认真打扫过,药柜中已经提前放满了草药, 秦云敛的鼻间被草药味充斥着,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在滋生。 “别担心, 你跟了师兄这么久, 上次瘟疫一事你既然能配出药方来, 你的医术应该不比我师兄差,开个医馆而已, 不用太紧张。” 余烬在医馆里转了一圈, 虽然看不见, 却好像能感觉到秦云敛此刻的心情,语气虽说还是一样的欠,这种时候却给了秦云敛莫大的安慰。 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就没那么好听了,余烬在药柜面前停下, 抽出一格来,里面放的是雄黄。 “就算是我师兄,还有医死过人在那里抹鼻子的时候呢,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秦云敛:“……” 两人正在这里闲聊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异响,秦云敛转过头,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一只手扶在门框上,另一只手捂着脸,只露出两个眼睛,慌慌张张的朝里面张望。 见他看过来,那男人好像更慌张了,把脑袋往回缩了缩,把脸捂得更紧了,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您是……” “别过来!” 秦云敛朝他走了两步,那男人却做出一副要往外跑的样子,秦云敛赶紧停下了脚步。 “我……刘大夫呢!他去哪了?” 秦云敛打量了他片刻,好像在这附近没有见过这个人,又听到他提起刘大夫,便明白这人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来的,而且并不知道刘大夫已经去世了。 秦云敛将刘大夫已经去世和将这家医馆卖给他的事情告诉那个男人,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不可能,一年前我见过他,刘大夫的身子硬朗的很,不可能就这么去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害得他!” 男人瞬间愤怒起来,怒视着秦云敛,一只手摸到了背后。 秦云敛只好又把瘟疫的事情说了一遍,那男人虽是异乡来的,但怎么也应该听说过瘟疫一事。 “刘大夫为了救治最先感染瘟疫的人,自己染上了病,还没等到药方,他和他的病人便已经……” 那人的目光暗了暗,好像有些相信秦云敛的话了,但手却一直放在背后,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你是大夫?” 男人的目光在秦云敛身上转了转,问道。 秦云敛点点头,男人的眼中露出一丝希望来。 “你!跟我走!” “不知您所为何事,我……” “少废话!快走!” 男人从身后掏出一把刀来,明晃晃的刀尖指着秦云敛,目光凶狠,“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杀了你!” -- 第119页 “喂!你别当我不存在啊,你既是来求医的,也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吧?” 被忽视很久的余烬叫了一声,虽然他看不到,但从那人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他现在应该急需一个大夫。 找大夫要靠逼迫的,不是没有钱财,便是盗贼逃犯一类身份特殊不便求医之人。 这样冒失的人,想必也只会使用蛮力,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 余烬在秦云敛身后轻轻‘啧’了一声,示意他把这个人解决掉,谁知秦云敛不仅没有出手,还出声答应了他。 “好,我跟你走。” 余烬:“……” “等等,云敛……” “师叔放心,不会有事的。”秦云敛镇静的看着那个人,“先生既然想让我救人,就该告诉我那人受了什么伤,我也好准备些药。” 晨阳仍举着手中的刀,有些不敢相信秦云敛就这么答应了。 尽管心中还有些怀疑,但想到父亲的伤,他还是作了妥协,他放下刀,看着秦云敛的眼睛, “刀伤。” 秦云敛跟在晨阳身后,与他保持着三步之遥,晨阳紧紧地捂着脸,手中握着刀,还不时的往后看看,好像怕他跑了一样。 “你不用怕,既然来了,我们便不会轻易的走,再说了,就算我们想走,你也拦不住我们。” 非要跟过来的余烬走在秦云敛的旁边,频繁从前方传来的不信任的目光让他十分不适,忍不住说了一句。 晨阳停下脚步,目光停留在余烬的眼睛上,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瞎子。 “别看了,我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得到你的目光。既然你要救得那位那么着急,你也就别耽误时间了。” 听了他的话,晨阳半信半疑的转过了头,刚好对上秦云敛清澈的目光,秦云敛对他微微一笑,晨阳心中一动,立刻把脸转了回去,加快了脚步。 转了五六个弯,三人在一座僻静的小院前停下,四周没有什么人家,木板门上还贴着几张残破不堪的对联,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晨阳环顾四周,确定没有追兵之后,推开了门,秦云敛跟着他走了进去。 “父亲!” 推开屋门,布满灰尘的房间中,几乎找不到什么干净的地方,只有桌上和床边还算干净。 晨阳见到自己的父亲,也顾不得掩饰自己的身份了,立刻放下刀,扑了过去,检查他父亲的伤势。 陈福咳了两声,艰难的睁开了眼睛,“阳儿……你去哪里了?” “父亲,我把大夫请来了,刘大夫他已经去世了……这是、这是……” “我姓秦。” 秦云敛适时的上去解了围,查看了一下陈福的伤势。 伤口在背部和右臂上,都不致命但也不浅,尤其是背部那一道伤口,虽然被简单的处理过,敷了些乱七八糟的有止血效果的草药,但血还是透过纱布渗了出来,再加上他身上还有一些旧伤,秦云敛不知道他伤了多久了,也不好判断有没有感染。 “大夫,我父亲伤的怎么样?” 晨阳看着秦云敛紧蹙的眉头,眼中写满了担忧。 “什么时候受的伤?” 晨阳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说了出来,“大概三天以前,我在山上找了些草药……” 秦云敛看了他一眼,晨阳赶紧道,“我之前有接触过草药,认识一些。没有发烧!” 秦云敛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点了点头: “没什么大事,止血清创之后把伤口缝合,好好修养着便是了。” 说着,秦云敛找出他带来的金创药,示意晨阳把原先缠着的纱布取走。 上完药,陈福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浑身是汗,但是脸色好了很多,血也止住了。 “你……” 秦云敛的目光停留在晨阳的脸上,他的左腮处有一道刀疤,看起来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晨阳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捂住了脸,“好、好了!你可以走了!” 秦云敛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晨阳眼睛望着地下,又把刀拿了起来。 “……这个药,每天换一次,如果用完了,可以再去找我,医馆明天开张,我这一段时间都会在那里,中途可能会出去一次,但我师叔会在那里,你找他也一样。” “你师叔,外面那个瞎子?” 晨阳看向屋外,但是窗子上糊了纸,根本看不到外面。 “对,别人这么叫他虽然不会生气,但还是希望你可以尊重他,叫一声余道长。” “他还是个道士?” “……是。” 秦云敛可以想象的到余烬此时在外面急得跺脚的样子,又嘱咐了几句,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晨阳望着他的背影,眼底变化莫测。 床上的陈福幽幽的醒了过了,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声,晨阳赶紧放下了一直拿在手里的刀,倒了杯水给他端了过去。 “出来啦?” 余烬站在门口,在秦云敛踏出大门的那一瞬间问道。 秦云敛“嗯”了一声,便带着他往回走。 “我还是第一次见拿刀逼着大夫给治病的呢。”余烬道,语气中尽是对晨阳的不满。 “许是走投无路,慌了吧。” “你就这么救了他,不怕他们是什么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罪人?” -- 第120页 “他们不是。”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秦云敛,你别忘了,他刚刚可是拿刀指着你。” 余烬已经隐隐有了怒气,秦云敛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 “你知道什么!你又要说行医者要有一颗仁心,不计得失是吗你师父竟教给你这些东西!你怎么知道他被逼急了会不会真的对你动手!你是大夫没错,你救助世人,可他们未必懂得感激,刚刚那人的刀就没放下过!” “师叔……” 余烬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武功高,不怕他动手,可你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是今天救了一个杀人犯,他好了之后又去杀了更多的人,你该怎么办?或者说你今日一个没注意被他给杀了,你之后的那些病人怎么办!” 秦云敛很少见到余烬如此生日,他知道余烬这样也和之前发生的事情有关。 他和于世净的一个小师弟,便是在游历途中救了一个昏迷之人,结果那人竟是个通缉多年的犯人,小师弟救活了他,他却怕小师弟把他出卖给朝廷,转头便把小师弟杀了,尸体随便葬在了荒郊野外。 直到那人被抓捕归案,他们才得到了小师弟的死讯,却连他的尸骨都找不到了。 这也是于世净再也不肯下山的原因,师弟是因为好奇才跟他学了医术,本也是怀着济世之心,最终却死在了自己所救之人手中。 “你师父他最后悔的,就是教了他医术,却没教他防身之术……” 秦云敛沉默了,于世净确实告诉他医者仁心,也教了他武功,关键时刻要自保。 余烬今日忽然的失态,与晨阳的那把刀有关,也是因为秦云敛这种不怕死的态度。 医馆还未开便遇到了此事,他实在难以想象以后会不会遇到更多,万一有一天,秦云敛的武功不足以应付那些人,该怎么办? “就算武功盖世又如何,他若想杀你,有的是办法。” 余烬一字一顿,秦云敛心中也开始为自己的冒失感到自责,但是,他心里却仍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师叔,那个人,我应当是见过的……在小时候。” …… …… 任迟认真的记着任丙雁所说的祝卿卿的喜好,却发现和上一世相去甚远。 上一世祝卿卿怕黑,在就寝时必须要有蜡烛,她还常常用这个借口骗任迟过去陪她。 到了现在,反而变成了有光便会睡不着了,任迟不禁有些纳闷,难道喜好还能随便改变的吗? “她居然……这么喜欢甜点。”任迟嘴角抽了抽。 虽说姑娘家的多少会喜欢这些甜食,但祝卿卿不一样,她对那些东西无感,偶尔拿来垫垫肚子,但是吃的也不多。 和吃的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那些首饰。 “我不是小姐的贴身侍女,这些都是从厨房那边听说过的。” 虽然不知道任迟何时对祝卿卿上了心,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这些在祝府中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任迟问她,她答便是了,这样刚好也可缓和一下她和任迟的关系。 任丙雁看着在满眼认真的任迟,开始思索小时候那个又乖又可爱的侄子去哪了。 经历了满门抄斩,性子变得阴郁了些,与她也不如之前那般亲近,这些她都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在言语中,她感觉任迟是在恨她呢? 难道,是在怪她当年把他带了出来,没救他的父母吗? 还是他查到了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可那样的话,也不应该恨她才对。 “我先走了。” 任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作势便要走。 任丙雁赶紧拉住他,却被任迟甩开,“别碰我。” 任丙雁悻悻地收回手,提醒道, “小姐她和秦家二少爷青梅竹马,怕是早就两情相悦了,你未必……”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说罢,在任丙雁复杂的目光中,任迟离开了她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身体不舒服提前睡了,晕乎乎的也没来得及请假,忏悔orz。 年关将至,新型肺炎也很严重,大家一定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开开心心过年啊! 第64章 【流萤阁】 “原来当年任家竟然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明明只是无心之失, 皇上居然会下这么重的处罚……” 祝卿卿错愕的听完老板的讲述, 难以想象这件事竟然闹的那么大, 居然是因为这样的一件小事。 二十年前,任家也是临江城首屈一指的大户,与祝家和秦家鼎立, 但当时刚刚开始有起色的祝家对任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任家的纺织业在华朝是一绝, 全国闻名的江南织布厂就是任家的产业, 皇室的布料绝大部分也来自任家, 可谓是风光无二。 可是就在二十一年前, 任家照例将宫里要的布料交给宫里来的人,由他们运到了京城。 但这一次, 他们没有得到像往常一样的赏赐,而是一道满门抄斩的谕旨。 一夜之间, 任家从辉煌走向了灭亡, 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但树倒猢狲散,曾经依附于任家的门户都像哑了一样, 再也不提任家之事。 这件事在临江城的大街小巷广为流传了一段时间, 百姓纷纷猜测, 但是无人知晓。 大概过了半年,这件事情的风头过了,才慢慢的有知情人站了出来,告知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 第121页 “任家为宫里提供布料那么多年, 居然因为一次小失误,便被判了满门抄斩的罪,实在是……唉,伴君如伴虎啊。” 老板长叹一声,眼中尽是遗憾,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 其实,这种事情远不止于满门抄斩,但是彼时秦贵妃新丧,真相未明,陛下正对她恨之入骨,连带着对同来自临江城的任家也失了包容之心,只因为布料出了问题便判了如此重刑。 老板犹豫半响,又道,“其实当年有人怀疑过,任家开纺织厂那么多年,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当时祝老爷也有拓展纺织业的打算,所以……” 他看了祝卿卿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赶紧道,“虽然有人怀疑过,但是祝老爷行得正坐得直,又是个大善人,后来也对任家的一些旧人极好,时间一长,那些怀疑也就不攻自破了。” 祝卿卿静静的听着老板的话,心中没有什么波澜。 这些事情她都听祝九化提起过,祝九化说起此事时,也是感概万分。 祝家和任家秦家这两户百年的世家不一样,祝九化从外地乔迁而来,又是白手起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在临江城占据一席之地,确实会受到一些有心之人的针对,但是…… “我祝九化身正不怕影子斜,绝不会做那种卑劣之事!何况,凭当时祝家的势头,超过任家只是时间问题,我大可不必用那种方式,不仅害了任家,还会让自己背上良心上的不安。” 对此,祝卿卿的选择自然是相信祝九化。 八年的相处,她明白祝九化的为人,而且在原著中,任迟为了让祝九化承认自己的罪过,将他拉到了临江城的菜市场,当众拷问他,甚至拿着杨青潭要挟他, 可祝九化坚持没做过便是没做过,即使是在任迟的刀砍下的那一瞬间,他都没有改口。 事后任迟也怀疑过,但是墙倒众人推,临江城中有许多妒忌祝九化之人,此时都站了出来“指认”祝九化的罪孽,各种脏水往他的身上泼,任迟也没有去求证,便坚信自己是为任家报了仇,转而便开始变本加厉的欺侮祝家其他人。 而那些受过祝九化帮助的人,多是一些贫苦人家,在那些大户人家的威亚之下,根本不敢出声,可怜祝九化一生行善,最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祝卿卿眼神暗了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老板坚定的道, “我父亲他,绝对和任家的事情没有关系。” 不知为何,她在想起原著中的事情,特别是想到任迟之时,都会自动带入木青的脸。 这难道说明了什么吗?还是她潜意识里已经觉得木青就是任迟了。 想到那个来历沉迷行事诡异的周木青,祝卿卿心中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老板一愣,旋即点点头,笑道,“我知道的。” 寂静顿时笼罩了整个流萤阁,祝卿卿甚至能听到远处木架上沙漏的声音,猜疑和好奇在寂静中悄然滋长。 “祝小姐,我再给您讲一下一些东西的注意事项吧。”老板笑着打破了沉寂,“你看看,那个木偶,擦拭的时候要格外注意他的眼睛,那是……” 祝卿卿也放下了心中芥蒂,专心听起老板的话来。 …… “祝小姐,也就这么些要注意的事情了,您看看你准备什么时候接手小店,我也好和我家里人商量一下……” 老板细心的将每一件物品的来历和擦拭时要注意的事情都告知祝卿卿之后,便问起了此事。 祝卿卿想了想,秦云敛的医馆马上就要开张了,她应该要去帮忙一段时间,七天之后又有龄王爷的赏菊大会…… “龄王爷的赏菊大会就要举行了,我可能要等到赏菊大会之后。” 听到祝卿卿的回答,老板和气的笑了笑,似是想到了当年张雨竹倒追秦云敛一事,开玩笑似的道,“赏菊大会可是个好去处,龄王爷也是位性情温和之人,也是那这段时间我就先帮您看着。” 祝卿卿笑着应了声好,便与他道别,离开了流萤阁。 至于刚刚他们所谈论的那些往事,除了流萤阁中的珍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 走出流萤阁没有多远,祝卿卿边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周木青。 祝卿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走来的那条街,好像是任丙雁和她男人住的那条街…… 又多想了!祝卿卿小幅度的摇了摇头,肯定是因为任迟迟迟没有出现,她才会这样草木皆兵。 祝卿卿试图将这个念头摇出自己的大脑,却发现周木青离自己越来越近,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祝姑娘,好巧。” 巧个球哦。 祝卿卿笑道,“好巧。” “既然这么有缘,周某是否可以请祝姑娘喝一杯茶?” “好,再见……嗯?” 祝卿卿抬起头,撞进了任迟满是笑意的眼眸中,他的眼中清晰的倒映着祝卿卿的脸庞,恍若盛满了世间星河。 作者有话要说:  “任迟迟迟没有出现”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前世记忆走来了!! 大家除夕快乐!!!新年快乐!!一起守岁啊~ 第65章 “就……喝点醉桃茶吧。” 稀里糊涂的跟着任迟来了临江城一间不大不小的茶馆,祝卿卿在他的注视下要了些自己常吃的点心, 两人便在茶馆内寻了一处角落坐了下来。 -- 第122页 正值下午, 茶楼中人影错落, 说书人坐在方凳之上,口中念念有词;台下人或在闲聊,或在聚精会神的听着, 唯有祝卿卿, 心底乱作一团。 “这些东西, 是否太过甜腻?” 任迟捻起一块点心细看一番, 放进口中, 舌尖触及柔软的刹那,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初觉惊奇,再回味却觉得有些腻。 他向来不喜甜食, 但看着桌上祝卿卿要的那些点心与任丙雁所说得相近, 知道她没有骗自己, 任迟对这些甜腻的东西倒也没有那么反感了。 特别是当祝卿卿抬起头眨着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时, 任迟觉得这些点心的味道似乎还不错。 和他们在上一世初遇时一样, 祝卿卿仍然是那个天真烂漫又任性的姑娘, 眼中闪着的是纯洁可爱的光,仿佛从未受过一点世俗的侵蚀。 任迟有时觉得她任性的让人生气,但更多时候,他觉得祝卿卿那样很可爱, 于处在泥污中的他而言,祝卿卿就像是一道拯救他的光,是神的赏赐。 特别是当他知道她的身世之时,他便更加珍惜她的那份天真和纯良,想要将世间美好的万物都捧到她的面前。 不过,那已经是他知道真相之后的事情了,那时的祝卿卿,已经跌落了泥潭,被他亲手送向了万劫不复。 他骗她,告诉她她的父母是罪人,害得他家被满门抄斩,还打着施善的幌子残害了许多的无辜百姓,他这么做,是为民除害。 他想借着祝卿卿心中对她父母的恨意,来洗轻他的罪孽。 他们抛弃过你,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给你报仇;我没有因为他们而嫌弃你,反而重新接受了你,你应该心存侥幸。 任迟每次想起自己居高临下的对祝卿卿说过的那些话,都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畜生,明知祝九化夫妇是被冤枉的,为了一己私欲,他还是选择隐瞒真相。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毫无压力的和祝卿卿在一起。 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与其因为他们再影响了祝卿卿对自己的感情,倒不如就这样,借他们的死,成全他和祝卿卿。 当时的祝卿卿对他一往情深,将他的字字句句都奉为真理,从未怀疑过。 她坚信自己的父母是罪人,她自己无处可去,任迟能接受她是额外开恩,因而对他便更加顺从,从前的大小姐脾气荡然无存。 看着祝卿卿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任迟的心中,快感和悔恨交杂。 有时他也会怀念那个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祝卿卿,但是就那个时候而言,祝卿卿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身上的羽毛被残忍的拔掉,除了顺从,她别无选择。 任迟打算先将祝卿卿留在身边,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早晚会忘记那些事情。 他只要用加倍的关心和宠爱对待她,祝卿卿有朝一日会重拾底气,变回那个朝气蓬勃的祝卿卿。 但是时间太短了,他还没来得及见到祝卿卿恢复元气,自己便先离开了那个世界。 没有了他的保护,他不知祝卿卿的命运会如何,等待她的,可能是无边的黑暗。 可是,他重生了,又遇见了祝卿卿,在她还是祝家大小姐的时候,也重新见到了她灿烂的笑颜。 虽说心中觉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任迟仍感念能够重新来过。 这一次,就算他没有和姜如贤合作,他也会,把祝卿卿追回来。 任迟暗下决心,眼中是志在必得。 祝卿卿时刻谨记着杨青潭所说的身为女子要保持优雅娴淑,原先两口便能吃完的点心硬生生分了四口才咽下了肚,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任迟之事,一时也没注意到眼前人说了什么,细细回味之后才想起他说这点心太甜了。 甜就不要吃嘛,她这边吃得开心,他在那里泼什么冷水,实在讨厌。 祝卿卿忍着心中的不满,换上了笑容,道, “可能是周公子与我口味不同罢,这点心虽吃在口中,甜却在心里。” 听到她的话,面前的周木青轻笑了一声,不知是赞同还是嘲讽, 还未等祝卿卿表现出不满,周木青又道,“见姑娘是从汜水街过来的,那边都是些古玩书画,姑娘难道喜欢这些?” 祝卿卿犹豫片刻,将自己买下了流萤阁之事说了出来,却见周木青在听完之后脸色微变,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早知祝家家财万贯,可保姑娘荣华富贵百年,您大可不必如此,何况您一个姑娘家的,何苦去做那抛头露面的事情。” 任迟惊讶于祝卿卿的想法,上一世的祝卿卿,何曾有过自己经营商铺的念头,莫说自己经营了,她连账本都不愿意看,任迟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华朝女子,既有上阵杀敌报效祖国者,也有投身仕途一心为民者,但更多人的选择是待在家中,未出嫁时学习女工,出家后便留在家中相夫教子。 至于那些标新立异之人,是在少数,百姓虽然称赞,但极少有女子会学习。 任迟看祝卿卿的眼神微微有了些变化,这一世的祝卿卿,让他很惊喜。 祝卿卿不知道对面那个人的心里活动,但她的笑脸却挂不住了,她本来没想那么多,也没打算靠开流萤阁来赚钱,但是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做抛头露面的事情,难道在外人眼中她就该做一个依附于家里财富的寄生虫吗? -- 第123页 “虽然如此,但是我只是想有点事情做罢了,如果只是待着家中,未免太过无趣。” 祝卿卿回答的风轻云淡,任迟也没有听出她话里的不满,随声应和道, “姑娘的想法确实与众不同,据我所知,这尽铅华的老板便是位女子,或许姑娘和她会比较聊得来。” 祝卿卿心道那是霍北林,我们认识,她还是你同学。但想到周木青可能根本不知道熙华斋还有这么号人物,便闭上了嘴,只是微微一笑。 看出她的敷衍,任迟也没恼,抬手给祝卿卿倒了杯茶。 “姑娘可知道那台上人所说的是什么故事?” “梁祝化蝶嘛,听了好多次了。” 祝卿卿在穿来之前便已经耳熟能详了,又在这里听了无数遍,虽然说书人讲得好,但是听多了还是有些腻。 周木青又笑,“这梁山伯和祝英台虽然两情相悦,但是却因为祝英台已许配给马文才,有情人无法长相厮守,最终只能化为蝴蝶相伴。” 祝卿卿点点头,“但好歹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梁祝化蝶一直是凄美浪漫的故事,生前不能相伴,死后双双化蝶,倒也不算是个完全的悲剧。 周木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周公子,不知你邀我过来,所为何事?” 估摸着秦云敛那边也差不多了,祝卿卿便想赶紧溜走,这个人真的是好生奇怪,她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 抬头对上任迟的眼睛,祝卿卿心中蓦地一慌,赶紧岔开了眼神,“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要回去了。”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知是路上偶遇,想到我们虽然同窗数年,却交流甚少,有些可惜,便想着弥补回来。” 祝卿卿不解的看着他,任迟将茶杯在桌上一放,笑道, “时候不早了,祝小姐早些回去吧,是否需要我送您?” “不必不必。”祝卿卿赶紧拒绝,匆匆与他告别。 在她即将走出任迟视线之时,听到身后他的声音,“祝小姐,咱们赏菊大会上见。” 祝卿卿虎躯一震,加快了脚步。 带着满心的疑惑走出茶馆,祝卿卿一时间竟忘了要去哪,这个周木青也太奇怪了,她刚刚就不应该答应和他一起过来。 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祝卿卿抬起脚,朝秦云敛的医馆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好,祝平安健康。 第66章 在听余烬绘声绘色地讲完刚刚秦云敛干的事情之后,祝卿卿头一次和余烬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想找人彻查一下那个晨阳的真实身份。 “虽然可能是认识的人, 但是毕竟已经那么久没见了, 也无法确定,万一他又找上门来怎么办,许昌和许盛已经回来了, 他们这一段时间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情, 正好……” 话还没说完, 便被秦云敛打断, “其实不用, 我应付得了。” “不行!你应付得了是一回事,查明他们的身份是另一回事。” 祝卿卿叉腰, 不由分说地拒绝。 秦云敛只得点点头,提出让许昌许盛谨慎一点, 不要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云敛哥哥你也真是心大, 他都那样对你了, 你居然还想着护着他们。” 祝卿卿不满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那人和秦云敛有什么渊源, 能让秦云敛如此上心。 还好是个男人, 若是个女子, 她都要怀疑是秦云敛的旧情人了。 秦云敛往余烬那边一瞥,给祝卿卿一个眼神,示意她一会儿再谈论此事。 医馆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余烬也觉察到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猫腻, 提高音调道, “怎么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自然是有。” 祝卿卿淡淡的扔下一句,在余烬变脸色之前,她迅速转移了话题, “那个安神香,你有没有觉得有些熟悉?” 余烬一顿,“自然……那香是我亲自配的。” 祝卿卿激动的捂着嘴,“那那个人是不是……” 余烬点点头,“此香用料特殊,整个牧国,应该也只有她会有了。” 原来真的是牧楚夏,那看来那个公主也是假的了。 在选亲之时祝卿卿便留心过那个半个身子隐在阁楼阴影中的牧国公主,觉得她和余烬所描述的那个人相去甚远,虽然她温婉娴静端庄有礼,有公主的仪态和气质,但却少了几分天真烂漫。 即使记忆有损,性格却不会轻易改变。 “如此说来,那牧国公主是假的了?” “极有可能,牧朝只有牧楚夏一个妹妹,又是牧国祭司,绝不可能这么轻易便将她嫁了出去,但牧国已经走投无路了,为了得到我朝的支援,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可是欺君之罪,如果被查出来……” “没人会查的,就算皇上查了出来,他也不会声张,这件事情一旦曝光,牧国颜面荡然无存,对皇上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个牧国的把柄。” 听着两人的对话,余烬沉默良久,悠悠开口,问道,“你们既然见到了她,那她是不是平安健康,过的是否快乐?” “……” 祝卿卿愣了片刻,余烬闭着眼睛,可她偏能感觉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悲伤和难过。 相爱之人分隔两地,却只有他一人拥有回忆,如果不能长相厮守,牧楚夏能过得快乐,便是对他最大的慰藉。 -- 第124页 “牧姑娘她……很好,和我们交谈时,可以看出她被保护得很好,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 只是仍然没有自由,此次从京城回到牧国之后,恐怕还是会终日待在神庙中,望着她带回去的那束桃花,想着在京城为数不多的自由时光,艰难的消磨着时光,直至下一任祭司的出现。 三人默契地没有提起此事,余烬微微一笑,“那便好。” “……” 平时嘴那么欠的人忽然深情起来,一股莫名的悲伤笼罩在医馆中,祝卿卿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 “卿卿,你跟我来。” 秦云敛朝祝卿卿招招手,祝卿卿回头看了余烬一眼,明白秦云敛这是要给他独处的时间,便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两人走到了医馆外,祝卿卿贴心的关上了门,转身直接问道, “你认识那个晨阳?” 秦云敛也被她问的一愣,点点头。 那人一开始一直捂着脸,他没认出来,以为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暴露身份,可在他看到他脸上的那道疤时,记忆中便有个模糊影子冒了出来。 “小时候城中有个孩子,年长我几岁,他父母都是一户人家的长工。那孩子生的比同龄人要壮一些,性格豪迈,城中的孩子都以他马首是瞻,很听他的话。” “大哥管教的严,我和他接触甚少,但是也听说过他的事迹,大都是些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的事情,最严重的一次,他和卞州来的商队起了争执,那商队中的少爷,也是个不好惹的主,一怒之下与他打了起来,拿匕首划伤了晨阳的脸,他自己也被晨阳打断了胳膊。” 秦云敛仔细回忆了片刻,他见到晨阳的次数不多,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脸上已经有了那道疤。 因为那次事情闹得太大,晨阳他们家的主人也发了话,如果晨阳再这样下去,便辞退了他们一家,晨阳的父亲将他带回去痛打了一番,逼着他去给商队的少爷磕头认罪。 那事之后晨阳老实了许多,秦云敛听到的关于他的事情也少了,再加上学业的加重,便也渐渐淡忘了这个人,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看来他离开临江城已经很久了,也是凭着记忆才找到的刘大夫,在带路之时,他走的磕磕绊绊,看来对这里的街道已经有些陌生了。” 祝卿卿问道,“他是谁家的下人?怎么会沦落至此?” 既然他之前是临江城的人,当初为何要离开,现在为何又这样狼狈的回来? 直觉告诉祝卿卿,通过这个人,或许能解开她现在的一些迷惑之处。 只见秦云敛摇摇头,他想不起来了。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还是见到了晨阳的脸才想起了幼时的事情,能想起来还多亏了晨阳当时给幼小的他留下的记忆太过深刻,但是其他的事情,她确实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便不记得了吧,即使如此,以后你还是小心些,我觉得他可能还会再来找你的。” 秦云敛也应和道,“我也觉得。” 祝卿卿佯怒,“我不过是说说罢了,难道你还等着他来找你吗!” “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他那药早晚会用完,在伤好之前,免不了会再回来找我。何况他也不敢去找别人,多一个人知道,他们便多一分危险。” 祝卿卿赞同的点点头,两人的话题又绕到了赏菊大会上。 “不知龄王爷这次又会搞什么东西。” 上次的百花大会,龄王爷搬出来一株双色的并蒂牡丹花,他们一群人惊奇万分,说尽了漂亮话,更有甚者更是将毕生所学的那些赞美之词都说了出来。 祝卿卿虽然觉得他们有些话说得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也惊叹于那株并蒂牡丹。 就算科技再怎么发达,有时也会折服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不知这次赏菊大会,龄王爷会不会搬出一株并蒂的菊花来,再让他们一饱眼福。 祝卿卿在这边畅想着,秦云敛低着头一言不发,在脑海中搜索关于百花大会的记忆,却根本记不起来那个什么双色并蒂牡丹了,只记得自己为了躲避张雨竹,早早的便溜回了家。 然后便是祝卿卿因此冷落了自己好几天,他又费了好大的劲才哄了回来。 祝卿卿注意到他的反常,问道, “怎么?云敛哥哥还在担心张家那位姑娘吗?你放心,经过上次她父亲一出马,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我们这里出现过了。” 虽然对那个张雨竹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但是祝卿卿觉得过了这么久,她应该老实了不少,对秦云敛的感情应该也没有那么深了,所以毫不忌惮。 究其根本,还是祝卿卿仗着秦云敛不会喜欢她,有恃无恐。 秦云敛有些心虚,但是面上没有丝毫的表现,他微微一笑, “没有,只是很久没见姜普了,从京城回来之后也没有什么消息。” “我可听闻,姜普和鹤其说,将来要娶融融为妃呢。” 说起姜普,祝卿卿便想到她刚刚从京城回来之时,秦鹤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蹦到了她面前, “经过我的不懈努力,姜普已经放弃你了,他打算迎娶融融,也就是我的妹妹为妃,到时候,我也是国舅了!”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祝卿卿纠正他国舅是皇上的母舅或者妻舅,就算姜普娶了融融,他也当不成国舅。 -- 第125页 秦鹤其毫不在意的一挥手,“管他呢,反正到时候姜普成了王爷,他娶了我妹妹,我就是王爷的哥哥了!我爹就管不了我了!” 但那个时候你爹就是王爷的岳丈了,你一样不能惹他。 祝卿卿笑笑,没再打击他。 秦云敛见状,心里的紧张倒也缓和了不少,也跟着笑道, “姜普他还把自己珍藏的珊瑚手串送给了融融,倒是煞有其事。” 那串珊瑚手串价值不菲,又是皇上钦赐的,原先祝念念也是不敢替祝融收下的,但是姜普执意要给,龄王爷也鼓动她收了下来。 “既然姜普喜欢,那这手串这就当成是我门龄王府的信物了,等秦融长大了,在决定要不要把这手串还回来。” 这话是不是玩笑不知道,但龄王爷却是祝卿卿见过对儿子的婚事最随意的父亲了。 “龄王爷对姜普倒是宠爱的很。” “嗯,这次赏菊大会,说不定还会再见到姜普,但那时他就该改口叫我姨娘了。” “为何要叫姨娘?” “我难道不是融融的姨娘吗?” “嗯对,倒是差点忘了。” “难道云敛哥哥忘了我们两家是亲家了?” “这倒没有,只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感情颇深,倒觉得是不是亲家没有那么重要了。” 秦云敛此话一出,祝卿卿和他相视一笑,开始期待起几日后的赏菊大会来。 第67章 六日后,赏菊大会 秦云敛这次和祝卿卿一起赶到了龄王爷的宅院中, 他们来的较早, 宾客只有寥寥几位。 两人先到主厅中拜访了龄王爷, 龄王爷看起来比平时要高兴些,两人请过了安,与龄王爷闲聊两句, 听闻秦云敛开了医馆, 龄王爷瞬时便来了兴致, 拉着他多聊了一会儿, 祝卿卿担心祝景信, 便先行去了后院。 祝卿卿记得这龄王爷和鸿风的生母辛妃是有些牵连的,她又在齐文书那里打听到, 当今五皇子的生母,也是辛妃, 而且, 五皇子和龄王爷之间, 交情颇深。 也就是说,龄王爷是五皇子那一方的人, 鸿风是五皇子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龄王爷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这次祝卿卿带来了鸿风, 想借龄王爷之手,攀上太子这条线。 虽说她不是很想牵扯进皇室之间的恩怨,但是鸿风终归是要认祖归宗的,与其把五皇子这个靠山让给任迟, 倒不如先握在自己手中。 祝卿卿想着,便来到了后花园,只见秦鹤其拉着姜普坐在花坛上,面前是坐得十分乖巧的鸿风,祝景信蹲在三人中间,捧着脸看着三人说着一些祝卿卿听不太懂的话,听的是津津有味。 祝卿卿走了过去,正巧看到秦鹤其随手捏断了身旁的菊花花茎,举到了姜普面前。 “秦鹤其!”祝卿卿心中一惊,提高音调叫了声他的名字,结果惹得花园中那几个少男少女都看了过了,祝卿卿脸上一热,压低声音快步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呢,这可是龄王爷精心培养的菊花,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是要挨罚的。” 秦鹤其将那朵红色的菊花举起来给祝卿卿看,满不在乎的道, “这朵花没长好,我是先把它摘下来,免得一会儿被其他人发现了,丢了龄王爷的面子,花匠也要挨罚的。” 姜普和鸿风赞同的点点头,祝卿卿定睛一瞧,果然,这朵花的花色比同株的花色要浅一些,细看之下花瓣的背面还生了些灰斑,祝卿卿这种不懂得赏花的人都觉得有些碍眼。 在秦鹤其一副“大惊小怪”的鄙夷之中,祝卿卿干咳一声, “即使如此,你也不能这么直接的摘下来,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他们可不知道这花是没长好的。” “没事的姨娘,我在这呢,没有人敢告诉我父王的。” 说罢,姜普把秦鹤其手中的花拿到了自己的手中,自信地拍拍自己的胸脯,祝卿卿的目光在周围一扫,果然他们都把脸转到了别处。 姜普年纪虽小,但却是龄王府中唯一的世子,他们就算不给祝家和秦家面子,也会忌惮这个小世子。 毕竟只是小孩子之间玩闹,摘一朵花什么的也是情理之中,若真有人拿这个去告状,那绝对会被认为是小题大做,还会间接得罪了小世子。 祝卿卿赞许的点点头,“没想到你还想的挺周到的,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看到祝卿卿黑了脸,祝景信幸灾乐祸道,“他叫你姨娘,没想到吧姐姐,这么快就升了个辈分,你现在可是和王爷同辈的了。” 祝卿卿瞪他一眼,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秦鹤其在一旁解释道,“既然姜普将来要娶融融的,那他就该叫我一声大哥,你是我姨娘,自然也是他的姨娘了。” 假正经的模样让祝卿卿恨不得把他扔回秦府去找他爹。 “你们这样称兄道弟,王爷知道吗?” 姜普摇摇头,“我爹他可忙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那你最好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姜普眨着他那无辜的大眼睛,祝卿卿强颜欢笑,对着无忌童言毫无招架之力,她一转头,刚巧与鸿风对视。 鸿风顿了顿,字正腔圆道, “姐姐。” 祝卿卿:“……” 你这样,我就和未来的太子平辈了啊。 -- 第126页 还未等她说话,秦鹤其率先发现了端倪,他斥责鸿风, “我们是兄弟,你怎么能叫她姐姐,这样就乱辈分了啊!” 鸿风不为所动甚至有些十分严肃的回答,“我一直都是这么叫的。” 这次姜普站在了鸿风这边,“没事,鸿风想怎么叫都可以,祝姨娘是你姐姐,那你就是我叔叔了!” 祝景信纠正他,“应该是舅舅,顺便说一句,我也算是你舅舅。” 姜普灿然一笑,“舅舅。” 祝卿卿心道你和姜普是堂兄弟,等你们知道真相了,看姜普会不会懊恼今天的话。 祝景信和鸿风响亮的‘哎’了一声,秦鹤其的脸当时就黑了,“不行,不能这么叫!” 看着三个孩子吵闹的的样子,祝卿卿不禁莞尔,想起了她和祝景信秦云敛小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为了一点小事可以争个半天,导致她完全忘记自己内心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祝卿卿心情甚好的看着,祝景信也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还不时说两句话煽风点火。 和孩子一起,感觉自己都变年轻了。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祝卿卿?” 声音有些熟悉,但祝卿卿一时想不起来了,她回过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朝自己微笑的张雨竹。 祝卿卿:“……” 张雨竹三两步跑了过来,目光在身后这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云敛哥哥呢?” “……” 祝卿卿看着眼前化了淡妆唇红齿白的女子,之前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又跑了出来,她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开口。 “是不在这里吗?” 张雨竹没有发觉她的异样,朝祝卿卿身后探头,正巧祝景信站了起来, “二哥他还没有过来,在前院和王爷说话呢。” 张雨竹点点头,“这样啊,难怪王爷让我直接来后院呢,原来是正在和云敛哥哥说话呢,那我便在这里等着他吧。” 说罢,她挽起正在发呆的祝卿卿,“卿卿,我瞧着这里好多百花大会上的生面孔呢,咱们一起去认识一下吧。” 张雨竹动作娴熟语气也亲近的很,好像和祝卿卿很熟一般,祝卿卿心中十分不适,站在原地不动。 看不出来咱们是情敌吗?还有,云敛哥哥是你叫的吗! 张雨竹轻轻拉了她两下没有拉动,她看着祝卿卿,带着点疑惑,“卿卿你怎么了?” 祝卿卿还是不说话。 “姐!” 祝景信低声喊了她一声,在她肩上轻拍了一下。 祝卿卿这才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咱们走吧。” 张雨竹的笑容也重新回到了脸上,道了声‘好’,便拉着祝卿卿走向了一小伙人之间。 “啧啧啧,这两个人,好生奇怪啊……” 这边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秦鹤其三人也早就停下了争吵,一个个都托着脸看着祝卿卿和张雨竹的背影,动作如出一辙。 “就是,刚才卿卿姐……姨娘是怎么了,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啊。” 姜普挠着小脑袋,总觉得祝卿卿好像不怎么想和那个女子一起走。 “你还记得那个人是谁吗?” 秦鹤其的目光放在了张雨竹身上,姜普也摇摇头。 “那个人,就是想当我婶婶的人!” 秦鹤其此言一出,姜普张大了嘴巴,“真的吗?秦叔叔要娶她吗?” 姜普对张雨竹的印象不这么深刻,也没有听说过张雨竹和秦云敛之间的故事,但秦鹤其就不一样了,他可是秦云敛的亲侄子! 他骄傲的仰起下巴,“我叔叔没说要娶她,但是她可是很喜欢我叔叔的,之前她还来我家找过我叔叔呢,可惜我叔叔一直躲着她。” “秦叔叔为什么要躲着她啊?” “笨!当然是因为不喜欢她啊!” “为什么不喜欢她啊?”shen\'s “自然是因为我叔叔已经心有所属啊!” “心有所属,谁啊?” “当然是我未来的婶婶啊!” “……” 鸿风和祝景信对视一眼,无语看着在那里瞎比划的秦鹤其和眨着眼睛一脸不解的姜普。 总觉得,就这个话题,两人可以聊一上午。 祝卿卿跟着张雨竹来到三男两女面前,张雨竹开心的跟几人打了招呼,又把他们一一介绍给祝卿卿。 “那个是孔县令家的二小姐孔依依,那个是刘员外家的三少爷刘奔……” 祝卿卿勾起笑容,和他们问了好。 这里面有几个人她是认识的,但是不怎么熟悉,没办法把名字和脸对应起来,不过看张雨竹,好像已经和他们很熟了。 等她介绍完,几人中一个比较陌生的女孩问张雨竹,“这是哪位啊?” “她是祝家的祝卿卿,云敛哥哥的发小,也是他的好朋友。” 那个女孩立马一副很惊喜的样子,“是你说得那个长得俊美无双的秦云敛吗?他今日来了吗,我可是早就想一睹他的风采了。” “云敛哥哥他今日也来了,不过在前厅和王爷说话呢,可能一会儿便来了,你且等着,等他来了,我指给你看。” “是王爷主动留下他的吗?那看来王爷很器重秦公子嘛,他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 第127页 “那当然了,我云敛哥哥不仅俊美,还文武双全,医术还高……” 说起秦云敛,张雨竹脸上写满了骄傲和激动,就好像在介绍自己人一样,把他夸得天花乱坠。 面前的女子都激动起来,两颊绯红,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秦云敛。 祝卿卿的笑容也挂不住了,脸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卿卿,你怎么了?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张雨竹注意到祝卿卿,出声询问道。 ……我在生气,我想说的话都被你说了。 祝卿卿忽然有些委屈,但她还是笑着推开了张雨竹,“我去看看那些孩子,他们顽皮,我怕景信一个人看不过来。” 说罢,没等张雨竹回应,祝卿卿便离开了,剩下的几人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会儿,还是张雨竹把几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卿卿她这次带了小世子的两个小朋友来呢,三个小孩子调皮,让她去吧,我继续跟你们说我的云敛哥哥……” 祝卿卿离了他们视线,却没有去找祝景信他们,而是绕过回廊来到了一座假山后方的小池旁,坐在了池边,望着池中将败未败的莲花出神。 她和张雨竹交情不深,但是也听说过她是个活泼开朗的人,与同龄人的关系都不错,说通俗点,就是自来熟。 今年百花大会之后,祝卿卿去找过秦云敛,祝念念却告诉她秦云敛去了安长观,她又去了几次,都扑了空。 后来她才知道是为了躲张雨竹,秦云敛在安长观待了近半个月,张雨竹后来还跟了过去。 至于张雨竹是怎么知道秦云敛在安长观的——是祝卿卿告诉她的。 在祝卿卿第三次去找秦云敛没找到从秦府回来的时候,正好就被张雨竹堵住了。 她知道祝卿卿的姐姐嫁给了秦家大少爷,也知道祝卿卿和秦云敛从小一起长大,所以祝卿卿肯定知道秦云敛去哪了。 “卿卿,你就告诉我嘛,伯父伯母他们不告诉我,但是我如果见不到秦云敛,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张雨竹说得很坚决,祝卿卿没辙,只能把安长观的地址告诉了她。 “谢谢你卿卿!” 看着雀跃的张雨竹,祝卿卿只能暗自叹息。 张雨竹此人,性情豪爽大方,待人也真诚,如果她不喜欢秦云敛,祝卿卿是很乐意和她做朋友的。 就算是知道她喜欢秦云敛,祝卿卿也讨厌不起来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罢了。 从刚才张雨竹说起秦云敛的神情,祝卿卿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喜欢秦云敛的。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万一秦云敛在她的猛烈攻势之下动心了,她该怎么办? 原著里秦云敛对祝卿卿情根深种,是所有读者都心知肚明的,因为他的情感有文字作为载体,传递给了读者。 可现在秦云敛是个活生生的人,祝卿卿不会读心术,无法读到他的心思。 何况她和原著里的祝卿卿性格也不相同,她也不清楚秦云敛对她是什么感情。 万一真的是兄妹之情…… 祝卿卿忍住了口吐芬芳的冲动,捡起一块鹅卵石,投到了小池中,‘扑通——’一声,湖面散开了层层涟漪。 秦云敛从主厅出来,便急切地走到了后院,他刚刚听到下人说张雨竹已经到了,龄王爷让她直接来了后院。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秦云敛便没有和龄王爷闲聊的心思了,怕她和祝卿卿起什么争执。 龄王爷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又嘱咐了几句,便放他回来了。 在花园中环视了一圈,秦云敛没有看到祝卿卿的身影,但是看到了祝景信和那三个孩子,他便朝他们走了过去。 还没等他走近,身后便传来了一声“云敛哥哥”,秦云敛头皮发麻,他转过头,对上了张雨竹的笑脸。 “云敛哥哥,早知道你在和王爷聊天,我刚刚就直接进去了。” 看到秦云敛的面色很不好,张雨竹吐吐舌头,“怎么会,骗你的,我怎么敢闯进去。” 秦云敛僵硬的笑着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 “你也知道好久不见了啊,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至于被我爹关了半个月的紧闭,你倒好,一次都没来找过我,开医馆也不告诉我。” “雨竹姑娘,我觉得之前我已经说得很你清楚了……” “我知道!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我又没想别的,咱们做个朋友还不行了嘛,再说了,你又不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是不是真的我还不知道呢。” 张雨竹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眼眶却有些发红。 “我觉得你就是在骗我,我刚刚还想问问卿卿知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来着,可还没来得及问……” “卿卿?她去哪了?” 听到祝卿卿的名字,秦云敛有些激动,张雨竹去找过卿卿,那岂不是…… “她说要来找小世子……哎,人呢?” 张雨竹往前一看,还是那几个人,哪里有祝卿卿的影子。 秦云敛顿时急了,“你们刚刚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就……” “有人落水了!” !!! 秦云敛心中一惊,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冒了出来,祝卿卿不会游泳。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便有人匆匆的赶去了假山后的小池,张雨竹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一回神,便只看到了秦云敛的背影。 -- 第128页 “哎!” “别喊了,二哥是习武之人,你追不上他的。” 祝景信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站到了张雨竹身后。 “我姐不会游泳,也不愿意去学,他这是担心我姐呢。” 张雨竹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担心你姐姐嘛?” “二哥这不是已经去了嘛,而且……”祝景信一耸肩,“我也不会,去了也是白搭。” “那你过来干什么?” 张雨竹罕见的皱紧了眉头,忽然觉得祝卿卿的这个弟弟可能没有别人说得那么乖巧老实。 “不干什么,就是……听你刚刚说,二哥他有喜欢的人了?” “你偷听我们谈话!” “……不是”祝景信把身后的秦鹤其扯了出来,“是他们偷听的。” 秦鹤其咧开嘴笑了笑,“雨竹姐姐,又见面了。” …… 张雨竹觉得脑袋有点疼。 第68章 龄王爷后院的这座小池,水深足有两米, 池水清澈剔透, 是龄王爷派人专门引的沧江的水, 池塘周围白砖堆砌,修成了莲花状,每当夏日莲花盛开之时, 青荷盖绿水, 芙蓉披红鲜, 一座小亭立于湖中心, 红瓦飞檐, 也颇有种人间仙境的感觉。 只可以盛夏已过,池中的荷花大多已经衰败了, 只剩下寥寥几朵,仍挺立在湖中。 祝卿卿坐在小池边, 望着那几朵在千朵衰败的荷花中独放异彩的淡红色荷花, 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张雨竹喜欢秦云敛又如何, 只要秦云敛不喜欢她就行了。 她要早点弄明白秦云敛喜欢的是谁,如果他们两个心意相通, 那就干脆告诉两家父母, 早点把亲事定下来, 一了百了,她看看到时候谁再敢来招惹秦云敛! 要是秦云敛不喜欢她……她才不信呢,秦云敛怎么可能不喜欢她,他对她那么好。 罢了罢了, 祝卿卿站了起来,踌躇满志。 就算秦云敛不喜欢她,只把她当成妹妹,以他们的关系,她想追到秦云敛岂不是要比张雨竹简单多了? 说干就干!祝卿卿头脑一热,打算今天就把这个白给表了。 祝卿卿的心情从委屈生气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现在的决绝,甚至还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果然女人的思想是最无法掌控的,她刚刚还在生气来着,现在就有一种要上战场的豪迈之情了。 祝卿卿看着水面上倒映着的自己,嗯,依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秦云敛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祝卿卿满意的点点头,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拍拍身上的土,打算回到赏花的地方去。 万一秦云敛一会找不到她,又被那个张雨竹截了胡可怎么办。 祝卿卿刚刚转过身,便看到了站在离自己几步离远的地方,脸色阴沉的周木青。 “你……什么时候来的?” 祝卿卿有些尴尬,如果他来的早的话,那她刚刚那些自言自语的话,他岂不是都听到了。 包括她刚刚自恋夸自己好看和坚信秦云敛一定会喜欢自己的话…… 祝卿卿的脸上一阵发烫,恨不得赶快离开这里,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 任迟看着眼前脸色微红的明媚女子,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雨。 刚刚祝卿卿说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中。 几日未见祝卿卿,他在家中细细品味了许久在茶馆中与祝卿卿的对话,又回忆了在学院中与祝卿卿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 他觉得现在的祝卿卿好像也挺招人喜欢的,虽然不如以前那么听话了,但是却比上一世自信许多,有自己的主见,也有了些独特的想法,虽然有些异想天开让人捉摸不透,但也挺可爱的。 想起姜如贤和自己达成的协议,任迟觉得,反正都是要得到祝家,与其用姜如贤所说得手段,倒不如娶了祝卿卿来的简单。 他到时候做了祝九化的女婿,有的是办法将他拉到自己这一对来,到时候姜如贤有了祝家的财力作为后援,还间接收获了祝景义和秦云守这两个朝中大臣,他也能娶到自己钟意的女子,弥补上一世的遗憾,一举三得。 任迟的想法是好的,他甚至可以为了祝卿卿放弃向任丙雁复仇。 她对任家做的那些事,他可以不再计较,毕竟是自己的姑姑,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上一世他倾尽所有去复仇,最后不仅失去了祝卿卿,还惨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这次任迟不想再为了那些事情再伤神了。 他只想和祝卿卿一起,过最平淡的生活,这是他对祝卿卿,也是对自己的一个补偿。 可是,就在他期待了那么多个日夜之后,再见到祝卿卿,却听到她说自己喜欢秦云敛?! 刚刚她对着湖面,那副娇羞可爱的小女儿情态,是上一世专属于任迟的。 她现在却说自己喜欢的秦云敛!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很没有礼貌,知不知道……” 任迟半天没有答话,祝卿卿的尴尬也减轻了许多,她底气十足的看着任迟: 明明是他先来偷听她说话的,她为什么要尴尬,尴尬的应该是他才对! 任迟的脸色更不好了,祝卿卿心里有些不安,朝后退了几步。 “你说……你喜欢秦云敛?” 任迟低着头,祝卿卿看不到他眼底蕴藏的失落和愤怒,她顿了顿,有些生气, -- 第129页 “你果然听到了,你这个怎么这样……” 剩下的话哽在喉间,任迟抬起了脸,祝卿卿看到他发红的眼睛,像是一头领地被侵犯了的猛兽。 “你刚刚说,你喜欢秦云敛?” 祝卿卿心底恐惧渐浓,但她还是挺起了胸膛,“对,我说了,怎么了?” 任迟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更不好了,他直直地看着祝卿卿,眼底一股莫名的情绪,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伤心,让祝卿卿的心猛地一颤。 “你怎么会喜欢他!” 任迟低吼了出来,向前一步,走到了祝卿卿面前。 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男人,祝卿卿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她不明白周木青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明明是他偷听在先,他凭什么生气。 祝卿卿试着推开他,没推动。 “我和云敛哥哥青梅竹马,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再说了,我喜欢谁管你什么事!” 任迟沉着脸,朝祝卿卿走近一步,“关我什么事?我告诉你,你不该喜欢他,你喜欢的人,应该是我。” 哈?!! 祝卿卿抬头看着他,面前的男人一脸的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祝卿卿一口气闷在胸腔,她有些无语,既有些生气,又觉得好笑。 难道周木青喜欢她?刚刚听到她那些自言自语知道她喜欢秦云敛所以生气了? 但是他生什么气啊,祝卿卿喜欢谁难道是他来决定的吗?再说了,他之前有没有跟祝卿卿表白过,祝卿卿和他也从未有过什么私交。 现在来有什么资格来这里问罪。 祝卿卿想往后退几步,却发现已经到了莲池边缘了,想到自己不会游泳,祝卿卿只得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面前就是任迟的胸膛,两人不过半步之遥。 她站定后,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道, “周木青,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喜欢谁是我的自由,你没有权利干涉。” 祝卿卿的语气不算强硬,但是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根据以前的相处,她觉得周木青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蛮横之人,所以她打算把话和他说清楚。 两人的事情早点解决,让周木青早早的断了心思,也免得日后麻烦。 任迟听到她这话,更加生气了,他把双手放到了祝卿卿的肩膀上,紧紧地把她按住, “我没有权力干涉,祝卿卿,你知不知道你之前是怎么说的?” 嗯?!我说什么了?! 祝卿卿有些委屈,她什么也没干过啊? 但还未等她开口,便有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祝卿卿的视线被任迟遮挡住,但是从声音来判断,应该是周若昼。 “周木青!你们在干什么!” 在看到任迟把手放到祝卿卿肩膀上时,周若昼怒气冲冲的从假山后面冲了出来。 她走到两人中间,用力的想把任迟的手拨开,但是没有拨动。 “周木青,你……” 周若昼抬起头,对上任迟阴沉的眼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但周若昼毕竟是和任迟一起长大的人,还是没有被他吓到,她顿了顿,又开始用力的扯任迟的胳膊,想要把两人分开。 任迟一抬手,将手从祝卿卿的肩膀上拿开了。 祝卿卿一个踉跄,险些掉了进去,还好她站稳了。 好险,肩上的重量没有了,祝卿卿松了口气。 但是周若昼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逮着她便开始质问, “祝卿卿,你在对周木青做什么!” 嗯?!! 我对他做什么了你难道没看到是他抓着我不放的嘛?你难道不该骂他嘛? 祝卿卿觉得今天绝对是自己最憋屈的一天。 祝卿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女人就这么睁眼瞎,在这里颠倒黑白。 她算是明白了,难怪这一世周若昼不喜欢秦云敛,原来是喜欢周木青去了。 可是为什么她不管她喜欢谁,遭殃的都是祝卿卿啊? 诚心和祝卿卿过不去嘛这是? 还未等祝卿卿反驳,周若昼又把目光转向了周木青,眼中含泪, “我说你这一段时间怎么魂不守舍的,原来是被这狐狸精迷了心窍!你不愿意娶我,是不是也是因为她?!” 等等,怎么有种捉奸现场的感觉? 祝卿卿做梦也没想到狐狸精这个词有一天能用到自己身上,她可什么都还没有做啊! 还有,原来他们两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吗? 祝卿卿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忽然想来盘瓜子。 “周周,你先安静一点。” 任迟有些头疼,他也没想到周若昼会在这个时候来搅局,他现在只想和祝卿卿说明自己的身份,他还是不认为祝卿卿会喜欢秦云敛。 上一世他们小时候也很亲,但是祝卿卿对他,一直是兄妹之情啊,怎么会忽然就变了呢? “我不!你必须把话说清楚。”周若昼不依不饶,揪住了任迟衣袖。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那么久,你怎么会不明白我的心意呢?就算是你这个人冷漠又木讷,还来历不明,我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从京城回来我便让父亲跟你提起让我们成亲的事情,可你百般推辞,也不可肯告诉父亲缘由,我还当你是觉得你没有亲戚朋友也没有家产,怕亏待我,却不曾想你竟然是因为她!” -- 第130页 听的津津有味的祝卿卿忽然被周若昼瞪了一眼,她有些无奈的举起双手,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来,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胡说!”周若昼眼眶已经红了,嘴上却还是不饶人,“从学院里我就发现你对木青格外的关注,我常常看到你在看他,一定是你先引诱他的!” 听到周若昼这话,周木青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眼中也带了些希冀。 祝卿卿委屈的很,她没有,她真的没有,她压根就不记得,要有也是周木青先看她的,她才会回望过去。 可是,真的没有几次啊! 祝卿卿无辜地摇摇头,可周若昼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听她的辩解,张牙舞爪的便朝祝卿卿扑了过来。 祝卿卿抬起手,本想反抗,但她忘了自己在池边上,一侧身,“扑通——”一声,周若昼便掉进了池子里。 “救命啊!我、我不会游泳……木青!” 祝卿卿一时愣住了,看着周若昼在水里挣扎。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身边的周木青一个箭步便跳进了水里。 看着周木青抱起了周若昼,祝卿卿也回过神来,赶紧在身边找树枝,可龄王的后花园修理的如此干净,哪来的树枝。 任迟抱着周若昼在水中起起伏伏,周若昼死命的抓住他,脚还在水中扑腾着,任迟想要抱着他游回池边,却发现有些吃力。 “有人落水了!” 祝卿卿大声喊着,立马便有下人赶了过来,祝卿卿也在假山后面发现了一根遗落的树枝,几人齐心协力,一起把任迟他们拉了上来。 …… …… “卿卿!” 秦云敛赶到,只看到池边围了一圈人,祝卿卿坐在人群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秦云敛赶紧跑了过去,将祝卿卿扶了起来,看到她的衣衫还是干的,也放心下来, “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了?” “没……我没事云敛哥哥。” 几个丫鬟在任迟的帮助下把已经吓晕过去的周若昼抬了起来,送去了客房。 任迟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过去,在临行前,他看着人群外面依偎在一起的祝卿卿和秦云敛,与秦云敛眼神相交的那一瞬间,眼中闪过了一丝嘲讽。 秦云敛心中一惊,不知为何任迟会做出这种表情,再去看时,他却已经转过了脸。 “云敛哥哥,我回去吧。” 祝卿卿也看到了任迟的眼神,刚刚还那么愤怒,怎么现在却好像有了一丝的笑意? 罢了,刚刚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没有心思再去想了。 压住心底的不安,她叫了秦云敛一声,秦云敛应了一声,扶着她回到了花园中。 第69章 “姐姐,你没事吧?” “姨娘回来了!” 三个孩子齐声叫了起来, 正拿着随手捡来的小树枝在花坛中挖土的张雨竹一回头, 便看到了秦云敛和祝卿卿并肩走来的场景。 祝卿卿半靠在秦云敛的肩膀上, 衣裳还是干的,但她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惊吓。 看来落水的并不是她。 张雨竹几人赶紧迎了过去, “怎么回事, 谁落水了?” “是周若昼。” 祝卿卿有些虚弱的应了一声, 在看到张雨竹的时候, 她有些心虚, 僵硬的把身子从秦云敛身上挪开了。 虽然是情敌,但张雨竹脸上的担心却不像是装出来的。 “啊……那个丫头啊, 她没事吧?” 提起周若昼,张雨竹有些许的嫌弃, 但她还是问了问她的情况。 “没事, 刚好她们家的那个周木青也在, 把她救了上来。” 张雨竹‘哦’了一声,“我就说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反正每次都有那个周木青护着她。” 说起周若昼, 张雨竹的脸色不太好, 说到底,还是周若昼这个丫头太气人。 想当初她喜欢秦云敛那阵,常去秦府找他,就免不了要去临江城。 偏偏周若昼她们家的北怀居是张雨竹的必经之路, 偶尔遇到周若昼,她总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 知道张雨竹喜欢秦云敛之后,周若昼总拿他小时候来说事,说他小时候胖的很,就是个小肉球。 “秦云敛小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看,要是你和我一样从小就认识他,绝对不会喜欢他的。” “呸!可巧了,我偏偏是今年才知道他的,没见过他小时候什么样子,再说了,我喜不喜欢他,管你屁事!” 都说张雨竹是个自来熟,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她就是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和风雅一点的人相处,她说话便也温柔些;跟周若昼这样喜欢乱挑刺的人说话,她也不介意变成和她一样的小泼妇。 周若昼也不甘示弱,风凉话接着便丢了过去, “就算你怎么再怎么倒贴,他也不会喜欢你,他和祝卿卿青梅竹马,要喜欢也是喜欢祝卿卿,根本轮不到你!” “青梅竹马怎么了?你们家的那个周木青和你不也是青梅竹马嘛?他喜欢你吗?” 就算张雨竹只见过周木青几次,她也可以断定周木青是不喜欢周若昼的,先不说周木青一看便是个冷漠薄情之人,且对周若昼的眼神中没有多少情谊,就单论周若昼这个小脾气,谁能受得了。 周木青和她一起那么久,那必须得是有受虐倾向,才会喜欢她。 -- 第131页 “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 “就你这个泼妇样,哪个男人敢喜欢你?” 这话戳到了周若昼的软肋,她顿时炸了,挽起袖子就要朝张雨竹扑过去。 还好任迟及时出来把她拉了回去,才避免了两个千金小姐在街边对骂让行人看笑话的闹剧。 张雨竹性子单纯,却也不傻,在她来找秦云敛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提醒过她。 在宴会上就能看出来祝卿卿和秦云敛的关系不一般,秦云敛看她的眼神,比看其他人时要温柔的多。 张雨竹不是瞎子,她看的出来。 秦云敛虽说过他心有所属,但是却一直不肯告诉她,直觉告诉张雨竹那个人就是祝卿卿,但是她不相信。 秦云敛一直对此事遮遮掩掩的,他和祝卿卿之间虽然亲近,却没有什么越矩的举动,和恋人比起来,更像是一对兄妹。 她安慰自己那只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才会比其他人亲近些。 秦云敛他看祝景信的眼神还不一样呢,那从穿开裆裤时候就认识的人,和他们这些半道认识的人能一样吗? 更何况,两人之间虽然看起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但是张雨竹打听过了,两家人还没有提起过两人的婚事呢,说不定两人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所以,只要没有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抱着自我欺骗和心存侥幸,甚至还有一点八卦的心理,张雨竹还是在追求秦云敛的路上渐行渐远。 长得这么好看性格还这么温柔的人,三生难求啊,张雨竹可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刚刚就秦云敛那个担心祝卿卿的样子,还有祝景信跟她说的那些话,张雨竹就算不想,也得承认秦云敛喜欢的人就是祝卿卿。 “你看看他急得,啧啧。” “你什么意思?” 张雨竹心中一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我什么意思,张小姐难道听不出来吗?” 祝景信的眼睛格外的清明,张雨竹在他的注视下,感觉自己坚持了大半年的信念就要崩塌了。 鼻尖一酸,张雨竹举起了手中的手绢。 “哎,你别哭啊。” 祝景信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有些慌张。 “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嘛,不要也罢,这世间长得好看的人这么多,本小姐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张雨竹拿起手绢在眼角虚抹了一下,又放回了袖中。 祝景信愣在原地,张雨竹抬头看着他, “怎么?嗯……我觉得你长得也还行。” 祝景信:“……” 故事不应该是这个展开啊。 在两人身后听了半天的秦鹤其探出小脑袋来,指着祝景信, “还是雨竹姐姐有眼光,我小舅舅也不错哦,至今尚未婚配,你看看……” 祝景信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秦鹤其‘唔’了两声,张雨竹爽朗的笑了起来。 祝景信无奈的笑笑,你张大小姐还是你张大小姐——从失恋到走出阴影,只用了半天不到。 话虽如此,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张雨竹便捡了根树枝在花坛里乱画,几个孩子和祝景信也安静的围在她的身边,直到祝卿卿和秦云敛回来,她才从地上蹦了起来。 或许是有了心理预期的缘故,张雨竹看到二人如此亲近,心中竟然也没有那么难受, 听到周木青的名字,祝卿卿心中又冒出了异样的情感,池边周木青说的那些话仿佛还在耳边,让祝卿卿头疼不已。 “怎么?” 见祝卿卿捂住了脑袋,秦云敛以为她要晕倒,上前去扶住了她。 “我扶你去凉亭中休息一下吧。” 秦云敛细声询问,祝卿卿点点头,祝景信也看准时机将张雨竹拉到了一边。 “你就说这样你都不觉得他们之间都不是男女之情,那还得怎么样才算?” 张雨竹呆呆地望着秦云敛和祝卿卿一起走到了凉亭旁,动作小心的像是在照顾自己十月怀胎的夫人,心酸之余,一个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 “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是还是帅的。” “……” 有那么一瞬间,祝景信觉得张雨竹对秦云敛那根本不是喜欢,就是单纯的花痴。 凉亭中 秦云敛给祝卿卿把了脉,并没有什么异样,待祝卿卿的脸色慢慢好了起来,他才问道, “刚刚在连池边,发生什么了?” “……我和周木青在池边偶遇,多说了几句,周若昼有些生气便去找我理论,我原先是站在池边的,她猛地扑过来,我一侧身她便掉了进去。” 祝卿卿仔细的想了想,有些心虚的把周木青跟自己表白的部分去掉了。 秦云敛没有多想,也没问祝卿卿为何会在池边遇到周木青,转而问道, “听张小姐说她刚刚来找过你?” 祝卿卿点点头,“张雨竹带着我和几位新来的少爷小姐打了招呼。”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没聊什么,只是互相认识了一下,介绍了名字。” 祝卿卿也在心虚,她不是很想告诉秦云敛刚刚张雨竹盛赞他时的话。 祝卿卿低着头,自然也没发现秦云敛在听到她的话时眼中的窃喜。 “那你在这里稍作休息,一会儿等着龄王爷来了,赏菊大会正式开始,你再带着我去认识一下刚刚你见过的那几位。” -- 第132页 秦云敛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祝卿卿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她点了点头。 另一边客房里,任迟将周若昼扶到了客房中,接过了下人递过来的干净衣裳, “周公子,王爷说了,您先把这干衣服换上,待会他招待完贵客,便亲自来看望您和周小姐。” 任迟眉毛一挑,“贵客?” 来传话的下人低着头,“是,京中来的贵客,今儿个是要和诸位一起赏花的。” 京中来的贵客? 任迟还欲再问,拿下人却已经转身回去复命去了。 想起自己数日前给龄王爷写的那封信,任迟心中也渐渐明白了。 定是姜如贤派人来寻鸿风来了。 在和姜如贤见面以前,他便有了和姜如贤再次合作的打算。 鸿风是姜如贤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上一世姜如贤便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寻了他数年,任迟也在临江城周边的城镇替他找了许久。 还是后来任迟带着鸿风前去拜访龄王爷,龄王爷看着这孩子面熟,留了个心眼,几人才知道原来找了那么多年的小皇子就在自己身边。 去炎丘村以前,任迟是打算写信提醒龄王爷让他去鸿风被收养的那户人家的老家祁州去寻找的,谁知他在炎丘村遇见了他,便正好把还未写完的信换了个内容,提醒他鸿风就在临江城中。 如此一来,只要今天龄王爷仔细的仔细的观察,便能看出鸿风和他母妃的相像之处,鸿风也能早些认祖归宗。 姜如贤这个人,心思缜密又冷血薄情,为了夺权可是说是不择手段,和他认识了近七年,任迟就没见他笑过。 原以为他生来便是这个性格,直到他们找回了鸿风,任迟才发现姜如贤原来也是会笑的。 任迟算准了日子,在姜如贤不好乐居开始收网时,将信送了出去。 如此一来,姜如贤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也可在鸿风的安慰下稍稍收敛——毕竟上一世他可是背负了杀兄的罪名,一直到他上位,流言蜚语都没有停止过。 姜如贤救了他两世,这也是他还姜如贤的恩。 任迟换好了衣裳,周若昼也已在另一间房中缓缓地醒了过来。 身上已经换好了干净衣裳,周若昼看到身边站着的丫鬟,目光清冷, “周木青呢?” 丫鬟见她醒了,忙道,“周公子为了就您湿了衣裳,正在隔壁换衣裳呢。” 说着,任迟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摆了摆手,丫鬟便退了出去。 “你醒了?” 周若昼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他,眼眶又红了, “周木青,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祝卿卿?” 任迟垂下眼帘,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样子。 周若昼干脆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任迟面前,双眼发红,美目中尽是愤怒, “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 任迟避而不答,往她身上披了件衣裳,“你受了凉,我已经让厨房里做了姜汤,待你休息好了,我们便先回家,这菊花年年会开,今年我们便不参与了。” 周若昼直接将身上的月白色外衣扯了下来,扔到了地上,眼中噙着泪, “回答我!” “……是。” 只一个字,便让周若昼多年来的自信和感情瞬间崩塌,想起祝卿卿,周若昼只觉得心底已经蓄起了一股怒火。 从祝卿卿来到学院的那天开始,周若昼便对她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说不上来这敌意从何而来,但见她第一面起,周若昼便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一定会抢走她很重要的东西。 长大之后她渐渐看开了,一定是因为祝卿卿的家世和样貌处处在她之上,她才会有这种感觉,只不过是因为羡慕和嫉妒罢了。 周若昼从来不否认她曾经嫉妒祝卿卿所拥有的一切,但她从未因此恨过祝卿卿。 人各有命,祝卿卿现在能拥有这些荣华富贵,不过是比她会投胎罢了;她的家庭也并不赖,北怀居是临江城中首屈一指的酒楼,父母疼她爱她,她还捡了一个聪明能干的小书童,还有可能会变成自己未来的夫婿。 她不觉得自己哪里比不上祝卿卿。 但这样的情感也仅限于她的一切未受到威胁的时候。 可是,现在祝卿卿就要抢走她喜欢的人了,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祝卿卿却要这样对她,她如何不恨?! 周若昼低着头,眼底是近乎疯狂地恨意。 任迟看不到她的脸色,他现在心乱如麻,有一件事情急需去确认,他不能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等回了家,他有的是时间跟周若昼说清楚。 “你现在这里等着我,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会儿便带你回家。” 说罢,任迟转过身,打算去找龄王爷和那位京中来的贵客。 “为什么是她?” 任迟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身后一声微弱的询问,任迟的身形顿了顿。 “原因无他,唯命尔。” …… 唯命尔……周若昼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滑落,汹涌的悲伤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她吞噬。 “周木青!!” 周若昼嘶吼,但是眼前却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祝卿卿……” 周若昼跌坐在地上,低声呢喃,“你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呢……” -- 第133页 屋内外一片寂静,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第70章 “如贤,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这里。二皇子失势, 现在正是你好好表现的时候, 陛下一直怀疑你我, 你现在来这里,岂不是坐实了你我之间有私交的猜测?” 龄王爷看着眼前这个不让自己省事的侄儿,几人谋划了这么久, 正是关键的时候, 怎么能因为他一封信就惹来皇上的怀疑, 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姜如贤淡漠的道, “无事, 他知道也无妨,以他现在的本事, 是动不了我了。” ‘他’,指的自然是当今的圣上, 龄王爷一愣, 诧异的看着他, “你……” 看到姜如贤势在必得的表情,龄王爷心中惊慌与欣慰比并存。 他没有想到,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姜如贤已经坐稳了太子之位。 “现在只是一道诏书的问题, 就算他不肯下诏,他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姜如贤说的是云淡风轻,龄王爷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他早知道姜如贤一直在谋划此事,早期还来寻求过他的帮助。 龄王爷虽然和他的母妃是多年的好友, 很愿意帮他,但是他毕竟只是个闲散的王爷,帮不上什么大忙。 姜如贤也没有对他提出太过分的要求,只是借了他一大笔钱。 龄王别的没有,闲钱还是不少的,把钱给他之后,姜如贤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联系过他。 再得到消息,便是姜如贤已经接管了禁军的消息。 那时龄王刚刚回到临江城,听到消息时,他望着天发了很久的呆。 姜如贤他,还是做到了,那个小时候因为母妃被害只能来找他寻求庇护的小孩,终于变成了现在只手遮天的五皇子。 “那你现在……”龄王有些犹豫,不知道姜如贤已经做到哪一步了。 姜如贤点点头,半个月前,他奉旨代理朝中事宜,为君分忧。 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将朝中文武百官收为自己的人。 那老皇帝就算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了。 垂垂老矣之人,现在才看清他的真面目,也无力回天了。 “不过,老皇帝好像想把三哥接回来。” 姜如贤的语气中充满了寒意,龄王看到他眼底的冷色,心中一惊,忙劝阻道, “我知道你对三皇子和他的母妃有恨意,但是切不可现在出手啊,不然,杀兄的名头将跟你一辈子。” 姜如贤眸色一沉,没有说话。 他确实是打算找机会杀了三皇子的,他和他母妃,都该死。 但是,姜如贤想到龄王写给自己的信,脸色也温和了下来,现在既然知道他弟弟没有死,他或许可以,放老三一马。 不过,若消息是假的,他一定要让老三死无葬身之地。 “皇叔,写信之人找到了吗?” 龄王看着姜如贤瞬息万变的脸色,摇了摇头。 “那人直说你弟弟在临江城中,现在很安全,让我们自己去寻。我对比了字迹,并非是我认识的人。” “信呢?” 龄王从袖中拿出一份信来交到姜如贤手中,姜如贤展开信,一扫信上刚劲有力的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字迹有些熟悉,但是我也想不起来是谁的了。” 姜如贤把信折了起来,放回到信封中。 “既然那人说生儿在临江城中,皇叔可找到了?” 龄王闻言,眯眼笑了起来,姜如贤见状,眼底放出光来, “您找到他了?!” 龄王呵呵一笑,“如贤你别急,今个可是我悉心准备的赏菊大会,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去瞧瞧,说不定还能认识几个新朋友,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为了报仇,把自己都变成什么样了。” 姜如贤脸色一沉,“我不需要那些朋友,您只要告诉我生儿在哪里就行了。” 龄王推开门,催促姜如贤出来,“你如此沉闷,就算是见到了生儿,只怕会吓到他,你先随我去吧,生儿他跑不了。” 姜如贤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着龄王满脸的笑意,他也不好驳了长辈的面子,只能黑着脸跟着他来到了后花园。 …… 知道周若昼没有什么事情,祝卿卿也缓了过来,跟着秦云敛一起来到了祝景信他们身旁。 园中人来的差不多了,都是正值妙龄的少男少女,与园中的花色相得益彰,格外养眼。 姜普带着他们几个人找了个小角落,正围着一盆下人端来的水果大快朵颐。 祝卿卿来时果盘已经见了底,看着祝卿卿的表情,姜普及时甩锅。 “都是秦鹤其,他吃的最多了。” “胡说,明明是你吃的最多!” “那雨竹姐姐吃的也不少!” “就是,一个姑娘家的这么能吃!” 莫名躺枪的张雨竹:“……” 祝卿卿无奈的看着他们又吵了起来,目光一转,便与张雨竹眼神相对了。 “……” 祝卿卿有一丝的尴尬,秦云敛还站在她身边。 但张雨竹不知道怎么了,对她微微一笑,便很快移开了目光,看都没看秦云敛一眼。 几人争了半天也没得出来到底是谁吃的多,姜普小手一挥, “再端一盘来!” “你们已经吃了不少了,小心闹肚子。” -- 第134页 祝卿卿出声阻拦,被姜普驳回了,朝下人吩咐道, “没事,你尽管去就是了!” 待下人走了,姜普才朝几人抱怨道, “我父王他平日里老管着我,辣的不许吃凉的不许吃,好不容易今天能离开他的视线,我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祝卿卿心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肠胃不好,但看着姜普脸上的期待和兴奋,倒是不怎么敢打破他的美好愿望。 这时,秦鹤其道,“小姨你不用担心了,姜普他其实真的没有吃多少。” 鸿风也点点头,姜普虽然一直嚷着要吃光,但是却也是小心翼翼的,只吃了一点点,一颗葡萄能吃上很久,大多数时候是看着他们吃。 祝卿卿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水果的事情是解决了,但是祝卿卿总感觉和张雨竹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 祝卿卿瞥了一眼张雨竹,她正专心的看着姜普和鸿风,似乎也是发现了两人有些像。 “等等!”张雨竹大叫一声,把本来就心虚的祝卿卿下了一跳。 “怎么了?” 还以为她是要说两兄弟长相的问题,谁知张雨竹忽然指着秦鹤其,大声问道, “你刚刚叫她什么?” 秦鹤其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祝卿卿,答道,“小姨啊?” “你叫她小姨却叫我姐姐,那我岂不是和你们一辈的了?” 没想到张雨竹的关注点这么奇怪,众人也是一愣。 祝景信适时添了一把火,“是,这样我也算是你叔辈的了。” 张雨竹推了他一把,“屁!我比你大!” “雨竹侄女,女孩子不可以这么讲话的,不文雅。” “……你为什么叫我侄女啊?” 张雨竹看着鸿风。 鸿风:“因为卿卿姐姐是我姐姐啊。” 祝卿卿:“……” 张雨竹:“……”怒气蓄值中。 因为一个辈分问题,场上的氛围也活跃起来,祝卿卿也没有刚刚那种不适了,她和秦云敛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这时,刚刚被姜普叫去拿水果的下人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盘水果。 “可把小爷急坏了。” 说着姜普就朝那盘水果上的草莓生出了手,可还没碰到,便被一把扇子打了回去。 “哎呦,谁啊,这么不长眼……”姜普脸色一变,迅速藏到了鸿风身后, “……无、五哥,你怎么来了啊。” 五哥? 祝卿卿往后一看,这不是姜如贤嘛!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其他人听到姜普这么叫,也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朝中目前最受宠的五皇子,连忙站起来屈膝请安。 “起来吧。”姜如贤招招手,眼睛却一直黏在鸿风的脸上,“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们也不必声张。” 他们指的是园中的其他人,他们还没有注意到这里多了个人,祝卿卿一众点点头,挪到了一旁。 刚才还在纳闷为什么姜如贤会出现在这里,当祝卿卿顺着姜如贤的眼神看过去时,心中也明白了个大概。 他是来找鸿风的。 姜如贤看着这个挡在姜普身前,与他有五分相像的男孩,鼻尖竟有些酸了。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喑哑,“你……多大了?” 鸿风茫然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我、记不清了,可能六七岁吧。” 迷茫的小眼神看在姜如贤眼中,姜如贤一阵心痛。 他其实不需要知道鸿风他多大了,光是这张脸,便足矣证明他是自己的弟弟了。 和他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姜如贤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鸿风。” 趁着姜如贤的心思都在鸿风身上,姜普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走开了,临走前还不忘端走了那盘水果。 祝卿卿他们识趣的远离了他们,祝景信看看鸿风,又看看姜如贤,自言自语道, “像,这两人还真是像,姐,他们不会是!” 祝卿卿没有说话,秦云敛替她点点头。 初次见到姜如贤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眼熟,却一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直到他们从京城回来,见到住在自己家的鸿风,秦云敛才明白那股熟悉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长得这么像,不可能毫无干系。 他还听说,五皇子的母妃辛妃在逝世之前,怀了一个孩子。 有人说那个孩子没能生下来,也有人说那个孩子被宫里的老人送出了宫,下落未明,没人知道真相如何,但是现在看来,答案很可能是后者。 “姜普,这是不是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很凶的堂兄啊?你别说,他和鸿风还挺像的。” 祝卿卿低下头,才发现秦鹤其和姜普正悠闲地吃着草莓。 姜普后怕的捂着脖子,“那可不是,我五哥他啊……” “他怎么了?” 姜普没注意,张雨竹捧着一张脸凑了过去,双眼放光。 “……雨竹姐姐你干啥啊?”姜普嫌弃的往后挪了挪。 “快说,他叫什么名字。”张雨竹抓住了他的袖子。 姜普;“你问这个干啥啊?” 张雨竹;“你说就是了,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吧。” 秦鹤其;“雨竹姐,你不会……” -- 第135页 张雨竹点点头,“他长得真好看。” 祝卿卿祝景信秦鹤其姜普:“……” 秦云敛:送了一口气。 张雨竹捧着脸,看着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笑成了一朵灿烂的桃花。 第71章 绕过后花园,任迟来到了莲池旁, 看到了龄王那略带着些臃肿但不是胃炎的背影, 任迟上前去请了个安。 “龄王爷。” 龄王转过身来, 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是任家那个?” 任迟心中一惊,想到在园中看到的姜如贤,明白龄王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也就没有遮掩, 直接便承认了。 “是, 还请龄王为在下保密。” 龄王点点头, 上下打量着他, “那封信也是你写的吧?” “……是。” 龄王心中了然,他和姜如贤还在猜测是谁写了那封信的时候, 姜如贤忽然看到了任迟,忽然就笑了。 龄王正疑惑的时候, 姜如贤悠然道, “我知道是谁写的信了。” 龄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便瞧见了周历的义子,猛然想起来, 刚刚下人来报, 周家小姐落了水, 他还没有去慰问。 看姜如贤好像与这人相识的样子,龄王便多嘴问了一句。 在知道他的身份时,龄王也着实吓了一跳。 姜如贤居然冒着欺君的罪行将人救了下来,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父皇的恨意, 实在是颇深啊。 姜如贤的解释也很简单, “临江城是南方的经济命脉,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打理。” 他的目光落在任迟的身上,少年的肩膀宽厚有力,很适合担负这一切。 “那祝家呢?祝九化他可答应与你合作了?” 姜如贤摇摇头,他还没有找祝九化说起过此事。 他倒是私下里找过祝景义,那小子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其实精明得很,只说会尽力辅佐未来的太子,却只字不提他们祝家的事情。 姜如贤并不在意,与其收编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倒不如培养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心腹来的划算。 他本意是想让任迟拿下祝家,顺便管控临江城,甚至不惜为此编造了一个谎言。 但是看任迟最近的表现,好像没有要对祝家下手的意思。 “一会儿,我要单独见他。” 姜如贤吩咐完,便走向了鸿风。 在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他找到他的弟弟了。 拿下临江城固然重要,可是现在,他只想和自己的弟弟相认。 龄王便找人把任迟叫了过来,在等待的间隙也想明白了这事情的始末。 任迟既然认识姜如贤,又是最先知道鸿风的那一批人,那这信,十有□□是他写的。 他只是随口一问,本想着任迟不会那么轻易地承认,却没想到他直接便认了。 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拐弯抹角。 龄王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你既然写了这封信,想必是知道当年辛妃遇害的事情,你可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任迟眼眸一沉,眼中有一丝的惶恐。 他哪里知道什么辛妃的事情,鸿风一事还是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 姜如贤认定是三皇子的母妃害了他的母亲,便一心致他们于死地;龄王爷却始终觉得这背后还有其他的原因,苦苦追查了半生也没得出究竟。 也怪任迟心急,居然忘了龄王爷这茬。 任迟的脑袋飞速运转,一个身影在脑海中浮现,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实不相瞒,晚辈只知辛妃是被奸人所害,却并不知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至于鸿风的存在,晚辈也是听一位宫中的老人所言。” 龄王面色一沉,寒声道,“是谁?” 任迟垂下头,“那位本是宫中一位打更的宫人,与秦贵妃是旧识,鸿风……小皇子便是他带出来的。” “如此说来,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王爷,那位已经隐姓埋名了许久,辛妃之事,他知道的也不多,已经尽数告诉了晚辈,您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晚辈便是,那位前辈年事已高疾病缠身,还请您不要再去扰他了。” 任迟言辞恳切,龄王沉吟片刻,问道, “既然如此,你告诉我,辛妃的毒,到底是谁下的?” 任迟愣了愣,想起前世姜如贤查到真相时的暴怒,差点在杀兄的罪名上又加了条弑父。 “辛妃娘娘与秦贵妃情同姐妹姐妹,在宫中相互照应,,辛妃娘娘常来找贵妃谈心,这才知道这宠冠六宫的辛妃过得竟然如此艰难,辛妃娘娘的家世显赫,在皇上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时便与对他情根深种,后来终于如愿嫁给了他,又生了五皇子,可是……” 任迟顿了顿,龄王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伸出手,似乎是要阻止任迟再说下去。 但是再怎么安慰自己,真相却不会被掩盖。 “辛妃娘娘深爱着皇上,为了他不惜忤逆自己的家人,却被皇上误解,辛妃娘娘夹在两方之间,进退维谷;后来宫中有人造谣辛妃娘娘和六王爷有私情,触了皇上的逆鳞,便找了宫中一个不受宠的嫔妃,在辛妃即将临盆之际……”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龄王脸色苍白,慌乱的挥着手,不愿相信他说的一切。 -- 第136页 “王爷,这是那位宫人的原话。贵妃娘娘身为辛妃娘娘的好姐妹,必然知道个中原委,所以没过多久,贵妃娘娘也因‘病’去世了。” 当时的六王爷,后来获封了龄王,带着自己的妻儿,来了封地。 龄王哭丧着脸,曾经俊俏的脸已经被岁月的风霜侵蚀,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模样。 他和当今的皇上是亲兄弟,同父同母。 龄王自小活泼可爱,深受先帝喜欢,皇上却因为沉闷的性子和深沉的心机而不讨喜,但是兄弟两个一直是兄友弟恭,没有嫌隙。 龄王虽然受宠,但是他爱得是风花雪月,从来没有相当皇上的愿望。 他自由散漫的久了,没有争强好胜的心。 所以在知道自己爱慕多年的辛苑喜欢皇上的时候,他连竞争的心思都没有,直接选择了祝福。 与其让她为难,倒不如早些成全他们,这样三人依然是好友。 可他却忘了自己弟弟这个多疑的性子。 他对辛苑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担心,让皇上本来就没消除过的猜忌更甚,加之辛苑背后的强大势力,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 辛苑为了他付出多少的真心,却还是逃不过枕边人的毒手。 知道真相之后,龄王老泪纵横,他转过身去,给了任迟一个萧索寂寞的背影。 “你先下去吧,在北苑等着,如贤要见你。这件事情,你不能告诉如贤。” 任迟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去,留龄王一人独自消化这一切。 …… …… “你没有家人吗?” 姜如贤看着鸿风,眼底尽是怜爱。 鸿风摇摇头,“没有,养父母在瘟疫中死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七八分像,和自己闲聊了半天的男人,笑道, “你不会是我父亲吧?” 姜如贤拼命扯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我是你哥哥。” “难怪你和我长得这么像。” 鸿风见怪不怪的样子让姜如贤有些吃惊,他问道, “你难道不惊讶吗?” “有什么好惊讶的,卿卿姐姐说了,如果我还有亲人,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 姜如贤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看向那边正在和秦云敛说话的女子,嗤笑了一声。 “她说的对。我会来找你的。” “那你要把我带走吗?我听姜普叫你哥哥,你是皇子吧?” 姜如贤点点头。 鸿风又问道,“那我也是喽?” 姜如贤再点点头。 “那我爹就是皇上了?我娘是他的妃子?” 姜如贤眸色一沉,“母妃她,已经去世了。” 鸿风:“……哦。” 鸿风波澜不惊的脸上染上了悲伤,姜如贤也不知该怎么把话接回去。 鸿风再开口,语气中带着些烦闷, “我本来还等着我的家人来找我呢,结果却告诉我我娘已经去世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想去见父皇吗?” 鸿风摇摇头,“他是皇上,想找到我岂不是很简单?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皇上在找人的消息,如果没有什么隐情的话,只能说明他一点也不在乎我。” 姜如贤有些惊讶的看着鸿风,问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他刚刚知道了鸿风是被祝卿卿他们带回来的,姜如贤和他们在京中打过一次照面,他们可能早猜出来他和鸿风的关系了,那他们是不是想利用鸿风来接近他? “不是,我只是觉得,皇上他如果在乎我,现在在我面前的应该是他才对。” 鸿风从小过的就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炉火纯青,他早就看出龄王爷在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眼里的那一丝惊讶,还有自己和姜普之间的长相,像的有些离谱了。 姜普也跟鸿风讲过,之前皇上有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如果健康成长,说不定和他差不多大。 “你和我长得真像啊,你说,你会不会就是皇叔死掉的那个孩子啊?” 姜普的这一番无忌童言,给鸿风的心中带来了一番狂风暴雨。 他也觉得,自己的身份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闲暇时刻他总在想,那个远在京城高居尊位的男人,会不会是自己的父亲呢? 直到他偶然路过了那家店铺,被店铺的老板拦截在半路,看着那老板脸上激动地深情,鸿风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就要知道答案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那个老板梦呓般断断续续的话中,鸿风拼凑出了自己的身世。 他果然是个不被欢迎的孩子啊,母亲因他而死,父亲根本不希望他降生。 鸿风浑浑噩噩的走出那家‘流萤阁’,将所有的一切都埋藏在心里。 与其回去见到那群不希望自己出生的人,倒不如留在这里,至少这里还有祝卿卿他们关心他,还有秦鹤其和姜普这两个玩伴。 所以他不希望被找到,即使他们可能从未找过他。 可祝卿卿却对他说,有人一直在找他,在等他回家。 祝卿卿说的信誓旦旦,就好像她亲眼见过一样,但是鸿风不信。 但是那人真的来了,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那张和他很像的脸,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他是他哥哥。 -- 第137页 鸿风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这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很快便自己打破了幻想。 他父亲巴不得他死呢。 看着姜如贤脸上那个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鸿风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茫然恐惧的心。 这个人为什么这幅样子,难道他也不想让自己回去吗? 姜如贤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让鸿风陷入了多大的头脑风暴中,他只是很久没有笑过了,也很久没有温和的和别人说过话,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眼见着又要冷下来,姜如贤便把话头扯到了祝卿卿身上。 “你好像很信任她。” 鸿风:“嗯,卿卿姐姐对我很好。” “怎么个好法?” 鸿风煞有其事的想了想,道,“嗯……就比如说吧,每次秦鹤其吃不饱来抢我的吃的的时候,卿卿姐姐都护着我。” 姜如贤脸色一沉,“谁抢你的吃的?他们是不是虐待你?” 在和姜普一起吃瓜的秦鹤其忽然脊背一凉。 “没有,他也没有每次都抢,只不过秦鹤其最近有变胖的苗头,所以云敛哥哥不让他吃那么多罢了。” “他们不给你饭吃?!” 鸿风:“……”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如贤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他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适应如何和小孩子搭话。 姜如贤说不出话来,鸿风却是噗嗤一声笑了。 “你真的是我哥哥吗?我什么我感觉你憨憨的,和景信哥哥一样。” 姜如贤:“……” 你知道我是马上就要当上太子了吗?你知道我是未来的皇上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把其他人搞下去的吗?你说我憨? 姜如贤忽然想把自己布过的那些局给鸿风讲一遍。 不过…… 姜如贤微微一笑,心底有一股暖意,好歹,他的弟弟是找到了。 “啊,你笑了啊,你刚刚那个样子,我还以为我和你多大的仇呢。现在我信了,你真的是我哥哥。” 鸿风看着他现在灿烂的笑容,刚刚心底对他的防备也消散了不少。 姜如贤的笑容消失在脸上:“怎么了?我刚刚笑得有问题吗?” “没有什么。” 鸿风咯咯的笑着,看得姜如贤十分莫名其妙。 但还未等他说什么,鸿风忽然正色道, “你要带我回去吗?” “……” 姜如贤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不好了,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把鸿风带回去,虽然他已经基本掌控了朝中局势,但是鸿风现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他要是把鸿风带了回去,保不齐会招来有心之人的暗算。 “好了,我知道了,那你便自己回去吧。” 看着他为难的脸色,鸿风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他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心里却有些难过。 姜如贤赶紧解释,“现在还不是时机,你且先留在这里,等到京中安全了,我自会把你接回去。” “知道了,不回去也行吧,在这里也挺好的,回去了就没有人可以陪我玩了。” 姜如贤想到他刚刚说的‘秦鹤其’,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的玩伴,便认真道, “你放心,到时候我可以把他也带过去,他若是不愿意,我就把他绑回去。” 换了另一块瓜的秦鹤其脊背又一凉。 这是怎么了,难道这瓜还不能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 第72章 赏菊大会结束,祝卿卿没想到她还能把鸿风带回来。 姜如贤悄悄地来, 又悄悄地走, 临行前把鸿风托付给了他们。 “最多半年, 我会把他带回去,你们要善待他,不然……” 姜如贤给了秦鹤其一个警告的眼神, 把秦鹤其吓得往秦云敛身后一缩, 直到姜如贤走远了都没敢出来。 “为什么他要瞪你啊?” 秦鹤其在秦云敛身后偶遇了姜普, 从姜如贤朝这边走的时候, 他就躲到了这里。 姜如贤注意到了他, 但也没说什么,轻咳了一声, 便看到姜普的身子一抖,把自己藏得更严实了。 姜如贤走远了, 姜普才敢开口, 被他这么一问, 秦鹤其倒是纳闷了,看向鸿风, “对啊, 他为什么要瞪我啊?” 鸿风干咳一声, 露出一个姜如贤同款的假笑,“我也不知道。” “他是你哥哥吗?他娶亲了没?” 一直在旁边紧紧盯着姜如贤的张雨竹也蹲了下来,与鸿风对视,目光温和的像是在看自己的小叔子。 直觉告诉鸿风这个姐姐可能不简单, 想到刚刚姜如贤那个样子,鸿风正色道, “还没,他在等一位有缘之人。” 话音刚落,便看到这位姐姐兴奋地走了出去,很明显是奔着姜如贤去的。 还没等祝卿卿叫住她,张雨竹又折了回来,满眼天真, “你们刚刚说他是谁?” 祝卿卿:“……” 当祝卿卿解释完姜如贤的身份之后,张雨竹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眼神在鸿风和姜普的脸上转来转去。 “那是……五皇子?” 祝卿卿点点头。 “你是他亲弟弟?” 鸿风点点头。 “你们是堂兄弟?” -- 第138页 姜普点点头。 张雨竹:“……” 在张雨竹晕过去之前,祝卿卿扶住她,把她拉到了一边。 “你看上姜如贤了?” 张雨竹摆摆手,满脸的娇羞,“别说的那么直白嘛,我只是觉得五殿下他气度非凡罢了。” 祝卿卿叉起了腰,“那云敛哥哥呢?!” 面对这么个见异思迁的女人,祝卿卿生气了。 一个时辰前,她还在别人面前夸秦云敛多么帅气多么儒雅,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看上姜如贤了? 只是把她云敛哥哥当什么?! 祝卿卿不禁感叹女人真是奇怪,对方喜欢秦云敛的时候她把人家当情敌,巴不得她快点死了这条心;可当对方不喜欢秦云敛喜欢起来别人了,祝卿卿又开始替秦云敛抱不平了。 秦云敛哪里不好了,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死鱼脸?! 张雨竹满不在乎,“一心不能二用嘛,我就不和你抢云敛哥哥了。” “你……什、什么叫不和我抢了,我还需要和你抢吗!不对,我为什么要和你抢……” 祝卿卿的满腔斗志被张雨竹一句话给浇熄了,她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呢,却没想到张雨竹已经知道了。 张雨竹指着自己的眼睛,“你当我瞎啊,你们两个都腻歪成那样了,我还看不出来?” “我们哪里腻歪了?这是……自然流露。” 祝卿卿低着头,尽力不让张雨竹看到她已经红透了的脸。 “哎呦,可酸死我了。” 张雨竹捂着眼,做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定亲啊,可别再放出来祸害人了。” 定、定亲? 祝卿卿有些迷茫,虽然她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两方家长还没有表现出来过这个意思,祝卿卿也没好意思跟家里人提。 见她这个样子,张雨竹才意识到她把两个人的关系想的有些复杂了,正色道, “你们不会还没到这一步吧?” 祝卿卿:“……” 不仅没到这一步,我还在等秦云敛表白呢。 张雨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合着这两个人都还没在一起呢。 距上次百花大会都快半年了,还没有动静,秦云敛这么怂的吗? 张雨竹挽起袖子,“啧啧,没想到啊,你们都这么亲密了,居然还没互通心意,这样可不好啊……” 在张雨竹炽热的探究的眼神下,祝卿卿捂住了耳朵。 “哎,你胳膊上这是什么?” 张雨竹发现了祝卿卿小臂上的赤色双生花,惊讶道。 “嗯?这是……” 祝卿卿想起来了,她还没把这玩意儿去掉呢,得找个机会去找一趟余烬才行。 “你这个是胎记吗?有些眼熟啊……” 张雨竹盯着祝卿卿白皙的小臂,那一朵双生花显得愈发红艳,有一种奇异的魅惑。 脑海中想起了一朵同样形状的花,不过好像是黑色的…… 张雨竹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沉思,趁着她不注意,祝卿卿赶紧放下了衣袖,悄悄地溜了。 “等等,祝卿卿,你等等我啊!” 听着张雨竹的叫喊声,祝卿卿加快了脚步。 她怎么没发现,张雨竹还有这么烦人的一面呢。 果然不能熟识起来,一熟起来真面目就暴露了。 …… …… 从龄王府回来,鸿风跟着秦云敛回了家。 秦云敛带着秦鹤其和鸿风坐在马车上,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们。 他掀开车帘,外面一片平静,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鸿风问道,“云敛哥哥,怎么了?” “没事。” 秦云敛把车帘放了下来,猜测应该是姜如贤派来保护鸿风的人。 “鸿风,你哥哥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原名?” 鸿风点点头,“他说了,我们是‘如’字辈……皇上给我赐名,叫姜如生。” 如生,如果生下来就好了。 鸿风又道,“可我不想叫这个名字,我还是觉得鸿风好听。” “那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啊?”秦鹤其在马车上翻了个身,一头撞到了鸿风的腿上。 秦云敛呵斥了他一声,秦鹤其嘿嘿的笑了笑,板正的在位置上坐好。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我娘给我起的。他们捡到我的时候,我的身旁放了一块蓝色的手帕,手帕上便绣了这两个字。” 秦鹤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秦云敛, “叔叔,你什么时候把姨娘娶回来啊?” 鸿风也跟着道,“对啊,你什么时候把卿卿姐姐娶回来啊?” 秦云敛:“……” “叔叔,你说话啊!” “云敛哥哥,你回答我啊!” “不许叫他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叫叔叔!” “我不,我就要叫哥哥。云敛哥哥,你脸怎么红了?” “耳朵也红了。” 秦云敛:“闭嘴……” …… …… “我让人熬了姜汤,你先在这里歇着,就不要随处走动了,免得染了风寒。” 安顿好周若昼,和周历夫妇解释完,任迟便要走。 “你又要去哪儿?你要去找祝卿卿吗?” 周若昼寒着脸,抓住了他的衣摆。 -- 第139页 任迟回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有些事情,要去一趟安长观。” 周若昼又问,“那你今日在王爷府,去见谁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 “你就是去见祝卿卿了!你为什么会喜欢她?!” 周若昼喊了一声,挣扎着便要起来。 “……别闹了。” 任迟把她按回到床上,“我没有去见祝卿卿,我是去见了一个京中来的朋友。” “京中来的朋友?”周若昼想起了那座偏僻的宅院,半信半疑的看着任迟。 任迟长叹一声,“你若是再这样疑神疑鬼的,我不介意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周若昼的脸色变了,她有些慌忙的开口,“我不想听。” “可我要说。”任迟无视她的脸色,“我是不可能娶你的。” “行了!你走吧,你不要说了!”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救了我。我很感激,周家的这份恩情,我是不会忘的。” “你什么意思?” “我今天会离开这里,暂时不会回来了。但我会留在临江城,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你、你不住在这里,你还能去哪?” “周若昼,你不应该遇到我的。” “周木青,你在说什么……” “我不叫周木青,我叫任迟。”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任迟终于在周若昼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前世的影子,在看到祝卿卿和秦云敛在一起时,任迟看到过她无与此那样疯狂狰狞的表情。 这一世却是为了他。 命运给了他重来的机会,却没有给周若昼。 但好歹,她还有自己的父母在。 “周周,周老板对你很好,你要珍惜他们。” 周历端着一碗姜汤走来,却只见任迟离开的背影,和周若昼歇斯底里的喊叫, “任迟——!!” …… 【安长观】 于世净抱在他身上推开哭的涕泗横流的余烬,将大森砍来的柴火抱去了后院。 自从瘟疫的事情解决之后,大森就留在了这里。 他的父母都去世了,他也不愿意再回到那个让自己伤心的地方,便干脆留在这里干些杂活,于世净也没有拒绝。 反正安长观养得起,再说了,大森身强力壮,能干的活比余烬要多多了。 看着又缠上来的余烬,于世净一狠心,直接把他踢到了一边。 “师兄~你一点都不知道关系我吗?这观里从此多了一个伤心人啊……” 于世净抱着柴火,腾不出手,他忽然看着余烬, “你不是帮我徒弟去了吗?” 今儿个一大早回来就开始抱着他哭,把他和那个公主的事情讲了七八遍,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徒弟去王爷府了,我找了个小师弟去帮我看着。师兄,我已经憋了好几天了,我总不能在云敛面前哭不是?” “我说明旌怎么不见了呢,你不好意思在云敛面前哭,就好意思在这么多师弟师侄面前哭了?” 余烬也不在乎这些,那些师弟师侄胆子小,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秦云敛就不一样了,他那边还有个祝卿卿,他可不想被祝卿卿给嘲讽了。 余烬还在这边缠着于世净,那边大门被人给打开了,任迟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 “师父。”任迟撩起衣袖,一朵黑色的双生花出现在于世净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于世净措手不及,“都说了别叫我师父……你长得这是个啥?还挺好看的。” 余烬飞速翻到一边去抹眼泪,任迟便问道,“您可知道这是什么咒吗?” 今日在莲池旁,祝卿卿救周若昼的时候,任迟瞟到了她小臂上那一块红色的印记。 那个位置和形状他实在太熟悉了,在他重生的第一天,小臂上就有一块一模一样的黑色印记跟着他,跟了他八年。 在于世净手下学了那么多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两人被下了什么咒。 或者,两人都是重生而来的,那个印记便是证明。 如果真的是这些,他就可以确定祝卿卿是爱着自己的。 只不过她还在恨他,所以才装作不认识他,假装自己喜欢秦云敛,也是为了报复他。 想到这里,任迟的心里有了些许的希望,他迫不及待地来找于世净,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可是,于世净看了老久,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来,他摇摇头, “我还真没见过这种印记。” 那就是独属于他和祝卿卿的了。 任迟不禁笑了起来,他得去找祝卿卿。 “什么东西啊?” 余烬在此时凑了过来,任迟看了一眼他凌乱的衣裳和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猜测应该是祝卿卿在京城遇到了牧楚夏,带回来了什么信物,才会让他如此失态。 历史还在重演,牧楚夏还是来了,夏菏也娶了那个假公主,只不过这一次去京城的,是祝卿卿罢了。 也多亏了这样,余烬才保住了一条命。 否则他会死在乱箭之下,和他心心念念的公主一起,做一对阴间的鸳鸯,把悲痛留给她们的亲人。 “你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个印记?”于世净把任迟的胳膊放到余烬面前。 -- 第140页 “我看什么看,我看得见吗我。你给我描述一下。” “就是一朵黑色的双生花。” “哦,黑色的双生花啊,没见过。” 任迟将衣袖放了下来,打算去找祝卿卿。 “等等,你说什么?双生花?!!” …… …… “所以,这个东西是你搞得咯?” 余烬心虚的站在于世净面前,点了点头,“我这不是,想着帮帮人家嘛。” “所以你就乱改人家的姻缘?!” 于世净一巴掌拍到余烬的肩膀上,余烬四处逃窜。 而任迟,看着胳膊上的双生花,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悲伤还是高兴。 数年前,余烬和祝卿卿初遇,算出她这一世的姻缘好像有点问题,便将牧国和中原的术法结合在一起,搞了这么一个桃花咒。 按余烬的原话,这桃花咒是来算缘分的,又叫月老结。 施咒之后,被施咒的人和他的有缘之人的身上就会在同一位置出现一朵桃花,直到两人相遇,并且喜结连理。 这咒法也是余烬钻研出来给牧楚夏玩的,可是牧楚夏是大祭司,身上好像有什么自然的结界,这咒法对她没有用,倒是帮她身边的几个侍女找到了有缘人。 他本来也是出于好意相帮帮祝卿卿,能让她早日知道自己的未来夫婿是谁,也省得她错过了自己的姻缘。 可在祝卿卿告诉他她小臂上出现的是双生花的时候,余烬便知道这次又失败了。 那时余烬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双生花,但是他苦思冥想了几日后,他明白了。 桃花的那是姻缘,双生花是什么?是孽缘啊! 反应过来的余烬很是恐慌,怕害了祝卿卿,但是又很快想通了。 既然早知道是孽缘,那早早的避开不就行了,这样一来,还省了不少力气呢。 喜滋滋的想着,余烬也没有告诉祝卿卿桃花咒的来源,只告诉她有事来找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事情,几人都把这事给忘了,却不想另一个有印记的人就在他们身边。 于世净在分析完余烬的咒法之后,得出了别的结论。 “这桃花咒依然是桃花咒,他所指的,确实是有缘之人。不过,你和卿卿姻缘,已经断了。所以才会出现这双生花,本意是想拨乱反正,但是也只能起个指引的作用,告诉你们两个本来是有缘分的。” “至于能不能将这缘分继续下去,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于世净说的委婉,但是心里却门清。 秦云敛的母亲曾经来给他和祝卿卿算过姻缘,他们两个的八字,再合不过,是命定的姻缘。 何况祝卿卿和秦云敛青梅竹马,他们两个的感情,绝不是一个桃花咒就能破坏的。 “木青……任迟,我觉得,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强求了。” 看着默不作声的任迟,于世净劝道。 “就是,我觉得周小姐也不错,要不我给你们算算?” “你边儿去!” 踢开余烬,于世净又来安慰任迟,但是任迟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沉闷,他对着于世净笑了笑, “师父,我没有事,是不是等着祝小姐和秦云敛成亲了,这东西自然就没了。” 于世净一愣,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徒儿就先告退了,还请师父不要告诉祝小姐此事,徒儿与祝小姐既然无缘,那就不要让祝小姐因此与徒儿生了嫌隙。” 说完,任迟拜别于世净,在他诧异的目光中,依然离开。 余烬:“师兄,你什么时候又收了一个徒弟,云敛知道吗?” “你还敢说?!还不是因为你搞出来的那个桃花咒?!找打!” “师兄……我错了!” 我是来找你安慰我的不是来找打的。 …… …… 将秦鹤其和鸿风送回家,秦云敛心中还是挂念着晨阳,想着他三天前来这里取了药,他给了他三天的量,今日也该来拿药了。 秦云敛收拾一番后便来到了医馆。 本以为会看到余烬四仰八叉的坐在藤椅上,却不曾想见到了小师叔明旌端正的站在柜台后,在给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抓药。 “师叔?余烬师叔呢?” 明旌指了指北方,“回观里了。” 秦云敛问道,“可是观里出了什么事?” 明旌包药的手顿了顿,余烬的威胁声还在耳边,他有些心虚的答道, “不是,只是师兄他想念大师兄了,特地回去看望。” 秦云敛没有怀疑,接过明旌手里的药包开始忙活起来,问道, “今天可有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年轻男人来过?” 明旌摇摇头,他在这里站了大半天了,也只有几个老人来抓过药,没有见过这号人。 那便是还没有来吧。 秦云敛便让明旌先回去,明旌摇了摇头,对余烬的恐惧写在了脸上, “不行,师兄让我等他回来。我不能走。” “……你吃过午饭了吗?” 明旌张了张嘴,肚子就配合的响了起来。 秦云敛轻笑了一声,“你先去吃饭吧,穿过那个胡同,有一家面馆。” 明旌一大早便被叫了过来,虽说医馆不忙,但是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敢出去,一过了晌午就开始饿,都快饿晕过去了。 -- 第141页 秦云敛这话就好像给他下了赦令,他脚下生风一般跑了出去。 明旌的身影刚刚消失,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便走到了秦云敛面前,== “我的药用完了。” 第73章 父亲的药昨天就已经用完了,晨阳本来打算今天早上来找秦云敛拿药, 去发现医馆里换了人, 连那个瞎眼道士都不在。 他在医馆外蹲了很久, 迟迟没见秦云敛的身影,那个帮他们打理医馆的小道士也守在柜台前寸步不离,他想溜进来取药都没有办法。 秦云敛将之前的药又装了一份给他, 看了一眼蒙着面罩的晨阳, 他开始询问起陈福的伤势来。 晨阳眼中的警惕还没有消失, 他看着秦云敛抓药的手, 沉默良久, 答了一句, “家父已经好很多了, 不多时日便可痊愈。” 之前晨阳来拿药,都是拿了就走, 从不多说一句话。 今日他肯回答秦云敛的问题, 便说明他已经开始卸下对秦云敛的防备。 秦云敛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幅度, 心中还有诸多问题,但没有开口。 晨阳完全信任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还是不要逼得太紧了, 免得适得其反。 秦云敛将包好的药递给晨阳, “我换了几味较为温和的药,用量和之前一样。” 晨阳抓起药包便要走,秦云敛又道,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 尽管来找我。” 晨阳的背影顿了顿,弓着腰大步走出了医馆。 刚走出胡同没有多久,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迎面走来,晨阳一侧身,躲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中。 男人从他眼前走了过去,晨阳看着男人刀削般的侧脸,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他盯着男人的背影,看着他拐进了自己刚刚出来的胡同,晨阳摇了摇头,想到还在破院中的陈福,他也无心再去探究,加快了归程的脚步。 【医馆】 秦云敛正在磨药,一道人形的阴影落了下来,遮住了部分的光,他头也不抬的调侃道, “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 没有得到回应的秦云敛抬起了头,任迟面无表情的脸赫然映入眼帘,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周公子,你怎么来了?周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你是来给她抓药的?” “不,我是来找秦大夫帮忙的。” “大家既是旧识,何必如此客气。” “虽是旧识,” 任迟的脸上带着客气而疏离的笑容,让人有种他不怀好意的错觉。 秦云敛的迟疑只保持了一瞬,温和亲切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他走出柜台,将任迟带到另一边的桌边坐下。 任迟看着秦云敛,蓦地,他将自己的衣袖撩了起来,露出了小臂上那朵黑色的双生花。 …… …… “爹!” 从龄王府回来,祝卿卿飞奔到主厅,却没有发现祝九化的踪迹。 她转而去了后院,杨清潭正在院子里泡茶, “娘,我爹呢?” “去城西了,从东瀛运来了一批重要的货物,你爹不放心,和你大哥一起去看着了。” 东瀛?!祝卿卿心里咯噔一声。 原著里面,任迟便是在这批从东瀛来的物资上做了手脚,给祝九化下了套。 这批货物里面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供给京城权贵,甚至还有一部分运进了皇宫。 当祝九化发现问题的时候,已经追不回来了,纵使他散尽千金,也还是没能缓解皇上的暴怒。 最后祝九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基业毁于一旦,他也被一道圣旨定了斩首的罪。 杨清潭也因为他的离世伤心过度,自裁随他而去。 和当时的任家一样的结局,唯一不同的是皇上这一次没有选择满门抄斩,而是只定了祝九化的罪。 不知是年纪大了心软了,还是知道这其中有隐情,所以选择放他们一马。 在给皇室的东西上做手脚,便是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制定这个计谋的人,更是在挑战皇权,让皇上如何不恼,如何不怒? 可万一,那个在挑战皇权的人,就是皇权本身呢? 祝卿卿眼眸渐沉,匆匆跟杨清潭告了别,便策马去了城西码头。 她现在有九分的把握,原著里那个在任迟身后的人,就是五皇子。 以任迟一己之力,虽然可能让那批货物安然的通过码头的检查,却不可能手伸的那么长,连京城的人都能收买。 除非,有人在暗中帮他,那个人,还是京中权贵,权力滔天的那种。 祝卿卿一直没有把主意打到这方面,以为任迟就是单纯的想报仇罢了。 可是今日宴会举行到一半,姜如贤忽然把祝景信叫了出去。 看到祝景信回来时那副神情恍惚的样子,祝卿卿才忽然想明白了这一切。 姜如贤他想借祝九化的财力,支持他完成自己的大业。 现在的他掌握了禁军,也掌控了朝中大臣,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钱袋子。 而放眼全国,临江城靠海临江,是城西码头整个华朝最繁华忙碌的码头,来自各国的商船几乎都要在这里停靠,临江城早在数年之前就成为了那些权谋者眼中的一块肥肉。 -- 第142页 彼时各方势力相互制衡,皇上也正值壮年,没人敢对临江城出手。 可现在不一样了,五皇子一人独大,皇上也年事已高。 五皇子他,肯定是不会放过临江城这块肥肉的。 那在临江城富甲一方的祝家,定然会成为他下手的第一选择。 宴会上姜如贤把祝景信叫了出去,便是提起了要与祝家合作一事。 听他的意思,他应该是想借祝景信之口向祝九化传达此事,如果祝九化不答应的话,他可能就要采取和前世一样的手段了。 可气的是祝景信那个愣子,居然还觉得姜如贤是在和和气气的和他讨论此事。 原著里姜如贤并没有提起过与祝家合作,而是直接对祝九化下了手。 这次肯心软,怕也是看在了鸿风的面子上。 祝卿卿还不知道祝九化的想法,但是如果他们不答应,就算千防万防,姜如贤也有的是办法搞垮他们祝家。 如此看来,还是和姜如贤合作最为明智。 就是不知道,祝九化会不会信她的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宝贝们(这称呼还挺像个渣男的)要保护好自己,我家附近有人感染了,有点慌。 第74章 暮色笼罩了大地,天边粉色的云彩嫩的像是姑娘家的脸庞, 目光所至之处一片静穆祥和, 任迟走出那家刘氏医馆, 在街口站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思绪来,抬脚朝西方走去。 “这是近几日长出来的吗?” 秦云敛细心查看着任迟小臂上的印记, 却觉得这东西不太像是后天长出来的, “真的不是胎记吗?” 任迟看着秦云敛认真的侧脸, 心中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填满。 数年之前, 在学堂里, 他也是这样认真的看着祝卿卿,肉肉的小手中提着一支笔, 在洁白的纸上勾画,口中念念有词。 祝卿卿在一旁托着脸, 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让任迟不禁怀疑那张肥肉纵横的脸上是不是长出了花。 记忆中也有这样的时刻, 那是在任迟上一世的时候。 祝卿卿和秦云敛在安长山上春游,‘偶然’发现了身负重伤的他, 惊叫着将秦云敛唤了过来。 几人协力将他抬到了山下一户农户家中, 祝卿卿拿着手绢, 细致的为他擦去脸上的血污。 彼时的秦云敛正打算去京城参加科举,那次春游,也是他们为秦云敛践行的最后一次集会。 脸上的血污擦拭之后,任迟那一张苍白但是俊美的脸露了出来, 他眉头紧锁,微抿的双唇中透露出的一丝狠戾,祝卿卿看得失了神。 任迟倏尔睁开眼睛,眼中还有未尽的怒气,将眼前这个尽心照顾自己的女孩吓得往后一个踉跄,险些倒在了地上。 秦云敛笑着走了过来,扶起了祝卿卿,“小心些。” 一双美目中清澈的不带一丝杂质,转而看向他,“公子,您身上还有伤,不可动气。” 他就像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没有经受过一点的波折与磨难,散发着温和柔美的光,面对着他,会让人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祝卿卿冲秦云敛吐了吐舌头,“知道了,云敛哥哥。” 祝卿卿看他的眼睛里,只有敬重和亲切,不见半分的爱意,反倒是再看向任迟时,眼中带了些探究的意味。 当她开始对任迟产生好奇时,任迟的目的便达成了一半。 可能秦云敛到死都想不通,为何青梅竹马的祝卿卿会喜欢上一个从天而降的路人。 一个满身的心机与城府,总想着致他们于死地的男人。 任迟也想不明白,但他可以猜测。 因为他是不怀好意,有目的的接近祝卿卿的。 他和秦云敛一样,知道祝卿卿所有的喜好。 但是他和秦云敛又不一样,祝卿卿喜欢的东西,他会想尽法的送到他面前,无论是不是违背了道义。 就像祝卿卿喜欢一盏罕见的宫灯,他便不远万里的去帮她取来,送到了她面前。 祝卿卿心中欢喜,对他的好感也在加深。 祝卿卿炫耀似的将宫灯捧到秦云敛面前,毫不吝啬的夸赞任迟对她的尽心竭力时,秦云敛只能苦笑。 他何尝不知道这盏宫灯的寄存之处,但是他绝对不会干出强人所难夺人所爱的事情来。 那人不想给,千金也难求。 但任迟可不管这些,为了达成目的,他可以把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秦云敛爱得清醒又克制,他的爱如同涓涓流水,一点点浸润着祝卿卿的心窝,为她滋养出一片甘甜来。 祝卿卿虽然迟钝,但是假以时日,再回首时,她一定会发现秦云敛那颗赤诚的心。 但他没有机会了。 任迟的爱张扬又迅猛,祝卿卿迅速的坠入他构建的甜蜜陷阱,眼中除他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进京赶考的前一天晚上,祝卿卿还在叮嘱他路上小心;待他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之日,祝卿卿已经在任迟的蓄意勾引下,与他私定了终生。 秦云敛满心欢喜敲开祝府的大门,迎接他的是祝卿卿依偎在任迟怀里的场景。 他落寞的离去,却忘了他是为了祝卿卿才去考取的功名。 “云敛哥哥,待你状元及第,可不要忘了来娶我。” 只不过因为幼时一句玩笑话,他放弃了行医济世的梦想,放下医书,一心只读圣贤书。 -- 第143页 若是没有任迟的介入,他本该在科考之后,与祝卿卿互通心意,在临江城所有百姓的祝福中,迎来他们的朝朝暮暮。 但是世事无常,秦云敛爱了祝卿卿半生,最终死在了她和任迟的谎言中。 除了祝卿卿,任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秦云敛。 刚刚踏进医馆之前,任迟在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 只要他告诉秦云敛自己中的这是桃花咒,会与命定的恋人在同一位置出现相同的印记。 秦云敛是大夫,接触的人自然多些,帮他多留意着,遇见他这命中注定之人,便告知他一声。 他再设法让秦云敛注意到祝卿卿小臂上的印记,以秦云敛的性子,自是不愿意破坏祝卿卿的情缘。 待祝卿卿在秦云敛那里伤了心,任迟乘虚而入,不愁挽不回她的心。 可就在话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任迟后悔了。 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利用计谋得到了祝卿卿的心,和上一世又有什么区别。 他也想,爱得光明磊落。 “近日不知是怎么了,小臂上竟长了个东西,秦大夫见多识广,烦请瞧一瞧。” 本来打好的腹稿一出口,变成了不痛不痒的问询。 秦云敛自然是没见过这种病症,任迟也跟着胡诌八扯。 一番周旋之后,任迟找了借口,离开了医馆。 在走出医馆的那一瞬间,任迟如释重负,过往的一切在眼前浮现,终为云烟。 既然可以重来,他也想堂堂正正的,与秦云敛争上一争。 想通之后,任迟眼中带着笑,步伐也变得格外轻松。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原本早应该已经离开的晨阳却又探出头来,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走远了,晨阳才从小巷中走了出来,溜进了医馆中。 夕阳将任迟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长的仿佛可以藏得下前世今生所有的悲伤。 第75章 在城西的小茶馆中,祝九化接过祝卿卿递来的茶杯, 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家这个不久前才过了及笄之年的女儿。 “鸿风是五皇子的弟弟?” 祝九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虽说早就觉得鸿风和姜普有些相像, 但他一直觉得只是巧合罢了。 毕竟当年那件事情虽说是皇室秘闻,但是在华朝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辛妃含冤而死,她的孩子也胎死腹中, 陛下悲痛万分, 厚葬了那个孩子。 祝九化经商多年, 认识京中的不少重臣权贵, 对此事也是知晓一二。 那个死胎和他的母亲一起在几千双眼睛的注视下下葬, 按理来说不可能活着。 祝卿卿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但是据流萤阁那个老板的说法,鸿风出生的时间要比他们所认为的时间早一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鸿风还在辛妃肚中时, 他已经被送出了宫。 祝九化将杯盏放到嘴边, 薄唇尚未触及杯口, 心中却已经掀起了万丈波澜。 “五皇子他……应该不需要多久就能封太子了吧?” 祝九化小心经营多年,虽说关系网中有不少京中官员, 但他还是格外的注意此事, 尽量不让祝家牵扯进官场中。 就算是当年祝景义科考, 他没有出过钱帮他打通关系,祝景义考中之后,他便写信不许祝景义再回来,安心留在京城。 一是信任祝景义的能力,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知道官场险恶,一旦牵扯其中,几乎再无脱身之时,祝家本来就树大招风,若是祝景义被扣上靠家中的关系才坐上官位的帽子,就算他的政绩再怎么显著,这帽子也会跟他一辈子。 官商勾结,向来都是大忌。 更何况,这伴君如伴虎,若他们有一分的不满,顷刻之间便可取万人性命。 当年的任家,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任家谋划了半生,想借着皇家势力,一举垄断华朝的纺织业,最后却因为那一点小差错,家中百余人都丧了命。 “爹,三年前与北翼那一战,国库亏损严重,您向朝廷捐了万两黄金,陛下为此特地给二哥封了爵位,虽然极力让陛下收回了成命,他也早已经被朝中一些人盯上了。” 祝卿卿看着祝九化与自己有六分相似的眼睛,闪过一丝属于商人的精明。 “因为有陛下的关照,这三年二哥他在朝中虽算不上是平步青云,但也是顺风顺水,纵使有诸多人眼红,却不敢真的对二哥做些什么。” “但是,一旦新帝登基,接管了朝中政务,二哥他可未必会那么幸运了。” “难道那皇家还是那样忘恩负义之人吗!” 祝九化猛地将茶杯放到了桌上,青黄色的茶水溅了出来,在黑色的木桌上留下了一片不易察觉的水渍。 “陛下善待二哥,是因为记得您的恩惠,怕落众人口舌。但是五皇子登基之后,陛下留下的那些可就不作数了,而且,据我所知,五皇子与陛下不和,陛下对二哥处处照顾,说不定五皇子早就把哥哥当成眼中钉了。” 祝卿卿面色严肃的说完这一席话,果然看到面前的祝九化变了脸色,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好像在思索她这话有几分真切。 祝九化虽说在商场上是叱咤风云的老手,对着皇室之间的事情却不甚了解。 这话说出来,祝卿卿有些心虚。 -- 第144页 她当然不能告诉祝九化如果他不答应五皇子的合作,五皇子就会设计来对付他。 先不说她还不知道任迟在五皇子的计划中到底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万一祝九化问起她是怎么知道的,祝卿卿就百口莫辩了。 是说这是自己猜的呢,还是告诉他这是她从小说上看到的? 相比之下,还是搬出来祝景义,让祝九化为了自己的儿子,同意和姜如贤合作这条比较可靠。 她这话里真假参半,姜如贤确实和陛下不和,当年辛妃遇害一事,已足以让姜如贤对自己的父皇产生仇恨,但是姜如贤有没有要对付祝景义的打算,祝卿卿还真不知道。 只是根据姜如贤的性格瞎猜罢了。 “爹,这可是个机会,您可要想好了。只要有了五皇子这个强有力的后盾,祝家的生意,定会再上一层楼,终有一日富可敌国,可是会被记载在史书中的荣耀。” “就算您不愿意,姜如贤既然看上了咱们家,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我知道您不愿意和皇室扯上联系,可还有二哥,二嫂刚刚有了身孕,可经不起折腾啊。” 祝卿卿故意把事情说得万分严重,软硬兼施,祝九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看着桌上剧烈晃动的茶杯,祝卿卿下了最后的通牒。 “半月之后,五皇子会再来临江城,若您想好了,我便去告诉龄王爷一声,他自会安排你们相见。” 祝九化双眼微微闭着,眼角布满了细纹,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从未想过要富可敌国,他最初开始经商,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妻儿更好的生活,现在祝家能有这般光景,都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赚来的。 世间好物不坚固,彩云易散琉璃脆。若在五皇子那里出了半分的差池,这来之不易的安稳富贵,可能会在一夕之间化为泡沫。 良久,他睁开眼睛,怔怔的望着手中已经凉透的茶水,悠悠的开口, “不用你去,我自会找机会拜访龄王爷。” “爹……” 祝卿卿盯着祝九化的眼睛,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他坚定地神情。 “罢了,你先回去吧。等我们找个时间,再去谈谈你和云敛的婚事。” “爹……什么?” 祝卿卿怔住了,不知道怎么就提起了这件事。 祝九化招来小二,给他续上了一杯热茶,捧着那青瓷茶杯,祝九化脸上也换上了笑意, “我和云敛他爹商量过了,你们的事情还是得早定。” “等等,爹,你们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祝卿卿一头雾水,她明明是来跟祝九化说姜如贤的事情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她和秦云敛之间的婚事了。 再说了,祝九化从前可从没提起过此事,怎么忽然就…… “这些事情,当然要大人商谈了,难道他提亲还得直接找你吗?” 啥?啥提亲?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祝九化看着她迷茫的样子,眼角带上了笑意, “早就看出来你和云敛之间情深义重,你放心,有爹在,绝对不会让那小子欺负你的。现在就等着他们正式来提亲了,你……” 等等!祝卿卿的眉毛皱成了问号状,她今天早上还在那里为了和秦云敛之间的事情苦恼呢,她爹这就想着提亲的事情了? 她是不是失忆了,忘了什么事情。 “爹,你在说什么呢?我和云敛哥哥他什么都没有……” “行了行了,你可别骗我了,他爹都说要来提亲了,定是秦云敛跟他提起过此事了。” “爹……” “唉,真是没想到,我祝家就这么两个姑娘,还全被他们秦家娶走了。看来我们两家也是命中注定要做亲家啊。” “等等,爹……” “你先回去吧,此事回头再议,我要去你大哥那边看看。” “爹……” 祝卿卿无助的伸出右手,却只能看着祝九化在自己面前离开,只留下一个伟岸的背影,依稀可见带着几分轻松愉悦。 怎么回事?她是从赏菊大会回来的没错吧?今天早上还见过秦云敛的对吧? 她今天早上还在莲池旁对着满池的荷叶发牢骚,今天下午她和秦云敛就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祝卿卿颤抖着端起桌上那杯凉透了的茶,觉得自己现在大概还在梦里。 【秦府】 “爹,您去找祝伯父了?!”秦云敛瞪大眼睛看着秦启。 他只是回来找个医书而已,却听到秦启笑眯眯的说起他今日和祝九化商讨他和祝卿卿婚事时的场景,秦云敛顿时不淡定了。 “您为何……” “为父知道你不好意思,怕你祝伯父不同意,今日才特地去打探了一下,看来你祝伯父对你也是很满意啊。” “可是,我还没……” “你放心,知道你还没准备好,你尽管去和卿卿一起增进感情,提亲之事如此繁琐,就由我和你母亲来准备好了。” 秦云敛确实有想过去祝家提亲,但是他还未曾知晓祝卿卿的心意,所以他打算先搞清楚祝卿卿的心思,再去提亲,所以他特意准备了…… 但是此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秦启有事从何得知。 忍无可忍,秦云敛打断了秦启, “您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 第145页 秦启笑呵呵的摸着自己的胡子,“我是你爹啊,当然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父亲!” 秦启:“……都是秦鹤其那小子告诉我的。” 秦云敛:“……” 后院,秦鹤其与鸿风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一摊从姜普那里带回来的玩意儿。 “这木鸢可是宫里手艺最好的师父做的,我当初向姜普要了许久他都不肯借给我,这次却是直接送给你了。” 姜普自从知道鸿风是姜如贤的亲弟弟,自己的堂兄,又见姜如贤对鸿风如此上心之后,姜普对鸿风的好感度和敬畏值直线飙升,甚至隐隐超过了秦鹤其这个大哥。 “姜普何时认你为大哥的?我怎么不知道。” “别提了,都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 秦鹤其大方的摆一摆手,好像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多大的人似的。 鸿风淡定的喝着祝卿卿独家制作的果汁,紧紧地盯着秦鹤其的眼睛,确定他的眼神和之前无异之后,道, “你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了。” 在龄王府中,看得出来秦鹤其很害怕姜如贤,鸿风担心秦鹤其会因为他的身份而疏远他,或者巴结他;不过看秦鹤其那个样子,显然是对木鸢更感兴趣些。 鸿风松了一口气,回不回宫,能不能认祖归宗并不重要,只要他们待他还和以前一样,他便知足了。 “还是算了吧,这是姜普送给你的。” “无妨,我本来对这些东西也不怎么……” 感兴趣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鸿风便见秦鹤其的表情变了,好像看到了什么夺命的东西。 “小叔……你怎么来了?” 鸿风回过头,看着秦云敛一步步朝他们走来,面色凝重,眼中带着他在秦云敛脸上极少见到的愠怒。 秦鹤其脚下一滑,顺势便要逃走,鸿风一把抓住了他。 在秦鹤其绝望的眼神中,秦云敛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抓着秦鹤其的胳膊,将他提溜到了一边,问道, “你是不是动我放在书柜上的木盒了?” 秦鹤其眨着一双大眼睛,拼命地摇头, “不,我没动过,没看过里面的扳指……” 秦云敛:“……” 鸿风:“……” 秦云敛看向鸿风,似乎在怀疑鸿风和秦鹤其是不是共犯。 鸿风放下杯子高举双手以示清白, “这些事情都是秦鹤其一个人做的,我毫不知情。” 秦鹤其剧烈的挣扎,一把抓住了鸿风的胳膊, “他胡说,我和他一起去的,趁你不在的时候,还是他帮我放的风。” 鸿风:“……”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 秦云敛的眼神悠悠的飘了过来,鸿风也终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和秦云守的相似之处。 就在鸿风还在感叹两人实在不愧是亲兄弟的时候,秦云敛已经把秦鹤其放了下来, “之前你瞒着你爹的事情,自己去跟他承认错误吧,不然的话,我会亲自告诉他。” “小叔!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告诉我爹的嘛!” 秦云敛微微睥睨着他,“我后悔了。” “小叔!你不可以这样出尔反尔,咱们可是兄弟啊!我……我帮你告诉爷爷,也是为了你早日能去卿卿姐姐回家啊,对……,你把她娶回来了,不、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秦鹤其语无伦次,不停地自爆,话都说不顺溜了,鸿风不仅为他捏了把汗。 “我只说会帮你保密,没说不许你亲口告诉他,你若是不去,你爹会不会从别人那里知道此事,我可就不知道了,毕竟,知道此事的可不止你我二人,还有良芳堂的王致先生,许昌许盛兄弟,还有……” “停!我错了,我今晚就去找爹爹认错。” 秦鹤其咬牙切齿,无比后悔自己当时手贱打开了那个木盒,又颠颠的去爷爷面前炫耀自己的新发现。 现在好了,他爹万一怪罪起来,他的作业怕是要比平时多上五倍不止。 愤愤的从秦云敛得意的眼神中溜走,秦鹤其还不忘刺激他, “哼!就你这样,小姨她才不会嫁给你呢!” 说罢,秦鹤其脚下生风一般,迅速逃离了庭院,留下鸿风与秦云敛四目相望。 鸿风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道,“我真的没有和他同流合污。” 秦云敛粲然一笑,和往日一样温和的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只不过……若是秦鹤其被罚了,你不许帮他。” 恶魔般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鸿风点头如捣蒜。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第76章 “什么样的病才会在皮肤上长出那种东西呢?” 秦云敛靠在柜台上,修长的手指翻过泛黄的古籍, 他喃喃自语着, 却吸引了一旁躺在藤椅上小憩的余烬的注意。 “怎么了我的大侄子, 又碰到什么疑难杂症了?” 余烬在于世净那里哭过一场,虽然中途任迟闯了进来让他丢了脸,但余烬的心情却是舒畅许多。 有些感情在心里积压的久了, 他都快忘了自己的平静淡然都是装出来的了, 一时倾泄起来, 那些悲伤和痛苦如洪水般几乎要将他淹没。 好在宣泄之后, 他又恢复了生机与活力。 秦云敛想起他强迫明旌做的那些事情, 忍不住用眼神斥责了他一番,但又想起他根本看不到, 便无奈的收回眼神,叹了口气。 -- 第146页 像余烬这般无赖之人, 还真是让人没有办法。 不过余烬虽然看起来不靠谱, 但毕竟是曾经游历过各国的人, 想必接触过的疑难症状要比他多上许多,说不定他会知道任迟的事情。 “师叔, 你知道, 什么样的病会在人身上长出黑色印记吗?” “你不会就为了这个苦恼了这么久吧?”余烬一挑眉, 语气中带着点得意,“有很多啊,比如说……” 余烬列举了一些不怎么常见的皮肤病,却被秦云敛一一否决。 都不像, 任迟的小臂上的印记,形状规整,不太像是得这些病长出来的。 “还有吗?” 余烬把自己听说过见过的那些病症都罗列了一遍,却一直得不到秦云敛的肯定,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你跟我说说,那人什么症状?” 秦云敛便将任迟小臂上的黑色双生花描述了一遍,为了保护任迟的隐私,他特地没有提他的身份,却见余烬在听到黑色双生花时,脸色惊变。 “师叔,你是不是有头绪了?” 秦云敛热切的看着他,余烬紧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祝卿卿知道真相之后的暴怒。 不可不可,余烬摇了摇头,还是得把这个事情告诉祝卿卿才行。 “师叔?”秦云敛又叫了一声,余烬这才回过神来。 “没,自然没有听说过。” “那您还这幅样子,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面对秦云敛的抱怨,余烬扯开了话题, “卿卿呢?怎么不见她来这里,她前几日不还跑得挺勤的嘛?” “她刚刚接手了流萤阁,估计有许多事情要忙。” 提到祝卿卿,秦云敛的脸上有些微红。 自从知道他爹去祝家和祝九化提过结亲的事情,秦云敛便一直不好意思去找祝卿卿。 悉心准备了许久的礼物也一直没有送出去,他本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将祝卿卿约出来单独聊此事,以确定祝卿卿是否对他有意,他素来是个果断的人,却因为此事一再犹豫。 万一祝卿卿知道之后生了气,不愿见他,那可怎么是好? 结果现在倒好,他还没准备好,便先被自己的爹给坑了一把。 在这种时候贸然提起成亲的事情,把他的计划搞得一团糟,连祝卿卿也不敢去见了。 祝卿卿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此事,所以才对他避而不见,也不来找他。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拒绝呢? 想到这里,秦云敛更加郁闷了,也没了和余烬聊下去的心思,转回到柜台后面去,一言不发。 秦云敛这边正苦恼着,祝卿卿也没闲着。 从赏菊大会回来的第二天,流萤阁的老板便正式把钥匙交给了祝卿卿,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祝卿卿也开始忙活起来。 她先是将流萤阁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按自己的想法把那些看起来就很闪亮很养眼的东西重新摆放,再悠闲地给自己切了一盘水果,就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准备迎接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她等啊等…… 还没等到客人,祝卿卿睡意渐浓,她的眼皮慢慢的合上…… “你和云敛的婚事……” !!! 祝卿卿瞬间惊醒,脑中又开始回想那日祝九化所说的话。 祝卿卿:“……” 这可真是令人伤透了脑筋。 祝九化为什么要去找秦启?还是秦启来找的祝九化? 祝卿卿心中隐隐有了预感,如果是秦启来找的祝九化,那么很有可能是秦云敛跟他说了什么。 到底说了什么呢…… 她今天才正式接手流萤阁,秦云敛居然没有来看看她。 是医馆太忙了,还是他不好意思来? 祝卿卿捂住了脸,透过指尖依稀可见她微红的耳尖。 到了下午,祝卿卿送走又一批客人,正低头记账,木门上挂的风铃发出两声清脆的碰撞声,有人推门而入。 祝卿卿头也没抬,脱口而出,“欢迎光临。” “哟,看起来你适应的还挺快啊。” 余烬带着些慵懒的男声灌入祝卿卿耳中,她抬起头,余烬正笑着站在门口。 “屋里点了什么香,还挺独特的?” “没点香,是那朵夕羽梦莲自带的香味。”祝卿卿抽出一把木椅来放到余烬面前,“你怎么来了,云敛哥哥呢?” 余烬微微一顿,他打算和秦云敛一起来的,可是两人刚出门,秦云敛就被晨阳截走了,余烬只能自己一个人来了。 “哎,亏得我之前来过一次,不然还真找不到路。” 祝卿卿盯着余烬紧闭的眼睛,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会不时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瞎。 “晨阳为什么要把云敛哥哥带走?” “不知,不过看他的神情,许是他父亲出事了。他让我先来这里等着,一会儿应该就过来了。” 余烬心不在焉,他不怎么关系晨阳和他的父亲,倒是比较关注一会该怎么跟祝卿卿开口说那个双生花的事情。 祝卿卿‘嗯’了一声,便放着余烬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余烬的手指在木椅上敲了半天,总归是下定决心来。 “卿卿啊……” …… “……你的意思是说,我小臂上这个是个桃花咒,另一个有相同印记的人是我命中注定之人?” -- 第147页 “也不全是,就是、那个……只能说你们之间可能有缘分,只不过因为一些无法确定的原因,你们两个的缘分就断了。” 祝卿卿在心中默念核心价值观,这个东西,不科学。 不过她都能穿到这里来,还管他什么科学不科学的。 “那那个人是谁啊?能消掉吗这个东西?” 祝卿卿猜测另一个人应该是任迟,原主和任迟之间的缘分,因为她的到来,断了。 余烬用着桃花咒的本意是好的,只不过她现在的灵魂已经不是原主的了,这姻缘于她也没有什么意义。 任迟在哪儿她已经不在乎了,她现在只想知道秦云敛知不知道这件事,他要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余烬格外的心虚,因为他还没有想到解咒之法。 祝卿卿看他的神情,心里也明白了大半,“你只管告诉我另一个人是谁就好了。” “这个吧,其实……” “祝姑娘!” 余烬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他打断,木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孩闯了进来。 祝卿卿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周若昼的丫鬟嘛,怎么会来她这里。 “怎么了?” “祝小姐,我家小姐病了,还请您去看一看。” “……病了找大夫啊,找我作甚?” 那丫鬟的脸涨得通红,话也说不利索,半天才把话给说全了。 “我家小姐晕倒了半个时辰,一直在叫您的名字,老爷让我来请您过去,我……你还是去看看吧。” 祝卿卿:“……” 这是被她给气晕了,所以梦里都在喊着她的名字? 这周若昼怎么那么小心眼? 想到那日周若昼看向她时那个恶毒的眼神,祝卿卿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和小说里那个恶毒女配的形象,重合了。 祝卿卿有点害怕她因爱生恨,做出上一世的事情来报复她。 但看着眼前这个小丫鬟脸上的急切,祝卿卿觉得还是得跟她走一趟,可是一想到周木青,她又犹豫了。 “小姐,您就跟我去吧。”丫鬟好像看出了她的顾忌,道, “公子他,已经离开周家很久了。” …… 周若昼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她的脸色苍白,眉头紧紧地锁着,口中念念有词,汗水浸湿了她额间的秀发,好像在做一场噩梦。 “祝卿卿,快走……” 祝卿卿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唇,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祝卿卿心中一惊,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周若昼,你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祝卿卿握住她纤细的手,霎时,周若昼就好像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将祝卿卿的手攥得更紧了。 “祝卿卿,快走,小心任迟。祝卿卿!” 任迟!!祝卿卿瞪大了眼睛,看着周若昼毫无血色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袭来,祝卿卿只觉手脚冰凉。 她这是梦到了什么,为何会如此痛苦,她怎么会知道任迟,难道他已经来了? “伯父,她这样多久了?” “前两天便一直有些神情恍惚,今个才倒下,一直在说胡话,也没发烧,可怎么叫也不醒。让大夫看了,也说脉象正常,看不出什么来。” 祝卿卿细细的回想,周木青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她叫了声站在一旁的周历,问道, “周伯父,怎么不见木青?” 周历一脸的难色,“他自从那日离开,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养了任迟这么些年,周历也知道他的性子,此番离开,也定是有他的理由。 即使早知道他天性冷漠,看到自己的女儿为了他这样,周历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若不是他当时心软,觉得这孩子长得像他的故人,又怎么会答应周若昼把他带回来,养到了现在。 “故人?”祝卿卿看着周历,心底的疑问似乎马上就要迎来答案。 “唉……我与那任家的老爷,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 祝卿卿站在周娇门口,周历笑着与她告别。 “卿卿,多亏了你了。” 祝卿卿笑着与他客套几句,便告了辞回了流萤阁——余烬还在那里等着她。 在转身的瞬间,祝卿卿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现在无比的确定,周木青就是任迟。 还有周若昼,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从她的梦呓来看,她和祝卿卿好像在逃避任迟的追杀,她必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才会陷入这样的梦境。 看来,那本未看完的小说中,还有很大的谜题。 祝卿卿渐行渐远,梨木花帐中的周若昼已经悠悠的醒来,她望着帐繁杂的花纹,眼底像是盛了一池寒水。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一定可以完结!! 第77章 祝卿卿一踏进流萤阁,只见余烬一人坐在门前, 郁闷的揪着祝卿卿费了好大劲让人从东瀛带回来的掌莲, 连祝卿卿的脚步声都没有发觉。 “余烬, 你干嘛呢!” 祝卿卿喝了一声,吓得余烬手一抖,那盆花重金买来的掌莲‘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花盆摔的四分五裂。 “我的掌莲!” -- 第148页 祝卿卿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和钱哗啦哗啦丢掉的声音。 余烬满脸的心虚, 他蹲下去, 修长的手指在地上摸索着, 颤颤巍巍的摸到了碎片旁。 “我、我不是故意的……” 祝卿卿一眼看出他在装可怜, 但是看着余烬的手指被锋利的碎瓷片划破,豆大的血滴冒了出来, 祝卿卿还是拦住了他。 “好了好了,您先在一旁休息吧, 我来收拾就好。” 余烬难得没有和她犟嘴, 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温顺的站在一旁。 祝卿卿一边把碎片捡了起来,一边问道, “云敛哥哥还没来吗?” 这话一说出口, 余烬的脸色立即变了, 他缩在一旁,不敢吱声。 “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 祝卿卿恍然明白过来,余烬刚刚那么反常,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我……把桃花咒的事情告诉他了……” 余烬的声音极小, 在祝卿卿耳中却如平地惊雷。 余烬自打早上听秦云敛说了一天任迟小臂上那桃花咒的事情,便一直心神不宁,这咒一日不解,他就一日难安。 明明都能看得出来秦云敛和祝卿卿两情相悦门当户对,喜结连理只是时间的问题,他却在八年前埋下了那样一个隐患。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是乱点了鸳鸯谱了。 万一秦云敛和祝卿卿因此生了芥蒂,余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云敛了。 今天再和秦云敛在流萤阁里相见,闻着屋中那股异香,看着秦云敛因为晨阳的事情而紧锁的眉头,余烬的愧疚值达到了满格。 一个囫囵,他便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那个桃花咒的用处。 秦云敛静静地听他说完,一言未发。 余烬心中有些慌了,他匆忙的解释,“这个桃花咒也不一定准啊,我算过的,卿卿和木青这一世没有缘分,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你待我好好想想,我一定能把这玩意儿给解了……云敛?” 房中寂静无声,余烬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秦云敛大概是走了。 “你……” 祝卿卿心中五味杂陈,满腔怒火却在看到余烬痛苦的神情时被熄灭了。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余烬心痛地弯下了腰,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小小的术法会带来如此大的后果。 他这算是什么呢,秦云敛守了祝卿卿那么多年,却告诉他这姻缘原不是属于他的? 秦云敛那样温柔随和的人,该会怎么想?就算将来他和祝卿卿成亲了,那两个印记却会永远的跟着祝卿卿和任迟,每当秦云敛看到,会不会觉得是他他抢了任迟的人?他又该如何自处。 为什么余烬的错,却要他来承担后果…… “你别胡说了。” 祝卿卿眼中含泪,却还要强颜欢笑。 “我的姻缘,其实你一句话,一个咒法就能注定的?” 祝卿卿擦了擦眼泪,忍住了一脚踹向余烬的冲动。 “去你的咒法,我相信科学。” 说罢,她扔下沉浸在悔恨中的任迟,朝秦府走去。 …… …… “秦鹤其!你小叔呢?” 祝卿卿一把推开临江书院后院的门,把正在罚抄的秦鹤其和鸿风吓了一跳。 祝卿卿气势汹汹的站在两人的面前,秦鹤其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 “刚刚他……去了内院。” 话音刚落,祝卿卿便又气势汹汹的去了内院,留下一个倩丽中带着愤怒的背影。 秦鹤其:“她怎么了?” 鸿风摇摇头。 秦鹤其:“我小叔不会有事吧?” 鸿风:“不知道。” 秦鹤其:“那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鸿风嘴角微微抽动,“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 秦鹤其:“……” 对于鸿风的直觉,他向来是信得很。 “罢了罢了,反正小叔会医术,我还是继续抄吧,五十遍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抄完。” 秦云敛站在熙华堂门前的树下,手中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他将木盒打开,看了半天盒中的东西,轻轻地叹了口气。 还是,有些紧张啊…… 秦云敛将木盒合上,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 “秦云敛!” 秦云敛刚刚要坐下,身后便传来了祝卿卿带着愤怒的声音,他有些诧异的转过身,被一个青色的身影扑了个满怀。 “卿卿,你做什么,小心点,别摔了。” 秦云敛站稳后,把手放在了祝卿卿的肩膀上,想要扶稳她。 祝卿卿以为他要把她推开,双手直接环住了他的脖子,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秦云敛,我有话要对你说。” “卿卿,你先……” 秦云敛伸出手,想把石桌上的木盒藏起来,却被祝卿卿环的更紧了,根本无法动弹。 “秦云敛,你听我说,我不管今天余烬跟你说过什么,我也不管你是怎么想那个桃花咒的。我只告诉你,我不信这些。” “卿卿……” “我不信什么命运不命运的,也不在乎我的姻缘是不是被人改过,我只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如果非要信的话,我宁愿相信,你就是命运本身。” -- 第149页 我遇见你,就是命运。我们的缘分,不需要他人来定义。 说到一半的时候,祝卿卿已经闭上了眼睛,脸和耳朵红透了,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脸上的热度,和面前这个男人温热的鼻息洒在自己的脸上。 她只是想告诉秦云敛,不要信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没打算表白的来着,可一见到秦云敛,那些话就一股脑的说出来了。 祝卿卿闭着眼,害羞的不敢去看秦云敛的反应。 这些话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她以后可怎么混啊…… 许久没等到秦云敛的回答,祝卿卿心里有些慌了,她正想睁开眼睛,嘴唇却忽然被一片湿润覆盖。 祝卿卿瞪大了眼睛,瞳孔中映着秦云敛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秦云敛的嘴唇很软,有些凉凉的,让祝卿卿想到了邹婶做得糯米糕。 祝卿卿再次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受着他。 …… 时间慢慢的流逝着,直到祝卿卿感觉到肺中的空气都稀薄了,才伸出手轻轻地戳了一下秦云敛,秦云敛放开了她。 “云敛哥哥……” 祝卿卿眼中氤氲着水汽,双颊微红,嘴唇更是红的像娇艳欲滴的玫瑰。 秦云敛的耳尖也红了,两人轻轻的分开,秦云敛终于抽出手把桌上的木盒拿了过来。 “卿卿,这是给你的。” 祝卿卿好奇的接了过来,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银色的戒指。 “这……” 秦云敛道:“之前听你说过,有个地方的习俗便是如此,我便特地请匠人为你打造了这枚戒指。” 祝卿卿将那枚戒指放到眼前细细打量,不知是用了什么材料,戒指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朦胧淡雅,透过它,仿佛可以看见一个美丽的梦。 祝卿卿也曾经讲起过现代的事情,但是怕秦云敛他们追问由来,她便谎称是在一本俗物志中看到的。 讲到婚嫁的习俗,祝卿卿特意提到了戒指这种定情信物,说起现代人是用戒指象征生命和永恒,常用来作为求亲的信物。 祝卿卿幼时也曾幻想过有一个帅气专一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单膝下跪,将代表着爱情和忠诚的戒指戴到自己的指上。 现在,她虽然已经有了爱的人,但是钻戒这种东西,只怕是可念不可及了。 祝卿卿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秦云敛会记到现在。 “提亲的事情,我未曾跟父亲说过。但这也是我愿意的,如果可以,我想让成为我的夫人。” 在祝卿卿感动的目光中,秦云敛一撩长袍,单膝跪地,“卿卿,你愿意吗?” 祝卿卿捂着嘴,眼中噙着泪水。 现代的仪式放在古代,虽然没有了西装革履手捧玫瑰的先生,却有眉目如画白衣翩翩的公子,一样不失浪漫。 最重要的是,眼前人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我愿意。” 祝卿卿薄唇轻启,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祝卿卿沉浸在幸福之中,她没有觉察到,隐藏在她衣袖下红色的双生花,在慢慢地变淡,从红色变成了淡红色,在祝卿卿说出‘我愿意’的瞬间,它完全失了颜色。 小臂重新变得光洁,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再也不熬夜了,我快不行了…… 双生花花语:错过的爱。 本是属于任迟和原主的,本来任迟重活一世,便是为了和原主重新在一起,但他能重新来过也是有原因的,他和原主注定无法在一起,下章说原因,应该再有一两章就完结了。 接档文《重生后我把老公变成了初恋》,求个预收,笔芯。 第78章 任迟坐在客栈中,桌上是一壶青白色的酒, 他依窗而坐, 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的衣袖挽了上去, 露出两条光洁的手臂——那伴随他八年的双生花,在今天早上不见了踪迹。 洗漱时看到,任迟有一瞬的呆愣, 细想之下, 他便猜到了原因。 既然这咒法牵连着他和祝卿卿, 这咒解了, 只能说明, 祝卿卿已经寻到了她这一世真正的姻缘。 任迟拿起酒杯,和着苦涩一起下咽。 重活一世, 他还是没能和祝卿卿在一起,甚至他还没有出手, 便彻彻底底的输了。 在赏菊大会时, 任迟去见了姜如贤, 能找到他弟弟,姜如贤的心情甚好。 有龄王瞒着, 他这一生应该都不会知道杀死他母亲的真正凶手, 这份快乐便会一直保留下去。 他唤来任迟, 告诉他他要和祝家合作的决定,任迟并不意外,甚至还有些为祝家开心。 应该是鸿风的出现让他改了主意。 上一世为了报仇,他欠祝家良多, 这一世祝家能得到姜如贤的庇护,他的亏欠之情也能减少几分。 只是这样一来,任迟对姜如贤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这样也好,上一世的任迟活了半生,都在为报仇而谋划,直到最后才知道任家的灾祸竟然是自己的姑姑带来的,那个自己唯一的亲人。 上一世任丙雁为了和自己一起复仇,终身未嫁,最终死在了牢狱之中,也算是报了任家的仇。 现在的任丙雁正值新婚燕尔,任迟也不想再去打扰她了。 放下仇恨之后,他反而觉得一身轻松。 -- 第150页 或许他可以带着祝卿卿,去游山玩水哦,实现他上辈子给她的许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祝卿卿追到手。 任迟站在姜如贤面前,神游到了天外。 看到任迟波澜不惊的样子,姜如贤微微挑了挑眉,“你若是想,可以随我回京,继续为我所用。” 任迟拒绝了他。 姜如贤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你可是还想报仇?” 任迟摇了摇头,“已经没有意义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家各自安稳,倒也没什么不好。” “其实……” 姜如贤欲言又止,任迟没有发现他的反常之处,与他闲聊了几句,不着痕迹的提出了几条姜如贤将来会发布的政法。 “你有这等想法,将来定能在朝堂之上一展宏图。” 姜如贤大受启发,眼中露出了惊喜的光,似乎有意将他带到官场。 “任某一届草民,言语粗鄙,还是戴罪之身,就不为难殿下了。” 任迟微微一笑,抱拳辞别了他。 虽说是任丙雁的无心之失导致了任家的灭门,但若要追究,官场上那些个狐假虎威,受了任家的好处却落井下石之人,未尝不可恨,还有喜怒无常的皇上,也是下令之人,任迟不能不恨。 官场险恶,任迟还是想和祝卿卿一起归隐田园,一间草房,两亩良田,一双璧人,现世安稳。 可是现在,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酒壶见了底,任迟随手往地上一扔,朝屋外喊道,“小二,再来一坛酒!” 楼下应了一声,便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行至任迟房前,那脚步声停住了,任迟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进来。 “怎么回事?” 任迟抱怨着,醉醺醺的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酒呢……你怎么来了?” 任迟睁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站在门口的女子一袭红衣,长发高高挽起,一双美目中尽是怒意。 “周若昼,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任迟寒声道,注意到了周若昼手中的短剑。 “任迟,拿命来!” 周若昼迅速的举起短剑,朝任迟的胸口刺去,任迟招架不及,一个侧身,短剑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口子,鲜血直往外流。 “周若昼,你怎么回事!” 任迟怒喝一声,但在看到女子的表情时,他怔住了。 眼前的女子,眼中是冰冷的恨意,看着她的眼睛,就好像是被一条毒蛇紧紧地盯着一般。 在这一世,任迟从来没在周若昼眼中看到这种眼神,但是却又是那样的熟悉。 刚刚的刀法,也似曾相识,他明明记得,这一世周若昼不曾学过武功。 任迟有些迟疑的问道:“周若昼,你……想起来了?” “是!” 周若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恨不得将他剥皮抽骨,两世的罪孽,她要让他用命来还! 任迟一边躲着她的刀,一边问道,“我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之前你是自愿与我合作的,可别忘了。” “你上一世杀了云敛,还险些杀死了我和祝卿卿,这一世你欺骗我的感情,枉费我周家对你的养育之恩,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等等,你说什么,我险些杀了你和祝卿卿,你在说什么?” 周若昼眼中一闪:“你不记得?”旋即怒色道,“我再也不会信你的鬼话了!” 任迟动作一缓,周若昼一直紧握着的左手忽然张开,任迟吸入她洒出来的粉末之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之前,周若昼冰冷的话语落在他耳边,“你下了地狱,再说吧。” …… “姐姐,你昨天和云敛哥哥干啥去了?我昨天去找你的时候,流萤阁里只有一个余烬师父,你也太过分了吧,让盲人给你看店去私会情人?” 吃过早饭,祝景信跟在了祝卿卿身后,喋喋不休道。 今天学院里放假,他打算跟着祝卿卿去流萤阁待一天,体验一下祝卿卿的快乐。 祝景信日常打趣祝卿卿和秦云敛,本以为会被祝卿卿怼回来,可半天也没听到祝卿卿开口,他心中一动,立刻加快脚步走到了祝卿卿面前,问道: “姐姐,你和云敛哥哥?” 祝卿卿一言不发,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露出上面银色的戒指。 祝景信‘哇’了一声,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我的天啊,你你你你……这戒指好丑啊。” 祝卿卿一巴掌拍了过去。 虽说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祝景信心中还是有些许的感伤,他的姐姐,还是被人拐走了。 想到祝卿卿早晚有一天也会嫁出去,祝景信鼻尖一酸,笑道, “我太感动了,没想到你也有嫁出去的一天。” 祝卿卿:“……” 嗯,这下掌印对称了。 祝景信委屈的跟在祝卿卿的身后,却发现这里不是去流萤阁的路,待祝卿卿停下,他抬头一看,‘刘氏医馆’四个大字挂在正中央。 祝景信立刻就不淡定了,阴阳怪气的道:“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吗,这才分开多久?” “啪——” 祝景信老实了,再也没说一句话。 祝卿卿踏进了医馆,见她来了,秦云敛也迎了过来,眼中满是笑意。 -- 第151页 “晨阳已经到了,在后面等着呢。” “好,我把祝景信带来了,让他看着,我们去见见晨阳。” “好。” 两人贴着耳朵小声的说着话,祝景信在后面不停地做鬼脸,秦云敛看过来的时候,他嫌弃的撇了撇嘴。 秦云敛:“他怎么了?” 祝卿卿:“没事,别管他,咱们走吧。” 祝卿卿轻轻地拍了他一巴掌,“在这里守着。” “这不有他吗?” 祝景信指了指在一旁闭着眼睛的余烬,结果又挨了一巴掌。 “让你看着就看着!” “……” 云敛哥哥,你真的不考虑换个人吗? …… 祝卿卿在秦云敛的陪同下走进后院,晨阳坐在院中,神情恍惚,眼圈还是红的,看起来很憔悴。 秦云敛在她耳边轻声道,“昨天陈福忽然发病,险些就没命了,虽然救过来了,但还是很虚弱,他这是还没缓过来。” “他要说什么?” “你且听他说就是了。” 秦云敛牵着祝卿卿,走到了晨阳面前,晨阳抬起头,露出了腮边狰狞的刀疤,他看着祝卿卿。 “你……是祝家人吗?” 祝卿卿怔了怔,道,“我是。” 昨日她和秦云敛互通心意之后,秦云敛说起了晨阳之事。 晨阳受了秦云敛那么多次帮助,对秦云敛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防,便将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他们二人本是临江城一家富商家的奴仆,十几年前富商犯了事,举家被灭门,他和父亲逃了出来,本来安生的在乡下过日子,但是最近几年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开始被莫名其妙的追杀。 他和父亲一路逃亡,到了临江城附近,父亲身受重伤,他无处可去,想起刘大夫曾受过他父亲的恩惠,将父亲安顿好了之后,便来找刘大夫,却不曾想找到了秦云敛。 “父亲为人老实本分,我虽然有这道刀疤,却是小时候调皮留下的,未曾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也想不通到底是谁要追杀我们,直到那日,我在你的医馆外看到了一个人,他长得像极了我们原先那家的少爷,我才明白过来,定是他恨我们逃了,才对我们下此狠手。” “你们原先的老爷是……” “城东任家。” ………… “祝姑娘,当年盛传是祝家设计陷害任家,少爷他此番回来,定会寻仇,秦大夫对我有恩,秦祝两家既然是亲家,我自然也不能知恩不报,祝姑娘,还望您小心着我们少爷。” 晨阳虽面相可怖,话却说得诚恳,处处透露着对祝家的关心。 祝卿卿不由得疑惑,问道, “你为什么让我小心着他,按理来说如果真的是祝家害了任家,他报仇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晨阳紧紧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不,不是,不是祝家,不是祝家……” ………… 任迟悠悠的醒来,脑袋有些疼,他翻了个身,身下一空,任迟心中一慌,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处在悬崖边上。 “醒了?” 周若昼拿着短剑,眼角有凛冽的寒光。 “为何带我来这里?” 任迟挣扎着想要起来,周若昼立刻把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别乱动!” “你真的不记得后来的事情了?”周若昼注视着他,眼神冰冷如寒冬,“你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被秦云守追杀,跳崖之后。” 任迟皱着眉,看见周若昼的神色有一瞬的恍惚,“你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任迟摇摇头,“不知。” 周若昼将剑收了回去,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恨意与回忆交织,几近让她崩溃。 “你、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任迟问道,心也开始慌了起来。 “任迟啊任迟,你是当真不知?看来祝卿卿的愿望,还是实现了,可凭什么,她死了,你却能重来!” 周若昼眼角渐湿,在任迟破碎的目光中,前世的真相被缓缓道来。 任迟跳崖之后,并没有死,而是被崖底的一户人家给救了,秦云守关押了祝卿卿,却没有痛下杀手,祝卿卿和祝景信最终被齐夫人,他们的亲姑姑给救了回去。 可祝卿卿那丫头死性不改,还一直念着任迟,因为没见到任迟的尸体,她便一直坚信任迟没有死,为了找任迟,从京城逃了回来。 彼时祝卿卿在临江城举目无亲,又身无分文,只能找到了因秦云敛的死而心碎欲绝的周若昼,求她帮她找任迟。 周若昼那时并不想帮她,甚至想杀了她。 但一想到那个害死秦云敛的人可能还活着,周若昼就寝食难安,她要亲手杀死那个人。 她便答应了祝卿卿,陪她一起去了悬崖下寻找,两人找了整整四天,终于找到了那户救了任迟的人家。 可是两人的运气也是不好,正好遇上了任迟知道任家灭门真相,急火攻心发狂的时候。 告诉任迟真相的,正是救了他的那个人家,他们曾是任迟家的佣人,因为提前辞了工作,所以逃过了一劫。 周若昼他们赶到时,那爷俩已经死在了任迟的刀下。 周若昼见状也拿剑上去与他拼搏,但是终归是打不过他,更何况任迟虽然神志不清,功力却大增,周若昼根本打不过他,只能拉着祝卿卿一起跑。 -- 第152页 祝卿卿边哭边跑,觉得任迟只不过是一时糊涂,他肯定认得她的。 周若昼觉得她才是真的糊涂,但祝卿卿却挣脱了她的手,冲到了任迟的刀下。 任迟根本就没认出来她,一剑插到了祝卿卿腹中。 祝卿卿中剑晕了过去,任迟却清醒过来。 周若昼和任迟将抬到了医馆中,医治的及时,祝卿卿保住了一条命,任迟却因为无尽的悔恨,想一死了之。 祝卿卿没能拦住他,任迟最终还是死在了祝卿卿的怀中。 祝卿卿最终也出了家,一生未嫁,青灯古佛为伴。 “你为什么能重来,是祝卿卿在佛前为你求来的!” 周若昼与任迟尽是泪流满面,任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问道, “什么真相,为何我要寻死?不是任丙雁吗?为何……” 任迟的语调近乎崩溃,周若昼红着眼,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应该知道,任家交到京城的那些布料是出了什么问题?” “颜色,颜色出了问题,那些布料本来是好好的,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之后,便成了白色,是为不祥,皇上大发雷霆,认为是我任家蓄意为之,便有了后来的命令。” “你记得倒清楚。”周若昼冷哼一声,“布料是没有问题的,但在染色是出了问题,有人往染缸里放了东西,导致那些布料一接触到人体,温度升高之后,便失了颜色。” “任迟,你可记得,那个午后,你往染缸里面,放了些什么?” 那个午后,绮丽的染缸,忙碌的工人,在其中乱跑的任迟捧着从山脚带回来的矿石,举到了父亲面前,却被父亲感到了一边。 “去去去,这可是供给皇宫的,可不能胡来,回去找你娘去!” 孩童幼小的脑海中并不知道皇宫的东西有多么重要,内心只有被父亲嫌弃的委屈,他来到染池边,将矿石扔了进去。 “哼,我不要你们了!” 孩子一蹦一跳的离去,那日旎旖如画卷的记忆,就这样被他遗忘在了长河中,只记得父亲被斩首时,满地的鲜血汇成河流。 看着任迟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眼神中也渐渐变得绝望崩溃,周若昼笑了起来, “任迟,为何到了现在,你还在怪别人,你姑姑,祝卿卿,这两个女人为了你终身未嫁,你呢?” 任迟捂着头,觉得自己的脑中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万千道惊雷在脑中炸开,心也想被灌满了铅水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身后就是悬崖,任迟只想纵身一跃,结束这一切。 “跳啊,跳下去,你就解脱了。” 周若昼的声音像是催命的符咒,诱引他走向死亡。 任迟一翻身,悬崖近在咫尺,可周若昼一挥手,他便又晕了过去。 “你以为我会就这样让你死了?怎么这样便宜你。” ………… 任迟再次醒来之时,是在一条船上,旁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黑伙子正守着自己,见他醒了,朝他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公子,您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 “公子,您这是在船上呢。” 任迟摸了摸脑袋,周若昼和他在悬崖边对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眼前的场景却像是梦一般。 一翻身,怀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任迟将手探入怀中,是一封信,写着任迟亲启。 任迟将信打开,是祝卿卿的字迹——这一世的祝卿卿。 “任迟: 展信安。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就不要再一心寻死,枉顾祝卿卿在佛前为你求了那么久。我知道任家的真相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让任家彻底绝了后罢了。 我不是祝卿卿,或者说,我不是你记忆中的祝卿卿。但是,或许我能知道她的想法,你上一世既然已经辜负了她,这一世就不要再辜负她的愿望了。 好好活着。——祝卿卿” 两人的字迹虽然不同,但是都丑的可爱,可是语气又完全不同,看到这封信,任迟才终于敢相信,那并不是他心里的祝卿卿。 可是,既然把真相告诉了他,他又该如何好好活着? 背着害死自己亲人的痛苦,愧疚一生吗? 任迟将脸埋进书信中,用眼泪将信纸浸透。 那个小伙还在旁边静静地守着他,良久,任迟抬起头,问道, “这船去哪儿?” “东瀛。” ………… 祝卿卿用了半天时间,把新买来的宫灯挂到了流萤阁的各个角落,看着流萤阁终于亮堂了起来,祝卿卿才心满意足的坐了下去。 “你可是真不嫌麻烦。”周若昼面前摆着祝卿卿自制的奶茶,她喝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 “你不觉得这样舒服一点吗?之前太暗了。” 周若昼摇摇头,“不觉得。” 她倒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居然心平气和的和祝卿卿一起喝茶,还是在她和秦云敛定亲之后。 “你真的不是祝卿卿吗?” 如果真的不是,又怎么会有前世的记忆呢?对于转世重生这种东西,又怎么会接受的如此之快? “我真不是,我都不知道后来那些事情。” 祝卿卿再一次辩解,虽然事情的真相让她瞠目结舌。 -- 第153页 恢复记忆的周若昼来找她时,她也是很无语。 男主死了女主出家,还真是虐文的配置啊。 “其实,上一世,祝卿卿没有出家。” “嗯?” “她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方法,在佛前为任迟跪了七日,以为这样便可以洗涤他的罪孽,换来重新来过的机会。跪满了七日之后,她便在任迟的坟前自尽了。” 祝卿卿彻底懵了,这么狠? “所以啊,任迟可以重生,重来一世。” 虽然这一世还是被他过的稀碎。 “那你为什么不杀他?就算你不杀他,知道了真相,任迟真的会好好活着吗?” 周若昼两手一摊,“虽然我恨他,但是不可否认,他帮了我们家,我父母还活着,就这份恩情,我不能杀他。更何况,这一世,本小姐也是真情实感的喜欢过他的。至于他能不能活着,我就不知道了,生死都是他的选择,我告诉他真相,只是想让他知道,祝卿卿曾为他做过的那些事情罢了。毕竟,祝卿卿为他的付出,他不能忘。” 祝卿卿赞同的点点头,“就算你不告诉他,他终归也是会知道的,毕竟晨阳还活着。” 姜如贤为了能让任迟复仇,不惜下了那么大一盘局,让任迟以为是祝家害得他们,最后却因为和祝家合作而停下了,他留着晨阳,或许便是想留一份筹码。 如果任家再想报复祝家,便用这个筹码,将任迟全盘击溃。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任迟已经不是原先那个棋子了,也没了报仇的念头,他便没有告诉任迟真相。 只可惜,真相既是真相,便总有公之于众的一天,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 祝卿卿警惕的看着周若昼,“你上一世那么迷恋云敛哥哥,这一世……” “……” 周若昼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哼,上一世我喜欢他,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这世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我又何必拘泥于他一个?更何况,他都和你定亲了。” “哎?那你上辈子的相公是谁啊?”祝卿卿八卦的捧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这玩意挺好喝的,教教我怎么做的吧。” “你别转开话题啊,你相公是谁啊?” “闭嘴了,秦云敛来了,我走了!” “哎!” 周若昼在祝卿卿和秦云敛的注视下落荒而逃,秦云敛笑着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聊些什么呢?” “就这一段时间的事情发表了一下看法。” 祝卿卿迅速的缠了上去,在他唇边轻轻啜了一口。 秦云敛摁住她的脑袋,两人缠绵了一会儿,秦云敛才放开她。 “你们将任迟送到哪里去了?” “瀛洲。” 秦云敛知道任迟的身份时,也是有些震惊,特别是当他知道任家灭门真相时,心中对任迟充满了同情。 原以为任迟会报复祝家,他正打算和祝卿卿一起想对策之时,周若昼却找来了,告诉她任迟已经知道了真相。 两个女人聊了很久,秦云敛没有去打扰她们。 待两人从屋中出来,看着祝卿卿脸上释怀的神情,秦云敛知道,不必再担心任迟的问题了 他本也不想去担心,他现在更关系的,还是他和祝卿卿的婚事。 所以,他专程来了这里。 祝卿卿问道,“你怎么来了?” “晨阳父子在医馆帮忙,我闲来无事。” “闲来无事?秦大夫,你这可是不务正业啊。” 祝卿卿蓄意调戏他,手却被秦云敛抓住了。 “如果不是我娘子对我们的婚事不上心,我怎么会闲来无事来找她呢?” 祝卿卿反驳道:“你胡说,我何时不上心了?” “这都几日了,你还未选出婚服的样式来,这难道不叫不上心吗?” 祝卿卿还想反驳,但是却在秦云敛正义的目光中闭上了嘴。 她只不过是……觉得每一样都好看罢了。 “知道你选不出来,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嘛。” 说罢,秦云敛将手搭在了祝卿卿的肩膀上,“走吧,一起去。” 祝卿卿半推半就着,两人一起走出了流萤阁,往绣娘的家中走去。 成亲只是开始,我们的故事,还有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正文已经结束了。 --